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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是一夫用全文阅读

作者:沽梦师     剑是一夫用txt下载     剑是一夫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九章:临城来信

    这会儿,包括御剑如来在内,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惠冬身上。这干瘦少年眉头紧皱,双眼凝重,拳头也是不由紧握着。他怀中的白色小奶猫抬起了头,那如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珠子也是直勾勾盯着它应当称之为主人的救命恩人。

    众人本以为等这干瘦少年开口,会需要大半日的功夫,怎知,不过一小会儿,这干瘦少年抬头,双眼炯炯,直勾勾盯着夭妄。少年的眸子此刻干净清澈,那坚定的神光竟一下子令夭妄有些不自在了。

    夭妄不由使劲眨着眼,手有些不听使唤在那抓着椅子扶手。

    也是这时候,干瘦少年开了口,听他声音清脆,道:“大哥!”

    语落,众人不由愣在了那,夭妄的眸子也是不由瞪大,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纵然会听错,可惠冬接下来的举动,不会有假。惠冬将白色小奶猫捧起,小心翼翼放在了桌上,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了一边。

    众人视线随着干瘦少年的移动而移动,就见惠冬撩起那本就短的裙摆,随后扑通一声,竟是双膝跪地。就见他跪在那,双手抱拳,头微抬,看着夭妄,随后,声依旧清脆,道:“大哥在下,受弟弟一拜!”

    语落,好家伙,惠冬就“咚咚咚”,毫不留情,磕了三个响头。看那地砖,可真是质量堪忧,竟有了些许裂纹。而夭妄的额头,也是稍稍磨破了些皮,好在没有见红。

    夭妄还在那发愣,只听白翎轻声咳嗽,可这偷王白影,依旧神游太虚的样子。春生没白翎那般讲究,直接开口道:“喂,独眼,你小弟喊你呢。”

    春生这声叫唤倒是好用,一句话,夭妄回了神。回神后的夭妄,不由咧嘴哈哈傻笑。这屋子里的人也实在是纳闷,纵然爱才,也至于这般强烈要求他人,与自己做兄弟吧?可夭妄哪里会去管这些,立马起身,走到惠冬身侧,将他扶起。

    “好弟弟,好弟弟,以后谁敢欺负你,为兄替你出头。”说罢,夭妄还看向了白翎,又继续道,“如果像白翎城主这种的,为兄打不过,就叫你冷哥哥来,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不可。”

    被无辜牵连的白翎可就纳闷了,又是几声咳嗽,随后道:“白影,你认弟弟,孤的确该祝贺你,无端牵扯上孤,可莫怪孤翻脸不认人。”

    夭妄也知玩笑过了头,摸着后脑嘿嘿傻笑。

    御剑如来哪里会管这些兄友弟恭的画面,揣着怀中的白袍,道:“白影,还有春生,你俩随我去铁匠铺子。白影的追魂针,还有春生的手臂,今日啊,就去设计,明儿就开始动工。”

    白翎不由皱眉,看着御剑如来,可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

    御剑如来如何不明白白翎的意思,嘿嘿一笑,随后摆了摆手,道:“不走了,不走了,老头子我啊,不走了。也不掺和了,不掺和了。”

    白翎虽不明白御剑如来态度变化为何如此之大,可这,毕竟是他想要的答案。既然结果是好的,那缘由,又何必去深究

    众人起身,春生走在了最前头,替众人推开了门。屋外的桦莺夫人等,看到几人出来,白翎同春生倒是入场,可随后走出来的三人倒是令人不由纳闷,又好奇了。

    先看御剑如来这大佛爷爷,怀里揣着一件白袍子,一看,就是夭妄那件白袍子。这御剑如来揣着白袍子笑颜如花,也可以说笑得如同一个老疯儿。

    再看后走出来的夭妄同惠冬,惠冬依旧面无表情,怀里抱着那少了只前爪的白色小奶猫,而夭妄,倒是有趣。他的脸上也如同御剑如来一般,笑呵呵,傻愣愣。可他的手,却是搭在惠冬的肩膀上。

    这二人,何时这般熟络了?

    可随后,夭妄的话语,让桦莺夫人等人算是稍稍知晓了一些。就听夭妄咧着嘴笑呵呵道:“哈哈哈,弟弟,一会儿为兄先把风神啸的身法默写给你。等一年半载的,你熟悉后,再一点一点教授你步叶决。等你步叶决大成后,什么无计赤騻,什么鬼手苍丰,还有那个小王八,你都可以戏耍他们。对喽,一会儿咱们先找个地方,你脱下靴子,让我看看你的脚掌。”

    原本面无表情的惠冬,听到夭妄要检查自己脚掌,竟是有了反应。当惠冬正要开口,却听到外边有人疾步跑来,惠冬这才先闭口不语。

    惠冬听到了,他人,自也是听到了。众人不由齐齐朝院门看了过去。

    不一会儿,有个身披轻甲的青年跨过门栏,依旧快步小跑,到了众人跟前。这青年甲士到了白翎跟前,单膝跪地。白翎微微皱眉,问:“何事这般无措?”

    或是先前快步小跑,气息未复,这青年甲士大口喘息后,平复了气息,开口道:“禀城主,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说罢,这青年甲士自怀中掏出了一封样式精美的信。

    白翎伸手去接信,还纳闷喃喃道:“什么信件,令你这般失了魂似的。”

    可当白翎接过了信,看到上头的自,不由眉头紧皱。他并未立刻拆了这信,冲御剑如来同夭妄抱拳恭敬道:“孤尚有要事要去处理,老爷子,白影,就恕孤,不远送了。”

    虽不知白翎收到的信是何人送来,可桦莺夫人何等心思,立马笑脸冲几人道:“今日招待不周,他日定当设宴赔罪。春生,你一会儿要同大佛爷爷过去,不如,就顺道带城主同奴家送送大佛爷爷同白影,还有这位小兄弟。”

    春生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见小满这丫头拼命冲自己使眼色,这才“哦哦哦”了几声,忙走到御剑如来等人身前,道:“老爷爷,白影,还有小兄弟,走,咱们一道过去。我这缺了一只手啊,终究不适应,还是早些弄好才是。”

    御剑如来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白翎那一脸凝重的样子,也就闭上了嘴。

    夭妄虽说有些好奇,可终究是按捺住了。他同冷不语来寒城的目的算是成了一半,寒城其他的秘密,就与他无干了。既没了兴趣,夭妄也就勾搭着惠冬,随着御剑如来同春生离

    去。

    等无关的人离去了,白翎立马折返身,朝屋里头走去。桦莺夫人又是看了看御剑如来等离去方向,随后也是跟随白翎脚步进了屋去。小满也本打算跟上,可她身侧的徐宁儿却是拉住了她的衣角。回过头,就见徐宁儿秀眉紧皱,冲她摇头,小满这才作罢,又是回到亭子里坐下。

    桦莺夫人跨过门槛随手关上了门,她碎步快速走到桌子边,坐在了白翎身侧。

    白翎拆开了信封,将信件取出后随手将信封丢在了桌上。桦莺夫人就看到信封上头写着“白翎兄,亲启”,而右下侧写着“长生,书”。

    桦莺夫人有些纳闷,长生?这长生是何人,她竟是从未听白翎提起过。

    而白翎,在那一目十行看着信,或是余光瞥见,或是猜测桦莺夫人所思所想,随口道:“长生,就是临城的世子,朱谏男。”

    “朱谏男?临城来的信?”

    桦莺夫人说完这话,白翎已经看完了信,他点了点,同时将信递给了桦莺夫人。桦莺夫人接过了信,凝眉,仔细看起了信赖。

    桦莺夫人越看这信,眉头更紧。信上的内容,让她的心,不由一抽一抽。

    浮生多梦,常遇白牛黑马。

    残刀断戟,却是明亮无尘。

    虎出西关,掩了爪牙锋芒。

    古水河畔,悲歌风萧萧寒。

    山野老寺,俗僧长明灯暗。

    六童游戏,擎棍一喝黑羊。

    看完了信,桦莺夫人的眉头成川,一脸忧愁。信上的内容,虽说她并未悉数看懂,可虎出西关,古水河畔,六童游戏,如何不懂?

    看自己夫人这般表情,白翎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也是一脸忧愁,可他的忧愁里头,更多的,却是无奈,还有惋惜。几声哀叹之后,白翎这才悲哀开口,道:“朱谏男,怕是时日不多了。”

    听到白翎的话,桦莺夫人更为疑惑不解,瞪大了原本秀丽动人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夫君。

    平缓了心情,白翎从桌上拿起了一个火折子,吹了吹,起了火星着起了火苗后,又从桦莺夫人手上拿过了信。看着信被一点一点点燃,白翎竟是不由笑了,这笑声里头,也不见了先前的悲哀。

    桦莺夫人看着自己的夫君这忽悲忽喜,好似失神的模样,不由忧心忡忡。

    白翎如何舍得这娇美小娘忧愁,解释道:“朱谏男啊朱谏男,他活了快三十年,也是一肚子坏水使了快三十年。不过啊,看来是从前时候,我花无意,错怪了他。”

    听到白翎的话,桦莺夫人不由瞪大了眼。她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她确信,自己并非幻听。她听到了,她听到了自己的夫君,他自称花无意。

    对,是花无意,不是白翎。

    白翎好似未注意到自己方才的言辞,看向自己的夫人,语气认真道:“桦莺,六城赌局的事情,该着手准备起来了。花家,想来也不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第一百章:寒城风起

    夭妄同御剑如来几人一道出了城主府,春生走在最前头,他披了件斗篷,将少了手的那条手臂藏在了斗篷里头。

    惠冬,依旧沉默,怀中的白色小奶猫懒洋洋颇为惬意地躺在他怀里。

    而御剑如来的样子,则就颇为搞笑了。他将夭妄那用鼯鼠皮做的白袍揣在怀里,一路走一路还左瞅瞅右看看,生怕突然冒出个毛贼,把他的报备给抢了。

    夭妄又回头看了看,他的左眼重新戴上了眼罩。此刻的他,面色竟是冰寒,与人前的他判若两人。他嘴巴张了张,虽未出声,可判断口型,能看出他说的,是花无意这三个字。

    见夭妄墨迹,春生回过头来,皱眉不悦道:“独眼毛贼,还不快走。”

    等夭妄回过了身,脸上再次挂上了似痞子的嘻嘻笑脸,他嘿嘿几声笑后,道:“来了,来了。对喽,春生,我看你的身法也算凑合,是白翎教你的?”

    夭妄一口一个白翎,春生可就不乐意了,皱着眉,没好气道:“城主的本事哪里是你这毛贼能比的,你不过动作身法快些,若论生死,就你这毛贼,有八条,有九条命都不够。”

    看春生这般维护白翎,夭妄倒是觉得这小子颇合胃口,又是嘿嘿几声,手还勾搭上了春生的肩膀。春生可不习惯,也不乐意,可无奈,抖了几次肩膀,没法甩掉夭妄这手,只得忍耐。

    几人走了得有小半个时辰,夭妄停住了脚步,他这一停,另外几人也停下了脚步。

    几人都循着夭妄的目光看,在街的不远处,有一人站立人群一动不动。这人将身子掩藏在了一粉色斗篷之中,兜里薄纱,不见阵容。看样子,不出意外,应当是个女子,也该是个正值芳华的女子。

    或是察觉到了夭妄等人投来的目光,粉衣人也是不由抬起了,看向了夭妄等人这头。

    春生有些纳闷,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惠冬却是眉头一皱,随后身子也是动了起来。惠冬身子朝后,到了春生身侧,紧接着用右手将春生左臂给抬了起来。春生还未来得及询问,就在他左臂被抬起又被弯曲挡到自己眼前的时候,只听轻微破风声响,春生的眉头也是不由皱紧。

    春生看着自己的手臂外侧,在他漆黑若玄铁的小臂上头,整整齐齐扎了一排医者毫针。

    御剑如来也看到了春生小臂上的这一排医者毫针,看过之后,不由睁大了眼,好似再睁大些,那眼珠子也能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

    夭妄并未瞥去春生的小臂,因为,也唯有他,从一开始就觉察到不对,也同样,唯有他,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夭妄也缓缓掏出了那所剩不多的医者毫针,双指夹紧,随后猛然用力一挥,将剩余的医者毫针悉数射向了这粉衣人。

    技法精湛,虽说所剩无几,但也还有七根。这七根细弱发丝的医者毫针,未伤一人,就直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射向了这粉衣人。粉衣人脑袋微微一侧,那样子,好似疑惑。 可下一瞬间,这粉衣人从斗篷里头探出了一只手。

    虽说这粉衣人动作迅速,可夭妄同惠冬目力惊人,还是看清楚了。他二人看清了,那谈出来的手,是一只女人的手。这手纤长若葱,肤白如玉,轻柔动作,又若无骨

    可就是这么一只令人足以浮想联翩的美人玉手,却只是那般轻轻一挥,夭妄所射出的七根医者毫针,竟被这手一一收走。这可当真是看呆了惠冬,这粉衣人的动作,不单迅速,还颇有种山石陨落,清风催化的感觉。

    春生哪会管这些,小暴脾气上来,正要迈步朝前走去,却是被夭妄伸出的手臂拦住了去路。春生不明白,正要开口,他身侧的惠冬也是这时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角。春生这会儿就更加纳闷了,这俩飞贼玩意儿,这是作甚?

    御剑如来看了看不远处的粉衣人,他又看向了一旁的夭妄。夭妄也注意到了御剑如来的目光,他并未与之对视,只是呵呵笑笑。

    “老爷子,虽说你你一直以铸者自居,可天下间,哪里有耳朵这般好使的铸造师的。你的来历,小辈不去好奇,不去搜查。这会儿,就只拜托老先生一件事情。”

    御剑如来并不惊讶夭妄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夭妄还未说出口的事。

    夭妄嘴角勾起,又是嘿嘿笑了笑,随后语气却是一本正经,道:“老爷子,这两个娃娃的安全,就交与老先生了。”

    御剑如来点了点头,春生这会儿张着嘴,有些呆滞痴傻的样子。御剑如来哪管得了这么多,轻轻咳嗽一声。好在惠冬明白意思,也是不理会春生反应,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就随着御剑如来的脚步快走离去。

    等御剑如来带着春生同惠冬走远,夭妄的脸,再度变得同白翎的城主府门口一般,冰寒,令人心生畏惧。

    夭妄步子轻缓,明明一步一步并不快,可不消一会儿,夭妄已经走到了这粉衣人身前。

    二人相对,这粉衣人比夭妄要小上半个头,夭妄刻意微微弯腰,随后鼻子同狗一般,用力嗅了嗅。

    “桃花庵来的,有趣有趣。可,前些日子大爷我才去过桃花庵,怎就不曾闻到过小娘子的香气?”

    面对夭妄这恍若登徒子般的无礼举动,这粉衣人也不恼怒,呵呵笑了笑。粉衣人的笑声清脆如风铃,果真是个女子。看过了玉手,听到了声音,夭妄对这粉衣人的模样卖相,倒是兴趣更加浓了几分。

    她是拥有同不染还有桦莺夫人那般的倾城之色呢,还是桃花仙子那般的倾国之姿?

    “这儿人不少,寒城近些日子不太平,街上有不少不起眼的地方或入不得你眼的小人物,是别城,甚至别国的细作。不如,小娘子就随我寻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如何?”

    粉衣人头微微扬,看着夭妄。她能看清夭妄的长相,而夭妄,自能看到一层薄纱,不见庐山真面目。

    本以为这粉衣人会羞辱臭骂自己,怎料,这粉衣人竟是点了点头。

    夭妄站直了身子,随后来了句“走”,就迈着步子,朝一旁的茶楼走去。粉衣人跟在夭妄身后,她这会儿如何也想不到,夭妄的脸上,一脸不屑,甚而那露出的独眼里头,还有淡淡的杀意。

    二人在茶楼三楼一间临街的雅间坐下,夭妄来寒城的时间较这粉衣人要早不少,可算作主。而这会儿,二人却是主随客便,由粉衣人负责烧水泡茶。

    夭妄则慵懒得如同一只老猫一般倚在栏杆边,看

    在街上流动人群,终究是他先开了口。

    “你是茉黛,可对?”

    当夭妄吐出茉黛二字,这粉衣人的手不由微微一下颤抖,好在左手迅速脱离,这才没被因手抖而晃荡的热水给烫到。她的确是桃花庵四大侍俾中的一人,那粉衣侍女,茉黛。可才一见面就被夭妄给猜着了,倒的确无趣。

    茉黛正用茶巾擦拭这桌子,夭妄却是可以如此,誓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听她道:“可有兴趣,杀了桦莺夫人,也就是你的好姐妹,侍女霓霁。”

    一句又一句,夭妄这会儿的话如此直接,倒也令茉黛有些无措。她索性放下了茶壶,直勾勾盯着夭妄。这个男人,天下四大偷王之一,来了趟桃花庵,既偷走了尚青的心,还偷走了不染的人。

    可,即便是他日后会娶了不染,他也终究是负了尚青。

    可笑啊可笑,天下男人果真都是如此。

    见茉黛一直盯着自己,却是不说话,夭妄竟又来了句令茉黛不由皱眉的话。

    “对了,你们桃花庵的毫针,能否传授一下?大爷我用过暗器不少,绣花针,很多时候也能入木三分,可你们医者用的毫针,却是有些寻不到法门。”

    茉黛的话,却答非所问,听她道:“你是如何躲过月季香的?”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夭妄瞬间没了嘻哈笑脸,他面色冰寒,看着茉黛,语气也同样冰寒,道:“人饿的时候,吃馒头都是美滋滋的。可一旦饱了,一大堆馒头摆在身边,只会觉得恶心。所以,可要杀了这个背弃你们宗门的叛徒?”

    本以为茉黛会直接拒绝自己,可夭妄万万没想到,茉黛竟是全无考虑的,直接点了点头。

    不等夭妄继续纳闷,茉黛开口了,听她道:“不单是霓霁,还有花无意,也得人。”

    听到了花无意的名字,夭妄有些纳闷了,怎的又扯上了花无意,也就是现今寒城城主白翎。

    “我说,小娘子,花无意,也就是白翎,他是如何你了?虽看不到你的眼睛,可联想下你方才说话那语气,你,应当是对白翎夫妇二人,怨恨已久了吧?”

