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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鲨鱼禅师     唐朝工科生txt下载     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算你狠

    “大郎,你看,这个呢,只要在这里点灯,你等一下啊。”

    玻璃制作的斯特林发动机又一次转了起来,六岁的李善看到这机器的时候,整个人都瞪圆了眼珠子。

    然后……

    “张水部果然不愧是精于奇巧之人,可比公输子。”

    “……”

    操,老子要的不是这种回答啊!你个熊孩子关注点怎么这么扭曲!

    一旁曹宪正在校对一卷《昭明文选》,这是李奉诫在前年主持印刷的版本,是贞观八年新修。主修人是陆德明,眼下被称作《陆氏文选》。

    不过这一套没什么卵用,曹宪收集的资料和掌握的古典比陆德明多得多,不出意外曹宪会碾死张德的老师。

    “大郎,你再看这个。”

    拿出一枚三棱镜,张德放在进光处,然后指着白墙上的七彩图案,“这叫光的色散,我们所看到的阳光,其实就是多重色光组合而成。你看到的雨后长虹,还有水雾散漫出来的炫彩,都是这个原理。”

    “张水部博闻广记,远胜墨……”

    “好了大郎,我们先不要提公输班和墨子的事情。我就问你一句,难道你真的就想跟从这个糟老头子,埋头在字典之间,做这等不值一哂的业务?”

    啪!

    曹宪抄起一块竹简,就扔在了张德的脑袋上。

    瞪了一眼张德,曹宪面无表情地低头道:“大郎,把汉简《尔雅》给为师寻来。”

    “是,先生。”

    “……”

    看着屁颠屁颠跑去给曹宪做搬运工的熊孩子,老张出离的愤怒了。这样的天才,怎么可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老前辈!曹大夫!你不要误人子弟!”

    张德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看着曹宪,“这等天纵之才,有我亲自教授,以我穷究天地之学,足可令其名流千古!再者,若我不幸中年早亡,这等天才,正好持我衣钵旗帜,格物立派,称宗道祖!”

    不屑地冷哼一声,曹老爷子抬头瞄了一眼张德,然后摇摇头:“老夫观你非早夭之相。”

    你特么一个文字学家装什么算命的!

    “老前辈……你得为大郎前程所想啊。”

    一看威吓没卵用,老张立刻怂成狗,打感情牌。

    然而曹老爷子又瞄了一眼张德:“帮老夫磨墨。”

    “哎。”点点头,张德一边磨墨一边道,“大郎这等天才,而且才六岁,若是钻研数学一道,十八岁前即可远超祖刘。”

    曹宪誊抄了一篇在宣纸上,然后放下毛笔,看着张德:“张操之,你当老夫是愚昧村夫?”

    “大夫何出此言?”

    “汝之胸腹有何学问,几多深浅,老夫不知。不过,老夫却知格物一道,总是人多势众最好,区区一个少年天才,能抵百人?千人?万人?”曹老爷子有些腿脚酸软,用手捶了几下,老张见状,连忙过来帮着揉捏。

    曹宪瞥了一眼,接着说道:“老夫还能活多久?也多亏有汝所制宣纸,老夫毕生所想,兴许能提早完工。”

    说到这里,张德一愣,他其实压根不知道曹宪要干嘛来着。

    “还未请教大夫……”

    “行了,作此等姿态给老夫看,当真丑陋。”

    “……”

    老子真想给你一套组合拳啊。

    思索了一番,曹宪对张德道:“老夫自身功业,止注《文选》。老夫留给大郎的功业,却不止《文选》。”

    “洗耳恭听。”

    “此行汉阳,卢氏能说动老夫,并非是因为卢氏如何,老夫也不欠卢氏人情。其子弟开蒙,虽说因缘际会成了蒙师,不过也止于此。”曹宪是个思想极为独立的老学究,价值观遭受了几次天下大乱也没有放弃治疗随波逐流的结果,就是越发自强不息。

    “卢氏无意中说起了你张操之的来往过去,加上老夫也曾在京中了解过你。可还记得那年务本坊中同卢氏子弟群殴?你还将房乔次子打了个半死?”

    “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

    “说来倒也是有些交情,卢七同你族弟张大安,交往亲密。故而有些事情,老夫是从卢七那里知晓的。”

    “大夫是因我何事而意动?”

    “汝是寒门,又是南人。张公谨不过是魏州坐地户,能有甚出息,只你入京之后,却是越发利害。尚公主且先不计较得失,止统军一方比肩尉迟,便是非同凡响。”曹宪说的很是精准,如果不是张德,张叔叔可能贞观六年就要死翘翘,更不要说在幽州漠南时候用上炒面罐头之类……

    “老夫知你人脉广博,又不必受制于高门巨室,即是皇帝,亦不能随意处置你。那日你豪言能一言而决百万人生死,老夫就越发确信这一点。”

    曹宪摸着胡须,然后指了指左腿,“另一边。”

    “哎。”

    老张赶紧转个位置,给老头子捶起了左腿。

    “大夫还不曾说这留给大郎的事业呢。”

    “若无宣纸,兴许老夫死后,这事业也是妄想。”曹宪说到这里,竟是有些后怕的样子,然后又庆幸道,“这宣纸好啊,好。”

    “说事业!”

    张德不满地叫道。

    曹老爷子也不理会他的无礼,而是眼睛浮现出惊人的自信,中气十足地瞥了一眼老张,“《史籀篇》、《仓颉篇》、《爰历篇》、《博学篇》、《急救篇》……有文字而无解释,许慎成书《说文》,可谓千秋功业。”

    听到这里,老张猛地一激灵:哎哟卧槽,老爷子雄心壮志略大啊。

    “大夫不欲注《说文解字》,乃重订字书?”

    曹宪还是摇摇头,反而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盥洗的“盥”字。

    一脸懵逼的老张不知道曹宪要干啥。

    然后曹宪眼睛放着光:“这个字,老夫在钟鼎上见过,亦在秦汉书简上见过。人要洗手,先要在器皿中装水,然后两只手浸入水中,这就是盥。”

    老张还是一脸懵逼。

    但是,很快他就……更加懵逼。

    因为,曹老爷子很兴奋地摸出一枚甲片,这玩意儿老张熟的很,甲骨嘛。

    曹老爷子指了指不知道是龟壳还是甲鱼壳的骨甲,指着上面一个字道:“这里,也有盥。”

    没错,连张德这种工科狗都能看出来,这块甲骨上面有个“盥”字,字形上和篆体区别不大。也能看到两只手加一盆水,很显然,这就是盥洗的盥字。

    “你特么在逗我?”

    张德说了一句曹宪和李善都听不懂的超现实语言。

    此时此刻,老张终于明白为什么曹老爷子会这么自信,而且保证自己的遗产比工科狗的还要牛叉。

    如果说工科狗是对自己种族的“继往开来”,那么曹老爷子是在做“追溯源流”。

    算你狠。

    老张默默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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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超前的想法

    曹宪的这个事业,的确可以算得上千年功业。更新最快作为文字学家,曹宪本身在字形考证及训音上,有着这个时代的权威地位。加上他注《昭明文选》带来的一系列风潮,可以说,作为一个老师,他把“追溯源流”的个人希望及种族本能,放在一个天才身上,是非常恰当非常合理的。

    弗里德里希为外甥高斯保驾护航,布特纳启蒙他引导他帮助他,卡尔威廉斐迪南掏出了真金白银,最终成就高斯“数学王子”的荣誉。

    作为一条工科狗,老张当然知道数学是解构这个世界的重要且是最重要工具。但问题在于,老张不是数学家,两辈子加起来的最高成就,也就是一篇材料学博士论文,仅此而已。

    所以,张德内心的强烈意愿是想要让李善这个天才成为自己的学生,但是感性冷却回归理性,他又不想“误人子弟”。

    斐迪南这个公爵能投资高斯,他这个男爵凭啥不能鼓励李善?

    不就是钱么?

    甲骨研究不是一代人两代人能解决的,老张上辈子从胜利油田划水路过的时候,当时碳十四测定一片甲骨的年代是三千七百年前。他现在是没办法测碳十四,不过可以帮李善收集足够多的资料,然后流传下去。

    有他存在的唐朝,落后民族崛起的可能性为零,而只要把“甲骨”的地位拔高到“钟鼎”的地位,种族源流的追溯本能,必将使得这些经千年而不朽的前人痕迹,大规模地延续下去。

    他不会和李善提安阳,也不会说什么殷墟,这世间流传着多少,就是多少。相较于商周,唐人是后人;相较于贞观,后人以贞观为前人。

    作为前人,留下看得见遗产的同时,更要留下看不见的遗产。

    至于现在么,他手上几十万奴隶、工人、帮闲、仆役,整合人力为曹宪李善师徒二人编撰一本《字典》算得了什么。

    “许君引部首之利,老夫以为善。”

    曹宪对部首的总结已经相当完善,并且为了更便利书写,从草书中摘取了相当大数量的简化字。他手头的草稿,是一字多形多解,并且有草书简化字。只是他一时半会不愿意推行,主要问题在于简繁之别引来的对立。

    士族不愿用草书简体字,寒庶用了也是白用,长期来看,一定是简化字取代繁杂字形。但短期内,甚至三五个皇帝任期内,使用简化字的寒庶之民,一定无法融入士族阶层中去。

    所以,曹宪的解决办法是迂回,他不想激怒现行的士族,使得这“开民智”的技术手段延后。尽管实际上,汉字从诞生开始,一直都在简化,直到一日射兔三百八的“千古一帝”定下了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章程……

    “大夫字书欲效仿许慎?”

    张德有些奇怪,曹宪不大可能跟着前人走,《说文解字》在对隋唐的人来说,已经不够用了。毕竟隋朝时期的人口,在刨除隐匿的黑户之后,巅峰都超过了五千万。语言文字是随着人口增长而不断进化的。

    “原本老夫想从切韵正音入手。”

    这个想法很不错,不过没什么了不起的,眼下现行下洛官话,也就是洛下音,就是得跟着韵书学。可以说对文盲和中下阶层来说,完全没有卵用,这就是士大夫自己玩的把戏。

    而且当年定下洛下音,也是南北士族统一的“龌龊心理”,他们瞧不起关陇军事集团,瞧不起杨坚,觉得杨坚土鳖没文化,当然后来他们都被打脸了。不过却也因为种种原因,南方的狂喷用北方方言是有类“胡虏”,北方的怒吼用南方方言是仿佛“蛮夷”。

    夷狄胡蛮都不能用,于是就用了洛下音,还带有一点点追溯汉晋的“时优越感”。

    这一系列的龌龊事情,曹宪是经过的,你说他一个江都人,偏偏跑来学洛下音,这不是纠结么。

    老张更纠结,长孙不叫长孙叫“党参”,瞧见老阴货还有大表哥,他就觉得大补。

    “不过老夫思虑再三……”曹宪想了想,还是拿出了那块刻有“盥”字的甲骨,“欲从音训着手,不拘三坟五典说文解字,择其字形变化,取一变而为一音。”

    说着,怕张德不知道,曹宪比划了几个变化,然后定了几个音。有字母有声母有韵母,组合起来,就是一个读音。

    相当超前的想法,当年作为石油工人瞎浪的时候,老张曾去过一回印度洋的钻井平台,和“鼻屎国”的某个工程师打过交道,然后知道他们用的拼音方案是国内的曾经并行的一套方案。

    当然后来为了并入国际社会,字母采用了罗马字母,抛弃了威妥玛……

    曹宪的做法,其实就是更加方便地让儿童记忆然后学习。这是一个可以推而广之的系统,可以让切韵直接去死。

    最重要的是,这不涉及字形上的变革,士大夫们的缓慢简化和曹宪的音训系统并不冲突。

    不过很显然,曹宪没打算扔到朝廷上投石问路。

    当今世上,说洛下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加起来也就五六百万。更多的还是“鸟语”,老张说的江阴方言扔到长安,就是“鸟语”,更不用说会稽建州福州之类。

