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唐朝工科生TXT下载唐朝工科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唐朝工科生全文阅读

作者:鲨鱼禅师     唐朝工科生txt下载     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章 取名

    “张书记,小弟……”

    “你给我爬开!”

    “……”

    有点心情抑郁的张三郎感觉自己拼死拼活的工作,居然还不如嘴炮,这简直……简直是对自己努力奋斗的侮辱啊。

    可明明觉得这么憋屈,别人还真就认准了他这张嘴。

    到了衙署,办公室收拾的干干净净,和别处不同,这里做清洁工作的,并非是官衙的仆从或是奴婢,而是观察使府对内招聘的。多是江夏或者汉阳本地人,且家中必有在津口渡口关口做事的。

    要说恭敬,自然是有的,但要说奴颜婢膝,倒不至于。

    唐朝的良人,也属于一块招牌,算是小有市民意识的百姓,只是比黔首苍头要日子好过不少。

    “书记,茶泡好了。”

    “有劳田姐。”

    “若要甚么物事,唤俺一声就是。”

    “好。”

    桓田氏身材矮胖,但臂膀粗大,是个干惯了粗活的人。她丈夫是在渡口做卫士的,往上数几代,还能跟桓温扯上点关系。当然桓温肯定没什么福报给他们,她那老实巴交的丈夫,一旦要抓捕逃犯,别人都是缩,就他埋着脑袋拿着长枪就往前冲……

    好在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桓田氏打听到观察使府在对内招聘,怎么说自家阿郎也是体制中人,一问三五六,据说还要自己前去报名。别人女子不敢,她偏是泼辣,到了观察使府,就差表演胸口碎大石。

    她以为是观察使府招保安。

    忙了一个上午,桓田氏专门去拿了一些糖块,办公室里有些官僚脑袋不清爽的时候,吃糖就能快活来精神。

    到了张利这里,桓田氏将糖块放下,还多加了几颗梅子。见张利正闭目揉着睛明穴,知道他在稍作休息,于是笑道:“书记,俺有个不情之请,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哦,田姐只管说就是,是有甚么难处?”

    “倒不是难处,是俺那新妇,如今也是快生了。到时……到时……”桓田氏搓了搓手中的抹布,“能不能烦劳书记,帮俺新妇生的孩子,批个大名?”

    “这不要看生辰么?”

    “嗨,要那作甚。这是俺的小新妇,小儿子的,也不要她生个男丁,家里已经有了五个孙子,俺想琢磨个孙女。书记你看,这女子取名,可要紧的?”

    “自然也是要紧的,好听一些,总归是好的么。”

    “俺估摸着,大约就是冬月就生,肯定不到腊月。”

    “冬月啊。”

    张利琢磨了一番,便道,“若是不嫌弃,我现在就能给个名,还能沾一点观察使府的福气。”

    “甚么福气?”

    “往后就知道了。”

    说罢,张利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递给了桓田氏,“田姐,当真不要个小郎的名?”

    “不要不要,书记铁口如刀,说是女娃,就是女娃!”

    张三郎脸一黑,稍稍地控制住了撕碎手里纸片的心思,直到桓田氏满心欢喜地离去,都是浑身的不舒服。

    下班之后,桓田氏到了家中,收拾了桌面,几个儿子女儿还有五个孙子一起过来盛饭。分食好了菜肴,桓田氏一边吃一边摸出一张纸:“呐,你们几个看看,这是张书记披的名字。这肚子里的呀,一定是个机灵女娃。”

    原本小新妇还有点不高兴,却见桓田氏又摸出一只大金镯子,拍在了桌子上,碗筷都被这光亮闪到了。

    一家人都是瞪圆了眼珠子,生了儿子的几个媳妇都是一脸的欣喜,然而桓田氏却开口道:“只要是孙女,这物事……”

    哗啦,金镯子被粗大的手指推到了小新妇的眼前,桓田氏一脸的喜悦:“你的了。”

    家主公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只是闷着头吃饭,眼皮都没抬一下,全然由自己婆娘在那里主持说话。

    “阿娘,这生男生女,哪有一个准数的?再说了,作甚要个女娃?”

    “你懂个屁。”

    桓田氏一看小儿子还不乐意,瞪了他一眼:“老娘在衙门里头,甚么人物没见着?这女娃,在别处是倒贴钱的,可俺们这里,女娃也要上工,衙门里还有女文书,那是朝廷批复的。俺跟你们讲,这往后啊,衙门里头的伺候人的差事,它就未必还给糙汉去做。别处俺不知道,但这观察使府,那些个文牒本子的,密密麻麻如山如海,糙汉去料理,怕不是把档案房都烧了,今年就招了两个新罗女子,说是甚么给甚么女王做过甚么女官的,反正,分管营造金石土木的衙门,那都是抢着要。”

    “这是大人们贪美色?”

    “美个屁啊,那姿色,还没老娘年轻光景好看,脸盘子……恁、恁么大!”

    原本桓田氏比划了一个碗,最后比划成了一个盆。

    “那阿娘是要养个女文书?”

    “咋?女文书不好?你可知道观察使府的文书,除了朝廷开的俸禄,还有多少武汉本地的贴补?说出来,怕是吓死你……老娘前几日,还帮一个外地来的哥儿挑房子。好嘛,价钱都不看,紧着那点俸禄,江夏城东边城门口一个大宅子,有五六间大房,敞亮,大气……”

    瞧着老娘满眼的羡慕小星星,小媳妇看了看丈夫,看了看金镯子,然后嗫嚅问道:“阿娘,这纸上,写的甚么?”

    “唉……不是俺说你们,这养家持家的人了,也该多学学识字嘛。俺现在看个李淳风三戏白……咳嗯,家里识字最多的,反倒是俺这么个老大婆子,也不嫌丢人。”

    言罢,桓田氏便指了指纸上的两个字:“这两个字,叫做‘盼雪’,俺这孙女的大名。张书记说了,这名字,能跟观察使府沾点福气,也不知道是有个甚么缘由。”

    一个月后,十一月的天气日渐发冷,冰碴子偶尔在飘,冬月里的江风吹起来跟刀子一样。

    而这光景,有一家民宅中,西城卫生所的接生婆带着助手和家什,正忙的不可开交。

    “哎呀,都说去医馆,偏你要留在家里,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冬月天气冷的厉害,难不成还在路上受冻?”

    “你个闷屁不出的葫芦给老娘闭上嘴,老娘请来的接生娘你当是外地的骗人货?人家甚么贵人没见过?偏你还怀疑东西,滚,滚滚滚,眼见着烦心。”

    吵嚷间,忽地觉得天气也不甚那么冷,愣神间,跑到屋外生闷气的家主公忽然喊道:“噫!婆娘,落雪了诶!”

    “吔,恁般灵验?说叫盼雪就真盼了一场雪?”

    话音刚落,暖和的产房内,一阵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震的里里外外,都洋溢着喜庆高兴。

    到了次日,一脸懵逼的张利站在办公室里面,被同事们包围起来,纷纷表示自家有个亲戚也快生了,你看是不是给帮个忙。

第七十九章 安排

    “哈哈哈哈……”

    原本在办公室里守着壁炉烤火,听到张利说了满肚子的牢骚,老张实在是忍不住,看着他大笑:“叔益,三郎,我看啊,你还是改个字,莫要叫叔益,叫益达算了。”

    “……”

    憋的浑身难受的张利也有些脾气:“宗长,岂能拿我名字编排?”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抱着茶杯,起身在座椅上走动了一下,跺了跺脚,张德看着他,“哎呀,别人信你一张嘴有甚么不好的?你啊,还是心思太直,换做是程处弼,也比说程处弼,就是长孙冲,有人信他一张嘴,他要是不赚个几万贯出来,那真是白过一场。”

    “宗长,我岂是靠一张嘴做事的?我是强在业务,不是空口白牙。南朝遗风,我是半点都不想沾的。”

    “呵!就你还南朝遗风,我那便宜先生都不敢这么说。”

    陆老头还真不敢说自己承南朝之风,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有点复杂,跟南朝轮替起起伏伏的地方豪族有关系。

    “宗长,要不你下个命令。如今一上班,连录事司那些混吃混合的,也跑来让我给甚么外室批个命运。这是甚么浑话,命运的事情,是我能作主的吗?我又不是司命神,我好歹……好歹也是做了恁多年的实务吧。”

    “这世道,本来就是信则运,不信则命。袁天罡不就是专门做这等差事的么?李淳风早先也做,可这行市,哪有恁多买卖,他便去学张天师伐山破庙,倒是弄死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番邦淫祀。如今自家倒是成了气候,算是称宗道祖了。”

    “宗长难不成让我也去学李淳风这个神棍?”

    “甚么神棍!这是李真人,李仙长!太昊教的大教主,开道传教祖师爷,人家这是事业,千百年后,你我都不能在史书上留下姓名。这老牛鼻子,那可是不一样的。”

    “……”张利顿时不爽,“宗长还是要我做神棍么。”

    “做甚么神棍,别人信你一张嘴,还不好么?正好,给你个差事。”

    “甚么差事?”

    “清谈的差事,干不干?”

    “……”

    一脸抑郁的张利拎着一叠材料,有些抓狂地回到了办公室,然后关起门来,捧着茶缸开始看材料。

    一页页地翻了过去,张利看材料看的有点入神,若有所思:“宗长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

    腊月还未到,冬月里江阴有吃馄饨过冬的习惯。这个习惯要追溯到春秋去,不过那光景没有江阴,也没有馄饨,不过是别样汤饼。

    呼噜呼噜呼噜……

    猛吸了一圈的面皮,大约是遗传了张德,张沔并不爱吃馄饨馅,反而更喜欢吃馄饨皮。至于老张为什么喜欢吃?因为曾经有个工友做的裤袋面特别好吃,然而老张不会做,只好拿馄饨皮切了,假装吃的面,而不是寂寞。

    “阿哥,孃孃养了个小弟,你要去看么?”

    “雪娘不吃了么?”

    看了一眼拿着勺子挖馄饨馅的张若水,张沔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小声问道。

    “我不要吃皮……”

    “我是兄长,自然要照顾妹妹。这样,我吃皮,你吃肉。”

    “好啊。”

    呼噜呼噜呼噜……

    啪!

    一巴掌糊了过来,张沔一脸懵逼,半条馄饨皮还挂在嘴唇上,而他老子则是看着他:“吃个馄饨,恁大的声响,你作甚?”

    “孩儿知错……”

    哧溜,半条馄饨皮被张沔吸了进去,一旁看着的白洁、郑琬都是掩嘴直笑。老张也是冷不丁地被这熊孩子给逗懵了,憋了半天没笑出来,他要是笑了,有损在儿子面前的威严形象。

    “张鄂呢?”

    “吃了点汤,睡了。”

    “怎地跟你一样斯文。”

    “婴孩本就贪睡,这和斯文有个甚么干系?”

    “罢了,哺乳期妇女激素复杂情绪不稳,我理解。”

    “你这人,总是恁多的怪话。”

    崔珏瞪了他一眼,又问道,“银楚那里,可要添个甚么物事?”

    “寻常家什,她不甚欢喜。我准备在江边盖个马场,正好荒滩用上,多种苜蓿之类,养个几千匹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江边还能养马?”

    时常翻阅书籍的崔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老张笑道:“你一个痴呆文妇,懂个甚么牧业。这是早就论证过的,我在江阴老家,武德年就养了有三四千匹马。你当我江水张氏只靠钱财,就能在苏州常州眼皮子底下站稳脚跟?还能跟长孙无忌的妹夫一起祭祖?”

    “皇帝还和你一起祭祖?”

    “……”

    “噢,想起来了,原来是张琮。”

    只是猛地崔珏又觉得不对,“你在十岁以前就养过三四千匹马?!”

    “我是祥瑞,你忘了?”

    “呸!”

    “注意仪态,还有孩子在呢。”

    老张说罢,抄起一块馄饨皮,筷子夹了一点点馅,很是熟练地裹了一个馄饨,然后放在了盘篮里,等会儿一起下锅煮。

    这边吃开之后,备了马车,借着天色还不算太黑,便搭船过了江。到了南岸,很快就到了一处宅院,里面同样热闹无比。穿堂过屋,直到内宅,更是觉得莺莺燕燕。不仅李丽质在,萧氏姐妹同样在那里满心惬意地聊天。

    暖房内摆着果盘,绒布盖着桌面,上面满是一小堆一小堆的果壳。有阿月浑子的,有小胡桃的,有山核桃的,还有奇奇怪怪的榛子一类的物事。

    “阿奴,长安的武氏女,当真这般聪慧?”

