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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沽梦师     剑是一夫用txt下载     剑是一夫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章:四贼相会

    黑衣人如何也不知夭妄如何来到他身边,只是一瞬,就如先前二人争夺冷不语那两把短剑时候一般,只是一瞬,人就到了跟前。

    黑衣人有些出神发愣,夭妄可不会顾及这些,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了黑衣人面甲之上。

    夭妄是个飞贼,手臂力量虽一般,可双腿却是结实非常。这全力一脚踹出,黑人只觉强风袭来,恍如被千丈高的山顶落下的巨石砸中,面甲碎裂,人也倒飞出去。

    在黑衣人身后,两个内府的随从想拦住黑衣人,或帮着化解减缓力道。可实际是无用功不说,人也被黑衣人撞飞,摔倒在地,哀嚎呻吟,痛苦万分。

    直到撞在了二十步外路边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树上,黑衣人才算停下。这棵大树被黑衣人的身躯砸出了一个浅坑,他颠颠撞撞爬了起来,没了面甲遮挡,真实面容也是清楚万分。

    约莫三十年纪,寻常面容,皮肤显黑,有些细小疤痕。或是这几日忙碌,没刮胡子,有些邋遢。

    虽相隔了二十步,夭妄看清了黑衣人面容,不由呵呵一笑道:“鬼手苍丰么?有趣,有趣,想不到,你个鬼手也是内府爪牙。”

    确认了身份,是同夭妄一道被誉为四大偷王的鬼手苍丰。苍丰虽没同为四大偷王的黑羽俊子那般俊秀面容,可那份刚毅倒也令他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苍丰用手背抹去了嘴角残留的血,呵呵笑了笑,随后道:“只以为白影身法了得,腿法也不懒,是个人物该有的样子。”

    这地方可不止苍丰同夭妄二人,其他内府随从,还有催命寒风,看到阴柔白发将死,都气愤非常。身后的骚动,夭妄正要回头,却听得一声喝,是冷不语。

    “夭子,尽管对付眼前人,这些杂碎,有何可惧。”

    听到冷不语这般说,夭妄不由嘴角微微勾起,浅浅一笑。也是,他当代剑圣在这儿,有何可惧?

    也不再理会身后如何,即便是不染安微,夭妄也信任冷不语打退那一众人的同时能护住不染。

    再次凝神看去苍丰,他已解下了身上斗篷,脱去双手皮手套,还将两袖缓缓卷了起来。

    如此,算是彻底看清了苍丰的双手,也明白了苍丰为何被称作鬼手。他一对小臂,一双手,漆黑如玄铁,看上去颇为沉重。

    可他这双手显然就是一双手,不似白翎身侧那个小鬼是一双漆黑拳套。

    夭妄又是呵呵笑了笑,道:“原来鬼手鬼手,是当真长了一双鬼手,也是不知,这双鬼手,有何用处!”

    语甫落,却是“簌簌”声传来。齐齐一排鬼头镖飞了过来,夭妄及时闪避,终究还是被这些个鬼头镖削端了几缕头发。

    断发之仇大过天,夭妄一个翻身双指夹住一枚鬼头镖射了回去。可鬼头镖出手那刻,他不由皱眉。

    暗器与刀剑一般,讲求锋利尖锐,可这鬼头镖竟是圆滑不见打磨痕迹。若真要相较,这鬼头镖还不如寻常铜板来的锋利。

    没用过这种暗器,不顺手是一回事,没有尖锐一面,不好破风,慢了速度又是一方面。

    苍丰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夭妄打回的鬼头镖,鬼头镖继续往后飞,打入了苍丰撞过的那棵树。夭妄定睛肯去,这鬼头镖不过才打入微末一点,想来即便打中了苍丰,也没法贯穿他身躯再飞出去。

    正如先前夭妄没给苍丰

    发愣的机会,苍丰也是如此。重拳袭来,破风之声。

    夭妄来不及避闪,索性一动不动。拳头近了,只见夭妄身上的白袍好似灌满了风一般鼓涨起来。苍丰的拳头打在了夭妄的白袍上头,白袍虽是陷了下去,呈现了一个拳印,可也只是如此,对苍丰而言这一拳,好似打在了晾着的床单上头。

    皱眉之际,夭妄又如先前,抬腿就是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苍丰胸口。苍丰再次被踢飞,还是撞在了那棵三人环抱的大树上。这悲催的大树,

    随后二人又是一番打斗,均是有来有回。纵然夭妄有神出鬼没的本事让苍丰难以捕捉,同样苍丰那一双鬼手打出的掌同拳也是让夭妄颇为烦躁。

    就在夭妄又是一次虚实相交最后一脚踹在苍丰后背,把苍丰第三次给踹飞后,一个悠悠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鬼手苍丰,白影侠盗,你二人斗的可真欢。”

    听去,不知这个声音究竟自何处传来。粗略判断,约莫是个二十几的年轻男人。

    声音传来,不单苍丰同夭妄,就连冷不语同一众内府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苍丰同夭妄这边,尚算五五,可冷不语同一众内府的人,那可当真是单方面殴打了。

    催命寒风握上了剑,不得不承认,握长剑的催命寒风,威胁程度远非握短刀同木剑的催命寒风能够比拟。

    冷不语虽是压制了众人,可现在的他,也已经是六剑齐出。手中黑白双剑大杀四方,三把短剑同那把软剑望山河,飞来纵去,让一干人等进退不得。

    这莫名一声传来,虽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可还是没人能趁机伤了冷不语同不染二人。有几人尝试了,都被那三把短剑同一把软剑给收拾得不轻。

    苍丰眉头紧皱,冲四周喊道:“何人?可有胆现身?”

    那个声音“咦”了一声,随后是一阵带有轻蔑之意的呵呵笑声。

    这笑声自然是惹得苍丰更为不爽,一声大喝,以他为中心,一道炁如涟漪一般扩散出去。随后,苍丰眼睛朝一处一暼,身影一动,朝那地方冲了过去。

    又是一记铁拳,朝一颗大树打了过去,的确击中了一物。可当拳头击中时候,苍丰不由眉头更紧,颇为疑惑纳闷。

    等他看清了自己击中之物,只觉自己被戏弄,当猴给耍了。苍丰这一拳打中的,竟是一只狸花猫。这可怜的小狸花,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不过上树掏鸟窝,怎就被人给一拳崩死了。

    “苍丰啊苍丰,枉你被称作偷王,怎的,辨别真假对错都是做不到。你这偷王之名,可当真名不符实。”

    被嘲讽,苍丰并不在意,他此刻恼火的,是他的确不知道对方人在何处。不论他如何将炁扩散,始终无法感受到那人位置。

    夭妄听着这个声音,觉得熟悉,也是皱眉沉思,回想着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就在夭妄沉思回想的时候,这个声音再次传来,听他道:“白影侠盗,看你你方才那诡异身法,想来你的身手,也更胜从前了。”

    夭妄苦想一阵后,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呵呵笑了笑?

    看夭妄的傻笑模样,苍丰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问:“你是逮到这人了?”

    夭妄摆了摆手,摇了摇头,道:“连我们的鬼手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夭妄又哪有这能耐。”

    夭妄话语谦卑,可实际的嘲讽意味,苍丰如何不知。可苍丰这会儿也不在乎夭妄的嘲讽,又要开口说些什么,这个声音再度传来。

    “我说,苍丰,与其找我身在何处。你怎就不去关心关心那个老太监?这老太监,这口气撑了这般时间,再不就医,死了,看你如何回京州交代。”

    听到这声音这般说,不单苍丰,就连催命寒风同那一众内府随从也都恍然大悟,竟是忘记了哪头重哪头轻。

    有人急急跑向了老太监,可就当这人快靠近老太监的时候,“簌”的一声破空而来。

    这人险险避开,可这道暗器本就不是冲他而来。他才躲避过去,这暗器就穿透了那阴柔白发眉心。这阴柔白发的老太监还来不及闷哼一声,已然命陨。

    看去尸体,依旧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眉心只有一个细孔,甚至连血都没有从这小孔中流淌出来。

    再看这阴柔白发身后地面,石板上,钉入了一根细长银针。

    别人,甚至包括冷不语在内,看到这银针也都没什么感觉。唯有夭妄见到了这银针,眉头不由一紧。

    夭妄朝空中不悦道:“我说,小王八,你自个儿的羽针是太废物么?竟要想法设法盗用大爷我的追魂针?”

    听到夭妄竟羞辱喊自己小王八,那声音也是不悦,道:“白影,你这嘴,依旧这般欠。你今日言语,就不怕日后我用你这追魂针去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栽赃与你么?”

    夭妄听了,却是呵呵笑了笑,道:“小王八,这你可就想多了,你看看这些个人,有谁认出了你打出的是我独门暗器追魂针了?别装神弄鬼,出来吧。”

    夭妄话语才落,一个黑影从一棵大树上缓缓飘落而下。这人一袭黑袍,风度翩翩,看他面容,倒当真是俊秀非常。

    苍丰看清了来人,自也是认了出来,不由一声嗤笑,道:“黑羽,装神弄鬼,什么心思?”

    来人的确不是旁人,也是与苍丰同夭妄同为四大偷王之一的黑羽俊子,黑颈鹤。

    黑颈鹤冲苍丰轻蔑一笑,道:“苍丰,你不是内府的么?听闻内府养出的细犬鼻子最灵,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么。”

    黑颈鹤讲话可全然不给半点面子,苍丰听了,眼睛里头,杀意更盛。

    夭妄有些好奇,问黑颈鹤:“我说小王八,你来寒城,所属为何?我可同你说清楚过,你做你的黑羽俊子,大爷我当我的白影侠盗。你抓你要抓的不义之徒,我呢,也不冒犯善良清廉之人,井水不犯河水。”

    黑颈鹤又冲夭妄笑了笑,随后道:“白影,你我恩怨姑且放一边,这次来寒酥城会碰到你同苍丰,也属缘分。在处理你我纠缠之前,可能与羽联手一回?”

    夭妄有些纳闷,他与黑颈鹤没什么私怨,他俩之间更为主要的,是来自上一代的恩怨纠葛。

    夭妄有些好奇,问:“说来听听,什么个情况?”

    黑颈鹤无奈叹了口气,道:“来寒酥城,所属为何,容后再说。首先的,帮羽解决一人纠缠可好?”

    夭妄眉头微微一皱,不耐烦道:“小王八,你倒是说清楚话。”

    黑颈鹤也是皱眉,自己堂堂俊子,却是被夭妄一口一个小王八,是在令人愤懑。可黑颈鹤也知轻重,解释道:“今日缘分,除了我们三人,另外一个家伙,也来了寒酥城。”

第七十九章:黑羽目的

    黑颈鹤口中的另一人,夭妄也好,苍丰也好,自都明白这人为谁。

    夭妄听了,不由皱眉,而苍丰听了,却是颜色稍稍好了点。

    “无计也来了寒酥城?夭妄,今日,你必须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苍丰这话才出,不用夭妄有所回应,有人就已经心生不悦。冷不语轻声咳嗽一声,苍丰回头,只见一个冰寒凶戾眼神。

    他见过多次冷不语的眼神,可这一回,却是摄人心魄,苍丰也是不由后退了几步。

    随后,又听冷不语声音冰冷,道:“如若不想死,就带上这老太监的尸体,滚!”

    语甫落,一阵强大的冰寒气息散出,以冷不语为中心二十步范围,大气温度刹那下降。不染终究女流,又挨着冷不语,也是不由打了个哆嗦。

    催命寒风心有不悦,她可不在乎这阴柔白发的死活,这老太监活着的时候的确得顾忌几分,可死了,与她何干?

    催命寒风正要说话,一个身影闪动到她身侧,是苍丰。苍丰拦住了她,轻声道:“不可鲁莽,你此刻再强出头,回了内府,更不好交代。”

    催命寒风还要说些什么,可苍丰的话并不假。她同苍丰是内府的人,可内府,可不单单这阴柔白发的老太监一人,他二人,自也不归这阴柔白发的老太监管辖。

    最终权衡,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众内府随从见到催命寒风同夭妄这般打算,也是无奈,只得收拾了同伴同这阴柔白发的尸体,好几个随从眼神凶狠又是瞪了冷不语一眼,准备离开。

    可就是这么一个瞪眼,冷不语手中黑剑破军微微一抖动,竟是一道冰寒剑气打了出去。一个修为才入洪荒的倒霉家伙一声闷哼,无奈倒了下去。

    一言不合又是杀了一人,这一众内府随从不由慌了神,只得加快了步子,又有人拖上这具还算新鲜的尸体,匆忙离去。

    催命寒风握紧手中长剑,眼神凶狠,若离她近些,说不得还能听到细微的咬牙声。若没有苍丰拦在催命寒风身前,催命寒风怕还真要冲上去,同冷不语厮杀死斗一番。

    夭妄从地上拔出了那阵已经损毁的追魂针,呵呵笑了笑,问黑颈鹤:“我说,小王八,大爷我的追魂针射出即毁,你是哪里寻得的完整货?”

    一口一个小王八,黑颈鹤眉头更紧,眼神里头也微微带怒,最后却是一声冷哼,道:“自是有人送上门的,白影,看来你的人缘很是一般。追魂针号称独门,却也有人送与他人,可真实悲哀啊。”

    嘲讽话语,夭妄全然不在意,还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可是你有这针,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你还有图纸不成?你若是嫌弃你的羽镖,觉得大爷我的追魂针才是第一暗器,你来求我啊,你求我,我不就送你个百八十根了么。”

    这市井无赖的模样,黑颈鹤再次吃瘪,只得又是一声冷哼,不再与夭妄做口舌之争。反倒是夭妄冲他摊手,理直气壮道:“拿来。”

    黑颈鹤有些纳闷,问:“什么东西?”

    “自然是把大爷完整的追魂针拿来。”

    黑颈鹤呵呵一笑,玩味道:“既然是别人求着羽收下这些追魂

    针,为何要给你呢?”

    夭妄则是眼神里头透着一股邪魅,嘴角勾起,神秘兮兮道:“你以为你寻的铁匠本事好么,的确仿的不错,可你这小王八没注意追魂针内中门道。你打出的这根追魂针,怕是连原版的五分威力都没有。算与你做个买卖,把追魂针交还给我,到时候大爷就送你十根,不,送你二十根追魂针。”

    黑颈鹤盯着夭妄的眼睛,他分辨不出夭妄这会儿说的,是真话假话。可不知为何,他却打算赌上一把。

    黑颈鹤变戏法一般,手中再次多了一根飞针,那样式,与夭妄手中的,并无多大差别。

    “图纸。”

    听了黑颈鹤的话,夭妄就差跳起来,颇为激动道:“我说,小王八,这趁火打劫也不带你这么玩的。不给就罢了,大不了再回趟暮寒楼,再取一批回来就是。”

    黑颈鹤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面色,就如同一只发怒的大鹤正要用鸟嘴攻击,却被人抓住了长颈。奋力扑扇双翅,终究也只是无用功罢了。

    夭妄喜欢戏弄别人,例如把一些财宝从富贾正室地方偷走,又放到花楼姑娘亦或贾的小情人地方。

    等这富贾正室知晓了这些,甚而循着他刻意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了花楼姑娘亦或那被藏娇的小情人,一场大戏自也开始上演。

    看黑颈鹤这如同吃了只苍蝇的模样,夭妄不由捧腹大笑。

    看到二人这奇特关系,苍丰有些纳闷。素问白影侠盗同俊子黑羽一向不和,可如今看来,怎有一种莫名的融洽?

    或许是注意到了苍丰的眼神,黑颈鹤瞬的将头扭向苍丰,眼神凶狠,语气也是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内府的狗,要摇着尾巴讨骨头吃么?”

    苍丰这个憋屈,他身后的催命寒风先他一步,再难忍耐,略过苍丰,冲向了黑颈鹤。

    催命寒风一剑刺向了黑颈鹤,这一剑所携风势,汹涌万分。黑颈鹤也是不由开始精神汇聚。

    当催命寒风的剑离他只有两三步的时候,黑颈鹤有了动作。不见他手脚动作,身子直接朝后上方飘了过去。那样子,像极了为人操控的一只提线木偶。

    催命寒风一剑刺空,又是横劈一剑,一道月牙飞了出去,直追黑颈鹤。

    这会儿,黑颈鹤再没法故作潇洒,身子翻腾,躲避开去。

    夭妄看着黑颈鹤那飘逸动作,也是情不自禁点了点头,眼里头也无意中流露了几分贪婪。“唉,这小王八的身法,又进了一步。”

    冷不语同不染走到了他身侧,不染眼中担忧,夭妄则冲她咧嘴露牙。

    冷不语也是盯着黑颈鹤那诡异飘逸的身法,如何也想不出,是如何做到的。同时,他更是注意着催命寒风这两剑。

    这小妮子的剑法虽没法同一流剑客媲美,但着实不差。可他总觉得,这内府闲人,好似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黑颈鹤本以为催命寒风的本事一般,权当戏弄,可催命寒风一剑接一剑,也是令他犯难。他并非夭妄这等,没法直接对京州来的人出手,若是伤到对方,不好交代。

    打不得,也只得一直躲闪。

    “小王八,要不要帮忙?

    夭妄话语才落,却是“簌”的一声,一点银芒冲他飞了过来。冷不语正要挥剑,夭妄抢先他一步,跨了出去。

    双指探出,随后一夹,夹住了那一点银芒。

    冷不语同不染看清了夭妄双指所夹的那一点银芒,那是一根长针。

    夭妄把玩双指间的银针,咧嘴弧度更大,嘟囔着:“追魂针,这才是大爷我的追魂针。可惜啊可惜,去了趟桃花庵,一身家伙事都被桃花庵给扣了。”

    冷不语盯着夭妄手中的银针,问:“那胖子是用了什么特别手法帮你打造么?”