    长安人自己也不说长安方言,多以洛下音为美,只是能说下洛官话的,多少社会地位也不是底层。

    曹老爷子几十年来想要解决的,其实是庞大帝国的交流问题,这同样还是千古功业,只是这个千古功业,让当今朝廷来推广,未必有张德来推广来得效率更高。

    朝廷敲定政策到下放州县学政再到成熟,光敲定政策这个周期,兴许就会在侍中中书令之间来回倒,而尚书省执行不执行,会不会回驳,没人知道。尽管尚书左右仆射是房谋杜断,但房乔要是被卢氏游说,说切韵用的好好的,玩个鸟的新系统,这不是浪费公帑吗?谁说得清。

    至于杜如晦,他的手伸不到学政这一块。

    反而张德背后的华润系,这种垂直的组织体系,效率相对朝廷各部来说,那是相当的高。

    再一个,和朝廷、世家的人员流动体系及组织度比起来,张德的华润系虽然规模上小了一些,人才也相对凋敝一些,可是发展潜力巨大,并且灵活性非常的高。

    很多时候,一个合理合格的决策,可以非常快地执行。比如当年的白糖按区分销计划,换做世家,是决计不可能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世家内部的山头分歧,足够让这样的快速铺张决策胎死腹中。

    因此,曹宪拿出自己音训系统的意思,就是想要在华润系中试运行。(未完待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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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我跟太子交情莫逆

    作为一条喜欢偷懒的工科狗,老张当初在大讲堂用abcd做拼音,纯粹是为了方便自己。当然实际上洛下音声调和一千多年后是大相径庭的,不过这不妨碍老张继续偷懒,不过有了曹老爷子,这个懒可以不用偷。

    曹宪编撰的《音训初本》在贞观十年的春天,被老张印了出来。也没用什么活字印刷术,那玩意儿一点儿都不高大上。活字印刷的效率不如雕版印刷,至少在唐朝,那是肯定远不如雕版印刷的。

    雕版之所以容易出错,那是因为管理问题,你只要舍得打赏外加严惩,容错率可以无限趋近于零。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给熊孩子们的拼音教材,显然不能够只有字母表,还得活灵活现配个图啥的。

    这时候,张德终于祭出两年多一直在尝试但终于成功的石板印刷术。这是一门可以用到太空时代的长久饭碗,两千年内应该不会被淘汰。

    配图用了很多生活气息的事物,比如“啊”,那就是一个熊孩子张大嘴巴冲着远山晴空,两只手成喇叭状。

    这个作画的人是张德自己,然后根据油水分离原理,涂一层蜡,就可以开始印。效果非常的不错,基本上可以满足图文并茂的报纸、宣传画、招贴画、大字报、传单等印刷。

    为了方便翻阅,张德还制作了一台装订机,印刷成品定位打孔,然后用棉麻线穿孔缝制。

    一本七岁以前开蒙教材,就这样诞生了。

    为了清晰著作权,张德还专门在封面上印了个《曹夫子下山图》,就是曹宪仙风道骨寿眉长须,然后骑着三轮车乐呵呵地兜风下山。

    张德相信,千年以后,这幅名画一定能拍出好价钱。

    “楚地乡音甚重,且先试用。”

    曹宪也是个实事求是的老学究,同时从不讳言自己的过错,面子这玩意儿,曹夫子从来没放在心上。

    因为是开蒙教材,收录了《千字文》,内容要在字母表后面,都是注音版。还收录了几首流芳百世的上等好诗,等将来这些楚地孩童到了洛阳到了长安,一开口那必须也得让京城人民知道什么叫做“惟楚有才”。

    试运行到夏天,大暴雨来了几场,张德给段纶写条子说瞧这节奏可能有的地方要溃堤,不是荆楚就是荆楚往下几百里。

    工部尚书一看条子是手底下双花红棍写的,顿时脸色大变,先去找了坐馆尚书左仆射房玄龄,说沔州鄂州因为去年我派了张操之去署理水务,现在是没问题了。可是江州不好说啊,那里还有个大湖泊,搞不好入江口就要糟。

    房玄龄一看,说这好办,太子不是还没回来嘛,看老夫给太子肩头加加担子。

    段纶一听,赶紧开溜,这老房简直是个坑啊。

    于是外朝突然就闹了一通,内廷也是死了爹一样晦气,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总觉得怎么突然就出现让储君表演的舞台了?

    而暖男李承乾,这光景还问跑来料理俗物的马周:“宾王,大郎在沔州可还安好?”

    马周心说妈的智障,这时候还有心思去关注张操之,作为太子你上点心好不好?可还安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是不是更好啊!

    对于搞事的房天王,重臣们也在揣摩,说这是老板抛出来的饵料呢还是房天王自作主张?理论上来说,一个宰相给储君加加担子,这是很合理很科学的事情。毕竟,前朝也有杨素和杨广之间的互动,至于高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不过贞观名臣都是人精,是智障的很少,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琢磨起来:莫非李董这又是要钓鱼执法?

    去年太子东巡,皇帝直接把李承乾给忘了一样,都没有下诏还朝,眼下暖男太子还在淮南一带瞎**浪,整个一无家可归的高端流浪汉。

    然而当广大重臣纷纷表示这太子真特么不好当的时候,暖男太子还在关心着夏天发大水会不会淹死张德。

    好歹是君臣一场,应该的。

    马周也是心累,好在这年头因为工科狗的缘故,辽东的人参开始大规模的使用。虽然广大人民群众并不知道人参精华素到底有啥用,但是口含参片能提神,成为了名臣熬夜办公的必备物品。

    军中如有持续夜战必要,精兵也是一人一片,比二斤老白干还给力。

    于是马周一边含着参片一边努力给李承乾梳理清楚接下来的事情,反正李承乾要是完蛋,他也别想好过。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李泰这个胖子上位,至于李世民……他是老板他最叼!

    勤勉工作的马周千里迢迢从长安跑去淮南,原本是含着参片的马周因为李暖男的一片好心,瞬间觉得自己含的不是参片,而是大雕……

    太子决定在淮南道推广《音训初本》!

    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马周差点气晕过去。这特么是你能干的吗?别的人都能干,就特么你不能干!你特么不知道你爸爸不喜欢你搞事吗?

    口水狂喷的马周差点想把李承乾摁在地上大力摩擦,地方主官推广这个事情,也不能通过自己的职权,而是通过自己的威望。名义上这些“民间教科书”都是非法的,只能靠地方“乡贤”的“主动发起”,官方有官方的教材,能随便伸手去瞎搞?

    搞也不是不可以,比如你是长安令,你在长安搞,那没问题,反正出门右拐往北走就是皇帝家。或者你在安平、武城做官,也可以,因为那地方实际是姓崔的。或者你在怀远在河套搞也行,因为那地方一堆的文盲野蛮人,学的《论语》也是完全画风和中原两样。

    偏偏淮南作为膏腴之地,豪门又相对弱小,皇帝是打算当作自留地来搞搞的。你一个储君,跟正牌皇帝打牌,你特么上来就胡一把“九宝莲灯”,你这不叫为君分忧为友分责,你这叫让大家一起去死!

    马周那边上演着“含具大长茎”,沔州这边也不好过,九十五岁的曹宪破天荒地骂了一句“辣块妈妈”。这让老张很高兴,至少曹老爷子看上去还是人类,而不是神仙。

    “你跟太子有过节?”

    曹宪斜眼看着张德。

    “没有,我跟太子交情莫逆,我还救过他一次,那次他差点坠马。”

    “那太子为什么要害你?”

    “……”

    我也很无奈,我也很绝望啊!

    “太子也是好心办坏事。”

    老张悻悻然地看着曹宪,“老前辈,实不相瞒,这太子实无人主之相,太过宽厚松懈。止在玩耍一事上,倒是有些钻营。”

    “你这样非议储君真的好吗?”

    “我跟太子真的交情莫逆。”

    曹宪盯着张德看了许久,“以后离李善远一点。”

    “……”

    等等,你这是啥眼神?你这是啥眼神?!

第六十二章 果实

    暖男好心办坏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作为被牵扯的一干人等,张德和曹宪都有官身,只好先写个条子给长安的同僚。

    老张是直接和段纶段老大汇报工作,曹宪就简单了:老夫对此事一无所知!

    有种。

    不过李世民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和那些乡间人瑞不同,这位九十五岁的半步人瑞是真有本事,是真牛逼不解释。

    《音训初本》眼下还只是试行版,是要在荆楚先试试看成色如何。总体来说,没有违背朝廷官方的意思,名义上来说,这是民间自发形成的一股学习热潮。朝廷也不能打击老学究做农村代课老师的满腔热情吧?

    所以这事儿得有人背黑锅,不出意外肯定是李承乾。

    可马周脑子转得快,他心说眼下李泰都成了扬州大都督兼越州都督了,东宫的卫队却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建立,皇帝压根就没安好心啊。

    于是马宾王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对李承乾再三强调:“殿下,今时木已成舟,当尽快上奏陛下,动之以情。”

    暖男眨眨眼:啥意思?

    要不是你是储君,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马周于是给李承乾分析了眼下的情况,推广教材的工作,那必须是钦定,如果不是钦定,那你就是在搞事,准备蛊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所以,不管这本教材多么的好,针对的又不是成年人,但必须是伟大光明正确的皇帝陛下英明指导。

    名声,咱不要了。

    李承乾眼睛又眨了眨,说:好哒。

    马周怕事情又出问题,作为东宫幕僚智力第一,他又叮嘱了太子左庶子杜正伦:“明理兄,倘使陛下过问此事,当一如往昔,切不可言语维护太子。”

    作为隋朝的秀才,杜正伦含金量也是相当高的,他拍着胸脯冲马周道:“宾王兄放心,此事醒的。”

    那必须的,东宫幕僚要是一开口就是“太子是冤枉的啊”,“太子其实不是想要搞事啊”,“太子是被小人蒙蔽啊”……这些都是扯淡,冤枉不冤枉,谁说了都不算,只有李董才能定调子。

    至于小人蒙蔽……如果太子被小人蒙蔽,那要你们东宫幕僚何用?统统下岗算了。

    东宫急的不行,老张却很淡定,心说这特么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李董还没说什么呢,东宫就开始激动的不行。

    再说了,当太子有啥好的?还不如不当。

    李承乾的个人意愿也不是当太子,而是没办法,摊上了长子嫡孙的位子不是?就算现在李承乾说我不当太子,我想有生之年旅旅游,去一趟大一点的城市比如铁岭,但这也得有人信啊。

    倘使让李泰李恪李治或者李谁谁上台,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世民的嫡长子还好好地活在那里吗?

    就算李承乾在草原裸奔,就这年头,草原人也不全是傻逼,他们难道不知道逮着李承乾打出“天可汗三世”的旗号?

    虽然是个暖男,可李承乾的智力还没有下降到吐蕃獒犬的地步,他也是有基本常识的。可以对储君这个位子不上心,但不能说不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暖男自己也觉得糟心啊。

    事情还在发酵,作为“万民之主”,民主李皇帝对《音训初本》也算是上了心,手头也有一本印刷精美的高端版。只是《曹夫子下山图》的封面更加辣眼睛,李董找来了大舅哥:“辅机,你怎么看?”

    “陛下是问淮南开蒙韵书一事还是指韵书本身?”

    “曹夫子这本书,你怎么看?”

