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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鲨鱼禅师     唐朝工科生txt下载     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振作家门

    “三郎,寻我等过来,是有甚么吩咐?”

    旅居江水张氏的卢氏子弟,都是跟着卢照邻到了江阴县衙。他们也不是闲来无事的人,到了江阴之后,市镇之间的“流外官”,还是帮忙运作到了手。又因是“外来户”,反倒是公平对待,口碑较之本地乡党,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卢照邻已然有了精神的模样,一扫当初前来投奔的颓唐。卢氏垮台,希望基本就寄托在了他们这些子弟身上。

    县衙东厢有个开小会或者见客的偏厅,张大安正忙着签发文件,见卢照邻进来,便是颇为兴奋地看着他:“升之!有个好事,都先坐下,听我跟你们细说。”

    勤快的老衙役早就帮着把茶水倒好端上,然后一声不响地退到了外面。张大安这时候也没穿官袍,就戴了个撲头,一身常服也是素色的,瞧着便没了官威。

    “甚么好事?!”

    卢照邻知道张大安不是个一惊一乍之人,如果真有好事,怕是还真不小。

    “听我细细说来,先喝茶。”

    喝茶之际,张大安就把扶桑地来了三大船团的人详细地说了说。又说朝鲜道行军总管那里传来的消息,皇帝修筑平壤宫之际,居然想一口气吃下整个域外好处。连“宣政总制院”这个衙署名称都琢磨好了。

    这消息是相当的劲爆,新成一个衙门,基本就是要把域外“疆土”都抓一把?赚钱了是好事儿,不赚钱到时候裁撤了衙门就是。

    等张大安说到王万岁有意想混个扶桑地“羁縻州”刺史的时候,卢照邻顿时来了精神,知道这才是对卢氏最要紧的肉菜。

    “便是‘羁縻’州刺史,那也是能开府的。三郎的意思,是想让卢氏前去扶桑地?”

    卢照邻琢磨了一番,直接问道。

    “不是我想,而是问问你们,若是想去,我便去张氏那里,跟阿嫂提这么一件事情。王东海能不能成事,便在阿嫂一念之间。让她开口,绝对是不费吹灰之力。”

    “……”

    早知道张大安的嫂嫂有大能量,可就是不知道能量大到让“王东海”都要俯首帖耳的地步?

    那可是东海大豪,行走淮扬苏杭,只靠名声就可以的。

    “三郎,有个疑问藏了很久,你这嫂嫂……”

    “别问别打听,猜着了也当不知道。”

    张大安连忙阻止卢照邻在那里胡思乱想,“总之,江阴一应业务,哥哥都是交予阿嫂的,此间信任,你心知肚明即可。”

    “是……”

    听得张大安这样说,卢照邻纵然心痒难耐,也只好作罢。他便是有个猜测的,但总觉得荒诞。

    江阴这里,琅琊王氏的人极多,这些个早该覆灭一百年的家伙,居然又冒了出来。一打听,把卢照邻吓了一跳,海州那地界,居然王氏父子兄弟都做了官?只论这个牌面,那也算是恢复了不少“家声”。

    世族底蕴,本就是如此,只是卢照邻没搞明白,这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直到现在,卢照邻琢磨着,大约张氏的“老板娘”,可能是王氏的?

    “如今正有船只要发往筑紫岛,航线是老航线,不过运的是粮秣。粮船还缺‘粮官’,你们要是想要先行看看扶桑地行情,可以‘粮官’身份,前去一探。快则一旬,慢则两个月,总能返转江阴。只是海上奔波,风高浪急……此间凶险,还需记得。”

    “扶桑地,我愿走一遭。”

    张大安话音刚落,卢照邻就应了下来,“但凡能振作卢氏,再大风险,也不过是粉身碎骨。如今卢氏还有甚么可以失去的?不过是这百二十斤的皮肉。”

    实际上范阳卢氏也从来不是温吞水的儒雅世家,数百年以来,漠南漠北草原东西,卢氏子弟也是要自己走上一遭的。马匪、刀客、强人、胡虏……甚么危险没有见过?王朝更迭,北地汉胡仇杀最要紧的时候,也不曾懈怠畏惧。

    只是贞观朝的这一回,那真是栽的莫名其妙,又服服帖帖。李皇帝的实力,根本不是前朝皇帝能够比拟的。

    “好!只要胆气尚在,总能振作起来。”

    张大安言罢,起身从案桌上寻了几个文书,“‘粮官’任书都在这里,也不需全都过去,有个三五个便可。”

    “好。”

    一看张大安居然准备的这么周到,卢照邻也是感慨。他们现在跟外界沟通,主要消息渠道,就是张氏,江湖民间的变化,那就只能靠自己的眼力智慧。

    “扶桑地”的故事,江阴这里都传的变了味道,实际上也不止江阴,大江南北,如今都知道东海有“金银岛”。

    朝廷也不是没有人过来平抑热潮,可实际上如今沿海各地,多有走私的船只,大多都有金银铜铁及各种木料皮草海货,利润之高,不可想象。

    哪怕风险大的惊人,举债造船买船,然后雇人出海的地方土豪,并不在少数。

    风气越演越烈,也就导致“金银岛”的名声越发厉害。

    更何况,扬子江两岸,靠着这海上经营一夜暴富之辈不计其数。纵使人们大多数都没有去关注后续发展,比如是不是上岸就被官府捉拿,是不是被权贵巧取豪夺,但这也不影响民间对出海的狂热。

    利润放在那里,只要是活在社会中的社会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转移视线,纵使不心动,琢磨也是会有的。

    卢照邻并非一时心血来潮答应了张大安,而是早先就有过一个出海的计划。振作门楣要钱粮,这钱粮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一个风险和回报成正比的事业,如何不让他堂堂卢氏子弟心动?

    最重要的是,卢照邻和江湖上的人相比,那是有大优势的。他所旅居寄宿的江水张氏,实际上就是老牌东海大豪的幕后金主幕后老板……这种优势放在那里,如果不利用,岂不是太过愚昧迂腐了一些?

    卢氏子弟收拾好了“粮官”的委任状,返转家中之后,便跟家人说了此事。

    “升之,你能有如此决断,老夫很欣慰。‘扶桑地’若是番邦,那便不必多想,但依张三郎所言,想来当今皇帝是有意掌控‘域外’,收归国有。如此以来,‘扶桑地’便是建功立业之地。”

    “老叔也同意我等前往扶桑?”

    “嗯,不错。”留着美髯的中年汉子微微点头,“老夫这几日在江阴城市之间走动,发现本地银钱用度极高,铜钱成了补充。而朝廷迟迟没有把银元铸制出来,拖的越久,这本地之人所用银钱,便越不认其它,只认华润银元……”

    听得长辈这么说,卢照邻略有所思,点点头道:“如此,更要前往扶桑走一遭。”

第十三章 豪门稻草

    自设置朝鲜道以来,北地家传只要有些特殊的老世族,对于“扶桑地”的念想还是很丰富的。

    尽管隔海相望,但因为渤海如今几如内湖,联络辽东山东的岛屿之上,也多有登莱水师的藏兵所。北地想要前往扶桑,就不必冒险走东海,再者,南方人也不愿意共享自己掌握的航线,更不要说海图星图以及日志。

    朝鲜道虽然此时颇有一种“军事管制”的意味,但皇帝“巡狩辽东”两三年,临走之前还弄了个平壤宫,这等于宣告此地就彻底成了东土,不会任由扶余种、三韩种再兴波澜。

    实际上也是如此,大量的堡垒卡死了各种要道,即便民间还有人思念扶余王,只要起事,当场镇压!

    朝鲜道的意义是深远的,因为皇帝“重视”的缘故,这就使得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最少也是以百年为单位,此地将会是刷官声政绩的好去处。

    而围绕这政治权力,资本想要东渡扶桑,自然可以选择在这里给官僚们来点福利,然后跨过鲸海,直抵扶桑腹地。

    北地老世族盯上扶桑诸国的东西,绝不仅仅只有金银铜这些好东西。南方流求岛北庄园的成功,使得他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国内土地“兼并”的趋势是可以预见的,皇帝不允许世家豪门继续在土地上纠缠不清,那是鸡也杀猴子也杀,有错杀没放过。

    利益受损的北方豪门纵然再怎么不满,面对猖狂却又战无不胜的暴力机器,最终还是只能忍气吞声。

    做不了强者,那就只能挥刀向更弱者……

    不管是倭地新植的油桐,还是数年培育之后,逐渐成长起来的“糖枫”,或是杜仲、黄豆之类,倭地的环境,都有不错的产出。

    即便以最效益最差的“糖枫”为例,王万岁在筑紫岛上的据点,一个靠山庄子,每年仅仅是制糖收益,就稳定在两百贯以上。而这些“糖枫”还不是十五年树龄的大树,都是一些探险队陆续从东海尽头搜刮来的小树,经过几年培育落地生根的“糖枫”青少年。

    最近几年倭地庄园,主要还是以靠海搜刮为主,典型就是“贝紫”产出,这是倭地对唐朝出口的最高端产品,比珍珠、珊瑚、黄金、白银都要贵重的多。

    而恰好因为地理环境,加上倭奴用起来不心疼,回报是相当惊人的。

    除了这些靠海吃海,还有走私夹带到倭地的花椒,产量也是相当惊人。

    “三料”作物有了两样,就足够吸引北地豪门搏一把。尤其是花椒,即便连年扩种,其价格还是居高不下。

    整个唐朝“三料”经济作物中,唯有交州开发的“卡瓦哈”和胡椒,才能在价钱上比个高低。

    富贵阶层是不可能尝试过调味品香辛料之后,还会继续享受水煮白肉、咸菜疙瘩汤。物质享受可以说是天性,且不说胡椒、小茴香之类,仅仅是白糖这么个玩意儿,就撬动了多少人的灵魂。

    但是北地豪族想要在乡间搞经济作物扩种,一个棉花都搞得焦头烂额,皇帝卡死了每年的粮食税赋,就算花钱购粮,远了太贵,近了互相竞争。你能种菜发财,凭什么我要种粮食?

    权衡之下,反倒是朝鲜道、倭地更加有吸引力。

    不了解河中变化,难不成连朝鲜道、倭地都不了解?

    加上这几年倭奴大量出口到了中原,可以说整个倭地的行情,都是心中有数的。

    原本唯一计较的,就是倭地环境能不能有所产出。但是随着皇帝的一个念头传出来,北地豪门自然就知道,倭地是可以经营一番的。

    说到底,贞观皇帝就是最好的风向标,这世上有什么好处,别人闻不出味道来,换贞观皇帝,就未必能瞒过他的鼻子。

    于是皇帝前脚刚过“天津桥”,北地豪族后脚就派出了队伍,前往朝鲜道静观其变。只要洛阳有消息,人在朝鲜道,立刻就能有所操作。

    是南下还是在朝鲜道种田,怎么算都不会亏本。

    更何况还有“大推恩令”在脑袋上悬着,固然可以糊弄皇帝,但难保酷吏为了表现的忠心,拿起鸡毛当令箭在他们身上刮油,那也是不可预料的事情。

    于是事情就赶巧在了一起,夏粮征收之前,北地豪门大多都在寻找介入朝鲜道的门路。

    不拘朝野官民,只要能插上一脚,就算是阶段性的胜利。

    伴随着自上而下的且是难以抗衡的“土地兼并”,依附在皇权的新·新贵,大多不能够直接从土地上攫取利益,他们“狐假虎威”的主要收益,已经从纯粹的土地产出,转向了农副产品的二次加工,以及门类多样规模庞大的工商贸易。

    这对“膏腴之地”的地头蛇,尤其是皇权能够掌控的地头蛇来说,压力空前的大。并非没有人举起反旗来对抗贞观皇帝,但无一例外,不论规模大小及地理位置,长则一年,短则一天,结局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不管是“民心”、财力、物力、人力……中原地方豪族面对皇权,已经由平衡彻底转向了全面劣势。

    而“科举”的大力坚持,又进一步瓦解了豪门对教育权知识解释权的垄断。衣服新式庄园,尤其是“皇庄”的“小农”,以及除洛阳之外富裕城市的“住户”,也就是小市民,成为了“科举”选拔的主力。

    皇帝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些“科举”道路上精修之辈的“精神导师”。而又因为某条非法穿越工科狗的乱入,导致贞观朝的“科举”选材在画风上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截止贞观二十二年,“科举”道路上,受“王学”“新学”影响的青少年,在中举之后,往往会因王孝通的关系,拿到皇帝中旨御赐的“进士”证书。

    含金量固然不如正牌科举进士,但是,这就是官场的合格入场券,是成为国朝中流砥柱的资格证。

    这种逐渐把地方豪门在政治版图中弱化边缘化的手段,也倒逼了中原世族进行改变。倒霉一点的,比如范阳卢氏,垮台之后只能转为地下,从而在南方经济巨头那里“借壳”,是上市还是重生,就要看自身的修炼,以及那么一点点微妙的运气。

    并非所有世家豪门,都能够像琅琊王氏那样,垮台之后还能通过一个女人再度迸发出打不死的生命力。

    当北地豪门无法进行强化主干的时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在并不多的选择中,他们选择了“多点开花”“开枝散叶”的路数。自“大推恩令”通过暴力机关监督以来,北地豪门成立的XX氏XX堂多不胜数,虽然明知道将来分支必然会独走,但短期之内,也只能指望“同一个祖先”来维系。

    这种“脆弱”的联系,对世家豪门而言,是相当不能够接受的。只是,李皇帝不驾崩,基本没有反攻倒算的机会。

    直到朝鲜道行军总管府成立,皇帝“巡狩辽东”之后,还督建平壤宫,接着就是鲸海都督府这个江湖传说冒出来,然后又是“宣政总制院”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却让北地豪门看到了一个希望。

    中国之内不能染指的东西,身在域外,其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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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讲文明爱卫生

    没有被彻底逼的道路尽绝,大抵上人是不太会在沉默中爆发的。作为一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老张两辈子的见闻,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升斗小民,不到万不得已,当真只是求个安稳。

    被抢了一口吃的,大约也只能忍气吞声,冲洗去做个饼子。

    至于没了面粉没了葱没了油,眼见着更弱的细狗崽子,大约是有样学样,跑去抢上一把,饿不死自己就算完事。

    “前头广州也有人养猪,结果不但得了猪瘟,连人也遭了罪。武汉这里三令五申,管着卫生管着吃喝拉撒睡,不是没有道理的。信不过我,也要信吴王嘛,对不对?吴王拿着显微镜,不是瞧见了水里那几千几万的毛虫?”