    茉黛看着夭妄,随后缓缓解开了斗笠的绳子。她将斗笠放到了一边,随后,展现在夭妄眼前的,却不是同不染还有霓霁那般的倾城美人之貌,而是,而是一张恐怖至斯,且五官扭曲的脸。

    茉黛咧嘴嘿嘿笑,她自是能想到夭妄会是这个表情。曾几何时,她也同尚青、不染还有霓霁一般,是个十足的美人儿,而如今,毁了容如同怪物一般苟活着。

    茉黛想到了害她落得这般田地的罪人,是那对狗男女,若没有他们,他还是那个为人垂涎的桃花庵侍俾。更有可能,她还会是未来的桃花庵之主,下一代的桃花仙子。

    “奴家的脸,可如鬼神?”

    听到茉黛的话,夭妄张着嘴,眼神发愣,可他没有说话,好似已经被茉黛的样子给吓到忘了说话一般。看到夭妄如同痴儿般的模样,茉黛哈哈大笑起来,可当笑声停止,茉黛的声音却当真如同东阴界的索魂小鬼一般。

    “既然我从桃花庵逃了出来,那么,那对狗男女,就该接受因他们昔年种下的因而结出的果来!”

第一百零一章:茉黛之殇

    夭妄听到茉黛的话,又是直直盯着茉黛这张会令天下男人避而远之的脸。夭妄的眉头逐渐皱起,他开始好奇面前的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四大侍俾,应当个个美若天仙,这茉黛,为何如此?

    茉黛同夭妄对视,见这偷王一脸凝重,盯着自己,她也是不由呵呵笑出了声。茉黛那白皙纤长缓缓提起,抚摸自己的脸。她的脸曾经也是白嫩若瓷器,可到了今时今日,满是细小疤痕,如同十数条蚯蚓爬在脸上一般。

    她脸,眼、鼻、唇等,五官皆有扭曲。右眉完整,左眉却已残缺过半。右眼完整,而左眼却是血红,好似破了血管,将白染红。鼻子塌了,侧向了右边,右边那个鼻孔相较左边的,要小了不止一半。而那嘴巴,虽说完整,唇形不差,可下唇上尽是咬痕,细小伤口更是一层压一层。

    夭妄深深吸了口气,茉黛见了,不由一声嗤笑。

    “如何,见到了我的脸,是否觉得恶心?是呀,这张脸,我自己看着,也觉得恶心。”

    夭妄举起了茶杯,可他的视线仍旧留在了茉黛脸上,不曾离开半点。夭妄呷了口茶,放下茶杯,开口,声音平淡,道:“天下美人何其之多,最终,不过河畔一抔土罢了。”

    茉黛听了,不由冷哼一声,随后笑声轻蔑。

    “如此么?可当真是圣人言语,偷王,奴家试问,如果不染,还有尚青,都面容如我,你可会垂涎?”茉黛用那一红一白的眼睛盯着夭妄,夭妄用独眼与她对视,茉黛又是轻蔑笑了笑,继续道,“你不会,因为你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是好美拒丑,喜新厌旧。什么众生之相,不分美丑,不过皮囊,皆是废话。这一切的根本,美就是美,而丑,就是丑。”

    夭妄依旧看着茉黛,他的脑海中开始一点一点将茉黛脸上的伤痕去掉,使得她的五官也恢复正常。当夭妄脑海中茉黛左眼的血红褪去,再次化作盼兮美目,一个风尘绝代的倾城娇人,呈现脑袋之中。

    她可真美,美的绝世,美的脱俗。

    纵然桦莺夫人,他那所谓的夫人不染,还有桃花庵那冷面姑姑尚青,虽都个个都可被列入知无不言的西施榜,可在茉黛面前,却是百花黯然,没了颜色。

    夭妄更为好奇,面前这女人,又究竟是如何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美人红颜落,究竟谁人殇?

    “是因为,花无意么?”

    当茉黛听到夭妄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那三个字字字清晰入了她耳,那红白双眼,不由一睁。夭妄仔细观察着她的双眼,他捕捉道了那光芒里头的失落,愤怒,还有遗憾。

    “可惜啊,你杀不了他。即便是我,虽能近他的身,可不得不承认,我杀不了他。”

    当夭妄承认自己杀不了花无意,茉黛眼中光芒消散,再度恢复冰寒且凶狠。茉黛再度冷哼了一声,道:“奴家过来,自不会要偷王白白出手。奴家过来寻偷王,是同偷王谈一笔生意。”

    又是谈买

    卖,说生意,夭妄嘴角也是不由勾起,呵呵笑了笑。

    “可是啊,我才从这寒城之主的城主府出来,同样,我暮寒楼,才和这寒城谈拢一笔买卖。你,好似晚了一步。”

    夭妄说完,茉黛却似不在乎,呵呵笑了笑,随后,声音玩味道:“如果,这笔生意,是关乎偷王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偷王,可有兴趣?”

    听到关于自己所缺失的那一段记忆,夭妄的独眼之中,透露了未有掩饰的惊讶。他就这般直勾勾盯着茉黛,好似已然无视了这粉衣侍俾的可怕面容,只为从那一双红白眸子里头找到一丝半点的信息。

    “可能,先给予些许诚意?”

    听到夭妄的话,茉黛笑得,这白影偷王,是吞下了这没饵的直钩。

    茉黛含笑,可她的面容太过恐怖,她的笑容,自不会好看。不好看甚至极度难看的笑容,不会令人舒服,反倒,会给予他人几分森寒的感觉。

    “你的记忆,是桃花仙子亲手封去的。如此,可算诚意?”

    夭妄眼睑微微抽动,自知晓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开始,他曾猜测过这内中缘由。回想得罪过的,或是遇到过的,或是身边的人,他最怀疑的,也的确是这桃花庵的主人,桃花仙子。

    虽说是预料之中,可当从桃花庵四大侍俾之一的粉衣茉黛口中说出,夭妄终究是有些讶异,有些咋舌。万千情绪到了最后,并非愤怒,而是不解,而是纳闷。

    几隙过后,夭妄嘿嘿笑了笑,道:“那可能相告,你,又为何一定要杀了白翎,我指的,是花无意?莫非,是因为桦莺夫人?”

    “桦莺?”

    看到茉黛那红白眸子里头透着疑惑,夭妄又是嘿嘿笑了笑,补充道:“或许这桦莺夫人,十有**,就是与你同为桃花庵四大侍俾之一的霓霁。”

    当夭妄说出了霓霁二字,茉黛眼中的神光,刹那变换为了愤怒,恨意,还有,杀心。

    “莫非,又是二女抢一郎的老套桥段?”

    听到夭妄戏谑言语,茉黛竟是不屑,讥讽道:“毕竟,曾有人承诺尚青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可才立下山盟海誓,却是闯入不染闺处,做了采花的阿扎事情。”

    被茉黛反击,提到了尚青同不染,夭妄不由皱眉,却是无言。他是贼,却不是采花的贼,也认为就他这模样同性子,成不了偷心的贼。也是如何都想不到,就他这么一个贼,却是乱了桃花庵的氛围,坏了姐妹之间的感情。

    “尚青,还有不染,我与他们的事情,我夭妄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那可能说说,你,还有白翎同桦莺夫人,又是怎样一个才子佳人的爱恨情仇故事?”

    “才子佳人,曲折的爱情故事么?”茉黛不由长长吁了口气,也是不自觉用手摸上了自己那已经毁坏的脸,眼中有哀伤,更多的,还是恨意。因为是仇,所以她要报,因为要报仇,所以她需要帮手。又是一声叹息,听她道,“虽与你同那两个傻

    妹妹的故事有所不同,可从始至终,都是因为霓霁这朵白莲花,就是这蛇蝎女人,是她夺走了无意,是她,杀了我和无意的孩子。”

    “孩子?”

    夭妄口中吐出的是这两个字,可他所在意的,还是那无意二字。这女人,千里迢迢跑来寒城,为的是杀了白翎,可到了最后,却还是喊作无意。

    “奴家曾与花郎情投意合,也私定终身。虽是未拜天地,就偷尝了禁果,也因此怀上了他的骨肉。本以为,待花郎身体康复,他就会带我离开桃花庵,或是回他花家,或是浪迹天涯。怎会料,怎会料,是霓霁那个狠毒的女人,是她,是她一碗毒药,让我失去了花郎的孩子。”

    说完,茉黛眼中的凶狠更甚,那纤纤玉手也是不由握成了拳头。拳头握紧,怕是指甲也陷入了掌心几分。

    夭妄全然不会去在意这些,他竟对茉黛的话相信了几分。桦莺夫人,见面便是香毒伺候,险些要了自己命的女人,若是爱慕白翎,便设阴毒计谋拆散白翎同茉黛,也非不可能。

    想到了那被害,或还未成型的胎儿,夭妄不由一声哀叹。他想到了还在桃花庵的小箫尘。小箫尘至今都不知道他夭妄,就是他小箫尘的生身父亲。同样,小箫尘,也不曾见过自己的长相。

    “若是如此,的确蛇蝎。”

    茉黛又是冷哼声,几声苦笑,继续道:“若只是如此,还算不得恶毒。”

    夭妄听后,不由皱眉,害她骨肉胎死,还不算恶毒?那,何为恶毒?

    茉黛看出了夭妄眼中的讶异同好奇,她呷了口茶,润了润因为愤怒而干燥的喉咙,继续道:“奴家如今丑陋面容,也是拜她所赐。若非毁了容,花郎如何会弃我而去,与那狐狸蛇蝎一道远走寒城?如今,她化身城主夫人,荣华富贵,风光无二,而我呢,皮囊尽毁,野狗不如。”

    夭妄再度举起了茶杯,手指紧紧捏着,可到了最后,都没有凑到嘴边。

    “你的飞针,的确不俗。若你原先有心杀人,我那小兄弟也没本事躲过这劫。”

    夭妄岔开了话题,茉黛笑了笑,问:“想学么?这飞针手法,任是尚青同不染,还有那小贱人,都不及奴家的一半。”

    明明还在说花无意同霓霁的故意,这会儿却扯到了医者毫针的事情上头,夭妄也是不由尴尬一笑。

    茉黛却是很快又讲回了她的故意,她双眼依旧恨恨,道:“她要我没了孩子,令花郎弃我而去,又毁我容貌。虽是时间仓促,可,在被仙子关入地牢前,终究还是让这小贱人受到了一星半点的惩罚。可只是这些,如何消散我心头怒火,这不公······”

    茉黛说着说着,那红白眸子里头却满是哀伤。

    “你,做了什么?”

    听到询问,茉黛嘿嘿笑着,那笑,阴森,恶毒。

    “她夺走了花郎,要我没了孩子,那么,奴家,就要这贱人,一生都没有孩子!”

第一百零二章:夭妄开杀

    夭妄这会儿没法辩证茉黛口中所述,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茉黛的绝地一击,使得霓霁,也就是桦莺夫人,使得她没法拥有自己的孩子,那当真是以怨报怨,说不得错。

    若换作他人,或是会因容貌相差,偏袒与桦莺夫人,可不凑巧,茉黛找到的人,是夭妄。人是记仇的,更不提夭妄还是司职鬼泣里,他的记仇程度,更是不一般。既然桦莺夫人险些要了他的命,他又如何会与之为善。

    夭妄拍了拍手,面带笑容,道:“不得不说,你这一出,绝妙。且再问问,你想杀的,是白翎,也就是花无意,还是,茉黛呢?”

    茉黛几次三番说过,她要杀了花无意,可夭妄,还是这般提问。

    茉黛那红白眸子里头虽依旧凶光,可毕竟是常年呆在桃花庵的笼中雀,虽是见过不少来桃花庵寻医的人,达官贵人、功勋王侯、豪杰匪类,可终究,外边人的心思,她不会特别明白。

    她那白皙纤长的手再度握成了拳头,夭妄看得可是揪心,这般用力,又是长指甲,一次两次,这手掌可真遭罪。

    “杀,这二人,都该死!”

    看她眼神坚定,夭妄却是不由一声叹息,又问:“那,杀了他二人之后呢?你的容貌,又该如何?”

    终究啊,女人最在乎的,甚至胜过被夺走的爱人的,唯有容貌。她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手再度缓缓摸上了自己毁坏的脸。夭妄清晰看到,她的掌心,有多个指甲血痕。夭妄有些同情这可怜的女人,他甚至好奇,天下,可有什么良方,能挽回毁坏的容颜。若是这粉衣女人恢复了昔日容颜,不知西施榜上能列几名。

    不等茉黛说些什么,夭妄已经站起了身,他顺手抡起了茶杯,将剩下茶汤一饮而尽。将茶杯放置桌上,轻声的响,随后,听他语气冰寒,甚而如白翎一般孤傲道:“白翎,的确要死,可,不是这些时候。我不知你忍耐了多久,可既然无力一人复仇,那也就不要强求他人现在就替你冒这不韪。”

    “何日?”

    夭妄眉头微微皱,随后道:“估摸着,小半年吧。”

    听到了答案,茉黛点了点头,道:“好,这是定金。”

    待茉黛语落,她掏出了一巴掌大的蓝皮小本放在了桌上。夭妄好奇,可又谨慎,不敢直接用手去抓。

    茉黛见后,呵呵冷笑,道:“若奴家有心害你,方才茶水之中,就可投掷无色无味的水毒。这是仙子袖中香的针法。至于何处弄得袖中香,想来就不必奴家操心了。”

    夭妄嘿嘿笑笑后,手一挥,收起了桌上的小蓝皮本,随后江湖人士抱拳谢道:“如此,就多谢了。”

    夭妄本想如冷不语一般豪气,掏出银子付账,可掏了半天,却只有十几个铜子,甚是尴尬。茉黛见了,也是不由冷哼,随后道:“虽身无几两钱,可付个茶账,奴家不至于这般落魄。”

    夭妄只得摸着后脑嘿嘿尴尬笑着,又是抱了抱拳,随后迈步离去。

    下了楼,夭妄走在街上,没了那宽松的外袍,没法将双手插

    在袖子里头,他只得环抱着胸,看似慢悠悠走着。走着走着,却是嘴角微微勾起了邪魅的笑。他闭眼,耳朵微微动,随后更是好奇。

    “这些个崽子,大爷我还好奇,怎的也不至于被耀光几人悉数击杀。既然来了,那就别回了,不说我夭妄是不是寒城的人,又是哪城的人,可最基本的,我夭妄,可是大邺的人。”

    自言自语,声自然轻,旁人听不到。

    可下一瞬,这街上风起,行人皆是纳闷。

    而风息之后,夭妄已经出现在了百步之外的一个死胡同里头,也唯有这种地方,才最适合杀人。

    夭妄依旧双手环抱胸前,身子笔直站在胡同里头,闭着眼,听着风声。

    不消一会儿,利器破风的声音传了过来。而此时的夭妄,再度揭下了左眼的眼罩,露出了自己那只紫色若水晶的眼睛。在利器离他不过小半寸距离的时候,这白影侠盗,消散无形。

    与他一道消失的,还有那被东离人称作苦无的飞刃。

    当夭妄再度出现的时候,他反手握着那把漆黑的苦无,挥出,划出一道半月形的轨迹。与之呼应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武者喉咙,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正面倒地。夭妄轻轻甩了甩手中苦无,甩去了刃上的血,嘴角再度勾起,露出邪魅笑容。

    “本以为东离人有多大能耐,这般看看,耀光他们的确是有能耐将尔等猪狗捕杀绝迹!”

    嘲讽话语,暗处的人却依旧沉稳。夭妄不由心中赞叹,这些人,可当真好-性子,能忍耐。可他却是忘了,大邺版图上,临城有临城的话,紫薇城有紫薇城的话,可在这些方言之上,还有以京州话为基础而被广泛应用的官话,亦或称之为雅话。

    可这些个东离人,却非个个擅长,或是听得懂这大邺雅话。夭妄一个人在那嘀咕,而暗处的他们,却是当真如同听天书一般。

    又是利器破风的声音,夭妄再度身侧躲向一侧,就是这时,又有利器破风声。那是两把锋利的东离太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断了夭妄的退路。

    夭妄用那柄苦无格挡住了后至的那把太刀。太刀刀刃同苦无碰撞在一块儿,两刃相交擦出了四溅火星。而先前那一把,那东离人又将太刀往夭妄方向多砍了几分。就当太刀快贴上夭妄时候,夭妄抬起一脚,直击那东离人的手腕。

    夭妄的腿部力量不差,一脚过去,只听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是人痛苦的闷哼声。而夭妄用苦无格挡的那个东离人,他步子快速朝前,再度溅出不少火星,苦无同太刀分离,朝上滑动。

    这个东离人可就没那般好运气,只是断个手指骨了。苦无划过的位置,是这东离人的脖子正中央,那喉结位置。这一苦无不曾留情,这个东离人的脖子被割开了深深一个口子,皮肉外翻,血不断往外涌。

    一苦无解决了一人,又用手肘砸了这快死之人的后脑,这个倒霉的东离人直接身子无力,正面朝下,摔倒在地。血依旧不断往外涌,纵然用手捂着,血还是透过手指缝流了一地。这个

    东离人还在那不断抽搐,可怜的如同一条脱水太久的鱼儿。

    夭妄手握苦无,看向了那个被他踢碎手指骨的东离人,呵呵冷笑,道:“那你,可听得懂大邺雅话?”

    这个断了手指骨的东离人虽说手已无力,可本能令他依旧紧紧握着自己的太刀。看到夭妄那森寒若东阴界鬼神的凶恶眼神,也是不由背脊发凉,身子打起了哆嗦。

    看对方全无回话的意思,夭妄再度嘿嘿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森白牙齿。手中苦无如同短刀匕首一般耍出了几个漂亮刀花,随后再度紧紧握住。

    “既然你听不懂,那也就没什么活着的意义。毕竟么,我大邺人,对东离倭人,从不留情!”