    夭妄点了点头,解释道:“你可别小瞧这么一根银针,哪怕是决明子那个死胖子,也是帮我改了十几版才有了今天得追魂针。可惜啊可惜,若是没有有经验,又本事了得的巧匠,可临摹不出这追魂针。”

    冷不语听了,眉头微微一皱,他虽不愿意求人,可夭妄这飞贼没了傍身的家伙事,终究不合适。

    “夭子,一会儿同我去个地方。那个地方,有能帮你打造追魂针的人。”

    夭妄眼睛一亮,颇为欢喜的样子。这时候,一个急切焦灼的声音传来:“死白影,收了追魂针,还不帮忙?”

    再去看催命寒风同黑颈鹤,好家伙,这堂堂天下四大偷王之一的黑羽俊子,被一内府闲人给碾的没法落地。

    夭妄在看戏,冷不语注意着催命寒风的出剑方式。这小妮子用的,是快剑。可奇怪,她的快剑,主要运用的是小臂,而非手腕,这与冷不语以往的认知有些相悖。

    冷不语正沉思,夭妄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道:“冷木头,别看戏了,去帮忙。”

    冷不语应了一声,正要上去替黑颈鹤解围,却是听到一声咳嗽。苍丰这会儿又是直勾勾盯着三人,他那漆黑双手,已抓满了鬼头镖。

    看样子,是不给机会。可冷不语不予理会,抽出白剑萤烛就朝催命寒风而去。苍丰正要上前阻拦,却觉一阵风起,夭妄又是一脚踹了过来。

    险险避开,打出一排鬼头镖。夭妄这会儿没有躲避打算,又如先前一般,身上白袍灌满了风,那些鬼头镖打在白袍上,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夭妄一脚重重落地,几枚鬼头镖被震起,随后一个回旋踢,将这几枚鬼头镖踢了出去。鬼头镖破风之势射向苍丰,苍丰几个身法避闪,躲了开去。

    二人不过一两个回合,得幸于冷不语的帮忙,黑颈鹤抽出了身。见这情形,苍丰也冲冷不语杀了过去。二对一,却占不得上风。

    催命寒风杀意依旧,苍丰却是死死拉住她,厉声道:“走!”

    虽不情愿,终究还是被苍丰脱走。

    黑颈鹤见这两个内府的麻烦精走了,不由松了口气。

    夭妄凑了过来,贼兮兮,问:“小王八,你怎么得罪内府了?”

    不知是才脱了险没注意,还是习惯了夭妄的嘲讽,黑颈鹤呵呵笑了笑,道:“若你有恩未偿还,又怎会冒死,也要替人把事做了。”

    夭妄纳闷,冷不语同不染也费解。

    又听黑颈鹤无奈叹气一声,道:“临城正统,不比京州。”

第八十章:二次刑罚

    临城正统?这句话出口,冷不语同不染疑惑不解,夭妄却是一声哀叹,看向黑颈鹤的眼神,也带有几分可怜。

    “小王八,你不过就一个捕快徒弟,正统不正统与你何干?你的本职,不就是有人犯事了,抓起来打一顿。”

    夭妄说的,话糙理不糙,可给黑颈鹤却是摇了摇头。

    “若是可以,自也希望如你所说那般。可,往往事不由人。”

    语气之中,几分悲哀。可夭妄与黑颈鹤的关系就是这般,二人知根知底,算不上朋友,也未到仇人地步。

    实在要算起来,夭妄的师父鬼飞贼还得喊黑颈鹤的师父玄冥老龟一声师叔。

    若论资排辈,夭妄也得喊黑颈鹤一声师叔。

    玄冥老龟为威名赫赫的神捕,却对自己的师侄无可奈何。到了夭妄同黑颈鹤这一辈,二人虽同被称作偷王,可事实,还是一飞贼一捕快。

    夭妄也不打算再说下去,适时止住这话题才算明智。把玩着手里的追魂针,乐呵呵,可随后又一脸郁闷,唉声叹气道:“这模板是有了,图纸吧,我也能画出来。可这寒酥城,就不晓得有没有可靠又手上功夫精巧的匠人了。”

    “羽倒是认识一人,有模板有图纸,这位前辈定能打造出完整的追魂针。不过……”

    “滚犊子。”

    部分黑颈鹤将话说完,夭妄一句话怼了回去,也是令黑颈鹤好生郁闷。

    冷不语这会儿为好奇夭妄同这黑颈鹤到底有什么纠葛,听夭妄先前话语,他沉思几隙,开口道:“我倒是认识一人,可以问问。”

    夭妄听了,喜笑颜开,忙问:“什么人?技艺如何?”

    黑颈鹤有些好奇,可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试探问:“可是,御剑如来前辈?”

    听到了名字,冷不语也是眉头微皱,不语,只是看着黑颈鹤。

    黑颈鹤呵呵笑了笑,随后道:“若冷主与御剑如来前辈相识,那羽倒是少了个牵着白影的鼻子走的筹码。”

    夭妄眼神嫌弃看了黑颈鹤一眼,又是催问冷不语。冷不语点了点头,道:“这个人,的确是御剑如来。”

    “御剑如来?很厉害吗?”

    黑颈鹤听到夭妄这没见识的发问,算是揪到了他的尾巴,呵呵笑笑后,道:“看来你这毛贼终究见识浅薄,御剑如来,能为不弱于神铸鬼婆娘。”

    “二人同门师兄妹。”

    黑颈鹤听到冷不语的话却再次皱起了眉头,御剑如来是鬼婆娘的师兄?他竟然不知。

    这就有点意思,御剑如来头一遭见到冷不语就吹嘘,可黑颈鹤声称认识御剑如来,却不知御剑如来的身份。

    夭妄这会儿心里头乐呵呵,忙催冷不语:“冷木头,走,咱们快些去见这御剑如来前辈。”

    冷不语却是摇了摇头,道:“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得去招呼一位客人,这会儿,他也该五脏庙咕咕叫了。”

    黑颈鹤同不染听不明白冷不语的话,夭妄却是再明白不过。招呼客人,还五脏庙咕咕叫,听的夭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且随我去……”

    冷不语的话说到一半,又看向了黑

    颈鹤,眼神里头也是可察的戒备。

    黑颈鹤现在的样子,又是一副清高桀骜。夭妄看二人一下子就不对眼,做和事佬,嬉皮笑脸道:“小王八虽说人品不咋地,也一直打算杀了我。不过,不打紧。且不说他没那个本事,他这会儿为没那胆子。”

    明明是劝解的话,可夭妄说出来,却是气的黑颈鹤牙根痒痒。又是无奈,现在的他,的确只有傍着冷不语这棵大树,才能保住性命。

    既然夭妄这般说了,冷不语也就不再多说。迈起步子超东边走去,三人跟在身后,不染紧挨着夭妄,而黑颈鹤,则是脚步轻快好似足不惹尘。

    回身看,一地狼藉,还有成片血迹,不染眼神里头些许忧愁,问:“这烂摊子又该如何处理?”

    夭妄也回头瞅了一眼,呵呵笑了笑,随后道:“无妨,白翎会遣人来收拾。”

    “闹出人命,也无妨?”

    听不染话语,夭妄眼中流露爱惜。想来,她的江湖阅历当真浅薄。自己与她,究竟有什么过往,那些遗忘的篇章,还有,为何遗忘,也该一一弄清楚才是。

    “安心,若是寻常百姓,自会有事。”夭妄说出这句话,又不由皱眉,补充道,“寻常人,再是泼皮货色,也不至于夺人性命。可,这些人,可不是寻常人。即便未来报复,也是暗着来,明面上可没哪个傻子会挑开了说。安心就是。”

    听夭妄这般说,不染也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冷不语领着众人去的,自然是骰至娇这贾大官人的赌坊,必胜客。

    离门口还有二十来步,夭妄同黑颈鹤这两个偷王耳朵同时微微一动,随后皆是一脸纳闷。看到二人这般表情,冷不语同不染也有些不解。

    夭妄嬉笑着冲二人解释:“冷木头这是把我们往火坑里带啊。”

    这一回,换冷不语疑惑了。这疑惑表情不过几隙,随后,这当代剑圣也是呵呵笑出了声。

    “无妨,这是我同这赌坊老板的打招呼方式。”

    听到冷不语这般解释,夭妄“咦”了一声。而冷不语不再多说,径直朝赌坊走了过去。不等冷不语去拍门,“咻咻咻”声响,随后穿透厚重门板,射出十几支弩箭。

    不染惊呼一声“当心”,而夭妄却拉住了她手腕,看他模样,如梨园里头看戏的客人。

    黑颈鹤虽与冷不语等非同一类人,可此刻他是来寻求庇护,本能性掏出了羽镖。

    而真正身临险境的冷不语,却在弩箭临身的刹那,一道寒芒耀眼,随后只听“叮叮当当”一片响,那些个弩箭纷纷断折掉落。

    冷不语手中已握住了黑剑破军,在一剑斩落弩箭后,又是挥出一剑。只听沉闷声响,不单那厚重大门,甚而写赌坊的整个门面,随后开始坍塌倒地。

    尘烟散尽,在赌坊里头,一群灰头土脸的家伙手握各式兵器,此刻要么呆滞恐慌,要么在拍打尘灰不断咳嗽。

    冷不语没再出剑,反倒将黑剑收回了鞘中,大步走了进去。这些灰头土脸的家伙,均是本能性退到一边,为冷不语一众让开了一条道路。

    才进这赌坊,听到一个略带戏谑的女声:“我说剑圣大人,你每次开小店否弄的一团糟,奴家这里可是小本买卖,

    不要说小店,就是奴家,也经不起剑圣大人这般粗鲁啊。”

    说话的,自然是写赌坊的主人,贾大官人骰至娇。对骰至娇的话语,冷不语倒全不在意,可夭妄却听入了耳。

    看骰至娇卖相不差,甚而这狐媚儿劲,定是会惹的老少爷们个个热血汹涌。这样的女人的魅力,可没几个人能够抵抗。

    夭妄凑到冷不语身边,贼兮兮道:“冷木头,平时看不出,关键时候,可以啊你。”

    冷不语自然明白夭妄在说什么,可尽管如此,他也全部在意,继续朝几头走。

    一阵风起,衣着妖媚的骰至娇从二楼翻落站在了冷不语身侧。

    “我的人,死了没?”

    骰至娇见这男人颇不高兴,一脸严肃,她问:“人自然安然无恙,不过剑圣大人吧人当多余碎布般丢放。那,寄存的银……“

    骰至娇还在那叨叨叨,冷不语已经略过了她,边走边说:“送一碗没加盐的热腾白面下来。”

    在冷不语身后的三人也是跟了过去,除了不染还行了一礼外,夭妄通黑颈鹤不过在经过骰至娇身侧时候咧嘴嬉笑。

    三个人离开了大堂,到了内间,一个长相凶狠的汉子凑到了骰至娇身侧,低声问:“贾大官人,可要再派兄弟们……”

    “不必。”不等这凶狠汉子将话说尽,骰至娇咧嘴呵呵笑,直接将自己的伙计拒绝。随后骰至娇的吩咐,让不少汉子觉得憋屈,听她催促道,“没听到么,一碗没加盐的热腾白面,送下去。”

    冷不语领着几人下到了必胜客地下囚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悲催汉子被锁住平躺在地上。而一个水钟,正一滴一滴水滴在这悲催汉子的眉心。

    看去,每当水滴滴落,打在他眉心位置,这悲催汉子都是面容狰狞。夭妄风也不知者悲催汉子被关了多久,这地牢除了有股霉味,还有一股浓郁刺鼻的屎尿臭味儿。

    莫不是,这悲催汉子,屎尿都折腾在了裤裆里头么?

    气味恶心,四人也是不由用手捂住口鼻。

    听声音,看变化颇多的表情,想来,也是被这“水滴石穿”的刑罚给折腾疯了。

    听到脚步声,这悲催汉子努力抬起头。看了过来。看清了来人是冷不语,竟如情绪崩溃,开始胡乱嘶吼起来。

    这场景,夭妄熟悉,黑颈鹤觉得有趣,唯独有一重身份为医者的不染,有些不忍。

    看向夭妄,夭妄只有嬉笑着摇头予以回应,不染看了也就沉默了下来。

    冷不语开口问:“可能说说了?外头的世界,可当真不会有机会,你是谁,你们这一众的目的……这些先行作罢,关了你这么久,五脏庙可空了?”

    冷不语才说完,听到后方脚步声,一个瘦小汉子端着一碗香气腾腾的热汤面进了这地牢。

    那悲催汉子闻到了香气,看到了来人,不由咽了口口水,五脏庙的咕咕声越来越响,如敲打小鼓一般。

    看着这悲催汉子这可怜模样,夭妄也是忍不住摇头叹气,好似不忍心去看。不染好奇,看着夭妄。夭妄将最凑到不染耳朵边,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道:“这汉子,只要敢吃完这碗面,那冷木头的二次刑罚,就该开始了。”

第八十一章:京州目的

    冷不语双指成剑,打出数道剑气,破去了束缚这悲催汉子的枷锁。被束缚的时间久了,加上这水滴石穿的刑罚,这悲催汉子早无桀骜,落魄如落水狗一般。热汤面香气弥漫,这悲催汉子早已饥肠辘辘,闻到热汤面香气,如断尾壁虎一般快速爬了过去。

    爬到热汤面前,捧起瓷碗。才出锅的热汤面,瓷碗也烫手,这悲催汉子没拿稳,将手中的瓷碗摔在了地上。汤与面洒了一地,香气更盛。面对囚禁折磨他的冷不语,这悲催汉子依旧没有犹豫,开始用手抓起面条往嘴里送。

    这场景,看得夭妄、不染同黑颈鹤不由缩了缩脖子,而冷不语,依旧神情自若,好似见怪不怪。

    这悲催汉子将地上的面快速扒拉进嘴里,即便混有沙子,也无所谓。一碗洒了的面,没几隙的功夫,就被吃了个精光。甚而,已经平铺在地上的青菜,也被这悲催汉子捡起放入了嘴中。

    于其他人而言,这悲催汉子此刻全无尊严,可司职善行堂的冷不语却明白其中道理。人在经历过折磨后,饥饿会令这个人的思维判断出现严重偏差。若从始至今,冷不语一直用酷刑对待,这京州来的家伙,或许能铁骨铮铮,熬过去。可冷不语走前,留给他的,是那折磨人精神意志的“水滴石穿”。

    水滴一滴一滴,有规律又持续性滴在脑门,滴在眉心。不说伤到这悲催汉子,只是想在他脑门眉心位置滴出一个红印,也难做到。可就是这好似永无止境的滴水,更能折磨人的精神意志,最后崩溃。

    这悲催汉子吃饱之后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长长吁了口气。他堂堂京州一位官人,今日落得野狗般的境地,当真造化弄人。不过啊,抛去身份权位,唯有吃饱不挨饿,才是硬道理。

    冷不语走到了他身侧,俯下身子,问:“可能说了?”

    怎料,吃饱后的悲催汉子却是眼神再度如先前狂傲,铁骨铮铮,呵呵笑了笑,还冲冷不语吐了口唾沫。

    那口唾沫还未飞到冷不语脸上,在空中凝结成了小冰球。冷不语一手抓住这颗唾沫原料的冰球,一手捏住这悲催汉子的两颊,迫使他张开了嘴。随后一幕,当真是令夭妄等人觉得恶心,冷不语直接将这颗冰球给塞进了这悲催汉子的嘴里。

    将冰球塞进后,还不忘一只手捂住他嘴巴,另一只手去舒缓他喉咙。“咕咚”一声,完完整整一颗冰球,不带咀嚼,被这悲催汉子给咽了下去。等冷不语松开了手,这悲催汉子忙爬起身,用手去扣自己喉咙。可冰球融化成水,进了胃里,虽没那么快融化,想再抠出来,痴心妄想。

    冷不语如同看野狗一般看着这个悲催汉子,眼神里头,尽是不屑,他声音冰冷,又问了句:“可能说了?”

    怎料,这悲催汉子的硬骨头也非强撑,他回过头,眼神凶戾看着冷不语,呵呵笑着,随后道:“当代剑圣,可有胆一剑杀了我?”

    小小激将法,冷不语只有无视。

    “这碗面,可好吃?”悲催汉子不明白冷不语怎的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开始细细回想方才那碗面的味道,因为饥饿吃太快,的确说不出好吃,亦或不好吃。冷不语又哼笑了声,继续道,“本座与这赌坊的人可非朋友,不说他们会不会给本座端上一碗加了料的面,只说就这么点时间,面条,哪里煮的熟呢?”

    语落,他人不明白,这悲催汉子明白了过来。

    看到这悲催汉子的反应,冷不语自然晓得,

    他是晓得自己要做什么。不容挣扎反抗,两把短剑迅雷之势射出,贯穿了这悲催汉子双手,将他钉在了地上。

    随后冷不语走了回去,又开始去折腾那些被他丢在一旁的铁链。可不论怎么看,怎么用自己的炁去冰冻这些铁链,都没法达到他满意的效果。

    冷不语扭过头看向夭妄等,问:“身上可有绳索?”

    夭妄纳闷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又摊开了手。随后,夭妄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语不发,直接动手,在黑颈鹤身上摸来摸去。被一个大男人,还算与自己是仇敌的男人上下其手,黑颈鹤怎会觉得舒服,忙用手去挡。

    “白影,你有龙阳之好,羽可没有。”

    夭妄听了,还跺了跺脚,气愤道:“就算大爷我有龙阳之好,也不会挑你这么个娘娘腔。你不是有老王八留给你的蚕丝么,拿来。”

    “你方才侮辱家师什么!”

    语气之中愤怒之意做不得假,夭妄也觉得自己的话语过了头,忙陪笑道:“我是说,玄冥老龟不是有留给你这俊子大爷那特别的蚕丝么?借来用用,别这么小气么。”

    见黑颈鹤依旧愤怒,夭妄也没辙,随后继续讨好,道:“要不,追魂针再加两根?”

