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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鲨鱼禅师     唐朝工科生txt下载     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章 经验之谈

    黑齿秀和张利并不认识,只不过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两人也不是没有亲切的地方。比如当年张绿水还在江湖上厮混没有退休的死后,黑齿秀就受过张绿水的“指点”,至于后来“华润号”的那点经验,反倒不令人印象深刻。

    “没曾想,水哥居然和秀哥还有如此交情?”

    “当年北地弄来的突厥奴,若非水哥帮忙指使,也是不好拿捏。后来这些个突厥马贼四处劫掠,坏了朝鲜诸地生产,也因此而建了一功。”

    “水哥为人爽利,我少年时,他便在太湖上行走。老宗长在世时,在江东跟江湖豪强争斗,他便是个急先锋。如今,倒是跑去做了个‘田舍翁’。”

    说笑间,两人顿时越发地亲近。张利也不因为黑齿秀是个蛮夷出身就歧视他,黑齿秀也没想到江汉观察使的本家臂膀,居然这般的好说话。

    平壤宫外已经恢复了不少生气,往来的客商虽然不多,却比高句丽时要多样一些。虽说都穿着长衫,但只看习气,就知道是北地诸族的出身。

    不但有靺鞨诸部,也有远方室韦各部的,甚至还能看到个子矮小,却千里迢迢特来“朝贡”唐朝皇帝的流鬼国之民。

    这些流鬼国之民,虽说身材矮小,却着实“富庶”。偶有跟着唐朝船舶顺流直下,从泥河口上岸的,大多都带着“不菲”的身家。

    除了白熊皮之外,棕熊皮、海兽皮多种多样,更是有巨大鹿角百几十个,还有质地上乘的鹿皮,至于狼皮狐皮,反倒是成了“寻常货”。

    这些流鬼国来的,见到平壤宫,还以为这就是唐朝皇帝的住所,是“天子”统率天下的地方。

    等得知这不过是唐朝皇帝征服一国之后,随手建造的一处行宫时,其震惊着实久久不能平静。

    不仅仅是流鬼国,大多数遍布山岭的部族首领,前来平壤宫“朝贡”的时候,都是有着这样的震惊。

    如此奇观,结果只是随手建造的行宫?

    那正式的宫殿,该是何等的巍峨,何等的雄壮?

    即便是平壤宫的规模,以这些“野人”的眼光来看,也绝对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可偏偏还有比这等“神宫”还要巍峨还要壮丽的殿堂,毫无疑问,这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

    看着这些“无知之辈”,黑齿秀很是欣慰,他并没有去讥讽这些人,曾几何时,他也不过是这些“无知之辈”中的一员。

    若非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他脱离了窠臼,否则的话,岂不是一辈子就是“井底之蛙”,做那鲸海之畔的“夜郎国”?

    “秀哥怎地这般神情?”

    张利见黑齿秀发愣,于是问道。

    “想起陈年往事,只觉得这几年,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言罢,黑齿秀又话锋一转,面色凛然,“三哥此去熊州、金城,但有所用,秀……必定全力以赴!”

    见他如此,张利虽说心里莫名其妙,却还是感觉到这个黑齿部的少族长,是认真的。

    但不管想得通还是想不通,黑齿部和“华润号”合作这么多年,利益基础在,现在依靠,还是很靠得住的。

    “总要实地走一遭,朝鲜道某家不甚熟悉,秀哥既为地主,此行就要多多仰仗。”

    “不敢当,秀竭尽所能而已。”

    “若能运作成功,这朝鲜道,便是彻底安宁了。”

    听得张利如此判断,黑齿秀不明所以,他虽涨了见识,还不至于能够有全局的视野,能够在行伍之间嗅出点气息,便已经难能可贵。

    他哪里知道,一旦熊州到金城的弛道修通,整个渤海黄海,当真就成了唐朝的一块血肉,如何也不会再分离出去。

    过了几日,张利和黑齿秀跟薛大鼎告辞之后,又会同了几个从登莱赶来的南方精干人士。

    这些从登莱赶来的人,有的在广州厮混,有的在交州吃饭,有的在苍龙道厮杀,总之,都是见多识广之辈。

    “‘广交会’的用场,某虽在武汉时早就知道,可听说有如此力道,还是有些诧异。”

    张利听得南方来的“经验之谈”,顿时大感兴趣。都是消耗地方土人民力,一个模式只要好用,就要试一试。

    “三哥有所不知,交州那地界,说是说‘瘴气’四溢,但那地界,到底还是个河口平原,良田不在少数。便是爱州、欢州,一年三季产稻,那稻种很是特别,虽说口感不甚好,可胜在产量高。我等较之土人,自然是要跟脚深厚一些,不吃这稻米,也能吃交州米、广州米,实在是想要吃苏州珍珠米,也不是吃不到。可这土人,莫说是这等稻米,就是一块芋头,也是珍馐美味。”

    “噢?如此说来,这粮食,还是关节之处。”

    “若是贵种高门,自然无甚用场。偏这庄园用人,又用不上这些贵种高门,只要是人,不分甚么贵贱。”

    “有理,如此说来,这粮食,便是对着那些贫贱之辈的。”

    “正是这个道理。”

    南方来客点点头,又继续着自己的“经验之谈”,“故而这‘广交会’,多是收拢了那些土王、蛮帅之类。只消有个好处,出卖下人,于这些土王土公而言,连眨个眼皮都不需要。”

    “有理。”

    张利连连点头,一旁黑齿秀却听的心惊胆颤,暗暗道:噫,这些个广州佬,瞧着面相善良,竟是这般歹毒,好酸俺投了个好胎,居然没去了南海,还是在这东海。倘若去了南海,怕不也是个喂鱼的饲料……

    正内心吐槽着,却又听那南方来客道:“南方庄园,产出要多样一些,这北地走来,却是大相径庭,倘使效仿南方,怕是要‘邯郸学步’,此间计较,还望三哥晓得。”

    “若非几位前来襄助,利何尝不要试试南方的经验,合该不跌这一跤。”

    “何当三哥这般说话,无有我等,三哥思虑缜密,也知一地一政的道理。”

    一行人说话间,却见远处有了一处界碑,远远看去,便见“汉州”二字。

第七十三章 出乎意料

    有了相当丰富的“南方经验”,张三哥更是有了底气,这实地考察,果然是不能少的。

    到了汉州,稍作停留,在这里又招募了一些“向导”,雇佣了几个北地镖局的刀客,一行队伍,顺着略作休整的官道,骑马南下。

    官道直通熊州治所熊津县,到熊津县时,张利才觉得这里变化已经极大。穿着打扮,更似倭人,而不是北地扶余人。

    因为他们一行人穿着略显高大上,便有熊津城的土豪过来问候,一打听,才知道是平壤过来的“上差”,正要去金城办事。

    原本不想旁生枝节的张三哥,陡然心中一动,便对那些个排队问候的本地土豪道:“某自平壤而来,正要去金城督办事业,不拘是修桥铺路劝课农桑,都要做上一些。”

    看似“说者无意”,不过“听者有心”实在是多。

    张三哥故意逗留了一夜,还联络了本地城内的“华润号”,略作打听,就知道这里头有不少金城里的“客商”。

    他们一行人要去金城的消息,顿时就传了出去。

    “三哥,缘何要把消息透露出去?倘使遇到占山为王的反贼,怕是要对咱们不利。”

    黑齿秀不明就里,但还是提了这么一个疑问。

    见他不解,张利笑着道:“我们一路南下,原本我也想着,悄悄地行事。可到了熊津城,陡然想起一个道理,悄悄摸摸的,反不如光明正大。我等既为‘上差’,有这等身份,本就使人忌惮,如今又说是要去东南修桥铺路,那些个被裹挟的地方人家,岂不是要萌生别样心思?”

    略作换位思考,黑齿秀眼前一亮。

    不错啊,要是他作为被展漆山国夹带了上山搞事的一员,一听说“天朝上国”的“天使”来了,心中要说不激动,那肯定是假的。

    “天使”都来了,这些个“反贼”,还不是随便就被干死?

    论谁在贞观二十二年,都不会以为地方土鳖的“反贼”还能掀翻大唐王朝的。于是乎,既然明知道这些搞事的一定下场很惨,自己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原本朝鲜道的地方,还颇有点半直属半羁縻的意味,这也是为什么还有大量土邦小国存在。

    那些个本来没什么机会的“咸鱼”,突然听说“天使”要过来视察工作,原本比较糟糕的处境,一时间就成了“咸鱼翻身”的好机会。

    这要是趁乱弄死一个两个反贼头领,怎么地也要混一个首义之功啊。

    张利拿自己作为“诱饵”,钓的就是那些不甘心的地方“土豪”。

    这般大张旗鼓在熊津城,张三哥也不怕那些在朝鲜道东南搞事的人不知道。

    “釜山”,苌山国,原本跟新罗人是世仇的苌山国人,此时看着“流亡”过来的新罗贵种,竟是无比的亲切。

    其“国主”更是连连邀着这些新罗人参加宴会,整个山区都是无比的热闹,几大山国这光景也算是狠狠地过了一个肥年。

    但是苌山国“国主”却是听说了一个消息,那唐朝“天使”,马上就要前来金城。这来金城是为了什么?总不能真的就是修桥铺路吧。

    在“国主”看来,这大唐“天使”一定是为了他们这帮搞事的反贼来的,否则,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旁人无知之辈,自然是无所畏惧。可“国主”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当年也跟新罗人干了好些年,祖祖辈辈更是一路跟新罗人干到底。

    如今好了,自己刚刚降了点福,眼见着就要到头,“国主”顿时萌生了悔意。早知道如此,接纳这些新罗“流民”干什么呢?

    “大王,怎么如此的没有精神?”

    “唉……”

    “王宫”不大,但住“国主”夫妇,还是很宽敞了。

    巨大的梁柱也是用了巨木,四面也有墙,比较“城外”那些挖地为穴的,简直强了几十倍。

    “大王为何如此叹息?”

    “早知道唐朝‘天使’要来,你说本王收留什么新罗人。如今好了,跟着那些个笨蛋胡闹,这要是被‘天使’知晓,定然大怒,引来唐军征讨,怕不是灭国在即啊。”

    说话间,“国主”更是流泪起来,“你我夫妻一场,这几年靠着新罗人,也算是积攒了一些家底。你若是还当我是丈夫,便赶紧带着孩子逃吧,逃的远远的,最好是去平壤,改头换面,总能生存。”

    “王后”一听,也哭了起来:“大王和我一心同体,怎能相弃。如今正当共同进退,应付难关。你我一起想想办法,总能有个出路。”

    “还能有什么出路,那‘天使’已经到了熊津江,再有一日,就能到金城,要是不去金城,只怕直接就来‘釜山’,眼见着遍地反贼,他岂能绕了我们?”

    “既然如此,不若就不做反贼,做个忠臣,归顺了便是。”

    “国主”一听,顿时愣住了:“这如何说话?”

    “那些个新罗人,拿我们做了庇护,做了挡箭牌。此时大祸临头,死新罗人总比死我们要好。不若拿下这些新罗人,直接去归降‘天使’,定能算个功劳。把那些个领头的杀了,也是死无对证,想来寻常新罗人,也问不出个道理来。”

    “国主”听了,眼前一亮,心想这其中的道理也是简单。只是他也怕这样“诓骗”天使,到时候反而落个死无全尸,当下忧愁道:“‘天使’是甚么差事,多是上国英杰才能担当,只怕骗不过去。”

    “听‘华润号’的把式说过,所谓‘死马当活马医’,如今还能有甚么办法?”

    听“王后”这么一说,“国主”顿时一咬牙,便道:“如今新罗人盘踞国内,倘要动手,必要一网打尽。”

    “好说,大王便去邀请新罗贵种,就说王后准备亲自舞蹈以来助兴……”

    “国主”当时就眼眶湿润,紧紧地握住“王后”的手,正色道,“倘使将来有甚富贵,必不忘王后付出!”