    “疫病这个事体,还是麻烦。以前都怕交州,我看现在交州比广州要好一点。交州那里听话嘛,广州要是有个姓冯的姓冼的,那就不好办事。你在京城,也是如此的。所以交州说要管着人的卫生,谁不服当街就剥了衣服抽鞭子,肉刑比甚么劝说好用的多。”

    因为李皇帝返转京城的缘故,武汉最近开的会不少。东南西北的豪族都来淘换商品,就想着出口赚上一笔。有的人盯着东海,就有人盯着南海,有人想着河中,那就有人琢磨天竺。

    只是“域外”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纵使当真把奴隶当畜生来用,可生物学上,终究是人。奴隶得了疫病,就不传给高等的主人了?

    所以到了外边,别的地方不管,武汉这里是要严格执行卫生管理条例的。能执行好卫生习惯,就算是多了几成身体健康的成算。

    “旁的不去说它,东天竺是一定要注意的。有江东人过来,说是在骠国如何如何,也不见早死早超生了去。听上去有点道理,可也不想想,一江之隔,尚且有人水土不服,你去骠国没事,于是去东天竺也没事?哪有这个道理的?”

    因为房玄龄的关系,江东地方世族,也不是没有混出头的。有些还把族中女郎塞给了房遗爱做妾,也算正式有了靠山。

    只是这时候的东南沿海,基本都被各家瓜分的一干二净,想要再伸手,也就只能琢磨更遥远的地方。

    房遗爱倒也仗义,加上当时杜二郎骗了一堆的钱没处用,于是就用在了剑南。结果运气不错,西南茶马道虽然没拓宽,倒是把交州跟剑南联系了起来,勘探出来的一条道路,可以从较之直插昆明。

    就是远了些,一趟就要十四五天,来回等于一个月。只是和当年要从成都出发相比,着实是有了大进步。

    至少将来西南夷再有什么动作,广州那里也能出兵,从交州出发,北上进滇。

    因为这么一点点小运气,连续几支探险队居然把骠国北地的通道也打开了。按照老张判断,大概就是澜沧江往西一点点,至于更远的一片谷地平原,因为缺少人力物力的缘故,也仅仅是维持了存在,在那里做了个市镇,挂着唐朝的牌子,做以物易物的交易。

    七拐八拐的,江东老哥居然也算是发了点小财,犀牛角、水牛角、金沙、玉石、蟒皮、虎皮……林林总总,一年下来,也能混个十几万贯。

    和旁的比自然是比不过,可和“南昌地”的土豪们比起来,直接就是菜刀换了横刀,霸气威武!

    只是这种赚头,基本都是运气的问题,恰好那帮探险队适应骠国北地的环境。于是当准备收拾一下东天竺的时候,这帮人竟然有点不以为意,又不愿听武汉官吏的命令,在江西总督府那里,还闹出了不愉快。

    不过很快就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张德没有废话,直接禁绝这帮人西行,有人告状到了房遗爱那里,却万万没想到被房二郎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好在张德早就收拾过了江东的一帮世族,也不至于跟这帮见识少的一般计较。这是一个努力把饼做大的时刻,人多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至于他们能不能守住自己的饼,那不是老张要关心的。

    更何况,经营东天竺,也确确实实要用上骠国的那些据点。而且和这些江东小地主不同,广州冯氏冼氏要比他们疯狂的多。

    冯智戴跟房遗爱勾搭上之后,一直虽有联手,比如坑了颜师古这个老货,但后续的合作,多少有点小打小闹的意思。

    而这一回,因为“李皇帝之心路人皆知”,虽然人在广州,冯氏还是决定疯狂一把,就算要被分饼,起码得在李皇帝胃口大开之前,先攒个老本。

    东天竺那打出狗脑子来的十几个“大国”,就是此次疯狂一把的目标。而其中更疯狂的是,冯氏一口气从武汉这里下了四十条船的订单,又因为数量太大,冯氏还专门拿了广州以东诸州诸县共计三十万亩地作了抵押。

    张德开会这光景,府内收拢的地契整整存了一柜子。

    除此之外,借用李景仁的关系,跟李道宗那里“借兵”,当然交州方面是报备有匪患,于是要去剿匪,但实际上,交州府兵等于是雇佣的形式,直接绕过真腊,问罗涡国借道,然后直扑骠国东南腹心。

    罗涡国本来没打算借道来着,后来寻思着我们罗涡人又没学过“假道伐虢”,怕什么呢?于是不但借道,还给了向导。

    “剿匪”的人不多,但杂七杂八的仆从加起来,也能凑个小万把人,于是打通骠国东南门户之后,“剿匪”返程的时候,顺手就把罗涡国打了个对穿。罗涡老王死在一支广州镖局的镖师箭下,之后扶持了老王的一个两岁儿子接任新王,一时间国家安定,社会和谐,人民安居乐业……

    尽管老张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只觉得广州老铁学习西军学的当真有模有样,比李淳风那个臭道士也不遑多让。

    但良心上还是有点小谴责,等听说冯氏准备驱策罗涡人搜刮周边小邦土著,尽数发往东天竺之后,这点良心上的瑕疵,当时就抹平了。

    冯氏最疯狂的地方,就在这里,大量的船只被派往半岛对面的海岸,而以罗涡国为核心的半岛东部,则是成了一个南海地区最大的奴隶贸易中心。

    可即便这样,哪怕是莫名其妙被捶了一通的骠国人,都以为全特么是罗涡人干的好事。

    到老张主持会议叮嘱要注意卫生管理的时候,骠国居然有土公遣使前往中土,准备在大唐帝国的心脏,去告罗涡人一状……

    好在人在滇北的“龙日天”有精神洁癖,于是就把骠国土公派出来的使者……给杀了。

第十五章 想做官

    “五郎,你看这个……”

    “嗯?”

    解了胸甲,里头还有一层软皮甲,用的是鲸鱼皮肤上类似纤维一样的玩意,防砍不防刺,聊胜于无的东西,但胜在轻便,还不怕水,在倭地作战,倒也是个好东西。一手握住了递过来的物事,这军官掂量了一下,愣道:“不会又是杭州货吧。”

    “不像。”

    光着脑袋的军汉把头盔取了下来,夹在了臂弯里,为了便当,把头发剪了个干净,瞧着像个寸头,又因为留着大胡子,整个脑袋像个板栗。只是原本在唐人眼中有些滑稽的模样,因为左眼朝下三四寸长的伤疤,那是除了凶神恶煞,怎么也让人笑不出来。

    “老陈,你觉得是什么货色?”

    “像广州货,这份量,比江南的刀要轻,刀身还短了一些。可是在山里,却是要便利一些。北地用的不是可不是这等形制,至于西南,钢刀都少,更不要说做这古怪形制。”

    “入娘的……广州佬居然也来掺合一脚。”

    “可是五郎,我琢磨着,未必是冲着咱们先锋来的。怕不是广州佬跟谁火并,你也是知道的,刚过年那会,‘眷村’那里来了不知道多少人。福州、泉州、广州、交州……能数得上的人物,都撒了家犬出来。”

    “噢?老陈,你的意思是,是广州佬跟谁抗上了?”

    “这地界,叫甚‘石马’国,虽说不大,可土著甚多,山野部族也有六七个。兴许是广州人想借了土著气力,在这里立足,只是没曾想,跟人撞上了。”

    “会不会是王东海?”

    “不会。”

    老陈神色颇为肯定,他对五郎解释道,“前头在中军的内官,那是谁?那是在洛阳宫给康大监做过儿子的。如今从平壤宫过来,身上要是没担着皇帝圣旨,岂能让牛总管这般照看?”

    “有理。”

    唐五郎点点头,“前头在中军吃饭,大概是兴头上来了,说了一个‘宣政总制院’还是甚地衙门,横竖是没听说过的。不过话头起来,我琢磨着味道出来,莫非是皇帝有心把倭地就这么吃下来?”

    “不管是不是要吃下来,这功劳,肯定是不会少。咱们跟着牛总管自朝鲜南渡,求的不就是论功行赏么?不过,那内官一时口快,却未必没有缘由。咱们远在海外,不知中国变化,兴许朝廷有了计较,要在扶桑布政,也未可知啊。”

    “若是当真布政,岂不是要多不少衙门?”

    “所以这广州人的刀,绝非是冲着王东海去的。五郎你看,这要紧关头,王东海不琢磨如何做官,难不成还去跟一帮土著较劲?”

    “不错。”

    唐五郎连连点头,听得老陈的分析,他也暗自琢磨:若是朝廷真的要在扶桑诸地布置施政,若能混个县令当当,那也不差。倭地田地贫瘠是不假,可要是发卖倭人,倒也是个好当口。

    现在倭奴价钱飙升极快,因为要修平壤宫,不可能征发多少辽东民夫过去。反而用战俘,更加便当不说,倭奴到了朝鲜道,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怕他们作反。

    就算闹出大事,还能游回老家不成?

    想到这里,唐五郎便问老陈:“若是如此,咱们还真要先好好合计合计,走,先回去,问一问公孙老兄。”

    如今得知情况可能发生变化,唐五郎哪里还有心思去“围剿”不服王化的土著,这时候保护还来不及呢。

    现在把人都抓了,说是说功劳,那俘虏是谁的?是朝鲜道行军总管府的,是皇帝老子的,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可要是留着不抓,只要倭人不来寻死,他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待到事情大定,他要是能混个一官半职,再来抓捕倭奴,这每一个倭奴,那都是五十一百贯的开元通宝啊。

    这些是谁的?是他自个儿的啊!

    人在中国想要发财,不是没有路子,也不是发的不够多,可要说便利,哪里及得上在番邦域外。

    讲白了,大唐的法律,眼下还用不着番邦域外呢。

    可大唐的威严,却已经在番邦域外显露了出来。

    这里头操作得当,那当真是大赚特赚。

    而且唐五郎琢磨着,能让广州人万里迢迢跑来倭地掺屎,这要是没利润,说出去谁信?总不能说广州人爱吃海鲜,特意跑一趟扶桑吧。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广州行情,他唐五郎还不知道?他爹是谁?突厥大营进进出出,当着李靖的面骂娘李靖都不敢放屁的唐俭唐茂约啊。能不知道广州是冯氏、冼氏说了算?

    冯氏跟江南新贵勾搭起来,又不是今天的事情,改元贞观过后没几年,就有冯盎平叛,然后漫山遍野种甘蔗的事情。

    能在贞观朝屹立不倒的英雄好汉,要是没点独门绝技,根本没办法混。

    “老公孙!”

    返转前军大营,寻着正在清点账目的参军,唐五郎离得不远就打起了招呼。

    “五郎啊,怎么?不是说要去‘石马’国探探路吗?怎么恁快就回来了?”

    提笔缓缓录入数据,留着山羊胡头上包了一块青色布巾的中年汉子笑着问道。

    “老公孙,我记得你还做过长丰县令?”

    “做过,怎么了?”

    “你在楚地呆过?”

    “去年还在楚地,今年就到了倭地。”

    “当县令……有的捞?”

    “嗯?”

    微微一愣,将手中的笔放下,“五郎找我公孙谷,不会就是想打听老夫当年是怎么捞的?”

