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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鲨鱼禅师     唐朝工科生txt下载     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精进

    “地上魔都”终究会给任何在此挣扎的人更多的选择,大抵上,这也是“下里巴人”“阳春白雪”都能为之疯狂的缘故。

    入春之后的江夏,鱼虾鲜就开始丰富起来。因为张德的缘故,江夏人也跟着吃刀鱼,只是终究刀鱼刺多,每年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追星”跟风,刀鱼那诡异的三角刺,让楚地哥儿领教了什么叫做舌功还需修炼。

    “噫!还是吃个‘馄饨’算了。”

    清明过后的刀鱼本就刺硬骨老,更何况还是过了扬州的远至江夏的刀鱼,那更是下品中的下品。这光景在武汉的吴人,便是半点品尝的意愿都没有。

    “哥子,要海米做汤。”

    “老客放心,常客,我晓得……”

    红白带黄的海米在陶碗中堆的像个土包,几只小小的虾仁在一碗开水里一泡,片刻就有了香气。这碗却不是拿来吃饭喝汤的,而是架在了一个小小的坑洞上。整个灶台,这样的坑洞就有八个。

    饱经沧桑却依然看得出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馄饨”摊老板忙得不可开交,他是老板伙计一肩挑,一条青色的麻布做了围裙,两手还套着袖套,整个人看着寒酸,可又透着一股子精致。

    和旁的馄饨铺不一样,在这里落座的客人,大多都还算“体面”。

    “老客,汤来喽!”

    “这鲜汤就是安逸……哥子用料扎实,舍得!”

    “有舍才有得嘛。”

    搓了搓手,年轻的老板又继续忙活。食客咬开猪肉和刀鱼肉混合在一起的馄饨馅。那种独特的口感和丰富的层次,让他很是满意地点头。这铺面并不用碗来盛馄饨,而是用“瓦罐”,主要卖的,便是羹汤。

    馄饨什么的,反倒是其次。

    真正出名的瓦罐汤,并非是江夏,而是江西总督府附近,南昌城内这几年兴起的“瓦罐汤”,反而是滋味绝佳,风味独特。

    食客和食客是不计较的,又来了一个客人,问了问能不能坐之后,得到同意,这才落座。

    和别家那些大剌剌坐下的客人,又是不同。

    “老板,来一碗‘温吞’。”

    听他口音古怪,有些食客愣了一下,然而店老板却是见多识广的模样,笑着道:“面生,莫不是岭南来的豪客?”

    “老板眼界广,吾正是广州来的,来武汉公干。”

    这般说话,更是让人讶异,万万没想到,还是个公门人物。更让他们诧异的,是鲜有出来公干的官府中人,会这么自报家门的。

    只是也有市井里厮混的老江湖,知道这个广州人,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免得有人敲竹杠。

    有公门的皮,怎么都能咋呼一下。

    旁人不知道“温吞”是个什么,老板却是知道,这就是“馄饨”。一个“馄饨”,这些年因为传播,各地林林总总加起来,百几十中叫法。有的地方“混沌”能一个囫囵吞下,也有叫“囫吞”的。

    剑南有些地界,那些菌菇做的“馄饨”,便是如此叫法。

    这铺面老板能够听得懂,也不仅仅是见多识广,而是真的有点东西在肚子里。

    广州来的客人点了鲜肉馄饨,正吃着,忽地听到隔壁桌在那里聊着汉阳钢铁厂又开始扩建的事情,立刻竖起耳朵,一边吃一边听着。

    “听说府内今年还要开分厂,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南昌。”

    “不是襄州要开分厂吗?那公安县的百姓,年年吃襄州的洗脚水,这日子哪里受得了,若非能在武汉讨生活,不知道要死多少。”

    “襄州开分厂,用公安县的人?”

    “现在就是缺人,但用人肯定要用自己人嘛。”

    “钢厂的炉子真厉害,这一天的产量,都抵得上扬州一个月的。”

    “炼铁容易炼钢难啊。”

    正说话着,广州人对面先到的食客扯开嗓门嚷嚷道:“今年河中西域雇佣刀客的不知道多少,旧年的破烂家什都是拿去回炉,眼下采买,谁都要钢刀。今年是个肥年,都是大买卖。”

    “谁说不是,今年去北天竺闯荡的行会,多了不少。就是手里人手不够,这要是有人,怎地也要去西域拼一回。”

    “旧年香料价钱大涨,入娘的,有个武昌的哥儿,居然带了一船的香料回来,一夜暴富啊!”

    “可是那个在长安置办了物业的熊五郎?”

    “不是他还有谁?”

    “早前我去府内赎买资料,却打听到了个事体。说是如今北天竺新辟的庄子,都是缺人厉害,那些包山采香料的,人手根本不够。空守金山徒呼奈何。”

    “要我说,还是要造船,甚地辰光手里有条大船,老子卖粮食都赚翻。”

    “还得是咱们武汉的船,可这光景哪里造船都缺人,那些个东南地的,泉州杭州,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想弄个船厂。”

    “眼下大工价钱着实高,一般人真是请不起。”

    广州来的客人认认真真地听着,仿佛是专心吃着瓦罐里的馄饨,只是心里却琢磨着:看来各地都是一样的,都想造船,来武汉想要请个大工回去,怕是不易。

    挥舞着“飞票”挖人的商号不计其数,但大工本就是个稀缺生物。能够独自主持一条船的开工,尤其是武汉造的各种大船,本身就已经属于行业内的专家学者。到了这个层面,轻易为了金钱而换个地方,可能性不大。

    倒不是说不爱钱,而是物质上,对于“大工”而言,根本不缺。更多的,还是武汉每年都在技术上的进步。

    求知欲压倒了对金钱的渴望,不是没有人出去,但出去之后,也仅仅是为了对得起吃的这碗饭。一旦差不多了,最终还是会回到武汉,越是顶级的“大工”越是如此。

    毕竟说到底,“地上魔都”因为某条土狗的乱入,从来不仅仅只是为了追求利润。追求利润,不过是某条土狗为了安身立命抛出来的工具。

    张德可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由得“大工”们在理论知识上去实践,也允许他们在合理的推演下,去尝试各自的脑洞。但换做别的“金主”,每融化一枚开元通宝,他们的心都在滴血。

    呼噜呼噜呼噜……

    广州来的食客,怀揣着心思,将瓦罐汤中的馄饨吸了个干净,草草吃完,留了一枚小银元,这才起身,朝着不远处的铁杖庙去了。

    挨着铁杖庙,围绕麦公祠建立的各路会馆,其中就有广州会馆。

    往年这里是岭南会馆,但随着南海事业越做越大,岭南不同的地方,自然乡党情谊就少了许多,搞不好世仇比世交还要深一些。

    这几年南海互砍的海贼,说不定一帮是广州的,另外一帮是交州的。“广交会”上他们是海商,下海之后,到了苍龙道,一看对方带的东西成色很好,立刻摇身一变,就成了海贼。

    海上和海贼,也就是换个旗子的事情。

    有鉴于此,没可能继续在大城市中用岭南会馆,各家归各家的,自然和其余地方,也是一样。

    为了贩盐打出狗脑子来的运河老哥,也早就分了扬州会馆、楚州会馆,早年一起凑份子喝酒的穷弟兄,这光景发达之后,没灭对方满门,就已经是念旧。

    “冯计史,可有甚见闻?”

    广州会馆内,见外间吃了早点的人归来,便是直接问话。

    “计史,市面上可有甚消息?这几日来挖人的,一拨拨怕不是有两三百家。魔都这里就算人才济济,这般挖人,怕不是都不够分的。”

    取了撲头放下,之前在馄饨摊吃馄饨的广州食客面色严肃:“武汉不比别处,本地就是贩夫走卒,都能议论一番大政,还能说个门道出来。我等想着和以前一般,把人哄着走,怕是不行。”

    “是啊,这地界,爱看报纸杂志的人也多,对河中西域,都能议论个头头是道。那船厂中的‘大工’,跟寻常匠人,决计不同,多是想要问道的。只是这‘道’,和经史大不相同罢了。”

    “那……接下来,当如何?”

    “我有个想法,只是最好先通禀广州再说。”

    “计史有甚说道?”

    那计史微微点头,然后看着众人道,“大佬想要造船,无非是想要运的货物更多,海上跑的更快。不过这光景,我看造船很难,能保持眼下行情,已经不错。所以,我想先问问大佬,既然造船难,不若跟着魔都炼钢,这南海土人多,汉人少,不能多多益善,那就精益求精。”

第四十九章 扩散

    大约是受地理影响,历朝以来的人文变化,使得广州这个地方,自秦朝施加权力以来,大多重实利而轻虚名。

    而后历朝历代,不管是文明核心区争斗失败的军阀,还是被流放的中央巨宦,在经历一系列的“精神打击”之后,在务实这条路上,算是一条路走到黑……

    贞观二十三年的广州,土族以冼氏为首,汉族以冯氏为尊。当然眼下冼氏也很少自称土人,早早地改头换面,成了汉人。“冼夫人”三个字的份量,也是来源于中央王朝数代认可,几个皇帝的加持之下,“冼夫人”的威力,远比普通地方世族强得多。

    哪怕冯氏子弟,自家祖上出皇帝还是出公爵,都不如“冼夫人”三个字好用。只因哪怕现在物产逐渐丰饶的江南,当年“山越”遗民还是茫茫多,并非所有州县都跟武汉一样,獠寨说消化就消化了。

    冯氏子弟在外行走,不拘汉獠,听闻“冼夫人”后人驾临,该有的礼数面子,都安排的相当到位。

    这种感觉,哪怕到了武汉,也让冯氏子弟与有荣焉。

    “计史,那今年是要做铁料生意?”

    “广州也不是没有铁矿,我在江汉观察使府也旁听了几个会议,炼铁的物事,武汉从来没有藏着掖着。张公是个器量格局极大的伟丈夫,我等又何必故作小人。武汉敞开了让人炼铁,只因炼铁手艺更加圆熟。”

    不是说武汉不让人炼钢,而是哪怕现在,武汉也没有废掉炒钢。毕竟对外扩散技术,稍微高端一点,从业人员素质跟不上,无非就是多成千上万个“干将莫邪”,拿自己血肉之躯去炼钢,老张怎么愿意?

    这倒是跟怜悯无关,实在是工人太宝贵,就指着剥削一辈子呢,死了多可惜。

    关键时刻,老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黑心权贵资本家……没办法,谁叫小霸王学习机也是没有感情的呢。

    “那计史在府内谈得如何?”

    “见过了张公,倒是谈的非常妥帖。广州可以派些人过来,武汉可以培训,收取些许培训费。三五千贯的事情。”

    和炼铁炼钢比起来,三五千贯珍惜那就是毛毛雨。

    这年头,做个铁锅都是不愁卖的。哪怕是铁疙瘩,都有销路,专门偷铁的王八蛋全天下几十万总归有的。实在是这年头不管什么金属,都是贵重物品。

    “还能培训?”

    “武汉有专门的培训衙门,读书认字教授技术……一条龙。”

    “还有这等衙门?”

    “早先是对内的,外界不知而已。辽东石城,便时常有人派来武汉,然后再返转辽东从业。这几年脱籍的突厥奴多不胜数,多有留在武汉做工的,本地小工,在广州,抵得上大工了。”

    “如此基业……当真是伟丈夫。”

    广州会馆内一群人都是瞪大了眼珠子,话说当年老冯公那家底,连眼下武汉的零头都没有,他们家祖父还撺掇着老冯公自立……还好没自立。

    当年为什么会那么没有逼数?

    还是老冯公有远见。

    只不过,武汉这样的基业也不自立,这不是神经病么。

    很微妙的,以前武汉人口一百多万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但是在两百万人口的门槛上,当看到一个城区环卫系统就极其庞大,还运转的极为流畅时候。那种感觉,就是一种心旷神怡,不用说,都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无尽能量。

    旧年长安百万丁口,这是账面上的,可每每出现粮价大起大落不说,还时有动荡。一场街头斗殴,都可能演变成半个城市的冲突。至于城内种地,偶闻稻花香,那都是小意思。

    “如今武汉到广州也有信号机,午后排个队,把消息传到广州去。”

    “是。”

    “大佬那里那先现金充沛,钱花不出去……这年头,当真就是个屁,早晚被人抢干净。还是得花钱啊。”

    “是,少待就去。”

    “还有,帮我备几份厚礼,南海珍珠挑拣圆润大颗的,再有一些小郎喜爱的物事。那些贝螺所制的小玩意,小娘喜欢,也准备一些。”

    “是。”

    各大会馆大多常备礼品,分门别类,都是很有针对性的。送给已婚妇女的,送给未婚女子的,送给野种的……

    没办法,武汉别的没有,就是野种多。

    谁叫领头的那个就是野爹呢。

    谁都知道江阴来的张沧跟张德长得像,但谁又敢直接就说,这玩意儿就是张德的野种?