    “那是自然,明则姐姐为人恬静,却是秀慧其中,只论聪明,怕是媚娘也不如她。不过要说大量,还是武姐姐厉害……噢,就是媚娘。”

    阿奴剥了一颗核桃,吃到嘴里之后,一脸的欣喜,“噫,是个甜的。”

    屋中暖和,她便穿的简单,连个外衫也没有,多是贴身的绒衣,将极好的线条勾勒出来,俨然就是一副最好的画。两条修长如笔的大长腿,交错叠加,伸直了就这么搁在地毯上,更显动人。

    “你这女子,怎么又是如此?在屋中便不穿厚实衣裳了么?忘了旧年在长安脑袋热的发烫,说了一堆的胡话?”

    张德进来,将大氅解了,自己挂在衣架上,一旁有个新罗婢,连忙将大氅上的尘土冰渣拍的干干净净。

    瞄了一眼,张德仔细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这个新罗婢是叫金什么曼,所以便不去想,只是开口道:“有劳。”

    新罗婢一愣,但张德已经到了隔壁,听他声音传来:“我裹了百十来只馄饨,也够我们几个吃了。”

    “还没满月,便能吃馄饨了?”

    “又不是给孩子吃的!”

    说罢,张德便又掀开门帘,再入一间门,大床上,躺着小睡的银楚似乎听到了动静,微微睁眼,却见是张德,便道:“刚喂完奶,两个都睡了。”

    床铺上,襁褓中两个紧闭双眼的初生婴儿,时不时地还动一动眼皮。

    “可有甚么想吃的?我裹了馄饨,牛肉羊肉的都有。”

    “也不知怎么了,只是想吃素的,还想吃鲜果。”

    银楚也难得没了火辣的性子,容貌依然美丽惊艳,却更加的温柔了。

    “橙子要么?还有频婆果。这光景,南海拿来的椰子、荔枝、龙眼,也还是有的。”

    “这光景还有荔枝?”

    “这有甚么难的,我让李道兴早就准备好了。吃到你不想吃都可以。”

    “他一个交州长官,倒是给你做了一回婆子。”

    “还有气力说笑,看来胃口不算差,少待再喝一碗黑鱼豆子汤,这汤出奶,营养也高。”

    “我一个突厥女人,要这个作甚?就没听说突厥女人还缺奶水的。”

    说罢,银楚还颇为得意地掀了掀衣领,原本只能算挺翘的胸部,此时因为涨奶,鼓胀的根本无法包裹,只得在下乳在垫个毛巾,防止溢奶之后,把腹部都打湿……

第八十章 冬季

    滋滋滋滋……

    “詹十二,化点雪来,没水了。”

    “好——”

    哗哗作响的铲雪声,而在分不清天地高低的雪岭之下,用夹板压实的雪渣冰块被垒砌成了屋基。远远地看去,就像是雪做的墙壁,只是走的近了,才能发现原来上面还泼了水,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壳,将雪渣冰块做成的墙砖缝隙封的严严实实。

    “大人!张大人——”

    “甚么事!”

    “昝护法的探马!”

    “噢?带过来。”

    笃!

    切肉刀被随意一甩,钉在了承托羊肉的木板上。

    哗!

    门帘掀开,一阵冷风灌进来,冰屋内满脸长须的张礼海用蹩脚的勃律方言说道:“昝君谟让你来作甚?”

    “大人,这是昝护法的信,请过目。”

    一口地道的长安官话,让张礼海一愣,却是笑了笑:“叫甚么名字?”

    “王臣。”

    这个依旧扎着勃律人小辫子,但却穿上唐朝制式军服的探马,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赏你了!”

    言罢,张礼海抓起身前的一只肥美羊腿向前一抛,这个探马却也不慌不忙,伸手一抓,就将羊腿接住:“多谢大人赏赐!”

    话音刚落,直接盘膝而坐,然后大口大口地撕扯起羊肉来。而旁边早就有人将温热的羊汤拿了过来,只是这个叫王臣的勃律汉子,却直爽地问道:“有黄酒吗?”

    “有武昌黄酒,贞观十五年酿的。”

    “来一坛。”

    黄酒祛寒祛湿,对他们这些探马来说,在外要烈酒,在家要黄酒,各有作用。

    张礼海展开信纸,然后一拍大腿:“好!好好好,好得很!来人,拿纸笔来,叫上文书!”

    “是,大人!”

    整个汉胡混杂的营地内,一时间越发热闹,而营地的不远处,有一个更加巨大,更加绵长的冰砖高墙。这冰雪做成的“长城”内,不时地传来呜咽声惨叫声,倘使有人从冰雪山岭俯视看去,便能看到,这是一个冰雪做成的“城池”。

    “城池”之中,划分了一个个区域,都是由各种穹顶组成,大的小的,白的黑的。而之间更是有栅栏隔离,道路中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一个入口处,更是密密麻麻聚集了大量的骆驼马匹,这些牲口同样被隔离开来……

    “慕斯部看管的那些吐火罗人,乃是波斯遗种,还是有些礼仪廉耻的。不似那些赤发野人,野性难驯。”

    “敦煌来的阉割博士,甚么时候到葱岭?”

    “早就要来,可是冬月大雪封了道路,若非有信号机在天晴是传信,只怕也不知道已经出关。如今是打算先去蒲桃城。”

    “这要等到甚么时候?难不成,老子还把这些奴隶运到蒲桃城去?不要米粮的吗?”

    “可是,眼下阉割博士不到,总不能我们自己阉了他们吧。”

    “问一问昝君谟,若是有合适的阉割达者,便请过来。”

    “眼下快到腊月,大概也只能如此了。”

    “昝君谟这次俘获女子牛羊无算,侯氏砸的这笔钱,算是回本了。眼下疏勒那里,别的都不缺,就缺女人。那些好看入眼有家世的,他娘的都被西军吃了,胡人又无甚廉耻礼仪,动不动就掳掠女子跑去野地强暴,光靠杀也是没用的,除了教化,还得让他们少点气力。”

    “校尉,那些投降的怎么办?”

    “王祖贤那里给一些,剩下的,都去打天竺!”

    “是。”

    勃律联军借道西进,乌合之众自己在路上死了小两千人,逃跑三四万兵民。甚至有些头人,眼见着一块好的草场,直接就带着牧奴当场圈地,然后和西秦社的保安打了一仗。

    这些不动脑子的头人万万没想到,西天竺某些国家,居然是唐朝某些商号的私有财产……

    尽管损失很大,但因为对手也是菜鸡,所以数量上有压倒性优势的联军,迅速就教吐火罗人如何“做人”。吐火罗人反抗的过程虽然激烈,但是投降和认命的速度同样让人惊诧。

    吐火罗诸部除了震惊联军的“兵多将广”之外,联军的核心骨干,尤其是真正披坚执锐的精英部队,能够在冬天进行长久作战的能力,才是彻底让他们恐惧的根本。

    扣除这些,剩下的联军部队,并没有比突厥人波斯人更加凶悍顽强,甚至大大不如。

    然而在这个时代,除了唐朝,没有任何组织,能够支持万人规模的野战军。哪怕是控弦XX万的突厥全盛时期,一到冬天,只能是维持部队不被气候摧毁,真正的决定性的力量,哪怕是所谓的控弦四十万时代,也不过是几千金帐近卫。

    哪怕是为了保证呼出的气不在须发上结冰,一个人就需要一张狼皮来做围脖头套,因为只有狼皮上的狼毛,才不至于结出厚厚的雪花冰渣。

    能够拿出几千张狼皮,又怎么可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突厥同样是有过奋X世之余烈,才有了控弦四十万的巅峰。

    贞观十七年的大唐,不过是把“奋六世之余烈”,压缩到了短短的十几年内。纯粹农耕时代需要的积累,在手工业、航运业、制造业、冶金业等极大发展的面前,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如。

    以贞观十七年终于可以保证粗钢良品率为分界线,只需要一年时间,汉阳钢铁厂的钢产量,就可以碾压南北朝以来历朝历代的所有钢产量总和。

    这就是区别。

    哔哔啵啵……

    一处不大的冰屋内,垒砌的石头上铺着干草,上面再铺了一层厚厚的粗制毛毯,毛毯上面再铺了一层皮子,瞧不出究竟是什么皮子,但是很软,因为它被一个女人压的变换出了各种形状。

    惶恐眼神的女人瑟瑟发抖,用吐火罗的一种方言,正在祈祷着什么,然而很快,一阵巨响,破门而入的糙汉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罐头,陶制的罐头。

    啪。

    糙汉又继续说着什么,叽里呱啦一通,然后拿过一只木碗,将罐头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是黄桃。

    女人只是尝了一块,就露出了惊异的眼神,然后看着这个糙汉,最终露出了认命的眼神,将裹在身上的毛毯揭开,露出了里面略显瘦弱但是干净的精赤身体。

    咕噜……

    吞了一口口水,糙汉喘着沉重的气息,一边解着衣衫裤带,一边盯着谈不上美丽的女人,甚至这个女人的胸也不够大,屁股也不够翘。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更加沉重的喘息,毫无温柔可言**就在冰屋中上演。

    而在大帐中,张礼海好奇地问道:“慕斯部作甚都改姓了詹?”

    “是西军韩五郎作的怪,他那婆娘,就是慕斯部出来的。因韩擒虎当年人情,襄阳詹氏还是哪个詹氏,给认了义亲。于是慕斯部索性全姓了詹,如今慕斯部的豪帅慕斯,也是姓了詹。”

    “入娘的,听着真是不习惯。”

    半晌,他又叫骂,“这詹十二半点风情也不懂,这是干女人还是干牲口?!”

    饶是冰屋隔音效果不差,可啪啪啪啪啪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而那个吐火罗所属的女人,更是叫的仿佛要死了过去,着实让一群冬夜瑟瑟发抖的厮杀汉无比不爽。

第八十一章 江阴之行

    “奉诫吾弟,祝君安康依旧。冬月二十四日,收到贤弟寄来之物,代为子女感谢。近闻世伯凉州离任,暂居长安,兄已安排世伯小住家宅,贤弟无须担心……”

    江都城内,李奉诫看完信之后,微微一笑,然后对张乾道:“过几日,我让几个编修跟你一起去京城。若是还要一些雕版工匠,扬子县那里寻李县令,还能借二三十个。”

    “够了,够了。如今也是抽空来一趟扬州,这光景,新南市复杂的很。新出的物事越发多了,侯七在新南市又重新‘招股’,这一次听说侯氏狠狠地赚了一笔。给程知节送了一套洛阳的大宅子,还有城外的避暑庄子一个。”

    “这也是正常,说是说西军不曾动弹,可若是没有程处弼在侧,就凭李淳风这个道士,能做个甚么?现在整个洛阳都知道,黄冠子真人乃太昊派开派大教主,置吐火罗十三部为奎、娄、胃、昴、毕、觜、参七法主。这七法主,根本就是侯氏的家当。”

    “人尽皆知,也无可指摘,毕竟,番邦革命,与中国无关。”

    二人言罢,李奉诫又好奇地问张乾:“瀚海公主生了一男一女,还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安排的?”

    “我来扬州算是公干,少待就去江对岸,到江阴老家办点私事。”

    “懂了。”

    李奉诫对张德更是佩服,但是一想,张德身旁女子,便是阿奴,也不是一般出身。往常礼法,无视也就无视了。不过他更佩服的是,江水张氏,还真是愿意配合张德玩这么大,当真也不怕灭族。

    “对了,李总编。”张乾想了想,还是对李奉诫道,“我初到洛阳,但翻了不少卷宗,官司甚多。其中多有权贵强夺资产之事,糊涂案数不胜数,要是民怨沸腾,倒也谈不上,只不过,那些个被夺资产的,倘使寻常行商发家也就罢了。那些个原本跟脚不干净的,雇了杀手,着实有几桩刺杀,闹的厉害。”

    “听说还死了个公子?”

    “死了两个,都是武德老臣,如今倒是便宜了下面的儿子,白得一个爵位。”

    “能不能拿到还两说呢,削你一个公爵,降成伯爵,有甚么难的?我们这个陛下,那是明明白白跟你讲要如何做的,阴谋诡计,他是不屑的。横竖不服的人造反就是,中原大地做一场,天子就是有天子的气概。”

    “有些个不服的,还真是敢去行刺。我看了看卷宗,居然宫内行刺者,今年就有三起,两次都是阿史那氏,可就这样,宫内执戟士中,阿史那氏依然不少。当真是……服气。”

    “往后啊,变化更多。谁知道如何呢。你看洛阳那些吃亏的商人,明面上服软权贵,可背地里,买通几个‘巨野余孽’,亡命徒怕你个公子王孙作甚?”

    “也不知道如何,总觉得这洛阳地面,未必太平。”

    “何止不太平,我之所以始终不愿在洛阳给人卖命,也是有所考量的。一年不到,洛阳郊县几成边地,百几十里连个人家都没有,何等的荒凉。天子脚下,富庶是富庶,可这富庶,谁能说得清?”