    “嗳,我就是随口问问。”

    “问了作甚?难不成你还想当县令?”

    “难道某当不得区区一个县令?”

    “当是当得,不过以五郎资历,大概也就是混个下县。你就算想捞,怕不是还要捞战功。”

    “嗯?某要是成了县令,怎地还是战功?”

    “哎哟,你在下县捞的太狠,穷地方本来就苦,还要贡着你这位大爷,不扯旗造反更待何时?而五郎行伍出身,想来连府兵都用不上,点了衙役健勇,就把这事情给平了。你说,这不算战功,什么算战功?”

    “……”

    公孙谷揶揄了一番唐五郎,开足了玩笑,这才又提笔正色问道:“说吧,到底是个甚么意思?”

    “甚么意思?某能有甚么意思,就是过来问问……”

    “那老夫可就要忙了,五郎请便。”

    “嗳!你这老货,精似个猴儿。”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公孙谷,唐五郎左右看了看无人,这才弯下身子,伏在案上小声对公孙谷道:“老公孙,这倭地要是建制州县,你看我要是混个县令,能不能成事?”

    “嗯?”

    公孙谷一愣,居然沉默了起来。

    “说话呀!”

    “你能不能混个县令,老夫不知道,不过,老夫倒是想谋个刺史当当。”

    “……”

    敲你吗呀!

第十六章 开辟

    离开武汉前往长安之前,武汉开的会也就更加频繁。务虚的会议少了不少,大部分都是政策指导性的会议。

    除了官方,民间同样时不时地搞座谈会,没办法,利润摆在那里,你不忙着去争,别人就先捡。不争的代价对于武汉的土鳖而言,暂时也承受不起。

    尤其是府内一些年轻文书流传了一些小道消息出来,不少人商贾巨富陡然发现,要是武汉把江汉观察使张德拿走,换个人上来,到底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跟李景仁之流好好坐下来说话,那都是不可知的事情。

    原本熟悉的事物,陡然发现其实并不那么熟悉,这种未知的恐惧,有点惊悚。

    不管是因为利润还是恐惧,总之,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都是本能的下意识的反应。

    “东天竺的田地如何,在座也有去过的。四季是个甚么光景,想来诸君也都已经了解。”

    江夏县咸宁市,简易的夯土围墙把牲口圈了起来,不远处有牛羊马骡交易的屋舍。大道两旁,时不时地有拣拾马粪牛粪,然后罚款的市镇吏员。

    隔着一条排水沟,就是咸宁市的调味料交易坊,坊内有个四通会馆,里头有麦公祠,外面有两家镖局。行伍老卒随处可见,南北客商比比皆是。

    只是这时候,不管是镖师镖客还是商贾小贩,都窝在会馆中。男女老少,有坐着有站着,有屋里有屋外,都是竖着耳朵在那里听。

    “投一个园子,精打细算,也不可能少于十万贯。往高了算,那更是上不封顶,都是行家,这个价钱拿去算算,诸君也都知道真假。”

    众人听了,都是连连点头。

    “府内呢,是有一笔钱,早先借给了‘湖南土木大使’,还剩不少。江西总督府也有一笔钱,也能借个三五年的。要说危险,那肯定是有的,只是吃多大苦赚多少钱,道理就是如此。今年胡椒什么行情,不必我多说吧。广州交州虽说也种了胡椒,可产量上不去,还是要看东天竺,最不济,骠国、罗涡国那里,也要有立足之地。胡椒想要出产量,还是看地,广州交州,总归是要保粮田,到明年后年,交州也要开始缴纳粮赋,少不得连‘卡瓦哈’都要减产……”

    “这说的在理啊。现在胡椒行情,当真是上不封顶。尤其是漠南,比小茴香还要用。一只羊两把胡椒就能淘换,走沧州还能省一笔运费。”

    “咱们也不消多言,流求岛北的园子,多少还是靠甘蔗还有罐头。稻米那点当口,也是因为连年用兵,这才有了利润。可东天竺山高路远的,总不能过去种稻米吧。就算是交州,都有点可惜。”

    如今消化交州还算可以,虽然时不时还有反叛,但对驻军数量要求已经很低了。唐军的装备,基本能够保证在交州地战无不胜。加上鼓励生产的政策,大量交州北地的山民被各种手段弄到了平原地区。

    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对李道兴来说,毫无压力。

    而发现了交州进入剑南的道路之后,整个昆明地区周边,等于说暴露在唐朝的两路钳制南北夹击之下。倘使真有用兵的一天,南北两边同时出兵,动员兵力数量,将会远远低于北地直接出击。

    可以说“六诏”的日子很不好过,这也导致了六诏部族,有些实力不济的,竟然举族向西迁徙,进入了骠国北地,有的甚至直抵大黑山,占据了一块谷地,避开了大量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探险队”。

    这个大黑山南北贯通,北麓是雪山,南麓直抵大海,直接将天竺和骠国隔断开来。

    翻过大黑山,就是迦摩缕波国,是也一个“拜太昊天子”加盟国,国主混了一个“法主”名头。

    “所以要是去了东天竺,这园子做甚营生,都是要琢磨好的。大有大的做法,小有小的做法,但不管怎么做,东天竺好歹还有十六雄国,大者胜兵二三万,小者也有六七千。虽说闹的厉害,堪称乱世,可咱们过去,难保别人不会‘唇亡齿寒’。”

    “这甚地东天竺啊,我看还是远,还不如就去南海。”

    “说的也是,南海还是近,千里石塘过去,也是有南海大岛。地力是差了些,又热的不行,可还是有赚头,最要紧的,回来快。”

    “南海大岛日子可不好过,蚊虫鼠蚁实在是太多了。再者,那林子跟下雨似的,瞧着草木丰沛,把林子推了,那地力,也就是个下田。”

    “东天竺的地就好了?”

    “何止是好,那是相当的好。就是夏天水大,一淹就是数百里,着实惊人。”

    “水利如此不济?”

    “甚么叫如此不济,那就是不曾有过水利。土王土公但有余财,也不拘土王土公,便是贱民,也多爱捐给寺庙僧众。彼处寺庙,富丽堂皇堪称绝伦。旧年高达国北地河岸有个河神庙,庙内有一高塔,其中有个神像,铜胎金粉,高有一丈多。”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有甚匪夷所思的?旧年北朝破败僧庙,南朝江东佛门,不都是如此?”

    说话间,众人注意力都被带偏了,好些人琢磨着,东天竺居然也如此的有钱。倒是忘了正经的事情,这庄园到底种什么,怎么种,还没敲定呢。

    “之前有广州捞来了武汉,瞧着身份不简单,怕不是有甚来历。”

    “冯氏、冼氏的人,你说甚么来历?”

    “他们来武汉作甚?”

    “去见了小李公,泰半是跟李交州有甚勾当。”

    “说起此事,前几日我去武昌,倒是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这交州仿佛是出了人去‘剿匪’,就是匪患有点远。”

    “在甚地方?”

    “骠国。”

    “……”

    能坐在大厅里胡侃的人,都是有见识的,一听这回复,当时就愣住了。

    你特么在逗我呢?你一个交州人,跑骠国“剿匪”?这都已经不是跨州跨县,这是跨国啊。

    “我看这东天竺的园子怎么弄,还得再看看。”

    “是得再看看。”

    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个消息,直接让整个座谈会都蹦了。

第十七章 疯狂的选择

    具备冒险精神是一个很好的优点,但是学会冷静,也是一个社会沉浮的技能。

    武汉躁动的官商集团,在得知广州人勾搭交州都督李道兴玩跨国“剿匪”之后,对前往天竺“投资”进行了观望。

    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太多,最重要的一点,人力上的差距,是不可想象的。

    冯氏疯狂就疯狂在,他们打算利用剑南道有“自己人”帮着隔绝通往帝国核心的道路,如此一来,即便掠夺“六诏”、骠国及大黑山东南土著,消息也不会传到中国。

    而这些被掠夺来的奴工,一旦翻山跨海进入东天竺,其境况和倭奴进入朝鲜道类似,即便作反,因为“人生地不熟”,没有根基又不知道如何返乡,其管理成本相较就地征用“天竺奴”,那是两回事。

    更要紧的,还能挑动“天竺奴”跟他们斗起来,是拉一派打一派还是拉几派打几派,都是后话,老世族治家的惯用手段。

    但只说实力,冯氏一口气从张德这里或买或租或借或贷,大大小小船只接近二百,又在广州自筹大小船只一百余艘,加上李道兴那里交州船五十余艘。这等规模,放任何地方都是“霸主”级势力。

    实际上这次冯氏的疯狂基本把老底都掏了出来,一旦大事不可为,整个冯氏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少说要两代人。

    只是冯氏此时不疯狂,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作为世家大族,寻常老世族不至于这样冒险。但冯氏有点特殊,他本就是“南霸天”,武德皇帝贞观皇帝不计较,不代表将来的皇帝不计较。

    更何况,冯氏联姻冼氏,岭南地方诸族太平与否,就是他们两家一句话的事情。放任何皇帝眼里,都是有点扎眼。

    所以,老冯盎还主事时,就已经开始诸部清退在地方的势力,明哲保身是延续家族历史生命的选择。

    只是哪怕要跪舔李皇帝,把他舔的爽翻天,也得先混到好处,保证将来冯氏、冼氏不愁吃穿。

    光靠皇帝的赏赐是不行的,更何况,皇帝都已经在南海“宣慰”,将来的事情……能赏赐就能拿回来,冯氏再硬,硬得过嗝屁十几年的前CEO老裴?

    于是冯氏疯狂这一把,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武汉本地也是不太清楚。这年头,不疯魔不成活的人太多,尤其是海上飘的,越来越瞧不见脑子正常的。

    王万岁如是,单道真如是,如今江东世族、岭南土豪,也都疯了一样。

    “使君,这南海那里,把罗涡国给搅合成了一滩烂泥,还扶持小王子登位国主,这等事体,若是传回中国,冯氏当真不怕?”

    “怕甚?”

    老张一脸的不屑,“万里之外一个小小番邦的事情,你跑京城告状,说有国朝栋梁朝廷干臣在外面效仿魏武?信不信皇帝理都不理先剁了告状之辈的脑袋?”

    “这……为何?”

    幕僚们一脸的懵逼。

    “为何?皇帝信告状的外人,还是信二十年不造反,老老实实收拾土族的岭南镇守?老夫要是御史大夫,反手就参他们一个诽谤重臣,意图逼反边臣,有意离间君臣情谊。”

    听老张这么一说,年轻幕僚们一脸的“卧槽”,大约内心都在日狗。

    这尼玛……合着别人小邦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上去把人国王给平了,还不让告状?告状还得去死?

    “再者,你们以为冯氏是什么?会不知道这些跟脚?要是连这点把戏都看不穿,冯氏都不用混了。人家祖上是出过皇帝的,你们懂个甚。”

    有人咂摸了一下,小声问道:“使君,莫非岭南那里,跟朝廷……有沟通?”

    “房相家人,去年还去了一趟广州看大象。至于冯智戴,当年入京,那是敢借钱给魏王的主,你见长孙皇后叱责他冯智戴不懂事了吗?”

    至于冯氏每年要运多少灰糖进京,那都不必要废话。长孙皇后有一点口碑极好,收了谁的钱,就不拿谁寻开心,这素质即便在官场中,那也是一等一的。

    官场中人,说过的话当放屁是本能。除非是白纸黑字成文,否则风评全靠乡党友朋来刷来吹。实在是没本事靠朋友来抬举,就只能做“清流”来刷风评刷官声。

    可后者的日子,那叫一个难过,别的不说,同事聚会,地点选择平康坊。别人搂着美娇娘各种搂楼亲亲抱抱,你就只能喝酒的时候念两句诗,什么*******啊来强化自己的形象。

    受罪啊,辛苦啊。

    至于超脱“清流”,走“清官”路线的,那就更坚信了,艰苦奋斗想要获得成果,没有二三十年的苦心经营,根本就看不到回报。就这,还得配合“圣君在朝”的戏码,期间会发生多少离奇剧情都不奇怪。

    更绝的就是走“青天”这条路,那当真是要修炼到让人蛋碎,还得挑皇帝来修炼。你要是在武德朝,有机会,大大的有机会。可贞观朝……也就是憋的前期,成不成全靠老天爷赏脸。

    下一个皇帝要是个暖男,那就有机会,性子软容易妥协容易母爱泛滥。可要是下一个皇帝是个死胖子,对不住,一屁股坐死你!

    “那岂不是说……皇帝也知道冯氏动作?”

    “几百条船,你瞒得过谁?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皇帝啊。旁的不说,就说武汉这里,旁边还有张亮张士贵呢。再说李道兴,他是宗室出身,他兄弟的封地就在江对岸。还有冯氏,老冯盎当年是主动请了钦差驻扎广州……瞒谁?”