    见了张沧,还不是张大郎张大郎的叫。

    更让人惊异的是,张沔张辽张幽之流,其舅家来头都不小,正常来讲,张德的长子张沧,母族自然也不会太差。

    再说了,张沧到了武汉之后,琅琊王氏的人鞍前马后就差跪着说话……这还用明说么?

    广州会馆左右,有福建会馆和交州会馆,两家在武汉的关系走的不一个系统。交州会馆主要是李道兴李景仁这一条人情,而福建会馆,不管是福州还是建州,都说跟史大奈关系好,然后攀的是阿史德银楚。

    一看广州人在动,两家也没闲着。反正中央现在是“牝鸡司晨”,要整人,也是从中央开始,干他们屁事。这种“动荡”时期,地方是最爽的,不赶紧开捞,等长孙皇后说话越来越好使之后,他们想捞也没资格。

    时值武汉开始技术扩散,愿意掏钱的东南富庶之地,就算一时半会儿不凑手,咬咬牙,借钱也要上项目。

    你不上项目,就是给人做配套的命。

    今年武汉正式挂牌“技术培训局”,混了个九品的官帽子,侯君集很配合,他在吏部算是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好几回了。贞观二十二年下台上台前后三回,也不知道是皇帝满意他还是不满意他,豳州大混混现在就是咸鱼心态,爱咋咋,不折腾了。

    毕竟,侯氏现在也算是有钱淫。

    为了侯氏的美好将来,老流氓没必要跟张德挺劲,万一哪天张德接手张公谨的班,成为湖北总督,整死侯氏不费吹灰之力。

    中央朝廷的心态也是微妙的,武汉仿佛是个埋头发育狂,对那些“鸡毛蒜皮”全然不在意,可眼睁睁地看着武汉跟个怪物似的趴在扬子江上牛饮鲸吞,要说内心坦荡,那还不如说杜总统的坟头蹦迪不好看,“九鼎”放炮不见怪。

    可要说玩小动作针对,都出现“天下豪雄入武汉”了,玩小动作也不怕被人鄙视么。至于“楚才晋用”那都是往小了说武汉的功能,技术扩散,等于就是“天下以武汉为师”。

    朝廷自己都“师狗长技以制狗”,这状况,也就只能装死狗。

第五十章 工程意义

    中原自古以来的基建能力,是不需要进行争论在各大文明中是不是第一的,因为没有必要。

    哪怕是某条乱入唐朝的工科狗非法穿越之前,汉朝遗存下来的水利工程,还依然非常坚挺地造福后人。

    至于战国时期的各种狂霸酷拽工程,就没必要出场了。

    同样的,贞观二十三年唐朝进一步增加的耕地数量,也是围绕在汉朝的水利工程来逐渐扩张。

    仅仅是汉水一线,就包括萧何堰、高堰、杨镇堰、五门堰等等一眼看去就能发现其牛逼的堰坝。其中汉朝萧何督建修筑的堰坝就有三四十处,总数量破百,废弃的同样破百。

    不算云梦泽西南隋唐新开发的土地,上游地区在五百年前就增加了优质耕地四十万亩。

    至于张汤督建的褒斜道……是可以跟战国时期的那些狂霸酷拽工程一较高低的。荆楚大地头一次轻松把粮食运入长安,就是因为张汤夫子弄出来的这么个“超级工程”。

    “改道治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这极为简单的四个字背后,需要一个集权的中央政府,需要一个动员能力极强的组织,需要一个管理水平极高的团队,更需要保障整个工程系统运行的制度。

    为什么已经觉得自己“无敌”的李董,心心念念的不是什么狗屁“天可汗”,而是“功盖炎汉”?

    因为汉朝在全国遗留下来的成千上万个水利工程,就足够然后来的君王感觉到绝望。哪怕是程处弼在西域大开杀戒,最终安抚那些可怜虫的时候,他用的每一滴水,都是从汉朝遗留下来的井渠等水利系统中打上来的。

    在刚刚铜铁混杂的时代就能够把人口膨胀到五千万,这不是简单地靠脱了裤子猛干就能做到的。

    甚至哪怕是“丝绸之路”这条人文气息浓郁的“商路”,在她身上来的第一发,是汉朝这个猛男。这个猛男不玩了之后,后面的才能排队上……

    自唐建立以来,唯一拿得出手的大型工程,还是为了震慑国内土鳖的大型宫殿群。哪怕把隋朝算上,杨广这个二逼修的“大运河”,在真正联络南北之前,大运河就是个裤衩,仅仅是方便京城人民的日常生活,对于联络南北,实际效果乏善可陈。

    直到贞观朝玩了花活,这才把大运河正式向北推进,进入到了徐州境内,乃至贯穿山东。

    这才是李皇帝的得意之作,和贯穿山东的新修运河段相比,京洛板轨、两都弛道以及“环渤海高速公路”,才是拿得出手的“历史经典”。

    至于“围圩造田”之流,都是弟弟。

    有“利国利民”的大型工程,才能算得上“物配其主”,社稷神器捧在手里,才不会有人觉得违和感十分严重。

    这些大型工程带来的好处,绝非仅仅是巩固皇权加强“中国”,自贞观五年之后,整个帝国的总人口,应该是摸到了三千万的边。汉胡比例大概是在五比一,爆发式的新增人口主要是掠夺,自然人口增长,因为土地产出更多,加上一些地方的政策性扶持,平均每年增加五十万左右。

    在某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看来,这样“庞大”的人口,本身就是个超级市场。腐国进行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候,其市场人口,不过是百万级。而短期内不存在内卷,又有全新工具可以扩大帝国有效统治疆域的唐朝,老张自认有生之年看个小火车污污污不成问题。

    上网是没可能了……老张寻思着,临死之前得给子孙后代下个遗言,只要魂斗罗出了水下八关,记得烧给他。实在是没有,猎人完结烧给他也行,猎人没有……死神小学神也行。

    就算是一条唐朝的咸鱼,也是要有点念想的。

    帝国的大工程还在持续着,各地只要是能通渠东海南海的州县,都开始琢磨着搞个码头,码头搞个轨道,轨道连个矿……

    广州福州建州琢磨着炼铁,武汉同样没有闲着,沔州鄂州南北,都有一个样板工程要开建,而且是绝对一出场,就能震慑全桌的“硬菜”。

    硬的不能再硬,因为它是钢铁!

    江夏要修一座钢铁大桥,而汉阳要铺上一条长长的铁轨,两个工程提前招募了保安,想要偷铁的老乡,首先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铁……铁桥?!”

    “鹦鹉洲南那条‘里河’,听说是石桥、木桥承重不济,便要换个铁做的。”

    “谁说的?!石桥如何不济了!”

    “观察使府。”

    “……”

    因为水泥、钢筋的存在,石桥承重能力是不需要担心的。所以承重不行这个理由,就是扯淡。

    内情只有府内一帮工科狗才清楚,张德为了赶走那些聒噪的苍蝇,加上为了技术储备,可以说是为将来做打算吧,砸一座铁桥出来,足够让所有人闭嘴。

    从中央到地方,看到铁桥都会尿。

    一座铁桥可以打造多少把神兵利器,市井的流氓都能分得清。

    贞观朝的“里河”,也就是千几百年后的“巡司河”,千几百年后可能觉得这“小水沟”不过如此,但在贞观二十三年,疏浚河道外加“围圩造田”,配合几个塘堰,这“小河”的运力,相当的可观,山区的石材可以轻松地运入江夏,然后向西一拐,就能进入长江。

    因为这条河,老张已经推掉了最少二十座“山”,都是土石混合的山头,直接夷为平地。有些鄂州老人许久没回老家,一到低头,便看到一片“坦途”,其中一个老者,竟是震惊而逝。

    为了犒赏这条河,几经挑选之后,样板工程就选择了它。

    可以说,只要到了江夏,凡人一看到跨河的铁桥,不献上他们的膝盖,那是万万不能平抑内心的敬畏。

    而相较这座被疯狂宣传的铁桥,汉阳的铁轨,反而非常的低调。

    一个如火如荼,一个安安静静,对比起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但临漳山还有汉阳钢铁厂的工科狗们纷纷表示,他们早晚有一天要在铁轨上开车,不让他们开车,他们就卧轨自杀。

    关于武汉要建一座铁桥的消息,因为太过惊世骇俗,很快就从武汉传播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打脸,也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看一看“惊天伟业”。

    京城内外,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长孙皇后问对马周,想要知道这有无可能,马宾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提醒了一下长孙皇后:女圣陛下,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不是,还记得当年龙首原上的豆腐渣工程吗?

    女圣福至心灵:你是说一定会塌了?

    马宾王面无表情:我是说它一定会建起来。

第五十一章 奇观背后

    历朝历代的水利工程中,土方量超过金字塔的项目比比皆是,甚至有些水利工程要追溯到三代之前,也就是金属制品还没有普及的时代。在那样的时代中,要完成一个超级工程,要解决的问题,一是人力组织度,二是工程设计思路。

    反应到文明的脉络中,那就是华夏文明的极端早熟,以及对技术应用的极端现实。

    这也是为什么“经验科学”大量出现在各行各业,而不是总结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理。

    整个思路就是,当我需要一座大坝来拦截洪水,那么,想到的不是找一个数学工具先行计算,而是……找个算土方量很厉害的人。

    这种思路直到老张非法穿越之前,也是普遍出现在各个领导岗位上,尤其是外行领导内行的时候。

    好在工科狗的领域,哪怕是文科生做领导,一般也不会逼逼,大家相当的和谐。

    如果有文科生领导要逼逼……一般都是一锅端,全国人民一起看朝廷直播吃红烧狗肉。

    谁叫你们做豆腐渣工程来着?早干嘛去了?

    尽管水利工程规模极大,但是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并不能震慑全场。

    毕竟,历朝历代,除了千几百年后三峡大坝“duang”的一下出现在长江上,形成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围观兴趣,使得围观“奇观”也能收个门票啥的,在此之前,通常水利工程根本没可能有人特意去围观。

    就算是三峡大坝……附近还有防空导弹呢,历朝历代在都江堰摆几个巡查防卫衙门,都是基本操作。

    万一碰上想要学习关羽好榜样的来个开闸放水,这不是闹么。

    种种原因的结合,使得掌握社稷神器的“人皇”们,在开发水利工程这个大项目的时候,往往震慑的是对手和潜在对手,然后在工程中消耗大量顽固分子,成就宏图霸业。至于之后要给天下上个“硬菜”,大多都是拿自己的私有财产。

    比如什么长乐宫、未央宫、太极宫、大明宫、洛阳宫……

    平地筑高台,看个宫墙墙角,你都得仰着脑袋,凡俗夫子路过,见那高台楼阁之间的廊桥,只觉得帝皇是神仙中人。

    没有读书的苍头黔首们,当时就震惊的不行,自然不敢想着“彼可取而代之”。

    像刘邦和项羽这种盖世英雄,从来都是少数,大部分时候问土鳖们为什么连想都不敢想?

    土鳖们的回答也很一致:我们没文化的人是这样的……

    当然掌握社稷神器的“人皇”们除了晒家底震慑全场,还会把家丁护院们拖出来亮个相。动不动就舞干戚,土鳖们一看老铁小弟这么多,砍不过砍不过,不敢动不敢动。

    随着土鳖们逐渐也产出文化淫,这种震慑效果就差了许多,于是工程奇观就逐渐减少,毕竟,奇观多败家啊。

    不过历史是螺旋上升的,当进入工业时代之后,“奇观”的作用再一次迸发出了惊人的魅力。因为,每一座“奇观”的背后,折射出来的,就是建造“奇观”所需要的工业实力。

    国家实力强不强,一眼便知。

    同样的,晒家丁护院的方式,也出现了剧变。家丁护院们所使用的装备,本身就是“奇观”。大炮巨舰、重型航母……非最为顶级的国家,不能装备。

    物配其主,霸主必配重器,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贞观二十三年的某条土狗并不想掌控全场,但是,不管他修多少里的江堤,垒砌多少数量的塘坝,亦或是移山填湖还是“围圩造田”,看到的人终究是少数。阡陌交通,谁吃饱了没事干去计算一下这里那里的工程量,然后震惊武汉群狗们的凶悍实力?