    “依臣之意,再等等看。”

    长孙无忌的话让李世民有些疑惑,老阴货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楚音多变,有类吴越之地。虽十里而音不同,如沔鄂两地,一江之隔而互不能识,须年长能道二者乡音之人,方能勾连。曹学士此书,若有成效,半年之内必有分晓。”

    “嗯。”

    李世民点点头,明白长孙无忌说的是道理。按照切韵雅言来学习,就算是靠近洛阳的河南道土人或者河北道之民,也许要一年多,算不上能迅速掌握,只能说这能够让人有一个系统的学习方法罢了。

    这个方法好不好有没有用,士族和泥腿子的回答,也不必去多想。马周这样的人才,要不是来京能投入常何门下混饭,基本上洛下音也别想那么快学会。

    “不过,臣听说……”正当李世民还说要等等看的时候,长孙无忌眉头都没有抬一下,又开口话说一半,然后拿起手边的茶杯,吹了吹茶末,品味了一口之后,才继续慢条斯理道,“曹学士于汉阳兴办汉阳学社,《音训初本》已颇见成效。”

    “嗯?”

    李世民一愣,他手头的《音训初本》是立夏之后才到手的。而张德印刷的第一批教材其实是在立春,前后差了几个月时间,但两三个月对智力正常的儿童来说,背下字母表完全不成问题。

    只要能背下字母表,其中智力拔群之辈,就已经能够掌握发音。

    长孙无忌是希望妹夫的家底更丰厚一些的,虽然在李承乾淮南道推广教材一事上他不发表看法,但因人废事是非常脑残的事情,作为一个下岗待业的天王,长孙无忌觉得曹宪的这套《音训初本》是长久生意。

    “这是汉阳学社七岁以下童子名录。”

    到长孙无忌手上的这个名录,是段纶给的,当然,段纶是从张德那里拿到的。老张又不是傻逼,这事儿肯定要冒出来,那肯定是自己爆出来比别人怼出来强啊。

    骗人的最高境界是九真一假,老张这分名录是绝对没有作假的,但这是曹宪为招牌的汉阳学社,和临漳山分社没有一根卵毛的关系。

    临漳山才是老张的命根子,汉阳城里的土豪关他鸟事。

    “这是童子数月学习所成?”

    “嗯。”长孙无忌点点头,“荆楚乡音,京中多有揶揄者谓之‘鸟语’,可见其乡音浓厚。然则有《音训初本》,学得洛下音者共计四十有九。汉阳学社有七岁以下童子一百又二人,数月之学,半数有所成。固有童子天纵其才,世上焉有天才聚于一地?”

    什么都会骗人,但数学是最诚实的。李世民脑子里过一遍,就知道《音训初本》的好处是多么的深远,对南北交流是多么的重要。

    切韵,切个卵。

    曹宪的试运行可以说相当成功,对普通人家的子弟而言,哪怕只是出去打工,你能开口就是洛下音,那就成功了一半。因为别人至少听得懂你是要来打工,而不是来打劫。

    一想到这里,李董顿时心痒痒,连忙道:“召太子左庶子前来。”

第六十三章 躺着中枪杜正伦

    太子左庶子杜正伦是个明白人,更是一个聪明人。皇帝召他前来,旁边还坐着一个悠哉悠哉的长孙无忌,九成九是跟太子有关系。

    不过杜正伦也不慌,心说早就料到有这一出,马宾王可真是算无遗策,怕啥?

    “杜卿。”

    李董很是威严地看着杜正伦,人到中年事业正旺的杜正伦微微颔首:“陛下。”

    “召卿来,是有一问。”

    心中暗爽的杜正伦正琢磨着是不是照着套路就来,结果李董开口道:“朕让太子安抚东南,太子做的很好。”

    嗯?!

    老杜心说不对啊,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太子在淮南诸事,朕很满意。”

    呃……这不对啊,这让人听得浑身难受啊。

    老杜美髯微动,正琢磨是不是开口说点什么。又听皇帝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夸着储君多么多么的有德贤良,可越听越不是味道,老杜心里头那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有心想说陛下你特么直接点吧,可老杜胆子小,不敢。

    叽里呱啦好半天,连长孙无忌都觉得烦躁,李董这才收了神通,面无表情地拿起手中的《音训初本》,有意无意地扬了扬,然后拍在手中看着杜正伦:“可是太子有些时候做事,太过急躁。须知,万事要循序渐进。”

    嘴角猛地一抽,杜正伦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子,赶忙道:“陛下所言甚是,臣等必定劝谏太子做事稳妥老成。”

    “下去吧。”

    “……”

    愣了一下的杜正伦这才反应过来,这特么算是结束了?

    “臣告退。”

    脚底抹油那就是开溜啊,皇帝这节奏不好搞,非常的不好搞。也没说要把暖男太子吊起来打,也没说这事儿过去了,这种吊在那里的感觉,那是相当的糟糕。

    回到东宫,老杜心说这破事不能自己埋肚子里,得让牛人来解决一下,于是赶紧写了一封信给太子,跟李承乾好好地说道说道:你爹说了,让你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千万要求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写完之后,杜正伦又看了两遍,觉得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就把信寄了出去。

    过了几天,在淮南到处观风的李承乾收到了信,忙着给李承乾擦屁股的马周瘦了五六斤,一看是老杜的信,就看了看,对李承乾道:“殿下,明理所言殿下当牢记,往后此等大事,切不可专断而行。臣等才智鄙陋,不过正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有臣等参议,殿下亦可举一反三。”

    暖男一脸憋屈:“宾王,本王何曾没有‘三思而后行’?《音训初本》乃是开蒙字书,非大功不足以酬。本王身负招抚东南之职,去岁甚至未曾回京,今有大功,亦不曾独揽而下,乃是勾通外朝上禀内廷之后,这才行事。当时陛下御笔回执,也是宾王所见,乃是陛下意同……”

    牢骚话一串串的冒出来,暖男差点就哭了出来。跟他那弟弟比起来,他这个承乾殿出生的,感觉就像是从安利号拍来的,实在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堂堂储君,连个像样的文学馆都养不起,反而李泰不仅家里开了文学馆,今年开春封魏王之余,为了庆祝这件事情,李泰在武德殿住了好些天。

    要知道,李泰封王那阵子,李承乾还在外面浪,压根就没回京。不是说暖男自个儿想在外面,而是李世民就没召他回去。

    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呢?

    武德殿就在太子东宫的隔壁,就在东宫的西边。更加让群臣胆战心惊的是,李董当年登基,就是在武德殿办公听政。

    为了这个事情,马周求到魏征跟前,一边哭一边说:魏公啊魏公,从来只听说储君为国本的,却没听说还有藩王是天子腹心的;从来只听说为了国家安定,藩王成年要早早就藩,却没听说把藩王留在京城还能太平的……

    老魏一听:憋说了!看俺的!

    那一天,春暖花开,李董非常的惬意,结果大唐第一喷子跑过来就是一脚踹开宫门,新上班的“万骑”小哥正要一刀捅死他,却被旁边的老哥死死按住,这才没出事。然后老魏跑到皇帝那边一巴掌把喂鱼用的鱼食拍翻在地,同时咆哮道:听说你想让魏王在武德殿长住?!

    “没、没有的事?是谁,是谁在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老魏又一巴掌把喂鸟用的鸟事拍翻在地,同时口水喷到李董脸上:听说你想让魏王上朝的时候乘坐人抬的轿子?

    “没、没有的事!是谁,是谁在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哼!你好自为之!”

    说罢,魏征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回到家里,马周一边哭一边等消息,老魏过去拍了拍马周的肩膀:“此事无虞也。”

    听到这句话,马周当时就嚎啕大哭,说魏公你实在是铮铮铁骨名臣模范啊。

    这个风波到底水有多深,李承乾压根就不清楚,他那会儿正听说《音训初本》是张大郎弄出来的,一门心思要大力推广。

    几个月一过,终于发酵出来全新的幺蛾子。

    杜正伦给他的信在看过之后,李承乾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于是连夜就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爸爸,说我没有急功近利也没有不做事前思量,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呢?而且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爸爸你的功业啊。

    信寄回了长安,李董收到了,然后李董黑着脸把杜正伦找了过去:“禁中奏对,焉能透于中外?”

    虽说李董确实说了这样的话,但是儿子跑过来闹委屈,那就是让他下不来台,让他没面子。

    于是李董就问杜正伦:你特么把老子的话就这么跟太子说了?那老子以后还能交代你什么事情?你还靠得住靠不住?

    杜正伦也委屈啊,卧槽你们父子的事情又不是我能解决的,我特么就是跟太子实话实说,这也有错?我也很为难,我也很绝望啊!

    然后,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一口气被贬三千里,太子左庶子被去职,扔到交州自生自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老张都替杜正伦冤得慌,这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第六十四章 老王头

    “杜明理被贬何处?”

    听说了东宫的事情,曹宪也觉得头疼,当今皇帝实在是偏心的明显。这是拿杜正伦杀鸡儆猴呢,李承乾到底还是儿子,至少没被专门下中旨训斥。不过堂堂太子左庶子被发配,已经够说明问题。

    “交州。”

    老张也是无语,李世民这简直就是耍脾气,大臣们都知道李承乾是必须稳住的,偏偏皇帝中意李泰,于是就出现了君臣作对。

    连大唐第一喷子都没把李皇帝喷服,这趟浑水,能淹死不少人。

    “交州?李道兴不是在交州吗?倒也好作伴。”

    “作甚伴?”

    一脸郁闷的张德掏出一张驿报,递给了曹宪。

    曹老爷子扫了一眼,瞪圆了眼睛:“这皇帝……嘿。”

    这份驿报是公文邸抄,官僚直接可以抄,百姓想要看朝廷传达的政策消息,也能听人讲解。此刻上面写的是,交州都督李道兴平獠抚民成果颇丰,有罗伦江两岸獠属归顺中国。

    总之一句话,李道兴拓地千里谈不上,拓地一两百里总归是有的。

    交州的疆域面积张德估算了一下,应该是增加了一倍还有多。按照道理,起码也要过个一两年,先羁縻统治一下,然后平稳过渡中央直属。

    结果这事儿吧,它恰好遇上了太子在淮南道推广《音训初本》,同时又恰好遇上了杜正伦躺着中枪,于是皇帝就直接找来王珪,说老王啊,你只要在宰辅会议上提出交州过大须分李道兴之权,我就记得你的这份情。

    很显然,记得老王的这份情是肯定不可能的,李董是谁啊,杀哥宰弟且为乐的铁血英雄。无本买卖好做,还要啥自行车?

    王珪心说这特么老夫要是提出来,且不说得罪了李道兴,就李道宗的儿子过继给李道兴,老夫肯定还要让江夏王给惦记住。哈,这又不提,李景仁在汉阳和张德打的火热,老夫又不是傻逼……

    更要紧的是,眼下事情有点大条,皇帝要让他从太子老师的身份转化成魏王李泰的老师。

    这些也可以不提,闭着眼睛提建议而已,可要是被人知道是皇帝叫他干的,肯定要被人吐槽阿谀幸进。

    唉,难啊,做官难,做大官更难,做宰辅级的大官更难。

    一咬牙,王老头跺了跺脚第二天跑到朝会上就率先跳出来,皇帝一看,满心欢喜,心说这老王头很可靠嘛。然而王珪出列就上奏道:“陛下,臣自侍奉中国,已有数年。然才识俱陋,外不可为表率,内不能为干臣。“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玄龄。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详明,出纳惟允,臣不如温彦博。处繁治剧,众务毕举,臣不如戴胄。耻君不及尧、舜,以谏争为己任,臣不如魏征……”

    群臣当时就哆嗦了一下,连长孙无忌这个下岗待业无业游民也猛地一个激灵,然后一副“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的表情。

    没错,老王头他咬咬牙,辞职了。

    李董一脸懵逼,接着脸色铁青,一副你玩我的神情。

    然而老王头脑袋压的很低,六十多了,他虽然还想继续浪,凭他王氏名声,只要愿意,还是能继续做官做下去的。

    可现在老王头觉得风头不对,储君至今未归,性质已经变了,变成了“有家不能回”,皇帝可能是在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很有可能是储君犯错。而只要储君犯错,那么别说本来就不存在的东宫卫队,搞不好还要在某个奇葩地方思过。

    天王级人物不是没感觉,只是眼下这个皇帝,比十年前更霸气,比六年前更狂傲。更让人郁闷的是,他的确有霸道狂傲的资本。

    自来中国两线作战,敌人一般也就是一个,可这个贞观朝呢?一脚踩着吐谷浑,一手摁着高句丽,更他妈的让世家豪族蛋疼的是……赢了。

    地区大国不是打不赢,可双线作战两边都打赢,听都没听说过。

    贞观皇帝的人气值,直接从玄武门的负值到渭水之盟的无下限值,到现在的爆表,才几年?