    语落,纵然这东离人已经心有畏惧,提前准备,可还是慢了夭妄一步。银芒闪过,夭妄手中苦无刺向了这东西人胸口。这东离人以为此生将了,当苦无离他胸口不过三两分的时候,一声“咻”传来,夭妄放弃了捅死这东离人,握着苦无抬手格挡。

    苦无打中了一物,这飞来的暗器落地,是漆黑的四角镖。

    朝这漆黑四角镖飞来的方向看去,夭妄的眼中并未流露恐惧,有的,依旧是冰寒,还有兴奋。四五步外,站了三个人,同被他杀死打残的东离人一般,都是一身紧身黑衣,又面甲遮住了鼻子以下部分。

    “你们当中,可有听得懂我大邺官话的人?”

    看夭妄这架势,好似这几个人不是来杀自己,而是同他来喝酒聊天的老友一般。三人之中,中间那人迈前一步,用不大熟练的大邺雅话道:“暮寒楼,鬼泣里之主。是你,派人乱了我大离帝国的计划!”

    夭妄好奇,好奇这些个东离人是如何知道,他们同伴的大量消失,是鬼泣里的人干的?

    夭妄本就不打算否认,直接点了点头,道:“不错,的确是我鬼泣里所为。如何,论潜行暗杀的本事,就你们这些卑鄙的东离人,也是要落下风了吧?可是啊,你们是错估了,纵然不是暗地里,直接明面上较量,你们东离人,依旧是来几个,杀几个!”

    最后几句,声调颇重,夭妄的脸上,也是笑意收敛,杀意尽显。

    “可是,论暗杀,也唯有我们东离忍者,才最无敌!”

    那个东离人说完了这句,夭妄不由汗毛竖起,这是面对危险的本能警告。他竟是大意了,只是一瞬,从四面八方,一眼无法数清的东离忍者现身杀向了他。

    遁去之路均被封死,在那会说大邺雅话的东离人眼中,眼前的鬼泣里之主,此刻,已是死尸一具。

    怎知,当他看到夭妄的眼睛,却是莫名恐惧。夭妄的嘴角再度勾起,露出邪魅的笑。他的雅静里头,也尽是戏谑,如同一只花猫为了调侃老鼠而示弱,老鼠以为占了先机,怎知,如此,更易丧命。

    这会说大邺雅话的东离人就只听到了夭妄声音冰寒的几个字,他不大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粗略听去,应当是门功法。

    从夭妄嘴里头蹦出来的,是四个字,而这四个字,是“步叶残影!”

第一百零三章:狗屁境界

    语甫落,夭妄身影消散。与前几回,包括调侃惠东同白翎的那几次相比,夭妄这一回,当真是更为快速,好似当真消失,或是与天地融合一般。

    夭妄周身的一众黑衣忍者不由震惊,一个个面面相觑。

    忍者本就是潜行暗中,练的是不为人所觉,刺杀的本事。可这一回,却是遇到了一个消散身形的老祖宗。

    当夭妄再度出现的时候,他高抬着腿,自上而下,一脚如镰刀般劈落下来。他的目标,首当其冲的,是那个会大邺雅话的忍者。

    这名忍者也是被夭妄这鬼神身法给震惊到,抽刀想斩去夭妄右脚,却是慢了半拍。当夭妄后脚跟位置砸在他左肩膀的时候,千钧之力,好似自己的左肩膀,骨头刹那粉碎一般。

    那疼痛,撕心裂肺,自不必说。恐怖的,是夭妄人才落地,又快速跃起,随后左右各出一脚,把自己两个伙伴给踢飞。

    “你是,鸿蒙境的大宗师?”

    这个肩膀残废的忍者再度用奇怪口音开口说话,当夭妄听到他所问的,不由不屑一声冷哼,道:“谁人道,打架,就是靠境界修为高低来决定胜负输赢的?你说大爷我是鸿蒙境界,那大爷我,就算是鸿蒙境界吧。”

    这人不明白夭妄的意思,以为是自己猜对了。知道夭妄是鸿蒙境界的大宗师,这名懂大邺雅话的忍者不由有些畏惧。早知道要对付的人是鸿蒙境界的大宗师,就该让那些上忍,亦或,该让上头派出特别上忍才对。

    几句闲言,夭妄算是给足了面子,下一刻,屠杀开始!

    夭妄随手将苦无丢出去,贯穿了一名忍者的小腿,又从被他踢倒的忍者手中抢过了太刀,随后再度消失。这一回,当真是杀神下界,风起,曾是吹拂人的头发衣袍,这一回,起的是刀风。

    为的,不是戏弄,而是夺命!

    惨叫声不断,没刀夭妄出现,总是有人丧命时候。常年奉命做刺杀任务的忍者,这一回,却是遭遇了同行,畏惧已是无用,逃命却是无路。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这死胡同里头,已满是这些黑衣忍者的尸体。血、残肢,还有内脏,使得这死胡同显得阴森,可怕。

    夭妄丢下了手中太刀,他并非没有受伤,对他而言,这些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伤罢了。纵然皮肉外翻,也就只是要用线缝合,养几日罢了。可这些小伤,却是用一群东离狗崽子的性命换得。

    如何说,这些小伤,是不划算的呢?

    夭妄朝胡同外边走,也是这时,异变再起。

    前脚才迈过胡同口,一把太刀破风,迎面斩来。换作旁人,这等守株待兔的杀招突袭,定是命陨注定。可偏偏,这次被袭击的对象是夭妄。

    夭妄身子后翔,身子就这般滑出了六七步,再度回到了死胡同里头。可那把太刀却似不愿放过他,也追进了死胡同里头。

    与先前那些个人一般的装扮,是东离来的黑衣忍者。

    “嘿,听不懂人话不?”

    面对夭妄挑衅,这黑衣人这露出的眉眼不由一皱,眼中更是带有愤怒。果然,

    这人,也会大邺雅话,甚至比先前那人,要好上数倍。

    “暮寒楼的夭妄,你,来寒城什么目的?你,去了白翎的城主府。你,和白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如夭妄所猜测,这个黑衣忍者的大邺雅话水平,要胜过先前那人颇多,除了口音有些奇特,一字一句,都算清晰。可夭妄听着有些纳闷,这人,好似用错了句子,亦或,用错了身份。

    夭妄嘿嘿笑笑,随后道:“大爷我来寒城,你这东离来的小崽子哪来的能耐要追问的?大爷我去白翎的城主府,是去喝酒还是嫖,你这东西来的小崽子,问了,知道了,又打算做什么呢?”

    三人两语,让这黑衣人这哑口不语,一个你字你了半天终究未出口。

    夭妄再度嘿嘿笑了笑,随后活动活动了手臂胳膊,还有脖子。随后,身影一动,再次前行天地间。

    夭妄可当真是坏的可以,一会儿给这黑衣忍者一拳,一会儿又补上一脚。不论偷袭多少次,不论这黑衣忍者如何防备,夭妄终究是会发现可乘之机。面对漫谩骂,也是不予理会。

    可夭妄,还是小看了这后边出来的黑衣忍者。

    就要夭妄以为一拳一脚的,把对方打的没脾气的时候,一个他以为无关紧要的破败,被这黑衣忍者被逮住了。

    夭妄那一脚踏在了墙壁上,施加重心的位置位置提前尘灰扬起。这黑衣忍者眼疾手快,一刀刺向了那尘灰扬起的地方。果不其然,夭妄中招,鞋底被割裂,脚底板也是被划出了细小一道口子。

    这次负伤,夭妄的眼神变了,冰寒,愤怒,却也多了几分认真。

    “难不成,暮寒楼的夭妄是这般的目中无人么?”

    夭妄听了,再度嘿嘿笑了笑,可这笑声太冷,冷到不见有面部表情变化。笑声止,就听夭妄依旧声音冰寒,道:“目中无人,首先,目中的,得是人。你们这些个东离的小崽子,所作所为如何,你们自个儿也心里清楚。既然如此,我大邺,何必拿你们当人?”

    无情嘲讽,这黑衣忍者当真愤怒。也是修为释放,不再隐藏。

    也是在这黑衣忍者修为全展,释放出摄人气息时候,夭妄这才明白,自己是真的遇到了铁茬子了。

    见冰蓝色的炁包裹了黑衣忍者手中的太刀,刀猛然挥动,一道冰蓝色半月形刀芒袭向了夭妄。

    夭妄眼里头尽是认真之色,最后再度淡淡吐出那几个字:“步叶残影!”

    这一回,夭妄的身影没有消散,而是如同分身一般,这死胡同里头,包括他自个儿本尊在内,一共出现了七个夭妄。每一个夭妄都是眼神冰寒,颇为孤傲的样子。

    其中一个夭妄抬起一脚,将这冰蓝色的刀芒踢得如同冰块一般碎裂,落了一地。

    黑衣忍者看到后,那露出的眸子里头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欣喜若狂。

    “暮寒楼的夭妄,你,竟然会我们东离忍者的分身之术,你,真的很可以。”

    面对夸赞,夭妄更加显得不屑,轻蔑道:“我大邺有的是好东西,你东离一弹丸之地,西瓜都

    吃不起,还以为自个儿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儿么?大爷我这套身法,单单大爷我这一宗,流传就超过了八百载。更不提,那些个悠远胜过大爷我这一宗的。”

    黑衣忍者盯着夭妄,有些不大明白的样子。

    “所以,你这弹丸之地来的小崽子,夜郎自大,也该有个分寸!”

    黑衣忍者一句夭妄听不懂的东离话,随后右手双指合一,竖在鼻子前嘀嘀咕咕了一阵。后边所见,令夭妄也是不由皱眉,咋舌。

    这个黑衣忍者,竟也是化出了分身,且分身之多,让夭妄甚是逊色。

    这个狭小的死胡同里头,如今,有七个夭妄,同二十几个黑衣忍者相对抗僵持着。

    先发制人,夭妄先行动了起来。七个夭妄悉数不见,泡制先前的法子,每次出现必定会给予对方一定打击。

    一个夭妄已经令人头疼,七个夭妄,当真是令这黑衣忍者牙根痒痒。

    可,能力相差无几,终究这黑衣忍者化身数量占优。乱刀挥舞,刀芒不断,纵然夭妄身法无双,却总有稍不注意的地方。

    黑衣忍者一道挥过,太刀上头带有殷红的血,这一刀,是中了。

    而夭妄,这一次,则是靠在了墙边。靠墙的夭妄有些嘴唇发白,他的模样,不单是因为这黑衣忍者这一刀,还有先前那些轻却多的小伤。

    血流了一点又一点,溪水汇聚成大海,使得他体力终究下降厉害,不好再支撑。

    靠墙的夭妄开始变得虚弱,另外六个夭妄,也是刹那显露出了疲态。纵然,这六个夭妄身影一动,想发出奇袭,为墙边那个夭妄杀出一条血路,可当一个又一个黑衣忍者杀过来的时候,双拳与四手的差距,瞬间体现。

    黑衣忍者齐齐双手举刀,刀高举,随后挥落,冰蓝色的刀芒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

    六个夭妄,有避开的,有被彻底击中的,有逃过一劫却受了小伤的。

    登时,墙角的那个夭妄无法忍耐下去,呕出一口黑血。一口血落,那个被冰蓝色刀芒给击中的夭妄,身影开始透明,最后彻底消散不见。

    一个夭妄消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终究,在一众黑衣忍者的围攻堵截之下,六个夭妄,悉数不见。先前狂傲无比的暮寒楼鬼泣里之主,终究,是栽在了东离忍者的手中。

    夭妄靠在墙角,嘿嘿笑着。

    黑衣忍者再度双指合一,竖在了鼻子中间,又是一阵嘟囔。随后,那些个黑衣忍者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嘭嘭嘭”,化为白烟消散不见。

    夭妄看着缓步走过来的黑衣忍者,不由咧嘴呵呵笑,可黑血将他的一口白牙染红,这模样看去,颇为可怖。

    “你们大爷鸿蒙境界的大宗师,也不过如此么!”

    夭妄听到这羞辱话语,不由再度呵呵笑了笑,随后用力吐出一口血唾沫,吐在了黑衣忍者脸上。

    看到黑衣忍者愤怒模样,夭妄笑得更欢,随后,声冰寒道:“什么狗屁境界,若是大爷我的袍子在身,你们这些个小崽子,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第一百零四章:紫瞳秘密

    黑衣忍者虽不明白夭妄这句话的意思,可也无关紧要。他走近几步,用太刀抵住了夭妄心口,问:“你的手下杀了我们东离这么多的武士,你有做好死的觉悟么?”

    夭妄嘿嘿笑着,可奇怪的景象发生,他左眼原本应该紫色若水晶一般,可这紫色在一点一点褪去,到了最后,取而代之的是同右眼一般的黑褐色。

    “多么神奇的眼睛,就同我们东离圣童的天道眼一般。你可以不死,一笔买卖,你答应了,你就可以不死。”

    夭妄咧着嘴,口腔里积血过多,忍不住又呕出了一口。这黑衣忍者动作也是细腻,在夭妄胸口起伏,还有呕血动作的时候,他的刀随着夭妄的动作而动。从始至终,都是抵在夭妄的心口,却没因夭妄的动作而伤到他。

    “说来听听,说不定大爷我听了觉得有意思,就答应你个小崽子了。”

    听着夭妄依旧狂傲言语,好似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谁人刀俎,谁人鱼肉。这黑衣忍者自然气愤,可关乎祖国利益,他也是忍了下来。

    “你这个大爷,本事不行,只会耍嘴皮子。你和白翎很熟,你,帮我们,杀了白翎。帮我们,拿走那些应该进贡给我们东离的物品,我们,就能放了你。”

    夭妄听着不由乐了,这强盗逻辑,可真有意思。

    “所以,你认为,你的武道境界高出我,你就能如同掐死臭虫一般杀了我么?”

    正当黑衣忍者疑惑不解之际,夭妄的左眼再度有了变幻。眼睛的颜色,从黑褐色,逐渐转变为了血红色。那样子,就好似是被人一拳打破了血管,整只眼睛充血一般。甚至,比茉黛的左眼,还要红的可怕。

    黑衣忍者被夭妄眼睛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震慑,几隙迟疑,正要直接将刀扎入夭妄胸口的时候,机会已经错过。

    夭妄的左手先他一步,用手背直接将刀给拍向了一侧。太刀刀尖无比尖锐,划破了夭妄白色劲装,在他胸口也是留下了一道谈不上深却也不浅的伤口。

    刀被拍向了一侧,落下时候虽说已经远离的夭妄胸口,却是将他左臂肱二头肌位置也割破了一道口子。

    瞬间添了两道伤口,可相比原先命陨的威胁,这,也就微不足道了。

    黑衣忍者刀刃方向一调,刀口朝上几分,目标,正是夭妄的脖子。不由分说,刀直接划了过来,下一瞬,就当在夭妄的脖子上抹出一道血口子。

    可夭妄哪会再给他机会,身如鬼魅,笑容,也狰狞如罗刹。

    龇牙咧嘴,眼神凶狠,右手成爪朝黑衣忍者腹部捅了过去。黑衣忍者眼中有畏惧,可多年训练厮杀让他身体有了本能的反应。

    黑衣忍者左手格挡在了自己腹部,夭妄的右爪捅过来,直接抓在了黑衣忍者的左手护腕上边。可这一爪力道实在凶猛,纵然护腕的皮套里头缝进了一块铁皮,夭妄这一爪还是穿透了护腕,粉碎了黑衣忍者的手腕骨。

    吃疼,动作难免迟缓了几分,可就是这几分迟缓,夭妄再度占了先机。

    只见夭妄如同猿猴一般,收回了右手,随后递出一脚,直接踹在了黑衣忍者腹部丹田位置。那一脚,凶狠胜过方才一爪,踢的黑衣忍者不由气短,无法正常

    呼吸。

    先前的羞辱,夭妄的报复怎会如此就作罢。脚才收回落地,紧接着再度抬起,这一回,左脚助踏,右腿弯曲,膝盖直直撞击在了黑衣忍者下巴。只听骨头错位的声音,黑衣忍者的面罩湿了一片,是口中涌出的血。

    “境界,境界,大爷我最痛恨的,就是一帮渣滓,拿境界来说事!”

    说罢,夭妄再度踢出一脚,直击这黑衣忍者的面门。面门被正面击中,不死即晕,黑衣忍者侧身躲过。怎料,夭妄这般快速踹出的一脚,落空之后却是转了方向,侧踢在了黑衣忍者的耳朵位置。

    势大力沉,黑衣忍者身子顿时飞向一旁。耳膜怕是穿了孔,血也流了出来,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也开始发闷昏沉。

    “境界再高又如何?是跑得过老子,还是能跑得过老子?”

    抱怨过后,夭妄身如猎豹直扑向了黑衣忍者。黑衣忍者看去没了战斗力,可就在夭妄靠近刹那,四枚四角镖飞了过来。就在四角镖出手时候,黑衣忍者的眼中,尽是欣喜。可随后的画面,却是令他无奈,泄气。

    夭妄的身形再度消失,四角镖穿透的,不过一个虚影。

    又是身体吃力一击,这次遭殃的,是黑衣忍者的左腿膝盖。夭妄是从上而下,一脚跺下来,黑衣忍者的膝盖,被直接踏碎。

    碎骨之痛,不由痛呼,可下巴错位,那痛呼声,也是颇为奇怪。

    痛苦已经足够,可夭妄仍不放手,左手手掌张开直接拍上了黑衣忍者面门。本以为只是一巴掌,可夭妄却是将他拖着往后,一下子把这黑衣忍者的后脑砸向了墙面。

    后脑中击,除了疼痛,意识也是跟着开始模糊了起来。

    黑衣忍者的身子顺着墙壁缓缓落地,瘫坐在那。黑衣人破损又满是尘土,脏兮兮的不比乞丐。而看夭妄,身上的衣裳也被血浸染了多处,衣服也破烂不堪,样子,可不会好到哪儿去。

    夭妄此刻在笑,他的右眼带有戏谑笑意,可他的左眼,却依旧血红,依旧是先前那恨意同杀意。

    一双眼睛,透出不同神芒,也是令人不解。

    夭妄俯下了身子,凑近了黑衣忍者,笑嘻嘻道:“如何,如同牲口一般被人折腾,这滋味,可满意?”

    “你,你,你是什么人?”

    夭妄再度裂开了嘴,露出沾满了血的两排牙齿,让人看去,森寒可怖。

    听他语气戏谑道:“你不是很清楚么?夭妄,大邺洛城人士,江湖宗门暮寒楼鬼泣里之主。你们,不是调查清楚了么?”