    桌面上,终究还是要有“硬菜”。

    一如李皇帝的太极宫、大明宫,扔出来就是王炸,管你世家还是豪门,管你军头还是草莽,见了就拜,看了就跪。

    自然而然产生的那种盖世气息,会让宵小绝望。

    老张不介意宵小丛生,他每年遭受的刺杀,并不比李皇帝要少。

    死亡对他这么一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而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有人想要打断他艰辛的上网努力……这就是不能忍的。

    在武汉忙于案牍之间的某条江南土狗只想说:我特么只是想上个网,最不济,想用小霸王学习机练习打字,有错吗?

    重度“网瘾”的张德加上一群想要“搞事”的武汉土狗,自然而然地,就要想着掏个家伙出来。黑又硬,粗又长,男人看了自卑,女人看了流泪。

    汉阳钢铁厂和内厂的试验区,在一条数丈宽的沟渠前,正在进行铆接的构件通过配重式起重机,组成了一个“X”形。而旁边,正在调试防锈漆的大工微微皱眉,一旁张德掩着鼻子问道:“怎么回事?”

    “山长,这漆放了三天,已经有些凝结,怕是要现调现用。”

    赤红带黄的防锈漆,用的是铅丹配合桐油,成本非常低,但是麻烦的地方就在于,静置之后,很容易凝结。

    “那就现调现用。”

    毒性要说多强谈不上,但终究还是有些毒性,戴着护目镜和自制呼吸面罩的大工不断地在构件上刷漆,这是一个比较实验,用什么比例的防锈漆,就要看实验结果。

    “山长,其实可以用螺栓。”

    “你以为偷铁的都是普通百姓?”

    张德横了一眼,汉阳钢铁厂是能够车出合格螺栓的,但是没有意义。这几年偷铁技术非常强,武汉刚刚弄出螺栓结构,扬州就有偷铁高手用铜钱熔融之后,加工出青铜扳手……

    整个汉阳钢铁厂周围,岗哨明里暗里加起来有一二十个。除了正职警卫之外,钢厂工人自己还有安保业务。

    生铁虽然已经可以大批量生产,在放眼全国,三千万人的超级市场中一看,这点份量还不够看。

    别说三千万人,就算是三亿三十亿的市场,铁价贱如泥,该偷的还是偷……铁永远要用的。

    这是硬的不能再硬的硬通货。

    试验场架设的铁桥不是一座两座,但被人最为看好的,是一座被钢厂称之为“铁筰”的悬索桥。

    悬索桥历史悠久,“筰”本身就是竹制悬索桥的意思。汉明帝时期,在西南就大量使用“筰”,而且其中还有铁索桥,论及铁桥上的经验,这是唯一可以被当代桥梁工程狗们可以借鉴的。

    而不管是从施工难度还是说加工装配技术上来说,也的确是最为稳妥且容易的。毕竟,悬索可以用锁链,这是汉阳钢铁厂的拳头产品。

    不过老张在意的,并不在技术上,而是悬索桥进行外包装更容易,桥头主梁进行装饰,出效果更为有震撼力。

    不管是把桥头做成龙首龙尾,还是说两边主梁都摆放生铁浇注的镇桥“神兽”,都足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且悬索桥可以把主梁建的很高,哪怕明明用不上那么高,但为了装逼的效果,可以选择高一点。

    “热胀冷缩如何解决?”

    张德随口问了一声。

    “开槽。”

    一个大工应了一声,“‘里河’那跨度,就算不开槽,想来热胀冷缩也不会影响太多。”

    只是“里河”跨度不大,但桥并非是照着“里河”跨度来修的,两边延展出来的长度,是特意加长,为了给人产生一种这座桥特别大的视野错觉。

    这也是没办法,“硬菜”要上,但沟壑太宽……硬不起来也是常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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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设计定型

    传统营造因为大型工程主要为贵族服务,而又多以木质结构为主,这就使得传统营造主要以木工为主流。在木工作业上,各种规制都是相当的超前和规范,千几百年后死宅们非常欢喜的手办,这年头早早有了各种各样的形制。

    等比例的木制建筑模型的精致程度,扔到一千年后,也并不过时。

    在视图结构上,老张非法穿越之前读本科时候,也误以为中古上古并没有“透视”的概念。直到选修课跑去看机械史,才知道汉朝时候玩的山区风车磨坊,人家都是直接上手办……

    大脑中没有“立体”的概念,你玩个鸟的模型。

    落实到木工建筑模型,也就是所谓的“烫样”上,这种精致带给人的惊喜感觉,比自己组装一台“扎古”还要强烈。

    秦汉以来的营造流派极多,东西南北交流虽然有,但“绝活”都是藏着的。直到武汉的狗群直接把“秘密”公之于众,扔到课堂里直接教学。

    为了这个事情,张德手底下的教书匠也被捅死过两个,他自己遭受的刺杀中,就有能工巧匠的徒子徒孙。

    但这些年逐渐好转,原因在于,哪怕是朝廷的将作大匠,在老世族眼中,也不过是“庶人在官”,地位高不高,全看君王的心情。

    武汉固然是掀桌让不少人没饭碗吃,但在武汉混饭的木匠们却也发现了一个出路,那就是,匠人第一次可以正式登上官方舞台。

    最重要的是,江汉观察使府愿意让匠人在这个舞台上施展才华。

    “奇观”可以是贵族的,也可以是庶人的。

    这就是武汉给出的筹码,于是被砸了百几十年饭碗的营造“世家”,选择了妥协。

    不妥协也没办法,想要通过“工匠”的身份做官,并且为世人认可,唯有武汉。

    贱籍想要获得政治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自己裤裆来一刀,实在不行,唱歌跳舞也是一条出路,其它的……大抵上是没有了。

    这年头工商一体,进奏院院士的背后金主,或许是某个地方大财主,但可能合格大财主发家的缘故就是因为手中祖传的“绝活”。

    和木匠比起来,土木狗更惨,至少木匠们还有“都料官”,土木狗大多都是被划分在各个部门,需要的时候用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熬资历。

    像阎立本这种,他身上“风雅”的气质远远胜过“匠气”,能够在贞观朝的朝廷混口饭吃,土鳖有马周这么一只,就已经差不多了。

    再多,怕不是有人要捏着鼻子。

    老张要搞个广大人民群众一看就知道是大手笔的项目,别人不兴奋,土木狗们岂能不兴奋?府内盖个章,就是他们的资历。

    武汉的奔头在哪儿?不纯粹是钱,如果一切都以钱来衡量,那跟商贾贱人又有什么分别?

    争取学术地位,为本行正名,为同行争取政治地位,为后辈争取历史地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这种“使命感”就放在那里。

    即便“奇观”诞生的前一刻还未必有,但当“奇观”“duang”的一下杵在那里,他们未必能写一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但来一句“洒家这辈子值了”,应该还是可以的。

    至于后世文人墨客,到底要如何作赋写表还是吟诗作词,跟他们其实关系不大。因为文人墨客要吹捧的,也不会是他们,兴许连张德都不会吹,要吹的,是盛唐,是贞观。

    若非小学课文中的一篇《赵州桥》,老张也不会知道李春,大概千几百年以来,这样那样的文人骚客,都不会去抬举他。

    来一句“应笑蹉跎,半生书剑”在桥边自我感慨一番,大抵就是了账。但赵州桥是不会蹉跎的,也不会感慨的,亘古洪流,你来也好,去也罢,屹立不倒岿然无惧。

    人们不会记得李春,却会记得赵州桥之外的各路骚客。

    倘使以前,工匠们大约也是认命也似的低头,这历史洪流之中,哪里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甚么鲁班甚么墨翟,那都是隔着时空的“先贤”,姑且是如此说罢,但要是给个机会,谁又不想留名呢?

    士大夫们要立德立功立言,操持贱业之辈,何尝不想留点东西。

    于是乎,眼见着汉阳钢铁厂仅仅是打造模型不断试验,但对“工匠”们而言,且不说府君张公老大人舍得,内心何尝不是激动不已。

    “‘里河’宽不过二十五丈,缘何要把铁桥设计成百丈?”

    埋头干活的老实学生有些不解,问着前辈。

    “干你的活,就你屁话多。”

    “哦。”

    悬索桥两座主梁跨度其实有限,但两边延伸出去的“鸡零狗碎”,去是又大又长,看着极为霸气。

    因为防锈漆用了丹砂,涂漆之后,看上去赤红带黄,相当的抢眼。

    颜色如此特殊,就使得设计桥梁外形得格外考究,原本想的是两边各放几头神兽。然后桥上以十二元辰为装饰,但最终府内讨论之后,认为得霸气一点。

    于是就给大桥弄了两条龙,一条龙首朝东,一条龙首朝西,两条大红龙。

    方案从江汉观察使府递交到了江西总督府,房玄龄很满意,跟朝廷打了个招呼,就算备案。

    因为设计图和效果图很早就出来,看到效果图的长孙皇后还专门下了个旨:不许给两条大红龙点睛。

    武汉的工科狗们寻思着,这皇后是怕两条龙飞了还是咋地?还不让给两条龙点睛?

    结果隔壁跟禅宗天天搓麻将的张亮偷偷地跑来提了一嘴,说是二圣准备亲自给点睛。

    消息传到府内,工科狗们忧喜参半,高兴的是这大项目绝对是给力了。担忧的是这怕不是皇帝老子想要抢风头?

    老张知道工科狗们的担心,就给了个定心丸,不管谁作赋拍马屁,桥头立碑少不了你们的名字。

    要还是不放心,杀只土木狗埋起来镇一下龙气。

    工科狗们纷纷表示山长这话说的,我们就是那么一说,没必要杀工科狗祭天……

第五十三章 普通刺杀

    嘀——

    一声哨响,工程司令台从望远镜中看到了旗语,随机报告了情况。

    “可以。”

    张德点点头,负责项目的幕僚们立刻传达命令。

    “起爆。”

    “起爆。”

    倒数准备之后,伴随一阵巨响,硝烟滚滚飞沙走石。远处围观的本地百姓每次看这个都觉得过瘾带劲,全都远远地嗷嗷叫好。

    “噫!这物事看几遍都痛快!”

    “开山挖石最是利落,比别处采石场的快了不知道多少。”

    工地规划了不少区域,物料仓早就被各种水泥、石板、钢筋、石块、河沙等填满,整个项目砸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不可想象的。

    基本上后续汉阳钢铁厂的那点家当,都要用在这座“里河”的“双龙桥”上。

    张沧和张沔也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坦叔在一旁面无表情,心中虽说震撼,但这一切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哪怕皇帝突然死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惊讶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些外界事物上。

    “阿公,不觉得厉害么?”

    “再厉害不还是要靠人。”

    坦叔说的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废话,张沧和张沔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接这一茬。他们也是知晓,阿公跟自家老爹吵两回,所为何事,就算耳朵再怎么不行,该听到的也听到了。

    “里河”的“双龙桥”工地各有施工队在忙着架设轨道,因为“里河”水浅河窄,筑坝断水根本毫无难度,河水排开之后,又进行了清淤,轨道不停地开始运输物料。配重式起重机的铁架子也开始安装,金贵的水泥不要钱也似地开始使用。

    大多数百姓听都没听说过的工具,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亮了个相。操着正宗“洛下音”的外地人在那里精细地打量着,然后掏出纸笔,不停地写写画画。

    “使君,这地界人多,还是回府吧。”

    幕僚小声地过来劝了一声,想要干掉张德的人,从早到晚多得是。每次江汉观察使府的官吏出来视察工作,只要有张德,就是个压力极大的事情。

    “那就走吧,也不用给人平添麻烦。”

    两百万人口的超级城市,在这个时代来说,安保压力空前的大。稍微有人煽动一下舆情,配合着一出动乱,张德这么一个地方长官被干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苟”了这么多年,人到而立,老张反而展现出了惊人的“狂野”,这是让不少潜藏起来的“野心家”,感觉非常诧异的事情。

    “有劳使君。”

    幕僚松了口气,如无必要,张德从来不会为了装逼而亮相。和大多数州县长官比起来,他属于比较“接地气”的,但这也是相对而言,大多数武汉的居民,对张德并无太大的印象。

    “张使君”这个概念,文字和口口声传更加多一些。

    围观百姓中,并不缺少远远打量张德的人,只是同样的,这些打量张德的人,也有人专门盯着他们。

    大剌剌笑呵呵的百姓远远地还能指指点点,老张这种“亲民”,效果从来都是不错的。

    等张德离开之后,围观的百姓也少了不少,工地上施工,隔着围栏也看不到个究竟,就算想要在工地上偷东西,也得等到入夜,白日里看个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嘿!没曾想,这工地竟是有恁多铁器,这要是摸个一二件,混个十天半个月,想来无妨吧。”

    “哥哥莫要说笑,这地界恁多府兵,还有警察,摸得到个甚么。”

    “唉,先看看,不试试怎知深浅?再说了,宫城都有人顺出物事来,何况一个工地?又不是搅合了张公的工地,少个三五个东西,总有耗损吧。和物料仓那场面比起来,岂不知‘九牛之一毛’?”