    “……”

    一番交谈,可以说很毁这帮小朋友的三观,而且很扎心。

    什么贤君忠臣,都特么是骗人的。

    大骗子!

    好在土狗窝里厮混本来就很残酷,武汉这地界,打拼起来想要养活一两只圣母,也没那个土壤。

    深吸一口气之后,一帮年轻幕僚除了内心稍微阴暗一点,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使君,使君以为冯氏会让出多少好处?”

    有胆子大的,还是问了一个很好奇的问题。

    “冯氏让出多少都是赚的,问这等问题,无甚意思。”

    根据老张的判断,冯氏的前哨基地,也就是那个准备贩奴到东天竺的港口,大概就是后世的怒江河口地区,那是个三角洲,还是个良港。

    而且即便从土地产出上来讲,俺地方也不算差,养活十几万人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从怒江河口地区西进,就是另外一个三角洲,整个地区可以承载的人口上限,相当的可观。

    冯氏能够把这里经营成人口贸易中心,将来不管唐朝这里是谁去东天竺开拓庄园,必然都要跟他打交道,长远来看,何止是大赚特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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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办事效率

    一辆通透漆黑的马车缓缓地在汉阳朱雀大街前行,左右前后都有骑卫剑客,道旁行走的贩夫走卒,虽说神色恭敬,却也不见避之不及的模样。

    车厢内,美髯微动的男子有些讶异地看着汉阳街景:“噫,果如大佬所言,甚是迥异别处。”

    “阿豺。”

    “四郎有何吩咐?”

    “你以前来过武汉?”

    “来过。”

    “和以往比……如何?”

    “更干净了一些。”

    “老夫是问你,繁盛比之旧年如何。”

    “码头大了十倍,人也多了,房子也多了……”

    “……”

    一堆废话!

    “使君,岭南冯氏的人到了。”

    “噢,请进来。”

    来的是老四冯智彧,张德没必要出迎,出迎反而让冯智彧不好做。

    不多时,黑色的马车到了江汉观察使府,这是汉阳的老衙门,为了便于前往临漳山书院,这才已经留用。如今主要是武汉的科环卫教等部门在这里,学者和技术官僚要比政务官多得多。

    府门两边院墙刷着标语,都是老张的恶趣味,瞧着就一股莫名其妙的怪诞气息扑面而来。

    “多生孩子多种树?”

    冯智彧脸皮抖了两下,总觉得这画风实在是太违和,赶紧进门,深怕精神被污染。

    跟张德打过照面寒暄了两句之后,冯智彧直奔主题:“张公,房相那里,还望美言几句。”

    “你们这动静,闹的真大,知不知道钱谷奉命偷偷南下了?”

    “羽林军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查广州吧。”

    “钱的事情,可大可小,再说了,钱谷那条恶狗,屹立不倒十数年,靠的是什么?靠的不就是给皇帝分忧?”

    言罢,张德邀着冯智彧坐着说话,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武汉这里余钱其实也不多,广州能从房相那里借钱,也是运气。再有几日,房相就要从南昌出发,回京路上,你们还想有所动作,几无可能。”

    武汉这里一笔钱,主要是杜二郎那一通神操作,只不过因为兴修水利拓展交通用量是无底洞,所以也不敢抽太多,更何况,里面还有大量的高利贷。

    反倒是房玄龄手中有一笔钱,很稳。主要是江西地方中小地主的“投献”,当然房玄龄也不要他们“投献”,于是就变成了投资,等于是江西总督府通过总督府的名义玩了一把民间集资。

    手续齐全,合法合规,房玄龄是不会沾染半点腥气的。

    这笔钱原本是要用在围湖造田和修路上,要保证“南昌地”能够从鄱阳湖东西两路分别畅通,直抵扬子江。

    只是工程上的事情,即便有武汉方面技术支持,但到底还是处于一个低水平,当然这个低水平,是从张德的角度来看。在房玄龄眼里,有武汉技术支持的工程,其速度质量,堪称史上第一。

    资金留在账上就是亏,房玄龄地方中央都干过一把抓,妻族又是范阳卢氏,理财这方面,不敢说门清,但大致路数是清楚的。

    有房遗爱做“掮客”,冯氏请房二郎去了一趟广州看大象,还塞了几个美娇娘,这事情,就算是初步达成了协议。

    房总督只要签发盖章,这钱,就算是从江西总督府出借给了冯氏。

    当然怎么支付又是个问题,这就需要用上特殊的中间人,那就是华润号。

    找华润号还不如找张德,华润号还有程序上的事情,找张德就是特事特办。

    华润号在广州也有柜号,这个在老冯盎还主持家族事务的时候,就已经成立了。只是当时主要的业务,是珍珠、珊瑚、玳瑁等南海特产。后来李景仁开启“认爹流”之后,才出现了现金业务,主要方向是交州。

    几年积累,柜面资金是相当雄厚的,整个广州地区,华润号仅仅是养着的安保人员,就有六七百,也不比任何一个广州周边的酋长差。

    冯智彧此次过来,就是做最后的确认,到时候直接从广州华润号拿钱,至于江西总督府出借的钱,只需要从府库转移到华润号在南昌的柜号即可。

    仅仅是这么一个业务,华润号可以说彻底在两个富庶之地站稳脚跟,于两地土著而言,华润号背后,分别就是江西总督府和岭南冯氏背书。这背景实力,就非同小可了。

    土著能知道张氏的几乎没有,知道江汉观察使的,可能有一两个。但土著对自己地盘上谁是老大,那是一清二楚的。

    而各自地盘上的老大,都要“依靠”的人物,那能来头小?

    很多时候,无知之徒的逻辑链,就是这么感人。

    “张公,恕某多嘴问一句,杜相……当真?”

    冯智彧说话间,轻轻地摇摇头。

    将茶碗放下,张德看着他,然后无奈地点点头:“撑不过去了,本来前几年在家休养,倒也还好。后来又为皇帝办事,自是反复起来。”

    “那……某家大佬,可要入京?”

    严格地说,冯智戴入京刷脸是很好的,但岭南地头蛇要是没有皇帝的旨意,就胡乱往中央跑,搞不好会惹一身骚。

    于是张德就对冯智彧道:“冯氏……还是先问过皇帝的好。找个人上疏问一下,文字要感人一些,显得忠心。”

    “这是自然,只是……眼下这行情,寻谁要好一些?”

    老张拂须微微思考,然后道:“思来想去,还是长孙无忌好用一些。”

    好用……

    听了张德的用词,冯智彧哆嗦了一下,只觉得江汉观察使果然非比寻常。

    “其实寻房相也好,但你也是知道的,范阳卢氏覆灭,房相又离了中枢,此时说话,反不如无事一身轻的长孙无忌来得让皇帝亲近。”

    除此之外,长孙皇后跟冯氏既然有“交情”,长孙无忌怎么地也要意思意思,哪怕他妹妹早把他全家当吉祥物来看待。

    不过很显然冯氏跟长孙皇后虽然有“交情”,跟长孙无忌那是半点话都说不上的。

    “此事包在老夫身上,无需计较。”

    “多谢张公。”

    离开江汉观察使府之后,冯智彧盘算了一下,来了一趟,居然办成好几个事情,这效率比别处高了不知道多少。想他跑南昌,饶是房玄龄已经够办事效率高了,底下也是有意拖拉各种磨蹭。

    前后费了多少礼物都不消多少,还要应付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简直是心累。

    马车行走在半道上,冯智彧心中暗道:大佬所说果然无错,这武汉果然迥异非常,也难怪短短十年,竟然就变化成天下雄州。

    顺着朱雀大街向南,入眼看去,东西楼房连绵不绝,街市内外车水马龙,说不出的繁华热闹。

第十九章 需求

    罗涡国东南,在名叫“水之母”的河流东岸,形制各异的舢板停靠在了临时搭建的码头上。栈桥所用的木料,表皮剐蹭一点下来,里面还是相当新鲜的树干。

    码头一侧,脸上涂抹了各种颜料的土著恭敬地在那里等候发落,穿着大短裤的各种唐人在那里路过,瞄了一眼便没有多看。

    天南地北的口音,在此时都尽力地学着“洛下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要快速沟通,总要有一个标准。

    随着《音训正本》2.0的刊印,加上大量的“师范生”在大唐东西南北流窜,多少也是缓解了制定标准的难度。

    “尔等勤恳能干,老夫才作保,将尔等竖立为模范。万万没想到,老夫予以尔等便利,尔等便是这般回报老夫的吗?”

    几个土著都是唯唯诺诺,为首者用有类真腊口音的方言回道:“上差,我们知罪,我们知罪啊。还请上差再给个机会,再给你机会吧。”

    罗涡国方言极多,唐人能够熟悉的基本没有,南海这一带,能听懂的,最远也就是占城。

    于是为了方便,“探险队”一旦出动,遇上偏真腊口音,多少能理解一点的,就收为“熟番”,用“熟番”来管理“生番”。

    加上最近中国传出来的政策消息,给“探险队”中的有识之士带来了强大信心。落实到捕奴业务上,就是“以夷制夷”为主。“探险队”这种民间有活力团体也好,还是说“南海宣慰使”这个官方正牌也罢,都是打算竖立典型,制造模范。

    在罗涡国这一点,能够混到一张交州、爱州、欢州的“暂住证”,就是土著的极大胜利。

    因为这等于说是从“熟番”进阶到了半个唐人。

    唐朝官方是允许手持“暂住证”的“熟番”,在交州、爱州、欢州居住的,不但可以居住,还可以操持手工业、农业。

    但是不能进学,不享受唐朝的教育福利。

    主要还是师资力量不行,加上教育机构还没有膨胀到可以辐射到南海周边,别说交州、爱州、欢州,就算是广州,教授《音训正本》,也还要通过老冯盎的关系,跟张德沟通之后,才花高价从武汉引进师范人才。

    好在“熟番”土著对于教育权虽然急切热切,但相对来说,先把生活走起来,能生存下去才是王道。

    唐人和气不假,但杀人的时候,唐人也挺和气的,这就有点惊悚,让人害怕了。

    “跑了一队奴隶,尔等知道老夫要亏多少吗?尔等知道这些奴隶是谁要的吗?让你们看管押送,竟然能捅出如此之大篓子,老夫要尔等何用?”

    “上差饶命,我们知罪,还请上差宽宏,再给一次机会。小的知晓‘巴迪亚’那一片还有几个村庄,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一定完成任务!”

    “老夫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将功补过,但是,老夫要告诉尔等,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不会再有下次了。好自为之,哼!”

    言罢,那训斥之人,没有再多看土著一眼,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一干土著顿时有些愁恼,有个年轻点的小声问道:“真的要去‘巴迪亚’吗?我们以前,还跟他们走亲……”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难道你不想活命?难道你不想换个身份?!”

    年长的呵斥起来,然后正色道,“知道拥护王上的人,已经有人改换唐姓,可以前往交州定居吗?只要成为唐人,过去损失多少,将来都能换回来!”

    “是……”

    被训斥的青少年都是缩起了脑袋,实际上他们虽然赤露半身,脸上抹着颜色,那也是投上差所好。因为在上差眼中,蛮夷应该是这个形象的,于是他们本来也曾身穿丝袍脚踩鞋履,如今也是一副“野蛮”“愚昧”的打扮,只是为了讨上差欢喜。

    交州都督府跨国“剿匪”用了“假道伐虢”的套路,罗涡国现在政局是相当动荡的,但是,因为唐人大量的“探险队”进入,整个罗涡国又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全国上下,各种势力都在争相取悦唐人,只为谋求延续自己的权力地位。

    而实际上这种行为是相当高效的,取悦唐人的回报极高,虽说取悦的勾当实在是有点天怒人怨。

    “入娘的,这地界当真是又湿又热,得亏老子自小长于广州,这要是北人,怕不是死了三五回。”

    “甚物事也没有,都要重新来过。偌大的河道,连个像样的堤坝都没有,一旦洪涝,这不是成了一片泽国?”

    “修堤要多少钱?”

    “这一块,十万贯打底。唉……这不是钱的事情,缺人。”

    整个地区的人口都太少了,说是说这有一国那有一邦,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看着二三十万人,这连林子里的“生番”都算上了。

    “之前在欢州,杜南海不是说真腊无礼么?”

    “缺个由头,你以为不想下手?”

    “要甚由头,干了再说,怕个鸟啊。”

    “你是不怕,杜南海能不怕?有损天颜,他还要不要回京城了?”

    说话间,却见不远处有人骑着一匹瘦马小跑过来,来着到了跟前翻身下马,然后笑着大声道:“喜事,有个大喜事!”

    “甚喜事?凑够了人头?”

    “对!”

    来者用力点点头,“滇北龙五郎好本事,干了一票大买卖,茶马道上现在有小二万人口被拿住了。诸爨都不作声,也不知道是甚缘故,反正就在骠国北地。眼下的难处,就是山高路远,运过来甚是艰难。”

    “小二万?!”

