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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沽梦师     剑是一夫用txt下载     剑是一夫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侍俾不染

    听到夭妄居然要小箫尘喊他哥哥,尚青那冰山美人的脸刹那绿了大半,夭妄察觉气氛不对,有些纳闷看着尚青。随后想到小箫尘喊尚青为姑姑,自己与尚青一般年纪,也只得咧嘴傻笑以作赔罪。

    “尚青姑姑,这个大哥哥身上的气味好好闻啊。”

    小箫尘突然开口这么说,尚青听了,面色更青。也不顾小箫尘的不乐意,将他从夭妄怀中抢了过来。小箫尘立马撅起了嘴,可好似就只是生气撅嘴,丝毫没有打算哭闹的意思。

    夭妄身子后仰,双手撑在地上,抬头看天,呵呵笑了笑,随后道:“我说,尚青姑姑,小飞尘的爹娘何人?竟能把这小家伙生的这般天生武骨,这双小腿日后不逊于我,小手也是有些力气,估摸着抡枪挥刀的,也会是一把好手。”

    听到夭妄询问小箫尘的身世,尚青的眼神瞬间变得凶戾,颇为不善。这眼神,把夭妄吓得手臂也抖了抖,险些倒了下去。

    夭妄想着这小箫尘或许当真身世不好明说,他想着换个话题,开口道:“对了,尚青姑姑,这庵里头是不是还有一座与这儿相似的院落。诶,我说,你们这儿的猫都长这么大么?那俩腮鼓鼓,肥的······”

    夭妄正要接着往下说,尚青的脸色却是再次变化,有些木讷,难以置信的样子。随后,尚青声音微微惊恐,问:“你去了那里!”

    “嗯呐。”

    “那只猫,一身黑亮毛发一双异瞳的肥猫?”

    “嗯呐。”

    “可有见到什么人?”

    这回夭妄摇了摇头,见夭妄摇头,尚青提着的气也稍稍舒缓了些。可随后夭妄想到了那些个守门弟子,又是摇了摇头。

    尚青看着有些纳闷,皱着眉又问:“你,见到了谁?”

    看着尚青的眼神,夭妄被震惊地都快忘了呼吸,身子朝一边挪了挪,与尚青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随后一字一字道:“那,庵里头,的,弟子,算不算?”

    尚青眉头更紧,眼神似要杀人一般,又问:“你见到了?”

    夭妄此刻脸色颇为难看,也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得僵硬笑容,点了点头,面色同苦瓜一般,依旧一字一字道:“俩,不,三个,三个你们庵里头的弟子。”

    尚青一听是三个庵里头的弟子,倒是吁了口气。这情绪变化,当真是九曲回折,夭妄也是成了丈二和尚。小箫尘听着二人谈话,他还年幼,听不大懂,可也能稍稍听懂些。小箫尘挣脱了尚青怀抱,奶声奶气道:“尚青姑姑,这个大哥哥说的是大黑吗?”

    小箫尘的确没想什么弟子,几个弟子这类,只听到了那毛发黑亮的异瞳肥猫。尚青温柔摸了摸小箫尘的脑袋,语气也是温柔了几分,道:“嗯,是大黑,等箫尘的眼睛好了,我们再去找大黑好不好?”

    小箫尘看不见,可能通过声音辨别位置,冲着尚青方向使劲点了点头。夭妄看着小箫尘,也

    是不由笑了笑,这小娃娃,倒是懂事,颇为讨喜。

    他又稍稍凑过来了些,也是语气温柔道:“箫尘,你想不想学功夫?飞来飞去,能把大黑甩在身后的功夫?”

    尚青听了,眼神责怪看着夭妄,而夭妄却是咧嘴呵呵笑着。而小箫尘,却是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院子角落,他指的倒是精准,那里是他堆积玩物的地方,一把木刀就静静摆在一个架子上。

    “我,我,我长大了,要拿大刀。像尚青姑姑说的那样,用刀打坏人。”

    这回是夭妄皱眉,有些疑惑看向了尚青,尚青被看得有些不知如何表述此时滋味,是怒非怒。夭妄又伸手捏了捏小箫尘的脸带,语气依旧温柔,道:“箫尘,你以后可是要当大侠的人,怎么能随便打人。你要救好人,但你不能随便打人,知道吗?”

    小箫尘有些不理解,嘟囔着:“打坏人,救好人,打坏人,救好人······”

    在这两三岁的小娃娃的理解里头,两者并无区别。可小家伙有些纳闷,尚青姑姑要他打坏人,可这让他颇具好感的大哥哥却要他救好人。

    尚青皱眉看着夭妄,而夭妄却不作理会。又是这时,外头开始喧闹起来,尚青不由朝院子外头看去。而夭妄反应简单,直接起身,身影一闪上了墙头,随后头也不回离去。

    夭妄循着声音而去,声音最终的位置,是桃花庵的庵门位置。到了庵门这儿,夭妄看到眼前场景,不由傻愣。

    只见十几个桃花庵的弟子手持宝剑围成了一个圈,而圈里头,有个身着彩衣背负大刀的女子为困在了中心。夭妄哪里会不认得这彩衣女子,不由好奇,她怎会来这个地方?

    彩衣女子也看到了夭妄,当她看到夭妄活蹦乱跳,全无寒酥城时候那奄奄一息好似将死之人的模样,紧皱的眉头不由舒展。彩衣女子整张脸如花盛开,美的不似俗世之人。夭妄见到了彩衣女子的笑容,也是不由心跳加速,说不出为何如此。

    众弟子也顺着彩衣女子的眼睛看了过来,当他们看到夭妄,也多少明白了彩衣女子回桃花庵的原因。

    那个唤作墨兰的桃花庵弟子朝前迈出一步,宝剑横在胸前,语气不容反驳道:“既然你见过了你的情郎,那,还请速速离开桃花庵。否则,莫怪我等不念旧情!”

    彩衣女子好似没听见墨兰的话语一般,朝前迈了两步,那些桃花庵的弟子也是戒备着动了动,手中宝剑握得更是紧了几分。宝剑泠泠作响,夭妄生怕这些不经事的桃花庵弟子误伤了这彩衣女子,急忙几步过去,将彩衣女子护在了身后。

    “有话好好说,莫伤和气,好好说。”

    彩衣女子全然不顾这些,走到了夭妄身前,那眼睛含泪朦胧,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夭妄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可又不好有所动作。彩衣女子探出了手,缓缓伸向夭妄的脸颊,可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她停下了动作。

    不知是哪个

    桃花庵的弟子“唾”了一口,不屑道:“能做出这等下作有伤风雅的事情,如今倒是装起了矜持。”

    彩衣女子神情变了,变得冷漠,甚至带有几丝杀意。只是一个回头,美眸带怒微微一瞪,那个说话的桃花庵弟子不由背脊发凉,身子颤抖,险些手中宝剑也要握不紧了。

    墨兰见到彩衣女子如此动作,也是心里有些发颤,虽说此刻她们人数占优,但真的打起来,她心底却没丝毫信心。墨兰语气微微恭敬了些,可更多的,依旧是那不容反驳,听她道:“弟子再称您一声不染姑姑,姑姑已经离开了桃花庵,就不该再回来。这般硬闯,弟子们,不好交代!”

    “不染?”

    夭妄轻声重复了这个名字,随后看着这彩衣女子的后背,原来这彩衣女子唤作不染。素闻桃花仙子有四大天仙侍俾,与其说是侍俾,不如说是真传弟子更为恰当。

    除了她眼前这一身彩衣的不染,还有那寒城之主白翎的妇人,她如今唤作桦莺夫人,但本名,应当是霓霁。那个一身青衣,冷若冰山的尚青,如此,就是四人。

    尚青、不染、霓霁、茉黛,四大天仙侍俾他见了三人,唯独那个唤作茉黛的他不曾见过。

    夭妄心里不由哀叹,这四个姑娘个个倾城之色,若能血那花无意,或绑或引诱一个回去做老婆,那当真三生福气。

    不染语气冰冷,可即便她故作冰寒,也是不及尚青三分。不染的声音好听,清脆悦耳,语气却是冰寒带怒,道:“墨兰,念及你修行勤奋,你带姐妹们下去,免伤及无辜。”

    墨兰听了,不由鬓角生寒,正不知如何作答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那才是真正的冰寒彻骨。

    “不染妹妹,许久不见了。”

    夭妄也好,不染也好,一众桃花庵弟子也都看向了声音来处。只见尚青怀中抱着一幼-童缓步走了过来,她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拍抚怀中幼-童,这幼-童也是乖巧,再尚青怀中不哭不闹。

    幼-童的鼻子微微一动,随后小脸流露喜色,问尚青:“尚青姑姑,是不染姑姑,我闻到了不染姑姑的气味,是不染姑姑。”

    夭妄听到小箫尘这般说,更是惊叹,这小家伙,这两三丈的距离竟能分辨清楚来人气味。而夭妄不知道的,是这彩衣女子,已经离开桃花庵一年有余,而一年前,这小箫尘只有咿咿呀呀,话语都说不清楚。

    小箫尘挣脱了尚青怀抱,尚青也未拒绝,将小箫尘缓缓放到地上。这幼-童如今眼睛看不见,只得双手摸着空气,鼻子嗅着香气朝彩衣女子同夭妄这儿走了过来。看到小箫尘的眼睛上蒙着白布,不染心里头不由抽抽,面色一苦,颇为心疼的样子。

    不染俯下了身子,双臂张开,等着小箫尘走进她怀里。

    小箫尘还有四五步快要走到不染怀里头,一个语气不屑的女声传了过来:“不染,你来桃花庵,求死么?”

第五十五章:二女相争

    不染神情微变,不见愤怒,唯有愧疚。她看了看身前用白布蒙着眼睛的小箫尘,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桃花仙子,眼里头,尽是难以言喻的后悔。

    “尚青,送客。”

    桃花仙子下了令,尚青有些左右为难,可最后,眼神坚定,语气冰寒道:“不染,离去吧,姐妹一场,我,不想对你出手。”

    不染看着尚青,不论眼前这青衣美娇娘是否原谅了自己,可她将小箫尘照顾的很好。若是这一年多换作是自己照顾小箫尘,也不见得能有尚青这般细致。她将小箫尘搂入了怀中,小箫尘有些贪婪得嗅着不染身上的香气,嘴角也挂起了满足的笑。

    夭妄看到彩衣女子同小箫尘如此,也是心中悸动,上前两步将不染同小箫尘护在身后,看着桃花庵一众人,问:“仙子,这其中,可有误会,疑惑隐情?”

    桃花仙子看到夭妄护着不染,眼中不由流露出鄙夷,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尚青余光瞥到了桃花仙子的反应,立马上前两步,冲夭妄厉声道:“大胆,我桃花庵自家的事,怎容得你一个外人闲言碎语?”

    夭妄也知自己不过外人,对桃花庵的事情不好多语,可不知为何,这彩衣女子同小箫尘的事情,他却是不想不管。可无奈,他平日穿的那件宽松袍子不知被桃花庵的人放在了何处,现在身上空空,没法催用那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本事。

    “弟子,求仙子原谅!”

    夭妄听到声音立马回头,只看见这彩衣女子已经跪拜在了地上,额头贴地,颇为真诚的样子。

    不染这般动作,尚青身子不由微微一个颤抖,目光也是挪向了别处,不愿盯着不染。

    桃花仙子眼睑微微一动,冷哼一声,道:“好,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带走了鬼哭,若能以手中宝刀败了尚青,万般功过,既往不咎。”

    不染同尚青听到桃花仙子此语,解释不由秀眉微皱。不染没想到桃花仙子准备用尚青来压自己,尚青不知道,桃花仙子竟会以不染来磨练自己心智。可话已出口,便非儿戏。不染同尚青凝眸对

    望,终究是没人先行出手。

    桃花仙子见到二人都作木头人一动不动,又是一声冷哼,随后道:“也罢,不染,你将鬼哭留下,自行离去,桃花庵与你,再无瓜葛。”

    不染二话不说,立马磕了几个响头,随后声音有些哀愁道:“仙子,可能让弟子将箫尘带走,毕竟······”

    话未落,被桃花仙子打断,这桃花仙子的回答简单干脆:“滚!”

    沉默几隙,不染缓缓抬起了上半身,用足以杀人的眼神盯着桃花仙子,随后又看向了尚青。

    “如果,我败了尚青,那,可能将箫尘带走?”

    桃花仙子又是一声冷笑,道:“唯有赢者,才有资格来谈条件。”

    不染点了点头,随后将背后长刀缓缓取下,深入石板中。不染看向尚青的眼神由愧疚到坚定,坚定回道愧疚,最后,还是换回了那股坚定。

    不等尚青有所反应,不染箭步冲出,游蛇般的章法打向了尚青。尚青手握宝剑,却不出鞘,身子腾挪躲避,全无与不染争斗的打算。

    “尚青,你若是今日败了,自今日起,你休想再见到箫尘一眼。”

    听到桃花仙子这话,尚青眼神也是刹那变得坚定。可她终究不是那喜好占便宜的小人,随后将手中宝剑丢给了那个被她夺了佩剑的弟子,同样使出一套柔若游蛇掌法与不染打斗了起来。

    女人打架容易吸引人,可面前这二人招式凌厉,意在夺命的打斗,夭妄却是从未见过。他不知此刻该上前帮助,亦或直接左上观。夭妄此刻能做的,唯有抱起了小箫尘,身子腾跃到了一边,他的身后,就是桃花庵的大门,随时可以遁逃离去。

    彩衣女子不染在江湖上也是过了有个一年多,如她这般姿色倾城的女子即便面遮薄纱,头戴兜里,身上与声俱来的香气,令人不由好奇,这女人就竟何人?那些个对她起了歹念的,也是悲催,早早被那把深入地板鬼哭给大卸八块送去了东阴界。

    尚青每次进攻,速度一次胜过一次,她与不染师出同门,二人如何会不晓得对手的手

    段,一招才出,已能**成猜中对方如何。

    不染身子旋转同时,肘击向尚青,其靶心,正是尚青的太阳穴。尚青险险避开,同样,尚青不会给她犹豫的机会,手段刁钻袭向不染。而尚青催用的,却是非桃花庵的本事。那是一种擒拿,将寻常擒拿与桃花庵的讲人体经络与骨骼的书籍结合在了一起。

    不染是少数几个知晓尚青真正本事的人,见尚青刻意贴身上来,心知不妙,每每尚青快贴上自己,急忙躲闪。尚青落了空,不染又趁势而上,以错骨手攻击尚青。

    两个美人的颤抖如起舞的翩翩仙子,令人难将目光收回,亦或挪动他处。那些个桃花庵的小辈弟子看不明白,只觉这二人本事了得,可不论桃花仙子、颜啸亦或夭妄,都看得出,二人并非真心想分个高下亦或,分个你死我活。

    桃花仙子不知怎的算盘,见二人迟迟不愿狠下心来,又开口道:“如一炷香不见结果,那箫尘,自此幽禁,不得踏出院落一步。”

    那些小辈弟子听到了桃花仙子的话,自作主张冲着白布蒙眼的幼-童快步过来,夭妄见势不妙,将小箫尘紧紧抱在怀中,身法腾挪,将一众桃花庵小辈弟子耍的团团转。

    尚青同不染也听到了桃花仙子的话,二人皆是眉头一皱,随后眼神里头尽是对对方的歉意。虽说眼怀歉意,可动作却逐渐狠辣起来。

    尚青的擒拿之法细腻,不染只要稍不留神,便会失去行动能力。而不染的错骨手却是狠厉非常,若尚青稍有大意,便会遭殃。二人缠斗,更加难分难解。

    夭妄见这二女打斗火热,不见消停的样子,不由心生一计。这两三岁的幼-童在夭妄怀中,跟着他飞来顿去,却也不哭不闹,颇为乖巧懂事。只见夭妄再次躲避了三两个弟子的剑刃偷袭,直接飞跃到了尚青同不染这头。

    他自空而落,偷王一脚由上而下踏落,二女见势不妙,纷纷放开对方,各自避向一方。

    而夭妄站在了二女中间,只见他看向桃花仙子的眼神凶戾且坚定,语气冰寒道:“这孩子,我势必带走!”

第五十六章:箫尘身世

    夭妄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尚青同不染也收起了武架子,眼中也是颇为惊讶。被众人这般看着,气愤宁静到诡异,夭妄怀中的小箫尘虽看不到,可感受到这诡异气愤,登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箫尘这一声哭声,让众人回过了神。夭妄轻拍小箫尘后背,身子不断晃来晃去,他见过一些小娘哄孩子,就是这般动作,可他这般做,怎就不见效果。

    “尚青姑姑,我要尚青姑姑······”

    小箫尘一边哭,一边嘴里嘟囔着。尚青听到了,也不顾他人目光,直径到了夭妄身前,一把夺过小箫尘将他抱在怀中。也不用同夭妄那般晃来晃去,尚青只是简单轻轻拍着小箫尘后背,这小娃娃登时就安静了下来。

    虽是收了哭声,可那偶尔传出的呜咽,看那朝下的嘴角,当真是个小可怜。

    夭妄摸着后脑,看着尚青哄小箫尘,也唯有呵呵傻笑缓解尴尬。余光瞥见,另一侧的彩衣女子,此刻眉头微皱,贝齿紧咬下唇,那双粉拳也是捏得紧紧。夭妄此刻突然颇为好奇这小箫尘的身世,显然这小箫尘不会是尚青的孩子,那莫非,这小箫尘的生身母亲,是这彩衣女子?