    李奉诫说罢,叹了口气,“我贱命一条,还是来扬州办个报纸算了。做王子走狗,实在是没这个福气。”

    二人都是在吐槽自嘲,吃了一顿午饭,李奉诫便去码头送张乾前往扬子县。

    不几日,张乾到了江阴,把阿史德银楚所生一子一女的生辰交给了族老。老先生便在族谱上记了一笔,倒是也不惧什么,连阿史德银楚是瀚海公主出身,也写的明明白白,看得张乾一愣一愣,又看到张沧生母乃是安平公主,更是觉得宗长简直无所畏惧。

    这族谱要是泄露出去,怕不是张氏都得死光……

    至于张沔生母乃是洛阳白氏,张洛水生母乃是荥阳郑氏,相对比较,反而是小儿科了。

    想着想着,张乾又想起观察使府内,还有一窝的公主,张乾得亏心脏够大,还算撑得住。就这行情,江水张氏,如何都得团结起来啊。要不然宗长带头玩脱,得死多少人?

    转念之间,张乾又想起来,仿佛弘慎公至今都不知道自家宗长厉害的地方,不是什么营造法式,也不是什么生财有道,而是搞女人啊。

    “乾,见过宗长夫人。”

    张乾礼数周到,倒是没有称呼李芷儿公主殿下,这让李芷儿很是满意,只不过看她脸色,还是有些不爽:“那厮今年不回转江阴?”

    “今年我去洛阳赴任前,武汉的工程已经安排到了后年,测绘的事体多不胜数,当今世上,营造法式土木工程,唯宗长第一,离不开的。更何况,汉阳钢铁厂今年总算能高产稳产粗钢,朝廷肯定是要过问的,要是回转江阴,很多事体说不清……”

    “又甚么说不清的,他倒是不怕腥膻,钻突厥穹庐倒是钻出一对双胞胎来。我若……罢了,不去说他。可有甚么事情要我操持?否则,岂能让你来一趟。”

    “这是宗长吩咐,夫人请过目。”

    言罢,张乾将信笺放在案桌上,然后又恭敬道,“下走告退。”

    “嗯。”

    离开之后,张乾舒了口气,只觉得这个主母实在是脾性复杂,大约也只有宗长才愿意宠她。

    “阿叔,阿叔怎地来了江阴?”

    张乾扭头一看,便见张沧脖子上挂着一串虎牙,正浑身冒着热气在那里跑步,不远处,坦叔双手环抱,只是看着,却也不说话,仿佛养神一般。

    “小郎怎么不多穿衣裳?天寒地冻,小心……”

    “阿叔放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早就习惯了。”

    说罢,偷偷地瞄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坦叔,然后嘻嘻一笑,“阿叔,可有礼物?”

    “有的有的,都在老宅前庭,小郎得空,去拿就是。”

    “好!我可是……”

    “咳嗯。”

    坦叔轻咳一声,张沧见状,只好低着头,继续开始跑步。

    待张沧跑远了,张乾才上前行礼:“坦叔康健。”

    “来家里办事么?”

    “宗长吩咐了要紧事体,去年徐氏胡闹,如今惹了事端出来。宗长本不愿收拾,但毕竟是徐氏,所以,还是把事情办妥。”

    “嗯,这一次,莫非是要让安平殿下主持事业?”

    “跟安利号有些干系,正托人联络皇后,到时候配合外朝政策,也好整理局面。”

    虽然说的简单,甚至有些轻巧,可张乾却想不通,为什么跟皇后有关,事情牵扯皇后,就不是小事。

    没曾想坦叔直接道:“皇后拿了安平殿下的安利号,才让宗正卿‘忘了’还有安平公主这么未嫁公主。只是,安利号的行市,买十几个驸马都够了,皇后也是怕钱烫手,定然还要做几个人情还过来……”

    同样很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却让张乾觉得惊愕,他虽然知道安平公主跟自家宗长结合定然是复杂无比,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坦叔,天家无情,皇后未必会拿人钱财就替人办事啊。”

    “皇后姓长孙,她还有个哥哥长孙无忌,得罪一个安平公主不算什么,你让长孙无忌得罪江汉观察使试试?放心去做就是。”

    “是。”

第八十二章 新政令

    湖州长城县,最近几年的湖堤因为修的好,不管是长城县令还是湖州刺史,都是政绩斐然,考绩风评在江南都是位在前列。

    尤其是湖州刺史独孤延寿,为了巴结长城县如今首屈一指的坐地户,连脸皮都不要了。好好的乌程县不呆,偏要跑去长城县常驻,让人以为这湖州治所,莫非是在长城县呢。

    “阿姊,怎么唉声叹气的?在家中不好么?”

    湖州徐氏的庭院,错落有致不说,更是依山傍水。一里桃花树,临河休整的无比雅致,还有专门的码头栈桥,停靠乌篷船,可以直接前往太湖游玩。

    “阿弟,屋里兄弟叔伯,如今都要在外面闯荡。可是,别人当真是因为我们徐氏么?会稽人哄着屋里兄弟叔伯,他们便洋洋自得,便以为这是自家的本领。如今在外开罪的,又何止是一家两家。我徐氏,本是礼仪之家,如今倒是鸱得腐鼠一般,还防着江水张氏……”

    “爹爹在外做事,家中又无嫡亲兄长作主,阿姊便是苦恼,也不能如何,何必再去多想呢?倘若真要左右族人,不若去求姐夫,他是有大能之辈,想来处理人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听到弟弟徐齐聃所说,年轻女郎脸色一红,低声道:“甚么姐夫,莫要这般去说。”

    “阿姊,我一直有些不甚明白,如今都已经十七岁,怎么张氏还不来提亲?”

    “这我如何知道呢?”

    其实徐慧内心是知道的,她久住长安,和武顺娘武媚娘相识,原本她只是个爱读书的闺中女子,但和武氏女郎认识久了,便也懂了不少人心思量。此时她就很清楚,倘使她真的嫁给张德,怕也只能做个寡妇。

    皇帝怎么可能让张德娶她,皇帝怎允许让张德娶她,要么尚公主,要么不娶。没有其他选择,倘使硬要选择和徐慧成亲,那就去死,没有别的路。

    所以从道理上来说,张德是娶不成徐慧的。而迟迟不娶徐慧,便失了人情道理,是对不起徐慧。

    湖州徐氏,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吗?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却拿这个事情做文章,乃至长城徐氏变成了湖州徐氏,兴许将来还叫会稽徐氏苏州徐氏,总计不会扫了名头。

    “阿姊,我想去汉阳江夏看看,呆在湖州,没甚出息。”

    “你不读书了么?阿弟在湖州是小小神童,去苏州也是有名的读书种子。还能拜在姚氏门下,十八学士的开蒙弟子,将来去京城,也是能做侍读的。”

    “书还是要读的,可是,那些江阴来的,有一句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要去‘地上魔都’看看,增长见识,将来也不是要做甚么读书种子,经济治国的事体,哪里是读书能读出来的么?我如今十二岁,也不小了。姐夫十二岁时,已经名震长安,我要去武汉看看,非看看不可。”

    “阿弟是下了决心么?”

    徐慧柔声说话,眼神却充满了鼓励。她虽是个好读书的女郎,却也不是痴呆文妇,写诗作赋之类的文章事业,终究只能是经济治国的调剂,却不能作为男儿大业来操持。

    “嗯,过完年,正月就出发。”

    “那好,阿姊就给你写信到江阴,你姐夫的嫡亲亲人何坦之,会安排人送你去武汉的。到时候,就从江阴坐船就是。你若是见了他,定要称呼‘坦叔’,乃是你姐夫的唯一长辈。”

    “姐夫姓张,怎么长辈姓何呢?”

    “这是你姐夫两辈先人托孤的依仗,乃是两朝老英雄,非同寻常,你在心里记下就是,莫要觉得奇怪。”

    “是,我记下了。”

    姐弟约定好了之后,徐慧便连忙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又在上面盖了一枚特殊的印章。这是张德多年之前给她的,那时她还小,不过九岁,只是这枚印章,却是不同,湖州华润号和长安华润号,都能调动不少资金人手。

    只是徐慧是个闺中女子,也用不到资金人手,至于她父亲徐德,则是久在塞外,更是没有用场。

    在徐慧的信送达江阴的时候,洛阳因为一条外朝在腊月拟定的政策,吵的沸沸扬扬,一度导致洛水码头设了两个“水手学堂”。

    “化外无主之地,开垦新田可为私有,编户一百以上,可自行推举耆老乡正……”

    “这是甚么意思?”

    “意思就是开船出海要是碰上荒岛,只要开荒,得了田,就算是自己的。要是还能凑够一百户人家,这一百户可以自己推举一个乡镇之长出来。”

    “那要是有两家同时发现了荒岛,那算谁的?”

    “后面还有。”

    一人看了看,继续念道,“若田地归属多方相争各持不同,则由皇命钦差裁定……”

    这一条政策不少人等了很久,可以说是望穿秋水好多年。哪怕是华润号,如今在海外的地产,规模不可谓不大,但基本上都有些“主权”问题。比如琉球和流求,哪怕在流求北地开辟了甘蔗种植园,对底层而言,在哪儿种地都一样。

    然而对中高层来说,要是所有权归属不确定,那么别人来抢,根本没话好说。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尤其是对海贼来说,他们根本不需要建设开发,只要等别人开发好了,登岸一通烧杀抢掠,把建设者赶走,自然就成了霸道的统治者。

    然而这条政令一出,性质就不一样了。流求就是大唐朝廷的疆土,华润号开辟的甘蔗园,所有权就是华润号的。别人再来抢,那就是《贞观律》来说话,对华润号来说,对付海贼并不是难题,但所有权确定,这是能省不少事情的。

    贞观十七年敢挑战唐朝权威的宵小,要么是因为无知,要么是因为疯了。

    “梁国公,这是我家宗长托我转呈给梁国公的信。”

    换上警察卫一身虎皮的张松白把信双手奉上,然后就道,“下走告退。”

    离开之时,梁国公府内一干仆役,都是眉开眼笑地送他离开,实在是从未见过前来拜访之辈,居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准备好了礼物的。

    “阿耶,张德这厮给你送礼,难不成是要害你?难道不怕皇帝陛下震怒吗?”

    “震怒甚么?老夫和张公谨难得联络,这也要震怒?”

    “甚么?这和邹国公有甚么关系?”

    “礼物是以张公谨名义送的,你这夯货,当张操之是如你一般的蠢货么?”

    言罢,房乔便不去理会正在验收礼物的房遗爱,心中却有点佩服道:张操之为了徐孝德那一大家子,倒是舍得。

第八十三章 猜测

    “呼……”

    咣!

    将杠铃放回架上,张德撸铁半个钟头,期间夹杂几组半合跳,然后就披上一件袍子散步,不让体温流失太快。

    “观察,外朝新政出来了。”

    “噢?坊间怎么传说?”

    “倒是让不少人意动,尤其是那些子孙多的。‘大推恩令’之下,做老子的,也不想把家底分散。所以,就有个别有想法的,便让小儿子们自己决定,倘使放弃一部分继承,便可拿一部分资助,由着去海外闯荡。”

    “倒是不错的想法。”

    “这‘圈地令’乃是尚书左仆射牵头,帮着鼓吹的,是许敬宗这条恶狗。倒是让不少人大为吃惊。”

    张德笑了笑:“许敬宗收了我的钱,总得帮忙吧。不然,往后谁还给他送钱?做贪官污吏,就有一个好,收钱办事。当然了,前提是不妨碍他们做官,不妨碍他们给主子献媚。”

    “那……观察,咱们在武汉地头,可要吹风?”

    “要的。此事我交代给了张利,正月里就会操办起来。到时候,不管是出海还是出关,武汉出钱出力未必,但摇旗呐喊,总归是要的。”

    老张琢磨着,自己虽然不开个冒险者公会啥的,但玩游戏给个攻略给个指南,还是可以的嘛。

    再说了,开荒要是还得别人带,那多没意思。

    开荒,当然是要自己一个人去送死啦。

    “不过听说内廷也有动作,康大监那里,仿佛新设一宫监,那宫苑倒是不在皇城内,而是在洛阳城东。眼下还没有定名,不过,好些厉害的小黄门,都调往那里。还有教授博士各等,在那里出入。”

    “难道阉人也要办学校?”