    众人听了大喜,连忙道:“甚价钱?”

    “不便宜。”

    “总不能百五十贯去了吧?”

    “龙五郎开的是两百五十贯……”

    “啥?!”

    本来以为一百五十贯已经是“天价”,万万没想到龙昊的胃口已经是“吞天”的水平,这价钱简直是杀猪啊。

    然而沉默了一会儿,有个人幽幽地嘀咕了起来:“二百五……”

    眼下这行情,就算是二百五……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啊。

第二十章 天地可鉴

    从个人意愿来说,老张是半点不希望资本流出唐朝,也不希望劳动力在其它地方富集。把唐朝和周边地区的所有人口都加起来,一个亿的人口都没有贞观朝,还要分散资金和人力,着实有点蛋疼。

    但蛋疼也没办法,逐利是某些群体的天性……

    这年头,连改头换面混了汉姓以“唐人”自居的突厥老铁,都学会在草原上放高利贷了,还有啥好说的?

    草原上尚且有金融创新,何况本来就底子尚可的南方?

    “两百五十贯……龙五也真是敢喊。”

    “有甚不敢喊的?西南那地界,当真是‘望山跑死马’,一个人都损失不起。不说朝廷了,就是诸爨头人酋长,想要收‘人头税’,那也是要杀个一年半载,有人服帖了,才乖乖顺顺缴税。”

    若非知道西南铜矿“密布”,武汉这里大概是不会动心的。

    但整个地区范围来看,西南的铜矿确实离武汉最近,不动心那是棒槌。

    “诸爨现如今都在转移,好些老寨都不剩几个人。”

    “现在哪里都缺人,都来不及生。诸爨怎么说几十万丁口还是有的,龙五手里有攥着银矿铜矿,听说还有金砂矿,用人也就越发厉害。”

    “蕃地倒是混了一万多奴工,只是勃律那里连年用兵,李淳风这个妖道也是厉害,蕃地抽丁抽的也不剩几个,现如今蕃地贵种多是享福,一应好处,自有他这个‘李仙人’发派。”

    江汉观察使府消息相当的灵通,交州传来罗涡国的消息,把武汉官商集团都是惊到了。龙五喊出来的奴隶价格,直接翻了一倍不说,还不承担发货。

    “龙日天”现在是“嚣张”的很,卖方市场,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不承发货不说,还让客户自提。

    这两百五十贯一个奴工,价钱本就不便宜,再从西南夷的地盘跋山涉水一路南下。半道上死一半都保不齐啊,加上口粮,加上一应安保人员的费用。一个奴隶的单价,绝非是“龙日天”喊出来的两百五十贯一个那么简单。

    真要是核算,起码也是五六百贯都压不住。

    这绝对是“天价”!

    然而这时候岭南“转型”的一应土豪,加上江西老表交州老铁,以及各路江东破落户,也算是有点“骑虎难下”。这是个风口,不趁势把事情敲定,将来未必还有机会。

    要知道,从东天竺、骠国和罗涡国的直接掠夺,其带来的收益,已经不可估量。

    抢劫,是会上瘾的。

    因为这是不劳而获,好在整个官商集团并非是蠢货,纯粹的抢劫也就是一锤子买卖,可持续发展才是硬道理。

    慢慢地抢,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核心思想。

    噶韭菜连根拔起,还以后还能割啥?割裤裆里的二两肉不成?

    “说到底,还是缺人闹的。”

    “要是以前……还是不要以前的好。”

    男耕女织那日子,想象一下挺美好,可真要让享受了诸多武汉便利的人再回归农耕生活,门儿也没有。

    而且武汉的人口增加显著提高,即便只是一夫一妻,也能保证生养两个以上子女。医疗卫生的进步,大大降低了夭折率。同时营养摄入的提高,又使得武汉地区人口体质显著增强……至少这一代的苦力,比二十年前的苦力那是强多了。

    “眼下广州人占了河口,有舟船便利,这罗涡国有甚产出,二三月如何都能返转中国。只是如今舟船不比从前,不能随便寻个沙洲就靠了去。修建堤坝建设码头,总归是要的,可这总不能自己下海去堆石垒土吧?又不能从中国征发民夫,便是广州人,去了罗涡国,怕不是也要水土不服。”

    “如今罗涡国到底甚个行情?”

    “听说……只是听说啊。”办公室有个消息灵通的小哥压低了声音,“那老王已经被杀,新上台的小王,是广州人自己扶持的。”

    “……”

    消息有点惊悚,听了这消息之后,一人问道

    “不怕传回中国?”

    “这不是传回来了么?不然我怎么知道?”

    “我的意思是,中国!”

    那人手指朝天指了指。

    “广州人依法纳税又不造反,在海外求个生计……中国岂会在意?”

    “……”

    “言之有理啊。”

    一时间,办公室的气氛有点微妙,很安静的样子。

    倒不是说因为同情罗涡国,而是发现现在想要攒老本,出去“创业”要比在国内要容易的多。

    说到底,跑国外得罪李皇帝的概率很低。

    原本武汉的官吏心里是无感的,心想我们武汉就是不一样。然而有一次办公室传出来府君老大人张德的闲谈,把一帮“小天真”给吓到了。哪天府君老大人不坐镇武汉,李景仁之流真的会拿他们当人看?

    要知道,为什么现在武汉的学生出去能收到地方官僚的重用?因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老子回家。

    武汉一亩三分地,总能刨食儿吃。

    可为什么武汉能给口吃的?因为武汉不一样,但问题又来了,武汉为什么不一样?

    多年产生的习惯,发现并不是那么牢靠,这种微妙的危机感,使得“新生代”们既想要保持这种习惯,又想要将这种习惯“制度化”。然而他们并非是规则的制定者,又没有挑战既有规则的勇气,于是只能“随大流”,把眼光转移到了别处。

    挥刀砍向更弱者,大约也就这点勇气是非常充足的。

    更何况“稳定”的回报率,也让他们把那点“恻隐之心”给抛之脑后。

    而南下的“冒险者”们,为了把自己到手的利益巩固住,又回过头来,向着规则制定者“献媚”,所要求的,也只是“狐假虎威”,仿佛自己是规则制定的一份子。

    洛阳城中,长孙皇后麾下的头等爪牙李婉顺,在新南市的“岭南会馆”中正慢条斯理地翻着新出的线装书,隔着一扇屏风,几个文士打扮的广州人正在那里互相递着眼神,半晌却是一句声都没有冒出来。

    “你们想要的东西……还真是多。”

    良久,李婉顺把手中的书一合,然后坐起身来,隔着屏风就像是目光能穿透一样,看着另外一侧那些有些惶恐的“文士”。

    “……”

    “文士”们没有说话,虽说冯氏攀上了长孙皇后,但“交情”有多深,还真不好说。尤其是还被房遗爱带着坑过魏王李泰,鬼知道长孙皇后是不是特别宠这么个死胖子?万一长孙皇后想太多,这事情就大条了。

    “想要请一道圣旨……哪怕是皇后,你们以为很容易么?”

    “这……”

    几人隔着屏风有些犹豫,终于有个年长咬咬牙,郑重道:“还请县主多多美言几句,‘鄙陋南人’对‘二圣’忠心,天地可鉴!”

    “要天地来鉴个甚?受皇后赏识,此事……不过是让我来鉴。尔等忠心到底是个甚么成色,天不知,地不知,我却能窥视一二。”

    “县主放心,我等成色……不惧火炼。县主若是不弃,可移步后堂,一观便知!”

    “好!爽快!”

    李婉顺忽地击掌,面带微笑绕过屏风,“带路!”

    “是!”

    几人相视片刻,松了口气,带着李婉顺到了后院,后院中堂处,摆放着几只敞开的大箱子,箱子中,黄澄澄金灿灿的金条,码放的整整齐齐……

第二十一章 总制

    “此间差遣,暂且留中不发,不过冯季可以动身前往罗涡国了。”

    “是,多谢县主……”

    “你们谢错了人。”

    “是、是……卑下为女圣照拂,自当肝脑涂地以报恩宠……”

    “忠心任事即可。”

    “是、是……”

    不多时,岭南会馆外面,只待一辆马车缓缓离开,会馆内外的诸多卫士,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个中年汉子热泪盈眶,攥着拳头低声道:“成了!成了!大事成了!”

    “阿叔辛苦了,这应付皇族,果然是个苦差事,还是赶紧歇息吧。”

    “不可不可,此间消息,须赶紧传回广州。”

    言罢,那身材精瘦的中年汉子连忙招呼一声,“备马,前往华润号,老夫要发个快件!”

    沿江的信号机陆续也建设了起来,投入虽然大,但因为地处繁华富庶地带,居然很快就收拢了本钱。尤其是像江西,上至总督房玄龄,下至刺史颜师古,都是一路绿灯,“忠义社”拿地的成本极低,大头都在保养和培训人员上。

    武汉每年产出那么多“人才”,仅仅是在信号机的生产、施工、保养、维护上面,一年的毕业生都不够吞的。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千里之外的消息,一天之内可以把事情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对于贞观朝的大多数人而言,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所有人都只是知道,“忠义社”或者说华润号掌握了某种方法,可以很快地传递消息。

    只不过原先因为信号机分布很少,武汉方面的消息传递,主要是往长安,后来多了一个剑南。

    最早的投入,更是基本消耗在了图伦碛,大体上是配合唐军驻军分布。

    “冯兄,甚么事情,如此风风火火?”

    “这一次又要叨扰兄弟一趟,小弟有个事体,要告知广州的大佬,还望帮忙一二。”

    “今日要排队啊,要传消息的太多了。”

    套着一身青色长衫的档头有些为难,“冯兄也是知晓的,这消息,一次只能传一个,而且还要等反馈确认……距离远一点,也是半天功夫。传到广州,怕不是有的等。”

    “还望通融一二……”

    一咬牙,伸手握住了档头的手,只是二人袖口都有点宽敞,居然遮住了握着的两只手。

    档头神色一变,微微一愣,然后道:“先不要声张,我去看看排表。”

    “辛苦,有劳兄弟!”

    回到后院,档头叫来了伙计,把今日的表单扫了一遍,琢磨了一番,然后说道,“叫个人去站点,就说麻利点,帮忙插个通广州的。事情能成,夜里吃牛里脊,管够。”

    “好嘞!”

    伙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琢磨着今天不让洛阳的牛自杀,他也别干这差事了!

    吩咐完之后,档头又到了外间,然后道:“少待二十分钟。”

    说罢,叫了茶过来闲聊,大厅中的钟摆嘎达嘎达的晃荡,只叫人等心焦。二十分钟度日如年,但总算让冯氏老汉得到一个好消息,因为之前出去返转的伙计,一脸的兴奋。

    “怎么说?”

    “可以。”

    “好!”

    档头也是松了口气,兜里硬邦邦的物事轻轻地用手拍了拍,然后才道:“你去春明楼……算了,去东河的庄子吧,准备个席面,要有酒,要好酒。肉食管够,倘使今日卤味尚可,你看着点。”

    “好嘞!”

    气还没有喘匀的伙计接过档头递过来的“名片”,又是兴冲冲转身离开,直奔东门外去了。

    “冯兄,成了,而十二点就轮到你。”

    “多谢,多谢了!”

    双方各取所需,倒也是两全其美。

    只是冯氏忙不迭地往华润号这里走动,也瞒不过别人,有好事的稍微打听了一下,便知道长孙皇后的亲信跟他们接触过。

    来的时候马车空空荡荡,回去的时候,马车恨不得把石板街重新平一遍……有什么勾当,大约能猜到一点,却又猜不到个精细。

    “师伯,皇后居然让冯季做了‘总制’?”

    “还是暂定,也不是皇后一个人能决定的,没有皇帝同意,哪敢私授。”

    “甚么‘总制’?”

    江王殿下一脸懵逼,都没整明白里面的厉害。

    “冯智玳要去罗涡国任职。”

    “任职?”

    李元祥咂摸出了其中的不同,出使和任职,那是两回事。

    “莫非传言的那个‘宣政总制院’,当真要建衙了?”

    “还未定,不过早晚都要定局。”

    见李元祥一脸惊异,张德稍微解释道,“冯氏就是要拿个官身,将来在番邦行事,也好有个体面,总不至于被人说成流寇海贼。”

    “就这么个‘总制’?”

    “别忘了还有‘宣政’呢?”老张对李元祥和上官庭芝道,“从洛阳传来的消息看,皇帝许给冯氏的‘总制’头衔,是‘西沧海宣政总制’。想来,这‘总制’也不是一个两个,大约跟都护府都督府类似,都是一地一职。”

    “若如此,还不如都护府都督府呢。”

    李元祥一脸的不爽,他到底还是亲王,总是要有点“荣誉感”。

    只是老张却是笑着问道:“人呢?就西域、漠北、辽东三地,都是人手不足。加上朝鲜道、扶桑……人手不够。你想占了那块地盘,也得等中国再生产二三十年,攒了两代人出来,倒是能缓口气。”

    “这西沧海,是甚地界?”