    这般说,黑颈鹤的眼睛动了动,瞥向了夭妄。

    夭妄见有戏,急忙追加筹码道:“两根怎能够啊,五根,五根完整的追魂针。”

    五根追魂针,即便没有图纸,差遣能工巧匠好好研究一番,或许当真能破译其中玄机。黑颈鹤有些松动,可随后却是狮子大开口,道:“二十根!”

    黑颈鹤这口开的当真有些大了,一个顶级巧匠,熟料为前提,打造一根追魂针也要近一个时辰,这开口二十根,贪心不足蛇吞象。

    可无奈,冷不语要绳索,也只有黑颈鹤身上那特殊的蚕丝能代替,摆了摆手,讨价还价道:“十根,不能再多。”

    “十五根,爱借不借。”

    夭妄无奈,果真自己不适合去菜场买菜砍价,唉声叹气,最后只得吐出俩字,“成交”。

    无须白纸黑字的凭证,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的飞贼,虽非正人君子,却也是在梁上称君子,怎的也得讲究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理。黑颈鹤自袖子里甩出一个不到手掌四分之一的小木盒丢向了冷不语,冷不语接住后仔细打量,也算知晓了用途。

    小木盒子造型为龟,四肢尾巴都伸展着,唯有脑袋半缩在龟壳里。冷不语捏住这乌龟的脑袋,将之拔了出来。随着乌龟脑袋被拔出龟壳,后边连着一根头发丝粗细的细线。只用肉眼观察,已经坚韧,想来,也是这黑颈鹤用于飞檐走壁的独门用具。

    夭妄看到这小木盒造型,不由哈哈笑出了声,捧着腹部,哈哈道:“小王八啊小王八,你用个绳索都是王八的造型,那是不是每用一次,都是先伸出龟······”

    “好东西。”

    夭妄嘲笑言语未完,冷不语却是尝试性打出了一道剑气,可剑气打过,却被这细丝一分为二,细丝不见损伤,不由称赞。

    冷不语走到这悲催汉子身边,用这细丝缠住他双脚,虽有挣扎,可冻伤依旧,也是没多少风浪。那两把钉住他双手的短剑自行飞出,漂浮空中。冷不语又是一顿折腾,用这细丝将这悲催汉子给捆得严严实实。

    不管这悲催汉子如何破骂,冷不语就拖着他走到了一个大梁下头,随后身子一跃将细丝

    绕过了大梁,把这悲催汉子给倒掉了起来。

    二人视眼相反,悲催汉子这会儿想再吐唾沫怕也会被自己给呛到。

    “不染,我们还是避一避为好。”

    夭妄虽不知道接下来的刑罚是个什么样子,可还是能想象后边场景该多触目惊心令人不舒服,就牵着不染避到了一边。而黑颈鹤,还是饶有兴趣靠在一老方木栏杆上,盯着这个被倒掉的悲催汉子。

    冷不语也靠到了一边,双手交叉环抱胸前,也不对这悲催汉子做什么,就这么盯着这个悲催汉子看着。

    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除了因为被倒吊而面红耳赤外,这悲催汉子也没别的反应。黑颈鹤不愧为飞贼里头的顶尖者,耐心不差,依旧死死盯着这悲催汉子,等着接下来要发生的。

    猝不及防,伴随着一声呕吐声,伴着胃酸的面条从这悲催汉子的口鼻喷涌而出。这突如其来的恶心,把黑颈鹤吓得如同受惊的野猫,当真一挑三丈。夭妄回头时候只看到黑颈鹤那受惊模样,不由哈哈大笑。

    而黑颈鹤,则是羞愧又愤懑。

    见这悲催汉子呕出了面条,冷不语也上前了两步,凑到这悲催汉子身前,问:“如何,现在可能说······”

    话语未尽,又是一阵呕吐声,这悲催汉子又呕出了一大坨纠缠在一起的面条。那呕吐出来的酸水还顺流进了他的鼻孔里头,那样子,当真悲催。冷不语虽精通也用过不少刑罚,可这种不动粗的刑罚,每每令他觉得恶心。

    冷不语也不再开口,又靠到一边,等着这悲催汉子继续那恶心动作。

    又过了得有半柱香,见他依旧呕吐,可也只能偶尔吐出些酸水,算是结束了。冷不语又是飞身而起,解下了细丝,让这悲催汉子重重摔落在地。人瘫躺在了地上,不断喘息,口腔里也好,鼻子里也好,依旧还是那恶心味道。

    这悲催汉子又是几声干呕,可这会儿连酸水也再吐不出来了。

    冷不语呵呵笑了笑,问:“二龙吐须,想来你们京州那儿,也没少对人用这法子吧?”

    悲催汉子眼神凶恶看着冷不语,虽说凶恶,可那里头混杂的胆怯,还是没法掩盖。

    “若是这还没法令你老实交代,那行。既同为男人,本座自不会对你使用宫刑之类的泯灭人性玩意儿。那可听说过,开口笑?”

    听到开口笑,这悲催汉子眼睛里头的凶恶刹那一扫而空,剩余的,只有恐惧。

    看到这反应,不说黑颈鹤,连早有准备的夭妄,都不由一阵干呕。可二人均是好奇,这开口笑,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冷不语俯下身子,把这悲催汉子给提了起来,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冰寒,问:“那,说来听听。”

    这悲催汉子咬了咬牙,终究只剩一口叹息,随后问:“那,暮寒楼,可有我容身的地方?”

    听到这悲催汉子这般说,冷不语倒有些讶异。可随后,却是点了点头,道:“虽无法再令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倒是简单。”

    当代剑圣给予的承诺,这悲催汉子呵呵笑了笑,开了口:“若是棋子不听话了,自然该舍弃。”

    几人均有些纳闷,显然这悲催汉子口中的棋子,说的不是他自己。

    见众人这表情,这悲催汉子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却是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

    “京州能让寒城换一次主人,自然也能换第二次。”

第八十二章:寒城变故

    听到这悲催汉子的言语,众人不由一惊。虽说意外,可细细一想,也是意料之中。

    白翎就是花无意,而桦莺夫人就是霓霁,这是不争的事实。京州那边会安排一个因为女人而叛离花家的少主来做寒城之主,其目的,究竟为何?

    另一方面,花无意离开花家,已经是快五年前的事情。据外头传的信息,这白翎,却是在五年之前,已执掌寒城。这可就有意思了,那五年前的白翎,又是谁?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如直接问出来。

    夭妄啧啧几声,问:“白翎,是你们京州的人?”

    这悲催汉子看了看冷不语,又回头看了看夭妄,有些踟躇,最后还是开了口。

    “白翎,是燕云骑的天骑大人。”

    “燕云骑!”

    听到悲催汉子说出白翎的另一个身份,冷不语、夭妄同黑颈鹤不由异口同声。想不到啊想不到,这花无意,还当真是身份多变。千面郎君,究竟哪一张,才是他自己的脸?

    这悲催汉子显然猜到了众人会这般吃惊意外,点了点头,继续道:“这消息不会有假,也曾见过白翎同韩孟大人一道从宫里出来。”

    “那,你们来寒城的目的,是为了杀白翎?”

    听到夭妄再问,这悲催汉子却是摇了摇头,解释道:“白翎是否该死,非我等杂役能决定,我等上边的人也是无权。我们来寒酥城,是为了剔除干净那些,与白翎有过多接触的人。”

    “燕云骑,内府,京州的情形也是有趣。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冷不语也明白,从这么一个喽喽地方,可得不到太多讯息。如今,能知道京州想知道白翎的态度,这一点,已算意外收获。

    果不其然,这悲催汉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夭妄看向了冷不语,冷不语也是摇了摇头,道:“内府的人,如何会知道太多燕云骑的事情。只是有趣,既然白翎是燕云骑的天骑,为何会是内府的人过来干涉。”

    夭妄这会儿眼神之中邪佞,看着这悲催汉子,看的对方不由一阵鸡皮疙瘩,急忙解释道:“正因为白翎是燕云骑的天骑大人,所以燕云骑的人不好出手,只有我们内府的人来干这些杂活。”

    这求生欲,也是令人赞叹。

    可夭妄竟是觉得挺有道理,道:“也有些道理,你善行堂的人犯了事,也不大会要你善行堂的人去查究。最后,也可能是我鬼泣里的人出手。不过,这手段,可真损。冷木头,可还有要问的东西?”

    冷不语摇了摇头,夭妄点了点头,继续道:“那行,我到时候去喊一下耀光,让他来善后。”

    听到夭妄说是善后,这悲催汉子眼神里头满是恐惧,冷不语见了,安慰道:“既然答应了你,本座自会留你性命,为你寻处地方,此生安居。”

    冷不语为当代剑圣,说出的话应当不会戏言,这悲催汉子也算是松了口气。

    当四人离开地牢,这次没有把门给堵了,才出了门,又是骰至娇准备的玩意儿。黑颈鹤第一个爬出地牢,才出地牢,从他头顶正上方就掉落一个流星锤。

    好在这黑颈鹤是一等一的飞贼,反应敏捷,若没躲过去,那整颗脑袋也该如坠地的西瓜摔稀碎了。

    才躲过这流星锤,身子正腾向一边,往地上看,只见满地的捕鼠夹子。黑颈鹤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好在这些捕鼠夹子的触发速度跟不上黑颈鹤的速度。就听一声接着一声的“啪啪啪”,一个接一个的捕鼠夹子合拢。而黑颈鹤,只是足尖轻点,踩过了一个又一个捕鼠夹子,最后稳稳站在了门口位置。

    夭妄等人爬出来的时候,只见一个微微晃动的流星锤

    ,还有一地已经合拢的捕鼠夹子,也是错愕不解,均是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颈鹤看向夭妄等人,眼神里头也尽是幽怨。他这会儿开始怀疑,自己为了躲避无计而找上了冷不语等,是对是错。

    冷不语这会儿却是笑着看着这遍地的捕鼠夹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惹上了骰至娇这么个冤家。这贾大官人明知这些个玩意儿均是无用功,还要一而再再而三作妖。

    笑笑过后,冷不语身上散出一阵冰蓝色气息,自他为中心,涟漪般向外扩散。随即,这一地的捕鼠夹子也如枯草遇狂风,被卷到了角落。

    这相连赌坊一楼大厅的木门,黑颈鹤是万不敢再去触碰,夭妄几声嘲笑后也就走过去,一脚踹开。果不其然,又有一些坑人玩意儿在等着他们。

    门才被踹开,就有一大桶红漆喷了进来,好在夭妄身手不逊黑颈鹤,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可他忘了,在他身后除了黑颈鹤同冷不语,还有彩衣女不染。

    才回头,只见那泼过来的红漆已经凝结成冰,如同海上的红色浪花被刹那冻结一般。

    冷不语嗤笑一声,手指轻轻触碰了这红漆冰浪,只听一阵碎裂声,洒落了一地红色冰块。

    跨过门槛,就见一众汉子手握各式兵器围聚在两侧,而中间,这看去妩媚的骰至娇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翘着腿。

    与冷不语等眼神相对,骰至娇呵呵一笑,媚态更盛。且不说夭妄同黑颈鹤,就连曾是桃花庵四大侍婢之一的不染看到骰至娇,也是心中赞叹,这女人,魅惑苍生之容。

    “哟哟哟,剑圣大人这一会儿来一会儿走的,还让不让奴家开门做生意了。”

    声音娇滴滴,夭妄看了看骰至娇,又看了看冷不语。一个冷木头,一个狐媚儿,这俩货,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冷不语也是呵呵一笑,手一挥,射出一片黄金打造的桃花花瓣。

    “权当赔偿。”

    黄金花瓣只是抛射,并非投掷暗器手法,骰至娇轻松接住。那个白发老者双手摊着,骰至娇手一松,将这黄金花瓣丢落在了老者手心。

    “剑圣大人当真豪气,那奴家就不耽搁剑圣大人了。小的们,开门做生意了。”

    随着一声喝,所有刀剑收起,开始整理忙活。

    冷不语等也是从侧门出了赌坊,才出赌坊,夭妄一脸邪佞,凑到了冷不语身边。看他那样子,当真奸诈猢狲。

    “冷木头,有啥不可告人的事说来听听。”

    冷不语微微一愣,夭妄这么一说,黑颈鹤同不染也看向了他。冷不语看到不染,不单对夭妄的问题避而不答,还反问道:“夭子,你怎就不介绍一下我这弟妹?”

    黑颈鹤听了,回想方才夭妄同不染的亲昵,确信这貌美倾城的女子是夭妄的妻子后不由心里头一阵奇异感觉。终究,自己又输给了白影一筹。

    不染小脸微红,而夭妄却是一脸得意,道:“或是我遭了什么毒手,竟将前尘往事忘却。终有一日,慢慢寻回记忆,届时再同你说道说道。冷木头,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冷不语微微一笑,却是不语。

    几人随着冷不语一路走,最终在那个不起眼的小铁匠铺子前停下了脚步。这会儿的铁匠铺,有三个体型健硕的汉子在那抡着铁锤打着铁,伴着有节奏的打铁声,火星四溅。

    见冷不语等停在了铁匠铺前,一个汉子手上动作未停,问:“客人要打什么?小店新

    进了一批难得的寒铁,客人若有官府的批文,用这寒铁来打造刀剑,再好不过。”

    听到寒铁,包括不染在内,四人均是微微一愣,随后大喜。可这官府批文,就是件麻烦事了。

    “御剑如来前辈可在?”

    听到冷不语这般问,这三个汉子也都停下了动作,丝毫不在乎这还在捶打,红亮红亮的铁块是否会因此毁坏。

    还是先前开口询问的那个汉子,他开口问:“客人寻谁?”

    “御剑如来!”

    这汉子急忙摆手,道:“我们这儿,没这号人,客人是找错了地儿了吧?”

    这汉子的回答令人不由有些咋舌,御剑如来不在铁匠铺?冷不语也不顾几人阻拦,直接走进了这小店。

    可左看右找,这间铁匠铺就这么点大。扒拉下了墙上的一众物品,看那墙体,是老墙,不是新砌的。

    这可就奇了怪了,可这些,不会是冷不语记错了地点。

    “客人,我们这小铺子传了三代,这些日子,一直是我们兄弟三人。想来是客人记错了地儿,要不,您再去别处找找?”

    听这汉子这般说,夭妄看向了冷不语,冷不语却是点了点头,还冲这汉子抱拳赔礼。随后,冷不语掏出了一块一两不到些的碎小银子。这汉子数次推脱,还是执拗不过。

    “要不,客人选些小店现成的东西?买刀剑,要官府批文,其它的,客人随意挑些。”

    冷不语本打算就此离去,却是夭妄眼尖,看到了一旁桌上的一些小玩意儿。那是齐齐一排的银针,非绣花针,是医者用来针灸的银针。

    这些银针做工绝美,尾巴粗细相似小号绣花针,而针头,却与头发丝一般。

    “这些如何?”

    看到夭妄挑选了这一批银针,打铁的汉子不由竖起大拇指称赞夭妄好眼力。

    最终,冷不语又掏出了两片金子打造的桃花花瓣,替夭妄付了账。

    离开了铁匠铺,四人寻了间茶馆坐下。夭妄同不染不知情况,冷不语同黑颈鹤倒是纳闷。御剑如来的店明明在那,那么大一个神机坊,不可能说没就没。

    更为重要的,这善刑堂之主,竟是没觉得那三个打铁汉子,有说假话的可能。

    夭妄将一块糕点递给不染,随后自己抓起一块,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定是你们带了陌生人去寻御剑如来,他才会避而不见。”

    黑颈鹤点了点头,道:“白影所说,也有可能。”

    而冷不语却是摇头,道:“绝不可能。”

    三人齐齐看向冷不语,冷不语才觉失态。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同御剑如来关系的时候,一个苍老声音传了过来。

    “剑圣小友,又见面了。”

    四人齐齐循声看去,是三个身着紫衣,背负弓箭的人。

    冷不语认得,另三人可不认得。

    这三人,自然就是花家的人。老者花天为走了过来,也不生分,直接挪了把椅子坐下。不染专门为其拨正了一个茶杯,为老者斟满了一杯茶。

    花天为冲不染点头微笑过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道:“看来,剑圣小友,是不知道寒酥城这会儿发生了什么。”

    众人疑惑,静待下文。

    花天为也不卖关子,继续道:“这寒酥城,迎来了或能灭城的变故。城主白翎,勾结东离,有叛国嫌疑。”

第八十三章:四家祖训

    花天为的话令众人不由一惊,如何也不会相信,白翎会叛国。

    花天为自看出了众人神色为何如此,老眼之中也是哀伤,叹了口气,道:“起初,老朽也以为是人弄错了,可那些个内府的人捉到的东离细作,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用东离文写的密信。”

    夭妄听了,却是呵呵笑了笑,随后道:“老先生,一封密信,想要栽赃,轻而易举。”

    花天为立即摆了摆手,继续道:“非也非也,若只是如此,也定是先暗中调查白翎。小友是不知,那密信上头,留下了我花家的些许信息。”

    听到花天为这般说,众人更是不解。

    花天为又是一声叹息,道:“几位小友,可知道我花家的庄子,具体位于何处?你暮寒楼隐蔽,想要知道,也是不难。可我花家,你们虽知道位于哪座城,可若没花家的人领路,可有听闻,有谁专程前往,有到过的?”

    众人听了,也是点了点头。的确,花家这般来历的宗门,却是隐世不出的态度。不说临城的朱家与墨家,纵然天子龙家,也是多年过去,不曾寻到。可想而知,其隐秘功夫,是做足了功课。

    “既然是密信,自然也用了暗语。京州内府做的,本就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那几个好手,几经破译,竟是从密信里头寻到了寻找花家庄子的法子。”

    夭妄听了,也是不由点了点头,道:“那,这么一封密信,不单说明了白翎就是你花家少主花无意,也是他通敌叛国的直接证据。老先生,那你们花家,准备怎么做?”

    被夭妄这么一问,花天为又是满脸哀愁,更是激动地用手轻拍桌子。语气之中有愤懑,也有怒其不争的意思。

    “既然花无意要世人知晓花家,那花家隐世不出八百年,也是该出来做点事情了。”

    理是这么个理,可夭妄同黑颈鹤这两大偷王,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具体哪儿不对劲,也是说不出。

    黑颈鹤终究按捺不住,问:“老先生,那你们,可有白翎下落?”