    不等夭妄开口,桃花仙子的冷笑再度传来,又听她语气冰冷道:“不染,你已经听到了,与你相比,箫尘更希望留在尚青身边。你,可以离开桃花庵了。”

    彩衣女子不染的拳头松了又握,眼神更为坚定,走到那落地的鬼哭一侧,握紧刀柄,随后猛然将刀抽出。刀出鞘那刻,一真出渊恶鬼的悲鸣声在这桃花庵回荡。再看此刻的不染,不过是握刀与空手的差别,差距却如俗世之人与地狱恶鬼一般。

    看到不染执意如此,桃花庵众弟子再次握紧了手中宝剑,剑尖朝向不染。抱着箫尘的尚青立马让箫尘的耳朵贴在了自己身上,另一只耳朵则用她那柔软玉手盖上,眉眼忧愁看着不染。

    而桃花仙子,眼神里头尽是不屑,又是一声冷哼,随后道:“不染,吾念旧情,放你一马,你这般行事,当真是求死么?”

    不等不染开口作答,桃花仙子手微微挥动,数道寒芒射向了不染。众人只觉亮晶晶,而在夭妄眼中,却是七枚针灸用的凤尾银针飞向了不染。夭妄直接揭下了左眼眼罩,银针飞射速度在他眼里如乌龟行步,夭妄身子上前,用指甲将这七枚银针都弹了开去。

    动作结束,夭妄闭上了左眼,众人眼中所见,是夭妄一瞬之间挡在了不染身前。

    桃花仙子见了,不由眉头微微一皱,随后语气微怒道:“白影,你是要恩将仇报,与我桃花庵作敌么?”

    夭妄摇了摇头,随后道:“仙子莫怪,听众人言语,想来这位姑娘就是你桃花仙子麾下四大侍俾其一的不染。既为四大侍俾,何苦这般生死相杀?”

    桃花仙子又是一声冷哼,反问道:“那么,你是如何濒死,被人送到这桃花庵来的?”

    夭妄听了,有些尴尬。

    桃花仙子继续道:“霓霁叛离我桃花庵,这不染,也是如此。你何不自己亲口问问她,为何放着大好前程不要,也要离开桃花庵?”

    夭妄听了,也是颇为好奇回过身看向了不染。二人四目相对,彩衣女子不由脸颊微红,目光躲闪,不愿与之相对。夭妄见到不染这般反应,也是有些纳闷。不过想了想,这江湖上,恩怨情仇可说可解,唯有儿女

    情长剪不断理还乱。

    如,花家少主花无意同桃花庵四大侍俾之一的茉黛出走一事,也是因为这儿女情长。既然茉黛因为儿女情长化身为了桦莺夫人,那这不染,又是哪家野小子有这福气呢?

    夭妄想着想着,心里头窝火,也不知是哪个混小子竟让这般秀丽小娘孤身一人,当真是个混账东西。不对,不单是混账东西,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如此,你可还有理由阻拦?”

    桃花仙子的言语打断了夭妄的胡乱臆想,夭妄回过头,眉头微皱。可随后不知自何处起的念头,竟是手探出,一把握住了不染的手腕,眼神坚定且冰寒。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不禁让不染的身子微微颤抖,险些连手中的鬼哭宝刀也是握不住。

    而这四周的一众弟子也是不由发出了私语声,尚青将这一切收入严重,喘息不由加快了几分。而桃花仙子,则是嘴角微微翘起,眼神有些玩味,道:“当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夭妄,本座允诺你,此刻离去,既往不咎,如若不······”

    夭妄将手抬起,随后眼神凶悍,嘴角微微勾起露出邪魅笑容,他的眼神也变得顽劣若痞子。夭妄拉着此刻六神无主的不染朝前走了两步,语气孤傲道:“这天下,还没有我夭妄想去,而去不得的地方。同样,这天下,也没有我夭妄想走又能留住我的地方?”

    桃花仙子听了,未有反应。而这桃花庵的一众弟子听了,纷纷言语讨骂,以手中宝剑开始威胁起夭妄来。

    夭妄凑向了不染,声音低沉且温柔道:“稍等。”

    随后左眼再度睁开,身影化若鬼魅躲过其中一个桃花庵弟子手中宝剑,学着冷不语的样子反手握剑,催动炁源,炁包裹手中宝剑,一剑又一剑斩落。一圈过后,回到远处,闭上了左眼。

    众人看到手中宝剑这段,有一人手中空荡荡,自己的剑,竟被夭妄握在了手中,不由皆是震惊,声音里头甚至有了几分惶恐。

    不染看着夭妄,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眉眼之间,好似春风。

    夭妄见到这不染的笑容,心跳不由快了几分,立马松开了手,回过了身,生怕与之对视再乱分寸。不与不染对视,此刻看到的,则是抱着小箫尘的尚青。同样是美艳无双的小娘,尚青此刻眼神呆滞,似为心如刀绞,失魂落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僵持时候,桃花仙子再度笑出了声。夭妄看着桃花仙子,眼神再度恢复孤傲,喝问:“桃花仙子,可还有法子留住我······”

    夭妄话语未尽,却觉胸口一阵疼痛,全身力气不由被抽离一般。身子不稳,踉跄颠倒,好在意识未散,没有扑到,只是单膝跪地。夭妄捂着胸口,抬头,眼睛里头尽是疑惑不解。

    桃花仙子眉眼含笑,问:“霓霁的毒你都躲不过,既然来了桃花庵,为何不曾想过防着这一出?本座,可是她们四人的师尊,你可是忘了?”

    夭妄的脸已经涨红,如呼吸困难一般,他盘膝在地,催动炁源,令炁游走周身,不再多语。

    “尚青,杀了他!”

    听到了命令,尚青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桃花仙子眉头一锁,不由愤怒。

    “尚青,你要同她们三人一般,叛离本座么!”

    尚青咬了咬唇,抱着小箫尘回过神,“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头

    低垂,情真意切道:“尚青,求仙子放过他二人。尚青愿剥夺情根,此生留在庵中,永不迈出桃花庵一步!”

    夭妄听不懂尚青的话,一众弟子里头也没几个听得明白。墨兰听到了尚青的话,眉头一锁,颇为担心。可墨兰在这一辈弟子中颇识大体,立马向其余弟子下令道:“散去,都散去!”

    “墨兰!”

    墨兰正要领一众弟子离去,桃花仙子却是喝住了她。墨兰也是立马双膝跪地,身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告诉她们,何为剥离情根!”

    墨兰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在夭妄身后的不染没有低下身子去看夭妄,她看了看桃花仙子,又看了看抱着小箫尘跪在地上的尚青。不染一边朝前走,一边发出呵呵嗤笑声,走过夭妄身边,手一动,鬼哭宝刀落地。夭妄想探出手去拉住不染衣角,可力尽气空,终究只是抓了一手空气。

    “桃花仙子,不染,愿以命易命,只求仙子,放过夭妄!”

    “不,可!”

    不染回头,只见夭妄整张脸红若柿子,眼睛瞪大且开始外凸,血丝更是将白掩去,看去狰狞。夭妄一点一点站了起来,只听一声怒吼,如贝惹火的蒲牢,震得在场众人不由捂住了耳朵。

    在他前边跪着的尚青,唯有紧紧捂住怀中小箫尘的耳朵。而她自己,被夭妄这一声吼震得乱了气息,一口血呕了出来。尚青怀中的小箫尘闻到了血腥味,立马又是哇哇哭了起来。

    夭妄的嘴角也是流出了血,她用手背抹去了血,眼神顽劣,呵呵笑了笑,随后道:“三分功力散去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仙子,可还有什么损招,我夭妄,悉数接下!”

    桃花仙子又是呵呵笑着,她看向了不染,不知为何,心里头竟是多了几丝异样情感。桃花仙子朝墨兰看了眼,道:“墨兰,还不将你们尚青姑姑待下去疗伤。”

    墨兰聪慧,自然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应了声立马与另几位弟子搀扶着尚青离去。尚青本想搂紧小箫尘,可无奈,夭妄方才那一声怒吼她并未抵抗,此刻身子已彻底无力,唯有无力朝小箫尘挥着手。

    而小箫尘站在原地,朝尚青被带离方向哭着,看得尚青,更是心里疼痛万分。

    尚青与众弟子离场后,桃花仙子缓步走到了小箫尘身侧,探出手摸着这小娃娃的脑袋。不知是受到了安抚还是惊吓,小箫尘刹那安静,不在出声。在一旁不出一语,作看客的颜啸见到此,也唯有摇头叹了口气。

    夭妄双指夹住了那先前接住的凤尾银针,眼睛冰寒看着桃花仙子,如有一动,银针立即射向桃花仙子要害。

    而桃花仙子将手收回,眼神玩味看着不染同夭妄,语气平淡,问:“你可知这小娃娃的母亲,为何人?”

    听到桃花仙子这般说,不染心里一抽,看向了夭妄。夭妄看着眼不染,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随后又看向桃花仙子,呵呵一笑,道:“不染放下箫尘离开桃花庵,自然有她千万般不可不去的理由。这一切的混账事情,自当算在那负心汉身上,怎能这般为难不染?”

    听到夭妄的话,不染眼里头情绪复杂,而桃花仙子哈哈大笑,令夭妄有些纳闷。

    随后桃花仙子啊看着夭妄,呵呵一笑,随后问:“那么,你这负心汉,又该如何做出补偿呢?”

第五十七章:留下箫尘

    夭妄不由眉头紧皱,一时有些没法反应过来,愣愣看着桃花仙子。桃花仙子眼带笑意,似静待接下去的好戏如何开演。

    夭妄又看向了不染,这彩衣女子神情暗淡,不愿与之对视。夭妄突然咧嘴发出“呵呵”“哈哈”的傻笑。

    桃花仙子见了,也是绣眉微皱,有些纳闷,莫不是这贼儿,痴颠了?

    夭妄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等俗礼,手摁住不染两臂,眼神真切,问:“你,你,你……”

    本该千言万语,诸多疑问,可到了最后,竟是你了半天没问出一句完整的话。

    夭妄咽了口口水,不染被他看着也是不由羞红了脸,好似不曾迈出深闺的黄花少女。看到美人娇羞,夭妄整个人更是血液沸腾。

    几番克制,令自己冷静些,忙问:“你,当真是我妻子?箫尘,箫尘是我俩的孩子?”

    不染依旧头低垂,不语。看到二人一人低头羞红脸,一人一脸急切,不知为何,桃花仙子心里头一股无名之火涌起,甚而愤怒地捏紧了拳头。

    夭妄眉头微微一动,随手挥手,射出三根凤尾银针。桃花仙子身子一避,那三根凤尾银针打在了她身后水缸。银针穿透水缸,不见细孔,自也没有水流出来。

    桃花仙子默默收回了已夹在双指间的凤尾银针,放弃了出手打算。桃花仙子回头看向作看客的颜啸,绣眉微皱,问:“当真不插手么?”

    颜啸摇了摇头,不语。

    桃花仙子确定以后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夭妄,声音依旧冰寒道:“最后与你二人一个机会,走,亦或,死。”

    “仙子,求您让我带走箫尘……”

    “妄想!”

    桃花仙子眼神坚定,语气也是不容质疑与反驳。听到桃花仙子的回答,不染身子再是瘫软,倒了下去,好在夭妄动作迅速,将她扶住。

    夭妄眼神再度孤傲,缓缓将手举起,问:“桃花仙子,当真没有协商余地么?这把刀归还桃花庵,箫尘,我们必须带走!”

    桃花仙子看夭妄的样子,似不在意道:“生或死,只在你二人如今选择。刀,自然该留下……”

    话语未尽,只觉一阵风起,夭妄已经在了她的跟前。只见这偷王一脸贼笑,手中银针在握,朝桃花仙子身上扎了下去。

    桃花仙子虽看到过,也好奇夭妄这诡异身法,但到了最后真正对自己展示,却是防不可防。

    夭妄手中凤尾银针扎下的刹那,只觉这银针火烫,随后直接融化,液体滴落在桃花仙子手背,只如蜡烛滴油一般,只是一股热流。

    夭妄只觉不对,身子疾疾后退。也是他这本能反应,才令他躲过了桃花仙子随后打出的一掌。

    “您不是不插手么?”

    桃花仙子虽是看着夭妄同不染,却不是冲二人提问。在他身后,这一袭红衣的颜啸发出有些尴尬笑声。

    “若方才不出手,你的左手,怕是要废了。如此,也对不起你……”

    “他不是我父亲!他,不配!”

    颜啸的话未说尽,桃花仙子愤怒吼出一声,颜啸也唯有叹息,不好再说什么。

    夭妄有些纳闷,看来这桃花仙子,也有个悲催且狗血的身世。人

    会好奇,可夭妄不会去好奇这桃花仙子的身世,他此刻最在意的,是不染同箫尘的周全。

    也唯有如此,才能知道,自己同这二人,究竟什么干系。

    “这是桃花庵的事,你这贼骨头,也妄图干涉!”

    夭妄听了呵呵一笑,调侃道:“既然我名字里头带了个妄字,白日妄想,如何不能做!”

    语落,夭妄再度出手,手中剩余银针纷纷射了出去。桃花仙子不敢托大,也是躲闪,怕中了这阴损招数。

    而夭妄,则在将银针射出的同时一把拉起不染,将她驼在了自己背上,随后快步如飞。夭妄并没有朝桃花庵外头跑去,而是直接朝桃花庵里头踏叶行去。

    等桃花仙子反应过来,眼睛里头怒火更甚,也是追了过去。

    夭妄没有直接去之前见到小箫尘的那个院落,而是直接跑去了自己养病的那个屋子。离屋门尚有两丈距离,夭妄猛一跺脚,踩碎了一块石板。碎石飞起,随后随意题中一块,碎石直接飞向屋门,打坏铜锁。

    铜锁毁坏落地同时,夭妄已经到了屋前,抬起腿,一脚踹开了屋门。

    进了屋,夭妄放下不染就直径向衣柜跑去。不染就站在原处,看着这偷王做贼般动作着。

    夭妄自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的宽松旧袍子,眼里头散出欣喜神光。随后立即脱下身上身上,穿上了这件白色的宽松旧袍子。

    这旧袍子穿上,夭妄眼神一变,如王加冕,君临天下一般。

    夭妄走到了不染年前,伸出来手,问:“我虽不知你们口中一切是否属实,但,我愿护送你二人出桃花庵。如因我忘却前尘往事,那我们,重新认识,可好?”

    看到自己魂牵梦绕思念三年男人站在自己身前,眼神坚定,不染的眼眶不由渐渐湿润。没有言语,唯有点头予以回应。

    夭妄没再背起不染,只是牵着她那柔若无骨,微微发凉的玉手开始狂奔。未有多久,二人就到了小箫尘所在的那处院落。

    人未到,夭妄耳朵微微一动,随后轻声道:“七人!”

    不染没去好奇夭妄是如何未进院子就知晓院子里头有多少人的,只是以二斗七,且都是桃花庵弟子,并非易事。

    不染看着夭妄后背,她记忆中的夭妄擅身法不擅打斗,院落里头定有尚青留守,她与尚青纠缠,那夭妄就要面临以一敌六的局面。

    不等不染思索出对策,夭妄回过了身,冲她微微一笑,随后揭开了左眼眼罩。那若紫色水晶的左眼暴露在了不染面前,那紫色,质若琉璃,绚丽若水晶,可真美。

    下一瞬,夭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不染身前。而不染,则是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眼中也是展露出了一分无由来信任。

    也是她眉眼依旧带笑的时候,夭妄再度出现在了她身前,怀中,竟还抱着那眼睛位置蒙着白布的小箫尘。

    小箫尘的嘴巴微微张开,张开是有些纳闷与讶异。随后鼻子动了动,嗅到空气中熟悉的气味,立马咧嘴露牙,笑了起来。

    “不染姑姑,是不染姑姑。”

    不染听到小箫尘喊自己,悲喜交加。这孩子,始终记得自己的气味,可这孩子,也依旧是喊自己为姑姑。

    夭妄将小箫

    尘交到了不染怀中,又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语气温柔道:“箫尘,大哥哥…小箫尘,我们去外边的世界看看好不好?”

    小箫尘撅起了嘴,好似向往,又似为难。不过孩子终究是孩子,不会帮着心事,就听他奶声奶气道:“我,我,我想要尚青姑姑。”

    夭妄听了,微微皱眉,而不染,贼心如刀绞。

    未及时离去,尚青领着一个中年妇人同五个秀丽小娘追了出来。那妇人看到小箫尘,不由脸上一喜,可随后却是愁容满面。

    而尚青,则一脸冰寒。

    “尚青,你我姐妹一场,为何不能放过我们一家?”

    “你们,一家?”尚青重复了不染的话,眼睛里头多了几分恨意,随后听她对身后一众女弟子下令道,“桃花庵弟子听令,夺回箫尘,不得伤及分毫。而这二人,不论死活!”

    听到尚青决绝话语,不染心头如万箭穿过。而被她抱入怀中的小箫尘,则是挣扎着,好似急切想离开她的怀抱,跑向尚青。

    “尚青,你当真能待箫尘如己出么?”

    不染语气平淡,不闻悲喜。声音不高不低,却又令人听得清楚真切。尚青原先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一旁妇人代她回答:“会,会,箫尘是桃花庵的孩子,没人会不疼他。”

    不染看向了妇人,脸上挂上浅浅笑容。可随后再次看向尚青,依旧是那眉头微皱,一脸认真。

    尚青并未开口,点了点头,眼神真切且坚定。

    不染见了,不由朝天哈哈大笑。

    未有几声笑,桃花仙子已追到跟前,站在了夭妄同不染身后。如此,这二人也算被桃花庵的人夹击,落得个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尚青,还不动手!”