    黑衣忍者的眼神里头尽是恐惧,人也开始颤抖,不知是因为畏惧,还是因为下巴骨头错位,声音含糊不清。

    “你,你,你是阿修罗,你是三途河回来的阿修罗,你不是人······”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这话听去是咒骂,可在夭妄听了,这咒骂,犹如优美的颂歌一般。

    “好吧,你认为大爷我是阿修罗,那就是阿修罗吧。既然你晓得了,那也该去死了!”

    语落,夭妄的右手再化为爪,朝黑衣人的面门捅了过去。

    “等下,一下!”

    夭妄的指尖离黑衣

    忍者额头怕只有一粒米的距离,停住了。

    “我,我们东离,可以和你,你们暮寒楼做交易,天大的交易。”

    夭妄停了,再度嘿嘿笑了笑,可随后,他的右眼也同他左眼一般,森寒可怖。不再废话,夭妄的右手猛然用力,捅了下去。夭妄的手指深入黑衣忍者脑门半指长度,黑衣忍者的眼睛圆睁着,表情定格在了畏惧同木然的刹那。

    夭妄将手指抽了出来,满是鲜血,甚至还带有些许的白色粘液。他甩了甩手,又直接在这黑衣忍者身上擦了擦。

    身子站起,全身疼痛。那些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再不如先前一般触目惊心,虽说还有少量的水流出,可也不会危及性命。

    惊人的恢复力,怕是再凶猛的野兽也做不到。

    他左眼的血红一点一点褪去,血红褪去的时候夭妄眉头紧皱,鬓角同额头还有细汗渗出,甚是痛苦的样子。血红的左眼变为了同右眼一般的黑褐色,可他那痛苦的表情仍未散去。

    夭妄走到一堆黑衣忍者尸体边,弯腰从中捡起了那个已被血同尘土染脏了的眼罩。直到眼罩戴上的时候,夭妄的左眼,依旧是同右眼一般的黑褐色,没再恢复最初那紫色若水晶的样子。

    一切解决,性命无忧,夭妄提着的那口气渐渐卸去,体力也是刹那出现了不支的情况。身子踉跄,靠到了墙边,这才没倒下去。

    风灌入了这死胡同里头,扑到夭妄的脸上,颇为舒服。可风吹过伤口,可就不舒服了,留下的,只有疼痛。

    夭妄靠在墙边不断喘息,他闭着眼,去感受体内炁的流动同变化。终究,那股紫色的炁还是流窜混入了全身。

    “黑山,终有一日,我夭妄,会让你们在这大邺的地图上头,彻底消失!”

    虽有豪言壮语,可,如今的他,哪怕是一个六七岁的娃娃,只要提得动刀,就能杀了他。

    体力终究难再支撑,意识也逐渐模糊。

    也不知寒城的巡城司,还有那些丽景门的人,什么时候会巡街路过这里。但愿那个时候,自己体内这股紫色的炁,没有失控才好。

    那样的感觉,可实在是太过糟糕了。

    就在夭妄眼皮沉重到快要彻底合上的时候,有一个人缓步走到了他身前。夭妄想抬头,想睁眼去看清这人面容,可这会儿的他,连眼皮都难在控制,更不提其他了。

    夭妄的身躯顺着墙壁缓缓下滑,最后瘫坐在了地上,若非他此刻强行支撑,怕是眼睛也早已闭上。

    来人也缓缓俯下了身子,半蹲在夭妄身前。

    这个人好生面熟,可是这人是谁?夭妄却是想不起来了,他只希望,这人,可别再是什么仇家了。

    毕竟,现在的他,虽说完成了无念那个胖子交代的事,可关乎他自己的,那段关于不染还有尚青的记忆他还没弄明白。他,还没有等到小箫尘开口喊他爹爹的时候。

    纵然要死,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夭妄只看到来人的嘴角微微勾起,这笑,是在笑自己形若野狗么?

    来人开口了,声音略带磁性,有些耳熟,可终究是想不起来。

    “白影,这一回,你欠我一条命。”

第一百零五章:那个美人

    冷不语等回了客栈,又去了赌坊必胜客,均是不见惠冬,冷不语也就作罢。就当众人在客栈准备歇息的时候,一个身披轻甲的丽景门人跑了过来。

    这丽景门人禀报过事情后也就匆匆离去,而他所告知的事情,却是让众人不由皱眉,不染更是双眼发昏,险些跌倒。

    夭妄,失踪了。除此之外,在离城主府不远的一个死胡同里头,发现了大量东离忍者的尸体。

    两件事是否相干,他人不敢说,冷不语却是坚信,这些人,应当是夭妄杀的。

    “剑圣大人,白影一个飞贼,只是一个人,怎的可能杀光那些东离来的忍者?”

    黑颈鹤同夭妄的较量,虽有拳脚,可更多的还是身法。他如何也不相信,夭妄,也会是飞贼中同无计赤騻一般的异类。

    冷不语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冰寒,道:“夭子厮杀的本事虽说一般,保命,却也足够。只一种可能,若是真如此,夭子倒是凶险了。”

    “哪种?”

    问话的是黑颈鹤,可更为担忧的,则是不染。

    冷不语看着不染那忧心模样,也是心中叹气,不知如何开口。

    “冷大哥,你口中的可能,可会伤到他性命?”

    冷不语哀叹一声,点了点头。见冷不语点头,不染眼睛湿润,下一瞬,怕是要哭出来。

    冷不语虽不忍,还是将最坏可能说出了口,听他道:“若是,偷袭他的人,是鸿蒙二重境以上的,夭子,相当于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何出此言?”

    黑颈鹤的修为不过洪荒,自不知鸿蒙境界意味着什么。可,夭妄是飞贼,天下四大偷王之一,身法玄妙,不该会逃不得命才是。

    “鸿蒙境界与其说是武夫,倒不如说,一只脚踏入了修仙者的门槛。洪荒境界已知天地气息奥妙,而鸿蒙境界,则可运用,以身与天地合一。我们这些时日,白翎也好,美人迟暮君莫笑也好,还有那位花家老前辈,个个都是鸿蒙境界。可这些人,并未真正动过杀心。”

    几语,已将情况说明。

    夭妄身法的玄妙,除了如疾风,似奔雷外,更重要的,是他以洪荒修为领悟天地,与之同化。可若是偷袭他的当真是鸿蒙二重境界的大宗师,那,当气息被破的时候,便是夭妄丧命之际。

    可随后,冷不语却是摇了摇头,补充道:“话如此说,可,这些时间下来,不曾感受到这寒酥城有天地元素波动,不似有鸿蒙境界的大宗师出手。亦或,这人没亮出真本事。”

    “若是如此,那他可还有逃命机会?”

    再看不染,她眼眶里头的泪水已经溢出,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冷不语点了点头,他并非安慰,是他也是这般认为。若那人没有动用鸿蒙境界的修为,夭妄,应当能脱困逃命。

    论搜查,冷不语想到了一人,可无奈,他不知如何呼唤这人。他想到的人,是耀光。耀光的存在颇为特别,夭妄为飞贼,应当潜行黑暗之中,可在冷不语看来,真正潜行黑暗之中的,是这耀光。

    若非他整日与夭妄一道,也是不会知晓,在鬼泣里里头,还有耀光这么号人物。

    寻不到耀光,冷不语又想到了一人,随后立刻起身朝外头急急而去。不染同黑颈鹤虽说不明白冷不语怎的会突然这般动作,却也是急忙跟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冷不语停下了脚步,他们停步的地方,是赌坊,必胜客。

    冷不语上去直接一脚将赌坊正大门给踹开,果不其然, 欢迎他的,还是一众汉子手持刀剑的场景。

    “这会儿没闲工夫与尔等嬉闹,让你们的贾大官人下来。”

    冷不语这话,隐隐加了内息,声不大,也不刺耳,却是能让每个人都听得真切。

    无需再折腾,那着彩衣有些妖娆的赌坊主人握着一把秀女扇子,步子婀娜从楼上走了下来。

    骰至娇一边走一边声音妩媚道:“哟,剑圣大人跑奴家这小地方跑的可真是勤快。剑圣大人多来几趟,奴家这小店,怕也是不用开了。”

    “一千两,寻个人。”

    没有过多废话,冷不语直接开口报价。

    骰至娇微微有些发愣,可随后却是用扇子遮住了口鼻,几声娇媚轻笑,道:“剑圣大人怕是来错了地儿,奴家这里可是赌坊,不是官府,也不是镖局,赌坊可不接寻人的活计。”

    依旧不多语,冷不语手一挥,一个钱袋飞向了骰至娇。

    骰至娇玉手前探,抓住了钱袋。打开,金光刺眼,钱袋里头,是一整袋金子打造的桃花花瓣。骰至娇嘿嘿笑笑,直接将钱袋收入了袖子里头。

    “说吧,剑圣大人,是要找什么人?”

    “夭妄!”

    问与答,均干脆直接。骰至娇听后,秀眉微皱,可眼睛里头的神光,却不似疑惑。好似,这女人知道些什么。

    骰至娇又轻摇了几下扇子,声音依旧妩媚,道:“白影么?一个飞贼,还是个大飞贼,找这么个人物,要耗费的人力财力,怕是······”

    “这是桃花庵的醒神露,可当千金。”

    不等骰至娇将话说完,不染将一个瓷瓶丢向了骰至娇。骰至娇一如先前,探出玉手抓住了瓷瓶。打开,里头是冰蓝色的药丸,用鼻子嗅了嗅,一阵清凉。骰至娇闭上了眼,颇为享受的样子。

    随后,再度睁开眼,细细感受,只是这药丸的气息,就有提神作用,若是服下,那效果定当更不一般。

    将瓷瓶收起,骰至娇再是几声娇媚笑声,随后道:“小的么,听到剑圣大人同这小娘子的话了没?让全城兄弟出去寻人,找到了人,这剑圣大人给的一千两,兄弟们悉数拿去喝酒。”

    听到骰至娇的话,赌坊里头的人均是应了声,随后朝门外涌去。

    黑颈鹤有些纳闷,这些人怎知道要寻的人,什么模样?可随后,他算是明白了。

    在这赌坊的墙上,赫然挂着几张画像,画像有冷不语,有夭妄,竟也有他黑颈鹤同身旁的不染。黑颈鹤看着这画不由怒气上涌,在画旁大字写着“画中人,与狗,不得入内”。

    可几人不知的,是黑颈鹤怒气,并不单单因为这羞辱人的一行字。更是因为,画像上的他,被画的实在是太丑了,没他这俊子百一风姿。

    骰至娇也是注意到了几人视线所在,不由“哟吼吼”笑了几声,随后道:“也不知哪家淘气孩子贴的,瞎闹。奴家这边还有事,就不陪了。”

    语落,骰至娇如避瘟神一般,快步离去。

    冷不语看了几眼那画像,不得不说,画中的他,剑眉星目,俊朗非凡。冷不语看着看着,竟是不由嘴角勾起,轻笑出声。

    出了赌坊,冷不语要黑颈鹤陪不染先回客栈,他自己再去外头找找。

    这会儿无计赤騻已经废了的消息黑颈鹤也已经知晓,他自没了畏惧,也就应承下来。

    冷不语转过几个街角,弯弯绕绕,最终却又折了回来。他未走赌坊大门,身子几个腾跃,就翻进了三楼的窗户。

    才进去,就看到骰至娇。当冷不语看到骰至娇跪坐在草席上,不由皱眉,有些发愣。骰至娇身前的小桌上有沏好的茶,香味四溢,香醇甘甜,令人不由口水充斥整个口腔。

    “剑圣大人怎的又折回来了?这不走大门的习惯怕是和白影厮混久了,被带偏了。”

    冷不语靴子未脱,直接踏上草席,盘膝坐在了骰至娇对面。不问自取,直接给自己斟了七分满的一杯茶。

    轻呷一口,果真同香气一般,醇而甘甜。

    放下茶杯,冷不语开口,问:“贾大官人,不是白翎的人?”

    骰至娇有些纳闷,又是娇媚几声笑后,道:“奴家可未说过奴家是白翎城主的人,不过是在他人地盘谋生计,要搞好关系罢了。”

    冷不语点了点头,随后,又问:“这三楼茶间装潢不错,有宫廷风范。”

    面对冷不语没头没脑的话,骰至娇也不多问,附和道:“顶好的匠人设计施工,可是花了奴家不少银子。”

    “如果能换成东离人的风格,怕雅趣多几分。”

    冷不语又是没来头一句,骰至娇端茶的动作愣在了那,满眼疑惑,看着冷不语。

    冷不语不作理会,轻笑几声,继续道:“开间赌坊,每年生意不差,想来,贾大官人的金库里钱财不少吧?”

    冷不语这话出口,骰至娇秀眉微皱,脸上明显有了不悦。

    “剑圣大人,奴家一介女流,赚些碎银,没碍到暮寒楼的事吧?”

    冷不语点了点头,继续道:“的确同我暮寒楼没多大干系,可是啊,如果,从大邺百姓身上刮下了油,放进油罐送到海外。不说我暮寒楼不过一江湖宗门,只要是我大邺的人,怕,都会不允吧!”

    当冷不语说出这么一句,骰至娇面色有变,惊恐,与讶异。她放下了才端起的茶杯,一双美目直勾勾盯着冷不语,问:“剑圣大人,这话,何意?”

    冷不语又仔细打量着骰至娇,韵味风情,妩媚妖娆,怕是个男人都抵抗不住这等尤物的诱惑。可越看骰至娇,冷不语脑海中却是想起了一人。

    他本不会想起这人,或是,很多年没再想起过这人。头一遭见到骰至娇的时候,他也不曾想起。

    可,当骰至娇一身花衣上身笔挺,跪坐在那,冷不语又不由想起了那人。

    冷不语将杯中茶汤一饮而尽,眼睛盯着手中把玩的小杯,语气竟有几分哀伤,听他道:“我曾经有个伙伴,同贾大官人一般,是个美人儿。可是啊,红颜薄命,人没了。”

    骰至娇依旧困惑,冷不语看不到的地方,骰至娇的手缓缓摸上了一把短刀。可她神情不变,依旧一脸疑惑,问:“那个美人儿,是剑圣大人的意中人?”

    冷不语嘿嘿笑了笑,又长长吁了口气,随后道:“或许吧,可,这个美人儿,喜欢的,却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如此剧情,可比得上才子佳人小说?”

    骰至娇也是嘿嘿笑了笑,答道:“过之无不及。”

第一百零六章:家国儿女

    骰至娇眼睛微眯,盯着冷不语,她妄图从这当代剑圣的眼睛里头看出假意,可到了最后,终究只是无用功。

    骰至娇再次举起了茶杯,这一回,神情自若,微微抿了一口。可奇怪,原先并无异常,这一回,瓷杯上头留下了一个红如玫瑰的唇印。

    冷不语盯着那个唇印看了许久,开口道:“我一直不明白,活于一方,不争,不弃,不好么?”

    骰至娇似懂非懂,微微一笑,回道:“可**一旦开始贪杯,这儿,就永远无法填满。”

    冷不语看骰至娇用手抹着自己心口位置,不由皱眉。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么?

    “所以,为此,哪怕是背井离乡也不惜?”冷不语放下了把玩了有些时间的茶杯,再度盯着骰至娇那黑白分明的美眸,继续道,“一个地方久了,有了朋友,有了可称之为亲人的人。如此,可还愿意回到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去过那所谓的,原本的生活?”

    听到冷不语的话,骰至娇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哈哈大笑。许久之后,笑声方止,那双眉目含情似水看着冷不语。

    二人四目相对,看久了,冷不语竟觉得心里头有种奇异感觉。可有这奇异感觉,又能如何呢?始终啊,他冷不语,是大邺子民。

    “所以,剑圣大人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冷不语不自觉地再度拿起了茶杯,继续把玩,他不再去看骰至娇的眼睛,是直直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二人沉默有顷,冷不语开口了,他声音里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可惜,哀声道:“大邺,数百年前开始,就不再用榻榻米这东西。更为主要的,即便是大家闺秀,贵胄之女,她们的坐姿,也不及贾大官人你的十一啊。”

    听了冷不语的解释,骰至娇眼睛里头不由射出神芒,有纳闷,有大意的懊悔,也有少许杀意。

    一切情绪汇聚,到了最后,只有一声哀叹,苦涩笑声。

    “剑圣大人,不,冷不语,奴家问你,抛开家国,你,是如何看待东离的?”

    听到提问,冷不语再度笑了笑,这次的笑声有几分讥讽在里头。他再度放下了手中茶杯,重新与骰至娇四目相对,声音冰寒且孤傲道:“若抛开家国,又何来大邺,亦或东离?”

    “所以,在你眼里,东离人与大邺人,并无差······”

    骰至娇话未说完,却被冷不语摆手打断,就听冷不语声音坚定道:“东离人,就是东离人。同样,大邺人,就是大邺人。”

    “所以,你就单纯以一人出生之国,来判断这人的······”

    再一次,骰至娇再一次话未说完,被冷不语打断。

    “如果我冷某人是以此去评判一人,的确肤浅。可如今,是你们,跨过大海来到了大邺。并且,在我们大邺一呆就是十年,数十年。在大邺的国土上你们有了自己的买卖,有了朋友,甚至有了亲人。可是最终,你们会利用你们在大邺所得到的一切,来恩将仇报。贾大官人,我冷某人说的,可对?”

    冷不语一字一句,皆是从牙缝中出,看他眼神,更是凶恶。骰至娇被冷不语这样子给震慑到,甚至,有几

    分无由来的恐惧。

    冷不语收了收表情,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茶汤这会儿依旧烫口,可他却似无所谓,将这热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用手背抹去嘴角残余的茶水,嘿嘿笑道:“贾大官人,你的本命为何,我冷某人并不关心,只是好奇,那些涌入寒酥城的东离忍者,与你,可有什么干系?”