    一日后,苌山国王后要亲自跳舞在宴会上助兴一事,在“国内”传遍,不少新罗贵种原本也不愿意去理会,只是听说土“王后”居然有此雅兴,顿时带着浓烈的猎奇意味,都准备前往围观一番……

第七十四章 土王不土

    当年新罗被大唐摆了一道,新罗国制“骨品神权”随之瓦解,带给周围“附属国”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首先就是称呼上,原本“苌山国”等土邦,国主多自称“臣智”,但自从世仇新罗人流窜到“苌山国”之后,让土著们得到了“开化”。才知道原来外面的大国大邦,国主都是称王。

    于是第一次,“苌山国”国主自立为王,而他的妻子,就成了王后。

    其次就是居所行走的方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原本和大多数的土邦一样,“苌山国”是以部落的形式散布在山海之间,没有中心城市,更谈不上城墙之类。即便是和他国进行交易的地方,也不过是个开辟出来的山谷,约定成俗在某个月亮特别圆的时候,就一起过去交易。

    新罗人的到来,首先带来的是更加科学合理的历法,同时也带来了先进的房屋建设以及等级观念。

    “苌山国”在世仇的帮助下,有了“王宫”,虽说“王宫”扔幽州,顶天就是个低配四合院。可对“苌山国”的土著们而言,自家的首领,有了“威严”。

    最后就是体制上的迅速进化,“苌山国”在几年前,还有“公产”,但是短短数年时间,不但消灭了“公产”,还进行了初步的户籍统计。

    只是这种户籍统计,还是在新罗人的帮助下做到的。实际上新罗没有被大唐摆一道之前,其本身还是大唐的民部高手帮着做了统计。

    “苌山国”并不统计“户”,而是统计“家”。也就是一对夫妇,就是一“家”。倘使祖孙三代同堂,放中国,便是一“户”,更有兄弟不分家的,也还是一“户”。而在“苌山国”,统计“户”很难,反而一对一对的统计,极为方便,只需要在石壁上划线即可。

    整个“苌山国”,共有“家”一万一千,也就是说,保底人口在两万出头。放朝鲜道全境而言,也的的确确算得上“大国”。

    又因为“苌山国”是多重体制混合,这就导致其军事上,还是“全民皆兵”的状态。甭管装备如何,有的士兵甚至连把石斧都没有,但总兵力“一万”,在朝鲜道行军总管眼中,这也是有四个军,相当可观。

    正因为“苌山国”是“大国”,新罗人流散之后的选择,其中之一就是前往连连征伐的“苌山国”。其它有门路有条件的,早早跟着靺鞨人、室韦人的商队,前往幽州找了关系,混到了“绿卡”。

    至于有些靠倒卖新罗婢出身的,更是如鱼得水。唐人对新罗婢的概念并不深,并不知道新罗国内其实也是邦国林立,于是人口贩子往往会流窜在相对原始的土邦之间,通过交易,把女子带出朝鲜道,赚取惊人的利润。

    可以说,在朝鲜道这个相当动荡的年代,简直就是国内外投机者冒险者的乐园。只是在冒险者投机者眼中的愚钝“土王”,何尝不是卖傻获利,一听说有上国“天使”前往金城,他连两辈子的苦胆水都被吓了出来。

    “说来那‘土王’之妻,也着实姿容上等,若非年岁大了些,卖去山东,叫卖五百贯,也未可知啊。”

    “哈哈哈哈……去年我在‘莫卢国’,随从杀了‘莫卢国’的‘邑借’,其有一女,天生异瞳,虽说模样丑了一些,却有洛阳豪商出了这个数买了去。”

    身穿宽袍的新罗商人竖起一根手指,很是得意地跟同伴们炫耀。

    “一千贯?”

    “不错!”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同伴们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洛阳豪商,也是不简单吧。”

    “这是自然,扬州‘螺娘’,半数都在他手中。区区一千贯,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之一毛。只可惜当时我太过小心,若是略作打听,定能卖个高价。”

    “机不可失啊。不过无妨,此间‘土王’蠢笨,略作收买便是猖狂无度。我等只要再逗留一些时日,此间‘苌山国’人,一个女子叫卖一百贯,一万女子就是一百万贯啊!”

    说到这里,一群亡国的新罗商人都是目光灼灼,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笔。和贿赂给土王的那点财货比起来,一百万贯,足够他们在唐朝的京城都能过上好日子了。而且他们还想好了,到时候变卖了“苌山国”女子之后,他们在改头换面,以朝鲜道小邦之主的身份去朝贡,到时候洗白身份,以“归顺”“内府”之臣的身份,顺利拿到唐人身份,简直是完美!

    “那土王当真是愚蠢,都到了亡国的时候,还想着宴会,呵!”

    “小国之主,统御麾下,倘使不展现财货深厚,如何能震慑蠢蠢欲动之辈?”

    “说的也是,此间道理,与我们何干,只看他有何等下场便是。”

    “走吧,莫要误了‘王后’献舞的好时候。”

    一众新罗人,带着护卫,前往“苌山国”的“王宫”。只是这一回和以往有点不同,来的土著不少,男女老少都有,而且都很喜庆的样子。

    更有不服“苌山国”之主的“长帅”,也是一脸淫笑地前来,大概是想要看看“王后”跳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站在“王宫”的台阶上,“苌山国”国主一如既往还是那副挥霍无度的模样,只是余光看到廊柱梁上的勇士,他才微微地松了口气。

    “王宫”内燃烧着“鲸油”,是新罗人带来的,将整个“王宫”都彻底照亮。

    来过的人都很熟悉,也没见查验身份,拿下兵器,都是陆续在“王宫”大殿中入座。

    “今夜只管尽兴,本王把所有的美酒,都拿了出来!”

    说着,“苌山国”国主拍拍手,顿时有力士将一坛坛新罗人带来的“酒水”拜访在了“王宫”的大殿中央。

    那些个新罗人见了,心中都是讥讽,这等烈酒,也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还当个宝。

    “多谢王上……”

    然而他们还是略微行礼,表示致谢,入内之后,穿着极为暴露的“宫女”捧着陶制酒壶,陆续给客人们倒酒。在“王座”上手持金杯笑呵呵喝酒的“苌山国”国主又一次拍拍手,却见无数的花瓣洒落之时,一个身体成熟风韵十足的女子,身上仅仅是裹了一条兽皮,便出来跳着野性非常的舞蹈。

    伴随着激烈的石鼓鼓点,加上特殊的“苌山国”乐器,这女子的曼妙身体,着实吸引着宾客的目光。

    “这土王之妻,果然不错……”

    一个新罗商人喝了一点酒,摸了摸胡须,微微点头。

    又一次花瓣被“伴舞”的女郎们撒了出来,漫天飞花,却听得熟悉的拍手声,“王座”上的土王面带微笑,石鼓声声激烈,廊下梁上,陡然跳出来不少身形矫健的“勇士”,手起刀落,不知道多少人头滚落在了大殿的地板上。

    有的宾客还在那里拍手喝彩,眯眼的花瓣到处都是;有的宾客贪杯狂饮,猛地摸了一把脸,却又觉得似乎有一种熟悉的腥味传来,低头看去,那本就浑浊的酒液,一下子变得更加浑浊。

    似乎是有什么猩红的液体,混入了其中。

第七十五章 “灭国”

    朝鲜道平壤宫外,“辽东巡抚使”的仪仗摆开,新修的朱雀大街左右,不论高低贵贱,都是敬畏于唐朝的威仪,退避到了道旁,老老实实地行礼。

    入驻“朝鲜道黜置大使”的临时行署,几十个官吏陆续跟着薛大鼎到了即将要忙碌开来的单位。

    略作休憩,开了一个会,实务出身的薛大鼎没有扯很久,稍微叮嘱了一番,随即就签发了外派人员的文书。

    除办公人员之外,还有前往各地担当护卫任务的府兵。

    为了节省人力,很多时候都是招募一定比例的“民间武装力量”。“域外”不比中国,大部分时候,官方都允许“民间武装力量”的存在。而因为唐朝威仪确实好用,江湖人士也鲜有要跟朝廷作对来显示自己本事的,自从王祖贤成立第一个镖局以来,“走镖行”也算是进入了唐朝人民的生活。

    “使君,张三郎是江阴人,这渤辽水土,能不能适应?”

    前头张利带着人马不停蹄就本府朝鲜道南,这种爽快作风,很受薛大鼎欣赏。便是巡抚衙门中的官吏,也是有些惊讶“南人”北来居然会如此快刀斩乱麻。

    “他若是无甚把握,岂会这般?你们莫要忘了,来了辽东,他便招了帮手过来。那黑齿秀原本是倭地先锋,上过战场,岂是寻常俗流?”

    然后薛大鼎又道,“你们都道这朝鲜道是一鼓作气拿下,却不知道旧年平灭高句丽之前,早有‘突厥马贼’在此间作乱。诸君以为突厥人如何能翻山越岭渡江跨海,千里迢迢到了这里,只为抢点米面粮油?”

    众幕僚一听,顿时反应过来,感情朝廷算计这里,那都是十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唐朝在“谍报”“用间”上十分类似汉朝,硬要说有所不同的话,就是早先不服帖唐朝的土鳖要多一些。而“突厥马贼”的妙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至于“河北义商”华润号,“薛书记”提也没有提。

    “如今回想起来,朝廷布局,可谓深远……”

    地方官吏对于帝国高层的战略方向,这年头能够有直观概念的不多。但凡能揣摩出朝廷大战略的,无一例外,都是英才。

    说到底,当帝国的皇帝把大战略“昭告天下”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就是要动手,而且把握很足了。

    比如上一个朝代,有个皇帝就说了“一衣带水”……然后就真是“一衣带水”。

    全天下都知道“一衣带水”的时候,基本就是大局已定,没有什么花头,也不会给对手留下太多的准备时间。

    “好了,莫要去想张三郎,‘冬比忽城’的库房物料,眼下准备的如何?”

    所谓“冬比忽城”,其实是百济旧称。原本倒也不算什么,但最近几年海上贸易越来越发达,这地界位置卡的极好。不但有一片河口平原,而且还临海,最重要的是,离汉州很近。

    如果顺风,从文登县出发,精通航海的船长,能够一天之内稳稳当当抵达“冬比忽城”的临时码头。

    “物料都是齐备了,如今就准备动工。”

    “入冬之前,翻修‘冬比忽城’至汉州北的官道。”

    “使君放心,各分段已经安排妥帖,‘河南’有些分段,已经开始动工。”

    “嗯,很好。”

    薛大鼎很满意,“域外”动工,都是挑拣这种气候恶劣的时候,可以大量消耗蛮夷青壮。其“减员”的效率,比战争还要恐怖。

    但这种数字,只会反应在账面上,人的实际感受,却是大相径庭的。

    尤其是,唐朝政府会供应足够的粮食,明面上“征发民夫”是不假,而且青壮服役也确实拿到了粮食,不但拿到粮食,还能养活不少人。这对于朝鲜道、辽东诸地的底层而言,是非常惊人的“飞跃”。

    要知道,高句丽时期,或者说百济新罗比较活跃的时期,底层几近奴隶,是真·水深火热之中。

    哪怕每天都有工友重病去世,但整体而言,对唐朝官府,土著底层还是“感恩戴德”。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个见识去知晓唐朝在这个政策上的“狡诈歹毒”。

    “‘冬比忽城’这个百济故城,须早早改了。老夫记得,早就下派了公文前去实地勘察,怎么到如今还不见合用的名称?”