    桃花仙子语气微怒,对于夭妄方才的不敬,显然一时之间无法消除恨意。

    尚青看了看不染同夭妄身后的桃花仙子,又看了看不染。纵然姐妹一场,无奈立场不同,唯有一句“得罪了”告知对方,得当心。

    尚青这回依旧没有用剑,手若游蛇袭向了不染。夭妄身子一动,再次将不染护在身后。面对尚青这手法袭来,却是不多不闪。

    “当心!”

    不染呼出声已经晚矣,而尚青,也已没法收招。她五指合并直接刺向了夭妄,就在指尖触碰到夭妄衣袍时候,这袍子如同灌满了风鼓胀了起来。

    而尚青这一手,也如同刺在了灌满气的羊皮囊,无法破了这衣袍再入一分不说,身子反倒还被弹了出去,疾疾后退。

    夭妄回身看着不染,声音温柔道:“你当真想清楚了?”

    不染自明白他在问什么,不知何时湿润的眼眶,泪水顺着脸颊滴落,打在了箫尘的小脸上。不染又低头看了看小箫尘,随后泪眼含笑看向夭妄。

    她还是做出了决定,闭上眼,眼泪再次自眼角流出,顺着脸庞滴落。而她,则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夭妄未说话,也是微微点了点头。就他现在所知,这彩衣女子,便是这小箫尘的生身母亲。让一个母亲做出这般决定,有多难,可想而知。

    夭妄又看向了桃花仙子,眼神冰寒且孤傲道:“箫尘会留下,我,会带着不染,离开桃花庵!”

第五十八章:不染婉清

    听了夭妄的话,桃花仙子哈哈大笑出声,她盯着夭妄同不染,眼神轻蔑。

    “偷王,你当真以为,现在的你,可有本钱同本座谈条件么?”

    夭妄自然明白桃花仙子所言何意,他这件袍子上本有各类暗器三百多件,如今悉数被取下。在桃花仙子等人眼中,夭妄所穿,不过一件寻常白袍,没了那招牌暗器追魂针傍身,除了身法异于常人,也不过尔尔。

    夭妄嘴角微微勾起,那笑邪魅狂狷,眼神也凶戾森寒若东阴界的小鬼。

    “桃花仙子,我夭妄武道修为虽说平平,不似那几位朋友一般,妖孽的年纪轻轻就步入鸿蒙。可您老可是岁数大了,忘了我夭妄,乃天下无双的盗贼。若真没傍身鱼死网破的本事,如何逍遥天地间?”

    语甫落,夭妄双手开始挥动,那画面看去,夭妄双手挥动的痕迹清晰可见。好似,这偷王白影有无数双手一般。

    样子唬人,不见实际用途,桃花仙子对此,也不过不屑一笑。

    不过几隙功夫,桃花仙子愣了。她那遮面薄纱,竟破裂,如同被刀刃划过一般,破裂了。

    面纱即将落下,一道影子窜到了桃花仙子身前。随后,只听一阵叮叮当当得响声,当响声彻底消散,夭妄不过是轻轻拍了拍胸前衣襟。

    夭妄看着颜啸,不由眼睑微微一动,颇为惊讶。可想到了颜啸的特殊性,也是呵呵笑了笑,随后道:“啸尊,听如歌说你不会插手俗世,那这一回又是如何?”

    夭妄同萦如歌同为暮寒楼现今七小怪之一,关系不会差,萦如歌会将此事告知夭妄,颜啸倒也不意外。

    颜啸嘴角勾起,眼睛眯成一条线,听语气,就晓得他是来做和事佬的,就听他道:“二位,既可相谈便切莫再刀剑相向。既然仙子要求小箫尘同刀留下,夭妄同不染已经做到,就莫再强求其它了。”

    夭妄听了,算偏向自己,也就只是看着桃花仙子,不出一语。

    而桃花仙子,表情微怒,看向颜啸的眼神也是几分责怪。而颜啸,依旧是那眯着眼的笑脸,不打算再解释什么。

    桃花仙子的遮面薄纱掉落,此刻若是回头,回要一众弟子看到自己真容,此举不妥。无奈,只有沉默不语,自顾自离去。

    见桃花仙子离去,夭妄双手抱拳,眼神之中也是敬意与谢意,冲颜啸行了一礼。而尚青等一众桃花庵弟子,此刻却是犯了难,对夭妄同不染,不知是该留还是该放。

    众人看向了尚青,等着这位姑姑做出决定。虽是心中千百个不乐意,尚青还是用那一如既往的冰山美人模样语气冰寒道:“即日起,昭告江湖,桃花庵侍婢不染归隐山野,此名做他人用。前一代不染侍婢与桃花庵,恩仇两清,桃花庵弟子不得为难于她。而你,若敢再次踏足桃花庵,桃花庵门人,皆可杀之!若再敢以不染亦或桃花庵弟子之名行迹江湖,桃花庵门人,必杀之!”

    昔日同门,情若姊妹,如今言语,却是一字一句皆要她性命。可她最终话语意思,还是要自己与夭妄,离开桃花庵。

    不染身子未动,夭妄晓得她不舍,也晓得,她贪恋的不是这不染之名,是

    她那尚还年幼的儿子,箫尘。

    夭妄的手缓缓握住了不染柔若无骨的玉手,一阵电流穿透不染身躯,身子不由微微颤抖。随后,也是紧紧与之相握,给予回应。

    “莫怕,若小箫尘与我一般,眼睛天生异于常人,这几年,桃花庵的确是他最好归处。”

    不染看着夭妄,眼眶再次泛红,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她环顾人群,不见小箫尘通那个妇人,想来是那妇人慈爱,不愿小箫尘听到这打打杀杀,早早已经带离。

    没法见到小箫尘最后一眼,终究遗憾。

    看到这二人你侬我侬,尚青的心,再次恍若被处鱼鳞剐的极刑,一时之间呼吸也有些困难。

    “走,都给我走!”

    终于,往日李这不见喜怒始终一脸冰寒的尚青姑姑,此刻情绪爆发,难再抑制。看到尚青歇斯底里的样子,夭妄有些诧异,而不染,却是泪眼含笑,冲尚青深深一拜。

    “我们,走吧。”

    夭妄看着不染,微微一笑,随后点了点头。他牵着不染的手握得更紧,又将左眼眼罩缓缓揭开,随后,在桃花弟子眼中,这二人就似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身影。

    在庵门方向,传来一个男子高亢声音:“照顾好箫尘,不日,必将接回!”

    这白影不愧偷王之名,白日化影,实属厉害。一众桃花庵弟子面面相觑,私语不止。随着尚青一声咳嗽,众人也是停下了议论。

    “如我方才所言,放出消息,桃花庵这一代的侍婢不染退隐山野。也告知庵中所有弟子,三日内,将重新选位侍婢不染之名。”

    听到尚青此言,众弟子不由满脸欣喜,因为唯有如此,她们便是成了桃花仙子的真传弟子。可学得的本事,在桃花庵的地位,再江湖上的热度,与现在相比,甚至可用上平步青云一词。

    随着尚青胖她们各自散去的话语落下,一众弟子行礼后也是各自散去。尚青拳头紧握,表情依旧冰寒。

    看到小辈如此焦灼,颜啸不由叹了口气,道:“天已注定,不可逆天。”

    “那前辈,何人为天,何为凭据?”

    颜啸看着这往日里故作坚强,对自己严苛的姑娘,也是不由摇头叹气,随后道:“与你相识,算作缘分,与你一场造化,日后可代仙子之位,可愿承下这份责任?”

    尚青听了,呵呵一笑道:“仙子之位?我尚青有何可图?前辈,庵里头杂事繁多,尚青,不陪同了。”

    语落,尚青行了一礼,自顾自离去。看着小辈离去背影,颜啸更是不由叹气摇头,嘴里头念叨着:“孽缘,孽债啊!”

    再说夭妄同不染出了桃花庵,不染看着桃花庵的大门久久不愿离去。

    夭妄好奇,问:“为何说,箫尘是你同我的孩子,莫不是,你是我娘子?”

    不染听了,看向了夭妄,眼中满是悲伤。被不染这般看着,夭妄心跳加速,可无奈,他的确勾搭过不少江湖女侠,花楼每人,可每一人,他都记的真切。这些人里头,当真没有这位桃花庵的侍婢不染。

    “我信你

    不会胡乱自毁名节,可我也当真不记得与你有过一场缘分。”

    不染听了,眼神更为哀伤。随后,她声音有些轻微,道:“他的眼睛,与你一般。”

    这话出口,夭妄不由一怔,随后皱眉。他自是明白不染口中何意,沉思许久,最后却是哈哈笑出了声。

    虽不知是哪里出了乱子,可如此娇妻,要他夭妄放弃天下美人,有何不可?夭妄牵起了不染的手,眼神含情,语气温柔道:“既然我不曾记得,那路上,你讲与我听,可好?”

    不染看着夭妄,她笑了,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见美人落泪,夭妄也是情绪难以抑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胸口,轻拍她后背。

    “你当真会回来接箫尘吗?”

    夭妄点了点头,“嗯”了声,随后道:“会,自然是会。之所以说小箫尘留在桃花庵最为妥当,是因为我虽不确定,却也感觉,他的眼疾,与我相近。听你所言,若当真与我一般,那他四岁之前必会因为这双眼睛,倍受煎熬。若无天材地宝和神医相助,或有失明风险。如此,留在桃花庵,算不算上上策?”

    听到夭妄说箫尘有失明可能,不染的眼里头更是添了几分哀愁。

    她离开了夭妄肩膀,眼泪终究难再抑制,再度流了出来。夭妄微笑着,动作温柔,替她抹去眼泪,道:“如此,小箫尘留在桃花庵,算不算最为妥当?”

    虽不愿箫尘离开自己,可到了最后,不染还是闭着眼,点了点头。夭妄再是看了看这桃花庵,有的时候,男儿生于世,太多事不可不做。

    箫尘若当真是自己的孩子,他夭妄,必会回来带走他。可当下,也唯有如此谎言,令自己,令身前美人,减轻几分难过。

    “那我们,去哪儿?”

    夭妄回过头,看着不染,随后咧嘴笑,他牙齿洁白整齐,这笑,倒颇具感染力,不染也登时心情好了几分。

    “不急,对了,尚青说你从此不能再用不染之名,是何意啊?”

    说到这,又是一件伤心事,可这一次不染倒没有露出哀伤神情,语气平淡道:“我们四个都是自幼被桃花庵收养,教导。在我们之前,便有尚青、霓霁、不染、茉黛四位姑姑。我们那时的名字也不过蔷薇、月季等花名。姑姑们或香消玉殒,或退隐田野,后来,仙子自一众弟子中挑选了我们四人,承了这四位姑姑的名字。”

    夭妄点了点头,随后道:“原来不染算是一个名字,更多的,是一种身份。那既然以后你不能再叫不染,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不染秀眉微皱,有些好奇。

    夭妄轻轻咳嗽一声,随后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你以后,唤作婉清如何?”

    不染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夭妄不知的,是不染,根本不在意自己叫什么,她只在意,夭妄是否能记起自己。

    “那,我们去哪儿?”

    夭妄再度牵起了不染的手,道:“婉清,随我去寒酥城,路上,你与我讲讲我与你相识的故事,可好?”

    不染,亦或是婉清,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字:“好。”

第五十九章:白翎所图

    再说挽风城的寒酥城,当代剑圣冷不语这两日过得可不自在。他还在犹豫可要去闹出些个动静来,不等他开始行动,麻烦就找上了他。

    来的人,还是那个让他看不透身份与心思的贾大官人骰至娇。骰至娇这回不是一个人来,她还带上了那个受伤不轻的瘦弱少年,惠冬。

    惠冬的怀里还抱着那只少了一只爪子的小白猫,这小白猫恢复得不差,虽说少了只前爪,可如今毛发雪白,体型也好似稍稍大了一圈。断一爪而得富贵,不知是福是祸。

    冷不语打量完了这小白猫,又看向了惠冬。这干瘦少年的气色好了不少,如今也只是脸上还贴了片膏药。

    骰至娇咧嘴微微笑,声音故作娇羞道:“剑圣大人,几日不见,可有想念奴家?”

    听到骰至娇这般调侃,冷不语也是眉头微微一皱,声音冰寒道:“贾大官人,可有事情?”

    “有,自然有,还是天大的事。”

    听到骰至娇这般说,冷不语也有些好奇,问:“可又是要忽悠本座去什么地方,再暗算么?”

    骰至娇听出来意思,冷不语还在怪罪必胜客里头的事。骰至娇依旧咧嘴笑着,继续道:“有笔买卖,想同暮寒楼的剑圣大人谈谈。剑圣大人,可对价值千万两的买卖有一丝丝兴趣否?”

    冷不语眉头更甚,疑惑看向骰至娇。骰至娇却是笑容邪魅,就是不出一语。

    一旁的惠冬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两步冲冷不语鞠了一躬,随后道:“惠冬谢过冷大哥救命之恩,还有小白,若没有冷大哥,也必定早已惨死。”

    “小白?”冷不语自然明白惠冬指的是他怀里的这只小白猫。就因为是只小白猫,就取名小白,可当真随意。冷不语也不去胡乱想这些,冲骰至娇继续道,“劝你一语,那些人早早会查到你是西地的人,还是早早告知仲西侯为好。”

    惠冬未开口,骰至娇抢话道:“这点就无需剑圣大人担忧了,敢在寒城搞事情的,还奢望离开寒城?那可当真痴人说梦。”

    冷不语有些好奇,疑惑表情静待回答。

    骰至娇等的,就是冷不语这等模样,一个坏笑,随后道:“丽景门,可不是吃素的。”

    听到这答案,冷不语再次皱起了眉,好似嫌弃。骰至娇看到了冷不语的表情,登时心里头不舒服,撅着嘴,两颊微鼓,如同水里的河豚一般。

    “究竟何事,不说,那本座就此离开。”

    骰至娇不语,冷不语行动干脆,直接转过了身迈出了步子。骰至娇见冷不语动作如此干脆,不由一愣。

    “喂,你给我站住!”

    冷不语如同没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走。骰至娇不由心里头生出怒火,自腰间取下那牌九骨鞭,一鞭子抽了过去。

    冷不语头也不回,在牌九骨鞭将要靠近刹那,一道寒芒一闪而过,那牌九骨鞭上的牌九分做一块一块,散落一地。

    骰至娇不由大口大口喘气,胸口也是不断快速起伏。

    “喂,花家秘密,可有兴趣?”

    此话一出,冷不语不由停住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未语,也依旧一脸冰寒,没有表情。

    看到冷不语这冰寒的木头脸,骰至娇是越看越气,可她却是打不过这冰寒木头,也毒不死这冰寒木头。这些,令她更加气愤。

    终究是骰至娇败下阵来,朝冷不语这边走了过来。路上,随意挥动手中牌九骨鞭,那散落地上的牌九被一块一块吸了回来。整条牌九骨鞭恢复原样后,又随手缠在腰上,作腰带。

    “说!”

    等骰至娇靠近了,冷不语吐出这么一字,也不说其它。骰至娇听了,更加气愤,恨不得再次抽出牌九骨鞭,狠狠抽他一顿。

    可正事要紧,骰至娇终究是压制了自己情绪。

    “城主白翎就是花家少主花无意,这一点,即便我不说,想来剑圣大人也早早知道了。既然剑圣大人能知晓,那花家的人又如何会不知道?”

    冷不语冷哼一声,随后道:“重点!”

    骰至娇自认自己没有讲废话,可冷不语这一句带一句的,使得她快要爆炸一般。骰至娇几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只见骰至娇咧着嘴,一个僵硬到极致的假笑。

    冷不语看着觉得别扭,随后竟是直接伸出来手,将骰至娇的眼睛给眯了眼睛。骰至娇通过眼睛缝隙,看到冷不语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骰至娇难再忍耐,伸手一巴掌扇向了冷不语。而冷不语只是伸出右手双指,在她手腕处轻轻一弹。骰至娇只觉手腕好似被一颗圆润的石子打中一般,刹那脱力。

    “你,打不过我,好好说话。”

    骰至娇再次怒眉喘着粗气看着冷不语,终究,还是她败下阵来。

    骰至娇又是几个喘息,随后语气平静道:“人人皆以为城主是为了夫人而离开了花家,唯有我们几个才知晓,城主心中有抱负。”

    冷不语依旧没有表情,静静听着骰至娇的话。平心而论,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相信,花家少主,一代天之骄子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离开花家。他冷不语会这般认为,可想而知,与他一般想法的人,不会少数。

    骰至娇叹了口气,不见那愤怒模样,神情哀伤道:“天子龙家,异姓王朱家,花将军后人花家,还有天水山庄墨家。这四姓,为我大邺开国四姓。除了天子龙家同异姓王朱家,另外两族,一个醉心江湖,一个隐世不出。而如今的天下,表面风宁水静,实际,却是暗潮汹涌。”

    “所以?”

    骰至娇又看了看冷不语,她的眉头已成了八字形,哀叹一声,继续道:“城主知晓暮寒楼派你来寒城所属为何,城主有一笔买卖,要同你暮寒楼谈。”

    听到这,冷不语有些好似。随后,他看向了骰至娇身后的惠冬,似有忌惮。

    骰至娇也回头看了看惠冬,又回过头冲冷不语微微一笑,道:“无妨,惠冬不是外人,虽说惠冬,不,我同惠冬对侯爷忠诚无二,但此之前,我们是大邺人。”

    冷不语点了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骰至娇继续。骰至娇看了看四周,他们走的这条街上没有人

    ,不然,最初的打斗早早会把路人吸引汇率,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了。

    “剑圣大人,不如,我们寻个酒馆,一边喝酒一边细说如何?”