    底气不足的皇帝,可能对某些“诤言”会捏着鼻子嗯嗯点头。底气十足的皇帝那就不一样了,在下达“罪己诏”之前,那绝对是我们航行不靠风也不靠浆,全特么靠浪啊。

    老王头亮出这一招,绝对是亮瞎不少人狗眼。知道皇帝找过王珪的人,整个大殿中,不会超过一只手,其中就有长孙无忌。

    老阴货面对老王头的辞职,他是既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老王头离职,他就有希望下岗再就业啊;忧愁的是,这时候上岗,会不会背黑锅啊。

    天人交战的不仅仅是长孙无忌,一群宰辅都在天人交战,温彦博心中更是郁闷,心说你老王头辞职就辞职好了,辞职时候夸我们干嘛?你这不是害人嘛。到时候老板找我们提意见,我们是提呢还是不提呢?

    戴胄作为一个低配版宰相,他就站那儿假装自己是木头,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都看不见我……

    几天后,汉阳城的公文邸抄又有了大新闻,说是侍中王珪跑去南山修道,顺便种点菊花,念几首陶渊明的诗什么的。

    然后秘书监老魏,所有脑子灵活以及“心胸开阔”的宰辅,都纷纷表示门下省的话事人,那必须得是老魏啊。

    老魏铮铮铁骨,一定能和老板一起铸就一段佳话啊。

    虽然大唐第一喷子胆色过人是不假,连夜勇闯大内这事儿也做过没错,可不代表老魏是智障啊。

    眼下这行情,谁来接盘谁就要背锅,更要命的是,皇帝让建议分置交州新土是虚晃一枪,真正麻烦的是后续,不出意外,皇帝是要整杜正伦,而皇帝要杜正伦跑到帝国最南方的目的是什么?连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已经有点数目。

    头一次见到同僚们这么努力地为别人谋宰相之位,老魏一点都不感动,他此刻只想用《音训初本》拼一句汉阳方言: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六十五章 杜正伦自救

    被老板穿小鞋的杜正伦知道事情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作为年产量才几十个的隋朝秀才,杜正伦的智商是达WwW..lā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承乾这个太子要么上位要么死,才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在此之前,去瘴痢之地就去瘴痢之地吧,事儿也不算太糟糕,求求人的话,还是能有不少好处落袋。

    杜正伦先是去找了杜如晦,毕竟大家都姓杜,虽说不是一家的,但保不齐几百年前是一家嘛。

    再一个,杜正伦的大哥杜正玄,当年乃是“海内一人”,杜如晦还是很尊崇的。隋唐交际的秀才,可不是几百年后的废物,而是含金量最高的“才之秀者”。

    科举制还在摸索期的时候,秀才科是难度最高并且对人才选拔最严苛的科目。两代隋皇手头弄出来的秀才,也就十来个人,其中三个是杜家的,正是杜正伦兄弟三个。

    博识、策问要万无一失,才算是“才之秀者”。

    这也是为什么杜正伦能够混上太子左庶子的缘故,因为理论上来说,只要太子登基上位,当过太子左庶子的,必须得位列宰辅啊。

    眼下的事情大条就大条在李董拿未来的“宰相”开刀,亮明态度,直接震的群臣敢怒不敢言。

    唯一一个上前狂喷的魏征,其实也没有喷到核心问题,而是兜兜转地拿李泰说事。毕竟眼下看来,李泰作为藩王,那是浑身都是漏洞,怎么喷都不会错。

    “克明公。”

    “明理,无需多礼。坐。”

    杜如晦邀着杜正伦坐下,如今长安权贵普遍开始使用名贵木料做家具,花样繁复,其中就有大量奇特的椅子。便是为了生理需要创造的春凳,都有三十六种之多,杜如晦那倒霉儿子杜荷,就专门定制了一套“不求人”系列春凳

    “唉”

    长叹一声的不是杜正伦,而是杜如晦。毕竟太可惜了,人到中年的杜正伦要是把时间都浪费在极南,那还展个才华。

    和给事中、黄门侍郎一样,太子左庶子是“储相”序列中含金量相当高的。毕竟给事中是熬在当下,但太子左庶子,要的就是未来。

    “克明公,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还望克明公为我引荐于邹国公。”

    “噢?”

    杜如晦愣了一下,很显然,杜正伦没有丧失锐意进取的精神。能够在被贬的情况下不去平康坊先放弃治疗爽一把,而是继续谋求变数,这就的确是才之秀者。

    勇猛精进之辈,只要能活下去,老天都不会放弃。

    “你找张公谨作甚?”

    “南下时,我准备经汉水入江,或是走海路,或是继续南下陆路。”杜正伦看着杜如晦,诚恳道,“我听说李交州离京时憔悴无比,几欲垂死。只是幸得继子,方才振作。李楚子往日风流,何曾有这等胆识胸怀?如果我所料不差,当是汉阳张操之为其谋算献策。”

    “机变灵活,却有张德插手的意思。”

    杜如晦想起此事,也是连连点头,拂须认可了杜正伦的判断。这种天外飞仙一样的灵机一动,和世家子弟爱走“正道”不同,也和军功新贵子弟喜欢硬碰硬不同。长安城中的独一味,风格很好认。

    “明理求见张公谨,是为交结张德?”

    “正是。听闻冯明远治下汉獠龃龉愈轻,乃甜蔗广种之功。”杜正伦有着这个时代精英的独特魅力,谈到理想的时候,是毫不犹豫的自信。这让杜如晦十分欣赏,毕竟,差点病死的杜天王,也万分怀念过曾经这样的自己。

    “明理中的矣。”

    杜如晦眼睛一亮,连连拂须点头,赞赏道,“太原温大临不如你。”

    “惭愧。”

    杜正伦微微欠身,让他和温彦博相提并论,他还没这个脸。论做官的水平,四大天王也就房玄龄可以跟温彦博比一比,四大天王靠的是绝对的个人能力和魅力,才有了现在的影响力。

    而候补天王第一名的温彦博,却是深谙为官之道,并且对权力版图的微小变化,也能凭借超强的嗅觉察觉到。

    温彦博是天生做官的人,而且是天生能做大官的人。

    “当今天下,正值变化之时。不论中外,无谓朝廷,皆存义利之辩。”杜如晦病重那几年,也不是干瞪眼看着。加上杜构在登莱的作为,又观察了长孙无忌的变化。杜如晦大胆地判断,自贞观五年开始,每当朝廷或者说官方要进行“忠义”等道德节操方面的强调时候,伴随的都是大量的利益输送或者说运转。

    这不因天子、宰辅、重臣或者说三省六部结构以及地方州县机构的意志而改变,沧州薛大鼎要赈灾,赈灾就要钱粮又要平息河患,平河患就要开渠挖沟修堤又要劝课农桑鼓励生产,就需要奖惩赏罚齐头并进。

    单独一条拿出来,沧州一地需要十年以上的经营,才能达标。

    但是,沧州刺史薛大鼎,却全部做到了,而且没用十年。

    这是为什么?因为薛大鼎问道于财,是开元通宝是丝帛皮革教会了他。

    薛大鼎考绩上等,得意进阶中枢。那么同僚们有样学样,自然都免不了形成一股风潮。

    这是地方上的小小风气,却可以说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连皇帝自己,嘴上喊着“义”,吐谷浑的党项义从为什么战斗力从二征吐谷浑开始一直能保持到现在?为什么呼延部的匈奴义从直接就废了?因为皇帝承诺了党项义从在征讨吐谷浑中的战争所得,并且从内帑中拨付了战争胜利的“犒赏”!

    皇帝给党项部的“利”,才是维持这个“义”的基础。

    杜如晦的判断之前还很模糊,不过随着短短几年灭亡几个大国,杜天王就终于给自己的判断下一个总结:满嘴都是主义,其实都是生意。

    “还请克明公教我。”

    杜正伦行了个大礼,杜如晦连忙扶他起来,正色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且待老夫修书一封交予张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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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南行之利

    说来也是奇怪,自老张十岁那年进长安开始,广州就没遭过太大的风灾,连个拿得出手的风暴潮都不曾出现。天籁小说WwW.⒉3TXT.COM

    于是这几年的灰糖产量,在冯盎治下着实厉害,冯家赚的盆满钵满不说,还顺带捞了个好名声。獠人彻底服帖,各洞洞主的漂亮话还不如冯盎放的屁来得香。

    加上冯盎自带“南霸天”属性,又有李渊李世民两代唐皇的威慑光环buff加持,手握钱粮那是相当的不慌张。

    同时又因为灰糖的主要消耗是制成白糖和冰糖,冯家几近琢磨想要打探白糖制法,却几年来不能成功。现如今,冯家也是放弃了打探的心思,倒不是说不想,而是不敢。

    事情还要往冯盎越国公这个头衔换成耿国公,冯盎封越国公时,有一件事情是非常让冯家提心吊胆的。当时阿史那咄苾还没死,未央宫里开国宴,和他一起赴宴的,就有冯盎的嫡亲儿子冯智戴。

    贞观七年的大唐,因为财政上的恐怖结余,已经轻松地摆平了西北东三个方向上的所有直接对手。

    多少有点抑郁的太上皇李渊,也难得地从贴着**画的室内游泳池出来,让冯智戴唱诗,让阿史那咄苾跳舞。

    曾经的突厥小霸王当时已经没了节操,说让跳舞就跳舞,冯智戴一看这行情,赶紧也唱了一“提携玉龙为君死”。

    然后老董事长就特高兴,哈哈大笑:“胡越一家,古未有也。”

    差点把冯智戴吓尿,因为按照老董事长的“金口玉言”,这是钦定你是“越”。是带有一点贬义的,总之就不是中原正统序列中的一员。

    这事情得追溯到“冯冼联姻”事情上,冼夫人就是后来民间供奉的“岭南圣母”,一千多年后形成的“年例”,正是因为她。

    而“岭南圣母”嫁给了谁呢?此人可以说是拥有莫大勇气的豪杰。当时属于南朝梁陈交际,汉家高门或者说汉人士大夫精英,娶一个平民乃至寒门都是非常“有辱门庭”的事情。但这个人不但没有和士族联姻,反而娶了一个俚族女子,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这个人叫冯宝,娶“岭南圣母”时,他是高凉太守,一方诸侯似的人物。其出身更是不凡,乃是北燕皇族。

    而冯宝,就是冯盎的祖父。

    所以不管是从出身还是从自身情况来看,冯盎父子都不可能认这个“越”字,汉人自来以父系血统为准,李渊的哈哈一笑,别人可以当作戏言,但冯盎父子是万万不可以不放在心上。

    冯智戴返回广州,当时是韦氏子弟同行,而这个韦氏子弟,其阿姊乃是李世民的韦贵妃。

    整个事情就很清晰,是李世民让他老子唱黑脸,似褒实贬震慑冯家。

    贞观七年灰糖依然是入京或者入洛,随后开始了全国铺货的分销大业。返回广州之后,冯智戴赶紧找他老子合计此事,冯盎得出一个结论,要想冯家长久,“冯冼联姻”要持续,但对中央,要不断地服软认怂。

    冯盎做了三件事,一是上表;二是找了几个洞主打了一顿,其中还有姓冼的亲族;三是就算张德把白糖制作流程扔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去看。

    灰糖是薄利多销,且田地在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岭南永业田就那么多。生地种蔗一事上,诸獠部族都是尝到了甜头,但收购甘蔗的主力是以长安白手套为代表的关中巨室和以洛阳白手套为代表的山东世家。

    如果两地同时禁止收购岭南灰糖,“冯冼联姻”也压不住接下来要爆的事情。

    最大头的利润当然是白糖,而冯家放弃制作白糖,只赚灰糖的辛苦钱。这是真正挠到了李世民的心头肉,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李世民在贞观八年认可了冯家的努力,当然贞观八年的大背景……“八年造”的飞凫箭都能淹死冯家。

    实力绝对强横的李世民,为了表示认可,把“越”这个字,拿走了。

    冯盎父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就越地在“民族融合”上努力,冯盎孙子们且先不说,光儿子,冯智戴以下,还有三十五个。姬妾出自诸獠、诸苗及俚族者,计数单位是百……

    冯家父子努力造人的实际原因,除了子孙兴旺这个汉人传统观念外,其实也是冯盎做给李世民看的第四件事。

    至此,冯家的主要心思,就放在了仕途和地方经营上,对于可能触碰李董利益的任何敏感事情,坚决不伸手。

    “冯冼联姻”的强大实力,却又不染指白糖,那么就相当于凭空出现了一个市场。

    知道这个市场的人不少,但想要摸摸底的却一个都没有。原因很简单,想要在岭南世家和土豪那里推销白糖,也得“冯冼联姻”点头答应不是?岭南土豪又有几个知道冯家不会去碰白糖这件事?