    “文书上已经用了,只是还没有递到府内。”

    “噢?看来下面的人办事还是勤力。”

    之所以薛大鼎这么说,那是因为实地勘察很费时间,暂定的名称就是立马就用的,但正式递交,还需要人员返回才行。现在暂定的名称已经用了,但人还没有回来,说明办事的人还在忙。

    这也不是中国富庶之地,在外瞎浪的风险极高,搞不好就是要小命玩完,为了划水这么拼,是不存在的事情。

    “私底下都叫‘冬比忽城’甚么名字?”

    “开城。”

    幕僚言罢,又道,“文书上用的是‘开岳’。”

    “想来是有大山在此?”

    “山水皆有,大概是在山里行走的太多,便用了‘开岳’。”

    “就叫‘开岳县’吧,叫开城,还是有些小气了些。”

    定下了名字,幕僚们顿时忙着起草奏疏,命名这个事情,“约定成俗”之后,还是要拿到官方指定认证。

    薛大鼎要是大剌剌的无所谓,被人参一本,也是无话可说。

    平壤城内休息了几天,薛大鼎正准备巡视一下平壤城周围郊县的情况,却见南方来了“捷报”。

    “甚么?!张利居然如此了得,‘苌山国’请求内附!”

    “那也是两万人的大国,居然就这么降了?”

    “不但降了,还把国内的新罗人,男子杀的杀囚的囚,尽数送到了张利跟前。这可是‘灭国’大功啊。”

    “就是‘苌山国’不上台面了一些,否则,当真是大功。”

    朝鲜道黜置大使临时衙署内,各种消息满天飞,人们议论起来,有羡慕的,有惊讶的,有佩服的……

    毕竟,张利才带着几个人南下?结果就灭了一个两万人的“大国”,这效率,实在是高的有点离谱啊。

第七十六章 人不可貌相

    “朝鲜弓氏乞降……”

    翻着手中的苌山国乞降书,薛大鼎也有些错愕。早先牛进达留着这些废物,也是为了免得新罗人到处流窜,稳住倭地局面之后,就是偏师一支随便扫荡的事情。

    可哪里能想到,张利带着几个人还没到金城,将将过了熊津,这居然就震住了朝鲜道东南的“大国”?

    “白捡的功劳啊。”

    在薛大鼎身旁的业务也繁忙功劳也不小,但和张利这种功劳比起来,当真是毛毛雨。

    “早先也不见这苌山国有请降的意思啊?”

    “也是怪诞。”

    辽东巡抚使衙门里头的官吏们也是面面相觑感慨无比,人和人果然不要比,比了之后会心寒。

    “受降”这个事情不是张利可以做的,但薛大鼎现在有这个资格。于是乎,薛大鼎的仪仗,马不停蹄直接奔向熊州。朝鲜道行军总管府也分出一个团,前去“丘山”接应请降的队伍。

    然后就在熊津江准备受降的仪式。

    流程这么走,但张利一行人却要先行见过“苌山国”国主。

    “东海野人,拜见上国‘天使’!”

    张三哥手中没有圣旨,侧身受了一拜。一旁黑齿秀嘿嘿一笑,心中暗爽,这一遭真心是来对了。“灭国之战”的含金量,倭地和朝鲜道都差不多,因为两地都是菜鸡。而倭地的菜鸡抢着吃的人多,毕竟倭地菜鸡是金银打造的,而朝鲜道的菜鸡,吃的人就少,也就是啃点骨头。

    可对黑齿秀来说,能捞个“灭国之战”,就是好的不能再好。论编制,他可是朝鲜道行军总管府的。

    到时候跟牛总管稍微说道说道,怎么地也是军府内的功劳,跟灭倭地的小国土邦是一个性质。

    还没人跟他抢。

    想着想着,黑齿秀的嘴咧的越来越大,心情实在是好到了极点。

    “少东主,上前呢。”

    眼见着自家少主得意忘形,亲随微微顶了一下黑齿秀的后背,这光景,属于“天使”护卫的他,要跟着上前看着苌山国归顺之人起来。

    “哦、哦……”

    一脸傻笑的黑齿秀上了前去,见到苌山国“国主”之后,微微一愣:“咦?似是在哪里见过的?”

    那苌山国“国主”原本也只是战战兢兢,见了黑齿秀之后,猛地惊呼:“黑齿猛虎?”

    “嗯?”

    听到苌山国“国主”如此交换,黑齿秀顿时拳头击掌:“知道俺旧年名号的不多,你这野人居然晓得,想来也不是正经野人,莫不是去过黑齿部做过交易?”

    “正是!”

    苌山国“国主”一看黑齿秀居然这么说,连忙堆着笑,“好叫少族长知道,前几年苌山这里,也是多有前往黑齿部交易皮货。老族长还曾请我喝过酒……”

    “弓氏……”

    一番交流,黑齿秀嘀咕了一声,“如此说来,你就是当年自称带方太守之后的弓氏部?”

    “正是!”

    苌山国“国主”顿时大喜,没想到黑齿部少族长居然还记得他。

    原本当年黑齿部开始发迹,华润号在这里多有活动,这苌山国“国主”为了装逼,或者说为了抬高自身身份,跑到黑齿部的时候,就自称是旧年带方弓姓太守之后。但也没说是如何“之后”,旁人也只当他是“野种”之后。

    认爹流就是这么好使,别人还不好挑刺,毕竟,都自认“野种”了,还能说什么?捏着鼻子,给一个双击也是应该的……

    见苌山国“国主”如此不要脸还引以为傲的模样,黑齿秀顿时无语,心中回想起当年老爹对他说过的话,老族长跟黑齿秀说过:这弓秽厚颜无耻不似寻常野人,将来必有一番事业。

    当时黑齿秀心想,一个举族上下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的土鳖,还能有一番事业?这要是有一番事业,他这早早跟华润号勾搭上的黑齿部少族长算什么?

    老族长过世之后,黑齿秀率领黑齿部算是跑步走向朝鲜道的“小康社会”,至于那苌山国“国主”弓秽到底如何,岂能放在心上?

    时隔多年,陡然再度见面,饶是黑齿秀觉得恶心觉得想吐,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他娘的还真是有了一番事业啊。

    刚才张三哥还说什么“东南诸部首义之功,定会代为上呈御前”,如今看来,这他妈要是不给个校尉当当,说不过去啊。

    而且就看弓秽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卖相上就比那些尖嘴猴腮或者龅牙厚唇的土王土公要强得多。

    万一到了中国会说话,跟其它的土王土公一比较,差距要是实在是太大,混个郎将也不是不可能啊。

    更要紧的,黑齿秀是打听过了,苌山国干掉那帮流散在此地的新罗人,靠的居然是宴会上“王后”跳艳舞……

    这鳖孙果然了得!

    黑齿秀心中感慨,又是再度劝诫自己:秀哥啊秀哥,须要记得,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啊!

    被坑死的新罗人,就是吃了这个大亏啊。

    “首义之功”不是白来的,“万家大国”苌山国的请降,其产生的连锁反应,就是一串儿的大大小小土邦投降。

    牛总管留在朝鲜道维持治安的部队,全特么忙着收拢“战俘”喂食奴隶了。

    比起前方还要攻城拔寨,朝鲜道东南的“盈利”居然也不差。比如这苌山国,弓秽这个昔年“国主”,出卖自己的族人比谁都狠。当年国内并非没有反对弓秽的人,反对派不少,反对的山头也是有千儿八百“家”的大户。

    可这光景,除了弓秽和老婆的妻族,剩下的苌山国国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尽数叫卖给了黑齿秀。

    这鳖孙实在是了得!

    黑齿秀愈发地感慨,这等货色,合该他发啊。

    “如此一来,丘山到金城的路,人工居然也有了。”

    别说黑齿秀感慨,张三哥自己也是感慨无比,修路工程最耗人工,可现在来一趟,别的不敢说,人工的问题,还真就解决了。虽说解决的方式,有点出乎张三哥的意料。

    “这弓秽,还真是他娘的污秽。”

    跟黑齿秀吃酒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的张三哥,也忍不住吐了一个槽。

第七十七章 未现之书

    长安,太极宫内,皇帝换上了一身略微保暖的衣裳,明黄袍服极限华丽。而殿内一干大臣,多是朱紫官袍,弘文阁大学士马周的神情有些愁恼。

    “今年还没有结束,兵部开支就已经四百七十多万贯,这放在贞观二三年,想都不敢想。”

    来回在吏部和兵部跳跃的侯君集脸皮一抖,豳州大混混是个相当实在的人,他混兵部的时候,就忙着给敦煌宫搞点好货色。皇帝也乐见其成,反正西域也不是没有回报,敦煌宫那里的生意有多大,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

    后来发现了金矿,侯氏跟长孙氏联手,加上程处弼这个跟程咬金闹翻了的程家子,皇帝也没少捡便宜。

    听到马周说兵部开支有点大,侯君集就情不自禁地偷偷地瞄了一眼老板。

    而万万没想到,李董大概是知道豳州籍流氓会这么干,居然早在地瞪了他一眼。

    瞎的豳州大混混当时就缩了缩脑袋,有道是年纪越大越怂,他侯君集如今还是怂一点比较好。

    “四百七十多万贯……”马周起身环视四周,“闻所未闻!”

    尽管不是现钱,还有大量的布匹、粮食等实物支出,可这兵部的四百七十多万贯,并不包括各大都护府、朝鲜道、“海外”驻军的开支,比如西域都护府的一应开支,都是由敦煌宫接手,受皇帝、内府、兵部、都护府多重领导。

    兵部在西军身上,只有人事权稍微能搞一点花头。如果是侯君集这种本身就是军方大佬出身的,还能嗓门大一点,毕竟老部下多,在西军也不少,会给兵部尚书面子。可要是侯君集不在兵部,跑去吏部,那鸟兵部堂官的厮杀汉真心没几个。

    唯有敦煌宫,才是祖宗,得贡着。

    “到明年,怕不是五百万贯也要破了去。”

    有人小声地嘟囔了一下。

    “今年就一定会破了五百万贯!”

    马周有些不爽,朝廷结余是不少,可和皇帝、内府及地方巨头比起来,朝廷简直就是小姨子养的。

    朝廷就是个工具,需要捞钱需要显贵的时候,就拿来用用。

    这是马周现在最直观的感受。

    可他“货卖帝王家”,还能怎样?皇帝老子带头干的这种破事啊。

    而与此同时,抵达武汉的一只江阴小土狗,在一处可以进出的书房中,捧着一卷坦叔递给他的书,看的津津有味。

    “什么是国家?”

    坦叔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读书的小土狗陡然念叨了这么一句。

    “国家是统治阶级进行阶级统治的工具……”

    小土狗一头雾水,字都认识,可就是看不懂。

    “阿公,甚么是阶级?”

    少年的疑问,让坦叔睁开了眼睛,年纪越来越大,白天很容易瞌睡。若非先登死士出身,也没有这般好的老年精神。

    听到张沧的疑问,坦叔靠着椅子,回忆着说道:“你阿耶说的有些绕口,老夫也记不住。不过相差仿佛的道理,老夫就试着说一说。”

    整理了一下语句,坦叔便道:“勋贵世族,便是高一点的‘阶级’;苍头黔首,便是低一点的‘阶级’。大郎你看那门口的阶级,可是高的压着低的?”

    张沧探头看了看,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非常的直观,张沧想了想,又道:“如此说来,咱们唐朝,岂不是皇帝带着勋贵……还有地方名望,便是‘统治’天下的高一点‘阶级’?”