    冷不语听了,眉头又是一皱,他实在是有些不清楚这贾大官人究竟搞什么名堂。可无所谓,他自始至终都对骰至娇的话不会全部相信。实在要说,也就只会相信那么两三分而已。

    三人随意找了家酒馆坐下,要了些果酒同下酒吃食。惠冬有些不好意思,头微垂,问:“可能要些白斩鸡肉,喂小白吃。”

    骰至娇正要同伙计讲上一盘肥鸡肉,冷不语制止了他,跑堂伙计弓着腰站在一旁等着吩咐。

    冷不语问:“小兄弟,你们这,可有养羊?”

    伙计不明白冷不语问这话什么意思,也只是点了点头。

    冷不语继续道:“如有产奶母羊,就挤一碗鲜羊奶来。若是没有产奶母羊,那就劳烦小兄弟去别处要一碗鲜羊奶来。”

    伙计正郁闷这客人的奇怪要求,却见冷不语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这伙计见到赏银,眼睛不由一亮,急忙道:“客人,我们店确实没有产奶母羊,小的立马帮客人去外头买,客人您稍等片刻。”

    语落,这伙计拿过银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惠冬有些疑惑,冷不语冲他笑了笑,解释道:“若是寻常小野猫,有口吃的,就算不错。可你这只,可你这只小白,小白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胃可不如往常一半好使,现在要它撕咬咀嚼鸡肉,那可是害它。”

    惠冬在西地的沙穴-里虽是见过不少沙狐幼崽,可从没饲养过,自是没有照顾这些小动物的经验。冷不语这般说了,他也就点了点头,一边等着伙计带来鲜羊奶,一边挑弄着小白猫。

    骰至娇为冷不语同自己斟满了果子酒,随后叹了口气。她以为自个儿演技不错,可她未注意到,她方才偷瞄冷不语的小动作被冷不语早早捕捉到。

    冷不语没有饮酒,只是用筷子夹了河鱼的鱼肚位置的肉,放进嘴里开始咀嚼。

    见冷不语依旧对她毫不在意,骰至娇放在桌子下头的手不由捏紧了粉拳,可脸上,依旧是那故作出来的愁容。

    “所以,白翎所求,为何?”

    终究还是冷不语先开了口,骰至娇听到冷不语开口,自己有了台阶,立马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用手背摸了摸嘴,又是一声哀叹。

    “冷不语,你可知道,我大邺的边境,从未太平过。”

    冷不语筷子停顿了下,继续夹鱼肉吃。

    骰至娇看到冷不语有过停顿动作,终于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随后继续道:“而花家,却曾出过叛国之辈。城主杀了他的这位同族,也是因此,他那一脉被花家其他族人排挤,甚至,诬陷与暗算。城主那会儿血气,同你暮寒楼的那位驭鬼尊者一般,杀得花家,弥漫了血雾。”

    “所以,花无意现在,是在赎罪?”

    骰至娇摇了摇头,又是喝尽了一杯酒,继续道:“城主所为,是让花家,从大邺版图上,彻底消失!”

第六十章:给予答案

    听到骰至娇的话,冷不语眉头更紧,是怎样的仇恨,才会令一个少主,想毁了自己的家族?

    甚者,这个家族的先祖,是曾经龙帝亲口允诺二分大邺天下的紫凤王花将军。

    看冷不语这表情,骰至娇呵呵一笑,喝了口果子酒,继续道:“你可好奇,为何这等事情,相关机密,我还要告诉你?”

    冷不语微微一挑左眉,却是不语。

    “不是因为你的背后是暮寒楼,也非你拥有剑圣的虚名,只因为,你握着的剑,唤作七星!”

    冷不语不由摸向了自己胸口,即便隔着斗篷,当他的手触碰到那三把短剑,一股奇异暖流自短剑上传了过来。

    “为何?”

    冷不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这奇异的感觉究竟为何?

    骰至娇以为冷不语是在问她,回道:“七星剑上一位主人为韩将军,韩将军何等人物,想来剑圣大人知晓。可剑圣大人不知道德,是每一位七星剑的剑主,都是大义凛然,浩气长存的人物。”

    冷不语听到这恭维之词,呵呵一笑,道:“可剑终究是剑,是伤人的东西。”

    骰至娇见冷不语又开始傲娇,自不会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说回了正事:“不论你如何认为,又或是我们一厢情愿,但既然已经决定与剑圣大人合作,那自然要给予信任。与让花家消失相比,城主更希望的,是让北边的那些家伙,彻底断翅毁喙。”

    冷不语也听闻过,邻国那些不安分得家伙时常骚扰边境。自白翎夺位寒城之主后,就派了寒城军队驻扎在了边疆。

    这本不是寒城分内事,上一位寒城之主对此也是故作看不见,不闻不问的态度。

    “说吧,什么合作?”

    骰至娇以为自个儿听错了,有些愣愣看着冷不语,冷不语则是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骰至娇咧嘴一笑,也不去在意,为何冷不语不追问白翎的抱负,还有为何白翎要花家覆灭的原因。

    “以白翎城主之名,恳请当代剑圣冷不语,去杀一个人!”

    冷不语本是重新握起了筷子,可随后,却是手微微一颤,动作停滞在了那。冷不语好奇,如果要杀人,何必一定要他冷不语出手。这天下,有的是武道高手,甚至,重金之下,定会有道心不坚的修仙者乐于此道。

    骰至娇摇了摇头,道:“因为要杀这人,唯有用剑。天下剑客千千万,在城主眼中,除了仲西侯侯爷,也就剑圣大人有资格去杀这人。”

    冷不语有自知之明,他这剑圣之名,他自个儿也觉得名不符实。冷不语认为这天下剑道大家大有人在,同样,他也的确认为天下剑客,大多废柴。

    可这天下三猛之一的花落西城仲西侯,虽不曾与之斗剑,冷不语依旧认为,仲西侯的剑,是好剑。

    会将自己与之并列,又说唯有他二人才有资格去杀那个人,冷不语对目标有了些许兴趣。

    “何人?”

    见冷不语有了兴趣,骰

    至娇也是不由微微一笑,语气有些兴奋道:“临城天水山庄少庄主,墨桑之子,墨茗!”

    听到了名字,冷不语眉头不由一紧,实在想不通。知无不言的青锋榜上,墨茗排名十一,算是剑道天才。未曾交手,冷不语不好说自己能轻松虐杀了墨茗,可如果只是抹杀他,不计代价,把握九成。

    “理由?”

    骰至娇一直在等冷不语的态度,不怕冷不语细问,就怕冷不语拒绝,亦或沉默。

    “如果墨茗同他父亲一般,只在江湖赚名声,就不必劳烦剑圣大人出手了。可,这墨茗,却也是朱家的王牌杀手……”

    冷不语突然打断了骰至娇的话,听他道:  “朱墨两家世代交好,墨家少主为自己外公做事,又如何?”

    骰至娇微微一愣,又是呵呵一笑,随后道:“理是这么个理,可,临城朱家的野心,太大了。”

    冷不语呵呵一笑,轻蔑道:“白翎的野心,就不大么?”

    骰至娇又是一愣,正要辩解,那个出去买鲜羊奶的伙计提着一个脑袋大小的陶罐子就跑了进来。跑到冷不语这边,笑若花开一般,道:“爷,这是您要的鲜羊奶,您这是给这位小哥的小白猫喝的吧。爷,小的跟您说,这只母羊啊,它才生产,奶-水那叫一个营养,可不是外头那些个专门用来挤奶的奶羊。”

    冷不语难得地露出微微笑容,道:“以后每日去取一罐羊奶来,五十个铜子……”

    冷不语看了看惠冬怀中的小白猫,估摸后继续道:“就暂定三十日,这二两银子与你,多出部分做跑腿钱,给小兄弟送到住处。”

    语落,冷不语掏出一块碎银放到了这伙计手中。伙计张手接下碎银,脸上笑容更甚,忙问惠冬:“小兄弟,您和这小白猫住哪儿?”

    惠冬正要开口,却被骰至娇拦下,骰至娇看向伙计,再次展露那风情,道:“就不劳小哥费心了,这里是十两银子,辛苦小哥再跑一趟,将那母羊买下,咱们一会儿走时带走就是。”

    这伙计盯着被骰至娇放在桌上的小银锭,眼睛里头满是金光,更是不由咽了口口水。伙计声音颤颤巍巍问:“姑娘姑娘,小的的确爱才,可一只母羊也用不着十两银子啊……”

    骰至娇听到伙计的话,不由掩嘴笑道:“既然小哥这般心善,不管剩下多少银子,都作小哥你的赏银就是。”

    这伙计听了,心里当真是乐开了花,哪里会晓得今天会遇到两位这般阔绰的主,拿过了银子咧嘴笑呵呵退了下去。

    伙计走远,还能听到她呼朋唤友说晚上他请喝酒的话语。

    冷不语对此毫不在意,可余光瞥见,这骰至娇看去伙计远走的背影,却是眼睛流露羡慕神情。

    “如果,我不杀墨茗呢?”

    骰至娇被冷不语的话唤回了身,不由神情尴尬,随后道:“那另一笔买卖,关于白玉将军,梁伯葉。”

    话落,骰至娇偷瞄冷不语,却是与想象相反,冷不语竟是点了点头,看他神情,不像玩笑。

    骰至娇一脸疑惑,就听冷不语解释道:“此人可杀,未来,本座也的确需要杀了他。你说买卖,也不过相较计划,早了些时候罢了。说说吧,他在何处?”

    骰至娇有些捉摸不透这位剑圣大人,只得灌了自己一杯果子酒,随后道:“杀梁伯葉的事,暂且不急。要杀他,还得剑圣大人劳身去一趟边疆。”

    冷不语有些好似,看着骰至娇,顺道瞥了一眼她身旁的惠冬。惠冬正在喂小白猫喝羊奶的惠冬,听到这哥哥姐姐在谈论杀人,他的确心中厌烦,可神情却是不见波澜。

    骰至娇环顾了下四周,冷不语呵呵一笑,随后道:“无人监视,你别扯着嗓门吼出来就成。”

    面对调侃,骰至娇第一次没去在意,她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梁伯葉向城主借兵边疆甲等斥候八百人,准备突袭邻国边军。待他回国途中,望剑圣大人佯装阿塞人,效仿那个令狐长空的剑法,杀了梁伯葉。”

    冷不语对骰至娇的计划有些好奇,调侃道:“你同白翎是打哪儿来的信心,本座能伪装他人身份,杀了梁伯葉?这梁伯葉能被知无不言冠以天下三猛的威名,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骰至娇呵呵一笑,道:“因为,你冷不语,是当代的剑圣大人,如此,就足够了。”

    冷不语沉默,眼神不见感情,骰至娇盯着他,眼神,也如他一般。

    随后冷不语哈哈大笑,笑得骰至娇也好,甚至惠冬也好,都有些莫名,发愣。冷不语端起酒壶,将剩余果子酒一股脑倒入了口中,随后手背擦拭嘴角,“啊”一声颇为破快的样子。

    冷不语放下酒壶,声音恢复冰冷,道:“那,本座,还有暮寒楼,能得到什么?”

    骰至娇微微一笑,随后道:“我一妇人家家,的确不知道暮寒楼有何企图,可城主大人要奴家带话。”

    骰至娇自板凳上站起,将桌上吃食一股脑剥到了一旁,她爬上桌子,凑到冷不语身前,眼神妩媚,上牙微微咬唇,魅惑苍生。

    骰至娇又向冷不语靠近了些,哈出的热气扑到了冷不语脸上,随后这骰至娇发出银铃笑声,道:“如果剑圣大人答应了,那暮寒楼的那位会得到他若需要的东西,而剑圣大人若不嫌弃,奴家也可以……”

    冷不语也不想再耽搁下去,声音虽轻,却也足够骰至娇听清楚,他给予了答案,听他道:“幺子的仇暂且放下,回去转告白翎,白翎的名,不下三万报酬!”

    “不必了。”

    话语未尽,却被冷不语无情打断。骰至娇不由愣神,也是不明白,冷不语拒绝的去白翎答应的条件,还是自己附加的报酬。

    可不知为何,骰至娇总觉得,这冰寒木头是答应了白翎的条件,拒绝了自己后边所附加的报酬。想到这,骰至娇不由怒眉,呼吸再次急促,胸口又是不断起伏。

    冷不语看着骰至娇这模样,也实在是纳闷,这女人可当真奇怪,为何每次都会莫名生气。看来下次遇到了萦大哥,也的确该同他问问,姑娘家,平日里的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真叫人难以捉摸。

第六十一章:孤骑赴疆

    白翎听过了这伙计装扮的少年的话,微微一笑,果真如他所料,这冷不语,没有√墨茗出手得兴趣。可当他知道冷不语院子劫杀梁伯葉的时候,倒的确百思不得其解。

    伙计少年本要退下,却是面色尴尬,白翎笑问:“何事忧愁,但说无妨。”

    伙计少年听了,迟疑片刻,回道:“这贾大官人令小的买了只产奶的母羊回来,小的也不知是放在城主府还是带去赌坊。”

    白翎有些纳闷,骰至娇无端的怎会买只产奶母羊回来?

    伙计少年看到白翎神色,补充道:“是贾大官人身旁一干瘦少年养了只年幼的小白猫,要喂羊奶。”

    “干瘦少年?”

    白翎想了想,猜到这干瘦少年是惠冬,不由哈哈一笑。他冲着伙计少年摆了摆手,随后道:“就将母羊放在府上,千哲,你母亲是……”

    伙计少年似猜到了白翎心中所想,答道:“千哲年幼无父,母亲劳累,千年已经仙去。城主,可是有要事要小的去做?”

    白翎点了点头,这伙计少年过分聪慧,不等白翎开口,他已单膝跪地。又见他上身笔直,双手抱拳,声坚定道:“小的愿随叶将军去边疆!”

    白翎见到这唤作千哲的伙计少年这般态度,却又想打消方才念头,可再看这千哲那明亮带光的眸子,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那是几分愧疚,也包含了欣赏。

    “可还有兄弟姊妹?”

    千哲笑着摇头,随后道:“血亲已无,酒馆里的徐扒皮待小的尚算不错。城主,若哪日小的战死疆场,小的贪财,可抚恤银子带出去东阴界,还请城主交与这徐扒皮。也好,让他后半辈子稍稍轻松点活。”

    白翎未语,只是点了点头。千哲未再多语,一拜过后,退了出去。

    白翎走到桌案前,拿起了一封已被拆开的信,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终究唯有一声叹息。

    花家,花家,隐没了八百年的花家,何苦重拾野心呢?

    白翎又取过放在一旁那白雪明亮的宝弓,看了看箭娄里的九支白羽箭,又是一声叹息。可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个与他面容相仿却又年幼的少年。写少年一袭紫衣,手握木弓,冲他一瘸一拐慢慢走来。

    也不知,红红这几年过得可好?若不是这唤作惠冬的少年出了些意向,想来他也该是带着红红在回寒酥城的路上了。

    放下这白雪明亮的宝弓,做工不错,可也只是不错。这天下好岛好剑不少,可好弓,那就当真凤毛麟角了。他这把弓算上品,却非绝品。

    想着想着,白翎竟开始可惜自己没有把那花王宝弓带离花家。

    不再多想,白翎背上箭娄,提起白雪明亮的宝弓,随后足下催力跃上房梁。又沿着房梁走到墙边,打开屋顶那的天窗,身子灵动,翻了出去。

    白翎的身法虽不如四大偷王那般人莫能窥其用,鬼莫得蹑其踪。但要做到常人眼中白日行于都市,人莫能见,也属轻松。

    白翎一路狂奔,到了寒酥城的驿站,依旧没走大门,从楼顶翻

    落。

    才踩上三楼地板,有人语气带笑,道:“堂堂寒城之主,还是白日,怎就偷偷摸摸?”

    白翎呵呵一笑,没了人前那一城之主的威严模样。他如今这笑,这眼神,与寻常世家纨绔子弟,无二。

    白翎转过了身,看向了坐在那榻榻米上喝酒吃菜的白衣俊公子。白翎皱眉,故作不满道:“有酒有肉,却是独享,你这人,好不厚道。”

    坐在榻榻米上喝酒吃肉又一身白衣的,除了梁伯葉也不会有他人。

    梁伯葉朝桌子上努了努嘴,白翎一看,虽是梁伯葉一人坐在这吃喝,可在他对面也摆了一副餐具。

    白翎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梁伯葉对面,盘膝而坐。坐下后,更是毫无戒备得放下了手中的白色宝弓同背后装了十三支白羽箭的箭娄。

    白翎提起酒壶,将面前小杯倒满,一口而尽,随后几声砸吧嘴的声音。

    “酒可好?”

    白翎看向梁伯葉,呵呵笑了笑,回道:“美酒再好,自斟自饮,也与白水无异。梁兄弟,孤有个想法。”

    梁伯葉也不说话,提起自己的酒壶为白翎斟满了酒,放下酒壶,手前探,示意白翎继续说下去。

    白翎举起酒杯,到了嘴边,又是将酒杯放回了桌上。随后他一脸认真盯着梁伯葉,梁伯葉被盯得有些寒毛竖起,说不出这是怎么个奇异感觉。

    白翎突然笑了,随后又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是先前那砸吧嘴几下,道:“酒只有当下喝,才是好酒,如果将酒带去洛城,路途遥远,只是酒被糟蹋,也就罢了。怕就怕……”

    不等白翎将化说尽,梁伯葉打断了他,梁伯葉眉头微皱,有些不悦道:“且直说,城主可借梁某人多少兵马?”

    白翎嘴角勾起,微微一笑,随后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木桌子上写下二字“八百”!