    “皇帝家奴,置办个学堂,也没甚么吧。”

    “不,问题大了。”老张连忙摆摆手,“你须知晓,我们这个皇帝是真的雄才大略,外朝那些名臣佞臣,想要糊弄他,难度极高。不拘文武,皇帝天策上将、尚书令,甚么没做过?打过天下也治过天下。世家倒台,我看最多就是一二十年的工夫。”

    “皇帝确实不怕世家反扑啊。”

    “这是自然,眼下钱粮人口,五姓七望翻十倍,又怎样?还不如半年税赋。今年税赋统算,破亿是有很大希望的。之前我上的奏疏,能这般顺畅,你当真是我的面子?那也是挠了皇帝的心头好。”

    老张背着手来回踱步,想了想,“这皇帝家奴要是读了书,那还要外朝的读书人作甚?我看这三高官官,早晚都要裁撤。就看是契机如何了。”

    “那以观察之间,皇帝会在何时裁撤三省?”

    “要么封禅泰山,要么御驾亲征。”

    “又要打仗?东南西北,不都打过了吗?”

    “可以御驾吓人啊。”

    听到这话,幕僚猛地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然而这个玩法也不是什么新点子,始皇帝周天子都玩过,效果斐然。

    当然了,始皇帝有点玩脱的意思,但那是命运的作弄,鬼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嗝屁?大病小灾的,谁能说的准?

    老张之所以撸铁健身,也是为了增加抵抗力,不纯粹是为了应付一窝的公主……

    身体是游戏的本钱嘛。

    “观察觉得皇帝会选择何处?”

    “漠南、辽东。”张德想也不想就道,“奚人、契丹、高句丽余孽,不服王化的太多,又没甚么力量。别说时常厮杀的边军,就是干黑活的羽林军,有五个团的兵力,谁堪一击?”

    羽林军的装备,已经拉开最少两个代差。草原民族的箭矢,基本无法破防。而短兵相接的话,一个照面,就可以去酆都大帝那里求情,求个唐朝绿卡,转世好做个唐人划水。

    至于传说中的骑兵如风,一人双马是出勤标配的羽林军表示你先跑,跑得掉老子自杀。

    李董的经营理念就是用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润,卖女儿是这样操作的,卖大舅哥也是这样操作的,卖儿子卖老子还是这样操作的。至于从某条土狗那里黑金黑装备,和开毛会坑博陵崔氏范阳卢氏比起来,其实某条土狗还是算幸运的。

    比上不足,可比下有余啊。

    至少某条土狗,到现在损失的也只是开元通宝,并没有影响小霸王学习机的发明制造大业。

    土狗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却依然还算光明。

    至于博陵崔氏,目前来说道路已经不是曲折,而是被李董派人用八牛犁犁了一遍。

    李董要是搞“御驾亲征”,搞不好就是武装游行,而和隋炀帝的武装游行不同,李董在此之前,已经把东北的地区小霸操翻在地。剩下的仨瓜俩枣,也是随时可以入手的。

    “御驾亲征”的时候,要不要太子监国?

    显然是不要的,因为太子现在监国是不可能监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长安旧都里的老哥个个都是人才,还有祖父老董事长,说话又好听,超喜欢长安城的。

    没有太子监国,三高官官又都被喂了翔,马周这个土鳖又成了忠君爱国的典范,大概是要带在身边的。至于魏王李泰,这可以是一个机会,但显然没有这样的土壤,最多就是被李董委任为“全国文联理事长”之类的米虫头子。

    那么不难看出,皇帝肯定是要把公司管理层团队带在身边,保守估计六部要出点人力。

    至于会不会直接夺权三省,这可能两说,但皇帝直接和六部勾通,这显然是有很大几率的。

    要知道,侯君集是二次任用吏部尚书,之前是被李董拖过去关过小黑屋,做了不可名状惩罚的。

    侯君集这个豳州大混混,属于抖M体质,对他好,他会怀疑会嘀咕,会认为你还能对我更好,却没有这么做,是不是看不起我?然而对他坏,他反而来了精神,怼得过,那自然是“坐上来自己动”,怼不过,那自然帮人解开腰带,自动跪在对方胯下……

    好听点叫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好听点,就是个M,就缺顶级猛男把他操到哭。

    在这么一个行市下,侯君集作为六部之首,只要跟李董里应外合,外朝一半以上的官儿就是三孙子。

    “就看正旦大朝会,会讲点什么了啊。”

    老张有些感慨地说着。

第八十四章 挑战来临

    “圈地令”其实也是一条退路,当然前提肯定首先是收益,之所以说是退路,是指对底层百姓而言。

    帝国的核心地区如果盘剥太过厉害,“抛荒”只能解决一时,但一路“逃窜”,还是能搏一条生路出来。

    按照老张的估计,在他八十岁左右的时候,姑且先架设能活到那个岁数,唐朝的人口将会达到七千万左右。如果又有特别的鼓励生产措施,冲击七千五百万人甚至八千万人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哪怕按照八千万人口来计算,整个唐朝地区的可耕作田地数量,在五十年之后,同样是得到极大发展的。

    以大河工坊为例,在张德、李思摩、弘农杨氏、渭南杜氏等介入之前,河套就是鸡肋之地。

    然而十年过去了,科学的规划、合理的开发,以及配套的产业,使得以大河工坊为核心,农牧业得到极大发展。水利设施的大量规划开拓,增加田亩三百万以上。苜蓿和碱蒿子的种植分布面积,保底在一千两百万亩。

    而青料塔等青料设施的投入,加上水力、风力的利用,八牛犁、曲辕犁的投入,牧区分包及牲畜圈养。整个西河套及大河工坊附近的上下河套地区,提前在贞观年间被称作“塞上江南”。

    至于毛纺、棉纺、麻纺、制革等行业对草原人口的吸收和调控,这是自然而然的结果,而不是一开始的目的。

    此时的事业固然是“辉煌”的,但作为一条工科狗,老张不得不预防“爆炸”带来的破坏。而“圈地令”,就是当“爆炸”产生之后,人们冲破底线之前的退路。

    或许会诞生海上东进运动,或许会诞生丝绸之路上的西进运动,但不管怎么说,想要顺顺当当地玩上小霸王学习机,这些都要考虑到。

    “朕看这海疆舆图,不胜广大嘛。”

    “陛下明鉴,海洋广大无比,至今尚未探得东海边际。扶桑东北又东三千里,至流鬼国,依然能见陆地海洋。抵岸前行,又有矮人部族,丁口三万,胜兵二千。至此地时,若时令为夏,太阳星悬挂天空数月,不见西沉……”

    “噢?白熊,朕记得就是这地方捕获的吧。”

    “除了此地,北海又北一千里,亦能捕获白熊。至此地若为夏时,太阳星同流鬼国、矮人部。故王太史断定,地若鸡子,乃浑圆星辰,同金木水火土五星一般。”

    “地若鸡子之说,朕早有耳闻,更听说,鸡子广大,万物居于其上,乃引力之功。想来这引力,定是厉害的。”

    “陛下明断,正是如此,若是能算出引力常数,与营造土木,大有便利。”

    “都说学究天人,朕看这世上,哪有甚么学究天人。只说数论、算术,当年朕为尚书令,亦是能算之辈。到如今,拿来给朕看区区一张纸,便如天书,都不知道写的是甚么。”

    言罢,李董倒是感慨,“可朕也要承认,以数为学,当真是大有裨益。宾王,朕欲开辟数学学宫,你觉得如何?”

    “如今数学博士也是有的,王太史门人数百上千,择其优者为教授,当能事半功倍。”

    “原本朕以为,此生想要清查丁口是无望,没曾想,五姓七望,简直不堪一击。清查丁口,看来也是有望的。”

    世家大族在中央政府越发强悍的情况下,彻底变成了纸老虎。李董在扩大科举规模的同时,更是打算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针对教育行业,砸钱砸人,其中就包括数学人才。

    数学学宫这个念头,在王孝通搞定历法之前,就已经萌发。而且李董野心极大,区区一个数学学宫,根本满足不了他。

    作为帝国的皇帝,天然地对人口变化和土地增加有着敏感的嗅觉。同时,作为独一无二之辈,他只需要从“优秀者”那里抄袭答案即可,不需要自己去两眼一抹黑地寻找未必正确的答案。

    更何况,帝国的统治精英中,任何类型的顶级官僚都能找到。

    汇总出来的答案,使得李董更加侧重如何提高人口和土地数量的领域。比如教育、卫生、养殖业、手工业……这些都是皇帝陛下十分看重的产业。

    他并不畏惧挑战,“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一套,对于困顿或者愚蠢的皇帝来说,会觉得食之津津有味。但对于李董而言,“千古一帝”必须“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他是要超越始皇帝的帝王!

    知识是可以变现是可以变成能力的,与其把这种能力放在几十几百个世家身上,倒不如下放更多。

    至少,到了那个时候,受到挑战的,不仅仅是大唐皇帝;至少,获得知识技能的底层,能够给他这个皇帝,带来更多的收益,更多的身前身后名。

    这是世家大族不能够做到,也不愿意做的事情。

    至于某条忽隐忽现在草丛中的江南土狗,李皇帝虽然不想无视他,但毫无疑问,“地上魔都”的名头,不是他李皇帝取的……

    很微妙的,某条土狗和他这个皇帝,暂时是一个槽里吃饭的牲口。

    “如今跑的最远的,就是东海王万岁,去年抓到的矮人,是在扶桑东北又东五千里之地。至矮人部,抵岸南下航行,便是广袤大陆,有类中国。那些带回来的犎牛,身形巨大,较之骨力干黑牛,还要重上二百斤。”

    “东海是有边的!”

    “王万岁还没有肯定,说有航线前往东海尽头,但是,东海是有边的!”

    “他们在扶桑的船队,一定是找到了航线,就像他们在南海的船队,现在在千里石塘运送的,都是硫磺、黄金、白银!流求的甘蔗园,就是王万岁、单道真所摔船队停靠的地方。”

    “谁要是能拿到海图,赏华润金元五百!五百——”

    在张德等着正旦大朝会看风向的时候,洛阳、扬州诸地,却等着来年赶紧下海,王万岁从东海尽头带回来的犎牛比北海犎牛还要重还要大,引发了极大的震动。

    不是因为犎牛好吃,而是因为东海是有尽头的,而一如往常的,经过十年来的熏陶,使得那些耳濡目染之辈相信,只要投奔大海,一定会有黄金白银作为回报,这简直是一定的。

    作为天然缺金少银甚至连铜都挖不出多少,这让已经尝到黄金航线、白银航线、铜锭航线等甜头的新老权贵们,在听说东海尽头是“有类中国”的大陆,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这是前所未有的群体性疯狂。

    然而老张最这些都不感兴趣,定下一年一座钢铁厂的目标,他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解决劳动力。

第八十五章 筹谋

    在东海之上一直忙碌的三大船队到底到了哪里,其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前后一共有两次抵达同一个地方,抵达的方式也差不多。除了天上的死兆星……北极星还在闪耀之外,都是为了追杀一支座头鲸家族。

    和金银铜铁的利润属于一次暴富不同,华润号在海上的稳定收益,除了正常贸易之外,就是捕鲸业。

    一条巨鲸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会浪费,哪怕是腐烂的内脏,都是特殊的肥料。虽然气味相当的糟糕,但是对大豆的增产,效果明显。

    至于鲸肉,更是属于北地工场最受欢迎的肉类补充。不仅便宜,还能保证大量供应。像石城钢铁厂这种初级煤钢工业体,一天肉类消耗是非常巨大的,而传统大牲口,还不足以保证供给给奴工苦力。

    肉类蛋白的补充,就是个混搭模式,其中鲸肉占据了很重要的部分。

    至于鲸油,更是不必多说。

    然而捕鲸船先后两次都穿越了广袤的一片海域,其中一次比较冒险,是直接从扶桑之南的暖流一路追杀。等到发现不对头的时候,已经远离太过,最后是硬着头皮,一路靠罐头、豆芽、鲸肉、海鲜撑到了东海尽头。

    抵达东海尽头之后,又选择了北上追逐北极星,然后发现星图和海况,居然符合早先抵达流鬼国的探险队资料。随后北上,遭遇另外一股洋流之后一路西行。八天不到,终于看到了有靺鞨人盘踞的岛屿。

    而这个岛屿,正是华润号重要的木料基地。

    找到了港口码头,得到休整补给之后,捕鲸船终于返回扶桑,最后将一路的航海资料,转交给了王万岁。

    和这一次惊心动魄的穿越大洋不同,另外一支船队要安全的多。因为船队最早的目的,是从流鬼国交换黄金和陨铁,然后继续东行,进入极圈捕杀北极熊。然而在东部的狭长半岛上发现矮人部落之后,这支船队在交换了几个矮人部落的奴隶之后,获得了这一支部落的“友谊”。