    少年人想法发散,倒是有点难住了坦叔。

    何坦之虽然也读过书,可毕竟是老兵出身,一生的见识,都在人情冷暖上。

    这光景被问住了,坦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这其中的道理,老夫委实不懂了。待你阿耶回转,你自去问他就是了。”

    “阿公,我去山里学堂,便未见着教这些物事啊。”

    张沧指了指手中的书。

    “郎君行事,一向是如此的。倘使他不教,定然有他的道理。”话虽这么说,坦叔心中却是觉得有些诡异:这个甚么国家的释义,倘使真个教了出去,怕不是郎君要惹了出大风波来。

    不过坦叔转念一想,如今自家郎君都逼得李皇帝有些狼狈,这“妖言”就算“惑众”,想来也是无伤大雅吧。

    正琢磨着,坦叔自己摇摇头:皇帝倒是好说话,反是那些扬子江的豪强,未必能放任这等言语出去。

    祖孙二人又安静了下来,张沧看得正一头雾水,忽地,门外传来清脆响亮的声音:“阿公,大哥,孃孃做了甜汤,可要一起食用?”

    门外,张沔穿着贴身白袍,白袍上绣着花纹,多是一些花草,显得很是秀气精神。他天生一双大眼睛,更显聪明机灵。和张沧那硕大骨架比起来,张沔更似翩跹公子。

    “阿哥,不是说大哥最喜拳脚,怎地来了家里,就看书哩。”

    “江阴才是家,阿妹说错了。”

    一问一答,坦叔听了很是满意。推门出去,见小郎小娘站在台阶上,兄妹都是笑嘻嘻的,更是让坦叔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这就去。”

    坦叔开了口,又对刚刚放下书卷的张沧道,“大郎,一起过去吧。”

    “这就来。”

    张洛水没见过张沧几次,偶有印象,大概就是脖颈上一串的虎牙,还有大哥张沧令人惊讶的身手。飞檐走壁谈不上,可翻墙的本事,当真让张洛水叹为观止。武汉樱桃新熟,张沧翻墙偷樱桃,拿回来就跟弟弟妹妹分了去,显露出来的“本领”,让张洛水顿时觉得自家大哥虽然见面少,但将来一定能做大事……

    跟张沔说了之后,张二哥只觉得心都没了,自家阿妹他是恁般的宠,偏偏老家大哥来了一回武汉,偷了一回樱桃,这是什么感情都拐骗了去。

    “兄长,在书房看个甚么书?”

    “阿耶手写的书,那个甚么‘国家是统治阶级进行阶级统治的工具’,看得我头昏脑涨,不知道阿耶说的是甚么意思。”

    见张大郎抓耳挠腮的模样,张二郎顿时快活起来:“兄长莫急,这一课我却是学了的,少待我把阿耶讲的,告诉兄长就是。”

    “好!”

    一时间,张沔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心中暗道:我却不必偷樱桃,也是有能耐的。

第七十八章 溜须

    对于苌山国请求内附这个事情,薛大鼎还是很重视的,亲自前往熊津不说,还准备在朝鲜道树立典型打造榜样。

    典型和榜样的力量是很强的,吃肉还是死亡,很简单的选择题。

    “朝廷回执怎地是这般的?”

    “是甚么事体?”

    “苌山国之事。”

    “这如何不能明白?撮尔小邦内附,也要皇帝接见,那皇帝还忙得过来么?扶桑地百几十国,一个个过来,岂不是忙……个不停?!”

    差点秃噜嘴的书办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心道这心直口快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慎言,一定要慎言!

    中枢回执的意思,就是让朝鲜道自行处理,消化在地方。毕竟,两万人的部落,贞观二十二年,真心不算什么。

    要是贞观二三年,突利内附还能混不少好处。现在么,还是算了。东南西北不知道多少国家、部落、山寨,有些小族,甚至连怎么沟通都无法做到。比如交州,周围杂七杂八的山头,也是种族林立,请求内附的,早几年就是排成排,一开始中枢还挺乐呵,后来直接让李道兴自行处置。

    这其中裁量,一是小国小族没什么反抗能力,就算地方要坑死他们,还有唐军撑腰;二是小国小族也算是个“赏赐”,李皇帝对地方“受苦”的老铁们来点福利。

    要脸的肯定是好好做官干点人事,不要脸的……贩卖人口那叫一个熟练。

    “如今那弓氏也到了熊津,天天前来拜访使君,当真是……唉!”

    “这等野人,也是头一次见到。简直是……奇葩。”

    不是没见过土鳖野人,可像弓秽这种死皮赖脸天天过来请安跪舔的,着实没见过。这种人,京城多得是,可那都是有见识有身份的,知道怎么舔才能让人愉悦让人舒爽。可这野人,简直是天赋异禀啊,天生的跪舔达人,惊的一帮朝鲜道黜置大使衙署内的官吏们目瞪口呆。

    “明日还有宴会,便是朝鲜道黜置大使为其表功,薛公又要受累了。”

    “这厮简直比蒙兀人还要会拍马,天生的本领!”

    “府内官吏,都被他请过了,去他那门堂里走一遭,多是一些近乎赤裸的婢女,当真是毫无礼数!”

    “嗯?!还有此事?!”

    “如何不是?他那妻子,还时常亲自出来献舞,多是赤足露腹的装扮,几近挑逗,简直是不堪入目!”

    “……”

    同僚们正在闲扯,说话间,外头来了一个传令书办,将手中信笺交接后,擦了擦头上的汗:“夜里有一场酒宴,去是不是?那苌山弓氏宴请薛公。”

    “啊?!又是甚么由头?”

    “说是答谢薛公厚爱……至于具体甚么厚爱,却是不知。”

    “去!如何不去?!某正要好好看看,这厮到底还有甚么手段,到底能不堪入目到何等地步!”

    “同去、同去……”

    明天本就有宴会,不过是朝鲜道黜置大使的官方宴会。但苌山国国主弓秽当真是个妙人,明天要给他表功,他今天就先给“薛书记”来个感谢宴,这操作……让返回熊津的张利都是觉得奇葩。

    “这野人当真有点意思。”

    “三哥莫要以为山民多是如此,也就这弓秽是天生的‘本事’,其余土族,大多蠢笨不堪。”

    “如非要说寻个土族打交道,这等人儿,某还真是不愿意交结,着实让人难以招架,热情似火,过了头啊。”

    二人在熊津城的一处酒肆随便点了点吃喝,肉食不多,但也有松鸡一只,还有鲸鱼肉干,烤制的兔子也有,就是柴了些。除此之外,也有菘菜烧豆腐,还有一叠五香的胡豆。

    正吃着,黑齿秀忽地小声问张利:“三哥,如今这苌山国摆平,那周遭还有十几个反王,当能勾几个过来用了。”

    “剩下的死硬反王,秀哥看法如何?”

    “俺想着,便先留个服帖的反王,让他们做个说客,能骗几个反王是几个,骗了就杀!”

    手掌比划成刀,黑齿秀狠狠地朝下一切,用意显然极为歹毒。

    “如此倒是不错,土族前去做说客,跟朝廷也无关,将来就算传扬出去,把这做说客的也宰了就是。”

    “正是如此!”

    两人干缺德买卖也不是今年才敢,都有很丰富的经验,前科相当恶劣。黑齿部发家就是做带路党,张三哥更加不用说,武汉繁荣,离不开獠寨人民的大力支持,而他张三哥,当年在獠寨,也没少玩小娘。

    “禀明薛公之后,再来商量。”

    “听三哥的。”

    黑齿秀点头同意,又吃喝了一阵,等到夜里,直接便去了朝鲜道黜置大使的衙署。

    衙门是当年百济遗留的官署,逼仄简陋,但还算合用。

    离得不愿,就是弓秽等苌山国“贵族”居住的地方。整个苌山国已经覆灭,武装力量尽数解除,如今给弓秽做护卫的,直接就是辽东巡抚使身旁调用,可以说配置相当的高。

    “咦?怎么恁多人,这弓氏着实有钱。”

    “肉食果蔬都是不缺,还有倭地送来的枫糖,这真是大手笔了。”

    “你有所不知,这厮把自家治下百姓一并打包卖给了黑齿部少族长,手头是不差这几百贯的。”

    “怪不得……”

    叫卖自家国民,这种事情也能干得出来,当真是让人无语。

    然而众多官吏也不管恁多,来了朝鲜道本就是受苦,现在能搓一顿好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别人缺德那也是别人的事情,自己只管吃喝!

    宴会气氛倒是不差,活跃起来也快,一应歌舞都有,虽说有点“逾制”的意思,但土王嘛,干点土鳖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宴会上发生了一点点小插曲,主座上的朝鲜道黜置大使薛大鼎大概是有点肉渣蹭在了胡须上,就算是薛大鼎自己,也不觉得如何,反倒是那弓秽,一副非常心疼小心的模样,然后抽了一条白净的丝绢,小心又小心,仔细又仔细地给薛大鼎弄干净了。

    “这弓氏不但口技了得,没曾想,还有这等‘溜须’的本领,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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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又到取名时

    “蒙兀拍马,弓人溜须……这尼玛果然是人民群众创造历史啊。”

    窝长安隆庆坊难得休假的张德,听说朝鲜道一系列奇葩事情的时候,顿时觉得广大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果然一如既往的给力。

    老张给“薛书记”推荐的几个人,“薛书记”看来是很满意了。当然张三郎的运气也确实好,扯虎皮拉大旗的招数用起来很老道。威逼利诱各种玩弄,朝鲜道东南的土著部落,还真吃不住张三郎的灵活手指。

    “这个张利,也是历练出来了。”

    感慨一声,原本想着给张利做个安排,没想到自己先行混了一条道路出来。说起来也是好笑,别家子弟出去混个危机并存的差事,李董鲜有爽快推波助澜的。临到他张氏,当真是巴不得张氏子弟分的越散越好。

    这本来是帝王之术,没什么好说道的,只是李董没搞明白张氏这种江湖豪强地方“寒门”,早已出现了极大的改造。

    “你怎地笑的这般狡猾……”

    依偎在一侧的李丽质拿了一颗樱桃,含在嘴里,咬的汁水溢出,滑落嘴角。张德见状,直接用手揩去,抖了抖手中的信纸:“朝鲜道传来的消息,三郎如今也是做出了业绩,想来今后是要在朝鲜道做事。”

    “你愿意?”

    “怎地不愿意?”

    “你是张氏宗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本宗子弟流走他乡?”

    “拦得住一时,拦得住一世?拦得住一世,拦得住几世?”张德笑着摇摇头,“既有才华抱负,由得他们去施展,老夫既为宗长,何必抱残守缺,做那等不上路的恶人。要做,也做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

    噗。

    李丽质小嘴儿嘟着一颗樱桃核,啪的一下,吐在张德脸上。

    见他一脸发懵,李丽质顿时笑得雀跃,直在榻上抱腹。

    “莫要乱动,且顾着些!”

    “你是担心这肚里的,还是这榻上的?”

    有孕在身的公主殿下笑眯眯地看着老张,手里又捻了一颗樱桃,塞在口中。

    “自是担心你了,莫要伤着!”

    老张一脸正色。

    “哼。”

    皱了皱鼻子,扬了扬下巴的李丽质忽地又道,“名字可曾想好?”

    “若是个男娃,就名‘雍’;若是个女娃……”

    噗!

    一颗半残的樱桃就从公主殿下的嘴里飞了出来,大约是早有警觉,某条土狗犬嘴一张舌头一卷,那带着汁水带着口水的半残樱桃,就成了狗嘴亡魂。

    忍着恶心,李丽质瞪了一眼张德:“便知道你是这般惫怠!那突厥野马生的,你也是拿个地名就安上。到予这里,还是如此!予在长安,生男娃便名‘雍’,怎地不一个叫‘万年’一个叫‘长安’?”

    “……”

    把樱桃核吐了出来,老张眼珠子一转,小声道:“不若跟你舅舅叫,取名……”

    “滚!你当予不知道,早年便拿‘无忌’这名字来糊弄,隔了十数年,偏让予来吃这冷饭?”

    “可不许你这般侮辱长孙公!”

    老张神色凛然,坚决捍卫长孙无忌老大人的尊严!