    被黑颈鹤一问,花天为唯有叹气,却不说话。冷不语人虽沉思,可神情,他人却是察觉不出异样。

    “老先生,您来找冷大哥,是不是还有别的重要事情。”

    气氛凝滞时候,不染一句话,算是给花天为捧了哏。

    花天为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冷不语,继续道:“剑圣小友,老朽的确有事相求。”

    冷不语“哦”了一声,问:“老先生且说来听听。”

    花天为将杯中剩余的茶喝了个干净,又点了点头。不染正要给他续上,却是被他抬手拒绝了。

    “剑圣小友,对溅尘这把剑,有无兴趣?”

    冷不语眉头微微一皱,原本他以为溅尘这把剑仅是传闻,并无实物。可来了这寒酥城,一个两个,都在告诉他,这把剑的确存在。

    存在也就罢了,好似这把剑,就在寒酥城。不论这溅尘是不是当真不是第七把七星剑,冷不语最希望的,还是能先得到这把剑。

    姜毕竟是老的辣,花天为说完了这句话一直在观察冷不语的细微表情变化。冷不语一如既往,冷冰冰同一根冰雕木头一般,终究还是

    被花天为观察到了那一丁点的小动作。

    冷不语的喉咙处的血管,那脉搏跳动,有一刹那加快了几分。

    “剑圣小友,老朽希望,在未来某一日,花家不适宜出手的时候,能劳烦剑圣小友帮忙杀一个人。”

    花天为说出这话的时候,最感觉纳闷的,是黑颈鹤。

    黑颈鹤纳闷,这话说与冷不语同夭妄听,他二人同属暮寒楼,没什么不妥。可这会儿自己还在这,让自己知道这些,可当真稳妥么?

    花天为能观察到冷不语细微的脉搏跳动变化,余光又如何会瞄不到黑颈鹤的纳闷。他又是呵呵笑了笑,继续道:“这个人即便被天下人知道是老朽,是我花家委托暮寒楼的剑圣小友去杀的,也是无人诟病。”

    这话说出口,众人更是疑惑不解。

    “老朽劳烦剑圣小友代劳杀的,是临城朱家的大公子,朱谏膺!”

    “朱谏膺?”

    这名字脱口,更是令人纳闷。

    黑颈鹤一听到朱谏膺的名字,也是疑惑纳闷,随后故作镇定,静待下文。

    “老先生,朱谏膺这位临城朱家的大公子多年前已经得了疯病,你要冷木头去杀他做甚?”

    花天为哈哈笑了笑,又是摆了摆手,道:“世人的确是这么以为的,可没几个人知道,这朱谏膺得的,不是疯病。他朱谏膺会传闻中这般痴傻,是因为这朱谏膺,违背了四家祖训。”

    花天为的话越发令人一头雾水,而黑颈鹤藏在袖子里的手,已捏住了三根模仿不全的追魂针。

    “是天子龙家,你们花将军的花家,他临城朱家同天水山庄墨家这四家么?”

    花天为点了点头,道: “是也,正是我们开国四家。皇帝龙家人做,朱家一方为王。墨家无心政权,只在江湖争地位。而我花家,因为先祖身份特殊,最后选择隐世不出。即便有门人子弟想出去闯荡,也有诸多规矩。最大的一条规矩,就是四家先祖共同立下的规矩。”

    黑颈鹤终究没有按捺住,问:“什么规矩?”

    花天为满面笑容看着黑颈鹤,眼神里头的意思耐人寻味。这老家伙呵呵笑了笑,继续道:“你们几个娃娃或许不知,四家先祖,除了临城朱家的先祖,另三家先祖,均是修仙者。说是为了王权稳固也好,为天下黎民安生而愁也好,四家先祖曾共同立下祖训,四家后辈不得窥探仙府秘密。如有子弟违了祖训,另三家,可遣人杀之,天道可恕。即便那人,是当今天子,也不例外。”

    “窥探仙府秘密?”

    黑颈鹤眉头微皱,重复了这几个字。

    其他人则是纳闷,仙府?这仙府为何,又在何处?

    “仙府为何,你们就不要去好奇了,那个地方,如人对鬼神,敬而远之即可。朱谏膺去了仙府,沾他朱家老祖的福气,活着回来。人虽然活着,可三魂七魄丢了多少,就不好考证了。”

    冷不语对鬼神之说一向没多大兴趣,可他身边就有个萦如歌,容不得他不信。既鬼神存在,那的确就是个敬而远之的态度。

    可夭妄通黑颈鹤这两个飞贼,却是不安生的主。也都是开始好奇,这仙府,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大邺四家先祖让子弟不要好奇仙府,朱谏膺踏入仙府落了个三魂七魄不全的下场。

    “暮寒楼,能得到什么?”

    听到冷不语的提问,花天为是明白,冷不语是应允了。

    花天为面带微笑,点了点头,道:“我花家重新入世,第一个为盟的,会是暮寒楼。如此,可好?”

    冷不语琢磨了会儿,点了点头。花天为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也就带着两个门人子弟离去。

    花天为三人才走,黑颈鹤没法再故作沉稳,问:“你暮寒楼当真为了一个所谓盟友,甘愿去得罪临城朱家?这朱家相连的,可还有个天水山庄。”

    冷不语看了看黑颈鹤,又看了看夭妄。夭妄呵呵笑了笑,一个眼神,示意冷不语但说无妨。

    冷不语抿了口茶,道:“在这花家三大爷说这些之前,我遇到过白翎,也同他有过一席对话。这白翎曾说,花家,有谋逆,自立为王的野心。”

    冷不语只需说这些,无需再附加别的。众人听了,不由回味这句话。

    “这些个几百年的大家族可真麻烦,金山银山有就够了,何必再去执着什么权位江山。”

    黑颈鹤却是笑了笑,也是抿了口茶,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茶杯。几人看着黑颈鹤,黑颈鹤干咽了口口水,缓缓道:“既然剑圣将这等私密的事告诉了羽,羽也说一个关乎羽性命的秘密。”

    黑颈鹤还未将秘密说出,夭妄咳嗽了一声,眼神微微带有凶意看着黑颈鹤。

    黑颈鹤见了,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我黑颈鹤虽也是京州的捕快,但本质上,我追随的对方,是临城朱家大公子,朱谏膺!”

    这话出口,夭妄不由手捂脑门,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冷不语同不染听了,也没多大震惊。黑颈鹤见三人这般反应,也是有些意料之外,好似,好似他这秘密并没多大意思一般。

    “你且说说,朱家大公子,怎么个人物?”

    听冷不语问及了朱家大公子,黑颈鹤不由又是满脸哀愁,道:“外人眼中,大公子或许杀人如麻,磨牙吮血。可大公子真正的为人,却是甘愿舍他一人身死,千万人活。入无间,又何妨。”

    几人听了,也是开始好奇,朱谏膺究竟是怎么个人物。

    “大公子或许的确去过仙府,这般说来。也就说的通了。”

    夭妄好奇,问:“什么说的通了?”

    “你们或许知道最多的,是大公子曾被一神秘侠客丢进了他开的斗人场,被一堆奴隶围困最后得了疯病的传闻。可大公子那般的人物,能屈能伸,怎会被人吓到得了疯病。”

    夭妄听黑颈鹤这般说,觉得有些道理,又看向了冷不语,问:“冷木头,那现在,又该怎么做?”

    冷不语直接起身,倒是吓了夭妄一跳,正要破骂,却听冷不语道:“先行寻到白翎,问清楚铜铁的事情,随后,我要北上去一趟边关。”

    夭妄好奇,又问:“你去边关做甚?可要帮忙?”

    冷不语摇了摇头,语气平缓,好似他说出的内容平淡无奇一般。

    “去边关,狙杀梁伯葉。”

第八十四章:成负心汉

    “狙杀谁? ”

    冷不语说出了那些话,众人均是纳闷,夭妄更以为自己听错了,直接又问了句。

    冷不语眼神依旧,重复道:“北上,杀梁伯葉。”

    夭妄更是不解,倒吸了口凉气,又问:“冷木头,你没事儿吧?好端端的,去招惹白玉狂龙做甚?这白翎用心为何,可不好说啊。”

    冷不语自不会说,真正告诉他这些的,不是白翎,而是骰至娇。同样,白玉狂龙这帝国有名武将,英才后辈,的确留不得。

    黑颈鹤倒不关心冷不语是不是真的要去杀梁伯葉,他又问:“剑圣,你对临城朱家,怎么个看法?”

    冷不语盯着黑颈鹤,黑颈鹤与之对视,随后黑颈鹤眼睑微微一动。冷不语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知,若是楼里告知,要除去朱谏膺,我自会出手。”

    这话说明了态度,表明了立场。黑颈鹤得了这答案,却是微微松了口气。他这会儿可真怕,怕花家老东西三言两语过后,冷不语就真的提着剑杀去了金陵城。

    夭妄看气氛尴尬,哈哈笑了笑,随后道:“小王八,你慌个什么劲?你以为冷木头说杀谁,他就能杀了谁么?我可是听说了,金陵城里头,高手如云,哪像这寒酥城,尽是小猫三两只。再者,那位大剑豪,墨先生,不就在临城么?”

    夭妄口中的墨先生,自然就是天水山庄之主,墨桑。黑颈鹤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总不能将大公子不在金陵城,被安排在了寒山寺这等隐秘的事也说出来。

    冷不语看了看栏杆外头的远空,白云时而化马,时而飞鱼。思绪有一刹那放空,回过了神,开口道:“不如,随我去趟城主府,看看白翎,在,或不在。”

    夭妄却是摆了摆手,道:“你这般光明正大进去,可别想晓得什么。若论不为鬼神察觉,由我同小王八走一趟就是。”

    说完,夭妄还冲黑颈鹤昂了昂头,询问意思。

    黑颈鹤看了看夭妄,又看了看冷不语,却是摇头拒绝。明白夭妄会纳闷,黑颈鹤也只得说出了苦衷:“白影,你以为羽跑到寒城来游戏么?寒酥城有件东西,什么东西,就不要问羽了。恰巧,无计也来寒酥城找那件东西。论身法,羽自不会顾忌他。可,无奈拳脚功夫不如人家,只得东躲西藏。”

    被黑颈鹤这么一说,几人反倒更好奇,这黑颈鹤到底偷了什么东西?

    可黑颈鹤说了别问,几人也不好追问。

    夭妄明白了意思,点了点头,道:“那成,我去城主府,你就跟着冷木头,把不染照顾好。”

    说罢,还看了看一旁娇人,咧嘴微微一笑。

    不染玉手搭上了夭妄的手背,水亮眸子含情脉脉,温柔细语道:“早去早回,万般当心。”

    夭妄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夭妄离去了,冷不语想了想,随后却是眉头一紧,预感不详。黑颈鹤同不染都颇为好奇看着冷不语,冷不语缓缓开口道:“黑颈鹤,临城,从什么途径知晓寒城有大量铜铁涌入的事情?”

    黑颈鹤本要说出是易水寒剑客刺杀了一名京州官员截获的密信,可这般说,不稳妥。也是思维敏捷,开口道:“自然是羽告知的世子殿下。”

    黑颈鹤虽避开了易水寒的事,可他这话,却是不妥。冷不语不由又看了看黑颈鹤,脑海里对这人的感觉,一身反骨。

    “那,暮寒楼是如何得知的?”

    黑颈鹤的反问,冷不语的回答则坦然的多,听他随口道:“我暮寒楼为江湖大宗,这般大的一个宗门,自有无数商行遍布帝国乃至别国。市井里头的消息,可不会比一些机构来的慢

    。”

    具体无念那胖子是如何知晓铜铁一事,冷不语自然不知,可他这说法,却是稳妥令人不好反驳。

    “那,一个江湖宗门,又何必觊觎铜铁?”

    黑颈鹤这个问题,气氛刹那降至冰点。正如先前那小铁匠铺的打铁汉子说的,打造刀剑要官府批文,同理,采购铜铁,也需要批文。

    暮寒楼为江湖大宗,需要铜铁铸造刀剑,也是正常,可,寒城的这笔买卖,太大了。

    冷不语呵呵笑了笑,语气里头多了几分不屑,道:“黑羽,问多了,知道多了,可没法做到神龟长寿。”

    说出这话,没有杀意,却是威胁味道十足。黑颈鹤知趣,就不再多问。

    冷不语站起了身,同时也丢了一小块碎银子在桌上作茶钱。

    “想起有个受了伤的娃娃,这会儿没事,同我过去看看。”

    黑颈鹤随之起身,不染倒是有些忧愁。

    冷不语见不染这模样,明白其意,安慰道:“无妨,夭子追踪的本领,狗都比不上,自知道去哪里能找到我们。”

    再说夭妄,身子这会儿还未彻底恢复,赶路而已就不动用左眼神通。他身影如疾风游走,本可以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到那白翎的城主府,可路上,也如冷不语这些日子一般,有人阻拦。

    阻拦夭妄的人夭妄不认得,若是冷不语见了,能立马喊出二人名字。

    是一对杵着拐杖的年迈夫妻,男的苍老,女的虽鸡皮白发却收拾的端庄。这二人,自然就是美人迟暮君莫笑。

    年迈老人一拐杖袭来,夭妄身子腾空,翻了几个跟头稳住了身子。看向二人,不由纳闷。

    “小娃娃,这么着急,是去做甚啊?”

    老妪声音算慈蔼,可散出的气息,就没那般友善了。一阵一阵的气息,如巨浪掀来。

    夭妄的白袍也如灌满了风一般,挡下了这一波又一波的气息扩散。奇了怪了,街上这般多行人,却无人察觉这扩散可伤人的气息一般。

    眉头紧锁,本能性去摸身上暗器,可无奈,除了黑颈鹤那里拿来的一根追魂针,就剩那一包医者针灸用的银针。

    “二位前辈,拦下晚辈,又是做甚呢?”

    年迈老人呵呵笑了笑,听他笑声,倒是气息雄厚,丝毫不见老态。年迈老人又看向了老妪,老妪呵呵笑了笑。这老妪虽说端庄,可毕竟年纪在那,皮肉松垮,样子,可实在有些,有些,吓人。

    终究是美人迟暮,夭妄这会儿竟还有功夫去猜测,这老妪如不染一般年纪的时候,可是也如不染一般,倾城之色?

    “小娃娃,你们暮寒楼的人,怎么还没离开寒城啊?”

    听到老妪发问,直接点出了夭妄来历,夭妄眼睑不由微微一动。按理说,如二人这般年纪,也该退隐归去。这二老这般年纪还出来做事,夭妄首先排除的,就是这二人来自京州。

    夭妄声音恭敬,却是提了提气势,道:“二位前辈,晚辈要事在身,可能二位前辈说明来意,早点了事,各自散去。”

    夭妄虽有洪荒境界的修为,可看过了那般多惊才绝艳的后生,在这两位老人眼里,夭妄也只能算得上一般。可看他对自己二人态度恭敬,气势却是不卑不亢,倒算有了几分好感。

    “小娃娃,我们都这般年纪了,就没必要和你一个小辈马虎眼的。我们这两个一只脚迈入棺材的,在江湖上有个名字,叫美人迟暮,君莫笑。”

    “天下十三猛!”

    听到美人迟暮君莫笑的名头,夭妄脱口而出江湖人口相传最后传出的这天下十三猛的名头。

    先前还纳

    闷,这美人迟暮君莫笑是怎么个人物,如今见到本尊,算是明白了过来。

    年迈老人听到了这名号,也是哈哈笑了笑,继续道:“都一把年纪了,想猛,也是力不从心了。小娃娃,看你身法不错,看来鬼飞贼把你教的不错。”

    听到鬼飞贼,夭妄更是皱眉。听这年迈老人的语气,可是与鬼飞贼有过接触?不过看二人年纪,有过接触也实属正常。

    “前辈说了这般多,还未说明来意。”

    年纪大了,总会絮絮叨叨,见后辈不耐烦了,这二老也只是慈蔼笑笑,倒没怪罪的意思。

    “京州马上要派几个大人物来寒城,你们暮寒楼不过江湖宗门,就不要掺和进来才好。趁现在还能离去,早早离去才最明智。”

    原先夭妄倒没多少情绪,听了老妪这么一句,夭妄却是眉头皱起。他环顾了一番,行人依旧,偶尔几人看向这里。

    “两位前辈,这闹市街道人多,再者,晚辈不是二位前辈对手。不如,咱们寻个安静坐处,撇开武斗,来个文斗如何?”

    夭妄的话只是试探,目的,也只是寻个机会开溜为上。怎料,这二人竟是答应了。

    年迈老人看向了老妪,老妪也点了点头,道:“这个娃娃比冷不语那个娃娃要有做大事的风范,不像那个小娃娃,就是个武夫,不怎么动脑子。”

    听这话,夭妄就郁闷了,好你个冷木头,遇到过美人迟暮君莫笑这般的人物,也不晓得提醒自己。这冷木头,可真会耽误人。

    这会儿想再多也是无用,恰巧路旁有间茶楼,三人也就进了茶楼。

    上二楼包间,要了点吃食,还是老妪先开的口。

    “小娃娃,你没辜负人尚青丫头吧?”

    老妪没谈论他二人要暮寒楼撤出寒城的事,反倒开始寒暄起来。可夭妄听了就有些纳闷,自己同尚青又是什么时候扯上了关系?

    夭妄倒也不隐瞒,他认为,这老妪知晓一些他所遗忘的。说归说,错的地方还是得纠正。

    “前辈,我同尚青姑娘,可无瓜葛。说来奇怪……”

    夭妄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不染这么个绝色老婆,还有可能有个聪颖可爱又懂事的儿子,这老妪就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竖子,住口!”

    夭妄被老妪这打断,给整的有些发愣。这,这又是怎么个回事?