    能和冯盎说得上话的人,贞观朝也没几个人,要么地位不够,要么资历不够,要么智商不够……

    恰逢太子在淮南闹出来的“音训推广案”,杜正伦中了李承乾被动技能——“又被爸爸讨厌了”,于是被李承乾的爸爸扔了一双小鞋穿穿。

    要死要死没死成的杜克明作为天王级的大牛,为了帮他一把,就想起了一件事情:别人或许没办法和冯盎套近乎制作白糖,但其中绝对不包括那条江南土狗。

    因为这两年冯盎有个心愿,这个心愿却意外的在别人身上实现了。

    那就是前隋宿国公麦铁杖封神。

    冯盎的心愿是想要给自己的祖母封神,但这事儿自己操作不了,只能靠冯家冼氏慢慢地经营,几百年后,那肯定是没问题。

    眼下么……没有两京巨室放文章,没有外朝内廷的重臣巨宦建议,难成气候。

    杜如晦不介意给冯盎做一回跨河桥,但天王级的援手,那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杜正伦有这个资格,那是因为杜正伦是才之秀者,冯盎再怎么“南霸天”,洗掉一个“越”字就拼了老命,伏低做小的滋味可不好。

    于是杜天王给做了“祥瑞”好多年的江南土狗写了一封信,随后杜正伦就揣着这封介绍信,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此时此刻的交州南部西南部,被一口气分了三块,被李道兴勾引来的最大一块,初定州名为欢州,而欢州北面那块,叫爱州……

    欢州刺史杜正伦手头的任命书告知他的治所在一个叫九德的小城,而小城旁边就是一片河洲,入海口能进“八年造”大船,只是河口有座岛,岛名很奇特。

    当地土人亲切地称呼它为……“鬼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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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曹宪题字

    汉阳城一如往昔的热闹,只是如今却又多了一桩让高门寒门钻营的事情。曹夫子的汉阳学社,一夜之间多了不知道多少带着束修的童子,像一只只待宰的鸭鹅,就这么团在了一起,团在汉阳学社的前院天井里。

    “嚯!”

    打马过来的李德胜瞧见这边光景,笑了笑,跳下马来,随手把缰绳扔给了长随,一边跑一边嚷嚷道,“曹大夫,京里有个秀才要路过汉阳,可要见见他?”

    曹宪最近跟着张德学习石版印刷和油印,木制的手摇油印机让他大开眼界,每次刻蜡纸出卷子,都有莫大的成就感。

    扶了扶眼镜腿,曹宪一看是李德胜,笑道:“好歹得了个水部差使,怎地还这般放肆。”

    将袍子解下,进屋中找了挂衣的屏风,随手一扔,只穿着短打就在那里来回走动,然后笑呵呵道:“曹大夫,杜明理这个秀才要路过汉阳,要不要见他?”

    “你是拿了他的人事?”

    老花镜是张德让人捎带过来的,老夫子很满意,当然了,验光啥的……还是算了吧。

    “是也不是,只是和他杜家有些交情。”

    “相州杜氏和你们李氏还有交情?”

    “杜慎微啊。”

    曹宪想起了这个名字,噢了一声,那大约是久远的事情了。慎微,是杜正玄的字,也是秀才,更是“海内一人”。可惜,死得早。

    有那么一阵子,曹宪是想要收他为弟子的,杜正玄是王佐之才,当然也的确辅佐过一个隋朝的王爷,不过和杜正玄一样,都是短命鬼。

    至于说和李家的交情,大概就是把李靖摁在马邑丞这个位子上好几年吧。

    想到这里,曹宪又笑了起来。

    “杜三郎是来求小张办事的?”

    “大概也是听了李楚子的事情,这便过来了。”李德胜哈哈一笑,抄起案几上一块酥饼,啃了一口后看着曹宪,“夫子,李道兴那个愚笨脑袋都能在交州成事,杜秀才还能比李道兴差?”

    “你是想要打听个章程?”曹宪稀里糊涂好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这李客师的儿子哪里是为杜正伦说项,分明是想要看看,能不能从杜正伦就职的地方捞些好处。

    “老夫和张小乙从不说业务,你来打听也是不得。”

    “不得就不得,不过我也有桩好事,还望夫子成全一二。”

    “你待怎地?”

    “求个墨宝,然后我再送给杜正伦。”

    曹宪一愣,好奇问道:“这是个甚么意思?”

    只听李德胜嘿嘿一笑,眼睛放着光:“去年腊月耿国公的公子也是走的这里,听说岭南土族久慕天华,夫子乃是人瑞大儒,一副墨宝,还不是让尔等顶礼膜拜?”

    “……”

    曹宪写了一副“天道酬勤”给他,写完了才问李德胜:“你有甚么念想?”

    “也不瞒夫子。”李德胜搓着手,将那字帖收好,这才解释道,“上月李道兴写了封信给李楚子,说了一些交州的事体。我见那安南之地虽然蛮荒瘴痢,部族大户却是一心归化,有了《音训初本》,再有夫子这唐朝大儒的名头,一城开一间书院,也是不亏啊。”

    有个事情其实李德胜也没跟曹宪吐露,这事儿还是张德告诉他的。这是一个数字,那就是交州一地统计的户口,有猫腻,水份非常的……干。

    按照李道兴之前的数据,似乎交州拢共就二十来万人。然而实际上并不非如此,朝廷今年钦定南交州为欢州,中交州为爱州,这一片地区的汉獠诸部人口,加起来其实过了一百万。

    这年头,移民是肯定不可能移民的,唯一能增加汉人比例的方法就是驻军及治所官僚的裤裆足够给力。连商人面对安南女人都脱不下裤子硬不起来,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对李德胜来说都是毫无意义,他脑子一转,顿时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念头。当然这个念头纯粹就是为了捞。

    有一点李德胜想的很准确,那就是岭南地区及安南地区的土豪世族们,的的确确非常向往中原的风物。他们一直在模仿,一直在学习,从来没有间断过。

    而难点在于,他们中的精英,即便认识汉字,往往嘴里蹦达出来的,还是土话。洛下音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但是曹宪的《音训初本》却解决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广泛的交流和更加密切的学习。

    不错,曹宪本身的想法是作为开蒙教材来施教的。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对于岭南乃至安南甚至六诏等地的獠人部落族长首领们而言,他们同样需要尽快地学习唐朝的文化知识,更新他们落后的体制和生存方式。

    所以,这一套对中原寒门来说都是小儿科的玩意,对岭南豪强世族们而言,却不啻为一股清流,让他们能够迅速地正确掌握官话,不至于进入长安洛阳后,开口就露怯,以至于明明胸腹之间有无穷才华,却被人损的几欲气死。

    有了《音训初本》,就算没有李德胜,将来现实的需要,也会逼迫唐朝在当地的官僚们发现这里面的好处和利润。

    李德胜和那些就地官僚不同的是,他的前瞻性和利润嗅觉,已经在河北“羊吃人”事件中,得到了证明。

    当然,捞钱还得会算账。李德胜在江夏附近的獠人山寨了解过,哪怕是数百人的寨子,至少也有一个族长似的首领,再有三到五个有经验的长老级宿老来辅佐首领。而这些领导阶层的子女,大概能有二三十人。

    扣除女子,男丁一般在十人左右。

    于是李德胜学习了华润号的算盘后,噼里啪啦一打,就估算了一个大概的数值。那就是安南地区的潜在受教育客户大概在两千人左右,这个数值仅仅是类似江夏地区獠人山寨的类似情况。

    而那些已经汉獠混居的部族,他们既然知道给唐朝上贡纳税,那么就知道怎么拿出真金白银去教育机构二次培训。

    光这些山寨部族的权二代,就算按两千人算,一人五根金条或者一壶珍珠……乘以两千,那就是一个亿啊。

    而李德胜要做的,就是随便掏个几百文买块猪圈,然后挂上“曹夫子亲临指导”的牌子,就可以完美地做起连锁教育机构的买卖……

    至于买猪圈这种事情,随便打发个人去李道兴和杜正伦那里就可以了。毕竟,眼下他和李楚子是老铁,老铁的爸爸还能不照顾自己吗?而杜正伦,他马上就要来求自己的另外一个老铁张操之。

    想到这里,李德胜顿时对杜正伦的到来,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六十八章 现实和想象

    “杜明理!你好大的脸面,竟让克明公抬举你。”

    抖了抖手中的介绍信,李德胜哈哈一笑,拉着杜正伦进了沔州工部衙署。张德最近在做土坝实验,防渗水心墙还是不理想,用水泥不是不可以,但实在是太浪费。沔州鄂州两地加起来少说一千里大小堤坝总归是要的。

    大工地一旦开动,最基本的防汛工程是必须要保证,不然的话,这里作为手工业生产基地,每年面对春汛夏讯秋汛,总不能直接歇业。他现在生产的又不是硬盘内存条,大水淹了工厂靠涨价不但不亏还能当年利润实现翻三番。

    “操之,杜秀才来了。”

    “李公子,吾当先通报一番……”

    “装甚老夫子腐儒。”

    一把拉着杜正伦的手,李德胜把他拽了进去,杜正伦也是无语,只好跌跌撞撞地跟了进去。

    “别看我在这里混迹,也是有个水部主事差使。哈哈。”

    荆襄一行,李德胜和张德一拍即合,二者是双赢的联手。丹阳郡公家的公子,怎么也比荆襄土豪要高贵的多。任你恣意放纵,被人也只当是风流不羁,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好处。

    而老张在这等地方,名声还真就没有在长安来得犀利。

    再者,李德胜有脱离李客师门户自立的意思,李客师五个儿子,也就次子李恩跟他能沟通。

    “李主事。”

    杜正伦也是没脾气,遇上这么个公子,他有什么办法?

    不过杜正伦到底和李家有旧,也没摆出欢州刺史的架子。当然了,这等边陲军州的主官,除非是幽州都督级别,大多都不被人高看,故而也谈不上什么架子。

    “心中有气,觉得失礼了?”

    李德胜笑着手指指了指杜正伦,然后一边走一边道,“张操之没甚脾性,贯说直言,有甚心思,直说了了账。若是藏掖些许,只怕坏了你的事情。”

    听了他的话,杜正伦一愣,心道:克明公也曾说了这般的话,那这张梁丰,倒是颇为潇洒。

    “哟,曼倩公子这次又有甚么指教?”