    “若非是你,舅父怎地混得还不如马宾王?”

    “这于我何干啊。”老张双手一摊,“丽娘莫要以为你家阿耶只盯着我,当年《威凤赋》是要借你舅父之力,亦是忌惮。若论威胁,这十数年长孙氏才是闷声发大财的,纵使丽娘舅父不曾再入中枢,可朝堂也好,江湖也罢,哪里少了长孙氏的影子?”

    “哼!”

    作为隆庆宫之主,李丽质自然不可能继续天真烂漫的少女心思,当成为管理者的那一刻起,她的见识就是疯狂地增长。

    见多了人心,过往的记忆揉杂其中,瞬间就发酵出惊人的力量来。

    皇帝当年写《威凤赋》,要用长孙无忌,是为什么?是因为朝中愿意听话愿意帮忙做恶人的太少,敌人遍布朝野。但是后来因为闪了腰,皇权猛地膨胀,这顺水推舟,也就自然而然。

    长孙无忌彻底无缘中枢的权柄,甚至被皇帝和其余重臣,联手排挤出了权力中心。尽管排挤的效果很差,但君臣默契放在那里,长孙无忌也是徒呼奈何。

    不管长孙皇后如何跟长孙氏划清界限,但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之间,绝非是什么远亲远宗,而是一个爹生的……再如何绝情,且不说外人如何,长孙兄妹少年吃苦,一路行来,这等感情能够全部斩断,那长孙皇后做什么皇后,做女皇算了。

    割裂来看,长孙氏仿佛是一盘散沙。但把这些散沙重新凝聚在一起,那就非常恐怖了。

    扬子江两岸到处都是长孙无忌的痕迹,长孙氏长子嫡孙更是漂泊河中跟西域杀神程处弼称兄道弟,内府宫闱之间,长孙皇后掌控全局。

    皇帝除非眼睛瞎了,才会看不到长孙氏完成了从上至下从东到西从中央到地方的全面布局。

    更要命的是,长孙无忌身体还很好,现在又不上班,每天就是搞搞养生,弄不好比太皇还能活。

    在整个长孙氏没有出现极大纰漏的情况下,“国舅”是铁板钉钉的。

    而且这个“国舅”的含金量极高,不管是外甥还是外甥女,都有着惊人的价值。

    杨坚当时还没有这等家当呢,不也弄了自己的外孙?

    别说是老张,就是李董自己,也琢磨着自己前脚刚走,这后脚大舅哥就要搞事。不做权臣对不起自己这么大的事业对不对?

    又不是每个人都想某条土狗一样,搞了辣么大的基业,结果天天泡网吧。

    这就是李董又爱又恨的地方,爱固然是深切的,没有土狗,皇权不可能短短数年就膨胀的没有逼数,唐朝也没可能十几年积累就超过历朝历代,更不可能对山东士族连消带打各种人格侮辱。

    恨……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恨!

    隆庆宫之主跟金牌“面首”闲聊许久,早就把话题岔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一时间也忘了给肚子里的小狗崽取什么名字。

    老张暗道一声幸好,寻思着得给想个好名儿,哄哄“表妹”。

第八十章 皇后诧异

    隆庆宫之主在人前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离预产期越近,李丽质的情绪波动就越大,偶尔会情绪低落,偶尔会暴躁……孕期的各种反应,都很合理地出现。不仅仅是心理上,生理上的变化,也促使着隆庆宫之主的心思在各种飘。

    “别闹。”

    虽说默认了某条江南土狗拱了自家的水灵灵大白菜,但恨不得弄死张德的李世民,每次差人去探望女儿,一看他还在隆庆宫,李世民就很不爽。

    以前“和亲”都很痛快,独独这一回,简直跟吃了米田共一般。

    老张正在办公,李丽质挺着个大肚子,捻着一根鹅毛,撩着老张的耳朵。

    嘻嘻一笑,李丽质忽地眉头微皱:“又涨了。”

    将手中鹅毛随手一扔,双手扣着双乳,上下揉了揉:“你不是说产乳的时候,还要涨的厉害么?现在就这般难受,当真要哺乳了,还了得?”

    “唉……老夫给你揉揉。”

    涨奶是没办法的事情,有时候肚子里的小狗崽倒是很安稳,偏偏涨奶涨的难受,胸部的压迫感让孕妇根本难以入睡,休息都成了奢望。

    而且李丽质素来爱美,看到原本白皙的胸部鼓胀起来青筋毕现,心情着实糟糕。

    好在老张手法老道,也是经验丰富,揉捏起来疏通气血,确实能缓解李丽质的状况。只是孕妇因为激素和胎儿压迫的缘故,在性需求上更加旺盛,些许刺激,又会让她们荷尔蒙狂飙,各种麻烦又随之而来。

    若非张德再三安抚,只怕是隆庆宫之主按捺不住,非要在贞观二十二年上演一出皇家版本的“孕妇play”。

    “予之前问你取名的事体,你倒是糊弄了过去。予再来问你,可想好了?”

    “这……”

    老张这几天都忙着看信,新晋进奏院的院士,只要是扬子江两岸的,到了洛阳拜码头,不来长安说不过去。

    就算老张自己说没必要,可他说了别人就会信?院士们还是屁颠屁颠搭乘京洛板轨,前往长安给老张送礼。

    这是老张发飙也不能解决的问题。

    社会性动物为了生存,当真是身不由己。

    正给隆庆宫之主按摩胸部舒缓饱胀,一看她秀眉微蹙又是要发飙的模样,顿时急智爆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江南“老不修”顿时谄媚一笑:“丽娘冰雪聪明胜老夫太多太多,这取名的事体,依老夫之见,还是丽娘自己定夺了最好。”

    “噢?”

    李丽质冷笑一声,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扯着张德耳朵:“若是让予来取名,便是要跟着娘姓,姓李。”

    “老夫没意见,绝对没问题!”

    半点犹豫都没有,老张脱口而出,倒是让李丽质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显得更加大了。

    两人思维到底还是有差别,老张自己确实不介意,可这年头,举凡改姓,都是大事。不是“赏”,就是“罪”。

    如入赘改姓之流,于本宗而言,就是“罪大恶极”。

    李丽质早先跟张德说起过,原本只当是戏言。

    可这光景,张德脱口而出,又正值她怀孕情绪不稳的光景,当下就眼泪水流了下来。心中莫名的感动,莫说是芥蒂,就算是旧年埋怨,也忘的一干二净。

    “怎地哭了?”

    老张一愣,他脑子一时也没转过弯来,连忙安慰。

    只是李丽质就是哭,却也不说话,伏在张德怀中,一边哭一边咧嘴笑,哭哭笑笑,总算还记得寻找丝绢擦拭眼泪。只是大概忘了带,她便拿起老张的衣袖,也不管眼泪鼻涕,一股脑儿擦的干干净净。

    刚擦完,又觉得无比幸福,顿时感动的又哭了……

    好半晌,李丽质总算收拾了心神,这才道:“阿郎待予甚好,只这改姓的事体,以后还是莫要……”

    “老夫真没意见。”

    张德眨眨眼,还是没反应过来,他都没搞明白状况,只是以为“一孕傻三年”的正常操作。

    岂料话音刚落,刚刚平复心情的隆庆宫之主,抄起他另外一条干净的衣袖,又哭了起来。

    “……”

    知道张德在隆庆宫鬼混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只是没人敢嚼舌头。为数不多知道张德跟李丽质谈话的,这光景都是心思复杂。

    李董心情在狂暴和惊讶中不断地游走,至于长孙皇后,则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江南子行事作风,实在是让人无法琢磨。

    “他若真是如此行事,江阴族老不会问责于他么?”

    太极宫内,眼见着女儿挺着个大肚子,长孙皇后多少有些不爽,但是看在开元通宝的份上,这个非法“和亲”,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江阴老家,十岁之前就没有不服他的。”

    听到女儿这样说,长孙皇后一愣,半晌,脱口而出道:“莫不是当真有智障大师这等神僧?否则如何教得出如此异人?”

    嗤!

    听到老娘说“智障大师”,李丽质知道底细,顿时笑了出来。

    当年“智障大师”可真是好用啊。

    “要说让他做驸马,倒也不是没有成算,只不过在这贞观朝,怕是不行。”

    岁月不饶人,纵使依旧华丽光彩,长孙皇后的眼角也逐渐有了纹理,说话间的气度,越发显露时间洗练的厚重。

    只论气度仪表,她也不输给丈夫,只是端坐在那里,天生的上者。

    李丽质听得母亲这么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接着话头问道:“他还能做驸马?”

    “贞观朝,不行。”

    见女儿怀孕呆傻的模样,长孙皇后面露微笑,伸手在李丽质依旧光滑白皙的脸蛋上抚摸了一下。

    “那不是贞观朝就行了?”

    再怎么呆傻,这话问出口之后,李丽质自己也反应过来,半晌,叹了口气,“这世上总是有不如意之事。”

    “明白就好,强求圆满,必不圆满。”

    轻轻地拍了拍李丽质的胳膊,长孙皇后依旧面带微笑,“倘使真个姓李,你可想好了名字?”

    “早就想好了,取名一个‘雍’。小字叫‘八川’,也可叫‘长安’……”

    听到母亲这般问,李丽质顿时来了精神,絮絮叨叨,在长孙皇后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她说的起劲,神采飞扬。

第八十一章 秋战

    老张原本的计划是在长安逗留到秋收,但因为李丽质的缘故,加上皇帝已经眼不见心不烦返转洛阳,于是计划发生了改变,推后到了来年。

    看似办公多有不变,不过人在长安自然也有在长安的好处。西域传递过来的消息快了不少,长安发生的事情,也迅速传递到了敦煌以西。

    “三郎动作很快啊。”

    将暗码翻译过后,张德知道程处弼已经准备清掉河中东部北部二地的杂胡诸部,而且动作很快,且意外的坚决。

    整个碛西临时征发的民夫,超过三万,敦煌宫上报给皇帝的数量是五万,程处弼还是留了余地的。

    “哪个三郎?”

    “程三郎。”

    正在啃甘蔗的李丽质吃的腮帮子疼,老张让她轻便点直接喝甘蔗汁,她觉得不过瘾,说是甘蔗啃了才有意思。此时一边的脸蛋已经麻木,都没什么感觉了。

    “表哥人在河中,这一回,应该能回来了吧?”

    作为帝国的贵公子,漂泊“域外”这么多年,长孙冲称得上难能可贵。甭管他本心是为什么,只论行迹,确实令人佩服。

    当代耿恭之名,不算过誉。

    “他此刻抽身不得。”

    “为何?”

    隆庆宫之主一头雾水,有些不解,“拿下河中了,还有甚么顾虑?”

    “且不说河中还没有拿下,就算拿下,伯舒兄周围杂胡,还要仰仗他。若是伯舒兄离开河中,甚至只是离得木鹿远一些,那些杂胡心思变换就很有可能。”

    张德看着李丽质,难得严肃地说道,“一张嘴再怎么能说,不打一场,别人不亲身感受一下痛,是不会真正服气的。”

    话里有话,隆庆宫之主自然是听得懂,她话锋一转,看着张德:“将来李氏如何,可能预料?”

    “能。”

    张德很是肯定。

    进奏院的出现,就表明了一种新的意识形态诞生,有着迥异于李唐皇室的利益诉求。而自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出现后,要么杀皇族嫡系全家,要么被皇族嫡系杀全家,没有别的出路。

    似眼下这种诡异的状态,无非是强有力的君主遭遇了强有力的“组织”,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张德本身,看上去风轻云淡,也不过是刀尖上跳舞。

    “九鼎”存在的本身,就是逼迫强势君主暂时放弃战争,实际上“九鼎”拿出来亮相,已经是一场没有厮杀的战争,而君主选择了退让。

    暂时罢兵休战不代表这就是和平,也不代表这是常态,没有流血的和平,只存在于臆想之中。

    老张自己有这个心理准备,但大唐上下有这个准备的人不多,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享受着暂时的“休养生息”,带给了他们一种错觉,平和的生活是理所应当的,是天生如此的。

    眼见着张德严肃的表情,李丽质叹了口气,倒是没有让她情绪进一步糟糕,反而恬然一笑:“如此说来,予倒是幸运的多。”

    “嗯?”