    随后逗留了十天,通过比划,得知这支矮人部落和另外一支部落发生了战争。船队基本都是由战斗人员组成,很快因为“友谊”,帮助这支矮人部落击溃了他们的对手。

    这支被击溃的矮人部落,以游猎犎牛为生,兼具捕杀棕熊、野狼之类。

    记录在纸上,就是“有丁口三万,胜兵两千”。

    因为这次作战,无意中发现了“东海尽头”,大量的海豹、海狗聚集地被标注,还有数量规模在一万以上的野生犎牛群,这些资源,在华润号看来,远比黄金白银还要珍贵。

    在王万岁收集了这些资料之后,很快把消息传到了江阴,而江阴很快将消息传递到了武汉。活体犎牛更是以“进贡”的形式,送到了洛阳。在贞观十七年的年尾,可以说是无比激励人心的事情。

    老张在看过东海传来的资料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船队顺利抵达了太平洋的东海岸,而且可能还是在北太平洋暖流在东海岸的交汇处,大概就是加拿大和阿妹你看的交界处。

    买来的矮人部落奴隶,很有可能是爱斯基摩人的某个分支,至于他们击溃的另外一支矮人部落,很有可能是生活在阿拉斯加的东南部的爱斯基摩人。

    至于那些犎牛,张德直接可以断定,是西伯利亚野牛的近亲北美野牛。这种体型硕大,肩比臀高的野牛,在唐朝的势力范围内,基本可以说是灭绝。每年能够进贡犎牛的地方土豪,往往都是西来的塞种人,或者就是西突厥的附庸。

    在唐朝重建丝绸之路之后,就有弗林国人将犎牛带到敦煌。也就是说,在老张脚底下的这块大陆上,犎牛应该在欧罗巴还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海象应该是百万级的,北美野牛,应该是千万级的。”

    作为一条曾经在海上钻油平台浪过的工科狗,老张跟阿妹你看的同行是打过交道的,其中就有一条犬类希望国出品的工程狗,祖上是赚过“印第安人头皮花红”的主,杀野牛杀成保护动物这件事情,它一清二楚。

    然而老张并不能确认北美野牛真的就数量巨大过,不过从东海传过来的资料来看,至少海象肯定是数量庞大的。

    船队返航获得的海象数量不少,其中海象牙更是满仓。

    仅仅从海象牙所获来计算,这一次的冒险,回报相当丰厚。

    因为海象牙又被称作虬牙,和象牙、犀角、牛角一样,属于价格相当不菲的特殊物资或者奢侈品。

    老张从海象数量来判断,或许那条阿妹你看的工程狗,应该没有吹逼,很有可能北美野牛,真的有过千万级的种群数量。

    只从牛皮牛肉干牛骨牛角来看,都足以让船队进行这场大冒险。

    “看来,木料价格又要上涨了。”

    老张的判断是准确的,原本约定好的正月木料单价格,有人溢价两倍甚至三倍买断。扬子县某些疯子,甚至五倍六倍溢价,在年关将至的腊月,扬子县李县令在贞观十七年马上就要过去的短短几天内,拿到了十几份来年申请修建码头的申请。

    只看这十几份申请,就能保证明年最少二十万贯左右投入。仅仅这些投入,就能够让扬子县吸收两万以上的劳力。

    期间不算抽税,仅仅是房屋田舍建设的利润,扬子县的财政收入,就能保证不输给江对岸的润州。

    “眼下东海扬子江兴建码头港口甚多,工部当趁此机会,加以利用啊。”

    “旧年就曾想置办港务局,只是品秩未定,有人不服杜构,所以作罢。照今年行市,不服也得服。工部不但要插手港务,还要插手船运,这其中好处,自不必多说。最重要的,我等既然在朝为官,若是能为君分忧,还怕不能简在帝心吗?”

    “反正市舶司是不成了,那点人手哪里够,如今都是对外招募,也不怕出事。”

    “怕甚?只要能上缴银钱,再大的事也能压下去。我已托了人,前去武汉打探了消息,张江汉也透露了口风,料定这几年造船当成事业。既然造船当大兴,工部又身在其中,岂能白白便宜市舶司,白白让民部去露脸?”

    “只是……工部在地方上,多少还是缺些门路啊。”

    “怕甚么?丹阳郡公有个儿子,不是在扬子县做县令么?同朝为官,胡同一下有无,有何不可?扬子县有别它县,民部给不了甚么好处,咱们工部,大工名匠总归不少,又有营造队伍,眼下是最适合扬子县施政的。”

    “那甚么时候联络?”

    “这光景不行,还需上禀尚书,正旦之后方有计较。”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六章 盼着

    找到了东海的尽头,对帝国那些参与航路狂欢的新贵们来说,他们游弋的藏宝池塘扩大了几十倍几百倍。而对老张来说,他开始琢磨要不要弄出无线电。

    可调电感配合水力、风力或者畜力发电,两两配对之后,在这个时代,如此方便快捷的长距离通信,就成了国之重器。可以说,一旦出现,唐朝的军队,可以一路平推到大陆的西部尽头,直到另外一个池塘出现在唐人的眼前。

    至于要用掉多少黄金白银,和丰厚的回报比起来,根本不值一哂。

    几经权衡,还是放弃了这个诱惑力极大的念头。

    他还年轻,等得起。

    老张自信寿命要比李世民长,此时此刻的微妙平衡,才比较符合小霸王学习机的发展道路。

    至于大海之上充斥的风险,和他无关。

    他既不优雅,也非从容不迫,只是欠缺了大无畏的气概。倘使后来者说他没有领袖气质,老张是认账的,且绝不会寻找借口来辩驳。

    之所以愿意等,除了勇气之外,他本以为此时会诞生那么一丢丢“法国大革命”也似的土壤。然而在贞观十七年的当下,老张陡然明白过来,和那如火如荼的巴黎街头不同,中原底蕴深厚,绝大多数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退路。

    有退路,就会妥协。又或者说,损失还能承受,资本仍有利润,便依然会妥协,直到亏损的那一天那一刻,甚至是直到破产直到一无所有的那一瞬间。

    于是老张清理了一下头脑,才知道法国的发展,扔到唐朝,大约是水土不服的。说到底,两千万人口左右的唐朝,其疆域远远超过三百万平方公里,是三百万平方公里的几倍。在这个硬件上,受挫的老大贵族或者心思复杂的商人们,更多的选择是逃避或者开辟新的“蓝海市场”。

    抄家伙和李董对着干,除非是深仇大恨,又除非倾家荡产亏到姥姥家,就好比巨野县那帮倒霉蛋……

    再傲慢一些,高卢老司机体量远不如盘亘中土多年的华夏老铁。用“小国”的模式去套大国,出什么问题不知道,但一定会出问题。

    更何况,这是一个中土和天竺总人口加起来可能达到世界总人口一半的时代。倘若再把中原周遭那些杂七杂八的部族人口都计算进来,这就是“世界”。

    “法国大革命”?

    省省吧。

    非法穿越带来的奇葩社会学产物,在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贞观朝,多到让人无法直视。而老张作为一条工科狗,是没有那个能力去猜想会有什么后果的。

    于是,老张也琢磨出了一点点趣味,与其琢磨那些“革命”套路,还不如老老实实发育。

    小霸王学习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折腾出来的。

    “怎么抱个孩子,也能想入非非?”

    暖阁内,崔珏同样抱着孩子,坐在暖榻一侧,和银楚说着一些经验,转头一看,发现自家男人正抱着个入睡的孩子发呆,顿时心生厌烦。

    “甚么想入非非,某在想朝政大事,你懂甚么。”

    瞪了一眼崔珏,老张摇头晃脑,索性不再去琢磨这贞观朝到底会发展成什么奇葩模样。横竖自己拖家带口的,就算要造一台小霸王学习机,那也必须自家人一起乐呵。

    “哎,适才你们两个,说甚么呢。”

    “银楚说了,男孩取名辽,她是从辽地来的,也好有个纪念。”

    “这是甚么话,辽地来的就叫辽,她还是瀚海公主呢,怎么不给儿子取名瀚海?她还是突厥人,是不是还能叫张突厥啊。”

    “好,你说的,就叫张突厥。”

    “别,还是叫张辽吧,听着霸气。听着就能打,名辽挺好,挺好的。”

    银楚一看这男人如此无聊,顿时将了他一军,果然效果斐然,江南土狗当场认怂毫无风范可言。

    “那女娃呢?女娃名个甚么?定了么?”

    “你把云梦泽都填了一半,所以取名云梦,以做纪念。”

    “填云梦泽就叫云梦,我还让人在洞庭湖围湖造田了呢,难不成还能叫张洞庭……好好好,算我没说,就叫云梦,叫云梦还不行吗?”

    一看银楚又要顺他话头,老张顿时认怂,反正名儿也不算糟糕,总归比他的名字强三条街。

    回想当年取字,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然了,银楚也是多方打听之后,才决定找武汉的“姐妹”一起商量。实在是某条土狗给后代取名字实在是太随便了,第一个因为出生在沧州,于是叫张沧;第二个出生在沔州,于是叫张沔;在洛水之畔的叫张洛水,在鄂州出生的叫张鄂……

    一开始都没注意,要不是后来崔珏回过味来,某条土狗还要这样继续下去。

    突厥悍妞显然不乐意这种结果,更不想将来子女问她这个当娘的,为啥他们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回答充满着令人浑身不适的恶意。

    “阿耶,妹妹是叫云梦了么?”

    张洛水歪着脑袋,抬头问他爹。

    “没错,雪娘以后就多了个妹妹,叫云梦。”

    “妹妹的名真好听……”

    张洛水一脸的羡慕。

    “阿妹的也好听,古代有人专门写了《洛神赋》,就是专门写来夸阿妹的。”

    一旁张沔立刻给张洛水加了buff,老张差点想飞起一脚。

    “古人还写文章夸我么?”

    “那当然!”

    张沔一脸正色,全然没有任何破绽,这让崔珏也是掩嘴一笑,看着张德那复杂的眉眼,轻声道:“倒是有你风范。”

    “甚么话!”

    老脸一红,张德便假装哄孩子,遮掩了过去。

    不过双胞胎的姓名一事,也就算是就此揭过,对阿史德银楚而言,她能够掌握这么一个小小的权力,十分的高兴。

    作为一个突厥女子,她觉得眼前这个一脸窘迫的汉人,终究还是宠爱她的,只是方式有些别致,有些难以明言。

    正月,为了给双胞胎庆生,观察使府稍微有些忙,而在洛阳城,同样无比忙碌,只是忙的有些不同,官僚和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消息。

第八十七章 巡狩辽东

    “众卿,封禅泰山,当用何礼?”

    大朝会上,李董丝毫没有掩盖自己要装逼的心思。以前还有人想要阻挠一下,自从……忘了自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约是李董开了无敌之后,就没什么敢去作死。想当年,清河崔氏还是敢伸伸爪子的,也有不少清崔背后的小动物还能呲牙咧嘴。

    现在呲牙咧嘴的也不少,不过那都是因为被李董虐的缘故。

    学士们憋了一肚子的周礼,还琢磨着是不是把南北朝跑去泰山封禅的皇帝列个表,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六部之首的某个毛糙汉子,跳出来就说道:“陛下功高盖世,不拘于礼,亦通上帝!”

    说起来,侯君集是个妙人,当然了,是不是被李董关进小黑屋做了什么不可名状之事,这就不得而知。

    但总归在贞观十八年的年头,侯君集的亮相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一帮学士一看特么的你个流氓居然让老板不尊礼仪,实在是该死,看老子怎么喷死你。

    “臣以为侯尚书所言甚是!”

    晚上睡觉门也不关的某个李姓胖子,突然冒了出来,猛地让兵部的好汉们纷纷表示李天王你节操何在?

    作为四大天王最佳第五人,李靖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能够把李氏家族好好收拾收拾,开枝散叶并且稳稳当当,就是最好。

    现在什么最省力?拍皇帝马屁最省力啊。那末,皇帝现在愿不愿意假惺惺地和世家大族们摆什么亲民姿态?很显然不愿意啊。

    那还要啥自行车!

    李天王打仗向来效率高,既然跟着皇帝混有肉吃,又何必费那么多力气?

    而且李天王也琢磨过来,就这行情,世家门阀死翘翘,横竖就是这二十年。二十年后,还妄想浮现汉末以来的“死灰复燃”盛况,那是绝无可能的。曾经清河崔氏倒下了,然后过了一代人,又站了起来。

    现在,不可能的,李董说打死你就是打死你,而且还不是斩草除根的打死你,是让你为边疆发展事业添砖加瓦,消耗最后一点点光和热。

    哪怕是死了,尸体也得炼油。

    万民之主不配一点尸油,实在是说不过去。

    当然了,李天王第二个跳出来说“老板你随便浪”的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某个侄儿在扬子县当县长。虽然这个县很小,可是潜力非凡,最重要的一点,它来钱快。

    汉时窦氏、田氏作为外戚,尚且要疯狂捞钱,更何况是即将到来的世家门阀最后光辉?