    骰至娇将茶杯递到了嘴边,依旧是微微抿了一口。冷不语盯着,他看到瓷杯上又多了些唇釉印记,不过比上一回的,倒是要淡了些。

    “奴家十一岁来到大邺,几经生死,最终救了奴家的,却是大邺人。”冷不语听后,正要开口,这一回,却是骰至娇抬手制止了他,随后她继续道,“而奴家的那些个同胞,长辈,却几次想置奴家于死地。”

    冷不语听后,脸上并无喜悦同得意,反倒是皱眉,是疑惑同不解。

    骰至娇看着冷不语,她很喜欢冷不语这表情,她再度笑出了声,这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原本这贾大官人那妩媚之色此刻皆无,人虽在笑,可脸上,却是一张哭脸。两者反差,令人疑惑。

    骰至娇收住了笑声,轻轻几声咳嗽,道:“冷不语,奴家问你,你们大邺,可有喜好奸-淫采花的牲口小人?”

    冷不语虽是纳闷,却仍是点了点头,道:“人性本恶,良知控制。我信你东离有善人,可这东离的善人,不会出现在我大邺。更不会,偷瞒了自己是东离人的身份。”

    骰至娇听后,嘿嘿笑着,这次的笑声听不出什么感情,好似,就只是单纯想笑罢了。

    “那你大邺的人,若是一队人去东离,可会对自己的同伴伸出魔爪?对一个,不过十一岁,甚至不知落红为何物的女娃娃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冷不语听后,不由睁大了眼。他看向骰至娇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司职暮寒楼的善刑堂,见过太多门人弟子做出令人不齿的勾搭。可即便是再恶的人,且是异国他乡,如何能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阿扎事情来?

    冷不语突然觉得这贾大官人,觉得骰至娇有些可怜。他能想象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在那般无助受辱之后,是该多绝望。

    看到冷不语的眼神机头有几分怜悯,骰至娇的眼神,反倒变的高傲。她的声音也是如此,听她道:“可是啊,老天爷不愿奴家就此死去。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被人扔在臭水沟里,身子无法动弹,就靠喝那些臭水,坚持了三天三夜。”

    随着骰至娇的话,冷不语的深思进入了那样的场景。他站在一条臭水沟旁,在水沟里头,一个身着异国服饰的女娃娃,在那痛苦挣扎。

    可,他在这个女娃娃的脸上,没有看到自怨自艾的神情,有的,只是对生的渴望,还有无尽的仇恨。

    骰至娇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瓷杯,甚至冷不语已经听到瓷杯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如奴家方才说的,老天爷终于开眼,不愿让奴家就此死去。这时,救了奴家的,就是你们大邺人。这人明明是大邺人,你们大邺的人,却将之视为番邦蛮夷,真是愚昧,可笑。”

    冷不语好奇,骰至娇口中的人,

    是谁?他好似猜到了,可却依旧是不确定。

    “这人带奴家去了桃花庵,可当桃花庵的人得知奴家是东离人后,直接无视那人身份,拒之门外。纵然没法得到桃花庵的救治,这天下,还是不乏回春妙手的神医。他不惜代价请了桃花庵外最好的神医将奴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命是保住了,奴家,却失去了作为女人,最应享受的权利!”

    冷不语皱眉,他的确不了解女人,不知道女人最应享受的,是什么权利。

    最终,骰至娇手中的瓷杯不堪重负,被骰至娇硬生生给握碎。碎掉的瓷片扎得她满手是血,可骰至娇却似不知疼痛一般,全无反应。

    骰至娇抬头看向了冷不语,冷不语的脸上,没了表情,他不知该用哪种表情来面对有过这般经历的人。

    虽说,他不知骰至娇所说的,是真,是假。

    骰至娇松开了手,随手轻轻甩了甩,瓷片掉落不少,可扎如肉里的,就没法这般轻易落下了。

    “所以,就因为奴家生在东离,就没有权利在大邺生存么?对,奴家的确是东离人,东离有着千千万万奴家的同胞。也正是这些同胞中的几人,毁了奴家清白,令奴家,这辈子,都没法为人母!”

    终究,不用冷不语去猜测,骰至娇将那应享受的权利说出了口。

    冷不语的眉头更紧,这会儿,他竟然不知国与家的界限。骰至娇是东离人,她一直生活在大邺,那么,她应当是东离人,还是大邺人?

    东离人伤害了不少大邺百姓,为非作歹,无恶不为。可,他身前的这个贾大官人,也是东离人恶念下的牺牲品。

    “那,那些人,找到了么?”

    骰至娇嘿嘿笑了笑,回道:“杀了六人,每一个,奴家都好吃好喝伺候了他们一年。而最后那人,即便差人去了东离,也是难觅踪影。无妨,来日方长,总有一日,这人,也会为他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冷不语能想象,一个会在赌坊下头设置地牢,且地牢里头还有过刑具摆放痕迹的女人,要她伺候起人来,该是怎么个场景。

    明明气氛颇为严肃,可冷不语脑海里竟开始好奇,骰至娇善用的,是哪些刑罚?这些刑罚,是出自大邺,还是来自东离?

    “家国,生而为人,家为先,国在后。”

    听到骰至娇的理解,冷不语却是摇了摇头,反驳道:“无国,家不存。”

    骰至娇并不反对冷不语的话,可还是开口争道:“可你的国里,也有不少人,想毁了你的家。”

    冷不语点了点头,他认同骰至娇,可最后,却是无奈,开口却是无力话语。

    “终究是小家组成国,可,若是你心底不认同,那,天下处处皆不是家。”

    骰至娇的语气也渐平淡,她笑了,是嘴角微微勾起,虽是盯着桌上茶壶,可视线不见聚焦。骰至娇语气平缓,道:“生处如何决定一人家在何处,血脉,又如何作为一人家在何处的凭据?冷不语,奴家,想以大邺为家。”

    冷不语依旧不知骰至娇这话,是真,是假,可他却点了点头,也同骰至娇一般,语气平淡,含笑道:“好。”

第一百零七章:命运相交

    听到冷不语的回答,骰至娇笑了。这一回,她笑魇如花,如无知无畏的少女。冷不语看着骰至娇的笑容,她,可真美。

    想着想着,冷不语心脏跳动不由加速,脸颊虽未泛红,却也有了发烫的感觉。

    冷不语有些奇怪,对于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算是炉火纯青。可,这会儿的奇异反应,又是为何?

    骰至娇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就是这时,她那峰峦更显,冷不语见到了,竟是不由咽了口口水。

    好在这当代剑圣的动作没被骰至娇看到,不然,怕是少不了一阵调侃。

    “若是剑圣大人不再好奇奴家的身世,那可能说说,为何又去而折返?”

    冷不语被骰至娇一句话唤回了神,他面带微笑,骰至娇看到冷不语的笑,竟有种阴霾尽散的感觉。

    可骰至娇不晓得,这被夭妄称之为冷木头的当代剑圣,是头一遭露出这般如沐春风的笑。

    冷不语缓缓开口,问:“原本想问问你,那个伤了手脚的小兄弟去了哪儿。如今,又多了个问题。”

    骰至娇点了点,也不问为何,只是回以二字:“请说。”

    “可能再说一回,为何要我,去边境劫杀梁伯葉?”

    听到是这问题,骰至娇不由呵呵笑了笑,长长吁了口气,答道:“也无太多理由,城主想到了,就请剑圣大人去做,如此,罢了。”

    冷不语听了,却是呵呵笑了笑,随后道:“这般么,那这白翎,可当真任性。”

    骰至娇却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冷不语对白翎的评判,她继续道:“梁伯葉死了,虽说风浪不至于成洪灾,却也能令大邺的某一部分人,洗牌重来。”

    冷不语有些不明白,眉头也是不由皱了起来。既然不明白,与其猜,不如直接问。

    “那,且不说紫薇城,大邺少了个年轻的英才将领,怎样的报酬,才能令这买卖不亏?”

    骰至娇看着冷不语,随后却是一声哀叹,惋惜道:“梁伯葉死,的确可惜。可是啊,剑圣大人,梁伯葉除了是个武夫,是紫薇城的白玉狂龙,是我大邺年轻的英才将领外,他,还是个修仙者。”

    听到梁伯葉是个修仙者,冷不语更是纳闷了,他眉头更紧,问:“既然如此,那更该视作珍宝,白翎所为,不似利于大邺。”

    对冷不语的反驳,骰至娇点了点头,竟是表示认同。

    认同归认同,她随后的话,却令冷不语成了丈二和尚。

    “的确是这般,从近的来看,梁伯葉一死,我大邺痛失一将。可从长远来看,梁伯葉死了,不敢妄语,我大邺,至少百年无忧。”

    冷不语越听越纳闷,可随后他想到另一件事,依旧是骰至娇身份相关的事。

    “所以,贾大官人希望梁伯葉死,是因为你的恩人?”

    骰至娇也是纳闷,她纳闷冷不语怎的会突然没来由说出这么一句。

    可随后她想到了自己的恩人,再回味冷不语这句话,好似的确有理。

    可冷不语忽略了一件事,是因为,即便是骰至娇,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恩人可有逐鹿中原的心。

    “如果今日不告诉剑圣大人真正的理由,剑圣大人可会去做?”

    冷不语嘿嘿笑了笑,随后却是点了点头,道:“既然那会儿应了下来,自然就会去做。”

    骰至娇也点了点头,回道:“既然剑圣大人这般痛快,奴家也不隐瞒,说说奴家所知道的。城主要杀梁伯葉,是因为梁伯葉身后的那位大人。”

    “梁伯葉身后的那位大人?”

    骰至娇点了点头,继续道:“自然,城主最终的目的,还是要花家从大邺的版图上,彻底消失。”

    冷不语不由皱眉,如何也没法将梁伯葉的生死,与花家存亡联系在一起。

    “冷大人不知道,梁伯葉有今日成就,就是因为那位大人的调教。若是别人杀了梁伯葉,也就罢了。可唯独,也不可这么说。可有几人若是动了梁伯葉,那么那位大人定不会就干坐着,而没动作。”

    冷不语越听越糊涂,可这当代剑圣也是脑子灵光,他问:“花家,朱家,还有,墨家!”

    骰至娇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不必冷不语再问,骰至娇便给予了答案:“花家,还有朱家。若是墨家的人杀了梁伯葉,那位大人,倒不一定会动怒,下灭人满门的毒手。”

    冷不语越听越好奇,这墨家,究竟有什么能耐,在这件事上能碾压了花家还有朱家?

    “墨家究竟什么能耐,奴家可不知。墨家掌剑人的确了不得,可也不至于让那位大人顾忌。”

    冷不语点了点头,他颇为认同骰至娇这句话。

    纵然墨家的掌剑人如何能耐,应当鸿蒙二三重的境界。这般境界,虽说足以睥睨无惧,却不应该有骰至娇口中的威慑力。

    “所以,如果白翎,也就是花家少主花无意差遣他人杀了梁伯葉,你口中的那位大人就会对花家出手?”

    骰至娇点了点头,可当她看到冷不语的眼神里头渐有凶光的时候,也是明白了冷不语所思所想。

    骰至娇不由笑了笑,随后道:“你此刻所想,可是那位大人这般能耐,而杀了梁伯葉的人是你,那位大人是否会对你暮寒楼出手?”

    冷不语此刻所想,的确如此。做他人手中刀,又成替罪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骰至娇再度笑了笑,这笑好似是觉得冷不语有趣,笑归笑,还是得跟冷不语解释清楚。

    “在那位大人眼中,暮寒楼,不过个小角色罢了。曾有故事,僧人喊屠户起床,屠户起床就是杀牛宰羊。最后入了地狱的,是僧人,而非屠户。为何?”

    冷不语听了,不由觉得有趣,可,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凡事讲求因果,梁伯葉死,这因,起自城主,也就是起自花家。剑圣大人虽是最终的行刑人,可你添的,是孽债,而非要承担这果。莫非,剑圣大人是觉得,手上多添了一条性命,就损了道行么?”

    这理论,冷不语越听越有趣,嗤笑后道:“你这般说来,那位大人,也应当是位了不得的修仙者才是。”

    冷不语语落,骰至娇不由睁大了眼。可随后,骰至娇的表情不由松缓,她想起,开始的时候她说过,梁伯葉,是名修仙者。

    冷不语又提起茶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依旧是一饮而尽,随后呵呵笑了笑,道:“我之所以这般猜测,不是因为你说梁伯葉是修仙者,是因为,在我暮寒楼,有个驭

    鬼尊者。”

    听完了解释,骰至娇先是一愣,随后呵呵笑出了声。

    的确啊,她是忘记了,暮寒楼里头,还有个疯子叫做萦如歌,而萦如歌,也被称作驭鬼尊者,是个修仙者。

    “我同萦大哥成日一道厮混,修仙者讲究的因果,也是知道些许。”冷不语放下了茶杯,这一回茶杯倒扣桌上,随后道,“如此,话说开了,也算彻底明白了。梁伯葉,我会替白翎取回他的首级。”

    说罢,冷不语站起了身,朝楼梯口走去。

    原本就站立的骰至娇冲冷不语的背影行了个万福之礼,恭敬道:“奴家,替城主谢过剑圣大人。”

    冷不语停住了脚步,骰至娇有些疑惑,紧紧盯着冷不语的背影。

    冷不语未回头,开口道:“虽只是猜测,可如果你的恩人,就是我所猜测的那人,那等我边关回来,定会登门拜访一番。”

    说罢,冷不语径直下了楼去。不一会儿,骰至娇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喧闹,如同凶狼进了羊羔堆一般。

    听到这喧闹声,骰至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若是冷不语见到了此时骰至娇的笑容,不知是否会再次心跳加速,面颊发烫。

    可即便冷不语会,骰至娇也是看不到。

    骰至娇又凑到了窗边,她倚着栏杆,看到冷不语出了赌坊的大门。看着看着,这赌坊大财主,竟是笑了,如盛开的桃花,白与粉相交映。

    不知是何缘故,骰至娇竟是情不自禁朝楼下喊出了声,听她喊:“喂,这位爷,有空常来玩啊,奴家等着爷呢。”

    那娇滴滴的声音,顿时引来了不少路人,纷纷抬头看来。

    当众人看到一身花衣,美艳妩媚,不可方物的骰至娇,有不少男人已经全身闷热,嗓子发干,开始咽口水。

    同样,不少女人,开始嫌弃鄙夷看了过来。期间,不说心里头或小声,更有直接大声破骂的。

    而骰至娇全然不在乎,她双手手肘撑在栏杆上,双手捧着娇花般秀色可餐的脸,一脸笑意盯着那个着冰蓝衣裳的男人。

    这个冰蓝衣裳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可未再有动作。反倒是一旁几个身上火热难耐的人打算朝赌坊走去,好在有长眼的知道赌色不离家,劝住了自个儿的同伴,这才没惹出笑话来。

    冷不语缓缓转过了身子,抬头,同骰至娇对视。

    当他看到娇人美如花的笑脸,不由僵在了那。好一会儿,这当代剑圣才回过神来。

    此刻的冷不语,冰山渐融,他也冲美人露出了笑容。同先前一般,这笑容,如沐春风,令人阴霾尽扫。

    楼上的骰至娇看到冷不语的笑,竟是不由羞红了脸,立马离开窗边,跑回了屋子。

    而街上的冷不语,他开始好奇,好奇武道之外,有何乐趣。

    若干年后,无人记得骰至娇,冷不语的大名倒如雷贯耳。

    而在才子佳人小说里头,将二人相遇,命运相交,描绘得生动传神。也是不知道啊,又赚取了多少千金闺秀的眼泪。

    可,人生啊,终究比书里头的,更为精彩。

    而命运,若是多舛,写书的人再是才华卓世,也是没法用文字悉数描述。

第一百零八章:其心可异

    夭妄醒来的时候全身疼痛,这滋味,可不比在桃花庵的时候。

    想来,他这天下闻名的偷王,这段日子,可真是悲催。一会儿受要命重伤,一会儿受要命重伤。或是哪日回了暮寒楼,同萦如歌等光着膀子一块儿泡澡,还能比比谁身上伤疤多些。

    高床暖枕,倒是舒适。

    同他人不同,夭妄这会儿并无惊惧神色,反倒是调整了睡姿,让自己稍稍舒服些。

    “白影好惬意,是温柔乡,还是狼窟虎穴都没整明白,能睡踏实么?”

    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雌雄不可辨。夭妄侧过头,循声看去,看到来人,先是一惊,随后不由咧嘴呵呵笑。

    这人坐到了离床不远的小榻上,今日装扮与往日相比,差别之大,不见半点相似。

    这是个女人,一个虽非倾国倾城,却也姿色上乘的女人。女人穿了一袭淡黄色的纱裙,大家闺秀的发饰,插了一根木制的兔雕发簪。女人今日化了全妆,脸蛋看去白嫩水灵同剥壳的水煮蛋一般。蛾眉杏眼,两腮粉红,还涂了看去质地若水晶的粉红唇釉,使得小嘴多了几分诱惑。

    夭妄没同女人对视,他一直盯着女人的双唇。

    奇了怪了,之前咋没注意,这小妮子的唇厚薄恰当,看去肉感弹性,倒真令他有了非分之想,想上去亲两口。

    夭妄不由闭眼努力睁了睁,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这才再度看向这女人。

    这女人看到夭妄略显尴尬又有些狼狈的样子,不由扑哧笑出了声,调侃道:“怎的,见我穿了女装,这般惊讶么?莫非,你是垂涎本姑娘美色,意欲不轨,起了歹念不成?”

    听到女人这话,夭妄更是愁眉,可也觉得有趣。

    若是男装的她,想来也不会说出这般言语,只会同冷不语一般是个冰雕的木头。

    “想不到催命寒风换回女装,这女儿家家的模样,倒的确姿色不差。若是你换回了女装,我夭妄却对你没半点那男女事情的想法,那可就是对姑娘的大不敬了。”

    听到夭妄这污言,换回女装的催命寒风竟是刹那涨红了脸,也登时从椅子上站起,手指指着夭妄,却是微微颤抖。

    “你,你,你······”

    夭妄就这般被催命寒风用手指指着,可这娘们你了半天,却还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可让夭妄更加觉得有意思了。

    夭妄嘿嘿笑了笑,一脸奸诈,道:“你什么你啊,这会儿我是伤患,是病人,可不能胡乱动弹。若是你实在脑子里头的想法无法抑制,那我夭妄就吃点亏了,来吧!”