    张德一愣,“怎地这般说?”

    “有阿郎在,想来予也是太平无事的。”

    “谁有事,丽质也不会有事。天生丽质嘛。”

    伸手轻轻地划过李丽质的发丝,张德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管胜败,李丽质都有人护着她,大约她口中的幸运,便是如此吧。

    老张内心感慨一声: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和李丽质那种略带俏皮的温柔不同,在旋涡中挣扎的其余狗窝女人们,大概是没有这样温柔的机会。

    每个人都被各自的家族裹挟着向前,逼不得已,身不由己,又在感情和利益之间来回地徘徊,时而松懈,时而紧绷,难以有一刻的自由。

    返回长安的“忠义社”骨干,陆续在吊唁拜祭过杜如晦之后,便又回转地方。除了亲自下场进奏院之辈,已经鲜有人还会前来长安。

    秋收前后的长安城,充斥着极为热烈的气氛,不为秋收,而为秋战。

    “今天甚么价!”

    “涨一文!”

    “有多少?”

    “襄阳米有十万石,咸阳糜子有五万石。”

    “包马队甚么价?”

    “再加三文。”

    “茶肆里详谈?”

    “请。”

    “请。”

    粮行的大宗交易越来越频繁,长安城外的马队驼队也是一天一个价,或许有涨跌,但总体都在涨。

    门路广的商号早早地在敦煌拿到了官凭文书,至于能赚多少,全看自己本事。此时的西军,一支骑军的消耗,抵得上五六支北军骑兵。但要说战力,程处弼麾下骑军能干挺北军十倍人马。

    除了粮行,毛皮行同样都是大宗交易,河中作战,入秋就要开始准备御寒。尽管西军有自己的辎重老兵和工程队,但三万民夫的保护业务,不可能面面俱到。除了毛皮之外,棉布行、毛布行同样如此,长安城内各大行会的一次交易可能只是数字。

    但是隔了几天,驼队马队就会满载着物资,前往敦煌。

    而实际上,这些物资并不会发往碛西,真正发往碛西的物资,早在前年就已经囤积在了敦煌宫。

    新到的物资,不过是为了填补库房。

    和弘文阁不同,进奏院几乎全体院士都期望着西军大打特打。从帝国统治者的角度来看,追求那些毫无价值的土地,还要安排驻军,还要消耗粮食,这是极为亏本的事情。但对进奏院院士们的金主而言,唐朝的威严扩散的越远,他们就越能从中攫取丰厚的利润。

    反正……仗不是他们去打的。

    而为了榨干最后一点利润,进奏院内鼓吹“大唐万胜”之辈不知凡几。虽说只是很粗糙的“民族主义”意识形态,但它确实开始运转着为其鼓吹之辈谋利。

    原本朴素的“自豪感”,被进奏院院士的金主们涂抹了一层泛着血腥气的铜臭味。

    看着复活的《长安日报》上不断有新晋的进奏院院士发表文章,说什么“拯救河中百姓于倒悬”,老张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打吧,打着打着,总归有不打的时候。”

    将手中的信纸扔到了炉子中烧了干净,看着飞舞的灰烬烟尘,张德神情很是平静。

第八十二章 令行

    “呼……”

    碛西的清晨,人们口中呼出的气息,已经可以化作“白雾”。浅浅的一片,薄薄的一层,黑红交织的队伍,列队的老兵头型刮了个干净,到处都可以看到光头的壮汉。

    “将军。”

    “嗯。”

    黑骏马的背上,一身烂银盔甲的将官手持马刀,缓缓地从队伍的一头通过。

    他的马刀和士兵们的马刀一样,都没有开锋。列队士兵手中紧紧握着的,是形制怪异的长枪,马刀在枪头上划过,叮叮当当……一路传扬开来,成百上千,不知道有多少次碰撞。

    呜呜——

    “大纛发令!出征!”

    轰!

    黑红的队伍,瞬间立正,很快,低级军官们跟着旗帜,带着麾下的士兵,离开了这片阵列的军营。

    不远处,碛西州的州城内外,成千上万双目光投射过来。当看到队伍从州城前方通过的一刻,那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声。

    唐军,终于又要出征了。

    程处弼这一次没有隐匿行迹,反而大张旗鼓如火如荼,给足了西突厥探子眼线们足够的时间。

    西军前进的道路上,不知道多少匹马会被跑死,不知道多少细作惊恐万分,他们传递过去的,对程处弼而言,不是军情。

    而是恐惧!

    碛西往西的高山是葛罗岭,南北各有山口,西军这一次走的,是北地靠近真珠河的那个山口。

    图伦碛南北大军并进,碛西军大张旗鼓如火如荼,碛北军低调行事和风细雨。之所以如此,自是各自的目标不同。

    敦煌宫的命令,是让碛西军控制住“曹国”故地,能打下吐火罗北地关隘最好,一时半刻拿不下,也不要紧。因为入冬之前的目标,就是把西突厥残党全部赶羊一样地赶到夷播海附近。

    水草丰茂来年游牧,这原本是很好的规律,但是这几年西军没有大动干戈,也不是天天养在疏勒故地做富家翁的。

    “怎么说?”

    将面罩拉起,程处弼问一旁的安菩。

    人到中年的安菩须发浓密,若非纪律让他收拾的干净,远远看去,跟阿史那思摩王爷长的还真是像。

    “拔汗那故地诸部,往雪山跑了。”

    “那些个吐屯呢?”

    “有的准备投降,有的跑石国故地去了。”

    “东曹西曹如何?”

    “‘苏耿’传来的消息,大概是突厥人愿意死战的不足两军。”

    “呵,废物。”

    程处弼不屑地骂了一声,西突厥自从“崩盘”之后,财政上捉襟见肘,各部叶护只能往西打才能找补回来。唐军正处于一种如日中天的疯狂状态,这种情况,就算遭遇小挫,也是很快卷土重来。

    更何况程处弼这支碛西军,跟其余诸军完全不同。

    “敦煌的意思,是让本将控制吐火罗北关……”手持马鞭,攥着缰绳的程处弼狞笑一声,“太小气了。一群丧家之犬,何须计较恁多!”

    “将军!”

    安菩目光灼灼顿时来了精神,周围一群军官也是身躯一震,纷纷看向程处弼。

    “安菩听令!”

    “属下在!”

    “一人双马,尔部迳自向西,直扑曹国故地!”

    “属下遵命!”

    大喜过望的安菩翻身上马,一骑绝尘,不多时,就响起牛角号声。

    马倌们连忙赶着战马,碛南骑军自己轻装,随行战马带着甲具装备,立刻脱离了队伍。

    远远的山头上,并没有藏匿的细作眼线,但此刻看到碛南骑军的旗号陡然脱离了队伍迳自向西,还是有人细作吓的毛骨悚然。

    “糟了!糟了!糟了!”

    他们传递消息的速度,怕不是还不如安菩的队伍。

    碛南军此时所用的战马,是耐力和爆发力相对平衡的“河曲二号”马,后勤压力虽然比漠北马要高一点,但对西军而言,增加的这一点后勤压力,根本不算个事情。

    安菩骑军出发之后,果不其然,就另外有马队脱离了队伍。这是一支比较复杂的队伍,马匹极多,但多是一些身材矮小的马。哪怕是骑士,身上也多是一些细碎的甲叶,远不如唐军正规军那么威武雄壮。

    只不过看他们的眉眼气质,也知道是厮杀过的好汉。

    队伍分流之后,程处弼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山头上那些不断晃动的人影,嘲讽地笑了一声。就凭这些废物,把消息传递到“石国”“曹国”故地的时候,安菩大概已经睡了一个回笼觉。

    他招了招手,就有一个文员出列,到了跟前行礼之后,抬头看着程处弼:“将军。”

    “信号机选址,已经确定了?”

    “测绘是早就做过的,药杀水西南湾,可以修建水库。”

    “用人几何,所需几年?”

    “用人……不知,用时,少则五年,多则……不知。”

    上不封顶的事情,很难估计,最要紧的,西域掌握火药配方的人没有,全靠武汉进口。那点用量是不够看的。

    “也就是说,要顺着真珠河,一路通往‘大清池’?”

    “回将军,如此最划算。倘使想要从‘曹国’直通葛罗岭山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养活基站驻军的成本,就会大大增加。”

    “嗯。”

    程处弼点点头,他只负责打仗,算账这种事情,他一向只听专业人员的建议。

    “兄长那里怎么说?”

    “宗长的意思,举凡能消耗河中西域民力的事情,将军愿意如何做,就怎么做。钱粮不是问题。”

    “好。”

    听到这个答复,程处弼面露微笑,“那老夫就放心了,这河中,要么沙漠,要么隔壁,要么草原,良田太少……不若就修个水库,将来也好沃土千里。也算是……老夫积一点德。”

    “……”

    文员脸皮抖动,看到程处弼那张笑眯眯的脸,整个人都是头皮发麻。

    别人不知道他的露出这等笑容的意思,在西域几年,但凡程处弼相近的人,如何不知道这“魔头”此时此刻,大概又是满肚子的杀人买卖。

    唐军正式进入河中的那一刻,勃律国却出现了动荡,老王死了,但却没有留下遗嘱。诸王子纷纷前往李仙人那里拜访,李淳风手捧圣旨,只说了一句话。

    “太昊天子令:先入波斯地者为勃律王。”

第八十三章 小本经营

    北天竺长达九年的军事政治动荡,使得唐朝势力几乎介入到了任何一个政治、军事组织中。军阀、土王、土公、戒日王朝重臣……甚至是山寨中的酋长,部落中的豪帅,争相事唐的场景,让“太昊天子”的威严已然碾压天竺诸神。

    诸神给不了的,“太昊天子”可以给。

    诸神战胜不了的,“太昊天子”依然可以战胜!

    “‘箇失蜜’现在有多少奴隶?”

    “九万,九万七千多,都在‘般诺乌罗卜罗’。弥那悉多河有‘商屯’,健陀罗毕竟在‘西秦社’手里,没有粮食是不行的。”

    孽多城中,新修的“斩龙台”下,李淳风一身道袍,微风吹拂,极限高人姿态。

    拂须片刻,手中拂尘一扬,李淳风转身道:“敦煌宫可有吩咐?”

    “清场。”

    站在一旁的卫士,只说了两个字。

    “好。”

    微微点头,李淳风顿时了然。

    北方西军正在“围剿”西突厥余孽,至于杂胡诸部,原本自由自在追逐水草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安菩自波悉山山北急行军,先行打下“东曹”。略作休整,一日后直扑萨摩建,于临时拼凑的“四国联军”交战。唐军只冲了两回,“四国联军”彻底瓦解。战后米国、史国投降,安菩军力数量,直接膨胀到了两万五千人。

    “都尉,明日可要攻城?”

    “不急。”

    见麾下诸校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安菩知道他们想法。炸开城门,冲一次就是顺顺当当接管康国故地都城。

    但安菩并不想这么做,因为有点冒险,除了他们本阵四千骑之外,新收的仆从数量高达两万,万一受挫,乱战之下,搞不好会阴沟翻船。

    固然为一军之长需要自信,但更需要负责。

    程处弼分拨给他的后勤辎重兵不到,他是不会这样行险的。

    “我军火药不多,浪费在这里,大可不必。”

    “那……都尉之意?”