    “过了千里石塘,迳自向西,穿越一道海峡,便是西沧海。”

    “那海峡,是不是旧年广州人所言‘苍龙道’?”

    “正是那里。”

    这个名字从何而来呢?当年跟着高达国王子返转其家乡,结果在马六甲海峡遭遇了鲸群,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鲸,身体极为修长,速度又快,当时天气环境也不理想,有水手以为遇到了“苍龙”,觉得那条水道,是苍龙的行走路径,于是就有了“苍龙道”的名字。

    原本也就是广州人自己叫,后来叫的人多了,“苍龙道”也就叫开了。

    “那岂不是离骠国和东天竺极近?”

    李元祥在内厂厮混过,脑海中浮现了出了一副海图,顿时有了大概的印象。

    “如果不是近,作甚要去跑这么个官身?还是冯公的小儿子。”

    能让老冯盎的小儿子冯智玳去海上冒险,可想而知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冯氏、冼氏两族各家投入多少成本砸了多少资源,老张都不用去估算,看冯氏的动作就明白了。

    这几天广州传信到南昌的次数多的惊人,基本上两地的信号机就被冯氏承包了的样子。

    张德和房玄龄很不要脸地做了“黑客”,截取留存的消息稍微汇总分析,就大概知道冯氏、冼氏这一块,搏的是大富贵。

    其收益,也不会比篡国少多少。

    中央朝廷的威权在一天,他们在海外的好处就一天不会少。

    这是货真价实的“与国同休”,要是玩得好,国休了他们也未必休,小日子可比以前的门阀世族强多了。

    “姐夫,你看我……”

    江王殿下听了老张的一番分析,眼睛都瞪圆了,然后两只手冲着自己比划,“姐夫你看我这形象。”

    “英俊潇洒,是个俊才。”

    老张一头雾水,心想李元祥怎么突然对自己的外表没自信了。

    “不是,姐夫……你看我这形象,有没有机会混个什么海的‘总制’当当?”

    蛤?

    看着李元祥那一副期待的模样,老张没好气道:“要不我帮忙做媒,让你去天竺挑个雄国‘和亲’,我跟李道长关系还是不错的。”

    “……”

    江王殿下顿时不想说话,并且翻了个白眼。

    头一回,李元祥觉得自己这身份真他娘的碍事儿。

    现如今虽说也是改头换面吧,偷偷摸摸跑去“科举”基本也不怕被查,国家认可的身份证他有两套。可惜不上档次,要是跟岭南冯氏一样,那混个“总制”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么……洗洗睡吧。

第二十二章 勤奋做事

    原本李景仁是打算和张德一起北上的,只是万万没想到冯家一刻都不想等,拿到“总制”的官身之后,立刻就催着交州赶紧把有经验的工程队拉出来。

    罗涡国河口三角洲的港口码头,靠那帮土著是没什么指望了。而且这地界的土著大多懒散,即便是两军交战,也是“且战且退”型。

    打着打着,对方战线拉的太长,而罗涡国本地周遭数十“国”大多民力贫瘠,这就导致敌人一般“以战养战”没什么希望。

    找补不回来,战线拉的又长,于是往往对手自己因为“力有不逮”先行“崩溃”。双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舔舐伤口的舔舐伤口,重新收拾屋子的重新收拾。

    总之,极为荒唐。

    然而就是这么荒唐,罗涡国有着世界上最强壮的骑兵。

    为什么是最强壮而不是最强大呢?因为这些骑兵骑的是大象……

    可以说这是为数不多对冯氏而言很给力的当地优势,罗涡国的大象骑兵用来运输效果不错,尤其是在推平山林的时候,大象在圆木和石料运输上,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同时……这畜生吃素,相对来说便宜。

    “他娘的,广州佬催命鬼一样的催,老子都安排妥当准备入京,现在来这么一出。真他娘的不想去交州!万一老子死路上了呢?”

    李景仁正在骂娘,可骂娘归骂娘,冯氏给的价钱着实不低。而且李景仁这几年攒下来的丝绸,好些已经泛黄,正好出脱给广州商行。武汉这里的岭南会馆,这几年主要的收益,就是倒腾二手货。

    “倒爷”来钱虽然快,但没关系也别想做。

    府库要清库存,一般来说都是要找靠谱的巨商。毕竟小单子做起来零碎,对府库而言就是浪费时间。只是现在不像以前,以前巨商少,而且胡人多,现在胡商虽然依旧富庶,可汉商逐渐可以“借壳”的形式行走,巨贾的真实实力甩胡商白手套三条街。

    冯氏、冼氏两家各种家长、洞主转型成功的不少,很有点江水张氏在贞观八年之前的模样。

    加上老冯盎跟中央军的将领关系也还好,左骁卫这里有人脉,当年因缘际会,凑着张德跟太子也攀扯了一点点小交情,怎么说也是东宫的“老朋友”。这也是为什么杜正伦这个秀才跑南海装逼,整个广州也没人说什么,原因就在这里。

    “现在广交两地又有甚可怕的?你去交州又不是一回两回,这一回冯氏虽然催的厉害,但实际上也是要厚报于你。你家大人这几年在交州经营的固若金汤,换做前朝,怎么地也是一方诸侯。”

    “嗳!不敢当此点评!”

    听了老张的话,李景仁吓了一跳,跟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赶紧否认。

    “你不去京城就不去好了,到时候赶着点直接去长安就是。杜相虽说不行了,怎么说也要挺到那时候的。”

    “唉……当真是难以抉择。这光景不去,等于少卖了一个人情出去。往后见了杜二郎,想要黑他那点开元通宝,也开不出口。”

    “想个甚么,此去交州,冯氏未必就不会贴补给你。”

    “杜氏甚么身份,冯氏也好意思跟杜氏比?真以为有人拿‘南霸天’当个甚么人物不成?”

    李景仁一脸的不屑,愤愤然的模样,然而老张只是笑而不语,也不去接他的话。

    见张德如此,李景仁脸皮一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咳……你给说说,冯氏会拿甚么贴补我的损失?”

    “‘苍龙道’设个卡口,给你几个码头,总归是要的。”

    “山高水远的,有个鸟意思。”

    “你家大人经营交州恁多年,给你铺好了路,能争个甚么爵位,三五年就见分销。”

    “我爵位还需要去争……嗯?”

    李景仁一愣,咂摸着张德的话,顿时反应过来,“你是说,交州会用兵?”

    “‘剿匪’不算本事,奉旨兴兵以讨不臣,这才是功勋。莫要以为真是那么好运气,从交州找到了一条前往剑南的茶马道。李交州虽说惫怠,这么多年下来,闲人也要养成恶汉。将来用兵‘西南夷’,功劳就算比不上征讨北虏,却也够你提上些许。”

    这番话算是比较推心置腹的,李景仁也心知肚明。虽说两家合作,更多的是为了分赃而不是因为志趣相投,但有共同利益就是有,横竖见着对方倒台笑哈哈是不可能的。

    一条绳上的蚂蚱,哪儿那么容易分道扬镳。

    “再一个,皇帝毕竟从辽东回转。如今尘埃落定,诸相皆罢,一家独大,重整中国是应有之意。这一番折腾,以皇帝能耐,有个一年半载,就差不多了。一年半载之后,你说皇帝会不会盯上那些番邦‘土贡’?”

    听老张这么一嘴,李景仁顿时觉得有点惊悚。

    为什么?因为到时候贞观皇帝假模假样的当朝来问一句,说是以前来朝贡的XX国怎么今年没有来啊?

    到时候大臣怎么回报,总不能说被李道兴或者冯智玳给灭了吧。

    既然不能说,那就不要说,可这不要说的代价……皇帝勾勾手指的事情。

    御前走狗混上来的,谁家没点底子?在中央的福利,不就是做狗可以合法咬人吗?咬人连皮带肉的,血淋淋咸丝丝,说不定主人说给吃呢?

    就算弄不死岭南冯氏、冼氏,怎么看一个外放宗室就是一只肥羊。

    倘若李道兴嗝屁了,那袭爵的李景仁,就是一只小肥羊。

    小肥羊当然要大家一起片了扔火锅里烫了吃啊,人多吃起来热闹。

    吃不到冯氏还吃不到“落拓”宗室?开什么玩笑!

    “入娘的……你说这皇帝怎么胃口恁般大!”

    “嗳!不敢当此点评!”

    老张蹦跶出来这么一句,把李景仁都弄愣住了。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他还拿这话甩张德呢。

    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就被扔了回来。

    “你说皇帝都五十岁了,怎么还这么勤恳,好好享受不行吗?”

    偷瞄了一眼张德,然而老张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几年不知道多少阿猫阿狗想要试探老张,还想着你家大业大的,嗓门应该大一点,跟皇帝嚷嚷啊。

    然而老张都懒得搭理他们,老子想要玩的是小霸王学习机,不是想要玩小霸王角色扮演。

    固然他一条工科狗天然地跟李董不对付,可竞争对手多种多样,总有先来后到吧。你看还有好些个当年给李董添堵的家伙还活的好好的,凭什么他张某人就要先作死?

    他又不是杨玄感,吃饱了撑的给人强出头。

    反正大家都是比烂,都是耗血量,他堂堂工科血牛怕个鸟,血量耗光也是这帮一路转进的货色……

    “皇帝五十岁还这么勤勉,咱们不更应该勤奋一些?”

    老张呵呵一笑,看的李景仁心塞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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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奇特画风

    这一次北上,老张并不需要前往洛阳,因为杜如晦决定“回家”之后,李皇帝也没打算“回朝”,而是直接去“探望”杜如晦。

    自古以来,“秀恩爱”不一定要是老夫老妻的……

    就像某条工科狗非法穿越之前,被人“撒狗粮”秀一脸恩爱一样。贞观朝的各种奇形怪状当朝重臣,也是心中幽怨十分酸楚,寻思着自己要是嗝屁了,大概是没有皇帝老子来“以示恩宠”。

    荣宠是可以换钱换江湖地位的,正常操作就算事涉谋反,也会保下来一支两支,全面扑街的概率不大。

    可以说比什么“丹书铁券”实惠多了。

    如今武汉前往洛阳,道路比以前强了许多。

    地方上“乡贤”路数也比较野,朝廷有“粮食换产本”,他们跟地方上的县太爷刺史老大人,就来一个“路桥换名声”。

    小地主修小路,大土豪修大路,总之,修就完事儿了。反正修完了县太爷得上表,说咱们XX县有“乡贤”如何如何,朝廷一般都会给表彰。

    “名声”到手,那么本县的土特产,包办发卖什么的,做起来也就容易了。以前是屯田放债吃卡拿要,现在这手段也不是说淘汰没有了,而是“利润”相比倒腾工商贸易,实在是不值一哂。

    当然了,穷一点的地方,那是蚊子腿也不放过,谁还嫌弃钱咬手不成?

    富余一点的,就要脸了,地方百姓的日子,尤其是小农,反而会好过一些。

    虽说在老张眼里,这些地方新修的道路没什么卵用,但对朝廷来说,能够往来交通骑个马开个车,那就是相当不错了。

    天下要都是京洛板轨这模样,不得百几十万里程?把大唐卖了也修不起啊。

    “姐夫……”

    “闭嘴。”

    没有坐船,反而坐的是马车。实际上一路北上,前往洛阳反而要近一些,只不过老张也有意看看“湖北”境况。张叔叔相约要在长安东南碰头,正好可以聊一聊这“湖北”该怎么折腾。

    李葭在马车中小心翼翼地看着张德,一旁李月不声不响,眼珠子盯着窗外,却又时不时地偷瞄一下。

    这俩公主就是二货,但“才女”形象居然还维持着,实属不易。

    不过和大多数公主相比,这俩的运气真心不错。虽说不能够经常抛头露面,但在报纸上写点文字舞文弄墨,也堪称开创贞观女流之风气。

    至今在洛阳遗存的影响力,也还能引导一下舆论风气,贞观朝“舔狗”生涯可见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姐夫你不要这样……”

    拉着老张的手,李葭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老张好久,才道,“皇兄这光景连洛阳都没到呢,咱们到了长安,我就看一眼阿耶,之后就当没去过。”

    “你以甚么身份进宫?”

    “婢女?”

    李葭瞄了一眼张德,“可好?”