    说罢,夭妄直接四仰八叉躺在了床上,虽说眼睛是看向顶花,可那眼神,色眯眯,贱兮兮。这样子,更是惹得催命寒风不由跺脚。

    “呸,不要脸的登徒子。”

    等催命寒风说完了这么一句,夭妄不乐意了,从床上坐起,道:“诶,你说你这人,扮男人的时候冷冰冰,别人还以为你和冷木头是亲兄妹咋滴?现在换回了女装,怎的就随口骂人了呢你?”

    “你,你就是个流氓,脑

    子里尽想着一些阿扎事情,呸。”

    看催命寒风那不知是羞还是恼怒了涨红的脸,看看,竟是添了几分韵味。夭妄看到了,逗弄催命寒风的心,更是收不回来。

    夭妄依旧是那色眯眯又贱兮兮的样子,咧着嘴,一脸坏笑,还朝床边挪了挪,问:“莫非,闻名绿林赏金榜的索魂人,还是个黄花闺女,不曾享受过这鱼水之欢?”

    夭妄这般没羞没臊说话,催命寒风的脸涨红得都快赶上夏日西瓜的红瓤了,可气愤羞怒,胸口剧烈起伏,更是没法好好说话。

    夭妄见她如此,更打算趁胜追击,继续道:“不会吧,看你,也该过了二十,若是寻常人家,娃娃都能有俩了。这可不行,不如,就我吃亏点,帮了你这忙。恩情啥的也就无须挂记了,完事了你随便给个百八十两就成了。”

    见夭妄愈发不要脸,催命寒风强行克制自己情绪,胸口起伏渐缓。随后,她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神也是恨恨盯着夭妄,随后话语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

    “你还真把自个儿当花楼的花魁了不成?休在胡言乱语,你可信,你再多句废话,我就把你送去京州,送进宫里。等以后你成了那些个大人身边的红人,回头我还得冲你行礼,喊一句夭公公才算恭敬。”

    见人是真怒了,夭妄觉得无趣,也就不再调侃,再度躺回了床上,继续那四仰八叉的动作。

    夭妄作死鱼躺在那,嘴里还语气嫌弃嘀咕着:“这人,可真不经逗。”

    虽说是小声嘀咕,可这屋子就这般大,催命寒风哪里会听不清楚,又是恼怒“你”了几声。

    知道斗嘴是赢不了这三只手,催命寒风几个深呼吸后平复了情绪,声音恢复男装时候的冰寒,问:“东离来的砸碎,你都杀光了?”

    夭妄侧头看了催命寒风一眼,随后再度扭了回去,盯着上边一朵雕刻精美的蔷薇,声音些许疲惫,道:“死没死绝,不晓得。死了多少?怎么说,也得有三十几号人。我说,你可觉得有趣,东离人进入大邺版图本就要被严加追问,可单单我这边,就杀了三十几号人。这般多的东离人,还都是身手不俗训练有素的忍者,这些个家伙,是如何进到我大邺来的?”

    见夭妄突然认真,催命寒风起初竟还有些不适应,可回想了夭妄的话语后,也是蹙眉疑惑。

    催命寒风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几番回想,沿海几城,对东离人都颇为痛恨,即便有守关的被收买,也不至于放这般多人进来。除非······”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这可令夭妄颇为郁闷,他没好气道:“别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快说。”

    被夭妄这么说,催命寒风眉头更紧,实在是纳闷,她本身,就是个娘们啊。

    不愿再与夭妄斗嘴,催命寒风直截了当道:“除非这些个东离人,是动西边,亦或东南边进入的大邺。他们进了大邺之后,再一路隐匿,最后才到的寒酥城。”

    听着催命寒风的分析,这回换成夭妄皱眉了。

    按催命寒风的意思,东离人先是跨过北海

    到了北齐。再由东到西横跨过整个北齐。想直接从北齐进入大邺,也不大现实。由北边进到大邺,就要先到坂城,虽说坂城与北齐接壤土地较多,但想进来,也不容易。

    若是这些个东离人由北齐到西蛮之地,再跨过曾经三番五邦的地盘进到大邺······

    “且问你,绕过不夜城,横跨奥西斯沙漠需要几日?”

    听夭妄这般问,催命寒风直接摇了摇头,道:“你所想的,不可能实现。虽说相比大邺,不夜城更靠近三番五邦这八荒之地,可如果要直接绕过不夜城,不在不夜城做补给直接跨过奥西斯沙漠,死亡率可就高的可怕了。”

    说着说着,催命寒风突然睁大了眼,而床上的夭妄也是坐了起来。

    二人对视,异口同声道:“水路,高冈湖!”

    可随后二人再度皱眉,好似又有些问题。

    夭妄在那琢磨着,高冈湖的北边同西边是曾三番五邦,也就是现在的八荒之地,南边是奥西斯沙漠。而东边,则是坂城同瑞城。

    夭妄会疑惑,是因为在高冈湖的西边,那八荒之地,仍有前三番五邦的蛮子存在。若换作是他,可不敢贸然踏入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就是这时,催命寒风却是突然呵呵笑出了声,夭妄皱眉,眼神疑惑看着她。

    催命寒风又笑了笑,眼神玩味,用一种胜利的眼神看着夭妄,看得夭妄不自在不说,还觉得身体发毛。

    “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这般开口一句,更是吊起了夭妄的胃口,可这催命寒风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刻意的,说完这么一句,故意停顿了下来。见夭妄那苦闷表情,催命寒风似解气了一般,这才缓缓继续。

    “在八荒之地同西蛮之地中间,有部分土地属于公立区。穿越这片公立区,跋涉过后可从北齐,到阿塞。如此,就可从阿塞,到我大邺的益城。”

    听到催命寒风的分析,夭妄不由愣了。虽说大邺对阿塞的敌意,少过东离同北齐,可,催命寒风这猜测,太过疯狂。

    既然不认同,夭妄直接开口道:“你等会儿,你的意思是,这些个东离人,先跨过北海到北齐,再由东到西横穿整个北齐,沿着八荒之地同西蛮之地之间的公立土地南下到阿塞,再到阿塞离益城最近的地方,穿越小片沙漠,进入大邺?不是,我说小娘子,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按你这计划,这些个东离小崽子,这么一趟行程,要花费多少时间?我看,没个一年,怕是不够。”

    听到夭妄提出了这么个最根本的问题,催命寒风也是不由皱眉,可最后,她依旧是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这般多的东离人,没法入我大邺。除非······”

    再次是话说一半,夭妄鼓起两颊看着催命寒风。

    催命寒风尴尬笑了笑,继续道:“除非,这些人是从不夜城,跟着不夜城的商队进的大邺。”

    这个猜测,可比那个绕一大圈子的猜测,更为恐怖。

    如果是这第二种可能,那,这西地之主,其心可异?

第一百零九章:燕云未骑

    二人均是一阵沉默,沉默之后,夭妄却是哈哈笑出了声。笑声张狂,其中嘲讽丝毫不见收敛。

    催命寒风看着夭妄,不由皱眉,甚是不解。

    收住了笑声,夭妄嘴角带笑看着催命寒风,随后道:“不愧是内府的人,想法同思维方式的确与他人不同。”

    催命寒风更为纳闷,皱眉眼睛微眯,一脸疑惑,问:“何意?”

    夭妄也不赖床了,直接从床上跳起,活动几番胫骨,虽说疼痛依旧,但不要过分动作,倒也无碍。

    他走到桌子边,提起茶壶直接对着嘴喝了几口,满足之后才开口:“且先问你,可去过西地不夜城?”

    催命寒风不明白夭妄要问的,只是摇了摇头。

    “那好,那,如何看待黑甲军?”

    催命寒风眨了眨眼睛,随后道:“西地黑甲,我大邺与紫薇城白鸦齐名的军队,应当是虎狼雄狮一般。”

    夭妄点了点头,继续道:“再问你,三十几个,不,凑个整,五十个东离忍者能悄无声息从不夜城潜入我大邺,或许是时间原因,的确有可能。那,这偌大的黑甲军,又该如何隐身穿过大漠?莫非,大漠这一边邻城守卫军都是憨憨不成?”

    听到夭妄的话,催命寒风如梦初醒,自己竟是忘了这般简单的道理。

    看到催命寒风这表情,夭妄不由一声嗤笑,继续道:“所以,你们呀,自打心底就认为,不与同流,其心必异。且不说别的,在我看来,仲西侯想自立为王,一个不夜城足可成为沙漠乐土一般的小国。待国力强大,再一点一点蚕食大邺同阿塞。”

    “大胆!”

    夭妄才说完,催命寒风就愤怒拍桌,这样子,可真像只发怒的母鸡。

    “看,我方才才说你们就是这么一群人,才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露了形。”夭妄摇了摇头,再度提起茶壶喝了几楼,“啊”他一声,继续道,“天下太平的时候你们这样的人,就喜欢搅动风雨。天下不太平的时候,你们这样的人,那就更是国之罪人。不必瞪着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夭妄,是不信仲西侯会有逐鹿为王的异心。”

    催命寒风眼睑微微一动,收起了愤怒,声音却有些阴阳怪气,道:“那么,暮寒楼,可有这逐鹿叛逆的野心?”

    夭妄听后,不由皱眉看向了催命寒风,有些费解。

    催命寒风冷哼一声,随后道:“如果暮寒楼当真安于一隅,潜心江湖,怎的,会差遣你这白影大盗同当代剑圣来寒城寻找铜铁?这般多的铜铁,可武装出怎样的一支军队?这么一支军队,你们暮寒楼,想做什么?”

    话才落,余音未散,夭妄竟是好似认同一般,点了点头。这反应,倒是让催命寒风有些发愣。这家伙,是没整明白吗?她说的,可是暮寒楼又叛逆之心。

    夭妄再度嘿嘿笑笑,那贱兮兮的模样,道:“我呢,的确偷过不少官家,可对我大邺的官职不大明白。你说说看,这会儿呢,我在暮寒楼也是个堂主。上头呢是代楼主和一个胖子管着,这代楼主和胖子上边呢,是楼主还有十几位长老。那,如果暮寒楼谋逆成功,我该捞个怎样的官来当才合适?”

    听到夭妄这大逆不道的言语,催命寒风不由瞪大了眼。

    可不等催命寒风开口,夭妄抢先一步,一声冷哼后,不屑道:“毕竟啊,风吹草动,便是悍匪来犯。我说,内府来的大人,猎蜥,就是因此,才会丧命的吧?”

    “姓吴的他······”

    “没错,他呢,罪该万死。毕竟那般多的银财,总需要一个替死鬼,恰巧这没头脑的吴子谦刚好自个儿扑了上来。你兴许就只是看到这么一张不知缘由不知怎的冒出来的赏金单子,跑来寒城逮他。可我呢,和吴子谦也算真真切切交过手。我得耗费三百步才能折腾这没头脑的家伙,你说,这样的一个人,不去偷些名贵物件做贼,直接同人刀剑相向,拦路为盗了?”

    催命寒风被夭妄一通话说得脑子发闷,可不知为何,越想,竟也觉得夭妄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夭妄再度活动活动了胫骨腿脚,随后摸了摸身上,这可就尴尬了。他不同冷不语,他是贼,是偷王,不像冷不语那般怀里随随便便能掏出一带金子来。他夭妄,出门从不带钱。

    没钱付账,夭妄只得嘿嘿笑了笑,冲催命寒风道:“谢你救命之恩,既然无以为报,那就日后替你做一件事好了。或者,以身相许,我也是不介意的。”

    “登徒子,呸!”

    夭妄再度嘿嘿笑了笑,随后朝屋门走去,没两步,就被催命寒风给喊住。

    “夭妄,且问你,可有兴趣入燕云骑,为天众?”

    夭妄停下了脚步,有些纳闷转过了身,看着催命寒风。他这会儿可就纳闷了,一个内府的人,怎的会扯到燕云骑?出口还直接给你整个天骑出来,还真是好口气。

    兴许是看出了夭妄此刻眼神意思,催命寒风嘴角微微勾起,随后道:“我除了是内府闲人,赏金猎人催命寒风外,还有个人所不知的称呼。”

    “晓得,不就是索魂人么。”

    催命寒风听后,却是摇了摇头,道:“非也,燕云骑天众里头的确有索魂人这么号人物,可这人,即便是我,也不熟络。”

    夭妄不由转过了身,饶有兴趣看着催命寒风,还不由左手侧胸前,右手手指抵在左手手腕上,用右手摸着自己下巴,用那有些发硬的胡茬子摩搓着食指关节。

    “我的本命,唤作南宫子炆,更早些时候,他人,称我为东来一剑。”

    “哦,东来一剑啊,没听说过啊。”

    夭妄这一个大转折,不由令催命寒风再度皱眉,又是“你”了几声,还是没将话说完。

    “风寒残枯木,木桠催人命。命理难天定,定数山野风。莫不是,因为这传与江湖人口的小诗,你才逐渐有了催命寒风这么个称号?”

    若非此刻还有目的,催命寒风当真想直接撕了夭妄这嘴。听到小诗,催命寒风不由点了点头,道:“的确这般,催命寒风,是内府闲人,而东来一剑,燕云骑里头排名第六,为巳。”

    听到催命寒风这般说,夭妄不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里更是不由啧啧啧。

    本以为夭妄这是惊讶,意外,如何也料想不到,夭妄后边的话,让催命寒风险些气炸了。

    “你们燕云骑就这么点水准不成?你这三脚猫本事,也能排到第六。诶,问问,如果大爷

    我去你们燕云骑,给啥位置?”

    催命寒风正气着,可听到夭妄后边那句,不由嘴角勾起,露出得意笑容,道:“救你回来,就是要同你谈论,你,可愿入我燕云骑之中?有位,燕云未骑。”

    听到催命寒风话语后,夭妄伸出手指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道:“子丑寅卯,辰巳午未。啥玩意,排第八?如果我这会儿姓王,那不就和黑羽那家伙一般,成了小王八了么?”

    听夭妄再度说出羞辱话语,催命寒风这一回是再难忍耐。

    随手一挥,不知从何处抡过一把长剑直接刺向了夭妄。来势凶猛,夭妄也是始料未及,未有防备。若非他身法无双,此刻必定伤体再添一红。

    躲开了催命寒风这突来的一剑,夭妄身子后退与之拉开距离。

    夭妄如此,那催命寒风可就纳闷了,门就在他身后,他大可直接开门离去,一走了之。

    而夭妄,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这催命寒风,亦或南宫子炆,更或东来一剑。这小妮子既然能在燕云骑天众里头排名第六,那他大可借这机会探探燕云骑的深浅。

    想是这般想,可催命寒风却不会给他喘息机会,直接挥出一剑,半月剑芒瞬息而至。

    夭妄双脚一蹬地,并未同之前那般解下左眼的眼罩,而是双臂张开。这架势,好似打算同催命寒风正面对抗一般。

    可就在半月剑芒临身的刹那,这屋子里头,竟是平地风起。

    这风也是奇怪,轨迹就是以夭妄为中心,作风眼,随后开始在这屋子里头流窜。疾风无形,使得半月剑芒没了机会,打在夭妄身上时候如墨滴滴入水中,淡化散去,最后彻底不见。

    这可是震惊了催命寒风,方才那一剑虽说不过五六分的攻力,可夭妄这般用肉身抗下,莫非,这货除了身法,还修习强化**的功法?

    想法不过一瞬,催命寒风掐灭了这胡乱想法后再度挥剑进攻。

    这一回,她是手握宝剑飞向夭妄。

    而夭妄,依旧不躲不闪,原本动作站立原处。

    剑刃临身,夭妄动了。身影快速消散,肉眼不可见。催命寒风这一剑,自然落空。可催命寒风一剑落空,竟是立马转身朝一侧挥出四五剑。

    数道剑芒飞袭而来,果不其然,剑芒击中一物,随后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夭妄的身上,登时又多了三四道新添的剑痕,血流出,将裹身的绷带染红。

    夭妄踉跄站起,虽说疼痛,脸上却依旧是那贱兮兮的笑容。

    “小娘子可以啊,说说,怎的发现我会在那落脚的?”

    催命寒风也不隐瞒,甩出一个漂亮剑花后将剑反握与手臂垂直,道:“地方小了,你鞋子太脏。”

    听到催命寒风这句,夭妄不由环顾了一圈,果然,原本的大白墙上头,已经出现了连串的脚印。

    夭妄心里那个郁闷啊,他可是天下闻名飞贼,怎的会把这般常规细节给忽略了。

    催命寒风也是对此全不在意,问:“燕云未骑,可愿?”

    夭妄嘿嘿笑了笑,随后摊手道:“可我,没兴趣啊!”

第一百一十章:东离使节

    夭妄的态度令催命寒风颇为恼火,她这会儿邀请他加入的,可是帝国里头,至高权利的组织。他人想蹭点光都是奢望,而这白影,却是连天人众的骑位都不要。

    虽说夭妄拒绝得颇为干脆,可催命寒风还是忍不住再问了句:“我现在要你加入的,可是燕云骑,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夭妄摆了摆手,道:“我都说了,我没兴趣。”

    催命寒风不由瞪大了眼,她可是不知,这会儿夭妄心里头别提多痛快。原来他人想得而不可得的东西,自己这般干脆拒绝,是这等痛快的事。

    虽说痛快,可想到拒绝自己,对自己说这般话的那小子,夭妄心里头又有点不痛快了。

    催命寒风一手握剑,另一手握紧了拳头,眼睑微微抽动,好似有了将夭妄分尸的冲冲动。人吧,一旦有了点强烈的情绪,眼睛里头的神光没法掩饰。

    夭妄看着催命寒风那如同要吃人的眼神,也是不由打了个哆嗦,问:“你,你,你要干嘛?难不成,不答应你,不从了你,你就要杀人灭口不成?”

    “对,就是要杀人灭口!看剑!”

    说罢,催命寒风再度一剑袭来。可夭妄哪里会再给她机会,身子一动,轻松躲过。不单如此,夭妄甚至还如鬼魅一般,身子飘到了催命寒风身后,还冲她耳旁轻轻哈了口气。

    耳朵又是何等敏感,催命寒风不由身子一颤,回头,愤怒更甚。可看去夭妄,却是一脸戏谑,依旧是那贱兮兮的模样。

    催命寒风再度挥出一剑,一剑斩出数道剑芒,剑芒穿透了夭妄的身子,将他身后的屋门直接击碎。而那被穿透的夭妄,也不过一道残影,不过几隙,消散不见。

    “小娘子,后会有期,告辞!”