    张德正在作图,刚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揶揄了一下李德胜在荆襄的诨号。这诨号也是装逼得来的,“菊月登高会”他捞了好大的名声,有些好事的,就说他是当代东方朔,才气四溢俊美非常。

    不过比孔夫子还高大威猛的东方朔可没这么浪……

    东方朔,字曼倩,有人说李德胜是当代东方朔,那绝对是赞誉。

    “又来取笑,偏是你有这等癖好。”

    “子曰:打人脸揭人短,君子大德也。”

    “你这妖孽又来编排圣人,小心姓孔的姓长孙的又来寻你。”李德胜指了指张德,然后看着一脸便秘的杜正伦,“杜明理,这就是张操之,怎么,和在长安见到的不一样吧。哈哈哈哈……”

    当着一个秀才编排孔夫子,跟骂街没区别,不过张李二人虽然嘻嘻哈哈地编排着杜正伦的圣人,却眼明心亮,观察着杜正伦的反应。

    却见杜正伦上前道:“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某临行时,听过李凉州之子的狂放之言。”

    你听错了,那是王安石说的……

    最重要的是,李奉诫就说了前面两句话,第三句,压根就没说过。而且老张相信,长安城是肯定没人会这样说的,于是不难得出,第三句话,是杜正伦通过前面两句推导出来的。

    “君至此地,我已知君所忧。”

    老张把手中的炭笔一扔,a0纸上面是风车装配图。唐朝的风车只有纵轴,效果也很好,不过占地面积太大,所以还是需要几百年后的荷兰式风车,加个横轴。用在汉水流域和湘水流域,对獠人诸部融入这个体系,是个很重要的工具。

    “秀才是要在欢州置富民经济?”

    “劝课农桑效仿中国,只是还需另辟财源,如桑麻花椒之类。”

    “欢州种稻不可效仿中国,南北寒暑变化,各有本色。如欢州交州,一年可种三季稻米,产量较之岭南,只高不低。”

    此事知道的人不是没有,但官僚的本能就是怠政懒政,加上前往岭南剑南做官都是一副死全家的模样,更何况是安南。懒政的后果就是一刀切,官僚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政策符合本地发展,他要应付的就是上级,那么不管得出什么结果,闹出多大的民怨,只要上级认账,这事儿就可以揭过。

    哪怕是有部族山寨叛乱,只要不闹到波及数州,也只是罚酒三杯的事情。

    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地方对中央来说,属于保得住就保,保不住拉倒的情况。

    像冯盎祖父冯宝,汉朝伏波将军马援那样的人,封建时代本身就是凤毛麟角。

    “三季?”

    杜正伦出身相州,相州虽然也种稻,但眼下主力还是糜子,一年双季耕作已经相当不错。现在因为解决了小麦加工问题,河南道很多地,现在也开始种麦。不过眼下因为水利设施的持续投入,稻米的亩产量,像芙蓉城苏州及淮南道一些水稻产区,能在四石以上,而且是很稳定的产量。

    “是三季不假,不过一年结余,却未必有广州高。”

    老张一看杜正伦眼睛发光,就知道他脑子里肯定在飞快地闪过“粮食大丰收”的大字。

    “这是为何?”

    杜秀才一脸懵逼,三季稻却产量不如广州,这不科学啊。

    “安南几无水利,各江河堤岸从未休整。田耕手段又几近原始,每年入夏,海啸风暴接二连三,倘使河口之地为海水倒灌,颗粒无收都是寻常之事。”

    一番话说出来,让杜秀才差点昏过去,他知道安南苦逼,但也只是瘴疠之地这样的概念。而杜如晦说了啊,张德有办法避免拉肚子拉死……

    很显然,问题不仅仅是虫子特别大特别小特别狠的阶段,连大自然都好像画风有点不一样。

    一看杜正伦的表情,老张就知道,这货心理准备还是不够充分。

    这也正常,就像老张以为自己能一夜连御数女,然而实际上一个萧姝就差点让他累死在榻上。

    **毕竟敌不过现实啊。

第六十九章 干货

    非核心利益的地区长官,那都是后娘养的。否则凭啥让李道兴去划水?凭他被李皇帝定性为“远亲”的宗室身份?至于杜正伦这个欢州刺史的含金量,也就是中原一个中县县令的水准,只怕实际的收益还不如王中的。

    唯一能让人记住杜正伦的,依然还是他曾经当过太子左庶子,甚至是曾经的“才之秀者”身份。

    公司市场部的分区经理,肯定有董事长的心腹,也有董事长看了想挖鼻孔的。

    “杜秀才,欢州特产可曾罗列过?”

    面对张德的提问,杜正伦摇摇头,有些心灰意冷,按照老张所说的一到夏天不是台风就是海啸,他还玩个鸟啊。

    “我这里,倒是有一份欢州特产目录。还有一份前朝土贡的清单。”

    老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搁在书桌上方,手指在一叠稿纸上敲了敲。

    愣了一下,杜正伦连忙问道:“烦请张梁丰不吝赐教。”

    老张笑了笑,说道:“还是先坐吧。”

    “张梁丰,不知言及特产土贡,是何意?”

    羁縻州和地方土蛮进贡,都是拿得出手的及大量需要的,才会上贡。这是内府的一大进项,运作的好,每年结余可以让民部倒过来问内府借贷一批物资。倘使臣强主弱,那么外朝的官僚们借了这批物资,大概也是连连拖欠,死都不会还的。

    不过这年头嘛,杨广尚且能让民部的人憋着,何况李董?

    “欢州特产有几样,一向在长安紧俏,便是大内,也偶有短缺。”张德伸出了手指头掰扯起来,“先说几样极好的。一是金沙,二是犀角,三是象牙,四是珍珠,五是蟒皮……凡此五种,六诏剑南岭南也一贯是凑不出多少,安南虽然产出少,却易于捕获。”

    金沙不用多说,这是硬通货,更是皇帝用来装点门面用的。犀角象牙这种,岭南犀牛其实已经被杀绝了,潇湘一带还能瞧见犀牛,但不出意外最多几十年,肯定也会被杀绝。这些东西,物以稀为贵,放在土贡里面,绝对是无比抢眼。

    每年入贡,光这一项只要置办妥当,至少能让李董稍微认账一个“忠于任事”。毕竟,欢州不是中原,这是属于蛮荒之地。

    而珍珠蟒皮,却是有些不一样。张德在外打赏,金银豆子虽然也不少,但珍珠用的最多。为何?因为珍珠可以量产……

    欢州这个地方,是非常适合珍珠养殖的。而且因为地处热带,出产的珍珠可以非常的圆非常的大。如果把珍珠养殖场当作造币局的话,珍珠就是流水线上出产的货币,而且西域腹地的草原蛮族,还真就认这玩意儿。

    时间线拉长个几百年,珍珠当然就不算什么,但在这贞观朝,老张可以笃定,拿一堆不能吃不能喝的珍珠,能直接玩残突厥余孽。

    不过这不是他的事业,批量生产珍珠的一大好处就是能够形成一个南海附近的中转站,而且是个不残破有相当活跃度的中转站。

    养殖事业需要大量的人手,在这个时代来说,让獠人部族从山里走出来,然后从事某个产业的某个环节,就已经是大成功。

    人是社会性动物,一旦融入社会,再想脱离,难如登天。

    匈奴鲜卑的人口数量级远比俚族之流要多的多,他们尚且灭亡,成为历史洪流中的一颗沙粒,固然有汉族对北方民族的极大重视。但归根究底还是那句话,人是社会性动物。而中古的社会,叫做中原。

    夷狄,禽兽也。

    这句话不仅仅是族群区分,也不是单纯的歧视,其隐藏的一个现实就是,如果北方民族不毁灭自己融入中原体系,他们的生活模式、处世法则,和兽群是没有区别的。

    马尔萨斯陷阱,不是只针对农耕文明。

    欢州土著如果没有工科狗的干扰,或许将来也会接受中原文明的先进性,但是很快他们在原始部落或者奴隶制部族时期遗留的传统,会让他们把汉人区分出来。接着不管他们如何嘴里叫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他们会理智区分和汉人的“你我”之时,就会去实现“自我”价值,这种方式很简单,中原朝廷叫做叛乱。

    杜正伦是不太清楚张德有什么深刻打算,但是江南土狗给个清单,很直观地让他接下来的几年,要如何去讨好内府民部还有皇帝。

    至于珍珠怎么养谁去养,至于蟒皮谁去剥谁去制革,这不是他的事情。

    当然,土贡仅仅是地方对中央的贿赂。真正要表现出杜正伦价值的,依然还是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教化一方……

    教化一方的问题不难,接手的人是李德胜,他盯上了那些蛮族牛二代的爸爸们,在没有从他们钱袋里摸出利润前,李德胜是不会放弃的。

    “若是土贡丰厚之余,地方并无叛乱,倒是不错。”

    杜正伦连连点头,让海啸和台风见鬼去吧。

    不过,杜正伦不可能只要这点东西,他还要继续听着。

    “合浦也产珍珠,不过合浦以北至黔中数百里山区,有一香芋,亩产最高超四千斤。此事,杜秀才在长安,应该也听说过。”

    “可是六年时贾君鹏所进黔中芋头?”

    “不错,此物至南山以北,便产量锐减,十不足一。远不如山东芋头。不过越是往南,此物越是丰产,旧年李交州试种千亩,亩产均逾两千斤。”

    “若如此,口粮当无虞。”

    “储存甚难,故而续置办制粉厂。”

    张德一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杜正伦先是反应过来这事儿需要人手,接着又觉得到时候土人尽跟大芋头折腾去了,最后又认为张操之这是在顺手牵羊……

    “口粮田产,总计就是如此,杜秀才既有克明公引荐,必要时,张氏贾氏农家子去一趟欢州也不妨事。”

    言罢,张德才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杜正伦,“除此等农务外,若要屹立不倒东山再起,倒是可以在白糖上打主意。”

    杜正伦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第七十章 不同的鸟儿们

    让堂堂才之秀者杜正伦跑来问张德要经济数据和农业数据,这其实是很滑稽的事情,然而实际上像杜正伦这等精英对具体实务的数据也没有方向,才是唐朝贞观年的正常情况。

    便是户口统计,自李唐建立,开元至今已有二十年,其数据汇总还是一团糟。王孝通之流,根本没有建议权,更遑论决策权。

    用一句话来概括,像王孝通老爷子这样的数据专家,他在贞观朝的应用数学论述,连专家意见都不算,更谈不上什么专家报告。

    唐朝朝廷的组织力,是不如“忠义社”及“华润号”的。究其原因,这个朝廷还要承担社会义务,而“忠义社”追求的是利润,有利润,就有动力。

    如长孙冲之流,倘使张德跟他讲大义讲德行,大约结果只会像程处弼狂扁温挺一样;而如果张德跟他讲茶砖出关在草原获利翻五倍,大表哥能把借贷记账法学个通透,还能顺便学契丹、靺鞨、室韦、高句丽、新罗、百济、突厥……十几种语言。

    欢州原本是南交州,即便是一地主官或者军事长官,对当地风土人情的考察,还是会和汉朝一样。具体到哪样东西能获取暴利,哪样经过二次加工能获取暴利,他们是没有这个主观能动性的。

    一是此事涉及“谋反”,二是他们的主要收益,来源于仕途上的名声和权力。

    声望可以获得更多的士族青睐,那么就能在吸纳大量土地及私蓄奴隶的同时,却又得到同为士族的照拂遮掩。再进一步,声望可以让家族的子弟轻易地获得朝廷的人事任命,因为在和别人同台竞争时,考察者首先熟悉的,是你那“贤才”的名声。

    至于是不是吹捧,是不是水货,那都是任命之后的事情。

    那些屌丝逆袭迎娶白富美的戏码,至少在此时,很难行得通。

    马周途径洛阳之前,连“洛下音”都没掌握。宰辅之才尚且如此,遑论那些百里挑一的人物,只能沦落为郊县的刀笔吏,乃至做一辈子货真价实的“躬耕南阳”。

    所以不难看出,唐朝核心地区的官僚尚且没有主观意愿上的做到对治下了如指掌,何况是边陲新得未稳之地?