    再看这年迈老人,听到夭妄的话,老眼里头,也满是不屑。怎的,怎就弄的自己没有与尚青不清不白,自己就是个负心汉,是个罪人一般了。

    “前,前辈,您二位这……”

    “好你个登徒子,负心汉。尚青这么好的一个丫头,你就将人家给抛弃了。你,你,你这么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老妪越说越激动,夭妄则是越听越纳闷。

    终究,夭妄右眼之中射出两道金芒,这才令两位老人稍稍情绪平复了些。

    “二位前辈,能否听晚辈说两句?”

    “我不听,我不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看老妪那老态模样,娇滴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夭妄当真如遭五雷轰顶。甚而,甚而有些反胃。

    还是年迈老人稍稍明事理一点,他按住了老妪的手,冲夭妄道:“好,你且说说看,若你当真是个负心汉,老头子我,今日必定杀了你!”

    夭妄心里当真万般苦楚与郁闷,自己没有提防,中了夺命香毒。去了趟桃花庵,莫名其妙多了妻儿,如今,又莫名其妙成了负心汉。

    好么,老天爷,你要玩儿人的话,还是直接用雷劈吧!

第八十五章:夭妄旧事

    夭妄看着这两位老人,干咽了口口水,手微微颤抖握起了桌上的茶,咕咚咕咚几口喝干。年迈老人看着夭妄这慢慢吞吞、磨磨唧唧的样子有些皱眉,似不耐烦。

    不等这年迈老人开口,夭妄识趣的先将事情说了出来。

    约摸就是自己中了桦莺夫人的香毒,随后被人送到了桃花庵救治。再后来,彩衣女子不染跑来了桃花庵,再就是从众人口中得知,自己曾与不染结发还有了箫尘这个聪颖可爱的儿子。故事的最后,是他二人把箫尘留下,二人离开桃花庵,回到了寒酥城。

    两位老人听完了,老妪依旧气愤,好在这年迈老人倒是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看到自己老伴。点头,老妪更为气愤,老眼埋怨看着年迈老人,道:“你这老不羞的,这小娃娃三言两语就把你给说通了么?你年轻那会儿还说什么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人怎会无缘无故失忆,好巧不巧,还是刚好有关这一段情爱的记忆。你这老不羞,真以为是情爱小人书么?”

    被自个儿老伴儿这般说,这年迈老人也是无奈。看着这两个老人这般场景,夭妄反倒没了先前紧张,还觉得颇为有趣。

    或是被二人余光扫见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二人同一时间转过头看向了夭妄,那眼神,如刀子逼近,又令夭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气氛尴尬,只好尴尬笑容回对。

    “二位前辈,二位前辈,这般说来,晚辈我也是受害者对不对。你们想想啊,尚青还是完璧之身,不染都有了我的孩子。那对于一个不知前因后果的人而言,更会去在意哪个?这不久很好说明情况了么?”

    这年迈老人听到夭妄解释,认同地点了点头,老妪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可表情依旧气愤。

    看到这两位突然冒出来的前辈怒气稍稍缓了些,也是不由松了口气。他想到这美人迟暮君莫笑既然知晓一些东西,何不问问,或许还能知道些什么。

    “二位前辈,可能告诉晚辈一些您二老知晓的?知道了前因后果,晚辈才好去补救些许。”

    看夭妄神情恳切,老妪神情更是舒展几分。老妪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老眼里头,也满是哀伤,道:“这个事情说起来,也是三年前的事了。唉,老头子,这事情啊,还是你来说吧。”

    老妪起了个头,却是不愿再说下去,这年迈老人我按着老妪手背上点了点头。

    “小娃娃,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桃花庵为医者宗门,寻医桃花仙,问剑仲西侯,这是知无不言给予桃花庵之主桃花仙子最为肯定的评语。

    桃花庵里头的弟子,均是女子,就连女仆杂役也没个男的。桃花仙子为桃花庵主,其座下四大侍婢,说是侍婢,实则就是桃花仙子的真传弟子。

    每一代的桃花庵之主,都唤作桃花仙子,同样,每一代的四大侍婢的名字也一直是黑衣不染、青衣尚青、粉衣茉黛同黄衣霓霁。

    在此两年前,花家少主花无意与人相斗重伤被送到了桃花庵,养伤时候与黄

    衣侍婢霓霁互生情愫,最后私奔。

    也是如此,桃花庵对接受男患的态度日渐负面。

    也是花无意这一出,不少身受重伤的英才豪杰都被桃花庵拒之门外,不治身亡。

    事情到此本该一直宁静下去,可好巧不巧,偏偏有个眼疾导致失明,甚至危及性命的小子被送到了桃花庵。

    不必说,这个小子,自然就是夭妄。

    按桃花庵的规矩,本该将至拒之门外,生死不管。可有不少人特意跑来了桃花庵求情,这些求情的里头,更是不乏江湖大咖。

    大咖求情也好,暮寒楼之主白啸天威逼利诱也好,均没什么用处。这桃花庵,说不医,就是不医。

    夭妄这将死之人流在桃花庵外头临时搭建的草屋里头住了近三个月,也不知暮寒楼用了什么法子,愣是吊住了夭妄的命。

    终于,暮寒楼的尊者颜啸从别国游历归来。耐不住暮寒楼之主白啸天同几个长老的苦口婆心相求,还有几个小辈也是跪在了这颜啸的屋子前。

    颜啸驭凤数百里,闯入桃花庵。桃花庵的桃花仙子竟是令人意外答应了救治夭妄,当日就庵门大开,将人引入了桃花庵。

    引入桃花庵的,除了夭妄,就只有冷不语一人。即便是暮寒楼楼主白啸天,也被拒之门外。

    虽处处提防,把这二人迎进桃花庵后,还是在严防死守中被钻了空子。

    至于如何钻的空子,唯有当事人知道。

    那会儿这美人迟暮君莫笑二老正好在桃花庵做客,每日见着尚青对夭妄千百遍照顾,二人也是调侃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夭妄那会儿眼睛上蒙着白布,瞎子无异,看不到尚青面容。尽管如此,这夭妄却是对一直照顾左右的尚青,倾诉衷肠。

    冷冰冰的尚青未接受却也未拒绝,二人关系亲昵暧昧,自没法躲过桃花仙子的眼睛。

    也是有趣,不知桃花仙子意欲何为,竟是放任,未加以阻拦。

    故事讲到了这里,这年迈老人呵呵笑了笑,笑声里头有些苦涩,也有些不解。

    他看着夭妄,那双老眼凝视着,问:“小娃娃,我们知晓的,也就这么多了。我们那会儿,一直以为你同尚青那个丫头,会是天作之合。可你为何同尚青那丫头断了红线,甚而同另一个丫头成了结发,那就不晓得了。”

    夭妄听完了故事,也是不由眉头皱起。他多少也算明白在桃花庵那会儿的时候,尚青姑姑为何对他态度特殊了。

    若角色互换,自己日思夜想的相好站在了自己身前,她对自己,却没了半点熟识,那自己又会如何。

    虽说他不知究竟为何如此,可心里头,还是对尚青有了几分愧疚。

    箫尘,那小箫尘呢?

    箫尘是自己同不染的孩子,却是一直由尚青照顾着。情郎之子,情敌所生。这情敌,又是多年以来

    一直与自己姐妹相称。

    想着想着,对尚青的愧疚更是深了几分。

    “小娃娃,你打算怎么去做?”

    老妪终究按捺不住,问出了口。夭妄听后,不由苦笑,他只觉太阳穴生疼,用手揉捏着,缓缓开口,道:“前辈,若是我说,若他二人不嫌弃,我愿意将心分为两半,真诚相待。你二人认为,如此,可好?”

    老妪听了,却没责怪。老妪又叹了口气,语气深沉,道:“小娃娃,这本是你的私事,我们外人,不好干涉,也不该多嘴。你娶几个,疼几个,我这糟老婆子,也不好说对,或不对。可小娃娃,人在世,还是要说个名分。男人可以折腾出个三妻四妾的,可你还是要明白,妻终究只有一个,那另一个,你是做小妻还是傍妻?”

    夭妄听了,也明白老妪的意思。又细想一番,不由又是一声哀叹,道:“名正言顺,可当真这般重要么?”

    夭妄说出了这么一句,这年迈老人却是笑了笑,道:“小娃娃,你认为名正言顺重要,还是过的好,更重要?”

    这年迈老人突然这么说,夭妄有些不大明白。

    这年迈老人自然晓得,夭妄不会明白他的意思,他又是呵呵笑了笑,继续道:“小娃娃啊,你的姻缘你要认真去做。与你的姻缘相比,暮寒楼在寒城要做的事,就没那般重要了。还是这么个问题,名正言顺和过的好,哪个更重要点?”

    夭妄眉头紧锁,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老妪看着夭妄,也算明白,夭妄这小娃娃,并非负心无情之辈。可即便不是负心无情之辈,已经惹出了因,就该自己去了了这果。

    将夭妄的孽缘姑且放到一边,这美人迟暮君莫笑又问回了他们被唤来寒城要办的正事。

    “小娃娃,你可知道寒城的事,牵扯到多少东西么?牵扯到多少势力么?更重要的,寒城的事,牵扯到了多少人的生死,你知道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夭妄给问懵了,愣愣在那,张着嘴却是无言。此刻的他,还未从不染同尚青的事情里头回神,再被老妪连弩般的发问,好似忘了如何说话一般。

    看到夭妄如此,这年迈老人也是一声哀叹,道:“小娃娃,你也看到了,我们老夫妻俩多大年纪,本该寻觅一处僻静地方,养老等死。可是小娃娃呀,人到了一定年纪,钱权之流,口腹之欲,都可放下。唯一放不下,甚至更为关心的,是这天下的安宁。也是因为,人越临近了死亡,也就更在意人命的可贵。”

    夭妄终于回过了神,这年迈老人的话语,也是清晰入耳。夭妄沉默几隙,问:“所以,如果暮寒楼执意掺和,会如何?”

    看夭妄此刻眼神坚定,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也是动作同步无奈叹了口气。

    老妪又喝了口茶,还是这年迈老人开口,道:“如果,如果暮寒楼执意继续掺和,不说别人,小娃娃,你三年前捡回来的命,还是会再丢回去。”

第八十六章:白影为王

    夭妄握着茶杯的手用力了几分,那瓷杯被握的有了“吱咯”声。

    沉默许久,夭妄最后缓缓开口,语气不定,道:“二位前辈,您二老资历在这,小辈一些所谓秘密,想来二位前辈也知晓一二。”

    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看着夭妄,齐齐点了点头,老妪一声哀叹,道:“黑山的一些事情,老婆子我也是听到过些。临城朱家有个老小子,你以后若是能遇见他,可以问问他,黑山是个什么地方。小娃娃,不要一味去听信旁人闲言碎语,黑山,没你想的那么坏。”

    夭妄与老妪四目相对,最后哈哈大笑,又举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茶杯放在了桌上,又是几隙沉默,缓缓开口,道:“二位前辈,有些事情,晚辈做了,或许会后悔。同样,这些事情,不去做,往后,也会愧疚。这等心境,想来二位前辈也曾经遇到过,或许,也不止一两次。”

    夭妄这话,算是给出了答案。这年迈老人听着夭妄的话,不由一声哀叹,又是摇了摇头。

    “小娃娃,活着,不好么?”

    夭妄的手松开了茶杯,按在了自己大腿上。他身上肌肉逐渐紧绷,那样子,在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看来,也是多此一举。

    “小娃娃,昔年时候有个以鬼为号的飞贼,他有着同你一般的本事。哦,说岔了,你师父鬼飞贼也有着同你一般的本事。可这个以鬼为号的飞贼,他的本事,才能用如影随形来形容。”

    夭妄听着这年迈老人的话,靴子里的脚趾开始不断活动,随时准备奋力的样子。以鬼为号的飞贼不少,可毕竟上一代的江湖人物,夭妄还真不怎么清楚,这两位老人口中以鬼为号的,是哪位前辈。

    这年迈老人一直盯着夭妄用眼罩遮住的左眼,眼中起初为赞叹,逐渐,又转为可惜。夭妄也是情不自禁用手摸了摸自己左眼的眼罩,却是这么一个动作,令他原本绷紧的肌肉,有了些许放松。

    “可惜啊可惜,你这小娃娃,终究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黑山人!”

    语甫落,“簌簌”声响,这年迈老人未动,是那老妪射出了六七根样式精美的发簪。夭妄慢了老妪一拍,好在身法迅捷,躲了过去。离开月牙椅,后空翻还未落地,又听破风声。余光扫见,是那年迈老人一拐杖挥了过来。

    夭妄只得炁源散出强劲的炁,令白袍如同灌满了风一般鼓胀起来。身子在空中停滞时间加长,落地变缓。这年迈老人的拐杖挥过来未如愿砸中夭妄脚踝,反倒正巧落在了夭妄脚下,被他作踏板借力一踩,随后身子又朝后一个空翻,稳稳落地。

    夭妄的独眼里头,也是逐渐流露凶光,而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依旧慈蔼之色。看着二人神情,逐渐,夭妄也是没了脾气。过分就过分在这两位老人是笑着,慈蔼到人畜无害的样子,然后对你狠厉出手。

    夭妄本打算将唯一一根追魂针给摸出来,可针就这么一根,用了也就没模子在寒酥城找好手仿造。退而求其次,夭妄摸出了那一包医者银针,夹在双指之间,这针,可比在桃花庵用过的绣花针要高了不少难度。

    看到夭妄手指之间夹了几根

    医者银针,老妪老眼里头流露出了几分金光,呵呵笑了笑,道:“好个小娃娃,去了趟桃花庵,把桃花仙子的针法也给偷学了过来么?看你这针,是桃花仙子的袖中香吧?”

    被老妪这么一说,夭妄更加有些纳闷。不过小铁匠铺找来的针灸银针罢了,咋就成了桃花仙子的袖中香?袖中香这名字,他倒也是头一遭听说,这般想想,或许这桃花仙子,也是个善用暗器的大家吧。

    夭妄咧嘴呵呵一笑,狐假虎威道:“前辈,您的发簪,晚辈算是见识过了,也是躲了过去。那,晚辈的袖中香,前辈又该如何应对?”

    随口一语,不过借势。可就这么胡诌一句,却惹得老妪有些凝眉,老眼里头,也是多了几分忌惮。这就不由令夭妄好奇了,这桃花仙子的袖中香,当真有这般威慑么?

    “小娃娃,有话好好说。”

    对峙时候,这年迈老人却是说出了这么一句,也是这么一句,让夭妄既觉得自己脱身几率多了几分,也是让他更加谨慎了几分。看来桃花仙子的银针,有让这两位老人,或者说有让江湖上的大咖吃过亏。可也是如此,若是让则两位老人晓得,自己压根不懂那什么袖中香,那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用邪魅笑容来掩饰心慌,夭妄身子昂了几分,语气里头,也是稍稍加了点轻蔑,道:“两位前辈,天下有太多事情。这些事情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且先不论,正如同两位前辈劝导的那般,晚辈劝二老,不如就此归隐退去,可好?”

    这年迈老人不由叹了口气,哀声道:“老婆子啊,这小娃娃看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若是把他打残了,下回见到那个老鬼,你可得帮着我点。”

    夭妄听着这年迈老人的话,不由眉头一紧。他不关心那老鬼是谁,话语之中这老鬼好似更偏向自己一般,但这偏袒,现在无用。这年迈老人那一句,打残,着实把自己给震惊到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也是不由绷紧。

    话已出,这年迈老人不再留手,抡着拐杖健步如飞冲了过来。拐杖挥舞,如千斤铁棒挥落。夭妄险险避开,这茶馆的地板就被那拐杖给砸出一个深坑。身子尚在空中,却听“簌簌”声,又是几根发簪飞了过来。

    看发簪的速度同力道,夭妄不敢用白袍硬抗,只得身子一避躲了过去。也是这时,这年迈老人的拐杖,又自下向上挥了过来。避不可避,夭妄无奈,只得掀开了左眼眼罩。

    在眼罩掀开,露出那如同紫色水晶的眸子的刹那,夭妄的身影消失在了这年迈老人眼前。这年迈老人拐杖挥空,脚步却是未停。只见他一个回身,奔着窗户跑了过去。到了床边一脚踩上窗框,随后身子一跃而出。

    而那老妪,也是起身,不紧不慢从荷包里头掏出了二十几个铜子放在了桌上。拿过拐杖,将她的发簪一根一根收回,随后不紧不慢下了楼去。才下楼,又想到楼上地板被砸出的坑,不由皱眉。心里头也是暗骂自己老伴几句。

    走到柜台前,这老妪又掏出了三十几个铜子放在了柜台上。这掌柜的还有些纳闷,老妪又是不紧不慢,解释道:“茶钱放在了桌上,想到楼上有块地板给弄坏了,

    赔店家的地板钱。”

    说罢,也不再理会这掌柜的同有些发愣的伙计,就出了茶馆。

    茶馆外头的大街上,已经喧闹,有一老一少在街上追逐。这样子,可不像玩笑打闹。年少的虽年少,却是一味躲闪。年老的虽年老,手中拐杖虎虎生风,那追逐的步子怕是寻常年轻壮汉也比不得。

    追逐了有小半刻的功夫,夭妄停下了身子,回过身同这年迈老人保持了一定距离,微微喘息,道:“前辈,看不出,您老身法,可以啊。”

    这年迈老人也不自谦,脸上得意洋洋,道:“那是,别看老头子这会儿是个半死快死的糟老头子了,想当年,也是风度翩翩飞檐走壁的盗中之帅,人称······”

    “还盗帅呢?磨蹭墨迹个啥呢?”