    “也是,府内抓个小毛贼,也就是吃些苦头,做些力役。最多便去江夏城修城墙算了,要是狠一点,也就是修个河堤。”

    “修堤还管饭呢,兴许还有肉吃。”

    “哈哈哈哈……”

    几个市井游侠儿正说笑间,迎面过来几个剑士,都是腰间佩剑,行头着实利落,看着就不是善茬。

    只是本地的少年游侠儿却是有眼里的,见几个剑士打扮古怪,便道:“那汉子,瞧着面生,江夏的浪荡剑客,俺可都是认识的。莫不是刚来的武汉?”

    “与你何干?”

    一人瞪了一眼,自顾自地走。

    “嘿……与俺自是没甚干系,可俺却知晓,你们几个仗剑行走的,怕不是好人!”

    他嗅了嗅鼻子,“嘿嘿,这要是给几个银元俺,俺便当没看见。如果不然,俺却要跟警察说道一番,这外来的剑客,身上倒是有血腥气。”

    “放你娘的屁!哪家律令不让仗剑行走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俺这是天生的狗鼻子,别的不好说,血腥气可瞒不过俺的鼻子。”

    这游侠儿也算是“天赋异禀”,嗅觉意外灵敏,一开口,那几个剑士目光凌然,原本普普通通的形象,甚至还有点矮小的身材,陡然就发生了剧变。

    “嗯?!”

    游侠儿一愣,还不等叫喊,就见一个剑士猛地蹿了过来,连续两个垫步,瞧着就像是人要俯冲向地面,结果偏偏抬头的那一刹那,不算长的剑朝前一撩,将游侠儿直接划翻在地。

    伴随一声惨叫,血水当场晕染开来,几个唿哨声响起,就见人头攒动,一群拔剑的汉子没有冲向张德的方向。

    而是照着张沧和张沔迳自去了。

    坦叔双手环保,目光凛冽地盯着这些剑客,却半点慌张都没有,张沧还在愣神,张沔更是呆若木鸡,却见左右几条汉子瞬间抽了横刀出来拦在前面。

    护着坦叔三人,几个汉子也是不慌不忙,没有火急火燎地上前跟剑客拼杀,反而有人从背后解了两条木棍,用接口一卡,木棍变成长柄,横刀又扣在了长柄上。顿时一条极具份量的长兵器就出现了。

    “日娘的,走!”

    一看张沧的护卫不多时就组了长兵器出来,几个剑客冲了不长的一段距离,立刻放弃,又砍翻两个围观的游侠儿之后,冲出人群,不多时就朝着西边狂奔。

    “老叔,走了。”

    护卫没有回头,依然盯着四周,然后说道。

    坦叔应了一声,也稍微打量了一下:“这地界掏个弓弩,也施展不开来。真有甚神射,也不至于来做个下贱刺客。”

    “老叔,要叫几个跟着警察去追么?”

    “追不上,往西多是湖,往芦苇荡一钻,千几百人都能藏起来,何况这么几只小狗。”

    言罢,坦叔拍了拍还在震惊的张沧和张沔,“大郎二郎,回府吧。”

    “呃……是。”

    张沧略作回神,而张沔却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老爹被人行刺过。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样待遇的一天,刚才那一刹那,他头皮都要炸开一般。

    “阿公,这……这些刺客……”

    嘴唇哆嗦着,张沔有些结巴,他到底还是少年童子,哪里经历过这个。张沧好歹也是见识过太湖“水盗”讲数喊切口的,年纪也要大一些,自然表现要稍微好一点。

    “想来是要抓你们两个的。”

    坦叔淡定地看着张沧这张沔,“看来,你们的身份,算是彻底被外面知道了。”

    这话让两个少年听着十分紧张。

    但坦叔却又难得地面带微笑:“也不算坏事啊。”

第五十四章 一个答案

    正如坦叔猜的那样,往芦苇荡一钻,刺客只要稍微摸熟一点方向,从水里钻出来就根本不用怕。长相普通的刺客,哪怕刚杀完人,只要没人认出来,站人堆里还是个流浪剑客。

    大部分时候,这种程度的趁乱行刺,对张德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的普通。属于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到了他这个位置,不被行刺才是不正常的。

    别说是他,十二卫每个大将军,谁身上还没背几个“冤魂”?而比大将军的仇家更多的,无非就是李皇帝。

    李皇帝不管是皇城内外,都遭遇过刺杀,最让人紧张的时刻,刺客就在门外给他站岗值班。

    这是时代早就的状况,老张原本不习惯,被刺杀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还是沔州长史的时候,第一次遭受正儿八经的刺杀,还有点小激动呢。

    然后他就搞了个“严打”压压惊,顺便治理了一下治安。

    毕竟,遭受行刺,是很好用的理由。

    至于地方官长被人行刺上报朝廷的反应,其实只要不死,一般就是做个表面文章。大部分时候,也就是慰问一下,真要是抓个“江洋大盗”,难度系数大的惊人。

    孙师兄为大理寺卿的时候,一笔勾死的悍匪,其实少之又少。真正让朝廷蛋疼的,还是反贼和潜在的反贼。

    “看刺客所持佩剑的形制,当是浙水一带的兵器。”

    “会不会是假扮?”

    “快剑不便宜,再者,刺客形貌普通,身量短小但是精悍,有类山獠。浙水一带出这样的剑士,不奇怪。”

    能够装备优质佩剑的刺客,家底肯定丰厚。但毫无疑问,想要同时满足刺客外貌和兵器的条件,假扮的可能性不大。

    再说了,能盯上张德的后代,这种仇,大多都是世仇。

    围绕太湖讨生活的人家,几代世仇都是正常的。尤其是南北朝时期,各种跳反内讧,简直是精彩绝伦。

    “不过,刺客知晓两个小郎的身份,这让老夫很高兴。”

    坦叔拂须微笑,一旁桌上的女郎们都是脸色一变,老张也是有些尴尬,小声道:“老叔,何止与此。”

    “甚么叫何止与此?”

    坦叔面色凛然,“郎君不能张扬的事体,如今通过刺客之手,告知于江湖,有何不可?”

    不为人知的野种,那的的确确是野种。但被人广而告之的野种,那就不是野种,而是儿子。

    一旁默不作声的白洁双手绞在一起,她是知晓坦叔是个忠仆,纵使有些偏袒张沧这个大郎,但总体而言,还是公平的。对白洁来说,张沧如何跟她无关,但张沔能够“正名”,这场很有针对性的刺杀,也就很有意义。

    张沔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大凶险”,总算也没有“丢人”,回家之后也是相当的冷静平静,还能跟张洛水逗趣玩耍,较之寻常人家,的确是强了不少。

    只是张二郎回家之后,偷偷地打量过自家老子,张德不过是略作安慰,就没有继续,而是跟坦叔发生了争执。

    又一次。

    坦叔很是不快地盯着张德:“郎君,郎君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今日之事,老夫只想问一句,倘使刺客得手……”

    “有老叔在,岂会得手。”

    “郎君!”

    没有给张德糊弄的机会,坦叔继续盯着张德,“郎君知道老夫要问什么,但老夫还是要问一句。若是刺客得手,挟持了大郎和二郎。拿两个小郎来要挟郎君做些事情,郎君当如何?”

    “唉……”

    坐在椅子上,张德短叹一声,看着坦叔,“老叔何必如此,某非是真的铁石心肠……”

    “好。”

    坦叔打断了张德的话,微微点头,“老夫说过,郎君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三十年以来,郎君同老夫问答,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绝不拖泥带水。郎君既然说自己并非真的是铁石心肠,那就是。别人不信,老夫却是信的。”

    言罢,坦叔转头看着或站或立的一众女郎:“诸位‘夫人’也要信,哪怕有朝一日,哪位‘夫人’所出子女为人胁迫,郎君却不搭救,这,并非是郎君铁石心肠。”

    这种话,一众女郎听得浑身难受。

    她们已经接受了自家老公是个“拔鸟无情”“铁石心肠”渣男的设定,但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们,这一切,都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想,是假的,不是真的。

    她们不能接受。

    快快乐乐地跟渣男胡乱过一辈子,又或者提心吊胆地跟渣男过一辈子,都是她们曾经梦里下的决心。

    此刻,却发生了微妙的偏差,仅仅是因为一场看似简单却又不算简单的例行刺杀。

    气氛极其微妙,谁也不想贸贸然打破这种沉默。

    直到坦叔带着张沧和张沔离开之后,一众女郎才不约而同地簇拥在张德左右。

    “阿郎,老叔适才,是何深意?”

    崔珏小心地问了一声,身旁武二娘子也一扫往常的英气,反而极为温柔地看着张德。

    老张神在在地往后一靠,在椅子中又叹了口气:“怕张氏彻底灭亡罢了。”

    实际上,坦叔不过是进一步确认一件事情,张德对于张氏的存续,并不是放在第一位的。而坦叔又知道,自家郎君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小命放在第一位。那么显而易见的,有一种“执念”超越了身家性命和血脉存续。

    老张“铁石心肠”,又不是“铁石心肠”。

    坦叔确认了这一点,便知道,自家郎君的血脉存续,靠郎君上心是没可能了。他一把老骨头,不过是重新拣拾起这份超过他能力的“责任”。

    他敬告狗窝的这些个女郎,也不过是希望这些女郎自己把自己所生的张氏子女管理起来,靠张德……大约只有一时半刻的感动,感动之后,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想当年,坦叔看到张德看着“小豆丁”张沧一副“舐犊之情”的模样,还满怀希望,结果这种情绪维持了连一个月都没有。“铁石心肠”再度上线,李芷儿疯狂地在武汉玩了一把,最终选择回归江阴。

    因为她最早认清“现实”,哪怕她和张德是“少时情愫”“互诉衷肠”“早早滚床单”“十来岁啪啪啪”,但毫无疑问,某条网瘾土狗,既不爱江山,也不爱美人。

    姑且称之为荷尔蒙在飞,激情上来挡也挡不住。

    但激情过后,顿时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女郎们心里其实还有个疑问,那就是张氏灭亡与否,土狗心里是作何感想的。

    但她们其实也知道答案如何,都说李思摩是条疯狗,但她们心知肚明,李思摩和自家老公比起来,那简直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第五十五章 天生孽障

    汉阳的临江铁杖庙,烟火气虽然有,却不重。做庙祝的中年汉子是何氏老人,收拾了一张桌面,让坦叔坐下之后,才劝慰道:“叔父,您都这个岁数了,何必再置气?郎君自小便有灵异,非是寻常人,何必期望等同寻常人家?”

    “您”这个带有敬意的称呼,因为房玄龄来了江西时常用老家方言,于是就叫了开来。但凡讲点礼貌的,都是会用“您”来以示礼数尊敬。

    铁杖庙多是何氏族人在打理,麦公祠则是变成了麦氏后人。两边的大门,各有不同的符号,铁杖庙是一朵荷花,等同“何”;麦公祠则是用一支熟麦,表示“麦”。两边前来还愿的“善男信女”也是不同,去麦公祠的,社会地位要高一些;去铁杖庙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

    “老夫没几年好活的了。”

    坦叔看着庙祝,饶是当年辽东先登士,现在也是老态毕露,“先公与老夫有恩,该还的恩情,要说也还了。但如今,已经不是恩情,你也是懂的。”

    “是,叔父所言,小侄明白。”

    相较于恩情,坦叔其实更重视这一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张公义也好,张德也罢,张氏就是坦叔现在的最后念想。

    更何况,张沧是在他一双老眼中,慢慢成长起来的少年。

    当年张德,何尝不是如此慢慢长大?

    十岁入长安,一去二十年……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不管郎君如何,张氏族谱之上,大郎就是嫡长子。尔等就专心扶持大郎就是,其余郎君娘子,不可旁生心思。”

    “是,叔父其实大可不必提醒。何氏又非世族门第,连读书也没出几个灵光的,想要帮人遮风避雨是万万做不到的,也就是让大郎少受些辛苦,如此,也就可以了。”

    “能这样想,很好。”

    坦叔连连点头,“郎君不说,老夫也是知道的,那京城的皇帝如果身体还好,倒也罢了。倘使快死,顶要做上一场。到那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夫当年辽东搏命,又何尝是自己想要,不过是退无可退,只得埋头冲锋……”

    回想年轻时候,辽东厮杀历历在目。

    “听京城的兄弟说,如今是皇后掌权,想来皇帝身体大不如前。倘使真要死了,临死之前还想咬一口,自是不会让李氏老儿得逞。”

    庙祝说的平静,对皇权没有太大的畏惧。实际上江湖人中的老油条,也大多对皇权相当藐视。一如老世族中的顶尖之辈,同样是藐视皇权。

    殊途同归的自负。

    “旧年还说指望北宗,若是平平安安过一世,倒也还好。没曾想,这乾坤倒是颠倒了过来。唉……”

    相当的感慨的坦叔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德少年时在江阴的表现,坦叔只以为这是老天赏的“聪慧”“胆识”。

    现在回想起来……这他妈就是天生孽障!