    然而“忠义社”却不同,社中子弟的父辈可能并没有追求这些边角料数据的意愿,但是处在社中,作为非嫡长子或者庶出之流的人物,他们倘若有些雄心壮志的,便要在分家之时,能够有足够多的安身立命之本。

    换而言之,他们需要钱,于是有了维持“忠义社”逐利的意愿。而同时,张德在让他们逐利的过程中,将过程原原本本地铺展开来,每一个环节让他们了解、旁观、参与乃至组织。

    数年来的潜移默化,即便是最愚蠢的二世祖,也知道这些环节“缺一不可”。

    比如白糖,在赚取中国利润的同时,他们回去向贾飞打听,哪里还能大批量种植甘蔗,如果有,那里的自然灾害是否频发,如果频发,减产后的收益能不能依然保本。他们找到了一块新的甘蔗种植地,然后他们发现缺少足够的劳力去种植,因为水土不服,有些倭奴无法适应热带的气候,很快就病死了。

    于是他们会去向巢氏打听,黄蒿汤针对痢疾是不是真的有效,南人是不是要更加适合潮湿闷热的热带气候。

    接着他们会去向王万岁打听,在岭南的蛮族人口有多少,其中对中国“心怀怨恨”的是哪几个。

    然后他们会去向张绿水及麦氏子弟建议,把近海的船分拨一批到岭南,接着就会安排“镖局”的镖师看押财货,很快就会有“心怀怨恨”的蛮族份子前来袭击,接着他们会高举义旗,将这些“以下犯上”的部族消灭。

    在此之后,他们会从孔颖达那里得到教育,于是心灵得到洗涤的他们,不会杀死以及用皇帝的名义杀死这些俘虏。这些俘虏会活下来,用他们的劳动换取极少的自由。在那一年的账单上,这些俘虏是他们的财产。

    最后,一个崭新的甘蔗种植园,诞生了。

    这一切并非是结束,却仅仅是一个开始。他们会找到张德,询问有没有更快的船抵达南海;询问有没有更安全的航线前往南天竺、高达国、狮子国、波斯国;询问这一年的分红利润,可不可以全部转为华润银元;询问在洛阳北城置办物业,大概需要多少华润银元。

    青涩可爱的菜鸟们,不经意间,可能并非是像他们父辈期望的那样,长成万里鲲鹏或者高志鸿鹄。他们有的像夜枭,躲藏在林子里,发出奇怪的窃笑声;有的失去了味觉也似,吃腐肉吃的飞起,成为了一只秃鹫;有的成群结队,每见屠城灭国便是嘎嘎兴起,在光秃秃的树杈上,冷冷地注视着千人万人的死亡……

    张德没有告诉他们怎么做,怎么成长,十年来,老张从未干涉过除少数几人之外的任何成长变化。

    这些不讨人喜欢的鸟儿们,却自然而然地具备了超越唐朝地方主官的行动力,更是具备了超越外朝六部组织度的组织力。

    当然,他们理所当然地还缺少点什么,只是,张德从来没告诉过他们。

    杜正伦离开汉阳的时候,是攥着几份红白双契,有明年的白糖交易,有今年的新田开辟,还有木材交易、干货交易。

    当然,杜正伦从张德这里得到了一个确凿的数据,黄豆和甘蔗是可以套种的,并且黄豆亩产情况优良的话,能达到三石。

    这是一颗贴心丸,至少杜正伦可以放心去种甘蔗的同时,不用担心饿死人。

    “杜明理倒是走得快。”

    码头上,李德胜笑呵呵地冲沙船挥手,然后扭头看着张德,“不过操之,此人乃是干才,拿他当王中的之流来糊弄,只怕不成。”

    “杜秀才是要做宰辅的人,欢州能呆几年?”

    张德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可说不准,杜明理到底还是在太子左庶子位子上除职,倘使真有动摇国本的一天,难说杜明理会不会就缩在欢州不走了。”

    李德胜这番话,让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有些皱眉头。

第七十一章 有才无德

    武湖两条通渠在夏讯第一个洪峰到来时贯通,洪峰刚至沔州鄂州,两条联通长江的通渠,就成为了泄洪渠。武湖满溢的同时,滠水水位上涨,保利营造的工程队立刻利用水位上升,将大量的物资运入黄陂。

    几个石料加工厂、木材厂、竹制品厂,在黄陂县县外建成。其中木兰山花家因得到“忠义社”的好评,黄州入江口的专用石材,交由木兰山花家承包。红白双契合同,又为了避免让花家落入行商贾贱役的口实,这一批石材合同向黄陂县交了“农税”。

    理由是这批石材是用来修梯田的,黄陂县令陆飞白额外赚了一笔的同时,木兰山的猎户农民,也没有怨言。

    “今年新生儿逾六百。羊羔小犬奖励数目不相上下。”张松白拿到手的,是去年汉阳一地的新生儿数量。贞观六年的时候,汉阳新生儿才两百多。但是因为全国最大工地建设的缘故,鄂州沔州都出了新政,生地开发先到先得。

    “忠义社”用奴工名头填进去接近一万人,加上新增的新罗婢倭女数量超过三千,有些华润号的地方管事,也有余力多养几个侍妾。

    和官府不同,华润号体系内,多生一个丁口,都有羊羔和小犬奖励。加上华润号尽量做到定期体检,同仁医学堂虽然“挂羊头卖狗肉”好些年,但基本的内科大夫,巢氏还是带了不少人出来。

    带有浓重“赤脚医生”性质的同仁堂学徒,他们会接骨、正骨、接生、浸渍黄蒿汤、清创、酒精消毒、缝合等绝大多数同行学徒不会做的事情。

    至于华润号培训,专门挑选小手的助产士,如今在长安洛阳等繁华城市,也算是颇有善名。

    至于助产钳……老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发明这破烂。

    杜仲胶制作的橡胶手套经过原始硫化,满足大城市的医疗工作,还是不成问题。只是想要让产量极低的杜仲胶去替代正宗的橡胶树产物,无疑是做梦。

    “到明年,沔鄂两地的农户,也会和辽东河北的农户一样。”老张在庭院中气定神闲,而此时,不断地有女人的痛苦叫声传来,张松白看着自家宗长的神情,没由来的紧张了一下。

    张德的表情太平静了,而后屋那个女人,正在为他生个儿子或者女儿。

    “娘子再用力,用力,看见头了,已经看见头了,再用力……”

    助产士年纪不大,不过经验却很丰富,嫁给了江水张氏的子弟,在张德入京前三年,就开始接生。

    “七娘,帮白娘子按肚子。”

    “哎。”

    白洁从未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疼痛,若非意志强大,她几欲昏死过去。

    熟练的助产士凭她一双小手,终于将婴儿接生了下来,旁边立刻有助手用白绸接过,迅速地剪短脐带,打上一个结。

    啪。

    在婴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一声啼鸣,洪亮的婴儿哭泣声,让白洁虚弱的体力仿佛恢复了过来。

    “白娘子,是个小郎。”

    “张沔,沔哥,你耶耶早早给你取了名,取了名……”白洁虚弱地喘着气,将啼哭的婴儿抱在怀里,“真好,我生了个儿子,是儿子。真好……”

    不多时,有女婢跑来前院,在帘子外站定,小声道:“郎君,是个小郎君,母子平安。”

    “嗯,知道了。”

    张德点点头,“少待我去看他们。”

    一旁张松白大气都不敢出,平日里他只觉得自家郎君自家宗长潇洒风流,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世上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及他家宗长。

    “给坦叔写封信,就说又添了个儿子。”

    “是。”张松白点点头,正要去写信,突然一愣,“又?”

    “嗯。”

    张德依然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这一刹那,张松白只觉得里里外外的冰寒,他此时终于明了,自己大概是从未知晓过自家宗长。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

    将礼制当厕纸扔到一旁生了个儿子,这是会引来攻讦和嘲笑的事情,只是老张自己却推波助澜地将这件事情传到了长安。

    “荒谬!”

    太极宫的主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如今宫中新制的器具越发多了,紫红的书桌上面,摆放着一叠外朝重臣的奏疏。因为拍桌子的力道太大,竟是把一本奏疏震的掉落在了地上,散落开来,隐约看到是前鸿胪寺卿唐俭关于出使西域的建议。

    “陛下。”

    宫人告知了长孙皇后她老公在发脾气,比李世民更早知道张德未婚得子这件事的长孙无垢带上了自己的女儿李丽志。一身素衣的李丽志头上象征性地裹了一条黄丝带,陡然现身,更是让李世民怒不可遏。

    “修道耶?!朕不能成全女子耶?!”

    “耶耶恕罪……”

    李丽志行了大礼,眼泪婆娑地在那里抽咽,满腔怒火的大唐皇帝顿时心软了下来,旋即又恼怒不已,并非是因为自己嫡亲女儿嫁不出去,而是工部工部司水部司员外郎张德因“未婚得子”一事,可能又要丢官一次。

    但今年的张德,和以前的张德,是两回事。

    前面三次丢官,算不到张操之的履历中去,因为年少。但二十岁的张德,这就是个德行上的黑点。

    更让李世民忿怒的是,有人在此事上推波助澜。

    作为大唐帝国有限责任公司的董事长,他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有人见不得张操之在这个位子上呆着。

    “陛下,工部尚书求见。”

    段纶来了,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作为工部老大,双花红棍德行有问题,他难咎其责。一个“督察不严”,就够段纶喝一壶的。

    “让段纶等着!”

    “是。”

    李世民忿怒和理智并存,功业越发鼎盛的他,越来越容易暴躁地发泄,甚至发展到魏征前脚刚走,他就在后面叫嚣“誓杀此人”。

    “陛下,为张德去留所忧?”

    长孙皇后多智,素来不掺合政事。但是张德这件事情,往政事上来靠,顶多也就是个擦边球。

    作为李世民的老婆,长孙皇后一向不考虑什么国事,她只考虑“家事”。见老公一脸疑惑,她便沉着道:“陛下用人,予不能分忧。只是予听闻蜀王尚未有良才辅佐,便是张德有才无德,亦可用其能。”

    蜀王是李恪,不是长孙皇后生的,所以,他只配用有才无德的货色。然而,张德又不可能在这时候扔到蜀中,沔鄂河工之事,如今有声有色初见成效,作为帝国的统治者,不会允许出差错。

    于是,没过几天,原本以为“未婚得子”的张操之要完蛋,却万万没想到的是,蜀王李恪从益州大都督位子上滚蛋,改为都督安随温沔复五州诸军事。

    在蜀中刚逮住一头黑白食铁兽的李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老子日尼玛先人……

第七十二章 留沔州

    一向消息灵通的长安人民群众,很快就知道了一个全新的消息。

    赛尉迟小张飞人称长安及时雨草原呼保义的梁丰县男张操之,他只所以取名德,是因为五行缺德……

    李恪大叫一声“妈的智障”,也只能抱着一只熊猫,从蜀中奔赴安陆。没办法,这一回是逃不掉的,皇帝皇后都有打算,他就是个摆设。

    大唐帝国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李世民,怕将来一起创业起家的老伙计抢他遗留的股份,于是先把股份分成了若干份,取名“世袭大都督”,然后给了自己的弟弟还有儿子。

    样板工程就是躺着中枪的蜀王李恪,为了安抚李恪那十七八岁躁动的心灵,李董给他王号换成了“吴”。

    听上去多少像样了,好歹当年吴国也是姓姬的,周天子再怎么说吴人“披发纹身”看上去像铜锣湾来的,但吴国君臣高呼“虽然我抽烟喝酒纹身,但是我知道我是个好男孩,而且姓姬”,于是周天子也只好捏着鼻子认账。