    不等这年迈老人吹嘘自个儿过往如何如何高光,身后传来老妪不耐烦的声音,这年迈老人也是立马讪讪笑笑,就此打住。

    “小娃娃,你还有机会,有些事情,不要涉的太深才是。”

    夭妄将气息彻底平复后,又是咧嘴呵呵笑了笑,眼神邪魅,道:“老前辈,你也说了,想当年。可这会儿,已经不是您那个年代的江湖了。别看小的伤体未愈,但论身法······”

    话语未尽,夭妄没有掀开自己左眼的眼罩,人已经化为白影射了出去。这年迈老人未来得及反应,只觉一阵风掠过,随后,自己满头白发披散,任风肆意拂动。

    回过身,就看到夭妄站在他同老妪中间,面朝自己。而他的手中,正拽着自己那根系头发的头绳。

    “若论身法,我白影,可从未忌惮过任何人。即便,今时今日的我,伤体对人,论身法,依旧我白影为王,万人伏首!”

    语落,声不大,却是令这美人迟暮君莫笑两位老人听得真切。

    这份自信,这份狂傲,这年迈老人听了,不由呵呵发笑,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直线。这笑里头,有赞许,也有对以往的追忆。

    而老妪听了,却是愁眉。她觉得,小子太狂,终究容易吃亏。

    赞许也好,担忧也罢,这两位老人今日要做的,要么是夭妄识趣自行退出,要么,就打残了这小子令他就此隐退。虽是一身本事就此散尽,可如此,也总好过丢了性命。

    毕竟,活着,可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啊,小子,你即便是盗中之王,也只是个贼啊!”

    这年迈老人的话里头,又劝诫,也有自嘲。

    夭妄听后,未反驳,却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道:“老前辈,大丈夫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是啊小娃娃,饥来要吃饭,寒到即添衣。困时伸脚睡,热处爱吹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夭妄依旧是点头认同,也依旧是呵呵笑了笑,继续道:“可是啊,老前辈,还有一个道理,叫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您活了这般多的年月,莫不是,忘了么?”

    年迈老人未回话,却有个阴柔邪魅的声音讥笑传来:“哈哈哈,好一个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好一个盗中之王,盗中之王,你夭妄也配!”

第八十七章:无计赤騻

    声音才传来,这老妪手挥动,朝夭妄左侧射出齐齐一排发簪。循着发簪看去,那个方向走来了一人。

    这人身材修长偏瘦约有八尺,一袭白衣沾满血迹。一头披散长发黑中参红,古铜皮肤面庞消瘦。脸上有三个刺青图纹,左脸两个,右脸一个,每个刺青图纹上头都有一条长疤。黑亮的双皮眼睛下方是个如同墨描的眼圈。稀疏的胡茬子有些邋遢,又有些不羁。

    面对飞来发簪却是不躲不闪,发簪靠近,恍惚之间隐约见到他生出八只手臂,将发簪一一握住。握住了发簪,又是手掌用力,使得发簪弯折变形,随后丢弃在地。

    一步一步,步子距离相差无几。再看这人脸上那阴沉邪魅的笑容,当真如鬼神一般。只是气息如鬼神也就罢了,这气息还给人一种压迫,如同有一整片乌云跟在他身后天空。随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好似他每走一步,他身后天空的那一整片乌云就随着他的步子,又靠近一步一般。

    夭妄同美人迟暮君莫笑三人看着这邪魅男子走来,神情各异。

    夭妄看着这邪魅男人,眼睛里头尽是戏谑,对他,有种居高临下睥睨之色。而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却是微微皱眉,好似如何也想不通,为何这邪魅男人会出现在这。

    这年迈老人张了张嘴,他喉咙有些发干,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眼睛依旧盯着这个邪魅男人,话却是冲那老妪说的。

    “花姐啊,看来,京州的那位大人,不信任我们这两个老头老太了。”

    花姐,花姐?自不必说,这年迈老人喊的是那老妪。

    老妪听到这年迈老人喊自己花姐,眉头更紧,眼神里头有些嫌弃。可随后,她再次看向了这邪魅男人,点了点头,道:“我说,小挺啊,也不管那位大人是信还是不信了,我们就做好对那位大人承诺过的事情,问心无愧,就够了。”

    这年迈老人看向了四周,这无计的出场,吸引了不少行人目光。这年迈老人有些无奈,只得提了口气,冲周旁人喊道:“江湖恩仇,且都散去。生死厮杀,易伤无辜。”

    这一声喊里头,这年迈老人加了些许内劲,街上行人也被喊得一阵心神颤抖,纷纷鸟兽四散。说来有趣,自打冷不语同夭妄来了这寒酥城,这寒酥城的街上,就时不时出现厮杀打斗场景。也真是辛苦了那些个丽景门当差的人,以往暗地里发生的事被抬到了明面上,令人心烦。

    夭妄听着,又看了看这两位老人的话语,有些好奇,又觉得有些有趣。他并未在意这年迈老人将街上行人驱散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还是,更利于擒住自己,他只觉得,花姐,小挺,这两位老人的称呼可真有意思。不同于两位老人,夭妄越看这邪魅男人,越是觉得有趣,丝毫没有将之视为威胁的意思。

    “白影,你这一遭,过界了。”

    这男人肤色古铜,胡子拉碴,可声音却是阴柔,也如他外貌一般,有些邪魅。

    夭妄呵呵一笑,随后道:“赤騻,你丫的不在京州好好呆着,来这儿作甚?不对,看你右脸,你这又是被抓了一次么?嘿嘿嘿,一二三,一个飞贼,能被官府抓住三次,还在脸上留下印子,可真丢人。”

    来人正是把黑颈鹤逼的不敢露头的无计赤騻,无计看着夭妄冷哼一声,道:“白影,你以为作为飞贼,没被抓住过就是最得意么?”

    不用无计继续往下说,夭妄就能知道他下头要说什么,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得了得了,我没你那福分,我可不想去了解,从各类地牢逃出来有多刺激。大爷我啊,人抓不住我。”

    二人见面就斗嘴,好似一定要在话语之中争个上风一般。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可无心二人嘴上功夫的争斗,老妪走过了夭妄身边。在老妪动的时候,夭妄还本能性又退后了两步,可看到老妪那慈蔼带笑的眼神,也是有那么点的懵。

    老妪走到了这年迈老人身边,又是看向了无计赤騻,道:“小挺啊,那我们是该先帮这臭小子打跑无计,还是直接把这小子打残了了事?”

    这年迈老人有些无奈,只有一声哀叹,看向了夭妄,问:“小娃娃,这般局面,对你不利。那你,又该如何抉择?”

    夭妄看着两位老人,摊了摊手,好似他不在意一般。

    无计有些戏谑看着夭妄,继续道:“既然来了寒酥城,恰巧遇到了你这么个毛贼,那就,只能勉为其难功绩簿上再添一笔了。”

    语甫落,这无计赤騻有了动作。

    不同夭妄用追魂针,黑颈鹤用羽镖,鬼手苍丰用鬼头镖,这无计赤騻直接一个猛冲,一拳挥出。这拳,破风之声,隐有音爆。想来,那拳震春秋的拳头,也是一般。

    夭妄身子后翔,同一时间,身上白袍再次如同灌满了风一般鼓胀了起来。

    一拳落空,无计又是补上一脚,抬腿踹出,若被踢中,怕是胸骨尽断,更可能断骨还会戳破内脏,最后不治身亡。

    情急之下,夭妄手中两道银芒飞出,直直飞向这无计赤騻双眼。银针虽势猛,可也如同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无计不过随手一拍,将这两根医者银针给拍飞。也正是多了这么个动作,无计这一脚的力道同速度收了影响,减弱了几分。

    夭妄一个闪身,又是掏出一根银针,直接扎在了无计小腿上。

    一点酸麻传来,却没影响到无计。无计这腿才落,另一条腿包裹了一层黑红的炁又是一脚踹出。好在夭妄的白袍及时灌满了风鼓胀起来,这一脚踹在胸口,人被踢飞了三四丈,除了一点疼痛,倒没伤到内在。

    无计将银针拔了出来,随手丢在了地上,呵呵笑了笑,随后道:“不曾想到,白影改用娘们的绣花针了。”

    夭妄听了,不屑冷哼,语气里头几分轻蔑,道:“没文化就多看书,什么绣花针,这叫毫针,毫针懂不懂。我就纳闷了,你到底是混飞贼行当的,还是街头武夫卖艺的,一拳一脚咋就跟个牲口似的。”

    一旁的美人迟暮君莫笑两位老人也是看到了夭妄方才用针的样子,这年迈老人微微皱眉,有些纳闷,道:“看来,这小娃娃并不会袖中香啊。且不说射出去的针绵软无力,方才他扎无计那一下,也没对准穴位。”

    老妪点了点头,补充道:“是呀,我们都被这小娃娃给忽悠了。他如果真的会桃花仙子的袖中香,飞针本事火候不够还说得过去,可方才那一针也该找准穴位扎在无计的三里穴位置。”

    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的话语,夭妄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被识破了也是有些尴尬。更为尴尬的,是这年迈老人还补上了一句:“我们的确都被这小娃娃给忽悠了,都忘了他本质上就是个小贼,顺走了一包桃花仙子的袖中香罢了。”

    被识破了,可这两位老人依旧认为夭妄那一包针,是桃花仙子的袖中香。这可就令夭妄有些纳闷了,这不就是在小铁匠铺随意拿走的一包医者毫针么?

    人对垒,不留机会。无计赤騻再次身若利箭射了过来,这人既然与夭妄、黑颈鹤同苍丰被并列为四大偷王,拳脚凶悍外,身法自不会差。箭才离弦,转瞬即至,一拳轰出,夭妄无奈,只得以腿相迎。

    腿力本就胜过拳头,可二人拳脚相斗,却是夭妄彻彻底底落于下风。相较苍丰,这无计,可当真是个麻烦的主。

    夭妄正要掀开左眼眼罩,这无计丝毫不给机会,一个肘击,打了过来。夭妄躲闪不及,只得用小臂去架住无计胳膊。虽未被这一记肘击被打中,可那带起的风劲,还是刮的夭妄脸颊生疼。

    在一旁的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就在一旁看着,这年迈老人握住拐杖的手不由加了几分力,拐杖上的兽头被捏得“咯咯”作响。这年迈老人时不时看向老妪,而老妪,则依旧神情专注盯着这两大偷王的拳脚相斗。这年迈老人也不知,自己这会儿是该上前帮夭妄,还是就此坐山观虎斗。

    踟躇之际,老妪开了口,听她道:“小挺啊,这小娃娃既然不准备退出这纷争,我们俩本就打算打残了这小娃娃。可真要打残他,于心不忍,下不了手。既然,现在无计在帮我们做这件事,那又何必去拦着呢?”

    这年迈老人张了张嘴,终究无话。他只得神情更为关注,一直盯着这边的打斗,等着夭妄败下阵来,有性命之危的时候瞅准机会出手干涉。

    虽说等着夭妄被打残,可如果真的就这么被打死了,且不说于心不忍,日后若被临城那个老小子知道了他二人视而不见,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处于下风,夭妄依旧抽空瞄向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这边,见这两位老人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也稍稍安心了点。分神之际,无计一记直拳打了过来,这一回,夭妄却不躲不闪,迎了上去。

    拳头将近,夭妄瞅准时机臂若游蛇,指若鹤喙。好在无计力量虽强,可身材消瘦,手臂粗细连夭妄都不如。夭妄勾住了无计手臂,手指戳在了无计右侧锁骨中间位置。那一下,当真是十足的力道,无计也是不由半边身子一震麻痹,二人分离后一个劲活动着右半边身子,拳头松了握,握了松。

    明面上,似夭妄占了上风,实际上只有二人才明白。夭妄的右臂,已经彻底脱力,拳头不论怎么握,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无计赤騻似也不打算再同夭妄纠缠,左手摸向了腰间,取下了三个铁环。只见他眼中戏谑意味十足,手指夹紧铁环,随后手臂一挥,铁环破风飞出。

    人以为,有腿就跑得快,却是忘了手臂在奔逃过程中的重要性。整条右臂脱力,足下催力,虽依旧动作迅速,可还是慢了半拍。

    正当铁环邻近,夭妄身上白袍再次如风灌满鼓胀起来,准备硬抗接下无计赤騻这一记飞环时候,一声“咻”的破风声从他左耳边传来。

    随后,“叮当”声响,一支白色羽箭将三个铁环贯穿钉入了地面石板。

    循着这白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在一侧高楼楼顶,有人一袭白衣站立。他的手上,是一把精致,色如白雪明亮的宝弓,腰间有个倾向右侧的箭篓,若目力好些,能看到箭篓里头还有八支与钉入地板的这支样式一致的白羽箭。

    这人身子一跃,落地,随后缓步走向了众人。近了,见他双眉紧皱,眼神凶戾,隐隐有王者霸气。开口,语气不容反驳,威压阵阵,听他道:“无计赤騻,孤有言在先,你胆敢再踏入寒城一步,你的命,就此结束!”

第八十八章:新仇旧怨

    这一袭白衣,又手握雪白明亮宝弓的男子,自然就是寒城之主,白翎。

    无计看着白翎,咧嘴呵呵一笑,他再次活动活动了右臂,只听一声骨头“格拉”声,随后用右手大拇指抹了抹嘴唇,笑容更为狰狞。无计的眼神里头流露出几分玩味,又是呵呵几声笑,道:“白翎,我们得有五年没见了吧!”

    白翎冷哼一声,眼神孤傲,道:“京州那水牢的滋味,如何?”

    听白翎提到了京州水牢,无计眼睛里头不由充血,凶戾的如同一只即将发怒的野兽。不等无计做什么,一排发簪同一根拐杖袭向了白翎,不必说,自是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

    白翎反应也非一般,他挥动手中宝弓,打散飞来发簪,又用弓弦勾住了拐杖一拉一带反倒将握着拐杖的年迈老人给弹了出去。

    夭妄看着白翎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也是不由赞叹。这花家少主,的确是有些斤两。

    躲过了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的偷袭,无计自也不会在原地干站着。他身影再动,黑红相间的头发同那一身血衣被风拂动,伴着怒吼,拳头迅雷之势打了过来。可白翎对付无计这拳头的方式却是与夭妄截然相反,非以巧克敌,而是直接以刚对刚。

    白翎右臂微曲朝后,随后猛然一拳递出,同无计的拳头撞击在了一块。若只论力量,定是无计胜上一筹,可这会儿,却是白翎占了便宜。无计赤手空拳,而白翎的右手戴了一个轻甲包裹的拳套。

    对拳之后,各自手腕生疼,手臂发麻。论轻重,白翎可要比无计好的多。

    无计如发狂野兽,拳脚相接,不给白翎喘息机会。而白翎,依旧神色不改,见招拆招。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也适时加入。与对付夭妄不同,这两位老人,对付白翎,当真没有留情的意思。

    白翎以一敌三,虽有些吃力,却未手忙脚乱。反倒是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同无计赤騻这边,配合出了些许问题。无计的身位被那年迈老人格挡,一怒之下,直接冲这年迈老人递出了一拳。

    如此,老妪怎会容他当真一拳轰下,手握拐杖末端,猛然一挥一勾,用拐杖勾住了无计的拳头将他拉偏了位置。

    无计三次被捕,脸上留下耻辱印记,怎会有太多人性。直接拳头再次挥动,朝着老妪打了过去。这般动作,这年迈老人不能忍了。于是乎,三人莫名其妙打斗在了一块儿。

    而白翎,则没事人一般走到了夭妄身侧,他面带笑容,问:“白影,你这般来寻我,可是有事?”

    夭妄看着白翎那俊美面容,不由也是微微一笑,调侃道:“这不是,人没死,来找你老婆算账。”

    夭妄随口一说,白翎却是纳闷,他上下打量着夭妄,见这小子生龙活虎,怎的就是险些丧命的样子?夭妄看到白翎这有些纳闷呆滞的样子,也是有些不解。如何?是桦莺夫人从未告知过白翎,她差点就用香毒杀了自己的事?亦或,面前这个寒城之主,只是佯装不知。

    “这儿可不是可以多话的地方,不如换个地方?”

    面对夭妄的提议,白翎却是呵呵一笑,随后道:“既然,这地方是我寒城之都,孤身为寒城之主,在自己的管辖地界,怎会有不能说话的地方?”

    语甫落,自街道两旁,各位高楼上,均涌现出了身披铠甲的人。几队背着沙场防

    御大盾的甲士,更是将众人围成了一个圈。

    夭妄认得一人,那个戴了一双漆黑全套的小子。

    春生活动着双臂,戴了漆黑全套的双手不断松握松握。他径直走到了白领身侧,咧嘴嬉笑,道:“城主,内府来的三十七人悉数击毙,燕云骑的一共九人,按您说的死了八个溜了一个。”

    听着春生的汇报,夭妄有些云里雾里,愣愣看着这主仆二人。

    春生咧嘴嬉笑,看了看夭妄,又看向了白翎,继续道:“忘说了,那些个随催命寒风同一个黑袍人一道的内府狗崽子们,已经涵盖在这三十七人里头。”

    白翎点了点头,问:“催命寒风同那黑袍人呢?”

    “按您的意思,放走了。我们,我们折损了六十四名兄弟。”

    白翎神情有些哀伤,又是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后,道:“按边关将士,伍长的标准发放抚恤金。那老太监的尸首处理如何了?”

    “用锤子砸烂了伤口,用席子裹着。”

    白翎听后,又看向了夭妄,嘿嘿笑了笑,道:“如此,白影可明白孤的立场?”