    偏偏这孽障,他还得小心护着,护了二三十年,到他老的快死的当口,还得继续护着孽障生的崽子。

    一时间,坦叔觉得还不如跟着麦老哥一起死了算了。

    叮嘱过了何氏子弟,坦叔也想通了,与其指望自家郎君有点“人性”,还不如指着下一代。

    自坦叔在家里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家中女郎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敞亮,生了一儿半女的,自然是庆幸不已。还没有生的,则是想着早点生一个拉倒。

    “阿姊,我看还是早在怀上一个才好。”

    武二娘子在家中吃着甜品,燕窝莲子羹,剔透晶莹的甜羹,瞧着就极为有食欲。品了几口,将瓷碗放下,看着一言不发的武大娘子,武媚娘秀眉微蹙,“阿姊作甚不发一言?”

    “不发一言,一言不发,有甚关系。”

    武顺抬头看着武媚娘,一向温润的女郎看着妹妹,“倘使当年入宫,阿妹当如何?或是嫁人,又如何?”

    “这天地恁大,跟着张郎,虽说不甚圆满,却是甚合我意。”

    那些个家宅妇,行事小小心心战战兢兢,武二娘子看了就想吐。让她做那样的女子,还不如去死。

    在武汉这里,她也是有事业的人,而且地方女官编制,因为长孙皇后上台,今年入夏就陆续开始挂牌。

    管理女官的最高衙门,是挂在弘文阁名下,理论上是中央直属。固然以后随着长孙皇后下台,可能就会人亡政息。

    但这个部门的存在,武媚娘并不指望如何,只不过是方便地方行事。再直白点,不过是为了方便武汉发动妇女去参加各行各业的劳动。

    有官方背书,那末,武汉的女性官吏,就正式名正言顺,而不是寄托在江汉观察使的庇护之下。

    哪怕将来中央直属的部门废掉了,地方上的编制也是不能轻易取消的,尤其是武汉和别处不同,劳动力并非只有男性。女性同样是重要的劳动力补充,这是由武汉的经济结构决定的。

    如果两百人口中的大部分女性和别的地方一样,都成为了相夫教子的模范家庭妇女,那末,武汉的经济运行,就会当场出现大问题。

    以纺织业为例,虽然武汉的丝绸不是最好最发达的,但是编织物材料多样,门类齐全,蓄纳的纺织工人总量是相当的惊人的。

    不管是毛纺、棉纺、丝纺、编织……把一二十万女工剔除,整个扬子江的纺织业都要出现大问题。

    反过来又因为大量女工的存在,为了管理这些女工,天然需要女性官吏,这个社会基础,就使得只要武汉的女性官吏站稳脚跟,那么后继者就不需要再去担心中央的人亡政息。

    哪怕只考虑逐利,官商集团都不会“因噎废食”。

    而现在,因为长乐公主的离开,整个武汉能够在官场中呼风唤雨的女性,其实就是狗窝中的女秘书们。

    崔珏并不以实务见长,但武媚娘却是不同,她下过工地进过学堂管过幼儿写过通告,这种能里能外的事业,滋生出来的事业心自信心,会让她觉得自己活得极为有“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武顺说“甚合我意”,天下间,除非长孙皇后让位,她自认没有武汉更是适合她的舞台。

    “自坦叔讲了那番话,我只想生个儿子,将来临老,能有个依靠,便是作罢。”

    要说读书,武顺读书极多,而且聪慧不输妹妹,但是性格相差太多,她并没有妹妹那种冲劲。

    在武顺看来,妹妹如何施展才华,也不过是依附在张德身上。都是依附,又何必区分那么多,似青鸾还是金丝雀,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儿子也要,事业也要!”

    听得姐姐没志气的话,武媚娘杏眼圆瞪,语气很是凌厉地说道。

第五十六章 用人

    原本土狗窝的女郎还心存侥幸,结果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张德又跑双龙桥工地上视察,顿时断了她们的念想。

    整个狗窝内部的基调前所未有的统一:赶紧生个一男半女。

    “土方量不大。”

    视察完清淤工作之后,张德对项目负责人如是说道。

    “修整‘里河’总体而言,工程量不小。此次也是借着建桥,把‘里河’运力提一提,河堤修整妥帖的话,两岸安置工坊也是要便当一些。”

    “是这个道理。”

    张德听了连连点头,能具备这种思维,比什么都好。

    桥头主梁的基座要浇筑,水泥用量极大,加上还要修整“里河”,实际的水泥用量会长期处于高消耗。为此,在“里河”西岸,已经规划了一块区域,是用作新的水泥厂。

    “里河”本身是不通长江的,但它的北部尽头,向西还有一条渠道,勾连鹦鹉洲、白洲,就能进入长江。

    当年蒲圻县修整长江大堤时候,这条渠道在入江口是被拓宽了一些,能够数船并行,水深三丈左右,也是相当不错。只是接入“里河”北部尽头的一段,并没有作拓宽,勉强能跑两条船。

    千几百年后,“巡司河”是没有什么卵用的,但这年头,每条河的运力都是珍贵的,浪费不得。

    没有水路,纯粹靠车马拖拽,哪怕只有十里路,消耗也是不小的数目。

    “工段怎么安排的?”

    “山长是指河堤工段还是双龙桥?”

    “‘里河’河堤。”

    “苦力行用得多一些,也有北地来的工程队,都是当地官府作保。大多都在南段,用人大头在开挖土方上。”

    “北地的工程队?”

    “比较杂,甚么都有,大多都是世族的家生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张瞬间就明白了,差不离就是狗窝里那帮娘们儿的娘家。搞不好太有太皇的门路,狗窝里的公主再怎么穷酸,娘家好歹凑几百上千号人总归是有的。

    因为各地水泥都在投产,新材料衍生出来的新岗位多不胜数。仅仅是水泥搅拌或者说抹灰工,就是一个极为缺人的岗位。而为了方便抹灰生产出来的水泥刀、抹灰刀,又需要用到钢铁,而且质量还不能太差。

    武汉两百万人口,看似多,但因为“野蛮”扩张的缘故,合格的劳动力永远是欠缺的。人才市场长期处于饥渴的状态。

    如果说外界不来打扰武汉,“地上魔都”埋头发育,其实也能将将好够用。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比如说程处弼要修筑军堡、军寨,需要用到的工程队,就不可能是西域的废物,老张无论如何,还是会尽量满足程处弼的用人需要。

    再比如开发流求,岛北的庄园、田地,都需要大量抽调技术人才和普通劳动力,纯粹靠奴工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为了维持庄园,防止土著侵扰,又不得不增加安保力量。

    哪怕亦农亦兵,也是需要合格的正规军,退役老卒之所以在全国各地都能吃香,而不是像前隋那样老卒如狗,骂人年纪大没出息就骂“老兵”,正是因为官商集团的现实载体,需要这样的人才来维持经济稳定。

    这也是为什么武汉官商集团,面对好说话的老卒,大多很有江湖气地称呼一声“老英雄”。

    不管是工程技术、企业岗位还是说社会关系,一个小小的变量,可能就会发生一连串的变化。这种变化,老张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没可能控制住,只能说尽量引导,然后保证武汉能够持续发育。

    其它有的没的,不作念想。

    “整条‘里河’两岸清干净,能安置不少厂房吧。”

    “多肯定是多的,只是山长,若是在这里盖厂房,眼下的道路,就不够用了。”

    “盖甚样厂房,还要再琢磨一番。原先临江的工坊,那些个米粉厂还是甚么,留在那里不划算。”

    离码头近的工场,大多都是做大宗业务的。比如矿山,能靠近码头就靠近码头,这样能节省大量的运力人力。再比如粮食仓,虽说靠近水源容易受潮,但如果只是临时库存,还是越靠近码头越好。

    不管是大批量的远途贸易,还是说朝廷突然要干仗的临时征发,都能省不少事情。

    实际上朝廷征收粮赋,麻烦的地方就是把粮食运出去,路上的消耗极大,一旦遭遇政策变动,又或者出现经济动荡,底层承担粮赋的人家,根本难以抵挡这种压力。

    “山长所言甚是,‘里河’南端还有几座土石混合的小山包,若是花一二年功夫推平,不但有石料产出,还能多不少田土出来。正好附近的梯田,非常缺田土填充。”

    “这个项目,都是要忙个一二年的。”

    “那……双龙桥为何要赶进度?”

    项目负责人有些不解。

    “早点建好早点吓人。”

    张德言罢,忽地看到远处拦截“里河”的堤坝下,有个工头也在视察自己负责的工段。

    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居然是李元祥。

    “这个‘李寻欢’,你觉得怎么样?”

    “是个能干事的,能吃苦。开工之后,就带着人在工地上干,没见着回江夏城。怎么,山长要调走他?”

    见张德提到“李寻欢”,项目负责人有些紧张。能够管理好河堤工段的人才,这年头都是优质人才。这其中涉及到的学问大了去了,仅仅是调动苦力的做工情绪,就是看天赋的事情。

    有的人天生就能跟人混成一团,有的人三拳打不出个闷屁,后者想要在管理岗位上发光发热,可能性不大。

    “李寻欢”还不是外行,他在工坊也做过,还混过内厂,给苦工做分班也好,还是说看图纸,都能轻松胜任,就凭这个,已经刷掉了不知道多少竞争对手。

    为了赶进度,争取一年之内就把“奇观”搞出来,工地上用人都是挑业务骨干,“李寻欢”自然属于精干人员,双龙桥项目负责人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也不可能让“李寻欢”走人。

    “嘿,好一个‘李寻欢’,不玩飞刀玩铲刀。”

    老张笑了笑,然后转头道,“不要你的人,怕甚?老夫就是问问。”

    “嘿……”

    一听老张不要人,双龙桥项目负责人顿时憨笑了出来。

第五十七章 狗命不同

    只要入夏,武汉各行各业的业务量就会暴增。衙门的临时工,也开始忙得不可开交,能不能“转正”,就看两个季度的活计干得如何。

    除了正常的地方衙门市场公对公之外,大型采买主要还是看朝廷。每年遇到的情况都不同,比如西域要修路,就可能多要一些木材甚至石材,然后大量的装备花大价钱进入万里沙海。

    再比如可能马匪到处都是,那就需要特殊的一批军马,专门为了打游击或者扫荡用。

    贞观二十二年到贞观二十三年入夏,西域诸军寨比较紧缺的是合格好用的军犬。

    专门培育军犬衙门鬼内府管,但批次少总量小,基本只能满足京畿军府使用,最多给尉迟恭配几十条好狗。

    就算是西军想要,也轮不上。

    所以这几年兵部采买军犬,主要还是问武汉。

    哪怕是养狗,武汉也就是要比别处养得好。

    狼犬基本没有,主力是一种南方土狗,岭南极为常见的一种白色土狗,短毛阔耳,追踪能力极好,可以改良成山地猎犬。而且耐糙粮,还有不俗的耐力,配合骨粉,教养成本不算高。

    只是因为地理缘故,不是耐寒犬种。所以另外选育的一种猎犬,类似高加索型,耐力差一些,但爆发力极强,山地用也是够了。毕竟河中一带比较麻烦的地方,就是山地部落比比皆是。

    最后一种是雪橇犬,基本谈不上培养,是武汉和安北都护府一起合作的项目。最大的成本是训练费用,口粮反而是小意思,北地牧民可能吃不上几回肉,但只要被兵部采买,猎犬、雪橇犬转型为军犬,三五天吃一顿好肉不成问题。

    不过能不能成为军犬,武汉说了不算,兵部也不是直接采买,而是委托某些“专业部门”来调研,拿到“报告”之后,才能下订单。

    而这个“专业部门”,还不是官方的,属于民间机构。

    这个结构是窦氏掌控的,汉朝以来外戚辈出的窦氏,在养狗方面本就是“权威”,毕竟,窦氏不是只出皇后,也出“冠军侯”。

    因为历史和现实条件的缘故,窦氏就成为了军犬采买的掮客。

    以往军犬就是个小钱,但因为帝国疆域膨胀了一倍都不止,大部分地盘还不是沙漠就是草原,要不然就是高原和隔壁,山区更是连着山区,可正因为如此,用到军犬的地方就多了。

    大帝国再小的“蓝海市场”,总量一算,也不是小钱。

    原本在西域时,随军军犬总数量不过是三百条不到,其中一半还是准备用来当“应急口粮”的。

    但随着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狗)去做,山区追踪,人远没有好狗来得有用。长期的治安维护,一条好狗比安放三五个暗哨、游哨还要强。不仅仅是西军,乃至到后来,敦煌宫都开始有意识地常备一些军犬。