    梁伯葉看到这个数字,微微点了点头,颇为满意的样子。

    只是如此,梁伯葉已经点头,而白翎却依旧面带令人捉摸不透以为只是纨绔的笑容。他握起筷子,夹了一个白斩鸡小腿放到梁伯葉碗中,梁伯葉见了,脸上笑容更甚。

    而白翎动作未停,又夹了河鲫鱼的鱼肚肉放到了梁伯葉的碗中。梁伯葉见了,心情如何全都写在了脸上。

    就见梁伯葉全无半点优雅,左手抓起了白斩鸡小腿,右手用筷子将河鲫鱼的鱼肚肉直接送进了嘴里。

    白斩鸡小腿同河鲫鱼鱼肚肉悉数咽下后,梁伯葉眼中带光看着白翎,道:“君子一诺,可无后悔路走。”

    白翎呵呵一笑,随后双手抱拳,声恭敬道:“那白翎在此,愿将军武运恒昌!”

    梁伯葉也是抱拳行礼,却未说话。随后又是几杯酒,梁伯葉打了个酒嗝,道:“城主,可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白翎微微一笑,夹了口菜,问:“何人?”

    梁伯葉呵呵一笑,轻声道:“花家少主,花,无意!”

    语落,梁伯葉哈哈大笑。白翎微微一愣,筷子却是没停

    ,就听白翎笑问:“就是花家那个离家出走,又勾搭了桃花庵侍婢的花家少主么?”

    听到白翎这无异于否认的话,梁伯葉微微一愣,问:“那,城主当真不是花无意么?”

    白翎哈哈笑了笑,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孤这寒城之主的位子,可是被人架着刀赶鸭子上架。若可以,孤当真想怀中美人,策马江湖,那才逍遥。”

    梁伯葉看去好似发愣,不由用力拍了拍自个儿脑门,满怀歉意道:“白城主,勿怪勿怪,饮酒乱了思绪,才这般胡言乱语。”

    白翎却又哈哈大笑,更是为梁伯葉同自己都斟满了酒,端起酒杯,道:“无妨无妨,毕竟天下多数人都会以为,凡擅用弓箭者,或与花家会有所关联。”

    梁伯葉脸上尴尬神色更甚,叹了口气,哀伤道:“曾与花无意也算好友,我与他,也曾对弈花田,也曾演武场比拼拳脚。可这人,却是说没了踪影,就没了踪影,唉!”

    白翎不打算去接梁伯葉的话,自顾自吃菜喝酒,不知有意亦或无意道:“有的时候吧,因为恃才傲物,就会以为,一个人能改变规则。可等都被人装盘里摆上了桌,还没清楚,刀俎何处,谁为鱼肉,有趣有趣啊!”

    梁伯葉不语,呵呵笑了笑。此后,二人不在多语,只是单纯喝酒吃肉。

    约莫过了一柱香,二人面色均红,醉眼朦胧。却是这是,白翎神色变了,变得无比精神,不似醉酒之人。而梁伯葉,此刻也是面带笑意看着白翎。

    梁伯葉笑问: “哪儿的?”

    白翎微微叹了口气,随后道:“除了内府会有这般闲的家伙,哪处还会拨这般多银子养一群闲人?”

    梁伯葉听了,笑容更甚,甚至毫无拘束可言。压抑情绪后,又长长吁了口气,随后道:“一个燕云骑,一个内府闲人,帝都的机构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对了,花兄,不不,我说,白城主,既然内府来了闲人,我又该如何带人离开寒酥城?”

    白翎呵呵笑了笑,随后道:“果然啊果然,小叶子你咋,还是适合天窗说亮话,从寒酥城带出去的酒,不说是否会坏掉,直说味道,必定会不合口味。既然如此,何不到了地方,再取酒喝?这当地的酒,每一口,都是仙人所酿。”

    梁伯葉这次是彻底明白,叫了声好,随后举杯站起,声音高昂道:“此去,必当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白翎听了,看着自己相识近二十年的好友,不由感慨万千。他也举起了酒杯,却未起身,听他道:“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小叶子,前路漫漫多崎岖,待归来,为兄再与你畅饮!”

    梁伯葉虽不明白白翎为何突然这般说,却也是哈哈笑了笑,弯腰与白翎酒杯相碰,随后一饮而尽。

    夜至,寒酥城宵禁,城头上,一袭白衣的寒城之主远眺。一人一骑已远去,呼呼风声,纵然凝神细听,也难听见马蹄声。

    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终究是,名利不如闲啊。

第六十二章:前人栽树

    骰至娇走时邀冷不语空暇时候可再去必胜客一趟,还专门建议,记得易容装扮后过去。什么缘由,这骰至娇却未曾透露。

    冷不语在街上游荡,晃荡晃荡,无意中溜达到了御剑如来的铁匠铺。正好,也是该进这铁匠铺去买些磨剑的砂粉。

    御剑如来这会儿正蹲在角落里捧着碗清水面在那扒着,看到面前多了双靴子,还有到脚踝位置的斗篷,微微一愣。随后,还未抬头,这御剑如来就咧嘴哈哈笑出了声。

    御剑如来江还剩半碗的清水面放到一旁,笑着站起了身。这御剑如来露着满嘴黄牙,咧嘴哈哈笑着。

    “小子,这么久了才想起爷爷来?你的宝剑呢?来,拿过来。”

    冷不语同这御剑如来不过就见过一次,这般亲切也令冷不语有些不自在。可不知为何,冷不语对这糟老头子全无戒备之心,直接取下了胸前背后,甚至带上了腰间那把软剑在内的六把剑。

    御剑如来剑六把剑如宝贝一般抱在怀里,依旧咧着嘴露着黄牙领着冷不语进了铁匠铺。

    御剑如来的铁匠铺外头破破烂烂,里头,也是破破烂烂,颇为寒酸的样子。破烂归破烂,可工具一应俱全,甚至那些个挂在墙上,摆在桌上的刀剑长枪,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御剑如来用小臂将一张烂木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挪开,任它掉落地上也无所谓。随后又小心翼翼将怀中的六把七星剑放在了桌上,从左到右,按黑剑破军,白剑萤烛,软剑望山河,还有三把牛皮色、褐色、淡黄色,唤作茶花、山稚同秋寒的三把短剑。

    盯着这六把七星剑,御剑如来笑得更欢。冷不语看着御剑如来这痴迷模样,调侃道:“老头儿,你可是要见财起意?”

    御剑如来听了,又是哈哈笑了笑,回道:“小子可真爱说笑,老头子虽叫御剑如来,可喜好的可不单单是剑。只要是好的兵器,或者铁打的精致小玩意儿,老头子我,都喜欢。“

    冷不语听了,那冷冰冰的脸也如春日雪融,暖阳照耀大地,语气依旧几分调侃,道:“那老头儿,问问你,你摸过的最好的剑,是哪把?”

    御剑如来不曾犹豫,回道:“溅尘呗。”

    听到剑的名字,冷不语不由眉头一皱,有些不确信的样子。

    御剑如来见了,不满道:“你以为老头子是那种会随口胡诌的人吗?溅尘这把剑算是好剑,其实与你的七星剑,也只是伯仲。”

    冷不语忙问:“那是把怎样的剑?”

    御剑如来摸着下巴,思索着形容词,未久,眼睛放光,道:“这溅尘吧,长得和不夜城那小子的舞雩剑差不多。不过这溅尘是红色,那小子的舞雩剑,是霞光色。”

    听到御剑如来这般形容,冷不语登时有些泄气,一声哀叹。见这小子唉声叹气,御剑如来有些纳闷了,竟直接用脚踢了踢冷不语小腿,问:“小子,你哀叹个什么劲?”

    冷不语走到桌子前,用手指依依抚过桌上的七星剑,随后道:“唤作七星,却只有六把剑,这不是笑话么?”

    御剑如来听

    了,明白过来有些微怒道:“你小子好是贪心,也不怕撑死。不和你多说了,把剑带上,和老头子去个地方。”

    这尽管冷不语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把六把七星剑都带上同这御剑如来朝后屋走去。本以为会什么别有洞天,到了,也不过是更大些的一个打铁地方罢了。

    可这儿的墙上同陈列柜里头,放的却不是寻常的刀剑了。冷不语眉头不由一皱,这地方竟是放着各种鳞甲、盾牌,不说方天戟这种军用长兵器,甚至还有天下数城均受管制的强弩。

    御剑如来也看到冷不语眼中讶异光芒,呵呵笑了笑,道:“有啥好看的,不过就一些武卒用具,小子,别磨蹭,过来。”

    这御剑如来将军用品说的风轻云淡,冷不语的确对这老头儿要带他看的东西有了兴趣,继续跟着走,还是不忘再回头看看这屋里头的那些鳞甲刀剑,质地,当真不错。

    冷不语跟着御剑如来又穿过了两三间屋子,最终停下了步子。打开后,还是个打铁的地。可这屋,却比之前呆过或走过的地方,都要干净整洁。所有工具都整齐或摆在一旁,或挂在墙上。在到底的墙边,一整面墙做了个格子架,架子上摆满了颜色各自的石块。

    冷不语认得,这些可不是什么寻常石头,这些是矿石。他还认出了那淡蓝色的矿石,那是挽风城独有的寒铁,这寒铁也只比用来打造七星剑里头用来打造黑剑破军同白剑萤烛的寒冰玄铁要差上三分罢了。

    “小子,你甭看了,那些破烂货,没个什么意思。来,过来,到爷爷这边来。”

    御剑如来说的随意,可在冷不语听了,自己怎就被人占了天大便宜。可才看向御剑如来那头,就看到他脚边的小木箱子里头有隐隐的红光,不由有些好奇,就走了过去。

    等靠近,发现这小木箱子里摆着一对赤红色的护腕。冷不语微微皱眉,有些疑惑。

    御剑如来将这对护腕小木箱子里头拿了出来,直接递给了冷不语,道:“这对护腕吧,老头子已经打好到今儿已经有二十来年了,你晓得做啥用的不?”

    冷不语怎会看不出这对护腕是做什么用的,这是专门给剑客打造,防止手腕过分动作导致受伤,起保护作用。

    可冷不语有些奇怪,打造了已经有二十来年,为何如今展示给自己自己这么个外人?

    御剑如来也看出了冷不语眼中的疑惑,道:“小子,你是在好奇为啥上一回见你啥也不说,这次却是带你看这宝贝?”

    冷不语也是干脆,直接点了点头。御剑如来哈哈笑了笑,又问:“小子,见没见过一个老太太通一个小伙儿?”

    冷不语听着有些奇怪,老太太同帅小伙?全无印象,若是见过,不会如此。

    御剑如来也有些纳闷,随后却是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用手拍自个儿脑门。御剑如来笑了会儿,冷不语也是皱眉纳闷了会儿。

    随后御剑如来又问:“那,有没有和一个小老头同一个老太太交过手啊?”

    冷不语听了,点了点头,道:“美人迟暮君莫笑。”

    御剑如来点了点头,给冷不语解释道:“这君莫笑吧,以前也是个帅小伙。可不知咋滴,就偏偏爱上了一个可以做他娘的女人。为了不让美人迟暮被人闲言碎语,这君莫笑行事那叫一个干脆,对自个儿那叫一个凶残啊。他硬生生用各种邪门路子,把自己折腾成了一个小老头的模样。哎呀呀,哎呀呀,这还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呀。”

    冷不语听着,却是不由嗤笑,只为避旁人闲言碎语,却要自欺欺人,当真有趣,又可笑。

    “不说他们,不,还得说他们。这老俩口和你打了一架跑到老头子我这小庙来,说是韩将军的后人是个不错的小伙,可这小娃娃的剑还有欠缺。至于欠缺啥,就是没有融会贯通,没有领悟剑这个字。”

    受到这样的评价,冷不语心里头可不自在。可那美人迟暮君莫笑,那一日的确不像出了全力。加上一口一个韩将军,又特意跑来御剑如来这头说这些,应当没有恶意。

    御剑如来看着冷不语这有些不悦的眼神,呵呵笑了笑,继续道:“来,以后就把这对护腕戴上。这护腕,用的是南海深海的吐焰沉矿打造,以后你用剑,也能保护手腕,免得还未闯出名堂,自个儿手腕就废就握不了剑。”

    冷不语有些纳闷,愣愣看着御剑如来,盯着他手中的那对护腕,问:“为何?”

    御剑如来听了,哈哈大笑,随后道:“虽不晓得你同韩将军究竟是个啥关系,可是啊,我们这些个老家伙,都是把你当成了韩将军的后人。曾经时候我们这些个老家伙没为韩将军出上半分力,遇到了韩将军的后人,怎的也得……”

    御剑如来的话未尽,冷不语却是直接摇了摇头,将御剑如来握着护腕的手推了回去。这一回冷不语倒是语气颇为恭敬,道:“身世如何,的确不知。可是要辜负几位老前辈了,我冷不语,不是韩将军的后人。”

    冷不语说完了话,御剑如来愣在了那,双手好似脱力,手中护腕“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冷不语不由皱眉,御剑如来也知自己行为异常,呵呵笑着掩饰尴尬。他正在弯腰去捡掉落地上的护腕,冷不语先他一步,低腰捡起了护腕。

    护腕放在手心,一股暖流传来,颇为舒服。这暖流如春风抚面,柔和舒适。

    冷不语突然有个奇异想法,若自己一番大招后将这护腕戴上,那可能缓解酸疼疲惫?

    想到了这,冷不语突然觉得自己这想法颇为可笑,那为何不直接戴上这护腕?

    冷不语看向了御剑如来,问:“你这护腕,卖多少?”

    御剑如来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这护腕,不卖。可是啊,不论你是或不是韩将军的后人,七星剑,终究是在你的手上。小子,你既然握住了七星剑,可要浩气长存,切莫乱苍生啊!”

    冷不语听了,不知如何作答。他实在是不清楚,又好奇,这韩将军,究竟什么人物?竟会有这般多人歌功颂德。

    冷不语又是嘴角勾起,露出无奈笑容,自己同这韩将军,当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己占了天大便宜。

第六十三章:拜见少主

    冷不语这次没再客气,换上了这双火红色的护腕。护腕虽说是好东西,可与他这一身冰蓝色装扮实在不搭。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却极为在意扮相。

    冷不语也是干脆,自斗篷下摆扯下俩布条,绑在了护腕上,遮盖这火红色。

    御剑如来见了,不由皱眉,这小子,啥个意思?

    冷不语只得微微一笑,胡诌道:“宝贝如财,不可外露。前辈给的东西,晚辈,自当视若珍宝。”

    这话语颇甜,御剑如来也是受用。可他越瞅冷不语这身装扮,眉头就越深,啧啧几声,随后道:“小子,你这装扮,的确几分潇洒,可厮杀时候可不顶用。”

    冷不语有些好奇,静待下文。

    御剑如来朝一面空白的墙走了过去,冷不语跟上。御剑如来将手轻轻按在一块石板上,不出所料,暗藏机关。这面看上去缝隙严实的墙壁,上边的砖头立马有序挪向两侧,随即,一个一丈左右高,四五尺宽的门洞出现在了墙壁上。

    冷不语并不意外,也唯有如此,这御剑如来才能算得上一号人物,才不失为那临城鬼婆娘的同门。

    御剑如来前边走着,冷不语在后头跟着。这密道算不得深,却有一个坡度,好似是循着一定人难以察的角度朝下行进。

    走了得有小柱香的功夫,面前,出现了一道门环狮首的大铁门。

    御剑如来上前两步,有节奏分轻扣铁门,过了许久,这门才渐渐朝内开启。

    门打开,一道强光射来,冷不语不由用手遮住了眼睛。等眼睛慢慢适应了强光,冷不语看清了眼前事物,不由眉头一皱。

    别有洞天也就罢了,可这洞天,也太过惊人。

    眼前所见,他可以确定,并非寒酥城的哪处院落。嗅空气中的气味,当是寒酥城某处院落的地下。可既然地下,却是光照充足,环顾一番,却又寻不到光源,当真鬼斧神工。

    环顾同时,冷不语看到了这里头的人忙碌的样子,不由被震惊到。想来,这就是无念那胖子要自己同幺子来寒城的真正目的。

    眼前所见,是一个个赤着上身在各自忙碌的汉子,这些汉子身上的汗,如同抹了猪油一般。

    这些个汉子分工明确,有运送矿石的,有淬火的,有打铁的,有画图的,有铸形的。这地方,俨然就是个不可令人知的武器加工坊。

    冷不语看了看御剑如来的后背,有些纳闷,他为何要引自己来这么个地方。

    御剑如来转过了身,咧嘴露着大黄牙,哈哈笑着。他自然也能看出冷不语眉宇间的疑惑,却是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个地方,见不得光,却是我大邺不可或缺的地方。”

    御剑如来在前头走,冷不语在后边跟着,这些个忙碌的汉子看到了御剑如来,都会咧嘴露出笑容,喊上一句“阿爷”。

    而御剑如来,则眼睛微眯,面带微笑冲这些个汉子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走了百来步,前边有间隔开的区域,里头听不到响动声,颇为安静的样子。这片隔开的区域里头有几个

    看上去年纪与御剑如来相差无几的老头儿,在那用木尺同炭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画着什么。

    这几个老头儿颇为专注,即便御剑如来领着冷不语走到了他们身侧,也未察觉,依旧自顾自在那画着什么。

    冷不语有些好奇,直接凑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老头儿那。他仔细去看这老头儿在画的东西,随后眉头不由一紧。

    这老头儿在画的,是一种火器,这火器的样子与弩相似。可这火器的臂是一根空心的铁管,铁管前段也没有弓。有趣的是这火器的望山,这望山的造型,是一个十字上头烙上了三个大小呈比例的圆环。

    若是如此,倒也一般。可图纸上,这三个圆环还拉出了一条黑线,上头写着“五十步”“一百步”“两百步”。

    虽说写有两百步,可在一旁又用红笔写了个“无解”。

    冷不语看这图纸看得出奇,不过这类奇奇怪怪的玩意儿,非他所擅长,若今天换成决明子在这,怕会对这些玩意儿痴迷得连这些老家伙都自叹不如。

    冷不语又走到了另一个老头儿那,朝他的图纸上看去。这老头儿的图纸上,画的是一双拳套。这双拳套看着,竟还有几分眼熟。在一旁,还有这拳套的剖面图。

    冷不语凝眉盯着这张图纸,上头画着的纹路弯弯绕绕,好似迷宫。看了些许时间,冷不语只觉头疼,只得走开。

    冷不语没再去看第三个,御剑如来看到冷不语对这些机关铸造也颇有兴趣的样子,站在那抚须而笑。

    “这些人,可都是白翎的人?”