    虽说她受封淮南公主,但以她出身,实际上是不够资格的。只是老董事长连续给加几次福利,多少都是她生母是太穆皇后的“自己人”。

    窦氏因为种种原因,在贞观朝可以说很难施展能力。尽管“大义”上来讲,李董上台之后,理应“厚赏”,但至今二十几年,也就是流于表面,吃点“低保”也就差不多了。

    更何况,李董开了无敌,正要大杀特杀呢。窦氏也就处境更加尴尬,只是天无绝人之路,万幸老董事长特能活,续命有方,八十二岁还不死,可以说很顽强。

    凭着老董事长的老本,窦氏怎么地也不能够混的太矬,吃香喝辣那是基本操作。比大多数太原老人那是强太多太多。

    长期以来,窦氏都认为自己没什么吸唱,直到发现李葭这么一个“销声匿迹”的“自己人”。

    李葭生母出身低微,但怎么说也是太穆皇后的人,窦氏自然也当作“自己人”来看待,至于是不是看得起,那就是话分两说。

    原本窦氏琢磨的,是通过“和亲”的方式,看外甥皇帝李世民是不是给帮着说一门富贵的。

    你看李蔻就很给力,结个婚当时就混了一个“富可敌国”,不但榻上把张公谨榨干,财富上也是榨干的所剩无几。

    当年定襄都督府都督也是日子过的憋屈,满肚子的火,就专门往大洛泊一带的蛮子身上撒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窦氏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结果背后的联系很复杂,居然还有皇后插手其中。

    没几年,李葭居然带着大侄女李月一起混成了洛阳才女?

    开什么玩笑,李葭玩个紫橨槽金碮琵琶取悦她老子李渊倒是令人信服。才女?这不是闹么。

    窦氏仔细一琢磨,发现事情不简单……

    后来吧,确实不简单,反正窦氏当时就怂了。

    长孙皇后作保,放话这俩女子是老娘的人,窦氏屁都不敢放。背地里只好念经一样吐槽:好你个观音婢,当年做二郎媳妇的时候一副“与世无争”白莲花的模样,没想到你现在翻脸不认人,连婆婆家的娘家人都打击。

    可不管怎么吐槽,长孙皇后的实力,一根手指摁死半个窦氏没问题,而且保证名声还不会太差,因为她老公也会伸出一根手指,摁死另外半个。

    于是有好几年,窦氏挺淡定的,就差学禅宗跟人聊天谈人生谈理想,就是不谈钱。只是日子太平淡,对太穆皇后的族人而言,实在是太憋屈了。好歹他们窦氏也算是几百年风流,又不是土鳖,抖擞一下精神怎么了?

    然后又开始琢磨了,嘿,淮南那小娘还没嫁人?搞什么啊。咱是“娘家人”,是“自己人”,得给淮南撑腰。

    本来想着说个给力一点中原世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不是没有窦氏小年轻准备告御状,说某条江南土狗乱搞公主,有损国朝威严,应当严惩不贷,当场查处,没收财产。

    想法是好的,可惜长孙皇后一巴掌呼过来:都说了是老娘的人,你们他妈的听不懂人话?!

    窦氏捂着脸,仔细一想,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又好几年,窦氏在武汉也攒了个码头,开了十几个铺面,还有一个缫丝厂一个并线厂,在长安还有两个放债的钱铺,东西两市各有一家典当铺,除此之外,在隆庆坊还攒了一栋楼,今年刚加盖的。

    放飞自我就是这么容易,要啥自行车?

    至于老董事长说张德算半个自己人,窦氏一直以为是因为淮南,于是脑子一热,就差人跑去跟李葭说,你阿耶年纪大了,挺想你的。

    于是老张上路的时候,车里塞了一只淮南公主李葭,又因为“才女”要需要公开刷才学,某条土狗那里贡献了一句“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然后……古有“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有“葭不离月,月不离葭”。

    美谈啊美谈,反正要死一块死,要上一起上,要脸还玩啥私奔二女共侍一夫?

    总之,李葭和李月之间的关系是相当紧密的,毕竟,一起撞破某条土狗拱公主的奸情,一起在洛阳“舞文弄墨”装逼,一起在武汉的闺房没羞没臊……

    要说老张要多硬心肠,也谈不上,只是一路行来,就这俩女郎的画风是跟“死皮赖脸”搭界的,有点让他蛋疼。

    “罢了,由得你去吧。”

    “谢谢姐夫!”

    李葭大喜,一把扑倒张德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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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猝不及防

    长安人口这几年变化较大,常驻人口的构成也和二十年前大不相同。以前三朝贵种密布,各种人身依附在贵种上的奴婢数量超过三十万。正经的小市民、自由人数量,连长安城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但是自裴寂这个倒霉老江湖垮台,以其为代表的武德老臣连带着前隋旧勋,其各种权利都被削弱,连带着的社会反应,就是老世族大量清退“奴婢”。于是贞观五年之后,长安城内的小市民、自由人,就多了不少。

    当然了,明面上是李皇帝这个人要求高,说是要“禁绝蓄奴”,提高生产力发展生产力……

    总之,初心有问题,结果很美好。

    横竖老张也比较喜欢这种结果。

    之后以“白糖仓”为代表的新式大宗商品的诞生,在加速了这种进程的同时,也给李皇帝攒“迁都”老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李董表示虽然朕是关陇世族出身,可不代表不会捅老乡两刀啊。

    “噗哧”一声,很响,很脆,李董表示这“瓜”保熟!

    要不是屈突诠运气好,莫名其妙就抱住了一条大腿,就屈突通那点“遗泽”,子孙给人**都翻不了身。

    跟“狗蛮子”厮混多年,差点放弃治疗的屈突二郎怒吼一声:做狗有什么不好的!

    现如今,前隋老江湖还能咸鱼翻身的,屈突通这一家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而且是典型小日子越来越红火,前途越来越光明。

    屈突二郎跟自家老哥也没藏着掖着,千叮咛万嘱咐,要想生活好,大腿抱的牢;要是抱不牢,全家死的早……

    蒋国公2.0表示二弟说的对!

    “旧年故都,依是天下雄城!”

    老张一行人中,有不少人没见过长安。虽说课本里天天讲,可青少年心中就琢磨着,长安城还能比咱们武汉大?

    于是当看到长安城那外城郭的时候,这帮臭土鳖才知道:卧槽,原来武汉没有城墙才是不科学的!

    就像是拔地而起的巨大堡垒,那种厚重、堂皇、霸气,根本不需要言语,扑面而来压制着自以为是的楚地才俊。

    而此时,离着长安城,也不知道是十里二十里。

    别说是这群青少年,就算是老张自己,哪怕是见惯了“摩天大厦”,陡然看到长安城那一刹那,总有一种电力口老铁互相交流,然后头一回看到水电巨无霸三峡带来的精神冲击。

    那种感觉……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他妈是人造出来的?

    人类在“奇观”面前,当真是微不足道,渺小的让人无语凝噎。

    “姐夫……我给你弹一曲?”

    李葭收藏的琵琶极多,有一种很袖珍的小琵琶,可以搁在腿上横弹,声音清脆叮咚,很是欢快。

    “弹个屁,都到家了。”

    再次回到长安,老张心情又感慨又有点小激动。当年的定远郡公府,后来成了自己的狗窝,再后来,就给了武士彟全家老小拿去住。

    这光景,老张也挺纠结的,上了人家一双武氏女郎,这要不要去见见呢?

    见的话尴尬,不见的话……回去武媚娘能干死他。

    一时间,老张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来:我特么住哪儿?

    还是住城东算了,胜业坊里猫一宿也没事儿。李绩那府邸,腾挪出来住了也没关系。再说了,离杜如晦早先那宅子也近。

    就是离隆庆坊那大工地也不远,表妹现在心思很难猜,这要是不住隆庆坊,会不会也给自己来一发?

    我洪七不想活了!

    见老张一脸的纠结,李葭小声道:“姐夫可是有甚心事?”

    “老夫在想住何处……”

    “隆庆坊啊。”

    “嗯?”

    见李葭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老张问道:“作甚要住隆庆坊?”

    “姐夫恁多学生都在隆庆坊做事,你要是去住了,显得亲近。”

    “……”

    老子是“慈父”是“导师”啊,没错!

    盯着李葭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李葭一阵脸红,柔声问道:“姐夫作甚这般看我?”

    “来,让姐夫抱抱。”

    “……”

    然而事情也没那么简单,尤其是长安城还有一只暖男太子。

    李承乾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出城十里迎接,排场贼大,就差一窝小朋友出来献花。

    因为储君出迎,老张也没办法坐车,只好跨上一匹“黑风骝”的儿子,随便带了两个人,就跑李承乾那里飙演技。

    这年头就是这么个套路,明君贤臣的戏码,特受欢迎。

    好在暖男太子跟别的“君王”也不太一样,上去就紧紧地握住了老张的手,眼眶竟然湿润了起来,略带哽咽地看着张德,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大郎……也是蓄了须。”

    都是到了而立之年,时光荏苒,二十年前的青葱少年早已不见。饶是张德铁石心肠,可也不知怎么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居然是当年在长孙无忌府邸,第一次见到李承乾的画面。

    历历在目,居然极为的清晰,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一样。

    “殿下……”

    本打算随便寒暄一下,可没曾想一开口,竟是一个称呼万种情绪。本就敏感的李承乾,瞬间就掩面恸哭起来。

    东宫属官本想劝说老板注意“储君仪态”,只是一琢磨自家老板这么多年的苦逼日子,竟然自己也觉得无比委屈,于是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个人哭,两个人哭,十个人哭,几十个上百个人哭……

    本来就是极大的场面,搞得仿佛是皇帝驾崩一般。

    李承乾一旁跟着的少年陡然被这变化给惊到了,大约是寻找安全感,扯了扯李承乾的衣袖:“阿耶……”

    “啊!大郎,这是我家大哥!”

    连忙把少年迁了过来,李承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李象道,“大哥,来见过你张家老叔。”

    李象小心翼翼,看着身材高大留了长须的张德,然后眼光盯着别处,小声喊了一句:“象……见过老叔。”

    陡然被这一出弄的有点慌乱,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着东西,半晌,老张从兜里摸出一叠华润飞票,蹲下来塞李象手中:“来的匆忙,也没甚礼物,拿去买点自己中意的。”

    “……”

    “……”

    场面一度尴尬,但是让人羡慕,因为眼尖的东宫幕僚扫了一眼,心想这一叠,怎么地也有十好几万吧。

第二十五章 闲谈

    要说子女,张德比李承乾还多几个,暖男太子的日子真心是不算好过,摊上他那个爹,三十来岁的太子又不能折腾,也就种地最保险。

    若非怕拖累妻子,李承乾还打算“失德”来着,直接把储君帽子一扔,啥事情都不用想。

    可这年头,当过储君的想要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概率基本为零。

    至少他比刘据强不是?

    李董虽说也成天琢磨续命技术,可一看自己老子八十二还能生儿育女,寻思着自己应该也有这功能。要不是贞观八年一场病烧的自己精子失活,李董差点就信了。

    “殿下这日子,倒是真清苦……”

    东宫和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唯一变化,大概就是玻璃窗用的多了,青瓦换了琉璃瓦,廊柱的朱漆也舍得用,台阶也多了汉白玉,外头停车的地方更宽敞。

    装潢是没什么变化,就是修修补补,好几个挂帷幔用的青铜钩,二十年前还是金光灿灿的,现如今就是彻底绿了,跟坟地里挖出来似的。

    “有甚清苦的,还不是一日三餐,比少时还多了一餐。”

    东宫幕僚是知道李承乾跟张德交情好的,但万万没想到交情好到这个地步,闲聊起来简直就是嫡亲兄弟一般。

    嗯……嫡亲兄弟大概是不会这样闲聊的,东宫幕僚们脑海中飘过一头死胖子,还有一块成天生病的小鲜肉。

    “你是储君,虽说要做表率,也不能成日在地里做事。我也不是说鄙视农事,只是你这般做,倒是让不少人难堪。原本愿意跟你亲近的勋贵,多半也会引以为耻。”

    “耻或不耻,又有甚分别。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如今我也是随缘。”

    “你信佛了?”

    “信个甚,甚么都不信。”

    李承乾摇摇头,然后又想起一事,“本想着大郎还要三五年才会回来,没曾想适逢其会了。你不在长安时,我时常去禁苑探望大父,也常聊起大郎。”

    “聊我甚么?”

    二人踱步走着,身后一堆随员都是低着脑袋竖起耳朵。和长乐公主来长安不同,张德这一次过来,队伍规模更大,人员众多,但安排的稳稳当当,就像是排练过一样,哪个部门住哪儿,哪个部门做什么,高效率让东宫幕僚印象极为深刻。

    最重要的是,各项业务里里外外都透着一个意思:专业。

    专业团队给人的冲击力是极强的,沉湎经典自以为能“烹小鲜”的传统官僚在这种“专业”面前,除了惶恐不安,根本不会有其它心绪。

    更让他们战战兢兢的,还有储君和“江汉观察使”到底是个什么勾当。

    张德是摆明立场要支持储君?还是说储君要拿“江汉观察使”做什么文章?胡思乱想,各种纠结。

    “大父说,倘使旧年有大郎的基业,不须五年,一年即可平天下。”

    “哦?”

    老张一愣,然后笑了笑,“太皇小瞧武汉基业了。”

    “嗯?”