    因为当时在碛北一带,敦煌宫的“治安战”意味极浓,乔师望和郭孝恪签发的行动命令,有一段时期,基本每一次行动都要带上优良军犬。

    于是连续数年,军犬的需求量都是倍增式增加。哪怕一度出现过粮食压力,但最终还是保证了军犬增量。

    到贞观二十二年的时候,为了经略河中,专门为河中准备的两类军犬,总数量就超过了三千。

    一个月的开销,不比养一个军的地方府兵要少。如果把采买总成本都折算进去,一军两千五百人的费用,还真未必比得上三千条狗。

    一条土狗是不值钱的,但一条猎犬的价钱,就能上到十贯到三十贯。一条能听懂命令训练有素的猎犬,身价都是最少两条突厥敦马起。

    兵部采买的猎犬,想要拿到军犬资格,标准更高。

    当然这其中自然有掮客人为抬高价钱的缘故,窦氏从一条军犬身上,仅仅是采买价格,最高吃过五十贯的回扣。

    也就是说,仅仅是回扣,就是万贯的买卖。

    而除此之外,原本武汉并不怎么愿意推动的军犬专用口粮,到窦氏这里,就硬生生地在极个别地方“试运行”。

    即便只是“试点”,假假的也有五百条狗,专用口粮的价钱如何,用马眼想也知道其中的猫腻。

    借着帝国扩张的东风,窦氏玩狗算是玩出了花样,武汉虽然也从中获利,但能吃着香喷喷脆皮狗肉的,终究还是窦氏。

    而民间根本不知道,堂堂窦氏,居然靠狗赚钱……

    若非条件不如武汉,窦氏原本还想甩开武汉来单干。只是窦氏的资源,到底不如武汉,武汉想要什么狗都能弄到。针对各类型的犬种定向选育培养,也有一贯以来的专用人才。

    窦氏即便有数百年玩狗的经验,但只是专精“皇家猎犬”,跟武汉这种底子厚实人面广什么都能玩的“怪物”还是不能比。

    “今年派出去多少条小狗?”

    “已经破了三万,好兆头。”

    江汉观察使府有专门的“生产司”衙门,以往产妇生产之后,官府会送一只狗或者一只羊。

    一开始羊比狗好,但后来羊和狗都差不多,于是选择权就交给了产妇家人。

    这几年因为生活条件大大提高,养狗就成了主流,愿意选狗的就是多数。一年自然生产的新生儿大概三四万,入夏就破三万,这说明在武汉出生的婴儿,已经有三万。

    尽管和以往不同,如今在武汉生产的产妇,未必就是武汉人,很有可能是从成都来的,也有可能是从襄州来的,甚至还有从广州来的。

    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在武汉生产的存活率更高。

    有条件的,都愿意去大城市的大医院。

    更何况,全国真正有医院的大都会,拢共只有三个,哪怕是苏杭淮扬,也没有武汉这么齐备。

    “居然有三万?”

    “有不少都是外地来的,也领了狗。”

    面对张德的疑问,“生产司”的人解释了一下。

    “这不合规矩吧。”

    “都是掏钱买的,算是求个安心。”

    老张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这大概是产妇家人塞给武汉的“红包”,只不过换成了买狗这个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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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狗官

    两百万人口的城市,且不说城市的阶层分布如何,仅仅是要维持两百万人口的稳定,就已经是相当考究地方政府的管理能力。

    贞观朝以前的经验,也就是百万人口。这差不多就是农耕条件下的极限水准,超过这个数量,每增加十万人口,需要配套的各种官吏、服务人员、资源……就不是按照十万人的规模来增长。

    归根究底,在农耕时代的各种工具水平约束下,交通物流是有物理上限的。牛车不可能拖拽十吨二十吨的货物,乌篷船不能像重载列车一样污污污几十公里,土地产出也不会跟撒了金坷垃一样亩产一千八。

    再加上官吏选拔需要的制度建设,背后隐藏起来的教育筛选,种种条件多重作用之下,才演变成了长安洛阳这种典型的古代帝国都城规模。

    当社会生产力大大提高,才能随之而变,于是就能扩充城市人口,两百万、五百万,乃至千万人口规模的超级都市。

    但即便是老张非法穿越之前,真正能够流畅运转百万城市人口的国家,也依然是少数。

    这也是为什么当武汉人口踩在两百万这个数量上的时候,不管中央还是地方掌控教育的巨头,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认可武汉把教育权下放,甚至还进一步普及医疗卫生机构、加强基础设施建设。

    现实需要会倒逼制度变革,这不是某条工科狗的个人意愿,而是两百万人口的“集体意志”,哪怕明白其中道理的人,可能仅仅是武汉官商集团的精英。

    但是,想要阻挠这种“自然而然”的变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要么和武汉两百人口打一仗,通过暴力手段来强行抑制,要么就只能放任自流。

    贞观二十三年早就不是贞观一二三年时期的“一穷二白”,已经颇为有些家当的地方巨头,跟武汉这帮臭土鳖火并,大概是不情愿的。

    倘若朝廷自己下场,他们倒也愿意推波助流,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什么都没有,吆喝两声助威也是可以的。

    那么,当选择妥协的时候,“道德”上就会出现滑坡,尤其是精英阶层。其心理转变,大概就是从鄙视土豪变成和土豪共存最后变成和土豪勾结……

    正如窦氏玩狗,就是这个套路。

    没有武汉,他们玩狗不如玩蛋。

    但有了武汉,他们玩狗,就能玩出开元通宝,玩出贞观银元,玩的就是一笔笔货真价实的钱。

    尽管干得事情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做“掮客”,原本是窦氏比较鄙视的事情。

    然而看在开元通宝的份上,只要钱到位,出来卖都行。

    窦氏在贞观朝除了出驸马、太常寺卿、民部尚书之外,捏着鼻子,在洛阳宫,也拿下了“狗监”的位子。

    整个大唐能被堂堂正正称作“狗官”的人家,只有窦氏。

    当敦煌宫新的一批军犬采购清单上报之后,窦氏当打之年的精英子弟,陆续抵达了武汉。

    其中就有前民部尚书窦静之子窦孝正,放各堂口窦氏圈子里,窦孝正都算得上正牌窦氏精英。皇亲国戚、功勋之后、豪门公子……总之,江湖地位放中央勋贵圈子里,也是不怵哪路豪强。

    窦孝正老子死得早,“穷人”孩子早当家,原本混个草原出口贸易,在河东河套,窦氏基本盘还是不错的。只可惜,窦氏别人都可以,偏偏窦孝正不行。

    因为窦孝正他老子窦静当年狂喷蛮子,“臣闻夷狄者,同夫禽兽,穷则搏噬,群则聚鹿,不可以刑法绳,不可以仁义教。”,当年窦静就是这么直接,跟温彦博打过配合,也给长孙无忌打过下手,是个左右逢源但嘴巴很甜的老哥。

    就凭窦静这么喷,给李皇帝做了忠犬爪牙的李思摩,就没可能给窦孝正好脸色,于是乎,“穷则思变”,窦孝正北上不行就南下。

    还没到南方呢,就听路上的武汉老哥时常感慨“老子真是日了狗了”,这让窦孝正茅塞顿开,为什么我不尝试日狗……不是,玩狗呢?

    原本寻思着,就是为了生存,人是要生活的嘛。

    只是万万没想到,做了“狗官”之后,这小日子还真就不一样起来。偶然年入破万之后,窦孝正虎躯一震,心说这日狗的买卖要得,年入破万之后,还不得换个小目标?

    窦孝正心想我先定个小目标,比如挣它一个亿。

    日狗想要挣一个亿,难度系数不小,于是窦孝正又寻思起来:为什么我不从武汉多搞点狗呢?

    然后窦孝正就以“狗官”的身份,跟兵部接了头,还通过窦氏的关系,跟驸马圈拉了家常,跑去太上皇那里蹭饭办年会的时候,认识了郭孝恪。

    老郭除了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国之外,相声也说得好,拍着胸脯就表示,老夫在西域怎么说也是二把手,日狗这个事情,老夫比你熟。

    二一添作五,看上去亏了,但窦孝正的收入当年就翻两番。

    谁叫兵部在敦煌宫做了“试点”呢?

    狗也有了专门的口粮,这上哪儿说理去?

    只是军猎犬终究只是“高端市场”,想要赚更多,还是要看“冲量”,于是窦孝正到武汉转了一圈做了考察。

    市场调研之后,窦孝正又寻思起来:武汉妇产科这么发达,为什么我不把外地的孕妇产妇送来武汉呢?

    这生意是典型的“一鱼两吃”,既赚了“掮客”的佣金,还通过武汉的地方政策,卖狗赚钱。

    毕竟只有武汉“本地人”才能免费获得官方指定认证小狗一只,而外来待产的孕妇产妇,就没有了这个“福利”。

    窦孝正在赚取“待产”介绍费的时候,顺道宣传了一下武汉的政策,这多少让孕妇家庭琢磨着,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再说了,买狗得掏钱,怎么地也算是为“地上魔都”事业添砖加瓦。

    至于狗的来源,买就完事儿呢,买狗还管狗主人是哪里来的?

    玩狗的高端市场和大众市场让窦孝正盘活之后,贞观二十三年入夏之后西南新政,让窦孝正又看到了“商机”,于是乎,“狗官”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找上了某条忙得不可交,听到“狗官”来意之后一脸懵逼的某条工科狗。

    “孝正,照你的意思,莫不是要在矩州养狗?”

    “如今‘狗监’没甚意思,这光景,西南既然要开茶马道,有马就得有狗,山高路远的,这林子里还有豺狼虎豹熊罴猪猡,有狗没狗,这是两回事啊。再说了,我也打听清楚,皇后拿捏着冉氏,这西南的营生,那就不姓冉。”

    “……”

    为了养狗,你他妈还真是挺拼的,不愧是“狗官”。

    虽说老张觉得这事情很蛋疼,他堂堂江汉观察使,专门跟人讨论怎么养狗,这实在是有点滑稽。

    只是窦孝正说的不差,山区行动,狗当真是必需品,关键时候,就是口粮。虽说好狗难求,但大差不差训练出来的猎犬,凑合着用,也是绰绰有余。

    茶马道上的山獠、土蛮极多,有些小寨子冷不丁会出来搞一把活,靠人来警戒,远不如狗好用。

    思来想去,老张觉得这玩意儿也算是双赢,狗利国家生死以嘛。

    于是老张便道:“武汉养狗场,孝正若是能弄几个官帽子来,这事情,便好办。”

    “包在我身上!”

    窦孝正胸脯拍的震天响。

第五十九章 狗局

    “这养狗的官,你也想着弄几个?”

    崔总编从隔壁捧着一碗莲子羹,抽空过来吐个槽。

    横了崔珏一眼,老张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莲子羹,胡乱吃了两口又还回去:“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养狗的官怎么了?狗官就不是官了?只要能入体制,到时候换什么位子不要便当些?”

    这几年成立的衙门茫茫多,还有各种半官不官的民间组织。也就越发地体现出编制的重要性。

    就算是狗官,有了官帽子,将来调离什么部门,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没有官帽子,这事情就难办。

    属于零和一的关系。

    “说来这窦孝正也真是不简单,他是窦氏二房出身吧,才几年,竟是出手如此豪阔。较之李景仁,也不遑多让。”

    自顾自找了个座位坐下,崔总编好奇地看着张德,“阿郎,你说这养狗,当真有恁多赚头?”

    “想甚么呢,窦氏是皇亲国戚,去年窦诞过世,太皇还出来转了一圈。不拘皇族世家,窦氏多有联姻,你当谁都能养狗不成?就说这‘狗监’,原本是内侍把持,这几年不就落在窦孝正手里去了?”

    “他如何腾挪,还不是要指着武汉吃饭?”

    “话是这么说,但他不是蠢人。”

    顿了顿,老张感慨道,“他是知道武汉很稀罕官帽子的,‘狗监’怎么说也是朝廷正式的衙门,这光景窦氏亲近长孙皇后,要推动‘狗监’扩增,理由也是极为充分。外朝窦氏子弟不少,加上早年出过民部尚书,还有太常寺卿,不拘皇族朝官,都会卖几分薄面。”

    “那合该他赚这狗钱。”

    “……”

    什么叫狗钱啊,这话说的。

    钱比狗肉还香呢。

    “窦孝正许了几个位子出来?”