    李靖是拎得清的,所以他虽然睡觉不关门,可到底还是受了李董的赏赐,专门拄着一根御赐拐杖上朝。

    身份的象征。

    学士们一看一个管官帽子的,一个军方的精神代表,居然都放了这样的话出来,顿时心中忐忑惶恐不安。虽然恨不得咬死侯君集和李靖,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枪杆子刀把子够硬,就是天理在彼。

    不服?不服憋着。

    “文人雅士”这时候终于感觉问题有点不妙,于是寄希望于某个老喷子,目光锁定魏徵的时候,江淮行省的总督老大人居然一副我在思考的模样。

    很好,很强大。

    紧接着,以许敬宗为首的马屁军团立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阿谀奉承之力,分分钟就拍的李董浑身舒爽,觉得不管是日用还是夜用,许敬宗都是首屈一指啊。

    李董于是在“勉为其难”的情况下,决定带着精锐兵部跑去泰山溜一圈,跟昊天上帝打完招呼之后,立刻“代天巡查”,一路北上,直扑辽东。并且要在“太白山”勒石刻字,以表其功。

    讲白了,李董就是要武装游行,而且这次武装游行的范围,差不多跟始皇帝有得一拼。只是始皇帝是东巡,李董是要做一会“北漂”,然后跑去东北唱个二人转啥的。

    毕竟李董也没见过什么大城市,想去铁岭看看,人之常情。

    “辽东巡狩”一事,以一种非常“草率”非常“不成熟”的方式,在目瞪狗呆中,就这么定了下来。

    和杨广的玩法不同,这一回李董的“辽东巡狩”,开创了许多先河。

    尤为突出的,就是皇帝出行居然可以“招标”。

    当然了,安保问题肯定不用招标,但是人吃马嚼一应用度,拿来招标没什么不可以的。

    最重要的是,这符合精神文明建设啊。

    煤饼、煤球、木炭、棉、麻、丝、乐器、工具、饲料……林林总总几百项,倘若交由内府集中包揽,或者让朝廷全盘组织,浪费是肯定的,组织是松散的,行程是缓慢的。

    而李董这一次是“武装游行”,说到底,效率还是第一位。什么封禅泰山什么祭告上帝,都是拿来用的,而不是纯粹的用来装逼。

    正兵军需交由兵部民部解决,而辅兵辎兵的用度,则可以进行外包。朝廷所要做的,就是在某个领域某个部分进行招标。

    比如运输队伍的骡马,可以不必动用民部兵部的储备,直接交由民间运输,所要付出的,不过是开元通宝。至于期限之类,军令如山,谁误事谁负责。商人要搏一把,把性命押上又算得了什么稀奇的事情?

    皇帝要怎么玩,都是可以的,哪怕不合理不科学,但他玩得起。

    “看来是要清除高句丽余孽了,没想到是辽东。”

    “外朝已经放了消息出来,皇帝欲‘巡狩辽东’,命各部共筑辽阳城,以待天子。”

    “看来是要榨干辽东蛮子的最后一点气力,到这个份上,这些杂七杂八的胡人,是半天退路都没有的。这是阳谋,摆明了要耗死你。”

    “万一契丹人降而复叛呢?”

    “御驾在前,幽冀辽东,谁敢放肆不成?”

    “听闻已经决定,要勒石大青山,树碑鸭绿水。太白山南北,皆为臣妾!”

    纷纷扰扰的猜测议论,在洛阳的街头巷尾,时不时地听到。然而和当年杨广的情况不同,别说是发动民夫百万,怕是十万都没有,兵部及“军器监”旧时作坊,连半点铁料都没有动用。

    这一次的“辽东巡狩”,举凡兵器铁料钢锭,全部由石城钢铁厂供应,并且石城钢铁厂所在地,还能提供规模高达三万人的工程队伍,以助筑城辽阳。

    “依诸君之见,朝廷当真只是为了高句丽余孽?”

    “怎么不论封禅,反倒是去盯着‘巡狩辽东’?”

    “皇帝功业,不须禀告上帝,天下早已知晓。封禅虽重,于你我太远……”

    “说的在理啊。”

    “依我看,辽东筑城,未必只有一个辽阳,说不定太白山南北,都要筑城。不但要筑城,要修港!”

    言罢,一人突然拍案而起,“扶桑多产金银,然则远离中国,欲得其利,必绝其祀。若置港城于新罗、百济故地,可呼应登莱。一如当年北击匈奴,乃是东西呼应,西域漠南共同出击!”

    “区区倭地,要来何用?”

    “以前是不用,但现在是以前吗?须知不拘靺鞨金、流鬼金、伊予铜……航路都在扶桑腹心之侧。如今,王东海之船队,又寻得东海尽头,倘若东海尽头金银无算,到那时,不还是要如此么?”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一时间竟是有些冷场。

第八十八章 顾问

    “竟然是经略辽东?高句丽已经苟延残喘,再耗上二十年,还能有甚么动静。怎么会这光景巡狩辽东的?这是甚么考量?”

    “你知道个甚么,朝廷大政,那是只看当下的么?”

    洛阳城内的热闹都围绕着大朝会的决议,然而大部分人还是无法理解,苦寒的辽东拿来精细打造,到底是个什么鬼意思。然而大部分有钱有闲的人儿,是不大可能从外朝真个打听到有用场的东西。

    “君鹏,这边。”

    “相公先请。”

    已经蓄须的贾飞深吸一口气,心中骄傲油然而生。十年积累,他以“农学大家”的身份,陡然出现在了朝堂之上。贾飞并不在意官场品级,到了他这个地位,临死混个三公可能不够,但混个“太子老师”当当,应该是够的。

    至于皇帝还能不能给个公侯伯子男,那又是另算的。

    洛阳城东,上东门东北,隔着城墙就是教业坊,城外新布置的夯土墙已经初具规模。往常的庭园娄阁是没有的,宽敞的大房却是一间接着一间,正月里停当的施工建筑还堆放着材料。

    已经修建好的一间大房中,桌椅板凳摆放的整整齐齐,不但有取暖的炉子,窗户也用上了玻璃,从外面看里面,便觉得这房间规正无比。

    房间内两头都有黑板,窗户之间挂着圣人语录,角落里还有个神龛,里面摆放着麦铁杖的神像。

    大约是瓷质的,只是兵刃用金粉糊了一通。

    香火不差,能看到香炉烧了不少香灰。

    咚。

    房间的移门被拉开,孔武有力的巨汉一手按着腰刀,一手掩着移门把手,扫了一眼马周和贾飞,然后冲里面点点头。

    “臣马周……”

    “好了,进来说话,外面冷的厉害。”

    皇帝打断了马周的话,在室内斜靠着一张课桌,随意地招了招手。

    马周带着贾飞入内,就见窗外各有甲士,室内同样也有一身袍服的内侍。康德面无表情地手持拂尘,就这么躬身站在李世民一侧。

    “坐,都坐。”

    李世民指了指课凳,“刚上完课,朕正好过来看看。”

    “谢陛下。”

    马周贾飞二人行礼之后,便坐了下来。坐下的时候,康德适时给二人放了棉麻垫子,不至于冻着屁股。

    “君鹏,朕看过石城的年册,这胡瓜,当真能亩产万斤?”

    “眼下辽地的酱菜,多以酱瓜为主,这酱瓜主要就是胡瓜。早先亩产也就是四五千斤,河北要是五月开种,辽地要拖到六月,但不管如何,看温度就是。哦,温度就是……”

    “这个朕懂,洛阳宫也有温度计。广州还有用水做的,几丈高,也为难冯盎那几个儿子了。”

    “也就广州能用水做的温度计,高大巍峨,还不怕温度低。不至于到了四度发生变化,也不至于担心零度以下就结冰……”

    相当坦荡的贾飞还有心思跟皇帝说个小趣闻,倒是让李世民大开眼界的样子。

    “学的越多,懂的越少啊。”

    李董感慨万千,这是切切实实的感受,以前只盯着“治大国如烹小鲜”,还不觉得如何,横竖“圣人之言”牛逼不解释。

    可眼下,圣人之言大部分情况下未必有用。你讲“君臣父子”,可不给钱,那对不起,不谈钱谈情怀,你这是要上天啊!

    “辽东开渠挖沟修水库,君鹏以为能增田亩几何?”

    “要实地勘察,不过以辽阳为例,增田二百万亩总是有的。辽河南北种麦、糜子、黑豆、黄豆极为事宜。因地广人稀,用八牛犁极为方便。倘使有沟渠直通大河,粮食进出也不成问题。”

    贾飞说到这里,又举了个例子,“薇豆采摘虽说麻烦了一些,但在辽河,产量还是不差的。五月光景能种一茬夏豆,到九月,还能种一茬秋豆。夏豆要是伺候得当,一亩能得六石甚至八石。说来也是奇怪,这薇豆是喜热不喜冷的,在河套臣曾经种过,三石也极为勉强,偏偏在辽东,翻了一番。”

    “噢?这是为何?”

    李世民来了精神。

    “大约是土质不同吧,各地土质,于不同农作各有加权。总体而言,南稻北麦是有点道理的。早年种豆还是要少一些,如今则是多了,除饲料之外,磨坊作业精细,也是要紧的地方。比如麦粉,幽州的麦粉白如雪,乃是上品,故而这几年,河北种麦者甚多,糜子反而少了。”

    “唔……辽东倒也并非是苦寒之地啊。”

    李董琢磨了一番,喃喃自语。

    “辽东怎会是苦寒之地呢。虽说相较中原,是差了一些,可较之大洛泊以北,或是鸭绿水以南,堪称渤辽之江南。陛下既要开渠挖沟修水库,增加田亩之后,农作定以计划,养活两百万户不在话下,且辽地南北各有千秋,辽北极为适合畜牧,可以直接照办河套河东成法,牛羊存栏草场分区,再养活二三十万人还是不成问题……”

    “咳嗯。”

    一看贾飞在那里放炮,马周赶紧咳嗽一声,给他提个醒。

    然而贾飞也没觉得自己是在放空炮,这都是考察计算出来的,只不过他也清楚,数字是数字,落实到政策,还是要人去执行。马周作为宰辅,不可能帮他一起吹法螺,皇帝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玩。

    讲白了,辽地经营,还要考虑地方治理和边疆安全。

    不过,这些就不是贾飞所邀琢磨的,他只是作为“顾问”,跑来跟皇帝谈话。

    而李董原本打算的,是“巡狩辽东”之时,置都督府或都护府于此,辽阳就是他重点考虑的地方。因为这光景,李董还打算发动民夫修建两条辽阳直通渤海的路。像人字形,交错在建安州两侧。

    只是听了贾飞所言,李皇帝心中又生出了别的想法。辽东是苦寒的,这一点,李皇帝不会因为贾飞的话而动摇,但苦寒也有苦寒的好处。

    如果发动民夫之前,给民夫许诺脱离苦寒的甜头,不是正好可以给渤辽诸族本就动荡的“基层”致命一击吗?

    “要是长孙冲在此,倒是上上之选啊。”

    想到这里,李董猛地想起来,当年长孙冲在渤辽及室韦靺鞨之地,堪称战果辉煌。

第八十九章 扩产

    武汉的东厂衙门今年又挂牌了一项“专利”,自从能够保证稳定产出钢锭,技术扩散虽说要保证,但钢铁厂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玩得转玩得起。整个武汉地区,基本没有人可以和张德抗衡,哪怕把范围再扩大,整个长江流域,都没有对手。

    但这个稳定生产钢锭的技术,还是要在东厂挂牌,因为正旦大朝会之后,唐朝对钢材的需求量将会暴涨。

    关陇老世族不管是出于巴结求饶也好,还是说自谋出路也罢,这光景如何都要凑钱凑人手,在荆楚搏一个局面出来。

    武汉是不成了,可不在武汉,在江陵总归行的吧。

    尽管看“地上魔都”武汉不顺眼,可从中央到地方,大多都在学习“一个中心,多点开花”。

    资源有限,那就集中力量办大事。

    长安之于关系,洛阳之于中原,犹如武汉之于荆楚。

    当然情况是有所不同的,洛阳作为京城,老旧势力盘亘,环绕京城出现经济真空,出现杳无人烟的情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然而武汉却不同,作为手工业、造船业、冶金业、航运业等诸多工商业发达的代表性地区,因为追求利润,天然地要在如何创造利润上开动脑筋甚至群策群力。

    这就使得武汉“不得不”去修路造桥、开沟挖渠、修堤筑坝、开山填湖……

    同样是向周围急速吸收人力物力财力,和洛阳周围一圈全是“穷鬼”不同,武汉周围哪怕是玩“配套产业”,同样能够活的很滋润。

    比如蒲圻、武昌、永兴,再远一点的,比如巴陵。

    更远一点的,作为“泄洪区”的公安县,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要泪眼婆娑,但是拖家带口跑去武汉打工,一年的收支往往还能有结余。

    整个武汉对劳力的“饥渴”,就是个无底洞,但和洛阳不同,武汉头顶并没有老大贵族肆虐,纵然是有骄横之辈,遇到李道宗、张德、曹宪之流犹如以卵击石且不多说。哪怕仅仅是“苦聊生”这个女流之辈的家族,同样不是寻常贵族可以抗衡的。

    而对李道宗来说,维持现有的局面,是他的本能。

    为了这个局面,他连自己儿子都过继给兄弟了,别的还算得了什么?