    “围三缺一,这帮丧家之犬,定会向西逃往‘何国’。”

    “是,那我军明日,可是要冲城内射箭?”

    “能劝降几个自然是最好,不能劝降,也不必急躁。一时半刻,也不会立刻逃窜,他们也是怕中了埋伏的。算算时间,明日下午,辅兵也应该到了。”

    见安菩目光闪烁,诸校尉都知道,这是有别的计较。

    虽然安菩急行军后勤有点追不上,但对许多商人来说,这就不是个事情。数也数不清的马匹骆驼甚至是驴子,出现在了山原上。

    追逐利益的商人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不重要,但只要唐军出征,他们就能有利润!

    “入娘的,这安都尉跑的可真快!”

    “‘河曲二号’马当真有些名堂,比漠北马好用。”

    “这一路行来,不拘沙海、隔壁、荒原、山地……跋山涉水,居然都能去得。是好畜生,可惜出圈太少,不然,也要买上一些。”

    “现在打仗,想来是买不到。如今买‘青海骢’还容易一些,‘河曲二号’算是一战成名!那贾君鹏,居然连畜生也会操弄,将来怕不是要当大农卿。”

    老辣的商人们在山原上闲扯着,队伍都在缓坡休整,他们护卫数量不少,这种唐军出征跟着,也不怕流散出来的散兵游勇。除非唐军战败,但即便唐军吃了败仗,他们也能从容跑路,牲口数量大于人数,优势非常明显。

    “你们说,安都尉是在等什么?换以前,不是应该攻城吗?”

    “想来是有甚么打算,否则,一个冲锋的事情,那城内守军,早就丧胆,哪里守得住。”

    “莫不是要等辎重?”

    “倘使粮秣,问我们先买不就行了?定非粮秣。”

    说话间,缓坡的一处圈栏中,传来了呜咽声,哭哭啼啼的女子有千几百人。已经入秋,却大多身上只是裹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其余布料是半点没有的。时不时地,就有别家商人过来打问行情,价钱不合适,看也不看那圈栏中的女子,价钱合适了,才会去圈栏边上打量。

    此时正好有个商贾过来挑拣,便见管事手中拎着一条长长的鞭子,那鞭子当真是长的厉害,拖拽出去,怕不是有几丈。

    只听那边商人说道:“乙字栏,18号。”

    啪!

    一声鞭响,就听那管事用古怪的石国口音喊道:“出来!”

    这里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知道数字的,只能听从管事的呼喊,鞭子抽到哪个女子上方,哪个女子就会周围一片空地。

    同伴们会情不自禁退散开来,将她突出在无数双眼光中。

    “你们这些葫芦河来的,便喜欢奶肥的娘们,能叫卖甚么价钱出去?”

    “攒钱的厮杀汉要的是生养,奶**水多,这才愿意掏钱。你这甲字的再好,都是多大的小娘,要甚没甚,也就长安老爷们喜欢。”

    “都是操弄起来的物事,何不跟着老爷学,偏要这等癖好,没得被人瞧不上。”

    “小本买卖,只能紧着客户不是?俺要是能去长安开个酒肆,也用这甲字的,学个琵琶吹个葫芦,万一有个进士看中,也是长久的买卖。”

    “哈……”

    管事正笑话着,却见那乙字栏中的18号,哭哭啼啼惶恐不安地走了出去,她并不想走出去,但却被同伴们推了出去。

    战时的“律令”非常严苛,死的人多了,“律令”就有人听有人服从。

    那商人也不催促,等18号到了跟前,便伸手在女子的头发之见抓了抓:“发丝浓密,嗯,不错。”

    又扯开了女子的嘴巴,看到她嘴里的牙齿,更是满意:“居然有一口好牙,是个体面人家养活的。”

    说罢,他掀开套在女子身上的毯子,那女子眼睛紧闭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动弹,任由商人在那里揉捏按摸。甚至商人人吐了一点口水在手指上,从女子的腋窝下划过,然后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更是连连点头:“没有狐臭,好!”

    “一身的毛,好个娘的好!葫芦河那些老兵,真他娘的重口味!”

    管事撇撇嘴,商人倒是呵呵一笑:“管那许多,这18号要了。”

    “交钱画押……要红白双契么?”

    “要。”

    “要还得加钱,十贯。”

    “涨恁多?”

    “打仗啊,打仗不涨甚么时候涨?”

    “成。”

    留下乙字栏18号这个女子在原地瑟瑟发抖呜咽不止,那边商人和管事已经忙活开来,这边能够紧跟安菩,也不是阿猫阿狗,当真是有官印盖章的。

    一叠的空白契书,都是碛西碛南两州出品,只要有了这玩意儿,这女子就彻彻底底成了唐朝内部的一件商品,而不再是战俘战利品或者外国人之类。

    “走了。”

    “好走不送。”

    牵着一头骡子,骡子上坐着个女子,那商人自己,却是骑着一匹毛驴,带着骡子往前埋头走着……

第八十四章 一觉醒来

    原本就遭受过唐朝和西突厥摧残的康国旧城,此时城外却难得的“热闹”。

    久违的“热闹”让城内士兵和居民都在那里观望着,连恐惧都要减轻了不少。

    “康国王室尽数覆灭,如今城内主持大局的,乃是当年康国也蜜水豪帅。给萨摩建吐屯做过狗,献出过妻女。”

    “也是人才啊。”

    安菩在马背上笑着说道。

    周围军官听了都是哄笑,此时,碛南骑军的辎重兵已经陆续抵达。

    除了工兵之外,大量的“民团”充斥其中,河北刀客的数量不少,也有胡人相貌的,不过年纪不大,一口流利的甘陇方言,还能说敦煌口音的官话。

    “将军,这次出兵,怎么不把家里小郎带出来长长见识?”

    “我那老大人不让。”

    安菩的老丈人还是有点嗓门的,外孙年纪还小,就拿出去风吹日晒,他便是不乐意。更何况,如今武汉招生越来越直接,各种招生消息遍布中原,每年的招生简章已经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可能这时候去外面拼个生死。

    “将军!”

    说话间,一骑飞驰而来,到了跟前,骑士翻身下马,行礼之后看着安菩。

    “开始吧。”

    “是!”

    那骑士起身,翻身上马,又是飞驰离开,不多时,就听到大量急促的哨笛声。

    嘀——

    伴随着急促的哨声,只看见一匹匹骆驼身上都卸下来大量的东西。赶驼人很快就带着骆驼离开,随后一些工兵出现,大量的器械从箱子中倾倒出来。那些奇特的扣件,被人飞快地安装在了“木棍”上。

    奇特的麻袋出现了两人一组,飞快地将麻袋装好了沙土,嘭的一声,立刻摔在了一旁。嘭嘭嘭……一袋接着一袋,沿着一条细细的准绳,麻袋很快垒砌成了一堵墙。墙和墙之间,那些木棍派上了用场。

    扣件互相契合,一个简易的瞭望塔出现了,它不但有遮掩半墙,还有楼梯。

    看似简陋的瞭望塔,却意外的坚固,卡在了麻袋垒砌的墙角。

    不远处,零件组成了一辆大车,而大车被一匹或者两匹矮小的川马滇马拖拽着,车内装着的,不是石块就是木头。

    也蜜水周围并不缺木头,甚至这里还有大量高大且笔直的树木。康国人砍伐起来份外费力的大树,工兵们用上了巨大的锯条,两人一组,即便只是一棵巨木,也不过是一刻钟就能锯断。

    拒马架好了,内墙竖了起来,一座大营,在萨摩建城内守军和居民的亲眼所见下,在太阳落山之前,出现在了萨摩建城之外。

    也蜜水的水流声还在,夕阳的余晖还是那么温暖,只是,这个秋天,却更加的让人感觉到寒冷。

    “啊——”

    有个城头的守军军官终于受不了了,他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奔跑起来,不停地奔跑起来,终于他不奔跑了,然后从城墙上一跃而起,头朝下,像一堆烂肉,躺在那里,任由脑浆血水横流。

    “走吧!逃吧!不能再等了!就算有埋伏……就算有刀山火海!我都要走!我都要走啊——”

    萨摩建城内的军人,他们可以接受唐军的战无不胜,可是……他们难以招架平地出现一座“城池”!

    “一定会有埋伏的——”

    有人咆哮着,咆哮的时候,他的唾沫沾染在了浓密的胡须上,显得极为激动而狼狈。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这种压抑,唐军的“神话”,还有人敢于挑战吗?

    也蜜水在夜晚,是那么的美丽,萨摩建也是如此。只是,人们却无法再去欣赏这一切。

    安菩不但震慑住了萨摩建城内的“联军”残党,那些归顺了唐朝的“义军”,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首领都不敢入睡也睡不着。

    一躺下,就是瑟瑟发抖,然后噩梦袭来,从噩梦中惊醒。

    秋意正浓,浑身冷汗……

    “伟大的将军,我是您的狗,听从您的吩咐……”

    半夜,独自前来中军大帐亲吻安菩鞋面的“义军”首领多不胜数,而那些没来的,已经各自在自己的营帐中自杀了。

    自杀过后,他们的副手同样前来亲吻安菩的鞋子,并且告诉安菩,他们的长官,其实是“诈降”,是萨摩建城内“联军”的内应。

    安菩不置可否,只是点了一军,趁着夜色,直扑“西曹”。

    第二天,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马蹄声打乱了也蜜水南岸两座“城市”的宁静。

    狂奔的骑士出现在萨摩建城城西的时候,城头那些没有逃跑的守军,终于看清了来者,这些居然也是唐军。

    他们看到唐军的同时,也看到了昨日离开的“战友”。

    那些挂在战马周围的人头,正是他们一个个“战友”的。

    哒哒、哒哒……

    缓缓的马蹄声响起,列队的骑士们舒缓着自己的情绪,战马更是得到了休息,不停地打着响鼻喘着粗气。

    掀开面罩,安菩策马向前,手中除了马刀,还有一串人头。

    头发系成一团,被他拎在手中,一个个人头就像是渔网打上来的鱼,挂在那里,泛着死鱼眼……

    啪。

    用力一甩,人头在地上滚成了一团,沾上了更多的尘土,看上去越发地糟糕腐败。

    马刀缓缓地抬起,遥遥一指城头,片刻,萨摩建城的西门,打开了。

    唐军没有欢呼,就这么静静地等候着,很快,大量的士兵从城内出来,将兵器扔到了一旁,他们自己则是老老实实地跪倒在了另外一边。

    营帐中,昨日终于睡了个安稳觉的“义军”们,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陆续有胆大的“义军”首领出来查探,很快,这些“义军”首领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重新返回营地,有人问他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出去查探的“义军”首领嘴唇哆嗦着,眼睛圆瞪说道:“萨摩建……陷落了。”

    一觉醒来,那看似还能抵抗一番的城池,居然就换了主人。

第八十五章 继续饮鸩止渴

    敦煌宫原本向上打申请,要求请出“九鼎”镇场子,奏疏还没出敦煌,酒杯内官派人截了下来,此事随后就不了了之。

    想要拍马屁的没脑子内官被敦煌宫内部处理了下去,扔去监管在敦煌服刑的犯人。

    “娘的,这下好了,洛阳派出了羽林军,直奔敦煌而来。治罪怕是跑不了。”

    “也不动动脑子的,‘九鼎’这物事本就是房相公进献出来的,固然惊天威力,可这威力越大,陛下难道越高兴不成?蠢货!把咱们都绕了进去,只希望,羽林军来了之后,这板子啊……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吧。”

    “干爹,俺们在敦煌宫可算是尽心尽力,也没想着捞钱,想来……老爷那里,不会责怪太深吧。”

    “咱们家这位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谁叫杜相公的坟头上,有人打炮呢。”

    “说来也是,这‘九鼎’,怎么就叫‘炮’呢?”