    “武汉这里,‘狗监’出三个地方衙门。就是挂个牌子了事,养狗的物业,还是武汉的。汊川那里的养狗场,大概能混个十七八人,九品的官帽子有个三五顶,剩下的,都是流外官。”

    “好大的手笔,这狗官升迁,岂不是比科举还要容易一些?”

    “……”

    总感觉这话哪里怪怪的,这往后要是读书不行,岂不是真的可以开口大骂“你读书读到狗身上去了”,好像也不算骂人了哈。

    老张一时间发愣,崔娘子笑道:“你倒是真去想着如何让人养狗做官不成?”

    “旁的地方自然不行,武汉人多,本来就缺官吏,多几个位子是几个。没瞧见老夫连亲王府的主意都打上了吗?去年在长安,老夫跟十七八个驸马爷吃酒,要的不就是他们老婆家的几个官帽子?”

    “公主府一个两个的,又不作数。”

    “积少成多,太皇多能生啊,亲王公主少说还能多个三五个,这就不错了。”

    “……”

    轮到崔珏表情复杂了,感情养狗和太皇养儿子女儿是一个级别的?

    这太皇听了肯定想打人啊。

    崔珏上班的时候过来打听消息,倒也不是她自己好奇,而是崔弘道让她问问看,这样养狗的业务,在江淮能不能搞起来。

    实在是窦孝正是个做事“霸道”的强人,跑洛阳一通狂吹,说是河中军猎犬的缺口,少则五千,多则一万。又说辽东现在御寒,狗皮帽子很畅销,狗皮褥子更是抢收,此时不养狗,更待何时?

    别人说这话,肯定是当放屁,说你这不是胡扯么?

    可窦孝正是谁?前民部尚书家的公子啊,而且窦孝正也实实在在玩狗玩出了花,白花花的银元又不是骗人的。

    敦煌宫还搞了“试点”,特制采买的狗粮,窦孝正赚的盆满钵满,窦氏几个堂口和本宗诸房,论现金流,还真不一定能说比得上窦孝正一个人。

    “狗官”又不需要咬人。

    然后窦孝正在张德这里承诺了官帽子之后,返回京城就是疯狂运作,舆论宣传也好,联络感情也罢,在李婉顺那里拍马屁也没少了开元通宝。官方用狗,现在大头就在西域河中,局部地区变成“治安战”之后,随军战犬的消耗量就会大大增加。

    现在的三千五百条狗,未必能撑多久。

    窦孝正在洛阳吹的牛逼,就是西域五年之内,军猎犬存有量超过一万。高端产品他通吃的,内侍们也卖面子,一条狗身上,窦孝正赚的多,阴阳人死太监也没少好处。

    而“低端产品”,主要是民间市场,不仅仅是即将爆发的西南市场,还有辽东和朝鲜道。

    尤其是辽东的“猎鹿人”,一次猎鹿,碰上一次野猪就要残两条狗左右。要是碰上猛虎,狗群全灭也是正常的,民间装备想要轻松制服一头成年虎,在山区密林之间,一个十人小队,都不怎么靠谱。

    这几年优质皮子的需求量又大,光靠靺鞨人室韦人的贸易,已经不能满足这种需求。大量的河北猎户转型,前往辽东冒险,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猎户转型容易,消耗品一样的普通猎犬,却不是家犬随便就能转型。

    于是根据市场前景,窦孝正吹的牛皮,也并非是胡编乱造,的确存在的养狗市场。

    只是大部分心怀鸡贼的人,把军猎犬培训想的太简单,也对养狗成本没有预计。

    实际上之所以武汉能够推行犬羊奖励生育的政策,还是因为传统家庭养狗的成本极低。都不需要一户人,只要一家人,两个成年人只要能保证生存,就能养狗。土狗存在的作用,除了看家护院之外,大部分时候,还是“牲畜”,也就是用来吃的。

    用这种成本去套现行兵部采买的军猎犬,以及辽东、西南地区警猎犬,显然就是“盲人摸象”。窦孝正知道武汉的成本,只是外地并不知道,这种信息差,足够让窦孝正在京城牛皮吹的震天响。

    至于被诓的人两三年后发现养狗就剩一堆肉了,也只能说温一碗酒,然后杀狗泄愤,还真不能把窦孝正如何。

    也就是跟张德打交道深的,才会想到先来武汉看看底细,崔弘道便是如此,否则真要是养了千儿八百条狗,别说一条狗都卖不出去,这狗肉吃个一年半载的,也够他受的。

    崔娘子从老公这里得了消息,自然晓得这是在“做局”,多拉人推波助澜,也无非就是骗点狗肉钱和狗官帽子。她自是不会坏了老公的好事,将事情跟父亲一说,崔弘道也是老江湖,顿时了然,在老家也跟着追捧养狗起来。

    只是他喊的响亮,那是半只狗都不会去养的,“狗监”能不能在徐州搞个地方衙门,有就最好,没有也无伤大雅。真要是落了一官半职的官帽子在手里,还能随手送给张德做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第六十章 搓你狗头

    砰!洛阳西城外,有个校场,原本李董打算在这里再盖个宫殿,钱都准备好了,结果因为房玄龄进献“九鼎”,这事儿就彻底算黄。

    整个大校场,现在就是摆了“九鼎”,时不时听个响。

    “如何?”

    “这……”

    看着阵列的披甲猪肉被实心炮弹轰出一条沟壑,用脑子响也知道血肉之躯在这种“镇国神器”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能力。

    “有此神器,何惧……”

    观摩的主官,是重新披上吏部尚书官帽子的侯君集。陪同的是李靖和李绩,“帝国双壁”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李靖无所谓武器如何,李绩则是想着如何运用这种兵器在野战。

    神色有点难看的,只有侯君集一人。

    李卫公看着“九鼎”的效果,倒是坦然一笑:“老夫那兵法,回头再改改。”

    一旁李绩也是气定神闲地跟着笑了起来:“这铁甲可以少一点,铁炮倒是可以多一点。”

    “九鼎”大炮要是小一点,拖出去野战简直是无往不利,配合骑军,原本唐军二三千精骑一般能攻克突厥汗帐精卫万人。野战唐军一旦爆种冲起来,只要不出现天灾,大抵上都能抵消一般的不利因素。

    如果统军大将是李靖李绩,两三千精骑发挥出来的威力,远胜三五万步卒。

    “汪!”

    身穿常服的李绩脚边,坐着一条黑狗,肩高二尺多,体态修长,有狼种的头型,并没有被“九鼎”弄出来的动静吓到。

    只不过还是叫了一声,让李绩低头扫了一眼:“趴下。”

    黑狗迅速趴下,下巴抵着两只前爪,眼睛瞄了一眼李绩,然后一动不动。

    “懋功这狗不错。”

    “?”

    李绩扭头看着李靖。

    原本李卫公还奇怪为毛李绩用这幅眼神看他,等反应过来之后,李靖居然露出一个相当猥琐的笑容。

    胖乎乎的李卫公还一本正经地蹲了下来,拍了拍黑狗的脑袋:“好狗,好狗啊。”

    李绩心想下个命令咬死这老胖子算了,但旁边站着侯君集,不太好下手,于是就作罢。

    黑狗一看主人没有下达指令,狗脸相当的懵逼。而李靖一看这黑狗还挺乖的,当时就来了兴趣,摁住狗头就是一顿猛搓:“看老夫如何揉你狗头!”

    “……”

    “……”

    吏部尚书很心塞,心说旁边“九鼎”还烫着呢,这是要吃狗肉还是怎么地?

    都是行伍出身的大佬,根脚却是有点不同,要不是隋末大战,他们三人不同的出身,压根就不会凑一块。

    就李绩这土鳖,还不如张公谨呢。

    “二位,少待还要面圣呢。”

    “然后呢?”

    李靖搓着狗头,胖胖的身躯蹲下去也不容易,于是一屁股坐地上,就没打算起来,搂着黑狗就是一通狂搓。

    狗头被搓的奇形怪状,黑狗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瞄了一眼主人,李绩看也没看它,于是只要继续被一个老胖子蹂躏……

    “甚叫然后?”

    侯君集脸色有点不好看,“这‘九鼎’大炮,二位也是看到了,面圣之后,如何回禀,依老夫之见,还是要略作斟酌。”

    “斟酌个屁,都是厮杀汉,糊弄鬼呢。有甚说甚,这行情听好话有个鸟用。难不成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要去拍马屁?比得过李敬宗还是比得过钱谷?”

    难得潇洒的李靖一边揉着狗头一边道,“陛下想要作甚,谁不知道?只是这‘九鼎’既然是房乔那老匹夫进献而来,也就是个点到为止。你也不想想,房乔既为江西总督,他能不知道这‘九鼎’到底能产个多少?”

    “再者……”

    一直没说话的李绩忽然开口,“‘九鼎’要造出来,不是说有铁就行。这其中的门道,将作监上下都是一筹莫展。”

    之前办学能够迅速通过,也不过是中央的无奈,地方“州牧”遇到这么个奇葩,谁都是无可奈何。

    多少因为“地上魔都”的缘故,武德老臣的自由度,显然比早些年强多了。李药师都敢坐地上搓狗头玩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侯君集原本也就是应个景,见了皇帝皇后怎么说话,听听“二李”的意见总归没错。

    现在既然都说是有一说一,他也放心下来,到时候见了皇帝,直接就说这玩意儿牛逼,我们干不过就完事儿了。

    皇帝是继续心塞还是大发雷霆,关他屁事,反正现在侯氏也还行,没必要干生儿子没马眼的破事儿。

    他儿子侯文定当年赶趟子去抱大腿,当时还觉得脑抽呢,现在回想起来,老侯寻思着自己这运势啊,着实不如儿子。

    “茂公这狗是武汉送来的?”

    那边还在清理现场,刚干了一炮的“雍州鼎”正在休息,侯君集心思也不在“九鼎”上了。打炮再怎么爽,也不在他卵上,他一个划水尚书,急个鸟啊。

    于是乎,侯君集也蹲下来搓了一下狗头。

    “漠北狼种,贾氏在河套配的。”

    “贾氏在河套的那点人,不还是武汉的?”

    “面上总归要好一点,真要是追究起来,老夫说是李思摩或是杨师道送的,总归无错。”

    “这狗能配种吗?”

    侯君集对这黑狗还真是有点欢喜,于是问道。

    “你要配种?”

    “……”

    正在搓狗头的老胖子顿时又笑了起来,抬手指了指李绩,心说这老小子也是坏。

    “这年头,连养狗都是‘地上魔都’数第一,当真是闻所未闻。”

    “窦静家的不是在‘狗监’当差么?这小子跑武汉跑的勤,老侯你要是真要一条好狗,最好让窦孝正好好淘换淘换。”

    “带训的?”

    “都是训好的,你要狗崽,他也能弄几个好狗过来,只是这费时费力的,还不如养一条养熟了的。”

    几个军方“大佬”聊着聊着,把“九鼎”都忘了,“雍州鼎”孤零零地架在炮台上,军头们看也没看,一边走一边聊着如何养狗,就返转洛阳城去了。

    等“大佬”们离开之后,一群内监面面相觑:这就完事儿了?

    侯君集也没含糊,见了身材完全走形的李世民之后,直接就说:那狗……不是,那炮厉害,铁甲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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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回忆狗

    身材越来越胖大的李董听完侯君集的汇报之后,最后的一点念想都打消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无力感”浮上心头,又无从发泄,挥挥手打发走了侯君集之后,缓慢起身的李董也出现了“老态”。

    “二郎是要去哪里?”

    陪同的杨妃起身,扶住了李董。

    “立国三十年,明明开创了盛世,平突厥、镇山东,威加海内,四夷拜服……怎地一夜之间,便成了笑话一般。”

    看着老公神情落寞,杨妃却也不好劝慰什么。横竖她跟老公之间的感情,也淡薄的很,不过她还是道:“二郎终是功盖炎汉。”

    “也是。”

    李董点点头,面带微笑,“陪朕走走。”

    杨妃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扶着李董,缓缓地前行。

    花园中各色花儿都有,路过的时候,听到了狗叫声。李董一愣,问道:“你养了狗?”

    “是个蕃地狮儿。”

    李董招招手,就见捧着一只狮子狗的宫婢前来,行礼之后,杨妃点头示意,宫婢把狮子狗放了下来,这时候,李董才看清楚,这狮子狗居然梳理的极为干净,还扎了两条小辫子,看上去像个民间小娘。

    “小狮儿,还不前来参见陛下?”

    随着杨妃一声令下,这狮子狗到了跟前汪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地趴了下去,狗脸埋在了两只前爪之间。

    “嚯!”