    “招工,招工了啊!俺们蒲圻现在去江夏,路好走的很,不管是骑马坐车,还是乘船走路,畅通,绝对畅通。所以在蒲圻有活路做,不怕去不了武汉开销,有的是日子,有的是诶……”

    “这招工的告示,写的啥子?”

    “还能写啥子?工钱噻。不过有一个说一个,俺们蒲圻是个小地方,开饷可比不得江夏哟。”

    “噫,这还用你说哦。老子不晓得噻,江夏住个棚棚都不得行,一个月莫得二百文,住个卵哟。”

    “哎呀,这位大哥,好说,好说嘛。蒲圻工钱低那么一丁点儿,可俺们这旮旮,包吃包住,包吃包住噻……”

    说着,出来招工的中年汉子,现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距离,然后又冲四周看告示的人群拱手:“现在行市还算不错,兄弟我呢,也是出来混口饭吃。都是乡里乡亲,不消说,温饱肯定是有哩。逢年过节,封个红包包,塞金元银币给不到,开元通宝还是有哩。”

    “说了恁么多,你这场子,是盖在哪里哟。是路边边,还是河坎坎?”

    “小本生意,哪里敢在河边走。路边哩,路边哩,就在大路边上,好走,好走的很。边上还有个杀猪的水氹氹,操刀的哥子是我兄弟,都是本地猪,保管不骚不腥,都是好猪肉,江夏的酒楼食肆,也是收哩。”

    “真的假的说?可不兴乱开腔哦,我婆娘是獠寨出来的,小哩时候没吃过几块肉,现在是无肉不欢,要是给老板做活路能吃肉打折头,我就来了噻。”

    “都是荆楚乡党,不兴说谎!”

    说着,准备开厂的汉子手指指着天,俨然发誓一般。

    跑来打问的汉子,俨然是个农家打扮,只是也看得出来,并非是穷酸,显然还是攒了不少家底的。周围有人听他妻子是獠女,却也没有看不起,反而揣测这个农家汉子,是不是以前种粮食,是直接让粮长发卖到武汉去的。

    也只有把粮食一口气卖到武汉南北,才能保证每年种地绝对混的下去。

    江汉平原上的成片田地,大多数都连成一片,成为“新型庄园”,只有少部分支离破碎,甚至是丘陵山地,才会出现小户农家,自己把粮食卖出去的情况。

    而其中尤为突出的,就是“化獠为汉”的政策下,武汉地区的獠寨多少都有一些“贴补”,当然这个“贴补”形式上来说,不过是把山区的田产下放到了獠寨的底层。

    低配乞丐版的“推恩令”“均田令”,至于獠寨的头人寨主或是洞主大王,武德朝杀到贞观朝,然后剿抚并举,最后彻底被各种各样的工场碾成了渣滓。

    那些个獠寨“贵族”,即便返回自己的老巢,也没有重新造反闹事的根基本钱。

    “噫!这行市看不懂了啊,怎么恁多外地来的豪客,在隽水边上修了码头?这是要做甚么?”

    “突然就开始招工,好多被服厂、鞋帽厂,还有专门做箭杆的。正月一口气定了五六十家厂子的地皮,武汉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这是要做甚么?”

    “说来也是奇怪,难不成武汉那里不盖厂了?偏要来蒲圻这穷乡僻壤。”

    “盖,怎么不盖?去年腊月,我还去了汉阳,工地二十几个,那叫一个大。”

    “那作甚要这般?”

    “不好说。”

    蒲圻县本地有见识的,却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

    而已经决定在这里建厂的,则是兴奋无比。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辽东,听说封禅泰山之后,就直扑渤辽。今年外朝赎买内府采买数量惊人,武汉这里已经把外头的单子押后,先做朝廷的。咱们吃不着肉,跟着喝汤也是够了。”

    “咱们量少,陆路去武汉,横竖都是包销,别人赚多少,跟咱们也没甚干系。”

    “也有量大的,不过是武汉做不过来,又有着急的。不过有隽水,去汉阳码头也好,甚至直接去扬子县,都是可以。总归今年生意肯定要好做。”

    “可惜咱们还是没钱,要是有钱,凑它一条‘十四年造’,直接运到辽东。去的时候一船货,回来时候哪怕拉一船木料,也是最少两倍利。”

    “好些个关陇老世族,跑去荆州盘地,江陵城眼下盖了钢铁厂,规模不小。还专门请了汉阳钢铁厂的炼钢博士,这才是大买卖!”

    “要是哪天也能混到这份上,那就知足了啊。”

    跟杨广打仗,赔的当裤子,但跟着眼下这位皇帝混,那行情是大大的不一样啊。

    当今皇帝,他给现钱呐。

第九十章 眼界

    内廷外朝很少有缺心眼的实干之辈,哪怕是马周这样的正直性子,几年下来,不敢说溜须拍马,随大流逢迎唱和一下,也是会的。着手经济的官僚,心里都是有一杆秤,或者说,都有一条准绳,什么时候摆谱,什么时候认怂,依需要而定。

    皇帝要开拓辽东,建城辽河,彻底清空当年地区小霸的权力痕迹,那么不管是阉人还是学士,都要从这个根子上出发,其余的矛盾,在天子的权威震慑下,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想要水陆并进,驼队马帮民夫脚力不能缺,大船小舟船长水手不能少。然而北方大部分的造船厂都只能造沙船,更多的是以维修厂的形式保证技术存在。

    之所以如此,实在是中原相对富裕,在皇帝和五姓七望的对峙中,已经出现了皇权的压倒性胜利。那么接着这股东风,非世家出身的地方官僚,就会以“酷吏”的形式,狠狠地“盘剥”那些失了爪牙威风的地方世族。

    钱粮来得是如此之快如此之多,于是北地港口码头,多是以“赎买”形式购入大船,而不是自己造。

    实在是造船太难太慢,时不待我啊。

    哪怕是“八年造”,在贞观十七年的时候,均价普遍拉升到二十万贯一艘。而“十四年造”,也不过是在这个基础上再填点钱,至多再费点人情。

    可即便是这个价钱,整个渤辽地区,依然是处于一种有多少船要多少船的疯狂状态。

    仅仅是木料生意,三州木料仓为基地,辐射出去的三条航线,分别是前往辽东、百济旧地、苏杭。哪怕是买卖木头,南北货物交易,就足够让一条船在十八个月内回本。抛去额外的维修费用,只要是成熟的航线,就没有亏本的可能。

    市面上但凡出现二手“八年造”,往往都是背后靠山失势,或者就是典型的“死全家”,海上生死,很难说的清楚。

    李董选择在贞观十八年重整辽东,也是看在整个北地海船保有量极为可观,并且有足够成熟的海运及登陆经验。

    对李董来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要不是不想做杨广第二,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忍到贞观十八年才开始整饬辽东势力?横竖就是处理契丹诸部的方式,大军压境,该梳的梳,该理的理。

    他只是想要降低成本,尽量保证盈利在当代,功绩在千秋。

    “事情呢,就是这样,船是一定要的。”

    又一次来到武汉的长孙无忌,越发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对于现在在中枢近乎“失势”的他而言,这是一个好习惯好现象。

    反正也不是他长孙某人一个人吃瘪,皇帝既然“千秋鼎盛”,由他去吧。

    “武汉造船是要快一些,但其实也是有限。价钱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兵部求人办事到我门前,看在左骁卫看在叔父的面子上,我也不可能回绝。只是,哪来恁多水手?且不说水手吧,梳理辽东,水师何须用恁多大船?”

    “老夫也不怕实话告诉你。”

    长孙无敌咋了一下嘴,然后才拂须望天,有些神在在的数着瓦楞,“去年高句丽、新罗、百济故地大旱,又连遭军头世族盘剥,可谓水深火热。陛下此次建城辽阳,乃是要恢复汉时故土,再以党项故智,驱狼前行。”

    “党项?党项义从不成?”

    “正是。”

    “难不成,还真就盯上了扶桑的金银矿?”

    “旧年截杀遣唐使一事能够平息,你以为呢?”

    “如此说来,这些船,是为东渡扶桑准备的?”

    “皇帝问对登莱、辽东、新罗、但罗四地贤士,这才决定以新罗百济故地为阶,踏足东瀛,横推扶桑。”

    这他妈的……

    难道真是地位不同所以眼界不同?老张自认自己还是很有想法的,可万万没想到李董更能想。一看家里有几条好船,就琢磨着跑去东瀛下海?

    李董就没想过消化不良的问题?

    老张把这个疑惑扔给了老阴货,然而长孙无忌又道:“皇帝问对贾飞,决定在辽地垦荒开田,聚夷狄部众为州县百姓……贾君鹏已经放了话,辽东将来养活两百万户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老阴货看向张德的眼神极为的意味深长。

    而张德整个人都懵逼了,心里怒吼了一声:贾君鹏,你老母喊你回家吃饭啊!

    把辽东、朝鲜半岛、东瀛诸岛串起来,东海整个一内海。虽说这年头通讯手段低下,可只要好船在手,李皇帝根本不怕。更重要的是,李皇帝目的性非常明确,就是要金银铜铁,他不可能去投资建设东瀛。

    辽东那些契丹人室韦人靺鞨人同样是这种情况,什么聚夷狄部众为州县百姓,都是狗屁,还不是“化獠为汉”那一套?只是李董的场面更大,筹码更多,地盘更大。

    獠人遇见张江汉,那是敢怒不敢言。北狄遇上天可汗,那更是连怒都不敢,直接认怂。

    再说了,大唐天子开出来的条件难道不丰厚吗?总比跟着自家头人一到冬天就跳大神祈求别冻死强三条街吧。

    至于针对原先的地区小霸高句丽,李董更是“斩尽杀绝”,是彻底地要清除高句丽甚至是扶余人在朝鲜半岛的影响。

    当年党项义从是怎么回事?吐谷浑连连大败,伏允带着天柱王遁逃鄯善,然后党项人一看风头不对,这才有了七千“党项义从”,李董的脑残光环,那是相当的有威力。

    事到如今,本钱越发雄厚的李董,脑残光环肯定是升级过的,扶余新罗老旧贵族只要识相,愿意弄个“扶余义从”啥的,那么还能漂洋过海“为王前驱”,说不定还能在扶桑“分田到户”。

    可要是不愿意,很简单,你是“高句丽余孽”,你谋大逆,你不轨,你藐视天朝……

    你都犯了这么大的事儿了,对你做点不可描述的惩罚,广大人民群众肯定不会反对,甚至还会喜闻乐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这样吧,均价十五万贯一条‘八年造’,‘十四年造’还要再看,实在不行,先把江淮行省攒的那点家底弄过去。横竖魏公也不是为了敛财,这光景,卖外朝一个好,对他也不无坏处。毕竟,皇帝还许诺了一个公主给他儿子呢。”

    “老夫也无能为力,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前几日,老夫从京城出来,东城外那教授阉奴的学堂,当真是有模有样。洛阳宫东南趁着这股风,也盖了一个阁楼,弘文馆的人现在就在那里待着。”

    “甚么意思?”

    “六部尚书现在都要在弘文馆挂个名,皇帝巡狩辽东,谁能参与留守京城,就看能不能在弘文馆走一遭。”

    老张心中不由感慨:这尼玛,皇帝老儿和老子玩的不是同一款游戏啊。

第九十一章 顾忌

    介于外朝内府的庞大采购清单,尽管张德自己很理性地压制了扩大再生产,只是提高了生产效率延长了生产时间,但大部分民间力量,可以说是义无反顾地扑到了圈地建厂大生产的活动中去。

    武汉工场生产的商品,主要方向还是满足关洛中原等精华地区,尤其是像长安洛阳这种人口短时间迅速扩张到百万规模的“传统都市”,物资供给压力是相当大的。若非运力的大大提升,加上田地产出的调整,李董迁都时候,少不得就要出现治安方面的动荡。

    当然事实上也着实出现了不少,只不过都没有达到巨野县的程度。

    除了中原,另外一个大头就是西域丝路,中转站就是长安、姑臧、敦煌,西出阳关之后,不管是北天竺还是波斯故地甚至是西突厥,都是具备相当数量的消费人口。

    然而这几年随着船只越造越大,海上贸易的获利,实际上早就超过了丝路。但这种收益的本质还是掠夺,说白了就是抢劫。老张可以默许,但不可能广而告之,毕竟,来钱太快太无序,对小霸王学习机没有任何好处。

    “碛南都督府今年怎么胃口恁大?”