    那些个敦煌宫的皇帝家奴们,此时此刻内心要说不紧张,那真心是假的。皇帝的心事如何,外界可能揣摩不到多少,但作为内官系统,他们则是大不一样。

    各路“山头”汇总起来的消息,让底下那些带脑子的,都很清楚。现在李家老爷的心情贼鸡儿糟糕……

    这“九鼎”越厉害啊,老爷越心塞。

    想想也是正常,看别人打炮如何如何降龙伏虎翻江倒海,自己岂不是就过过干瘾?这算个什么事儿?

    有个屁的代入感!

    敦煌宫这些管着边疆区大头兵吃喝拉撒睡的阴阳人死太监们,如今唯一能够做的,大概也就是伺候好皇帝在西域的贴心小棉袄,程家的三郎君。

    程处弼战功越大,这敦煌宫沾的光,也就越多。

    前线的消息如今传递回来极快,尤其是程处弼这里的消息,有特殊的传递渠道。敦煌宫如今也是知道了信号机的存在,但早先上报给皇帝,李世民压根就不信这世上有这种东西。

    千里马它妈都追不上的传递方式是个啥?

    后来……阴阳人死太监的老爷终于认清了现实。

    这也是促进“科学院”诞生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换成没有进奏院以前,这“科学院”诞生的可能性为零。即便知道信号机传递消息的速度是以前的十倍二十倍……但成本实在是太高昂了。

    某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表示:我这个人一向不怎么在意物质。

    很好。

    钱就是用来花的,于是非凡大多数人常识的东西,就这么诞生了。

    在老世族公卿们眼里,这就是神经病行径。但在进奏院一帮孙子的眼中,时间就是金钱!

    真男人,就是要快!

    钢铁直男,更是要快的无与伦比!

    只是哪怕这种信号机,在贞观二十二年,依然是一个很庞大的系统工程。即便是老张自己,也是攒了接近十年,投入无比凶残,才有了眼下这么点东西。

    像西南地区,龙日天能够接触到的基站,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这不仅仅是玻璃、冶金、数学、设计等等技术上的问题,它还有材料和加工工艺,它还有生产和管理上的管理学,它还有维护和保养以及运行,它还有一整套流程所需要的“高级知识分子”。

    这不是绣花,更不是吃个加了小葱的“冷淘”,它不会立竿见影,更不会凭空出现。

    期间更是要面对“高级知识分子”的流动,甚至是内部的竞争以及淘汰。

    除此之外,还要面对人性上复杂,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蟊贼,只是为了偷一个灯源或者一个镜面,可能就会引发一次重大损失。

    或许远方战场上的消息晚了一天,长安城的粮价可能就会暴涨或者暴跌斗米几十文甚至上百文。

    于是需要驻军,于是需要战斗力强的驻军,于是需要战斗力强还不会贪图这些“昂贵”物资的驻军。

    当张德把信号机正式光明正大抛到人前的时候,进奏院的院士们彻底疯了。

    弘文阁虽然没有疯,却也点燃了内心的狂热,饶是跑去洛阳舔舐伤口的李皇帝,此时此刻,也觉得自己的疆土,最少也是打到西天的尽头……

    可惜,激情再怎么热烈,总有冷却的时候。

    尤其是核算成本,人力财力物力,每一年每一月的维护保养费用,就让弘文阁大学士马周的心肝一阵阵地抽搐。

    但马周即便心肝再疼,咬牙也要把“科学院”的架构搭起来。

    分科而学之,不管是“九鼎”还是“信号机”还是“千里眼”,哪怕是加工玳瑁眼镜给自己用上,这都需要分科而学之。

    这不是之乎者也,也不是子曰诗云,也不是营造法式的脑洞。它是刻板而机械的,它是真理,学或不学,教或不教,就在那里。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科学院”的题词,是马周给题的,知道这件事后,皇帝亲自又给盖了个章。不知道是出于恩宠还是出于自勉,也许是两者都有,总之,“科学院”不管如何心塞,马周不会心塞在当下,他还要在未来继续心塞。

    造船业、冶金业、铸造业、机械设计业……翻开朝廷每年留存的“选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合用的人。

    朝廷有的,只是体面的身份还有官帽子,而某个地方,那里很多人都没有体面的身份以及官帽子,他们只有钱票子,但却带了一个可以在“科学院”上班的脑子。

    这是比“九鼎”更加让李皇帝苦恼的地方,马周知道如此,马周知道老板自己也知道,但不管知道多少,捏着鼻子,继续“饮鸩止渴”。

    和那些心塞的事情相比,唯有“西征”,能稍稍地让人好受。

    “安将军居然打下了萨摩建!”

    “虽说早就打过萨摩建,但这一回,想来是要占着不让了吧?”

    “肯定不让,敦煌宫已经来了捷报,奏请赐名!”

    “旧年疏勒改名碛西,这萨摩建,会是个甚么名?”

    “这如何知晓?陛下自有定夺!”

    几日后大朝会,皇帝更迭“萨摩建”之名,改名“安西”。

第八十六章 远胜两汉

    非农耕区作战的最大问题,其实不在敌人强弱,也不在后勤压力大小,更和己方士气高低无关,最大的问题从来只有一个:敌人在哪儿。

    贞观二十二年的河中地区,主要的粮食作物是小麦,但小麦种植区零散不说,两个小型种植区之间的空间跨度,可能骑马都是一天以上。

    大量的山地、戈壁、沙漠、荒原……即便是大队人马,想要藏起来,根本不是个难事。

    于是每每作战,尤其是客场作战,就需要用到大量的间谍。

    相较汉朝时期的“用间”成本,贞观二十二年的唐朝,压力要小得多。

    热气球、望远镜、“河曲二号”马、信号机、耐储食品、速食……这使得唐军不论是机动作战还是说长期作战甚至是特种作战,都能够“轻松”担任。而且成本相较汉朝,仅仅是在“侦查”这一块,就减少了大量的人力。

    至于土工作业上的器械水平或者是管理科学程度,也不在一个层面上。

    长安洛阳敢喊出“远超两汉”,不是没有底气的。

    “‘安西’……”

    长安城中,翻阅着《长安日报》,老张念叨着两个字。李董需要“安西”,进奏院的恶狗们,同样需要“安定西域”。

    “阿郎,怎么见你念这‘二字’,若有所思的模样?”

    右手撑着腰,挺着大肚子宛若一只大鹅的李丽质形象很是“糟糕”。披头散发的,之用了一条丝巾,随意地扎了个蝴蝶结,把头发耷拉在一旁。旁边宫婢见了,大概是平日里管“仪态”的,于是强迫症犯了,看的浑身难受,可又畏惧隆庆宫之主的威严,半个屁都不敢放。

    旁人看得不舒服,老张却是喜欢李丽质现在的扮相,当真有点非法穿越前一起考研的小姐姐风范,就是人比小姐姐们美太多,光李丽质的皮肤,就当得起天生丽质四个字。

    老天赏的姿容。

    “教练,我想打篮球。”

    嘴里蹦达出来一句话,古怪的让李丽质眉头一挑:“又说的甚么话。”

    “这不是提到‘安西’了么。”

    没有继续扯下去,老张转移了话题,“这几日,想吃个甚么?”

    “这光景能吃甚么?石榴有么?那橙子真是吃怕了,也不知怎地,越酸越爱吃,予以前,便碰不得这个。”

    找了个躺椅侧躺了下去,撩起裙摆,露出了小腿,很是熟练地抬起腿,搁在了张德的膝盖上。

    老张将手中的报纸放好,伸手给她揉捏起小腿来,到底不像阿奴,阿奴怀孕那会儿,吃了吐吐了吃,吃了继续吐,吐了继续吃,跟没事儿人一样。

    关键问题,阿奴连静脉曲张都没有……

    快要生那会儿,还琢磨着上树弄个坚果,贼特么逆天!

    “石榴还要过个十几天才能熟。不过,兴福寺倒是有几棵早熟的,老夫跟兴福寺颇有渊源,想来吃他们几个石榴,也是不妨事的。少待,老夫差人去摘几个就是。”

    “玄奘法师还没回兴福寺么?”

    “他倒是想回来,河中、西域、天竺,几万人马盯着,他敢回来?便指着他的身份,好在天竺杀人放火。”

    “不是说不让杀生么?”

    “那是玄奘法师不杀生,可三地几万人马不顾忌这个。那烂陀寺他是首屈一指的智者,唐朝和尚的名头,如今甚是好用啊。你是不知道,如今天竺大乱,正是乱世。求着佛祖避祸的人不知道多少,土王土公也不是寻常货色,哪能不知道唐和尚有本事?”

    “呸!逼良为娼的事情,还说的恁般婉转。”

    “……”

    表妹,你知不知道人太直接会没朋友的!

    但老张也清楚,“表妹”说的实在是太对了。三地几万人马,不管是“西秦社”也好,还是说李淳风也罢,甚至是人在波斯的大表哥,当真都是逼着玄奘大法师“为非作歹”。

    老法师的游记整个一杀人放火攻略……关键是老法师作为那烂陀寺的“荣誉教授”,他跑哪儿都是“来者不拒”“热烈欢迎”。

    而且玄奘老法师自己也清楚,他敢铁了心回国,别人就敢拿他“偷渡”说事儿,半路“法办”了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上哪儿说理去?

    “对了阿郎。”

    “嗯?”

    李丽质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也不看张德,半闭着说道:“过几日,阿娘那里会来人,大约是想请些人手,托你帮忙。”

    “这种事体,随便说一声不就行了?”

    “事涉私密,自然不好随便张扬。”

    “当今女圣就算张扬了,又有何惧?”

    老张这么一说,李丽质睁开眼睛横了他一眼,“来的是个未婚的女郎,予知她是个心机重重的贱人,倘使见面,阿郎还需小心则个。”

    “谁啊。”

    能让表妹这么厌烦,必须有点身份啊。

    “李婉顺。”

    “……”

    脸皮一抖,老张顿时不爽:老子疯了跟这么个娘们儿勾搭。

    “既不喜她,老夫就不见她,没得添堵。”

    李丽质一听,顿时喜滋滋地露出一个微笑,“见见也无妨的,毕竟眼下,她便是阿娘的心腹爪牙,能交结一番,也能省些事情。若是恶了她,便是害不得阿郎,也要恶心阿郎一番。”

    “她敢?!”

    张德眼睛圆瞪,“老子弄死她,便没人敢说甚么!”

    见张德这番模样,李丽质嘻嘻一笑,更是美滋滋道:“罢了罢了,便不见她算了,没得热闹了阿郎,到时候给阿娘添堵。”

    “还是丽娘心软。”

    一旁伺候的几个宫婢表情复杂,尤其是那个很想说话的,憋的相当难受。大约是眼见着某条土狗如此的厚颜无耻,实在是看了想吐……

    “这几日,还要写东西么?”

    “要做个新式炉子,到明年,怕不是全国钢铁用量都要大增。虽说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但先把人给历练出来,将来也好有备无患。”

    “你那些学生,不是做的很好么?”

    “这是教学用的,是教材。产学一体,糊弄不得。”

    老张说着又看着李丽质加了一句,“那几个小子,还差得远呢。”

    躺椅上的李丽质看着张德,心中又泛起了长久以来的疑惑:阿郎到底作甚这般赶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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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42/ 第一时间欣赏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 作者:鲨鱼禅师所写的《唐朝工科生》为转载作品,唐朝工科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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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介绍:
玄武门发生了点小事情,没过多久,大唐就换了一个新皇帝。而一只野生的工科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了此刻的长安。原本因为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大牛沾亲带故,想要混吃等死,但没想到大牛不要几年就会嗝屁。
于是,这只闯入大唐的野生工科生,决定发奋图强,争取有生之年做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出来,好名留青史。
他已经想好了,他的墓志铭上会这么写:小霸王其乐无穷啊!
唐朝工科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工科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