    夭妄的声音从窗户方向传来,催命寒风朝窗边快步而去,探出身子,就看到夭妄在楼下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正朝楼上这般喊着。也是他这喊话的方式同内容,惹来了不少路人围观,都仰着头朝楼上看着。

    当众人看到催命寒风一脸怒气还一手握剑探出身来,不由都后退几步。

    不过细看这小娘子的长相,倒也的确配得上牡丹花一词,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夭妄去调戏挑逗这般紫色的小娘子,不亏。

    “夭妄,我要杀了你!”

    催命寒风冲楼下的夭妄这般喊着,可夭妄,依旧是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当催命寒风将脚踩上窗沿,作势要跳下来的时候,也不知夭妄是不是怂了,一溜烟就跑没影。

    看夭妄跑远,逐渐被淹没在人海中,催命寒风最依旧是那不雅的动作,可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为了浅笑。

    这小贼,可真有意思。

    夭妄身上的伤对他来说倒不碍事,可衣裳已经破破烂烂,倒有些不堪。别说,这小贼还颇有道德,从人小店里顺走一件袍子,还留下了字条,要人去何处何处领钱就是。

    看似溜达,闲庭散步的模样,可夭妄行进速度却异常之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溜达过了几条街,朝自个儿住着的那间客栈走去。

    到了

    店,掌柜的一看是夭妄回来,立马迎了上来,这倒令夭妄有些纳闷。

    “我说大爷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就您离开的这么些功夫啊,我这小店可都快翻了天了。”

    夭妄不由皱眉,疑惑问:“掌柜的,你这是作甚啊?我也没欠你住店的钱,也没给你招惹什么麻烦事吧?”

    掌柜的立马摆手,竟是不由来的鬓角有细汗渗出,夭妄见到掌柜这慌张神情,不由提高了几分戒备之心。

    “不不不,大爷,您那几位朋友可有交代,如果您回来了,他们啊,要您去这个地方。”

    说罢,这掌柜的立马从袖子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夭妄。夭妄打开一看,不由皱眉。这上头是另一间客栈的地址,可这间客栈,离这儿可算不得近。

    冷木头同不染他们怎的会突然换店,字迹潦草不见秀气,不像冷木头的,也不会是不染写的。那这般看来,也就是小王八留下了这张字条,要掌柜的交给字迹。

    夭妄点了点头,可又想到一件事,随后道:“掌柜的,有些尴尬,既然我那几个同伴换了住处,那我也得赶过去才是。只是吧,唉,这事吧,有些难以启齿。”

    掌柜的不自觉去抹了抹鬓角的汗,忙问:“大爷你有事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夭妄立马勾住了掌柜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来的路上吧,偷了人一件衣服,也不知道多少银子。我吧,给人留了这儿的地址,估摸着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要银子。”

    掌柜一听,只是这等小事,立马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自己胸脯,道:“大爷你的事情更为重要,这点碎银子小老头我给大爷你出了。”

    见这掌柜的这般痛快,夭妄一脸欢笑,又拍了拍掌柜的肩膀,道:“那我就不客气,多谢了。我吧,就寻我那几个同伴去了,告辞了您呐。”

    见夭妄当真走了,这掌柜的不由又是抹额头,又是抹了抹鬓角,随后手往自己价格不菲的锦缎衣摆上擦了擦,顿时这衣服上多了个汗印子。

    掌柜的更是喉咙干涩,不由咽了口口水。步子竟是有些颤抖,靠到了柜台边,从里头掏出了一个小茶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壶嘴喝了几口。

    可这几口茶水好似并不解渴,这掌柜的索性打开了壶帽,咕咚咕咚几口就把壶中茶水给喝了个干净。即便有茶水漏出,湿了胡子,脏了衣服,也全不在意。

    这样子,可不像平日里那颇有威严,又显富贵的大掌柜。

    人会慌张,必定有不凡的事。

    果不其然,从客栈里头,走出了几个人。这几个人虽说也穿着寻常的衣袍,可那五官同个头,一看就不是寒城人,亦或说不似大邺人。

    “几位,几位爷,他,他去了,个,你们说的,那个地方。我,我那些个,伙计,伙计还有那些个食客,可以······”

    不等这掌柜的用已经飘了的嘴将话说完,寒芒一闪,这掌柜瞪大着眼,一脸难以置信倒向了一侧。掌柜倒下后,原本站立他身前的那个小矮个,正手握一把长刀,一脸凶狠。

    而他手上的

    刀,是一把太刀。

    “这不是,送你去见他们了么。”

    几人之中,看去好似首领的人直接跨过了这掌柜的尸体,领着众人朝外走去。

    一切发生的快,原本还算热闹的小街,这会儿竟是莫名的没有路人经过。这客栈里头发生的这些个流血命案,也只有等客人上门,怕才会报官,为人所知了。

    而夭妄,并未是真的离开,他就站立在这客栈对面的三层小楼楼顶。他看到了这些个杂碎杀了客栈掌柜的场景,可无奈,没法及时制止,最终只能对亡魂说声抱歉。

    夭妄这会儿牙根痒痒,拳头也是握紧。

    想不到啊,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东离,竟会有这般多的人暗中来到了寒城。

    这会儿也不是去猜测这些个东离崽子,是直接跨过海域从寒城入境,还是绕一大圈穿过沙漠由别处进入大邺。夭妄这会儿更好奇,那纸上的地址那边,究竟是个什么龙潭虎穴。

    而冷不语他们几人,又究竟去了哪儿。

    “耀光!”

    夭妄轻声呼唤,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凭空而现,出现在夭妄身侧。

    这人的眼中,也同夭妄一般满是恨意同怒意。他本可以出手,可无奈,他,是个影子。

    夭妄侧过头看向了夭妄,一脸冷漠冰寒,倒是看得耀光不由一愣,竟有种汗毛竖起的畏惧感。

    夭妄开口问:“可知晓冷堂主他们是去了哪儿?”

    耀光点了点头,随后道:“冷堂主还有嫂子他们,去了那个铁匠铺。”

    “铁匠铺?”

    夭妄微微一愣,可随后明白了过来。

    “堂主,这会儿寒酥城里头有不少人在寻你踪迹,且都是道上的人。”

    夭妄有些好奇,道上的人?他可不记得自己来了寒酥城之后有得罪过道上的人,这一次两次交手,好似都是京州来的那些个天子臣民,自己何时和寒酥城道上的人有了瓜葛?

    耀光也觉话未说全,补充道:“是冷堂主去赌坊找了那女人。”

    听到解释后,夭妄不由咧嘴呵呵笑了笑,原来是冷不语为了找自己,去寻这贾大官人帮忙了。

    可耀光怎的也聊不到,夭妄下一句话,却是没由来的一句,听他问:“我说耀光,你觉得,冷不语同那个骰至娇,可般配?”

    耀光不由愣了,他做为影子一直潜藏在夭妄身边,想着的都是戒备同暗杀。若不是那会儿去追杀那些个东离忍者,也不至于让夭妄孤身一人被人埋伏,还险些丧命。可夭妄突然问到冷不语同骰至娇般配不般配,他可就犯难了。

    夭妄嘿嘿笑了笑,随后拍了拍耀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是因为人啊,有着复杂的情感。于男人而言,女人,也是颇为重要的情感。”

    耀光似懂非懂,可还是点了点头。

    玩笑过后,夭妄的声音再度冰寒,问:“既然你们杀干净了那些个忍者,那客栈这里头的人,又是怎么个回事?”

    耀光听后,不由一声哀叹,随后道:“这些人,是东离使节。”

第一百一十一章:惠冬大哥

    听完耀光的话语,夭妄更加有了兴趣,咧着嘴嘿嘿笑着。

    “有趣啊有趣,可能查到是何人给予的通关文牒?”

    耀光直接摇了摇头,这可就令夭妄纳闷了。

    “拖人查了寒城,能确定,不是寒城这边的人给的。”

    听了解释,夭妄就更好奇了。如果当真和白翎无关,那看来,白翎这颗弃子,可当真是命途多舛啊。

    “对了,堂主,花家的人,并未离开寒城。”

    听耀光补充的这句,夭妄眼睛里头的疑惑更盛,也实在是搞不懂,这花家的人,究竟要整什么幺蛾子。

    想是这般想,说却不是这般说,就听夭妄慢悠悠开口道:“花家的事情,我们不必掺和里头。耀光,你辛苦些,回一趟暮寒楼,将几件事告知那个胖子,好教他早做准备。”

    耀光应了声,沉默几隙后还是开口道:“堂主,可要将这些个东离使节悉数杀了?”

    夭妄直接摇了摇头,道:“不必,越俎代庖的事我们做的够多了,再这般折腾下去,可就是不给寒城主面子了。”

    耀光听后点了点头,又是一阵沉默,夭妄察觉耀光今日的怪异表现,不由再度皱眉。

    “耀光,你我之间不必藏掖,有话直说。”

    “您的袍子……耀光告退。”

    语落,耀光消失不见,空留夭妄一人在那纳闷。可不消一会儿,他也就明白了过来。

    明白了,夭妄也是不由嘴角勾起,笑了出来。看来啊,是他一直忽略了自己这位兄弟的存在。

    可惜啊,耀光始终没能认清自己,哪些人适合做影子耀光是清楚的。可耀光不明白,一段时间的影子,和永远的影子,这二者之间的区别,有多大。

    终是白霞会错意,只道青山染黄云。

    不再多想,夭妄也是身影一动,离开了这儿。

    再说冷不语一行人那边,骰至娇手下送来消息,夭妄是同一个铁匠大爷一道离开的城主府。

    不用多想,冷不语也能知道,一个铁匠大爷就是先前突然没了音讯不见人影的御剑如来。

    冷不语索性带着不染同黑颈鹤去了御剑如来的铁匠铺,到了铁匠铺子,守在门口的,还是前一回过来看到过的那两个壮汉。

    这俩壮汉见冷不语等又折返了回来,也是不自禁对视一眼,好似在考虑如何应对。

    不等这打铁伙计说话,冷不语先行开了口,道:“老爷子回来了,就不必再遮掩了。”

    这俩壮汉一听,不由瞪大了眼。可既然前边说了没人,这会儿就不可能改口。

    平日里冰寒不愿多话的冷不语,这会儿却是准备先行理论一番,哪知,寻夫心切的不染二话不说便出了手。

    这俩壮汉见不染这么个娇美倾城之色的美人,也是不敢动真格。可也就是这不敢动真格,让这兄弟二人吃了大亏。

    三两下,不染直接将这两个壮汉放倒在地,这场面,可就尴尬了。

    等这两个壮汉爬起时候,眼睛里头也是愤怒到冲血。不染原本打算再上来教训下二人,冷不语却是拦住了她。

    没有多语,冷不语直接将手腕处的蓝色绷带缓缓解下。当绷带解开,露出里头火红色的护腕的时候,这俩壮汉不由停下了动作。

    本当是

    不错的结果,可冷不语却是纳闷了。

    这俩壮汉认得自己的护腕,那显然不是寻常铁匠,可既然如此,那怎的,会不认得自己?

    莫非,这二人,也的确不曾进过里头么?

    虽说纳闷疑惑,可这会儿询问夭妄下落才是正事。冷不语就同主人一般,也不客气,直接呼唤这俩壮汉领自己几人去找御剑如来。

    这俩壮汉打开了第一重机关,人也未进,就不愿再往里头走了。

    也不让二人为难,冷不语来过一回,自然将路记在了脑中。他可是当真不客气,真真正正把自个儿当主人,领客人到自个儿的宅子溜达一般。

    冷不语脚步飞快,不染同黑颈鹤也一路紧跟。

    七拐八绕之后,这路麻烦的连黑颈鹤记起来也是吃力,而冷不语却是颇为熟络的样子。

    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当冷不语打开最后一道大门,里头,再次别有洞天。

    黑颈鹤眼前所见,是一排排优良的冶炼器械,还有忙碌的人。不染则是无视了这些,依旧紧随冷不语的脚步朝前走。

    等再度走过了那扇特别的屏风,总算是找到了那个邋遢老头儿。

    冷不语环顾一圈,除了上一回见过的那些老人,在角落位置,还有那个受伤的少年,少年怀里抱了一只白色小奶猫。

    不用多说,这少年,自然就是惠冬。

    惠冬见到是冷不语,长年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更是起身抱着白色小奶猫直接走了过来。

    “冷大哥,你们也知道这个地方?”

    冷不语冲他微微一笑,问:“可见过一个穿白袍的贼骨头?”

    听到冷不语这般询问,别人倒是没什么,而黑颈鹤倒是不由皱眉,神色不悦。

    无人注意,更不提理会黑颈鹤了。反倒是惠冬余光微微扫了眼黑颈鹤,看出了对方也是个贼骨头之后,不由微微皱眉。

    皱眉只是一瞬,随后,惠冬再度冲冷不语露出笑脸。

    “冷大哥,你说的人,应当是大哥夭妄。”

    听到惠冬对夭妄的称呼,冷不语、不染同黑颈鹤均是不由发愣,这又是怎么个回事?大哥?

    惠冬,怎的会直接喊夭妄大哥?

    这等细节,稍后再议,可不能把正经事给忽略了。

    “惠冬,夭妄没同你们一道回来?”

    惠冬听了,也知冷不语问的,不单单只是询问夭妄有没有同他们一道回来。惠冬知道冷不语真实想问的,是夭妄去了哪儿?

    惠冬直接摇了摇头,无奈,他是实实在在不晓得夭妄去了哪儿。

    “大哥的确和我们一道出的城主府,可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哥就要我们先走,他有私事要处理。”

    “处理私事?”

    不染重复了这句,而冷不语却是皱起了眉。

    夭妄在寒酥城可没有什么私事,如果有,那应当和白翎的交易有关。可没等冷不语再揣摩,御剑如来却是开了口。

    “少……剑圣大人,你看看,这些东西如何?”

    御剑如来本要直呼少主,可看到外人在这,也就改了口。冷不语这会儿没什么心情同御剑如来叨叨,可既然这老头儿这般说了,也只得走过去看看。

    等冷不语走到御剑如来身侧,当他看到桌上的图纸,不由睁大了眼。

    在御剑如来身前的桌上,摆了一叠又一叠的图纸。而这些图纸,无一例外,尽是相关武器铠甲,甚至还有弓弩火枪的构造设计图。

    冷不语满脸疑惑看着御剑如来,而御剑如来,眼睛里头满是神光看着冷不语,随后更是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黑颈鹤出于好奇,也是走了过来。冷不语余光瞥见,直接将一桌子构造设计图反扣在了桌上。

    黑颈鹤见冷不语这般动作,虽然皱眉,却也未有多语。

    “剑圣大人,夭妄小友的能耐你们也是知道,没准儿啊,他一会儿也就过来了。”御剑如来说着说着,还解开了自己的外袍,露出里头一件白色袍子,乐呵呵道,“你们看,这还是他的那件白袍,专程交给我研究的。”

    看到御剑如来穿着夭妄的白袍,不染同黑颈鹤不明其意,冷不语不由睁大了眼。

    “坏了!”

    看着御剑如来身上的白袍,冷不语冷不丁说出了这么一句。

    众人不解,冷不语看向御剑如来,御剑如来也是一脸慌张无措的样子。冷不语清楚这件袍子对夭妄的重要性,御剑如来知道这件袍子的珍贵。

    如果,武力值一般的夭妄,又失去了傍身的武器,遇到高手,又该如何自保?

    见气氛压抑,最先开口的,却是惠冬。

    也不知惠冬是真的这般想,还是只是安慰,就听他道:“即便大哥没了这件袍子,也定还有自保的手段。”

    冷不语同黑颈鹤有些疑惑,而不染则一脸希冀,看着惠冬。

    众人视线汇聚在他身上,让自幼习惯了透明的惠冬反倒颇为不自在。

    不自在归不自在,惠冬语气镇定,开口道:“如果大哥没有其他自保手段,就全倚仗这件白袍,那大哥他,就不会想着把白袍送给我了。”

    听到惠冬的话,众人也是神色各异。

    冷不语好奇夭妄这小子究竟藏了什么底牌,而这底牌,就连他也不知道。

    黑颈鹤在好奇,惠冬这少年,究竟什么能耐,能让夭妄将自己赖以傍身的白袍送给这少年。

    而不染,则是舒了口气,如果夭妄能将自己的白袍这般轻易送与他人,那就定当同惠冬说的一般,他还有其他更为保险的自保手段。

    黑颈鹤颇为好奇,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出手,冲惠冬射出了一枚羽镖。

    惠冬眼睑微微一动,随后抱着白色小奶猫,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这枚羽镖。

    那羽镖势头不减,竟是飞向了一名正在那专心致志研究着什么的老人。

    黑颈鹤见此情景,不由心惊,随后手一挥动,再度射出一枚羽镖。这第二枚羽镖速度之快,是前一枚的三倍不止。

    可前一枚再慢,后一枚再快,后出的,仍旧是追不上先发的。

    不等冷不语出手,惠冬却已经探出了手,冲着那老者,五指张开。

    诡异场景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不论是头一枚羽镖,还是第二枚羽镖,都停滞在了空中,没再前进一分。

    冷不语见到了惠冬这一手,也是不由露出来浅浅笑容。这小子,可不单单有着惊人的身法天赋,他能认夭妄为大哥,或许,喊自己一声兄长,也当不亏。

第一百十二章:送出的剑

    纵然对惠冬再是欣赏,冷不语这会儿更关心的,依旧是夭妄的安危。而这儿,有人可对惠冬的好奇,胜过对夭妄安危的关心。

    黑颈鹤直接开口,问:“小子,看你速度不差,身法却是野路子。可要拜我为师,教导你正确的迅雷身法?”