    李董来了精神,“这真是个机灵鬼。”

    “打个滚。”

    杨妃掩嘴得意地笑着,又下达了指令。

    那狮子狗立刻就转身打滚,油光锃亮的狗毛上面,沾了几片小树叶子,看着就活泼讨喜。

    “有意思!”

    李董击掌笑道,“这真是个好畜生。”

    “甚么畜生!”

    难得有脾气的杨妃白了老公一眼,蹲下搂着狮子狗,“小狮儿可是妾的闺女。”

    “……”

    一脸懵逼的李董没反应过来,你有儿子不宠,宠一条狗?

    可一看杨妃一脸慈爱的模样,李董也不好说甚么,反而笑道:“少年时在太原,朕也有一条蕃地‘骁骁’,秋冬猎羊杀猪,甚是厉害。后来太原起事,随军中了一箭,它便死了。”

    “二郎何不再养一条?”

    “哪有恁般清闲。”

    斗鸡走狗轻薄儿,他现在又不是青少年,还能做个秦楼楚馆中的薄幸人。

    “小狮儿是窦静家的大郎送的,‘狗监’里多是大狗,他也是有门路,弄来不少精致小犬在京城。”

    “都是这般听话的?”

    “自是如此。”

    听了杨妃的话,李董陡然想起来,最近老婆跟他说起过,兵部居然要买狗,说是打仗用得上。

    长孙皇后原本也不能理解,打仗又不是让狗去打,怎么还要狗?这才来咨询行伍出身的老公,李董解释了一番之后,长孙皇后才明白,军中好狗的确重要。

    批复之后,兵部就委托“狗监”帮忙验收一下,窦氏反手就赚了一大笔钱。这事儿没敢细说,不过操办此事的民部、兵部诸位“大佬”,也不在乎钱多钱少的,有得收就好啊。

    “那朕还想再养一条‘骁骁’。”

    李董嘴里的“骁骁”,其实就是松狮犬,汉朝以来,蕃地就有进贡“骁骁”,汉军平推丝路的时候,随军军犬,多有“骁骁”,属于持续几百年的名犬。

    至于江湖传说的獒犬,反而很少使用。

    除了“骁骁”,河北山东也多用狼种犬,也就是俗称的土狼狗。毛色青灰,肩高体长,不管是作为军犬还是猎犬,效果都是不错。属于典型的“水桶狗”,没有特别惊艳的长处,但绝对没有短板。

    李董年轻时候毕竟还是豪门贵公子,养狗不可能养一只土狼狗,松狮这种形象和体型,才能配得上身份。

    “若如此,妾让李恪去给二郎物色一只便是。”

    “都是跟小狮儿一般教训好的?”

    “都是如此,窦孝正倒是还未砸了招牌。”

    李董顿时心中痒痒,暗道养条狗也是不错的。自己老子在长安养矮脚马养的那么欢实,自己养只狗怎么了?

    人不听话,自己又不能大开杀戒。养条狗还能不听话?不听话当场打死做红烧狗肉!不是,狗肉还是得白切……

    李董一时间琢磨起来,这传统的白切狗肉好吃,还是新式的红烧狗肉更入口。

    想着想着,倒是把养狗的事情忘了。

    洛水南并没有狗场,养狗的人家也多是把狗关在院子中,或是拴起来,很少有把狗放出去散养的。

    因为京城学着武汉,只要街面上有狗脖子上没有项圈狗绳,这就是野狗,当街打死,充公红烧。

    狗肉一般都是衙门里的加餐,虽说平日里狗肉不上席面,但狗肉也是滋补的上等货色,养生有道的洛阳老警察,还会撒一把枸杞压压火气。

    一旦入秋,吃狗肉就要吃到第二年的开春,小半年辰光,是狗肉市场最火爆的时期。汉朝传下来的铜火锅,洛阳这几年叫卖最好的,不是羊肉牛肉,正是狗肉火锅。

    实在是火锅属于入门级的“高端”聚餐,京城大富大贵人家,自然不可能吃狗肉火锅。但普罗大众聚餐,十几个好汉,一条三五十斤的肉狗,也够吃了。

    胡吃海喝的光景,推杯换盏仿佛自己是樊哙重生,几块狗肉下肚,北地秋冬的寒冷,也顿时一扫而空。

    整个洛阳最大的养狗场,也不归“狗监”管理,这地方是窦氏的小金库。窦孝正偷偷摸摸从武汉借了人过来办的,一半是菜狗,这些狗子瞧着不起眼,赚头比羊肉还高一些,只是旁人不知道细节,只以为是“狗监”给皇帝老子养的。

    剩下的一半,才是流转达官贵人之间,听话卖萌的宠物犬。

    赚头最大的就是小狗,其中尤以狮子狗最好,调训的好,狮子狗乖巧机灵不说,性情温顺极为适合宅中女子解闷。

    别人不知道底细,他窦孝正如何不知道京中“贵妇”是多么的无聊?又不像“地上魔都”一样,开河挑担的妇人,袒胸露乳之辈也不少见,甩开**的霸气,不比甩开膀子的汉子少。

    解闷的宠物犬,在“地上魔都”这种“下里巴人”聚集的地界是卖不出去的,可京城是什么地方?

    窦孝正还专门弄了个铺面,是给宠物犬修剪指甲洗梳打扮的,每个月进账都有七八百贯。一年下来,不比做军犬“掮客”赚的少。

    整个窦氏内部,都不知道前民部尚书之子已经彻底活到狗身上去了。

    窦孝正也不跟人交底,反正他是“狗官”,随别人吐槽,吐槽多了他是少赚一个开元通宝还是少赚一个贞观银元?

    美滋滋的窦孝正忙着赚狗钱,忽地宫里来了人,说要一条“骁骁”,窦孝正还纳闷呢,这后宫里哪个妃嫔这么寂寞,居然要大狗而不是小狗?

    然后来的人说了,这“骁骁”,得照着旧年太原起事时战死的那条来寻。

    说着,前来办事的内侍,还掏出了一张素描,这是太原旧人按照回忆,跟阎立本的学生描述,然后后者画出来的。

    “大监,一点心意。”

    窦孝正顿时反应过来,这不是女人要的狗,而是老板要回忆青春,于是掏出一条硬硬的物事,顶在了内侍的手里,“旧年太原的那只‘骁骁’,可有甚么机灵处?”

第六十二章 铁路

    李董青少年时期的那只松狮犬是纯黑色的,主要工作是在唐国公府邸抓老鼠。除了北都老人,大多不清楚这些跟脚。因为那只“骁骁”死在乱军中,便以为是一条“披坚执锐”犬,就会想太多。

    内侍要淘换这些消息,也得混个一条小黄鱼。老阉人除了钱,一概都是不认的。

    窦孝正也是个心思缜密的,得亏先行打探了一下,否则到时候弄一只逮着瘪三就胡乱啃咬的“骁骁”,这不是拍马屁拍马腿上?

    万一把“狗监”的“狗官”帽子都丢了,岂不是亏到姥姥家?

    暗暗庆幸的窦孝正也没觉得贿赂中官有什么丢人的,稳妥为上。

    “大令,这‘骁骁’要个纯黑的,哪里去寻?黄色棕色的都行,便是白色的,也是有的。纯黑的,甚是难找。”

    有些为难的“狗监”属官们都是抱怨着,黑色的松狮犬不是没有,但总归带一点杂色,或者有一点点渐变色,纯黑是很难得的。

    这几年为数不多纯黑的畜生,只有当年李绩府上的一匹“乌云踢雪”,也就是“黑风骝”,传说中的乌骓马。

    后来落某条江南土狗手里,从此开启了乐无边的后宫马生。

    “现在北地找找,这‘骁骁’北地最多。某再去汉阳一趟。”

    找狗这个事情是很烦躁的,如果不圆满,那就不完美,皇帝老子要是不爽,未必就会让别人爽。

    窦孝正寻思着,当年的玄甲铁骑,这战甲颜色,是不是照着狗毛来的啊。

    “唉……”

    拍马屁难啊,这年头。

    一声感慨,窦孝正嘱咐了一番“狗监”的小弟们,然后叫了马车,直奔运河去了。紧赶慢赶,还是能弄一张前往武汉的船票。

    如今“狗监”风头还挺旺,西南的龙日天也跟朝廷上表,说是这西南地区搞建设,没狗不行。民部大佬们帮帮忙,弄几条狗过来,好警戒“山魈”。

    老张寻思着西南也没狒狒啊,龙日天表示这是他对蛮子们的蔑称……

    这几年龙昊深耕剑南,土地产出分几个重要组成,一是游耕;二是梯田;三是采集;四是狩猎。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在山区打转转,没狗警戒,还真不能放心大胆地干活。

    山地畜牧也许要狗,人就算是放牛,山道上浪,还真不如狗来得灵活。

    以前没有武汉培养调教的好狗,还不觉得如何,等上手之后,才知道省时省力果然好用。

    就是价钱不便宜,但价钱再怎么不便宜,摊在几年的总成本里面,这也就是毛毛雨。

    也不知道哪里吹起来的妖风,窦孝正前脚刚走,“狗监”就来了不少人打探消息。不多时,民部的大佬冒出来一个声音,说是既然有“马政”,现在也可以有“狗政”嘛。

    听着很别扭,好像在骂人,又好像是要上下个月“炮决”名单的样子,但民部的大佬说这“狗政”有搞头,关西有个老铁出手十万贯买了一条鬃毛如狮的蕃地巨犬,震慑八方豪杰。

    消息传到武汉的时候,正忙着在武昌铺铁轨的老张一脸懵逼:这啥玩意儿啊,贞观朝就玩这套路?是不是有人偷偷溜到象雄吐蕃骗钱啊。

    十万贯买“黑风骝”倒还有点希望,毕竟似“乌云踢雪”这样的优质种马,实在是难找。咬咬牙的话,顶尖巨头为了将来的伟大事业,十万贯搞一批马王也不算什么。

    汉朝为了汗血马,那花的钱可比十万贯多多了。

    “三丈用铁多少?”

    “一石半。”

    “现在京城铁价多少?”

    “一石匹绢仿佛,差一点有个半贯。”

    “围绕永兴煤矿,大概要修多长?”

    “六十里左右。”

    “这就是保底十五万贯。”

    “山长说的不错,但新式铁轨终究不曾修恁长,汉阳厂修的那段,不过半里地,看不出个究竟来。再者,六十里要多少人,现在也没个准数,只能说修一段运行看看,往后的事情,边造边看。”

    “嗯,说的不错。”

    连连点头,张德也清楚一口吃不了个胖子。永兴煤矿能够顺利运转,大幅度提高煤炭产出运输量,就是达成了目的。

    至于铁轨衍生出来的一系列其它“产出”,不是现在要惦记的。

    武昌的这条“重载”轨道,保守估计能提升运力十倍都不止。原先的板轨,毫无疑问无法应对接下来的消耗量。

    美中不足的是,牵引力还是畜力,烧开水的罐头想要移植上去,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只不过已经能够看到希望,汉阳钢铁厂和内厂合作的项目,在那半里地的试验台,也的的确确让机车头跑了起来。

    不过也就是跑,和造船厂的某条智障船一样,纯粹是技术存在,不具备实用的意义。

    一台连五百斤东西都拖不动的废物,要来放炮?

    “对了山长。”

    “何事?”

    “关西真有豪客买狗花了十万?这是甚么神犬,值恁大价钱?”

    “东方神犬,一獒敌三虎听过没有?”

    “蛤?”

    “蛤你个头!”

    一巴掌拍在对方脑袋上,“别想有的没的,你不想修铁路,难不成还想养狗啊。”

    “我有考虑过啊。”

    “……”

    武汉钢铁厂已经算是真正的达成批量出钢铁,实际铁价理应是压低的,但武汉各地用铁,还是比照洛阳铁价。

    这算是一个隐藏的利润,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地挖帝国主义墙角。

    至于武汉官商集团的那点小算盘,在这上面,老张从来没有松过手,本地的基建用铁,不会用外地铁。

    毕竟,多地开始自筹钢铁厂,技术支持是来源于武汉。没可能“送”了技术还要把市场也送出去。

    再说了,他这个江汉观察使也不是摆设,官方采买,他说了算。

    他说行,那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平素很少动用这种权力,时间久了,就会有人误会什么。偶尔抖一抖威风,也是基本操作,让人打起精神来而已。

    权力的小小任性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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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介绍:
玄武门发生了点小事情,没过多久,大唐就换了一个新皇帝。而一只野生的工科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了此刻的长安。原本因为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大牛沾亲带故,想要混吃等死,但没想到大牛不要几年就会嗝屁。
于是,这只闯入大唐的野生工科生,决定发奋图强,争取有生之年做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出来,好名留青史。
他已经想好了,他的墓志铭上会这么写:小霸王其乐无穷啊!
唐朝工科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工科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