    御剑如来听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冷不语不由更为纳闷,还是那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御剑如来。

    御剑如来好似内心几番挣扎,叹了口气,随后道:“这个地方,叫神机坊,这里的人没有城籍的分别。这些人,都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铸造机关术的研究。小子,过来,看看这个。”

    冷不语明白了过来,听到御剑如来的话,也是毫无防备,直接走了过去。

    御剑如来聪角落一堆箱子里头扒拉出一个积满灰尘的大木盒子,御剑如来吃力将这大木盒子给抬上了一张空桌。

    又见他用自己衣袖擦了擦这大木盒子上的灰尘,又吹了吹,依旧有不少灰尘扬起,令人口鼻难受。

    冷不语捂着口鼻也凑了上来,冷不语虽说皱着眉头,可眼神里的好奇倒没法掩藏。御剑如来又冲他呵呵笑了笑,也不藏掖,直接打开了这个大木盒子。

    在大木盒子打开的刹那,一道冰蓝光芒自大木盒子中射了出来。在光芒绽放的刹那,在后边那些个正着迷于绘画图纸的老头儿也都起身围了过来。

    冷不语也朝前迈了一步,当他看清楚盒子里头的东西,不由一愣。

    这大木盒子里头的,是一套冰蓝色的铠甲。虽说被放在盒子里头没法看清全貌,可只是看到些许,足以令人笃定,这是一套无双的宝甲。

    “韩将军,韩将军啊!”

    看到这冰蓝色的铠甲,有个老头儿竟不由自主跪在了

    地上,那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知是有多强的渲染力,竟是让一旁的另外几个老头儿在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冷不语看到跪在他周身的这些个老头儿,看着他们情真意切的样子,疑惑更甚。这些人,究竟什么身份,韩将军,又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想着想着,冷不语也是情不自禁摸上了自己腰间那把唤作望山河的软剑。

    “老伙计们,你们眼前的这位和韩将军有没有关系,老头子也的确是不知道。可你们往他身上瞧瞧,这一套七星剑,天下可还会有第二套么?”

    听到了御剑如来的话,这些个老头儿都是齐齐看向了冷不语。可冷不语的身子都藏在斗篷里头,这些个老头儿那里哪能看到什么七星剑。

    有个虽年迈,却依旧一身疙瘩肉的老头儿显然是个急性子,直接探手抓了过来。

    冷不语本能性身子侧向了一方,可这强健的老头儿的手却换了方向,顺着冷不语侧身方向抓向了他的胸口。

    冷不语还在犹豫可要拔剑,却听御剑如来一声喝,喝住了这强健的老头儿。

    这强健的老头儿停下了动作,眼睛依旧如猛兽盯紧猎物时的样子,御剑如来瞪了他一眼,这强健的老头儿也就收起了那份凶悍。

    御剑如来走到了冷不语身前,眼神里头满是宠溺,声音慈蔼道:“小子,可能把你的七星剑亮给他们看看?”

    冷不语环顾了四周,不知何时,再外头边,也已人头涌动。那些个原本在外头运矿石,打铁,铸形的汉子们这会儿都挤在了铁皮屏风后边。

    冷不语倒不介意,撩起了斗篷,将胸前三把短剑同腰间的软剑展露在了众人眼前。

    无需去看黑剑破军同白剑萤烛,只需要这胸前的三把短剑,足以证明,冷不语身上的,就是七星剑。

    外边的那帮汉子开始窃窃私语,而在冷不语周身的老头儿早早都凑到了他身前,看到七星剑后,都是满脸激动,老泪纵横。

    冷不语实在不明白这神机坊里的人究竟怎么回事,御剑如来却是抚须微微笑。

    御剑如来将冰蓝铠甲从大木盒子里头取了出来,冰蓝铠甲被取出的时候,冰蓝光芒退去。再看,上头的纹路更为清晰那做工如何,门外汉也是一目了然。

    御剑如来双手捧着这冰蓝铠甲走到了冷不语身前,脸上依旧是那欢喜笑容,可下一刻,却让冷不语有些讶异。

    御剑如来手捧这冰蓝铠甲,在冷不语身前,直接单膝跪地。他这一跪,那些个老头儿也一般动作,单膝跪地。

    铁屏风后边的那些个汉子虽不明所以,可看到一众长辈都如此动作,也是不敢怠慢,纷纷单膝跪地。

    这神机坊里头的人突然来这么一出,冷不语不顾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也不知这些人究竟弄得哪一出。

    可当他听清楚御剑如来的话,冷不语不由瞳孔放大,眼神空洞。

    就见御剑如来将冰蓝铠甲高举,对冷不语声音恭敬道:“神机坊弟子,拜见少主,恭迎少主归来!”

第六十四章:七星秘密

    冷不语环顾这些单膝跪地的老少,却是眉头舒展,神情冷漠。御剑如来将手中大木盒子又举高了几分,冷不语看着这盒子里头的冰蓝铠甲,虽能感受出这是件宝贝,可不知为何,自心底有种极度排斥的感觉。

    就听御剑如来声音依旧恭敬道:“少主,这是韩将军的铠甲,二十年前虽已损坏殆尽,不过老头子这些年也没闲着,已将铠甲一点一点修复。”

    “为何?”

    冷不语淡淡吐出二字,听不出语气里头的感情。

    以铁屏风为界,在外边单膝跪地的那些个汉子们都是不由抬起了头,齐齐看向冷不语。他们也在疑惑,阿爷为何要唤这少年为少主?这大木盒子里,又怎的会收纳着一具韩将军的铠甲?

    年轻一辈的人或是不会晓得,可年过二五的,基本都晓得昔年的擎羊之乱。韩将军怎么个人物,自然也多少都听到过一些传闻。虽然韩将军在人生尽头做出了大逆不道反叛的事来,可就连当今圣上都追封韩将军为鼎天侯,自然是觉得,纵然韩将军最后参与了叛乱有谋逆之为,可在此之前他的功绩,不可抹去。

    韩将军有后人?纵然韩将军有后人,那又为何要称之为少主?莫非,神机坊的主人,是韩将军?

    御剑如来低下了头,可手依旧抬着那大木盒子,许久过后,御剑如来才缓缓开口,听他道:“韩将军是否有后代,我等不知,可小子……可剑圣大人手中的七星剑不会有假。七星剑虽说无法问鼎剑谱上的榜首,可剑圣大人可知晓,有关七星剑的传闻?”

    冷不语听了,终于有了表情,依旧是那疑惑的皱眉。那些个跪在御剑如来身侧的老头儿却都个个讶异,有神情紧张,对是否将七星剑的传闻告知冷不语,有些踟蹰的样子。

    那些个铁屏风后的汉子们听了,个个打起了精神,颇为好奇。

    御剑如来瞥了眼铁屏风后的这些汉子,随后不由眼神一变。只是一个眼神,令这糟老头子模样的铸造大师变得威严无比。

    铁屏风后那些个汉子感受到了御剑如来散出的气息,皆是不由打了个寒颤,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随后,一阵阵忙碌的打铁声此起彼伏。

    御剑如来还是不放心,朝他身侧,那个原本在研究拳套的老头儿使了个眼色,这老头儿会意,起了身。

    只见这老头儿缓步走到了墙边,手摸向了墙上那个铁打的睚眦脑袋。这睚眦立马陷入了墙体之中,随后,依旧是以那铁屏风为界限,地地砖裂开了一条手臂粗细的沟壑,有一堵墙伴着“咯啦啦”的声音自这沟壑中升起。

    不出一小会儿的功夫,冷不语等人所在地方,已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

    虽说是封闭的小空间,可依旧明亮,也不知光源,究竟何处。

    御剑如来还是有些不放心,索性将耳朵贴到了那升起的墙壁上,确定听不到外头的声音,这才又单膝跪回了原处。

    “可能起来说话?”

    听到冷不语开口,御剑如来等人也不矫情,都站起了身。有些个年迈的

    ,站着吃力,御剑如来索性让所有人都坐回各自原先位置。

    御剑如来搬了把椅子给冷不语,却被他拒绝,也就索性只管自己坐下。

    “可说了?”

    冷不语又问,御剑如来坐在椅子上,那大木盒子被放在他腿上。御剑如来用力拍了拍椅子扶手,哀叹一声,随后道:“七星剑,取名,就是天上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这七颗星星。如你的那把黑剑唤作破军一般,原本另外几把剑,也应当唤作贪狼?巨门、廉贞这般。”

    冷不语听了,眉头更紧,七星剑本当以七星为名。可等反应过来,冷不语更为纳闷,未等他开口,御剑如来已经抢了话。

    “少主可是要问既然以七星为名,那为何只有六把剑?七星剑,究竟是七把,还是六把?”

    冷不语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困惑了他很多年。他的剑,两位无常剑圣授他基础,而剑招剑术,却是从这六把剑上学得。

    不说冷不语好奇,这些个老头儿中有不少,也对七星剑到底是七把还是六把,存有疑惑。

    御剑如来又是一声哀叹,继续道:“七星剑,的确是七把。少主不要多虑,那第七把剑并非自少主这一代遗落,纵然是韩将军,平生所用,也只有六把剑。”

    听了解释,冷不语微微点了点头。虽说知晓了七星剑的数量,可他反倒更为好奇,七星剑,为何只有七把。

    “韩将军之前,七星剑主人为谁,已无从得知。只是听韩将军常说,七星剑,是一位仙人赠与他。”

    “仙人赠剑?”

    同样,不单冷不语,一众老头儿也是伸长了脖子,等着御剑如来继续往下说。

    御剑如来点了点头,神情哀伤,不自觉的用苍老老的手摸了摸木盒子里的冰蓝铠甲。

    “昔年还跟随在韩将军身侧的时候,他是这般说的。说是他年少时,沙场恶战濒死,一位仙人自天而降,救了他。这位仙人救了他,又传授他剑术,在认为他本事足够在天下立足时候就不告而别。仙人离去时候,留下了这一套七星剑。可说来奇怪,韩将军在仙人身侧呆了三四年,却不知仙人是何模样?”

    御剑如来说到这,众人更为疑惑。与人朝夕相处三四年,怎会不知对方相貌,实在难以理解。

    御剑如来皱了皱眉,反应了过来,忙解释道:“听韩将军说,仙人这一日是个俊秀后生模样,次日,却是幼-童样子指点他剑术。过了些许日子,仙人又化作了垂暮老人。所以才说,韩将军,不知仙人是何模样。”

    众人听了,皆是不由点了点头,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冷不语对什么仙人传剑,并不在意,依旧在那纳闷,这第七把剑,究竟在何处?曾经时候,冷不语也不在乎七星剑是否有第七把剑,直到在寒酥城的街头遇到了那个给他讲故事的黑衣人。

    这个讲故事的黑衣人,令他彻底明白,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可身上这六把剑上头的本事他已经参透,自认再无精进一步的可能。武道一途,最忌讳贪心,若是贪心,到了最后,也只会画蛇添足不是龙。

    所以他想找到第七把剑,或许这第七把剑上头,会能令他的七星剑更上一层楼的法子存在。

    “那,为何唤我少主?”

    听了冷不语的疑惑,御剑如来再次不由一声哀叹,老眼含泪看着这木盒子里头的冰蓝色铠甲,语气悲哀道:“因为那一天,韩将军告诉我等几个老不死的,他看到了自己前边的路。他的路到了尽头,他有愧先帝,但无愧我大邺。那位仙人曾告诉他,中意的,是他一心为国,除此无他的品性。若是有一天,有人握着七星剑再次出现在世人的视眼中,不要管这人所为,是对是错,不遗余力,不顾生死去帮助这个人。因为唯有真正心怀大邺的人,才能催动七星剑。我等遵韩将军为主人,剑圣继任了七星剑,自然,就是我等的少主!”

    语落,御剑如来从椅子上站起,“扑通”一声,这一回,他是双膝跪地。御剑如来将大木盒子放在了前边的地上,而他自己则双手交叉朝下,额头更是直接贴在了手背上。

    御剑如来如此动作,其余老人也是如此,纷纷跪下,动作出奇一致。

    冷不语看着这些个年迈老人不由分说就恭敬跪在自己身前,眉头更紧。

    “我得到七星剑,不过机缘。韩将军是个英雄人物,即便今时今日,我有这剑圣之名,实际,也不过虚名。”

    “少主万万不可这般说……”

    “昔年擎羊之乱究竟什么真相,于如今大邺已不重要。可今时今日的挽风城究竟在做什么,你这神机坊,又是在为谁工作,相关韩将军与七星剑一事,这,不是更有意思么?”

    听了冷不语的话,御剑如来也好,别的个老头儿也好,皆是面色寻常,不见异样。御剑如来更是哈哈笑出了声,令冷不语更为困惑。

    御剑如来站起了身,将大木盒子放在了他原本坐着的椅子上。随后,走到那摆着拳头图纸的桌子前,将这图纸拿起。

    “少主,你看,这是何物?”

    冷不语瞥了一眼,随后道:“一双拳套,看设计,的确造型异类。”

    御剑如来却是摇了摇头,那个画图的老头儿也是摇了摇头,随后还是那个画图的老头儿解释到:“少主,这咋,不是拳套。这是一双手,一双除了温度冰寒,功能作用与手臂无差的义肢。”

    冷不语听了,不由眉头更紧,从未如此惊讶过。与寻常手臂无差?他又仔细打量着图纸,他的确弄不明白这拳套侧面剖图的含义,可听御剑如来这般说,再看这图纸,当真觉得鬼斧神工,怕是决明子这小胖子,也是没法子造出这么一双能取代寻常手臂的义肢。

    冷不语盯着图纸,问:“谁?”

    御剑如来还来不及开头,那个画图的老人急忙解答道:“这是给我们城里那个成天爱惹事的混小子打造的。”

第六十五章:有缘再见

    冷不语微微点了点头,若无意外,他是猜的中哪个小子需要这么一双取代小臂的铁拳。

    这些不过题外话,冷不语最为在乎的,还是无念那胖子所在乎的事。他再次环顾了这隔离小间一圈,问:“那,这些打造出来的东西,都是供给挽风城的?”

    御剑如来微微一愣,脸色些许难看,纵然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

    也是这时,一个老头儿出声道:“除了寒城,京州也偶尔会派人送过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图纸,要我们按图纸折腾一些东西。”

    “京州?”

    冷不语听了,眉头一皱,眼睛微眯。御剑如来听了,登时有些身子不稳,好在一旁的老伙计搀扶住了他,这才没摔到。御剑如来眼神恶狠狠看向那老头儿,这老头儿被瞪得心里头一颤。

    可纳闷,少主提问了,给少主解答,这不是再寻常不过么?

    可出乎御剑如来意料,冷不语并未再问关乎京州的事情。而冷不语,却又问了别的问题,声音依旧听不出感情道:“那,挽风城的铜铁,又是自何处来?”

    别的个老头儿立马都将嘴紧闭,眼睛时不时偷瞄御剑如来这儿。御剑如来一声叹气,也不藏掖道:“想来少主也是听到过,寒城这大半年的时间陆陆续续在冲其它城,甚至别国进一些铜铁用具,可以是锄头镰刀,也有筷子簪子。只要啊,这些个玩意儿是铜铁做的就好。”

    冷不语自然是听到过这些传闻,若不是听到了这些,无念也不会要他同夭妄来这挽风城。可有一点奇怪,若他们这么个江湖组织能知道这些,那么别的组织,甚而朝廷势力,又如何会不知呢?

    “本座再问一遍,这些东西,当真全是供给挽风城的?”

    御剑如来听了,那双会迎风流泪的老眼瞪如铜铃,最终,御剑如来还是摇了摇头。可御剑如来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

    冷不语看着纳闷,御剑如来也自知如此不妥,还是问:“这些东西,如何出寒城,又都是送到何地?”

    御剑如来摇了摇头,这一回,他当真只是摇头。因为白翎最终会把这些东西送去何处,又是用那种手段,他是当真不知。

    冷不语没再继续问,他又看了看那个装着韩将军冰蓝色铠甲的大木盒子,最终摇了摇头,不打算再继续吻下去。

    冷不语再次环顾四周一番,又问:“如何出去?”

    御剑如来虽不愿冷不语这般离去,可既然自己带头称冷不语作少主,又如何控制自家少主的?虽然无奈,御剑如来也只得眼神使唤,让一个老伙计卸下了铁墙。

    铁墙轰隆隆落下,外头忙碌的那些个汉子们也都是不由朝这边偷瞄,御剑如来一声咳嗽,也都立马收回了眼神,继续忙活。

    冷不语认得路,也不多说,直径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而御剑如来,则捧着那个大木盒子,在后边迈着碎步紧紧跟随。

    不一会儿,二人出了这密室,又回到了这铁匠铺子内院的房间。

    冷不语依旧不语,继续朝外走,御剑如来则继续跟着。等到了最外头的小铺子,冷不语终于停住了脚步。

    看到冷不语停下了脚步,御剑如来还有些发愣,可随后,冷不语直接转过了身子。御剑如来看到冷不语回过身,立马咧嘴哈哈笑了起来。

    可再往后冷不语的话,让御剑如来面色尴尬。

    “险些忘记了来铁匠铺子的目的,老前辈,你这儿可有上好的磨剑粉?”