    李恪从来没想过去跟李承乾别眉头,因为他不是智障,他知道自己的妈妈不是长孙皇后,所以这辈子的打算,那就是混吃等死多玩玩漂亮女人就行了。

    要不是权万纪这个喷子跑吴王府做长史,他差点就信了。

    作为治书侍御史,也就是后来避讳李治改称御史中丞的御史台二把手,权万纪是为数不多敢直喷魏征的一朵奇葩。

    最让李恪恐惧的是,权万纪还喷了温彦博,而中书令被权万纪喷了一回后,就重病不起,现在好像在等死的样子。

    吴王李恪还没有抵达安陆,权万纪就先写了一封信过来,说是早就知道王爷你在蜀中喜欢打猎,但那时候还年轻,可以使性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长大了,要是王爷你在安州等地踩坏了农家的青苗,别怪我没有嘴下留情。

    于是李恪一路抑郁到安陆,在随州的时候,他甚至想装病,实在是不想去啊。

    对比一下李泰,李恪不由得感慨万千,投胎技术下一次要加强啊。

    李泰那个胖子,特么还在长安吟诗作对搞文学创作,而且看这节奏,基本上短期内是不会从长安离开的。

    本来李恪想对兄弟们大喊“来啊互相伤害啊”,结果默默地流泪表示“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年轻的吴王,是抱着一只熊猫哭晕过去的。

    整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李恪感觉自己的人生算是彻底完蛋,好消息一个没有,坏消息接二连三。

    权万纪还没到,长安又传来了消息,李董爸爸搞这个“世袭大都督”,跟重臣们怼了起来。而这光景中书令温彦博病重,前侍中王珪下台,新侍中魏征因为某些不太方便的原因,没办法去跟李董刚正面,至于尚书左右仆射,两大天王一下班就去搓麻将……

    总之,李董挑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期,跟重臣怼了起来,而且怼的重臣们不要不要的。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纷纷以为这是因为“未婚得子”的梁丰县男张操之。

    一个巨大的黑锅老张背了起来,但是老张甘之如饴。这光景,把他在工部的差遣全部除职,根本不算什么。

    工部老大段纶派人过来下达了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指示,然后明确告诉水部司员外郎张德,组织上认为你生活作风很有问题,所以先解除你的个人职务,等组织上有了明确的定论,再做处理。

    老张问段老大:那啥时候有定论?

    段纶回复:这必须得一年半载啊。

    三天后,吏部下达通知,介于张德同志在水利工程建设方面的杰出贡献,组织上经过再三考察,决定任命张德同志为沔州长史。

    下州长史不值钱,却也是个正六品下。

    对长安人民群众来说,这个套路他们懂,这叫“明升暗降”。工部工部司水部司员外郎那是从六品,沔州这鬼地方就是个下州,做长史虽然是正六品下,可这特么是地方官,有卵用?

    六部有司员外郎那可是京官,天子脚下随便浪两圈,抬头是宰相,低头是侍郎,出城门都能撞见十二卫的军区司令。

    升个沔州长史有啥用?汉阳城这年头也才几千户,还到处是沼泽,每年还要防着洪涝灾害。这也就罢了,汉阳一到夏天,那家伙……跟火炉一样。

    不过,这正是老张需要的。

    朝廷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换个工部的逗逼过来接手荆襄水利工程,荆襄这里,老张可是有黄陂县令陆飞白这个师兄,江夏王李道宗过继给兄弟当儿子的李景仁,还有丹阳郡公家的“杀人不见血”李德胜。

    这些其实也可以当作没看见,段纶这个工部尚书反正是装傻看不见的,毕竟,老张和萧氏勾三搭四还会到处宣扬?

    真正让人惦记的,还是华润号、顺丰号、保利营造等商号的联合作业。换个人过来,绝无可能玩得转。

    “未婚得子”事件的真正吃亏者只有一个,那就是长乐公主。出了这件事情,算是彻底断了她嫁给张德的可能性,而这也是为什么李世民暴怒的原因。

    暴怒同时的理智,则是李世民借此机会,强行推动“世袭封建”这件事情。军事政治经济的巨大成功,让李董真的产生了一种“天命在身”的感觉。

    不过老张虽然是一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却也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压迫越厉害,反抗越强烈”。

    李董会不会走上刚愎自用的道路,老张不关心也不想知道,反正他和李董注定不在一个狗盆里刨食吃。

    事情有好有坏,沔州长史抱着第二儿子也不由得感慨:“原本为你取名,只是为了省力省心,不曾想,一语成谶,如今你爹我真是要在沔州长住啦。”

    “哇——”

    大哭的张沔,让老张吓了一跳,白洁赶紧解开衣衫:“这是饿了。”

    一丢丢大的婴儿吃了一会儿,却始终嘬不出来奶汁,于是又哭闹起来。白洁急的流泪:“这胸前涨的厉害,却也不见***妾真是无用。阿郎,还是叫乳娘进来吧。”

    “之前多少都有一些,涨的这般厉害,是没有疏通。无妨,我之前制了吸奶器,正好派上用场。”

    不过眼下孩子哭的厉害,还是叫了奶妈进来搂着孩子喂奶。片刻就没了哭闹声,白洁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自己出不来奶水,她更是自责焦急,吸奶器用了一会儿,只觉得越发痛了,正要忍忍,却听啪的一声,玻璃件断了。

    白洁顿时大哭,老张见状,皱眉道:“哭甚?我自有办法。”

    说着,捧起白洁饱满丰涨的左乳,张口吸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杨六郎的差事

    沔州虽为下州,但因汉阳缘故,地位并不低。而且定为下州,问题还是在于唐朝建立之后,户籍统计不如隋朝。自开元建国至今,逃户黑户隐户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不是不能,而是没有解决的意愿。

    地多人少,连续的对外战争和内部政治资源整合,使得武德年至今,传统中原农耕区是带有浓重“休养生息”的黄老之学意味。

    中原的优质耕地和熟练优异的农民,可以飞快地恢复生产,自然而然的状态,也只需要两三年,就能有不菲的积累。

    像贞观一二三年这种连续大灾害的情况,之所以让李董忍着也要吃蝗虫,实在是因为这种情况太罕见,以至于很容易动摇继位的合理性。

    天命这个概念股,一旦玩脱,那就是连割肉都没有机会。

    虽然李恪从没想过天命会在他那里,但是当听说沔州长史会是张德这条江南土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一扫听说王府长史是权万纪的苦闷心情。

    “殿下缘何这般高兴?”

    李恪在临时园邸饮酒,饮而不醉,面色微红却带着微笑,显然心情不错。这让护卫们都是松了口气,至少不同继续每天对着李恪那张不知道是不是要发飙的脸。

    “离开蜀中,本以为前途寂寥。如今有了张操之,哈哈哈哈……”李恪不由得大笑起来,“本王真是快活啊。”

    “殿下,梁丰县男和太子素有交往,可谓友朋。便是居于督府之下,亦非殿下能用之人。”

    侍从是李恪的心腹,乃是杨氏所出的男丁,为隋朝宗室旁系。

    “本王何曾想要用他?”李恪晃荡着杯中物,笑得合不拢嘴,“你以前不在京中,不知张德少年时的风范。所谓‘有了张操之,生活很轻松’,绝非虚言啊。东宫太子糖,莫非你真以为是太子所制?”

    “只是……殿下便是要同张操之联络,也没甚交情。传言此人‘未婚得子’,乃是有才无德之辈,若是用他整饬水务,于殿下倒也有用。不过如此一来,也只是公务交往,私谊是不成了。”

    “不成就不成。”李恪捡了一颗阿月浑子,剥了之后扔到嘴里,然后才摇头晃脑道,“他既好色,送上美人就是。本王又非请他做事,只是谋些用度罢了。旬月等候俸禄赏金,本王称甚吴王,不若叫丐王。”

    “殿下慎言。”

    “醒的醒的。”

    挥挥手,李恪有些无所谓,在长安时,做点事情总要被人提醒母妃出身。李泰虽然总在他面前显摆,皇帝老子也从来不掩饰对李泰的喜爱,不过李恪除了有些觉得李世民偏心之外,并没有像李泰那样心生不该有的想法。

    和李泰不同,如果李恪想要对太子之位有点想法,他唯一可以投靠的,只有皇帝老子一人。而李泰呢?中自有清流,平康坊中自有选人,“贤王”这玩意儿,李泰戴上这帽子,又不是一天两天。

    他不想做“贤王”,也不想有哪个畜生文人跑来吹捧他,他只想混的稍微滋润些。所以他找张德,不是为了拉拢张德或者收买张德,而是想要找张德弄些搂钱的路子。能够供他四处游玩到处浪就行。

    一想到张德那“点石成金”的本领,一想到太子老哥光靠“太子糖”就能让东宫幕僚直接成为“高薪养廉”的典范,李恪就浑身舒爽。

    “‘未婚得子’那事,可是洛阳白氏?”李恪问心腹。

    “的确是洛阳白氏,和柴二郎也有些干系。”

    “唔……张德有个洗脚婢,听说是太皇薛婕妤的外甥女?”

    “这……”

    杨氏侍卫一脸的为难,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太好开口,事关皇族亲眷,传扬出去,李恪顶多就是被斥责,他搞不好得流放。

    “听说张操之在平康坊,却有赎买过一个犯官之后,姓薛名招奴。”

    李恪白了他一眼,弯弯绕绕的,真是不爽快。

    啪。

    将酒杯放在桌上,李恪站起来来回走动,然后喃喃问道:“你说,张德会不会是喜好名门女子?听闻大凡异人,多有怪癖。魏武素爱人妻,几为此好受困。张德纵不如曹孟德雄才大略,经济之才却是不输陶朱公,只怕就是有这等怪癖。”

    一旁杨氏护卫嘴角抽搐,有心劝说自家王爷别胡思乱想,但是深思一下,又觉得吴王殿下给梁丰县男加的这个设定,确实挺带感的。

    毕竟,郑琬也是荥阳郑氏啊!

    “唔……这名门女子,还须破落门第,方能为权贵亵玩。张操之口味独到,要送他美人,着实恼人,恼人啊。”

    作为前隋远支宗室之后,杨氏护卫一脸的郁闷。从来只听说过别人给亲王送女人的,还没有听说亲王眼巴巴地给人送女人,而且还要深思熟虑苦思冥想。

    我家亲王才十七八岁,正值大好年华啊!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李恪为了给张德送女人,算是用上了心思。他首先想到的是从弘农杨氏弄个女子出来,毕竟杨皇帝攀的亲戚,也是弘农杨氏。

    和汉末袁绍家的四世三公比起来,弘农杨氏的四世三公含金量更高,并且更加的坚挺。

    是李唐皇族不能笼络五姓七望之余,尽力笼络的另外一支世家。

    不过李恪想了想,又把这个念头给抛之脑后,因为李恪的王妃,也是弘农杨氏的。到时候他怎么和老婆说起这事儿?本王把你娘家姐妹送给张操之暖榻?

    于是李恪转念一想:杜陵韦氏如今时运不济,宫中虽有韦贵妃,外朝却只有韦挺一人,我若寻摸一二,定能寻得入眼女郎。

    心念于此,李恪于是对杨氏护卫道:“六郎,你回京一趟,帮本王打听一下韦氏女郎,可有姿貌绝伦者。”

    “……”

    入娘的,老子可不可以不干?

    “殿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杨六郎还要挣扎一下,毕竟,他要是去打听杜陵韦氏的女郎,肯定会被人知道,到时候,太极宫派人来过问,他怎么说?我家王爷为了巴结梁丰县男,准备弄个上档次的大户妙龄女郎送过去暖榻?

    “计议个甚?去!快去!”

    “哦。”(83中文网 )</div>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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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介绍:
玄武门发生了点小事情,没过多久,大唐就换了一个新皇帝。而一只野生的工科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了此刻的长安。原本因为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大牛沾亲带故,想要混吃等死,但没想到大牛不要几年就会嗝屁。
于是,这只闯入大唐的野生工科生,决定发奋图强,争取有生之年做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出来,好名留青史。
他已经想好了,他的墓志铭上会这么写:小霸王其乐无穷啊!
唐朝工科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工科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