    轮到李承乾一愣,旋即笑道:“大郎潇洒依旧。”

    “志趣如此,自然就心无旁骛。旁人以为如何金贵的物事,于我眼中,一抔黄土罢了。”

    若有所思的李承乾微微点头,虽说他跟张德亲近,但也很清楚,这个幼时“陪读”,着实是个铁石心肠之辈。

    旧年“白糖仓”的事情,换做旁人,怎么地也要跟李皇帝抗争。然而李承乾却对整个事件过程了解的很明白,几乎是张德自己劝说了张公谨,由得皇帝勋贵去“狂欢”。张德从来不争这一点“利”,去多少还能来多少,还能翻几倍的来。

    “大郎志趣在何处?”

    “殿下早就想问了吧?”

    双手后背交叠,两人慢慢地走着,在东宫的花园中漫无目的,“我的志趣说出来,怕是殿下也不懂。不过,横竖不是要谋朝篡位就是了。”

    “咳咳咳咳……”

    后头跟着的一群官僚猛地有几个人耳朵太灵敏,吓了一跳被口水呛住了。

    就没见过这简单粗暴的!

    “大父也说大郎非是如此。”

    “真要是谋朝篡位……这么说吧。”张德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只要武汉愿意,一日之内,可征兵五万;一旬之内,可得健儿二十万。至于粮秣用度,百万石起,上不封顶。飞凫箭旬日生产百几十万支不费吹灰之力,至于神兵利器硬铠坚甲,将作监连汉阳的一个铁器作坊都不如。”

    张德随意地说着,见李承乾双目圆瞪,然后安慰道:“殿下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笑夸大,武汉如今潜力,就是如此。横推中原兴许做不到,一年打残整个大唐没有任何问题。这也是……”

    说着,老张下巴朝天扬了扬。

    李承乾懂这个意思,他老子愿意妥协,大概就在这里。

    “那之后呢?”

    “我死之后?”张德笑了笑,“我能不能安乐死还两说呢,时局变化如此,朝廷在外经略,也不过是泄一点气力出来。但总有一天,朝廷泄不了下面的气力。唐军再如何能征善战,能征多远,能战多久?倘使有鞭长莫及处,自然要遭反噬。至于中国之内,怕不是殿下和我,都没甚好下场。”

    “大郎果然潇洒。”

    和张德通信极多,李承乾自然明白张德在说什么。尤其是当年“巨野县民变”,性质极为恶劣,虽然李唐君臣都淡化了这个事情,但在内部,属于严防死守长期跟踪的重要事件。

    “那大郎志趣到底如何呢?”

    “做‘圣贤’呐。”

    老张咧嘴一笑,“死了估计能混个‘圣贤’当当,比殿下强。”

    “那倒是。”

    聊到这光景,后头的随员都离得远远的,那些“惊世骇俗”之语,听了就想自杀。恨不得自己没生这双耳朵,简直是祸害人么。

    小霸王学习机任重道远,然而将来能造小霸王学习机的“祖先们”,此时此刻,在老张眼里,那当真是“不争气”。

    哀其不争可能有点谈不上,但老张自己都快把性子磨成鹅卵石了。这年头的工人,贼特么好哄……朝三暮四朝四暮三的耍猴,武汉的工人居然也能美滋滋,着实让老张挺蛋疼的。

    但换位思考,张德又是能理解的,他们原本的生存状态,堪称地狱。摸爬滚打进入工坊,不管是被人鞭子抽还是流汗又流血,至少是“改善”了生存状态。从随时可能嗝屁饿死病死,进化到了“发了工资喝点小酒还不是美滋滋”,脱离地狱的刹那,是令人愉悦的。

    这时候再要求他们有如何如何的“进步性”“革命性”,无疑是扯淡。

    人固然是需求在不断提高的,可做狗当咸鱼就能过,何必相忘于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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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都在酒里

    因为眼见着东宫“寒酸”,加上李承乾也有意让东宫幕僚跟武汉“土豪”亲近拉关系,于是张德给东宫重新装点装点的时候,李承乾也没拒绝。

    毕竟自己儿子也收了一笔零花钱,就他那点用度,十好几年都花不完。

    “我来我来我来,我自己来……有劳殿下。”

    寻了个亭子坐下,李承乾给张德倒了一杯茶,茶倒是好茶,这一点倒是没亏了储君的身份。

    浅浅一杯,喝了润润喉咙,长兴徐氏特制的紫砂壶,用了虞氏的书法阎氏的画,怎么看都是高档货色。

    老张喝茶没水平,从来都是牛饮鲸吞,好在李承乾这储君的逼格也不咋样,一开始还装斯文,结果喝了两三杯之后,两人各自捧了个紫砂壶,对着嘴就喝。旁边伺候的宫婢内侍看得浑身难受,想要劝说又不敢开口。

    鬼知道江汉观察使会不会打人……

    “下地久了,喝茶就是解渴,哪有恁多心思。”

    李承乾这也算是久经考验了,倒也不觉得尴尬。老张也很有共鸣,连连点头,然后感慨道:“熬夜办公,一个夜里少说要喝个两三斤茶水,着实风雅不起来。”

    “也就是与人相会,应景一番。”

    “哈……殿下也是狡猾狡猾的。”

    听他说的诙谐,李承乾也是乐了:“旧年在五庄观,最狡猾的倒是程三郎。”

    “他跟他大人一样,看似粗鲁,实则心细如发。倒也不是说心思深沉,也是个有想法的。如今能建功立业,着实不错。”

    旧时长安少年中,程处弼时时刻刻都像是个“混人”,但“混人”怎么可能成为务本小学的扛把子?长安城内能打的二世祖多得是,能把程处弼打的满地找牙的更是数也数不过来,跟着屈突诠厮混的那帮人,有几个不能打?

    然而这么多年,能风起云涌之间拔地而起的,也只有程处弼。

    便是程处弼的上官郭孝恪,都要卖他面子,要知道郭孝恪论起辈分,比他老子程知节还要高。

    说到底,带脑子“犯浑”而不带脑子,那就是两回事。

    “我这里有几个也是清白人家的,从东宫这里出去,怕是没甚指望。大郎要是方便,在武汉安排几个门路,到时候再去三郎那里走一遭,也好寻个功业,成则成,不成便罢。”

    “不妨事,东宫这里有甚想要的,只管说了就是。”

    “少待用膳的时候,我便同他们说起。”

    “殿下随意就是。”

    两人聊了许多事情,张德也跟李承乾讨论过万一他老子李世民升天,他鸟枪换炮之后的变化。但不讨论还好,讨论了也是让李承乾蛋疼。

    当上了皇帝,李承乾也要弄死张德最开心,可显然这不是从心出发弄死拉倒的感性问题。就现在的行情,李皇帝给下一代留下的不是什么“肱骨老臣”,而是一帮依附在皇权身上的爪牙。

    这玩意儿用起来是好用,可万一爪牙挠自己呢?

    可要说用自己人,无非就是从老妈的娘家那里淘换。可长孙氏有几个好鸟?用马眼想,李承乾都明白万一将来自己上台,老妈活着还得斗老妈,老妈死了斗娘舅。就凭他现在东宫是歪瓜裂枣,斗个鸟蛋的斗。

    这还不如学老子李世民,跟江南土狗一起默契坑人……至少一时半会儿生活很美好不是?

    只是想通归想通,李承乾和张德也清楚,人一旦屁股坐到那个位置上,那就是身不由己。

    中午吃饭没有分食,而是找了一张大圆桌,十几个人入座,除了张德和李承乾之外,还有越老越富态的史大忠。老太监嘴上诚惶诚恐,吃喝的时候倒是不含糊,连干三杯老酒还能嘬一个大肘子。

    按照规制,猪蹄是不上桌的,不过大约是李承乾总是下地,吃喝也更加“亲民”了一些。卤制的猪蹄拆剥开来,啃个筋肉相当的合胃口。

    一桌人除了几个斯文人,大多吃相都比较爽快,吃喝上了头,自然也就没了架子。有东宫幕僚在桌上敬了张德一杯,然后就打问,关于东宫捞点油水,是个什么章程。

    老张也没含糊,招手叫来一个宫婢,用温水吸了手上的油脂,擦拭干净后说道:“诸君放心就是,大概就是这几日,李景仁……噢,就是李交州之子,会上疏朝廷,在南海开辟‘榷场’。东宫本就有这便当,顺势一并在朝会上公推就是了。广交那地界,这几年营生厉害,不拘南珠、玳瑁、鱼翅之类海产,只说现钱,也不差扶桑多少。再者,争食的人还少。”

    一众吃饭的东宫幕僚听了,都是眼睛一亮。这东宫开辟“榷场”的权利虽在,但李承乾这里不管事,提了有个鸟用?“太子糖”的福利也就吃了几年,随后就被长孙皇后一把抓。

    东宫老人正经享福,也就几年光景。

    在外面没门路就没财源,不是说你是储君就一定要有人来靠你,明知道你被皇帝盯死了,还赶趟上来凑,这不是找抽么?

    没有一点点实力,又让朝廷诸公能一起享福,基本没可能让皇帝老子开口同意。

    别人说能在广州交州如何如何,东宫幕僚只当吹逼,那是半点不信的。就算是老冯盎,他们也不信。武德年让冯盎认怂,冯盎就认怂了,总不能过了二十年,朝廷实力翻了几番,岭南人反而勇气暴增吧。

    真要有这逼数,还至于下海?

    但张德说这话,他们是信的,李景仁来长安城在宗室面前装逼,他嘴里谁都是土鳖,可说起张德,那也是半点不敬也没有。

    更不要说往东走个几里路,隆庆坊还有一位“妖姬”才折腾长安城没几个月呢。

    “你们放心就是,现在朝野日子都不算好过,能学着浮屠化缘填饱肚子,那就不错了。旁的……也不要多想。”

    老张的话,在座的基本都懂。皇帝要是快死了,那东宫还能折腾还能争,可他妈的都知天命的年纪了,皇帝老子还能跑辽东打猎,这上哪儿说理去?贞观八年之后只是绝育,没说是绝嗣啊。

    扎心的话不能说太多,东宫老人新人都是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冲老张又敬了一杯,什么话都没讲,就一个意思:都在酒里。

    “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冯氏在武汉订了恁多新船。这光景在南海开辟‘榷场’,冯氏稍微漏一点出来,比冰糖都要多几倍。旁的不说,只说胡椒、香料之类,过了‘苍龙道’,可以说是予取予求。诸君有意的,拟个家里子侄过来,倘使不怕死的,自去再多谋一份物业也无不可。”

    “张公,听闻李公子有意促成‘广交会’,以便南海交易?”

    “是有这么个事情,只是想要掺合,家底不丰还是不要搞了。你们有所不知,这一回冯氏、冼氏,是把几代人的老本都填进去了。寻常人家,他们根本瞧不上眼。便是借钱,也是问江西总督府借的。李景仁此去,各类大宗货物,谁能做谁不能做,也是跟冯氏、冼氏沟通一番。”

    “此间机密,还望张公指教。”

    “保底二十条船吧,你们要是想做,就运粮好了。广州、交州的粮食运过‘苍龙道’,运多少冯氏都能吃下。返程在运胡椒、香料之类,哪怕是木料,到广州也能再赚一笔。只要运道不算太差,一趟就能回本。”

    “一趟?”

    “冯氏这一回玩的很大。”

    张德又一次提醒了一句,顿了顿,他看着众人,才又举了个例子,“糜费不比灭突厥差多少。”

    “……”

    “……”

    很好,很直观,很有冲击力。

    冯氏很有魄力,北上或者说北进中原开拓政治空间是没可能的,但在岭南跟土族继续折腾,也没什么鸟意思。做好了是朝廷享福,做不好他们被问责。

    尽管不是不知道想要消化番邦难度极大,但冯氏这一回赌的是子孙数代,持续不懈地经营,着眼极为遥远的未来。

    更何况,哪怕是只看现实回报,仅仅从奴隶贸易上,他们也不能说亏。别人不能做的事情,不代表冯氏、冼氏不能做,外人想要把岭南土族,诸如獠蛮之类迁出广州进驻交州,难度可能不亚于上天,但对冯氏、冼氏而言,不敢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难度极小。

    最重要的是,哪怕冯氏跟土族承诺人人有田种,到了交州、欢州、爱州,那也确实是有的。

    至于岭南土族到了三州变成“上国之民”,开启新的鄙视链,去鄙视交州、欢州、爱州等地的“土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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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介绍:
玄武门发生了点小事情,没过多久,大唐就换了一个新皇帝。而一只野生的工科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了此刻的长安。原本因为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大牛沾亲带故,想要混吃等死,但没想到大牛不要几年就会嗝屁。
于是,这只闯入大唐的野生工科生,决定发奋图强,争取有生之年做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出来,好名留青史。
他已经想好了,他的墓志铭上会这么写:小霸王其乐无穷啊!
唐朝工科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工科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