    御剑如来没反应过来,可随后,连忙点头答应,更是直接让一个在门口打铁的汉子进屋去取。

    这汉子进去取磨剑粉还需要一些时间,御剑如来又凑到冷不语身前,将手中的大木盒子又朝前举了举。为免财宝外露引来祸端,这大木盒子已经合上,行人看过来,也只是看到个破旧又样式寻常的大木盒子罢了。

    冷不语看着御剑如来,这老前辈眼神里头满是期待,可最后,冷不语依旧是摇头。

    正当御剑如来又要再说些什么,那个去取磨剑粉的伙计已经出来。他的手机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想来里头也定是整个神机坊最为上等的磨剑粉。

    御剑如来正要开口,冷不语抢话问道:“多少银子?”

    那伙计正要开口,御剑如来白了他一眼,随后满脸笑容看向冷不语,声音恭敬甚至有些谄媚道:“少……剑圣大人喜欢,拿去就是不用银子,这剑圣大人……”

    冷不语一听不用银子,竟只是点了点头,取过了盒子直径走开。御剑如来愣在了那,登时觉得手中装冰蓝铠甲的大木盒子重如千金。

    看着冷不语远去背影,御剑如来也唯有叹息。可看着看着,却见这当代剑圣伸出了一只手,摇了摇,随后传来一声:“有缘,不日再见。”

    御剑如来听到了这话,咧嘴露出满口黄牙,笑得欢喜。那取磨剑粉的伙计有些搞不明白阿爷这是咋个回事,莫不是平日里未曾注意,惊扰了哪位大仙儿,大仙儿来寻仇了?

    御剑如来余光瞥到了这伙计那纳闷神情,立马收起笑容,再次一脸严肃。

    “你小子,让你打把刀,你愣是打成了戒尺,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进神机坊?”

    这伙计哪里知道自个儿不过好奇,只是好奇会引火烧身,心里憋屈。看着伙计那吃瘪模样,御剑如来竟觉得心中畅快几分,五音不全哼着小曲儿进了屋去。

    而冷不语,手里握着装磨剑粉的盒子往居住的客栈走。可有的时候,若不去解决麻烦的源头,那麻烦就必定会接踵而至,永无停歇时候。

    冷不语脚步飞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过了几条街,转进了一个弄堂。才进弄堂,冷不语就靠在了墙上。

    他闭上眼,不语,可心里头却是默数着数字?

    “一,二,三,四……”

    数字数到了十一,一个身着劲装武服的汉子跑过了弄堂口。在这汉子前脚才买过弄堂口的时候,冷不语瞬得睁开了眼,动作迅速,一把将这汉子给拖了进来。

    这汉子能被派来跟踪冷不语,自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在肩膀被扣住,拖进弄堂的刹那,已经踢出去了腿。

    冷不语咧嘴微微一笑,右手手肘朝下,打中这汉子脚背距骨位置。这汉子一疼,身子也微微不稳。冷不语可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左拳握紧,一拳打出,正中这汉子右侧太阳穴。写汉子被冷不语一拳命中,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放倒一人不过弹指间,冷不语右手握住后腰位置的黑剑破军,“噌”一声,黑剑破军出鞘,甩出一个剑花,由反手变换为正手。

    随后,数道寒芒袭来,冷不语手中黑剑恍如玄蛇,左剥右挑的,使得这些寒芒都没得逞。

    寒芒后边,两个与昏死的人一般装扮的汉子站在弄堂口。这二人双手,一正握一反握,握着两把短剑。

    二人眼神冰寒凶戾,冷不语剑客,也是觉得有趣。又将手中黑剑破军反握,随后插入剑鞘。不见他手上动作,身前斗篷自行撩起,两把短剑飞了出来。冷不语探出双手,左手反握,右手正握住这两把短剑。

    二人看到冷不语动作,不由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愤怒,冷不语这厮,分明是在嘲讽戏弄他二人。

    不由分说,手上功夫见真章。这两个汉子步子迅捷,朝冷不语奔走而来。

    这两个汉子气势不错,也算得上高手,可与冷不语相比,终究还是泛泛。也不知冷不语是无心还是有意,打斗过程中竟是手中短剑直接划断了二人手筋。

    手筋断了,登时没了力气,再没法握住手中短剑。“叮当”几声,四把短剑都落在了地上。

    冷不语双手中指将手中两把短剑甩出几个漂亮剑花,随后插胸前剑鞘。随后又眼神冰寒看向二人,问:“内府来的?”

    这两个汉子对望一眼,咧嘴笑了笑,随后牙齿一用力,面部表情瞬的变得极为痛苦扭曲。等冷不语上前嘴角已经溢出黑血,而二人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眼神也被定格在了怨恨的时候。

    “死士么?不曾听闻内府有死士。”

    随后冷不语又看向了那个昏死过去的汉子,他不愿多等,索性散出冰寒气息,将人活活冻醒。

    这昏死的汉子只觉如身处寒冬雪地,身子哆嗦,还打了个喷嚏。可当他睁开眼,第一眼所见,是自己两个同伴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汉子又看向了冷不语,此刻的冷不语,哪里是人,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不等他牙齿用力去咬破藏在后槽牙的毒药,冷不语手朝前一抓,使得得嘴巴没法用力,更不提咬破那颗后槽牙里头的毒药了。

    冷不语扒开了他的嘴,另一只手直接探进了这汉子的口腔。凭着经验,冷不语摸到了死士会藏毒药的右侧后槽牙,微微一用力,手伸回时候,双指之间已夹住了一颗带着些碎肉又被血弄得触目惊心的后槽牙。

    冷不语双指捏着这颗后槽牙,竟是露出一个温柔笑容,问这汉子:“你是现在开口回答我的问题,还是后边跪着求我听你回答?”

第六十六章:善刑堂主

    这才醒过来的悲催汉子看着冷不语,虽说已满嘴是血,可眼神轻蔑,甚至还朝着冷不语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冷不语见了,非但没有恼怒,还觉得颇为有趣。

    也不知这几个来寻事的知不知道他们找茬的是谁,若是知道,那可明白,他冷不语,除了有当代剑圣之称,本职却是暮寒楼善刑堂之主。

    既然在暮寒楼这江湖前列的组织里头负责刑罚,那又怎会没几招拿的出手的审讯逼供的本事?

    冷不语点了点头,一把揪住了这人的头发,拖着他朝他不怎么愿意去的地方走去。被人拽着头发拖行,那痛苦,堪比被人在脖子上套了个死结然后拖着。

    这汉子想挣扎,冷不语轻蔑一笑,随后散出大量的炁。冷不语的炁冰寒无比,登时,这汉子四肢没了反应,可这善刑堂之主却是过分,故意没令他头皮痛觉麻木掉。

    拖着个人在街上这般横行,自然有不少路人围观。虽说冷不语这行径狂妄,可路上行人也只有三五人窃窃私语,没人敢上前阻拦。

    冷不语去的地方,是骰至娇的赌坊,必胜客。

    毕竟他不是寒酥城的人,客栈这地方太过扎眼,也没什么可以借用的工具。思来想去,作为刑讯逼供的地方,也就这赌坊必胜客较为合适。

    等冷不语把这倒霉汉子拖到赌坊的时候,他的衣裳后背同裤子早都磨破,皮肉上也有不少疤痕,上楼上还混杂着沙尘同石子。

    毕竟冷不语是拽着他头发一路拖行,最悲催的,自然也就是这汉子的头发。等冷不语松开手的时候,手上有一大把头发,甚至还有一小块血淋淋的头皮。

    再看这汉子,四肢动弹不得,而脸上,满是疲惫与痛苦。

    冷不语也觉得有趣,这一路上,他竟没有那些被他折磨过的人一般,破骂带诅咒的问候冷不语的祖宗十八代。

    冷不语直接用脚踹了踹这赌坊正大门,没过一会儿,侧门那探出一个脑袋。这人本还准备破口大骂,可看到来人,不说开骂了,腿都如脱力一般,险些跌倒在地。

    冷不语冰寒眼眸看着这伙计,声音也是冰寒道:“同你们管事的顺一声,冷不语,借地牢一用。”

    虽说他不曾去过,却是异常笃定,这赌坊必胜客里头,必定会设有地牢。

    这伙计嘴巴不断张合,除了牙齿打架的声音,也不见这伙计说出几字半句。冷不语见他没动静,随机眼神凶狠,瞪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吓得这伙计连滚带爬跑回了赌坊里头。

    没一会儿,这赌坊必胜客的正大门,破天荒的打开了。

    里边的干活伙计也好,赌客也好,都是愣在了那。冷不语也不理会众人这眼神,又是一把揪住这悲催汉子的头发,拖着朝赌坊里头走。

    赌坊这正大门的门槛不低,冷不语迈了过去,这汉子就更悲催,被微微提起拖过门槛,随后又撞回地面。他也不知冷不语用的什么妖法,明明四肢没法动弹,可痛觉却是依旧。

    这一路被拖行过来,那皮肉磨开的疼痛还未褪去,又来一次撞击,终究是疼得他没忍住,一声痛呼。

    也是这汉子一声痛呼,赌坊里头一些个胆子小的赌客误以为冷不语是赌坊里头的打手,而这

    悲催汉子则是拖欠赌资的倒霉蛋。这些个胆小的赌客纷纷拿上自己的银两,跑出了赌坊。

    “带路!”

    冷不语没理会因他到来而带起的骚乱,依旧是声音冰寒,命令口吻同先前那出过侧门的伙计。

    这伙计看了看已经从楼上下来的白发老翁,这老先生也未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冷不语冲这老先生也是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是感谢,还是赏识对方知轻重。

    等伙计带着冷不语到了地下囚牢,那带路的伙计身子还是隐隐发抖,颤颤巍巍看向了冷不语。冷不语只是撇了撇头,这带路伙计如蒙大赦一般,撒丫子跑回了地面。

    冷不语冲这带路伙计张了张嘴,还来不及问清楚,这地牢的刑具在哪里。

    既然不知道,那就自己随意溜达溜达,看看有哪些东西可以用。

    走了一圈,冷不语也是无奈,这偌大的地牢,除了些没用完的砖块,也就只有几副枷锁。不说折磨人的刑具,哪怕来个火盆,再给些碳同长铁针,他也能玩出些花样来。

    客走了一圈,这地牢,就这么些东西。

    冷不语看着收集起来的东西,眉头一紧,摩挲着下巴。这必胜客的地牢,莫非不是用来关人的?若是,那怎会一个犯人都没有。

    看着这几副枷锁同一地砖头,冷不语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法子,不由一脸坏笑看向了这悲催汉子。

    看到冷不语这邪魅森冷的笑,写悲催汉子竟只觉心里头发慌,倒吸了一口凉气。

    冷不语打了个响指,这悲催汉子身上那冰冻感觉褪去,四肢有了知觉。不等活动活动胫骨,冷不语手一拍,迫使这悲催汉子跪了下来。

    随后,冷不语直接熟练得将一副枷锁套在了这悲催汉子身上,他的脑袋同双手被枷锁卡住。

    冷不语看了看这背部汉子戴上枷锁的模样,还有这想吃人的眼神,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冷不语又看向一地砖头,手摸向了后腰,“噌”一声,白剑萤烛出鞘握在了手中。随后只见数道白光闪过,原本整齐的砖头,被冷不语砍成了一地碎石块。

    冷不语用脚将这些碎石块都踢到了一起,看着这悲催汉子,又是一邪魅笑容,道:“本座,也有些日子没有亲自动手了,你运气不差。”

    听到冷不语的话,这悲催汉子不由咽了口口水,鬓角更是渗出了细汗。运气,运气不差?这暮寒楼的冷不语,是剑圣还是魔鬼?

    冷不语又将这悲催汉子提起了这悲催汉子,这悲催汉子想要反抗,却是无力挣扎。冷不语又将他往前拽了一步,随后手上用力,将他身躯压了下去。

    这悲催汉子如木偶一般,双膝一曲,直接跪在了这一地碎石块上。

    原本就被冰冻过的腿触碰到这些碎石块,一阵钻心疼痛传来,眼睛睁大外凸,瞳孔更是扩大几分。

    看到这悲催汉子的反应,冷不语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冷不语又走到一边,再次搬来了一堆砖头,也不轻拿轻放,直接放在了这悲催汉子身侧。

    冷不语蹲下身子,用食指挑起他下巴,问:“可晓得,在暮寒楼,本座司职的善刑堂,招待的都是哪些人?”

    “善刑堂?善刑堂!”

    这悲催汉子终于开口发出了声音,少了颗牙,声音有些模糊。他嘴巴里头的血要么被吐出来要么咽了下去,也只有嘴巴附近有血渍。他又是不由咽了口口水,眼睛里头,多了几分恐惧。

    这会儿的冷不语,全无在外头冰寒冷峻的模样,有的,只有阴狠与奸诈。

    冷不语嘿嘿笑了笑,随后道:“进善刑堂的,最不缺的,就是一些铮铮铁骨的狠人。可惜啊可惜,进了善刑堂的,没有一个人,会是真的铁口铜唇,撬不开。本座再给你个抉择,你是喜欢慢慢玩,还是痛快些?”

    这悲催汉子自然听过善刑堂,可即便是京州,也没细报能确定,善刑堂究竟属于哪个组织。

    听到冷不语亲口说出他是善刑堂之主,那这善刑堂,自然也就是暮寒楼里头的一股势力。

    既然这善刑堂之主在这,想来他自己今日不会再有活着走出去的可能。正想拼尽最后力气,咬舌自尽,却是听到了冷不语的笑声。

    这悲催汉子又看向了与自己平视的冷不语,这当代剑圣的眼神,却满是轻蔑。随后,听冷不语调侃道:“既然本座在这,你当真以为,你会有自我了断的可能么?”

    听到冷不语这么说,这悲催汉子立马嘴巴张开,舌头外吐,牙齿用力。不等他牙齿咬合,冷不语剑指打出一道寒气,令他动作停滞。

    这悲催汉子就保持着这么个奇怪动作,与先前四肢没法动弹一般,这会儿,是嘴巴牙齿没法动。

    冷不语自地上捡起了两块砖头,放在了悲催汉子的枷锁两边。这悲催汉子纹丝不动,冷不语满意点了点头。随后冷不语又拿起了四块砖头,两边各放两块。

    写悲催汉子见冷不语这般动作,眉头成川,不好的感觉刹那袭上心头。而冷不语,动作未停,随后是八块、十六块,成倍数在枷锁两边放上了砖头。

    重量不断增加,这悲催汉子双腿再难支撑,一点一点陷入了碎石块中。

    冷不语见了,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过一百二十六块砖。你丫你想来也不会是燕云骑的人,即便是燕云骑的人,也定只是喽喽。”

    这悲催汉子看着冷不语,眼睛里头已经不满血丝,他两边太阳穴位置也青筋暴起,整张脸如缺氧般通红。

    冷不语又是笑了笑,继续道:“毕竟这燕云骑里头,阿修罗骑,也能撑到二百五十四块砖头。你看看你,不过一百二十六块,已经要死要活。这般无能,若也是燕云骑的人,那些燕云骑,可当真是一帮废物过家家。”

    冷不语觉得自言自语太过无趣,又是一个响指,令这悲催汉子能自由说话。这悲催汉子自知没机会咬舌自尽,也就不再尝试。他活动活动了牙齿同下巴,唾了一口,随后道:“还以为善刑堂有什么能耐,也不过如此。”

    冷不语听了,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笑了得有十几隙的功夫,这才停下。随后眼神再次冰寒凶戾,语气也再次好似无间来的恶魔一般,道:“本座既为善刑堂之主,自有一百零八道菜等着招待你。只要再加些砖头,不说你是否会被这重量压死,只说你这双腿,就甭想保住了。忘了同你介绍,你现在品尝的第一道菜,菜名,仙人献宝!”

第六十七章:极乐盛宴

    这悲催汉子的双腿,尤其膝盖深深陷入碎石块里头。那钻心疼痛传来,不说额头鬓角,后背衣裳那残剩布条也已湿透贴在了身上。

    汗水不断渗出,顺着身子淌下,流进伤口里头,那疼痛,可不比伤口撒盐来的轻。

    看着这悲催汉子睚眦欲裂却又无力反抗的样子,欣赏着他那恨不得生吞活剥自己的眼神,冷不语情不自禁开始兴奋起来。

    他用手指挑起了这悲催汉子的下巴,这悲催汉子身子微微一动,双腿的挪动,使得痛苦又添加了几分。痛苦如此,这悲催汉子依旧紧咬着牙,即便牙齿已咬得咯咯作响,仍旧是双眼凶狠,却未出声。

    冷不语越来越脑子这悲催汉子现今模样,嘴角勾起,眼神兴奋,这样子,当真如刀山地狱来的行罚者。

    “可能聊一聊了?”