    夭妄非愚笨之人,也只是嘿嘿笑笑,未开口作答。

    再看向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同无计赤騻,白翎这会儿的面目有些森冷,露出的那两排森白牙齿也好似在告知几人,不妙了。

    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环顾了四周一圈,均是哀声叹气,这年迈老人开了口,道:“白翎啊,你这样,是在同京州宣战,要不得啊。”

    白翎听后,又是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地样子。

    “老前辈,您二老为何会来寒城,白翎晓得。可同样,那位大人要做什么,想来您二老也清楚。我白翎可一人身退,可我寒城多少百姓,若因我白翎一人,而受牵连,心难安啊。”

    哑谜一般的对话,听的夭妄云里雾里。这会儿,无计插话打断了白翎同这年迈老人继续道道。

    “白翎,你的生死,无关紧要,即便带着你的尸首回去,功德簿上依旧能记上一笔。”

    白翎听后,呵呵笑了笑,眼神孤傲且轻蔑,道:“如此么?既然你千里迢迢跑来寒酥城送死,孤自然不好不从了你的意愿。不过可笑,你被京州逮住了三次,真以为小小功德簿,就能令京州的人放过你么?有趣,又无趣。”

    几语挑衅,无计怒火更甚,一把推开了这年迈老人拦在他身前的拐杖,破风拳势再度袭向了白翎。

    那些个丽景门的人正要动手,却见春生将手抬起,示意他们只管做个看客。

    拳头近了,白翎眼中也出现了认真,这一回,他没敢正面相对。只见他左手持弓,又手拉弦,弦拉满月,无箭空弹。

    一道肉眼可见的紫色波纹飞了出去,势凶猛,无计见了也是皱眉。

    避闪躲过,在他身后的丽景门人立即一面大盾落地,人齐齐躲在了盾牌后边。那紫色波纹打在了这一人高的盾牌上头,发出一记沉闷的打铁撞击声。

    无计躲过了一劫,正要再冲杀过来,却见白翎再度拉满弓弦。与上一回不同的,是这一次,架上了一支白

    色羽箭。

    “你我之间,不过十步。这十步,你个玩弓搞偷袭的。以为占的了便宜么?”

    看着无计阴沉笑脸,白翎神情肃穆,语气冰寒,道:“五年前,京州的人插手,孤没能杀了你。这一回,你该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了。”

    不等无计再口舌废话,那白羽箭已经“咻”一声飞了过来。势凶猛,甚至箭指方向的巨盾甲士们也都退了开去,生怕这白羽箭破了盾,误伤了他们。

    白羽箭破风而出,隐隐之间,听得凤鸣之声。无计眉头紧皱,双手一探,左右手各有五枚圆环在手。随后,双手挥动,这十枚圆环伴着嗡嗡声飞了出去。

    十枚圆环虽是同时射出,却是轨迹不同,有在白羽箭飞来路上乱了气流破坏轨迹减弱威力的,也有画了个圈飞向白翎的。

    这一招十打流星,夭妄也是不由点了点头。他回想了自己的银针,脑子里有了个新的想法。

    若是银针也能转向,或是奇效更为惊人。

    白翎未动,他身后的春生步子前迈,双手探出,打落两枚,又抓住了一枚。剩下有两枚略过了他,白翎神情不变,右手再度抽出一根白羽箭。以剑为剑,左拨右挑,废了这最后两枚圆环。

    圆环弱化了白羽箭威力,无计脑袋一侧,白羽箭离他耳朵小半尺距离飞了过去。白羽箭又飞了十几丈,射穿

    暗器出手,自有后续动作。

    无计足下催力,身子再度化若鬼影射了出去。

    白翎握弓左手伸出,又朝后一拨,把春生往后推了一把。春生身子往后,动作未停,拉住了白翎左手身子急急后退。

    白翎借力身子旋转,同时白羽箭再度搭上弓弦。这会儿的无计已经到了白翎身前,被白羽箭瞄上了,无计眼中不见畏惧,铁拳再度挥了过来。

    白翎手指一松,白羽箭射了出去。与此同时,春生身子朝前,挥出铁拳硬抗无计的拳头。

    两拳相击,但听一声恍如雷鸣的巨响,伴随着那一声雷鸣巨响,那一声白羽箭贯穿肉躯的“噗”声,被彻底掩盖。

    伴随着白羽箭掉落在地的“叮当”声,众人才回过了神。

    这一箭穿透了无计的腹部,他的嘴角也溢出了献血。这偷王眼神依旧如同野兽,咧着嘴怪异笑容,那森白牙齿染上了血,更显恐怖。

    白翎一脚踹出,无计后退数步,最后力缺,捂着腹部伤口,单膝跪在了地上。

    白翎看向了春生,这小家伙鬓角细汗,嘴唇泛白。脸上虽没了血色,却依旧笑脸。

    “可有碍?”

    春生摇了摇头,他举起了自己的左拳,这漆黑的铁拳断了两根手指,拳头也出现了裂纹。可奇怪,废了的左拳,看不到皮肤,当真好似一块黑铁出了裂纹。

    “无碍,手又废了,而已。”

    “白翎!”

    无计一声吼,白翎同春生齐齐看向了他。无计努力支撑身体,缓缓站起了身。

    而白翎,却是嘴角勾起一个邪魅弧度,冷哼一声,道:“无计赤騻,今日,新仇旧怨,一并清算!”

第八十九章:杀与不杀

    语甫落,白翎再度自箭篓里抽出一支白羽箭,搭弓满弦如月,瞄准了无计的眉心。

    夭妄在那看着恍若野狗的无计,不由摇头,嘴里头还一脸春啧啧啧的戏谑声,道:“赤騻啊赤騻,你不是挺能么?大爷我就比较好奇,你是怎么个法子,把黑颈鹤那小王八给逼的同耗子一般躲进了阴沟角落里?”

    无计依旧咧嘴笑着,面目若鬼神,语气也是阴森,道:“黑羽么,敢进京州紫禁城偷东西,他就该想到结果。”

    听到无计这么一说,夭妄算是明白了过来。对飞贼而言,偷民偷官,算不得大事。可一旦涉及到了京州的紫禁城,那可就越了线了。昔年有个飞贼受雇东离人,进了京州紫禁城盗取机关要员名单,且成功逃离。

    京州那儿暗地里出动了不少人去追捕这小贼却是无果,最后还是以白影、赤騻、苍丰、黑羽这四大偷王为首的盗字号人物成功截住了这小贼,没使得他将大邺机密交到东离人手中。

    至于那通敌卖国的小贼最后如何个小贼,那当真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了。

    夭妄挺好奇,黑颈鹤这小王八,究竟跑去京州紫禁城偷了什么东西?这小王八,胆儿可真肥。

    “所以,是京州的人给你下了死命令?”

    无计又是呵呵一笑,继续道:“你以为呢?黑羽这辈子除了惨死,就只有做只不见天日的小老鼠了。他做了什么,你自个儿去问就成。倒是你,白翎,你,你还有机会,去京州吧!”

    无计话锋一转,竟是开始说起了白翎的事情。

    白翎是花无意,这一点虽非天下人皆知,可对这些个跑来寒城的人而言,却已非秘密。要白翎去京州,这是请罪?请的是花家之人出山,又匿名为官么?

    夭妄怎么想也想不通,这罪,是白翎背了花家老祖的意?可花家老祖不似墨家老祖,定了子孙后代不得为官的祖训,这,可就有意思了。

    白翎听了,只是呵呵一笑,神情同声音仍旧孤傲,道:“我白翎,对天,对地,对寒城百姓,对大邺,均无愧于心。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孤,不屑。”

    无计听后,眼神有些玩味,身子挺直了些许,双拳再度运炁,似准备再出搏命杀招。见无计如此,春生一个闪身,再度挡在了白翎身前。他的左拳已废,抡起了右拳,看神清,虽有痛苦之色,更多的,仍是那坚定不移。

    “小娃娃,你是黑山来的?”

    谈话里头再度涉及这个偶尔被人提及的地方,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还有夭妄,都不由眉头皱紧。相比较夭妄,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的神情,可更为忧愁些。

    自从黑山被朝廷同江湖势力联合围剿过一次之后,也就与消失无异,没了声响。可这会儿,怎么就一会儿一个黑山来的娃娃,一会儿又蹦出一个黑山来的娃娃。隐约之间,令人忧愁。

    无计这么一问,春生却有些丈二和尚,还侧过头看了看白翎,眼中询问之意。

    白翎摇了摇头,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却是露出春风般的笑容。看到白翎如此,春生也是咧嘴哈哈笑,管他什么黑山不黑山,他记忆中,寒城才是家。

    等春生将头扭了回去,白翎神情骤变,看向无计的眼神里头,杀意颇盛。左手不由拥挤,将明亮白弓握得“咯咯”直响。右手,也是自箭篓中,又缓缓掏出了一支白羽箭。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将白翎的神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均是不由摇头叹气。

    这年迈老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没一会儿,终究还是开了口,听他道:“白翎城主,无计,你不能杀。”

    白翎目不斜视,拉弓搭箭,瞄准了无计的眉心,声冰寒道:“就允许你们这些京州来的大人物,在我寒城肆意,就不允许孤这一城之主,为护寒城开杀戒么?天下,可有这等道理?”

    一句话,令这年迈老人不由无语。老妪用拐杖锤了锤地,苦口婆心道:“白翎城主,有什么误会,你去一趟京州,定能说个清楚。你现在杀了无计,虽能解一时的恨,可到了最后啊······”

    “休再乱语,两位前辈怕是忘了,这儿,是孤的寒城,不是尔等的京州。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不提,天高皇帝远。”白翎又呵呵笑了声,继续道,“纵然两位前辈回了京州,将孤今日所作所为一通说道,孤,又有何可惧?一城之主杀个越界毛贼,可有错?更不提,这毛贼,既是帝国通缉要犯,还妄图谋害于孤!”

    一连串的话语,再次使得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继续。

    不再多语,“咻”一声,箭已离弦,直扑无计。无计此时负伤,终究动作慢了一步,又是一声贯穿肉躯的“噗”声,飞贼最引以为傲的双腿,被白翎射穿了一条。这无计也是个狠角色,前后各用力一次,将贯穿自己左小腿的那白羽箭前后折断,就留了一小段在那。如此,若强忍疼痛,身法,倒不会太慢。

    白翎依旧不停,再度抽出一支白羽箭,再度拉弓搭箭,这会儿瞄准的,却是无计的眉心。话不多说,又是“咻”的一声,白羽箭飞了出去。

    当白羽箭离无计不过三分距离,一道白影闪过,那快速射向无计的白羽箭也是不见了踪影。

    再看,夭妄手握白羽箭,站在了一旁。

    白翎眉头不由一紧,满眼疑惑。夭妄也知自己越了界线,颇为尴尬。

    “白城主,赤騻,你的确不好杀。”

    白翎眉毛一挑,“哦”了一声,问:“这,什么道理?”

    夭妄尴尬一笑,道:“留住他,你是白翎,杀了他,世上再无白翎。白城主,这理,你需要掂量掂量。”

    白翎眉头依旧,也是回味了一下夭妄的话语。这话,虽不如他愿,却也是大实话。心头怒火难平,又不能杀了无计泄愤,不由更为恼火。

    大难不死的无计笑得更为猖狂,口腔里的血沫子堆积多了,不由唾了一口。又是咧嘴哈哈笑,牙齿被血染的更为慎人。

    “白翎,这般,你是杀,还是不杀我!”

    无计这般的疯子天下有,可,不多。不要命的人可怕,又不可怕。可不要命的疯子,却是令人烦躁。

    不等白翎有所动作,夭妄迅雷出手,一巴掌扇在了无计脸上

    。这一巴掌,十足力道,无计也被扇在了地上。夭妄动作未停,一连串的拳脚如流星雨点落下。

    无计虽是疯子,可疼痛多了,即便意识依旧坚强,可身体还是不由发出了哼哼声。这,可当真颜面扫地,颇为落魄。

    兴许出了口气,又兴许也是打雷了,夭妄收了手。

    夭妄看向了白翎,扬了扬下巴,好似在问,可解气。

    白翎见了,却是呵呵一笑,随后又是深呼吸一口。接下来,白翎抬起了手,高声道:“收队,兄弟们,喝酒去,记在孤的账上!”

    这一声吼,围在四周的,在白翎身后的,或是高楼上的,悉数收起了家伙,齐声道:“谢城主!”

    随后,伴着轰轰声,整齐有序离开。

    白翎又看向了春生,看了看他那不成样子的左拳,尴尬一笑,道:“春生,你这拳头,怕一时半会儿没法再用了。”

    看了看自己左拳,春生却是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哈哈一笑,也不说话。

    白翎又看向了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声音恭敬了几分,道:“白翎,无愧帝国。孤今日也没杀这贼骨头,两位前辈,对这结果,可还满意?”

    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也是再度无奈叹气摇头,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白翎。

    这年迈老人沉默,老妪开了口,道:“白翎城主,老婆子我相信,我们两个回了京州,把你今日所说告知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也会信。毕竟……”

    老妪话未尽,白翎哈哈大笑,随后眼神再度孤傲,道:“老前辈可是要说,因为我的先祖是如何如何的人物?这话可真有意思,以八百年前的人物品性来评价衡量今时今日的人。敢问,临城的朱家,可能按老前辈的标准来评判?”

    这话出口,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终究只能无语。

    “人,两位前辈可带走。日落之前若还在寒城,恕白翎,可控制不住寒城这些虎狼汉子的血性!”

    这话,虽是威胁,却也是事实。

    可随后,白翎却是一声哀叹,道:“想我白翎,不敢说为帝国鞠躬尽瘁,全然无私。可我寒城子弟,严守海境,防着东离海寇。又是不远千里,越过他城,出兵北上驻扎边疆。纵然我白翎有错,那,寒城百姓,那些狠心舍妻弃儿最后马革裹尸的寒城儿郎,何错之有?”

    话出口,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张着嘴,久久无语。

    “孤可杀了无计,也可不杀。白翎可舍弃寒城城主之位,我寒城自有第二人,第三人。还望两位前辈,将这席话,也带与京州那位大人。”

    白翎激昂话语,众人无语,却是这时,一阵笑声,不合时宜传了过来。

    众人听到这笑声,不由皱眉纳闷。而白翎听到了这笑声,却是眼神里头,露出了几丝恐惧。

    几隙过后,这恐惧也是一扫而空,咧嘴呵呵笑。该来的,终究是来了。白翎与花家,也该有个了断了。

第九十章:花家少主

    花天为,花无岐,花少昃,这老少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花天为满脸微笑,使得脸上沟壑更深。花无岐皱眉凝视,死死盯着白翎。而那少年花少昃,双手环抱胸前,看向白翎的眼神,也尽是不屑。

    白翎看着三人不由笑了笑,最后视线留在了花天为身上。白翎将弓挂在了箭篓上,随后行天揖之礼,声恭敬道:“三爷爷,多年未见,安好。”

    看白翎恭敬模样,花少昃更为不屑,还冷哼了声。现在花天为另一侧的花无岐不由皱眉瞪了花少昃一眼,看到兄长这眼神,这小子也是不由缩了缩脖子,安分了些。

    见白翎对自己行晚辈之礼,花天为也是咧嘴呵呵笑,还不断抚弄着自己的白胡子。

    花天为摆了摆手,示意白翎无需多礼。随后,这老人看向了夭妄,夭妄立马将视线挪开。花天为又看向了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这一回,他同白翎一般,手高举,腰微弓,对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行天揖之礼。

    随后花天为声音恭敬,道:“花家老三,花天为,见过两位前辈。”

    这倒是让在场的一众小辈看得有些纳闷了,如何也不知,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辈分这般的高。

    这年迈老人呵呵笑着,也如花天为先前一般,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而老妪,却是眉头微皱,道:“都是一把年纪,快作古的人了,还弄这套繁文缛节做甚呢?小为啊,你家老大,还好吧?”

    花天为点了点头,道:“大哥这些年闭关,四五个月,或大半年,也会出来主持些事情,承蒙前辈挂记了。”

    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听到花天为的话后,也都是满面笑意,连连点头。

    寒暄过了,也该聊正事了。花天为轻轻咳嗽一声,道:“两位前辈,白翎究竟为何人。两位前辈怕也都知晓了。晚辈来寒城,也是我花家自家的事,还望两位前辈,莫要插手。”

    老妪又是哀叹一声,道:“我们这也是受人使唤,否则,找片小田,中些瓜果,不是更惬意么?”

    花天为听了,就更好奇,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虽说算不得传闻中的大高手,可这二人单体能耐就不差,更不提夫妇二人联手。怕是功能三重境的大高手,对这两位老人,也会提防几分。

    可这两位老人早早退隐,莫说上一代的江湖,怕该说上上代的江湖,才是他们曾耀眼过的年代。这样的人物,怎还有人能使唤的动?

    看出来花天为眼中的疑惑,这年迈老人又是抚弄白须呵呵笑了笑,道:“什么人,小为你就不要在好奇了。花家,可能卖我老夫妻俩一个面子,白翎的事,就由白翎,自个儿去解决。你们花家,该做什么,要做什么,我老夫妻俩,作聋子瞎子。”

    花天为听到这年迈老人这般说,老眼放光,有那么一瞬,竟是流露了杀意。可这杀意一闪而逝,纵然如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也是不曾看到,察觉。

    花天为的话未说尽,却是有人先开了口。

    白翎轻轻咳嗽两声,道:“两位前辈,烦请按我们先前说好的行事。花家若要做些什么,孤,从不顾忌!”

    终究,白翎依旧自称白翎,花无意何人,好似全然与他无关。

    花天为听了,不由叹气。花无岐,依旧皱眉凝视,死死盯着白翎。而花少昃,再次一声不屑冷哼。他这次冷哼,身为兄长的花无岐,却没表态。

    “三爷爷,白翎欠花家的,还了多少,三爷爷明白。白翎为何离开花家,三爷爷也明白。三爷爷认为,白翎这么做,是对,是错?”