    惠冬不由皱眉,看去黑颈鹤的眼神,有些纳闷。

    “没兴趣。”

    平淡一语,将话挑明。黑颈鹤满脸笑意,正要开口,可再度回顾惠冬方才所言,原本洋洋得意的脸上,登时愁容,更多的还是那疑惑不解。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黑颈鹤不愿就此错过惠冬这个好苗子,忙一脸正色,问出了这么一句旁人听来颇为自恋的话。

    惠冬自然不知道黑颈鹤为谁,也是遵从本心,直接摇了摇头。

    见惠冬摇头,黑颈鹤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些,他嬉笑咧嘴,语气有些狂傲道:“京州神捕,玄冥老鬼唯一嫡传,黑羽俊子黑颈鹤,便是我。如何,可愿拜入我门下……”

    话未说完,惠冬再次直接摇头拒绝,更是重复了那一句“没兴趣”。

    被惠冬二度拒绝,黑颈鹤此时的脸色可当真精彩,就如同数日未如厕,便秘一般。

    若是夭妄在这儿,看到黑颈鹤也是吃瘪,定会哈哈大笑,再嘲讽几句。可夭妄不在,旁人对黑颈鹤想收惠冬为徒这件事,可没兴趣。

    黑颈鹤仍旧不愿放弃,正准备再说什么,冷不语出声了,听他道:“前辈,夭子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打造,你可有······”

    未等冷不语将话说完,御剑如来抚弄着胡子,哈哈笑道:“有,有。”

    冷不语不由纳闷,正要开口,却是御剑如来摆了摆手,随后,更是从袖兜里取出了夭妄所画的那张设计图。

    “这张图,就是白影那独门暗器,追魂针的设计图。不过啊,我方才仔细研究过这图纸,好似和老头子我年轻那会儿看到过的追魂针,不是同一款。”

    冷不语见御剑如来手上有夭妄暗器的设计图,倒是宽松了心,找不到夭妄,至少先能让御剑如来帮忙,帮他打造一批傍身暗器出来。

    而黑颈鹤,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张图。可御剑如来也是老狐狸,心眼多,设计图已经展开,可偏偏他这个位置看过去,被冷不语挡住了视线。黑颈鹤挪动步子不出半点声音,可换了位置,却又是不染挡住了关键。

    御剑如来又是嘿嘿笑了笑,随后道:“世人皆以为,这追魂针有多厉害有多神奇,可说到底,在我们匠人眼中,不过就是一根大号又好用的绣花针罢了。你看,那些女红,有用银用铁来做针的,不也又把竹子削成针的么?”

    听到御剑如来的话,黑颈鹤不由眼睑微微抽动,旁人不知,他可明白的很。这老家伙,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御剑如来随后动作可就出人意外了,他取过了一旁的一个火折子,吹了几吹,有了火星,随后,直接将夭妄所画的追魂针图纸,给烧了。

    颈鹤眼睛微眯,看着逐渐火花的图纸,当真是牙根痒痒。

    他未曾注意,正在烧图纸的御剑如来,余光不可查的瞄了他一眼。

    也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再里边的地方穿了过来,是个少年:“我说,老爷爷,你这次给的手臂,太沉了,我都······”

    少年现身,众人看去,竟是白翎身侧的那个小跟班,丽景门的春生。

    春生是推开一扇与墙壁无异的暗门走了出来,当他看到这地方突然来了这般多人,不由开始戒备。

    虽说这些个人都是熟面孔,可这儿,可是寒城,更为要紧的,这儿可是御剑如来的神机坊。神机坊里头有多少不可为外人知的物品,他人不晓得,春生可是明白的七七八八。

    “老爷爷,这些人,怎的会在这里?”

    既然疑惑,春生就直接开口问了出来。御剑如来一听,立马看向了黑颈鹤,道:“你小子,你个三只手怎么能进到寒酥城重地来?”

    黑颈鹤听后,左右看了看冷不语同不染,心里头当真是纳闷,脸上表情也同吃了只苍蝇一般。怎的,这个地方,冷不语能来,这唤作惠冬的小子能来,不染能来,唯独他黑颈鹤,来不得?

    “既然此地羽不可留,那羽这会儿离去就是。”说罢,黑颈鹤转身就走,可走就走,这不服气的偷王还撂下了一句,“几位可莫要忘了,说到底,羽,终究是京州捕快。”

    本身黑颈鹤这句话是为了出口心底恶气,倒没打算做那泄露秘密的小人,可冷不语的反应却是颇为干脆。只听利剑出鞘的声音,黑颈鹤才听到一丝,立马从袖口射出一根发丝粗细的绳索,绳索最前端的钉钩射入了门板。随后,黑颈鹤同飞出去一般,转瞬就到了门口位置。

    回头,却是不见冷不语握剑,这当代剑圣依旧是冰蓝斗篷罩着身子,不晓得他里头的双手此刻究竟在做什么。

    黑颈鹤眼睛恨恨看了看冷不语,随后又扫了眼众人,也就出了门去。

    春生依旧戒备,他又看了看御剑如来,御剑如来依旧是乐呵呵的样子。

    春生正要开口,而御剑如来则是摆了摆手,道:“春生啊,你就不必担心剑圣等人了。这不是,原本白影也要来神机坊么?那会儿就连城主都没拦着,你又怕个什么劲头呢?”

    话虽如此,可春生对待冷不语的态度,同对待夭妄的可是不同。在他眼里,夭妄,也同黑颈鹤一般,即便身法再是卓绝,终究只是个飞贼三只手。而冷不语,在春生的眼里,则就是一种**裸的威胁。

    也不知是因为感官的敏锐,还是其他原因,冷不语看去春生的眼神,不由笑了笑。这小子的天赋虽说对比惠冬尚有不如,但与寻常这般大的孩子相比,倒算尚可。

    “春生,对否?”

    听到冷不语唤出自己名字,春生不由皱眉,依旧戒备着,看着冷不语。

    看到这如果奶狗故作凶狠的眼神,冷不语不由呵呵笑出了声,道:“断你双臂的人,如今,可还活着?”

    听到冷不语提及自己的双臂,春生不由皱眉,问:“与你何干?”

    冷不

    语不由轻哼一声,道:“随口问问罢了,若你双臂依旧,怕是夭子,也会对你有些兴趣。”

    这话刚说出口,春生眼神里戒备褪去几分,不争气的多了几分遗憾同懊悔。可随后,再度满是戒备,道:“那个人,死的有多凄惨,你可想体验一番?如此,你也就能晓得,你同城主的差别,究竟有多大!”

    冷不语见这孩子这般崇拜白翎,也是不由笑了笑,可这笑,倒是丝毫不带嘲讽。不再理会春生,冷不语也准备出门离去,他看向了不染,道:“我未带夭妄回来之前,你就在此刻呆着。”

    不染迈前一步,正要开口,却是被冷不语阻止。

    “若是我带回的,是个活蹦乱跳的夭妄也就罢了。如果,我带回的夭妄,奄奄一息,这会儿,他又听到他的女人为了寻他而身处危险之中,你认为,他会如何去做?”

    被冷不语这般一问,不染不由粉拳紧握,终究还是顺从了冷不语的意思,留在了神机坊里头。

    而御剑如来则不合时宜来了句:“就是啊,如果他晓得你身处危险,凭他半死之躯,那岂不是你俩就成了殉情了?”

    话才说出口,御剑如来不由紧紧闭住了嘴,看向惠冬,道:“惠冬,你站起来,我给你量量,帮你也做一件鼯鼠服出来。”

    说罢,也不管惠冬是否乐意,直接把惠冬从座位上拎了起来,朝一边走去。

    春生修复好了手臂,同白翎一般孤傲眼神看了看冷不语,随后冷哼一声,也朝外边走去。

    冷不语看着春生这小孩子家家的样子,也是不由笑了笑。可认真想想,好似自己同夭妄,也没比惠冬还有春生大上多少。可在他眼里,惠冬同春生,已经相当于后辈一般。

    这可还真是有趣,莫不是,自己也已经开始叹老了不成?

    冷不语又看向了惠冬,不说夭妄,就连他,也对这孩子颇具好感。这孩子的身法不差,可战斗力实在薄弱。可惜啊可惜,这孩子,他也好,夭妄也好,终究是没法子带回暮寒楼。

    冷不语直接走向了惠冬,御剑如来同惠冬也均是纳闷,冷不语这会儿是要做什么?

    可随后冷不语的举动,他人倒没什么反应,御剑如来却是被吓了一跳。

    只见冷不语解下了手腕上的蓝色布条,露出了那一对火红色护腕。随后,冷不语直接取下两个护腕,摆在了桌上。

    “惠冬,以后把这两个护腕戴上。”

    惠冬不知这两个火红色护腕的来历,这一回,他倒没有见外,直接点了点头。

    御剑如来正要开口,却是被冷不语制止。

    就听冷不语道:“老爷子,你认为,我冷不语有七星剑傍身,还差这一对护腕么?”

    御剑如来实在无奈,可他,终究是没法忤逆冷不语。

    可再想想,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冷不语,才配拥有七星剑。因为,昔年时候的韩将军,也曾经这般做过。不过韩将军送出的,不是一双护腕,而是一把名为刹霆的无双宝剑。

    听到御剑如来的话,冷不语不由一愣,问:“刹霆?那把剑,可是第七把七星剑?”

第一百十三章:杀东离使

    御剑如来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冷小子啊,老头子我和你说过了,七星剑,的确有七把剑,但第七把究竟叫什么,在哪儿,要你自己去寻找,去发现。”

    二人哑谜一般的对话,他人不明白,而冷不语,却是点了点头。

    随后,身子一转,披风微微动,迈步离去。

    出了神机坊,那两个打铁的伙计竟是负伤模样,这倒令人好奇。

    这两个伙计见到冷不语,均是眼神躲闪。既然不愿说,冷不语虽好奇,却也不打算去问,就径直离去。

    走在街上,却不知去何处寻找夭妄。

    自己不去寻找麻烦,麻烦,终究会找上他。

    这次来找麻烦的人,冷不语见了,不由皱眉。虽是头一次见,可他的眼睛里头,却是对面前这一群人,不说善意同恶意,他的眼睛里头,尽是杀意。

    这帮人悉数穿着华丽锦服,色彩斑斓,料子也好,做工也好,都是上乘。若只是一帮达官显贵的,不招惹自己,冷不语权当没看见。可这一帮人脚上踩的厚重木屐的款式,还有他们那露出了不少面积头皮的发型,已然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为首的那人看去,与他冷不语一般年纪,他左手放置在左腰那长刀的刀柄上,右手握着一壶酒。

    这年轻人脚步踉跄,如同醉酒一般朝冷不语走了过来。

    二人擦肩时候,冷不语嘴角微微勾起,随后声音冰,就吐出了一个字:“滚!”

    这锦服年轻人听了,却是不恼怒,反倒呵呵笑了笑。随后,这锦服年轻人更是手朝冷不语那侧伸的笔直,将手中酒壶递向了冷不语。

    这锦服年轻人的大邺雅话说的有些奇怪,可终究是能令人听明白意思。

    “只是做大邺的剑圣,你,太屈才了。和我回去,我会让你,做这片大陆的剑圣,甚至,会是整个世界的剑圣。”

    冷不语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随后却是一脸笑意。他看向了这锦服年轻人,就如同看一个白痴一般。

    “你是如何到的大邺?”

    锦服年轻人虽不明白冷不语这话的意思,却还是回答道:“自然,是乘船。”

    冷不语摇了摇头,继续问:“本座问你的,你,是如何到的大邺?”

    锦服年轻人有些不明白,他一旁一个鼻毛到上唇的中年脑子小步上前,将嘴凑到了这锦服年轻人耳朵边,随后就是几句耳语。

    锦服年轻人听了,点了点头,重新回答了冷不语这个问题。

    “我,和我的家臣,自然是拿着通关文牒到的大邺。”

    冷不语听后,点了点头,可随后,却是语气戏谑道:“既然,是来我大邺朝见的,你方才所言所语,身为大邺子民,我现在杀了你,东离,无可奈何!”

    语气里头嘲讽同威胁意味十足,这锦服年轻人听了,也是不由皱眉,一脸不悦。

    “冷不语……”

    才用蹩脚的大邺雅话喊出冷不语的名字,却是一道寒芒。寒芒过后,这锦服年轻人闭上了嘴。

    而冷不语,则继续迈着他的小步,朝原处走离。

    这几个随锦服年轻人一道来的东离人也是见到了寒芒,其中有文有武。文的只以为寒芒,看冷不语的手依旧绑在斗篷里,而武的,却

    都慌了神。

    有个年纪不大的,噌一声,武士刀出鞘,快步而来,拦在了冷不语身前。

    而那个锦服年轻人,他的头颅,竟一点点开始移动,最后,整个头颅掉落在地。这头颅更如皮球一般,咕噜噜朝路边滚去。

    当街上的人看到这骇人场景,不由尖叫出声,随后开始混乱四散逃离。

    锦服年轻人的身子依旧站立原处,随行人中另一名武者看到锦服年轻人脖子出的切口,更是不由震惊。

    这切口,太过平整。平整的,就如同用刀切豆腐一般的平整。

    而那个年轻武者,此刻正用武士刀指着冷不语,胸口快速起伏,脸上,也均是怒意。

    冷不语笑呵呵看着他,出于好奇,问:“你们如强盗一般进了别人的屋子,莫不是,还要主人好吃好喝供着不成?”

    或许这个年轻武者听不懂冷不语的话,也是个冲脾气,好似骂了一句,就双手握着刀,冲冷不语冲杀过来。

    而冷不语一动不动,站立原处。

    就在这年轻武者的刀离冷不语不过三分距离的时候,冷不语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这一次,是他轻敌了。

    虽是及时躲了过去,可他的侧脸,还是被这武士刀,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冷不语用手摸了摸那伤口,看着满手的血,冷不语收起了笑容。

    若此刻伤了他的,是个大邺人,他这会儿定是笑的颇为痴狂。

    可不巧,这会儿伤了他的,是个东离人。

    冰蓝色的斗篷被撩了起来,拨到了背后。随后,冷不语左右手一动,将黑剑破军同白剑萤烛都抽了出来。

    握剑刹那,气势大变,汹涌的杀气从冷不语身上冲了出来。杀气如狂风一般扑向了这年轻武者,这年轻武者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这周旁的温度,真的降低了。

    而冷不语不会给他发愣的机会,手握双剑,身子一动,已如杀神一般,冲了过来。

    左手白剑萤烛反握,起手一剑,便是天枢贪狼。

    冷不语左手正反双剑不断进攻,连劈带砍。不提冷不语自身的气息,还有这年轻武者散出的气息,悉数被冷不语给汇聚。

    这年轻武者,那种压迫,竟有一种快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局势明显,高下优劣立判。

    不出三个回合,这年轻武者那华丽的锦服,已成了破布条一般挂在身上。

    而破布条后边的肉躯上头,也早已满是血痕。

    到了最后,冷不语抬起一脚踹了出去。

    这年轻武者身如石块,被冷不语这一脚踹飞七八丈,最后撞在了一面大白墙上这才停下。仔细看,他的身子,竟也陷进了这大白墙几分。

    这人,即便从这大白墙里头抠出来,怕也是废了。

    冷不语握着双剑,眼神冰寒孤傲,看向剩余一众。

    “本座晓得,随你们一道来的高手不在这儿。如此,本座倒可以饶了你们其中一人性命,替本座,去向那些个高手带话。”

    狂妄言语,顿时激怒了

    这些个东离人。

    不论是文是武,这些人,都纷纷抽出了腰间的武士刀。

    随后,都咿咿呀呀念叨着冷不语听不懂的东离话,冲冷不语杀了过来。

    而冷不语,嘴角不由勾起了弧度。

    这些人,虽说没有冷不语看得上的高手,可如果要联起手来对付夭妄,却是足够。

    六把武士刀从不同方向或刺或砍了过来,冷不语却是左手一松,任白剑萤烛掉落,深入石板中。

    他单手紧握黑剑破军,左挑由拨,动作简单,不见丝毫华丽。

    却是这些个简单动作,让这冲上来的六个东离人犯了难。他们心中,那乱刀砍死冷不语的场景,并未出现。

    更甚者,冷不语在拨开最后一人武士刀的时候,手腕微微一抖,剑刃朝上了几分。

    也就是这几分,黑剑破军将这人半张脸上的肉给削了下来。

    半面是血,撕心裂肺的疼痛,令这倒霉的家伙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这人退向了一旁,而冷不语好似全然不准备就此放过了他。他自胸口摸出了一把短剑,随手一丢,那锻炼“嗖”一声,朝那没了半张脸的可怜家伙飞了过去。

    同伴见状,想帮他化解。可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短剑直接掠过了这人,就这么笔直穿透了那个倒霉的可怜家伙。

    这些人,才踏入寒酥城。这倒霉的家伙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才到寒酥城,还未做出什么能让家族引以为傲的事情来,就会这般羞辱死去。

    人死万事休,冷不语手一挥动,那把穿透了那倒霉家伙的短剑又飞了回来,如同一只小鸟一般,在冷不语周身环绕飞行。

    “这是,御剑术!你,你竟然还会这个御剑术!”

    冷不语听了,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他这个的确是御剑术,却与人们常规认为的御剑术不同。可如何不同,冷不语也懒得同这些个东离人解释。

    “可有想好的,谁想活着?或者,本座此刻就送尔等去见你们的同伴?”

    杀气,还有那种孤傲的王者之气。如同最先那个年轻武者一般,这些东离人,大多都不由咽了口口水。

    眼前这大邺的当代剑圣,太过凶悍了。

    有文的想着,早知道就和另外几位去执行暗杀任务的大人一道走了。至少,至少有那些个大人在,自己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冷不语看向了一人,这人握刀的手,还有双腿,均是没法控制的在颤抖。

    冷不语嘿嘿笑了笑,举起了剑,指向这个即将崩溃的东离人,笑道:“你可想活命?若如此,就退至一旁。那其余人,也就可以赴死了!”

    其他人并未说话,都齐齐看向了自己那个已经慌乱不堪的同伴。而那个干咽口水的东离人,不由抹了把额头汗水。

    可下一刹那,这东离人却是意气风发,冲冷不语高声道:“你这头大邺猪,我们,我们是东离来的使节。你敢杀我们,你不怕引起两国的战争么?”

    冷不语听到他这豪言狂语,不由呵呵笑出了声,随后眼神再度变得冰寒无比,他杀意凌然道:“本座今日杀得,就是你们这帮东离使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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