    冷不语才说完这句话,写悲催汉子一口带血唾沫喷了过来。这唾沫飞出,这悲催汉子面带微笑,等着下一瞬冷不语难堪的样子。可惜啊可惜,未如他愿,这带血的唾沫快打到冷不语脸上,竟凝结成冰,随后碎成了渣渣落下。

    这一回,事冷不语一脸不屑,而这悲催汉子则一脸苦闷。

    冷不语站起来了身,笑道:“这仙人献宝就到这儿吧,再下去,不说你膝盖废掉就此残疾,小命,也可能不保。”

    冷不语的话没令这悲催汉子有如蒙大赦的感觉,他只觉得,接下来,这暮寒楼的善刑堂之主,又不知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心里头,也是不由发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这悲催汉子的确猜对了,冷不语帮他卸下了砖块,解开了枷锁,可那脸上,却是挂着森冷恐怖的笑容。

    冷不语也不说话,把这悲催汉子晾在了一边。而他,开始拆解那些枷锁,把上头的铁链一一拆了下来。拆下了铁链,又成一条直线平放在地上,好似丈量长短一般。

    这悲催汉子不解冷不语写行为,开始好奇又折腾哪一出。不想还好,越想,心里头越慌。

    冷不语再次双指合一作剑指,打出冰寒剑气。这冰寒剑气将这些原本一段段的铁链给拼凑在了一起,将铁链抡起拉扯几下,确定结实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完了这些,冷不语再次露出邪魅狂狷的笑容,看向这悲催汉子。只是一眼,这悲催汉子不由咽了口口水,心里头也是发毛。

    冷不语将他拎了起来推到了监牢栏杆处,这悲催汉子正要反抗,却觉身子再次僵硬,没法动作。而冷不语,则用这拼凑的铁链把这悲催汉子给捆在了监牢栏杆上。

    捆的方式是令这悲催汉子身子笔直,可腿却又些微微曲折。不得不说,这种捆绑站立的方式,当真心黑阴损。

    如此也就罢了,冷不语还自一旁监牢栏杆上掰断一块模板,掏出一把胸口短剑开始加工起来。不一会儿,一块扎满了木刺的木板出现在了他手掌上。

    这悲催汉子眉头微皱,眼神里头依旧满是恐惧。他本以为冷不语只是打算让他这般站立,令他身子疲乏酸痛,可如今看来,怕没这么简单。

    冷不语把这扎满木刺的模板放到了这悲催汉子下巴位置,手往头上一撩,解下了头绳。随后,冷不语更是把这扎满了木刺的模板用头绳牢牢固定在了这悲催汉子的喉结位置。

    做完了这一切,冷不语满意地点了点头,自顾自走到一边,搬

    过一把椅子靠墙坐好。这悲催汉子还以为冷不语要在做什么,可并非如他猜想那般,冷不语是直接坐在那儿,开始闭目养神。

    这悲催汉子一直牢牢盯着冷不语,可冷不语当真坐着那,双手环抱胸前,一动不动一语不发,恍如一尊雕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冷不语一呼一吸计算着时间,过了约莫得有一盏茶的功夫,一声痛苦尖叫声打破了这份平静。伴随着痛苦的尖叫声,冷不语睁开了眼睛。

    眼前所见,这悲催汉子喘着粗气,眼神怨毒盯着他。而这悲催汉子的下巴,血淋淋一片。再看他喉结位置那块扎满木刺的木板,木板上头的木刺红了一大片,木板是也有不少鲜血。

    冷不语嘴角微微勾起,站起了身。他笑嘻嘻看着这悲催汉子,随后道:“这道菜,唤作夫子低首。如何?夫子低首,可能替人答疑解惑了?”

    这悲催汉子依旧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好似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扒了冷不语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他这会儿为人鱼肉,眼前这人才是刀俎。

    纵然被折磨至此,这悲催汉子依旧不言不语。冷不语见了,又是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随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再次径直走到了墙边,坐在了椅子上。

    不知为何,这悲催汉子如今特希望冷不语能再多只言片语。可冷不语,却是坐在那翘着二郎腿,双手环抱胸前,继续闭目养神。

    冷不语闭目休息的时候,又听到了几回痛苦尖叫声。可他好似熟睡的人一般,故作失聪,听不见半点声响。

    写悲催汉子痛苦的尖叫声出现了得有十几次,冷不语睁开了眼。在他睁开眼的刹那,这悲催汉子身上的铁链也是寒冰部分碎裂,重新变回一段一段。

    没了这铁链的束缚,这悲催汉子也是立马瘫倒下来,摔落在了地上。这一次颠倒,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声,那木板上头的木刺,近乎整根刺入了他的下巴。有些木刺刺到了骨头,直接断裂,那未插入的部分牙签厚度,怕也是没多大可能把这些断裂的木刺给拔出来了?

    冷不语俯下了身子,蹲在了这悲催汉子脑袋边,问:“可想明白了?是说,还是说?”

    这悲催汉子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冷不语也不着急,就这般蹲在那儿,等着这悲催汉子说话出声。

    又过了得有近一柱香的时间,那自他下巴处流出的血液几乎凝固,写汉子终于发出声说话。

    “如果,如果我交代了,你,你可会放了我?我,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大笔银子,把我送去北齐,哪怕是东离也好……”

    不等他说话,冷不语也没耐心继续听下去,直接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令这悲催汉子如遭雷击,张着嘴巴,一脸疑惑。

    冷不语看着他,面无表情,随后声音寒冰道:“放你,倒不可能。能答应你的,也就只有给你个痛快。若有家眷,我暮寒楼倒可以替你接走。只要我暮寒楼一日不倒,你家眷,就一日无忧。”

    这悲催汉子呵呵笑了笑,无奈道:“若是几年前,听到你这般说,兴许会答应……”

    不等这悲催汉子将话说完,冷不语一声嗤笑打断了他。随后,冷不语依旧眼神冰寒,看着这悲催汉子,道:“本座不关心你的私事,如方才说的,你所有家眷,那定会让他们无忧,可你没有,那自不必去关心他们如何

    丧命。”

    这悲催汉子张着嘴,眼神呆滞看着冷不语,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冷不语盯着他,眉头微皱,问:“那可考虑清楚了?是说,亦或不说?”

    这悲催汉子没有回答冷不语的话,仰着头哈哈大笑。冷不语也同他一般,哈哈大笑。

    可随后,一股钻心疼痛,自手指起,令他全身颤抖。此刻,冷不语的手里头,多了一根还带着血的手指。

    看到冷不语手中的断指,这悲催汉子立马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低头的刹那,下巴再次扎入了不少木刺,可与这疼痛相比,他眼中所见,自己的左手,少了一根无名指。

    冷不语,这所谓的当代剑圣,暮寒楼的谋逆之贼,竟是生生扯下了自己一根手指!

    十指连心,断指疼痛,何人能心中明了?

    断指疼痛,使得这悲催汉子的脑子里头也是刹那空白,没法正常思考。

    冷不语看着这悲催汉子的模样,脸上,再次流露出来满意地表情。他呵呵笑了笑,随后道:“这道菜,叫掰天梯!”

    掰天梯?

    这悲催汉子有些不大明白,为何掰手指会被称作掰天梯。可再往后,这悲催汉子明白了其中含义。

    冷不语没给这悲催汉子喘息的机会,再次抓起了他的左手,这一回,他握住了这悲催汉子左手的食指。

    这悲催汉子正要喊出“不”字,却是再次一股钻心疼痛。此刻的他,疼痛感觉已传遍全身,身上各处渗出的汗水,如今在他身上,如同被抹上的一层油一般。

    冷不语看着这跟掰下来的食指,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道:“看上头的细茧,你算是个用功的人,可惜啊可惜,练错了方向!”

    话落,冷不语如先前一般,将这根断指再次随意得丢到了一旁。而这悲催汉子,此刻眼神空洞,嘴唇泛白。

    冷不语用手拍了拍这悲催汉子的脸,道:“这待客盛宴开始了,若客人不满意,那可就糟糕?”

    “好一个盛宴,你,你……”

    这悲催汉子努力瞪着眼,恶狠狠盯着冷不语。而冷不语,全然不在意。见这悲催汉子还有力气顶撞他,冷不语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随后,这悲催汉子的噩梦开始继续进行。

    第三根,第四根,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左手已经光秃秃,而五根手指,则被冷不语丢在了东南西北边。

    “现在可晓得,这拔指,为何要称作掰天梯了?”

    冷不语又笑了笑,常规的疼痛在一段时间后会自动消失。而这拔指的刑罚,令疼痛不断持续,不断新增,从而使得受罚的人几乎大脑崩溃。

    那最后崩溃的模样,可当真像极了满怀希望与幻想去一步一步登天梯最后自高空摔落的人。天梯快到尽头,与那天上一步之遥,可最后却是有人掰断了天梯,令上头的人摔落,粉身碎骨。

    既为天梯,那摔落过程该持续多久?这期间的痛苦与恐惧,未经历过的人,如何言说?

    冷不语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虽说估摸着也明白你后头是什么人,可你不开口,终究没法子彻底确定。这盛宴菜多,不必急于一时悉数品尝。今日,就倒此吧,三日后,有一道菜,唤作二龙吐须,届时,可要细心品尝了!”

第六十八章:紫衣神箭

    这悲催汉子早无所谓什么仙人献宝,二龙那啥啥啥,此时此刻的断指之痛让他整个人无比精神,那种由疼痛若带来的清醒。

    铁打的汉子也没法短时间内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酷刑,这悲催汉子看向冷不语的眼神依旧凶狠,可其中,早已多了几分恐惧。

    冷不语呵呵笑了笑,随后直径朝外走去。到了这地牢门口,朝上推开这地牢的入口大门,却觉锁死一般。冷不语微微皱眉,随后咧嘴呵呵笑了笑,他自然明白是怎么个回事。

    右手再次摸向后腰,握住了黑剑剑柄,随后,只闻一声龙吟,一道白光闪过。不说这地牢的大门,那一整片的楼板,竟都被冷不语这一剑给劈开。

    一个一丈大小的窟窿出现,同时,四五张赌桌从这窟窿掉了下来。掉下一张,一道白光闪过,又掉一张,再次白光闪过。四五次后,这些赌桌成了一地碎木块。

    而冷不语,将黑剑破军放回后腰,随后没事人一般,走出了这地牢。

    地牢上边,十几个汉子手持砍刀站在不远啊瑟瑟发抖。看他们身板,也算是略有小成的习武者,可这丢人模样,还不如街边流浪的猫猫狗狗。

    冷不语看向他们随后一声冷哼,循着原先过来的路走回了这赌坊的一楼大厅。如他所料,这一楼的赌客已经走绝,剩下的,都是手持真刀真枪的凶悍匪寇。

    冷不语环顾一周后嘴角勾起,微微一笑,道:“怎的,还打算再挨一次揍么?”

    冷不语话音才落,一个拍手鼓掌声响了起来。声音所到之处,赌坊里头的人纷纷退至两边,挪开了一条道来。

    一个衣着鲜艳,妆容精致,皮肤白皙,露着香肩的美人儿朝着冷不语走了过来。再看到此人这般扮相,冷不语也是不由笑出了声。

    能在这赌坊必胜客这般走动且为人尊敬的,除了这赌坊的主人,那位贾大官人骰至娇外,自然没有第二人。

    骰至娇走到了冷不语身边半丈出头的位置,几个持刀伙计还生怕冷不语会做出什么出格事情,紧握手中兵器,护在了骰至娇身边。

    骰至娇看着这几个忠心收下,微微一笑,随后声音妩媚且温柔道:“无妨,这剑圣大人又怎会伤我这么个对他起不到威胁的妇人。倒是你们,这般不给剑圣大人脸色看,当心剑圣大人手中宝剑无情,丢了性命才是。”

    听到骰至娇这般说,这几个护在她身前的汉子也是不由开始犹豫起来。最后,还是一个年迈声音传来,这些个汉子才退下。

    “莫不是你们认为,自己的本事在剑圣大人和贾大官人之上么?还不退到一边!”

    循声看去,说些话的是那个白发老翁。

    冷不语看到这场景,也是不由觉得有趣。明明骰至娇才是这赌坊必胜客的主人,莫不是,这赌坊里头的人,只听这白发老翁的话?

    如此去想,看向骰至娇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骰至娇对此好似全不理会,亦或全无芥蒂。她漫步朝前,走到了冷不语身前。随后,又是对冷不语吐气如兰,眼神暧昧,声音更是带

    有几分挑逗。

    “剑圣大人,这是来找奴家,还是杀奴家呢?”

    冷不语全无反应,可这赌坊里头的一些个糙汉子看到骰至娇露出的雪白脖子肩膀还有那浑圆大腿,又听到这挑逗意味十足的言语。一个个,都是睁大了,咽了口口水。

    一人也就罢了,可人多了,这咽口水的声音,竟也小声汇聚成了大声。听到这么一个咽口水的声音,也是不免尴尬。

    骰至娇扭过头,朝一侧的一帮汉子看了看,竟是冲着他们也展露了一个可魅惑苍生的笑容。这一笑,更是瑟得一帮人,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恶作剧结束了,冷不语自袖子兜里掏出几片金子打造的桃花花瓣,递给了骰至娇,随后道:“帮看着地牢里头的人,用泡了水的牛筋捆起来,嘴巴里头塞上一块破布。”

    骰至娇听了,有些纳闷。

    冷不语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后道:“再去取个水钟过来,把他放在滴水口下头,让水滴能滴在他的额头上。这三天,不必给他吃喝,本座三天后再过来看他。是想死,还是想活。”

    冷不语说话的声音平静,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又无足轻重的事情一般。骰至娇还在那发愣,冷不语则抓过了她的手,使之摊开,随后将那几片金子做的桃花花瓣放在了她手心。

    做完了这一切,冷不语自顾自朝这必胜客外头走去。

    等那白发老翁喊了这贾大官人得有十来声后,骰至娇才回过神。她又看着手中这金子做的桃花花瓣,眼神里头,有些疑惑与愤恨。

    “水滴石穿!”

    她如何也没想到,冷不语会对人用这样的刑罚。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开始以片段的形式浮现。想到了那些令她恐惧的事,这贾大官人,不由打了个寒颤,甚至,有些反胃恶心。

    出了赌坊必胜客的冷不语自然不晓得里头的情况,也是如何都不会想到,不过要骰至娇对被他抓来的悲催汉子动用些小小刑罚,会给他召开这般多麻烦。

    冷不语又去了一趟先前定做衣裳的小铺子,没别的要求,还是按自己身上那一套装扮,定制了一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半个时辰多一些,一整套衣裳被放在楠木盘子里头递到了冷不语身前。

    冷不语换上了新衣,随手将旧衣裳丢在了店里后,出门离去。

    也无目的地,一路走,一路想。无念那胖子交代的事情开始有了眉目,可如今,却是多了个疑惑。这御剑如来同神机坊,又是什么来头?

    另外,自己同那位韩将军,当真只是因为身上这一套七星剑,而产生了联系么?

    先不去想韩将军同七星剑,只说白翎自八方收拢铜铁打造兵甲武器这个事情。想来想神机坊,像御剑如来这般的地方同人物有不少,那问题来了,神机坊收到的是普通未加工过的矿石,那那些被收拢的铜铁被堆放在了哪里?又去何人,干着违背帝国禁令的事情,将铁锅铜像都给融成了原料?

    另一方面,神机坊铸造的东西,又

    运送到了哪儿?又是通过哪种方式,运送了出去?

    果不其然,思索这些事情,非他所长,若是幺子那鬼灵精在这儿,或许会好上很多。

    冷不语还在思索着什么,只觉气流波动,冷不语不由微微皱眉,随后身子一个扑腾闪避。在原先冷不语所站立的地方,多了支通体紫色的羽箭。那块被射中的石板,已经皲裂碎成了近百块小碎块。

    随后,一阵破风刺耳的声音传来。

    这寒酥城的大街,可当真是不安宁,时不时就有杀人夺命的打斗事情发生。那些个路人见到这一幕,自是立马惊呼声四起,不一会儿刘做鸟兽散去。

    冷不语不由嘴角微微勾起,朝着一处高楼看去。果不其然,有三个身影现在一处高楼楼顶。

    虽看不清模样,可三人都是一袭紫衣,腰间挂在箭娄。这三人,一老且佝偻,一少且瘦弱,这二人的弓都背在背上。而剩下那个,则是看上去就强健非凡的一个汉子,这汉子的弓被我在了手中。

    如此看去,想来射出方才那一箭的,就是这看上去就强健非凡的汉子。

    紫衣弓者,第一想法,这些人,怕是花家的人。

    这强健汉子再次搭箭拉弓,准头,依旧是冷不语这。冷不语身子微微下伏,左手握住了背后倒挂的白剑萤烛。

    这原本还算热闹的大街已经被方才那一箭清了场,冷不语想动手,也无需顾及无辜。与他而言,自然好事。

    这强健汉子手指一松,箭离弦,转瞬即至。而冷不语,反手握着白剑萤烛,一记横斩,令飞来的这支紫色飞箭,自中心被斩断。

    飞箭很快,而冷不语的动作更快。第一箭的躲闪,出自本能。这第二箭的回击,却是令高楼楼顶的三人不免惊讶万分。

    这强健汉子显然不服气,再次搭箭拉弓。这一回,他手中宝弓被彻底拉满。这一箭离弦,冷不语也没把握能如先前一般,将之摧毁。

    不等犹豫,飞箭再度袭来。冷不语再次闪避,险险躲过。可才躲过这一箭,又是一声破风声传来,又有一支紫色飞箭袭来。

    第二支箭,怕是那年少瘦弱的紫衣人所为。显然,这年少瘦弱的紫衣人本事未到家,与那强健汉子有颇大差距。

    容不得胡思乱想,冷不语竟在第二支箭将靠近时候,身子快速回旋,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多了一把短剑。

    冷不语没有去斩断这第二支紫色飞箭,反倒是用短剑卡住紫色飞箭尾翎,随后身子再度一个回旋。这第二支飞箭,就这般被冷不语反射了回去。

    好在那佝偻老者及时出手,这干瘦少年才万幸没被自己的箭给伤到。

    “花家的人?”

    冷不语问,那佝偻老者手中握着那支紫色飞箭,递还给了干瘦少年。干瘦少年将箭放回了箭娄,脸上,也只有那几分不服气。

    佝偻老者笑了笑,随后问:“小友,为何这般认为?”

    冷不语也是呵呵笑了笑,继续道:“紫衣神箭,除了花家,可还能找出第二姓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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