    面对一而再的逼问,花天为依旧笑脸,颜色不改。而他左右的两个小辈,有一人埋上前了两步。

    这迈出步子的,不是花少昃,却是花无岐。

    花无岐依旧皱眉凝视,死死盯着白翎,手朝后一摸,一把宝弓已经被握在了手中。

    看花无岐这般动作,白翎微微一笑。他将箭篓里剩余的白羽箭一股脑抽出,随后松手,除了他拇指食指捏住的那一支,其余白羽箭悉数落地,一阵“叮当”声。

    花无岐看到白翎如此,也是一般动作,将箭篓里的箭一股脑抓了出来。随后也是手一松,除了拇指食指捏住的那只羽箭外,其余羽箭均是悉数落地,“叮当”声再度传来。

    白翎面带微笑看着花无岐,道“无岐,看你样子,修为精进了不少。”

    花无岐听了,呵呵一笑,道:“与大哥相比,只是小卒。”

    “切莫妄自菲薄,花家有你,的确大幸。可,你在花家,却大不幸。”

    听到白翎这么说,花天为同花无岐倒没什么反应,花少昃却是眉头更紧,满眼恶意看着白翎。白翎瞥了他一眼,又是呵呵笑了笑。

    “少昃,看样子,你依旧是没改掉偷懒的毛病。如此下去,怕是除了这一次,再没机会出花家到外边世界游历。”

    白翎说的真心话,可在花少昃听来,却是嘲讽。花少昃眼神更毒,手也不由自主朝后摸了去。

    “少昃,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对少主主无理?”

    随着一声喝,花少昃心里头多少有些畏惧,不由后退了两步,有些悻悻。

    接下来,多半就是人花家,自个儿的家务事。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又看了几眼,随后对视一眼,两两无语。

    这年迈老人用拐杖一勾,把无计勾了起来,背在了背上,又看向了老妪。老妪也不说话,又是一声哀叹,随后点了点头。

    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没再说话,就这么带着无计赤騻,直接离场。

    夭妄看到美人迟暮君莫笑这两位老人离场,身影一动,到了那丽景门的小子春生身边。

    春生有些纳闷,扭过头看向夭妄,眼睛里头满是疑惑。夭妄有些好奇,直接将嘴凑到他,轻声问:“小子,你这拳头,是铁打的?”

    春生听了,立马将自己已经残缺的左手又往袖子里藏了藏。

    夭妄见了春生这动作,又是呵呵笑了笑,继续问:“若是机关术,那可当真了不得。我不过同你打听打听,哪里寻来的这般巧手铁匠?”

    春生眼睛斜瞥,听语气,依旧提防意味十足,听他道:“官府的东西,你这小毛贼,又要气什么贼心思!”

    见春生不肯说,夭妄也不多问,直接看向了白翎同花无岐,继续道:“如果你家城主,不敌这花家小子,那可就性命攸关了。”

    “胡说,城主那等本事,怎会敌不过一个小子?”

    看春生气愤模样,夭妄又是呵呵笑了笑,继续道:“你可莫要忘了,那里还有个同你一般年纪的小娃娃,这小子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纵然你家城主能对付这两个小的,那,那边那个老的,又该怎么对付?”

    这话出口,春生的眉头也是不由皱起,眼睛里头尽是担忧。

    夭妄用肩膀轻轻撞了撞春生,道:“可考虑下买卖?若你家城主危险,我就你二人离开。你呢,带我去见那个铁匠?那个铁匠肯不肯帮忙,就与你无关了。这买卖,你如何都不亏吧?”

    春生眉头更紧,他又看了看白翎那头,随后咬了咬唇,最后好似做了颇为艰难的决定一般,点了点头。

    而白翎这边,他同花无岐各自握着弓,抓了一支羽箭,齐齐朝后各自退出了二十五步。二人均是左手宝弓弓弦压住小臂外侧,右手羽箭反握在手。

    白翎凝眉,想了想犹豫几隙,还是开口,冲花无岐道:“无岐,可有想过,为何长辈们不容我们外出历练?”

    听到白翎的话,花无岐眉头更紧,眼神倒是坚定,道:“大哥,不论如何,你不该叛离家族。家里有你的父母长辈,手足兄弟。你这般做,令人寒心。”

    听到花无岐这般说,白翎不由苦笑摇头,道:“无岐啊,无岐,为兄认为,你,才适合做他们心目中的花家少主。”

    显然,白翎这话带有几分嘲笑。花无岐晓得白翎嘲笑的不是自己,可他嘲笑的,是整个花家?

    花无岐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位兄长,眼神坚定,道:“兄长,开始吧!”

    白翎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再度齐齐后退,又是不多不少,各二十五步。如此,二人之间,已经百步。

    不再废话,二人都有了动作,翻正了弓,满弦搭箭,随后松指。可奇怪,两支羽箭射出,却都是没有发出声音?

    这两支羽箭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只能看到一条模糊的线从眼前一闪而过。

    两支羽箭相擦而过,箭镞蹭出了些许火星,随后方向微微偏离再度飞向了目标。白翎不急不缓,身子一个回旋,期间手探出,抓住了花无岐射来的那支羽箭。

    而花无岐,也同白翎一般动作,身子回旋,探手一抓,将白翎的羽箭抓在了手中。

    再后边,二人再度拉弓搭箭瞄准了对方。这一回,二人的羽箭上头都包裹上了一层紫色光晕。

    看到花无岐眼神坚定,白翎呵呵笑了笑。这笑里头,竟有几分欣慰。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吸鼻涕小鬼,终究是成长到了有资格成为花家少主的地步。

    想归想,手上动作未停。这花家兄弟同一时间松开了手指,那包裹了紫色光晕的羽箭奔雷之势飞了出去。

    在两支羽箭射出的同时,夭妄好似听到了两声凤凰鸣叫。

    再看,那两支羽箭,当真化为了两支紫羽凤凰。

第九十一章:东离刺客

    两支羽箭化作的紫羽凤凰最后伴着嘶鸣声撞击在了一块,一声爆破声响,气流以撞击点为中心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再看二人,白翎已收了弓,满脸笑意 。而花无岐,依旧保持着射箭的动作,凝眉专注。可奇怪的,是花无岐的胸口起伏弧度较之前,大了几分。

    “无岐,你的箭,不错。”

    一句夸赞,让花无岐发愣,让花天为呵呵笑,唯有花少昃依旧满眼不屑。花无岐收起了弓,可随后,只觉喉中腥甜,不由后退几步。

    紧接着,花无岐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黑血。

    花天为、白翎还有花少昃均是眼中担忧,而夭妄,却是看的云里雾里。这咋个回事,就射出了一支箭,至于到吐血的地步么?

    白翎担心手足,快步过来,靠近时候,却是花少昃以弓作棍打了过来。

    “滚开!”

    小子这般粗鄙言语,白翎却是无意于他。在弓快要打中他腹部时候,白翎顺着弓挥动过来的方向转了个圈,到了花少昃身后。随后,以手作刀,一刀砍在了花少昃脖颈处。

    悲催的花少昃只觉一阵疼痛,随后昏睡过去。身子正面倒下,白翎手一探,扶住了他。

    随意将花少昃安置到了一边,白翎直接走到了花无岐身侧。右手作掌,一团淡紫色的气浮现在了掌心。

    此刻的花无岐面色渐白,失去血色。他扭过头看了看花无意,微微一笑,吐字吃力,道:“大哥……”

    白翎眉头微皱,声冰寒,道:“闭嘴,让这炁流入你的炁源,再由炁源产炁游走全身。”

    花无岐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眼。随着白翎缓缓盘膝坐下,花无岐也随着他的动作盘膝。就这般,兄弟二人一个传炁,一个纳炁。

    这时候,花天为却是笑呵呵走了过来,看他眼神,不怀好意。春生如何会允许这等情况发生,两步上前,拦在了花天为身前。

    废了的左拳,手臂垂着,右拳紧握,眼中杀气。

    看到春生如此,花天为又是呵呵笑了笑,道:“小娃娃,你,让开。”

    春生眼神依旧坚定,一声嗤笑,道:“城主救你家小子,你这会儿又准备做甚?趁人之危,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春生的话总是不分长幼尊卑,让人听了不由恼火。可花天为却依旧呵呵笑,随后道:“我花家的事,外人不要干涉就好。”

    春生又是呵呵一笑,道:“我家城主,这会儿可是在给你家小子疗伤。这儿,可是寒城!”

    不曾想到,春生还会威胁自己,这的确令花天为有些发愣。夭妄这会儿作和事佬走了过来,他也是嘻嘻哈哈,看去没多少正经劲。

    “前辈,春生,有话好好说,搞得这般剑拔弩张,做甚呢?”

    夭妄话是这般说着,可腿上,已经运上了劲。好似时刻准备着,两边家伙稍稍情况不对,立马暴力阻止一般。

    却在僵持之际,几道黑影游离。甚者,还能听到见鸣,隐隐看到刀光。

    夭妄眉头不由一紧,身为天下有名的大飞贼,又为暮寒楼的鬼泣里之主,他太明白来人为谁了。

    想着想着,夭妄嘴角不由勾起,冲花天为同春生道:“前辈,春生,这会儿,也不会我来劝阻你们了。咱们自个儿的事可以先放一边,这几个东离崽子,先宰喽。”

第九十二章:鬼泣邪眸

    春生回头望,看到夭妄身后齐齐单膝跪地的七名与刺客同样着黑色紧身衣,又面带鬼刹面具的人,有些纳闷。

    这些个人,是这独眼毛贼的手下么?

    夭妄嗯了一声,随后声音也似白翎一般孤傲,冰寒,道:“耀光,把这些东离来的小崽子们,悉数逮出来。记得,逮到看似头头的,给我留个活口,其余······”

    最后一语未尽,夭妄做了个抹脖子的东子,不必再多说。他身后七人悉数点头,又齐声一句:“是。”

    语落,余音未散,这七人,再度化作鬼影,消散不见。

    也是这时,白翎收功,缓缓起身。花无岐依旧盘膝原地,双目紧闭。只见他身上散出微亮透明的紫光,这紫光一闪一闪,节奏,也随他呼吸快慢。

    白翎看向了夭妄,含笑微微点头。夭妄也不矫情,呵呵笑了笑。白翎又看向了花天为,问:“三爷爷,如此,你还执意要我回花家么?”

    花天为一声哀叹,又看了看地上依旧盘膝打坐的花无岐,又回头看了看有了反应,快苏醒过来的花少昃。这花家三爷皱了皱眉,又是一声哀叹,道:“无意啊,三爷爷什么个态度,你应当晓得。三爷爷老了,还没糊涂,能分清轻重。可是,花家,毕竟不是三爷爷做主。”

    这话不假,情真意切,白翎点了点头,问:“花家先祖不曾越过雷池,花家这一辈,也并非只有花无意一个独苗。小辈有志,图的是四方安定,长辈,不允么?三爷爷,寒城还有太多事情要做,花家,就莫再涉足了。”

    花天为张了张嘴,不语。沉默几隙,终究开口,道:“无意啊,现在你手上掌握的,不敢说可颠覆天下,却也是多方觊觎。你莫忘了,不论如何,你,终究是花家的人。”

    白翎点了点头,是就是是,否就是否,没必要去否认。可他长长吁了口气,看着远空,白云变幻,道:“可是啊三爷爷,花家有个规矩,谁能拉开花王宝弓,谁,就是未来花家之主。既然,他们几个老家伙自己否定,又推翻了老祖宗的规矩。那我白翎,又何必再认为,花家,是言而有信的?”

    听着听着,一旁的夭妄却是眼神有些凝重,好似知晓了接下来的内容。春生看着夭妄的表情变化,也有些纳闷。这独眼毛贼,怎么个情况?

    听到了花王宝弓,花天为却是苦涩呵呵笑,随后道:“莫说花王宝弓下落不知,就连山禽十三令,也是没了踪迹。”

    听到花天为这般说,白翎眉头不由一紧,有些意外。他死死盯着花天为那双老眼,确定这三爷爷所说为真,也是纳闷。山禽十三令?山禽十三令如何会丢?

    而一旁的夭妄却是不自觉挪动了两步,见春生一直盯着他,他呵呵笑了笑,问:“小子,可能带我去见那名匠了?”

    春生虽不乐意,却不能言而无信,没好气道:“等把城主送回了府,我就带你去。可说好了,人家老爷子答应或不答应,就与我无关了。”

    夭妄咧着嘴,连连点头。他又看了看几人,道:“既然,被白翎城主逮到了,那我也就没必要去城主府了。那夭妄就先行告退。小子,晚些时候大爷我再去找

    你。”

    说罢,生怕这几人谈话会涉及到自己,夭妄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白翎看着夭妄离去,突然眉头又是一皱,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后他转过头看向了花天为,问:“三爷爷,山禽十三令,是在哪里被盗?”

    花天为有些发愣,应道:“山禽十三令,自然是在花家祠堂被人盗走,无意,你为何突然这般问?”

    “祠堂被盗走?”

    白翎重复了这一句,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头射出金光,呵呵笑着。花天为纳闷,花无意这臭小子又是想到了什么,听到山禽十三令被人盗走,还这般呵呵傻笑?

    白翎再度行天揖之礼,道:“三爷爷,寒城近来不太平,还请三爷爷早些离去。”

    花天为再度皱眉,问:“寒城还能有什么不太平?”

    白翎决心不再多做纠缠,声音低了几分,道:“橙袍血手,三爷爷可知道这么一号人物?”

    听到白翎描述,花天为竟是不由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双老眼眼珠子一转,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看向花无岐,道:“无岐,可好些了?”

    听到在喊自己,花无岐从地上起身,冲花天为行礼,随后道:“无碍。”

    花天为又看了看那个渐渐苏醒的小辈,不由叹了口气。终究,狂傲可不会令人本事增进,回了花家后,还得让小辈们多多修习才行。花无岐明白三爷爷的意思,上前两步,直接将花少昃给抗在了肩上。巨大动作也是弄醒了花少昃,睁开眼,视线是反的还折腾了几下。

    “安份点。”

    听到是自己兄长的声音,花少昃也就作死鱼,不再动弹。

    见花天为给予了答案,白翎抱拳,道:“三爷爷,白翎,不负先祖!”

    听到白翎给予的答案,花天为张了张嘴,最终只有一声叹息。这小子,终究说出口的,还是先祖,而非花家。

    “走吧,走吧。”

    语甫落,花天为已经迈出了步子。花无岐又看了看白翎,白翎露出一温暖笑容,花无岐顿时有些神情恍惚,好似打算说些什么,却也同花天为一般,终究无语。随后,扛着花少昃,朝花天为赶了上去。

    目送这花家老少三人离去,春生凑了上来,问:“城主,这三人,当真是就这么走了?”

    白翎听后,却是呵呵一笑,道:“春生,你觉得,野心这玩意儿,是说收就能收的么?”

    春生被问的眨眼睛,正琢磨着,却见白翎已经迈开了步子。春生也不好再多想,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问:“城主,那个毛贼要我带他去见老爷爷,我刚才心急,答应他了,这咋办?”

    白翎好似对此并不关心,直接开口道:“既然答应了人,去做就是,哪来的顾虑?春生啊,你可有想过攒些银子,找个安静的地,娶个婆娘过过安稳日子?”

    春生被这没头脑的一句,再次问懵了,可依旧不等他给予答案,白翎却是呵呵笑了笑,继续朝前奏。

    也是纳闷,城主近来,说话可当真是有一句没一句。春生想了想,却还是说出了他的答案:“城主,我觉得,男儿于世,应当纵

    横四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离开寒城,我只是说如果。如果离开寒城,我想着,去边关,或者去紫薇城,也是不错的。”

    白翎疑惑,停下脚步,问:“紫薇城,你去做甚?”

    春生嘿嘿笑了笑,回答道:“我大邺第一的白鸦,不就是紫薇城的么?去紫薇城,为大邺,编入白鸦之中,为我大邺征战四方,如何不好?”

    白翎听后,仔仔细细打量起了春生。原来,这小子喉结已经这般明显,嘴边的茸毛也越来越黑。他探出手摸了摸春生的头,想来再过几年,这小子个头蹿起来之后,自己也是没法再这般摸他脑袋了。

    春生被弄的有些不自在,用左手去拍,可他忘了,他已经没了左手,只有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好在白翎反应迅速,才躲过了这钢刀。春生见了,吓得背脊发凉,立马将刀刺向地面,妄图用激发机关,让钢刀缩回去。可无奈,这钢刀不是吃素的,一道,就扎穿了石板。扎得太深,一时半会儿还拔不出来了。

    春生在那憋红了脸,白翎见了,哈哈大笑,也不帮衬,自顾自走了。春生可就纳闷了,一个劲催力,还在那喊着“城主”“城主”。可白翎呢,故意充耳不闻,就是自顾自走。只听“哐当”一声,白翎会过了头。

    等他看见了,也是不由捧腹大笑。春生这孩子,就是用力过猛,把一块石板给掀了起来。钢刀锋利,切落了一小块石板,碎块掉落,还砸中了他脑门,鲜血流出。就是这般惨烈场景,白翎却在那哈哈大笑。

    春生那个不乐意,将钢刀自石板中抽出,举着钢刀就冲白翎追砍了过来。

    这是主仆又若兄弟的二人,就这般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边追。从这儿往城主府的大街,就看到这么个身着丽景门制服的小子挥着钢刀追着城主。可寒酥城的老百姓不知是懵了还是见过这荒唐场景,除了看戏的,竟还有人在后边给春生加油,呐喊助威的。

    而在街道上访,这一排建筑物的楼顶,夭妄却是站在那,他的身后,依旧是以耀光为首的七个鬼泣里成员。

    此时的夭妄双手环抱胸前,长发同白袍任风抚动。更为不一般的,是他的手上抓着一个眼罩,而他那只紫色若水晶的左眼,就暴露在阳光下。他就用着这一对异瞳盯着街上那两人,那只紫色若水晶的左眼,第一次流露出了邪魅的光。而街的另一边,原先众人站立的地方,已经有丽景门的人出现,去收拾那些东离忍者的尸首。

    耀光等七人也同夭妄一般盯着街道看着,耀光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听不出感情,道:“堂主,可要把那些东离人交与寒城主?”

    夭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地牢里那个人,如何了?”

    耀光的声音依旧难以分辨感情,回道:“干净利落。”

    听到了耀光的答案,夭妄点了点头。虽说冷不语答应了他,与他一世平安,可自己,从未答应过。

    “耀光,召集城里所有的兄弟,让这帮东离来的小崽子,一个不留!”

    伴随着这句话,耀光那紫色若水晶的左眼,再度射出的邪魅无比的光。而他身后那七人,均是化若鬼影,消失不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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