    观察使府开了个会,主要是讨论西域的订单。碛南都督府对外采购大量的“机匣”还有鲸须弓弦,若非朝廷明令禁止不能生产销售藏匿弩,恐怕碛南都督府直接就从武汉订购制式弩。

    “大概是听到风声了吧。”

    “西域都护府就算要重置,这光景是肯定不行的,皇帝要梳理东北,我从兵部工部那里打听,今年还要修堤鸭绿水。修堤要多少钱,少了两万贯总归要的,多了,几十万贯扔下去连听个声响都没有。”

    “早年也不做预算,如今是要做预算的。工部现在也有进项,就说扬子县,新置的造船厂,诸君也是听说过的。挂着官营的牌子,其实就是工部的钱袋子,一条八年造,民间能造的才几家?但对工部来说,这有甚么难的?登莱、沧州、扬州随便调拨点人就是了。一条船赚三万贯,一年造个二十条八年造,工部还能缺钱?眼下工部也是最着力的,就想着在百济新罗故地拿个良港,一来可以逢迎皇帝,这二来嘛,还是因为赚钱嘛。”

    看着佐官们在那里讨论,旁听的武汉录事司牲口们则是喝茶不作声。他们这位子,那是肥缺,只要不捣乱,坐等着收钱。

    举凡有“刚直”的跑来武汉闹事,录事司内部就先清理了。

    “打住打住,说的是碛南都督府,怎地说到辽东去了。”

    “都是一回事,你且看着,这回御驾亲征一过,皇帝班师回朝,难不成驻守东北的边军,还能消停?那些个山区沟坎,弩箭消耗极大。倘使置办了哪个督府,或者州府,到时候官府采买,还不是要这些西域一般的物事?”

    “说来也是,只要打下来,要平定治理,不存些家当,也是不行的。”

    “总不能学怀远郡王那一套吧,跟他混在一起的,那个甚么何力,还有那个斛薛部的。居然跑去西突厥胡乱杀人,这能有个屁的用场。说是说夷狄禽兽,畏威而不怀德。可除非把人杀绝,但眼下是能杀绝的吗?程碛西再能打,河中往西,千万丁口总归是有的吧,能全杀光不成?还是要烹小鲜嘛。显然夷狄爬进汤锅里,小火慢炖,早晚骨肉都烂干净……”

    “啧,你这厮说的都让我饿了。”

    哄笑了一阵,张德轻咳一声,喝了一口茶,然后抱着热气腾腾的茶杯看着会议室里的众多官僚,官僚们听到声音,也都等着他发话。

    “碛南都督府增加采买,其实也不全是要应付西域那点遗民。咱们关起门来,就不说虚的,这就是碛南都督府的人想要升官发财嘛。谁不想升官?碛南都督府早晚都是要裁撤的,布置州县快的今年,慢一点,也不会拖到后年。整个图伦碛都是我大唐的,还要顾及恁多?布置了州县,那谁去做刺史,谁去做长史?有门路的,在中国谋个差事,那不消说。可凉州以西做官的,有几个是门路广的?程处弼那里混饭的除外啊。”

    又是一阵哄笑,程处弼那里混饭混资历的,这几年越来越多,还真是有门路的才能过去镀金。毕竟斩首“突厥”和斩首“契丹”,那是两回事。前者是含金量极高,后者因为张公谨夫妇的调教,基本和“巨野县余孽”一个水准。

    “这时候碛南都督府多混一点军资,将来裁撤督府,州县府兵想要保命,难不成就靠自家的锅盖菜刀?还不是要问上官讨要,甚至是自己掏钱买?中国府兵,就说关内道,谁不是自备马骡家当的,朝廷要是真能自己供养二十万战兵,十年前就打到天边去了。”

    说到这里,众人也是逐渐明朗开来,眼下碛南都督府囤积军资,跟督府本身没太大关系,而是督府内部的山头,为了将来裁撤督府早作准备。

    “旁的也不说吧,就说要是有天竺的驼队过了勃律山口,这原先,只要给督府来点孝敬,也就过关。往后呢?一路州县十好几个总归是有的吧。想要安安稳稳到敦煌,一州一县那都是有人管的。换做是我,出了武汉,你遇上山贼被灭满门,关我屁事啊。我在武汉做官,还能捞过界不成?”

    话到这个份上,也就不用再多说了。不管是观察使府还是录事司的人,都很清楚,这光景碛南都督府加大采购,就是内部山头排排坐分果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吃卡拿要,没点唬人的装备,那也是不行的。

    就算是想要打黑创收,也得有底气才行。

    “那……观察,咱们就不管,只管生产就是?”

    “我们违反朝廷律令,私产各色制式弩没有?”

    “没有。”

    “那不就结了?武汉只产机匣、扳机、弓弦……然后运到了敦煌。至于碛南都督府把它们组装成了弩,那是他们的事情。哪怕御史上朝问责武汉,御前打官司咱们输给谁了?别说上头还有个长孙令公,他马周当年还是我的副手,地龙翻身震塌的文宣王庙,他也出过一分力。难不成他还眼睁睁有人搞他的老上司不成?”

    众人一愣,旋即信服地点点头,自家长官的门路的确是深不可测,这一点倒是闻名遐迩的。

    再一个,和军府采购扯皮,又怎么可能只牵扯大头兵,敦煌宫里面还有阉人呢,那是皇帝家奴,换个皇帝,估计喷成了狗,可眼下这个皇帝,那是能随便乱喷的吗?

    老张给幕僚佐官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便没了顾忌,只管生产就是。

第九十二章 春雨春雷

    “二娘子,货都装好了。”

    “清点了么?”

    “点了。马骡帮的,骆驼队的,大车行的,都点了。岐州的脚力也算了进去,独轮车趁的那点货也算计过了。”

    “胡人怎么说?”

    “都指着二娘子发话,二娘子说往东,绝对不敢往西。”

    “有呲牙的么?”

    “维东主亲自下的刀,剁碎了喂狗,二娘子吩咐过的,不听话,喂狗。”

    “妥帖办事,少不得好处。这一功,且记下了。待你从敦煌回来,长安城的宅子,也该让你挑个三间祖传下去。”

    “小的谢过二娘子!”

    “谢我作甚?你是张家的人,谢我,谢我不是颠倒是非了么?”

    “是,是……”

    只是说话的汉子虽然口头这般应着,然而神色却依旧是一副巴结,离武二娘子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可那种想要上前奉承却又怕离得太近讨人嫌的模样,便是一条狗,也能瞧个分明。

    坊市的拐角高楼,打穿坊墙做了临街的酒肆,二楼吃酒的胖大汉子摇晃着肥硕躯体,远望着武二娘子赞叹道:“这谁曾想,当年差点进宫伺候皇帝陛下的武二娘子,居然有这般的威风。”

    “大兄,怎么这光景,就吃了酒?夜里还有事体,大人交代了恁多,李凉州那边,得安置好的。”

    “嗨呀,我们兄弟急个甚么,李凉州还能不妥妥帖帖的?大郎想的比我们多。”

    “兄长自然周到,可我们也不能来了长安就吃酒,寻常不入流的货色,还是打发了的好。”

    “长安城还有甚么货色敢撩李凉州虎须的?这是能斩杀突厥豪帅的狠人,你当是平康坊那些措大么?”

    言罢,肥肉有些堆积的张大象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张大素的胳膊,“哎呀,二郎就莫要太担心了。大人让我们过来,你还真以为就是拜访一下李凉州不成?”

    张大素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如何不知道大人的想法呢?说得不好听一些,李凉州还不至于让邹国公府这般看重。”

    “是了,这是个不好听的道理,可到底还是来了,还是要看一看李大亮,那个让皇帝扔到交州又扔到凉州十几年的李大亮。”

    说着说着,饶是看上去没心没肺心宽体胖的张大象,也不由得感慨起来,“我们家多亏大人当年走对了路啊。”

    “……”

    一时无言,张大素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丝毫没有顾忌抛头露面的武媚娘,感慨道:“女儿尚且意气奋发,况堂堂男儿乎!”

    “莫要学平康坊买醉儿,夜里陪我走一遭,这‘巡狩辽东’的事体,牵扯出来,一撮撮的麻烦,一堆堆的祸害。只这辰光,春明大街朱雀大街,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羽林军的人,还有那些个警察卫的杂碎,怕是连遮掩自己身份的心思都没有。唉……可即便如此,不还是要来长安么?”

    看着张大象这般的感慨,甚至是大吐酸水的模样,张大素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嫡亲大哥,是个什么形象呢?噢,大约就是经常和薛仁贵那个王八蛋,成天在秦楼楚馆中勾肩搭背进进出出。

    然而张公谨的儿子,怎可能有愚钝之辈。只是于张大象而言,他努力不努力,横竖都要继承爵位。勋贵,勋贵子弟,大多数时候,的确是美好的人生,这一点,张大素自己也不否认,张大象更是引以为傲。

    可要是心怀志气,想要奋发,这便成了最大的桎梏。倘使是创业的第一代,还则罢了,只要是二代,便是不得快意行事。你的罪过会放大,你的功绩会缩水,只有别出心裁,只有另辟蹊径。

    可惜,张大象不是程处弼,也不是杜构,更不是屈突诠……

    “大兄何必感慨,总比……总比那位好吧。”

    张大素一句话,让张大象愣了愣,旋即也是福气地点点头,竟是倒了一杯酒,然后自饮自酌,拿起小小的白瓷酒盅,朝着曾经的东宫方向,遥遥地敬了一杯。

    “二郎。”

    忽地,张大象唤了一声。

    “大兄想说什么?”

    “会被废吗?”

    “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似乎是一句废话,然而废话话音刚落,天边一阵闷雷,或许是震荡了山谷,回声缭绕,让原本白净的云层,瞬间挤压成了灰黑。

    春雷一声响,让张大素直愣愣地念叨了一句话:“神威如岳,神恩似海。”

    “狗屁不通。”

    张大象面带醉色,打了个酒嗝,“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嘀嗒、嘀嗒、嘀嗒……哗!

    一场来得匆忙的春雨,让整个关中平原都有些措手不及。长安城外,五庄观附近的农庄中,一座高大的谷仓中,避雨的青年蓄着修长且浓密的长须美髯。即便他卷着裤腿手握钉耙,肩披蓑衣颈挂斗笠,可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还是能够迅速地将他寻常的农民区分开来。

    “贾君鹏有一句话说得好。”这个青年一脸的喜悦,“春雨贵如油啊。”

    和他一脸喜悦不同,旁边站着的卫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神色焦急地抱拳说道:“殿下,京城改迁弘文馆,新置弘文阁,主持督造之人,乃是魏王!”

    “是泰弟么?是就是吧。”

    握着钉耙的李承乾笑了笑,“宾王冒着风险,让你来见我,本王很感动。只是,本王会让宾王失望的……”

    不等那卫士继续说话,李承乾依然面带微笑,看着谷仓外的春雨:“这几年,书信写了不少,多是一些琐事小事。不过本王却从一个人那里听了一句话,很有道理,泰弟那里合用不合用本王是不知道的,不过,对本王来说,倒是恰好对上。”

    看着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诧异,李承乾像是卖关子抖机灵的孩子:“小儿子,大孙子。听过么?”

    众人摇头,李承乾也是摇头,只是他却笑着摇头:“有道理,有道理啊。”

    “雨停了。”

    忽地,有人喊了一声。

    李承乾朝谷仓外看去,雨果然停了,云层依然细密厚实,但雨到底是停了。

    “啊吔,这春雨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说罢,赤足的李承乾将斗笠一扣,迈开步子踩在泥泞中,熟练地将钉耙抗在肩头,从背面看去,倒是真有了关中农户的姿态。

    “殿下,耕地而已,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本王……我不种地,还能做什么呢?”

    李承乾站定在一小片刚刚积水的泥坑中,微微转身,看着一脸纠结的幕僚。水汽朦胧,风乍起,云卷云舒,骄阳刺破云层,终于见了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42/ 第一时间欣赏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 作者:鲨鱼禅师所写的《唐朝工科生》为转载作品,唐朝工科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唐朝工科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唐朝工科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唐朝工科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唐朝工科生介绍:
玄武门发生了点小事情,没过多久,大唐就换了一个新皇帝。而一只野生的工科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了此刻的长安。原本因为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大牛沾亲带故,想要混吃等死,但没想到大牛不要几年就会嗝屁。
于是,这只闯入大唐的野生工科生,决定发奋图强,争取有生之年做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出来,好名留青史。
他已经想好了,他的墓志铭上会这么写:小霸王其乐无穷啊!
唐朝工科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工科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