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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雪云中路     定河山txt下载     定河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给他机会

    黄琼皱着眉头反复掂量,最终还是觉得用赵无妨,比虎牢关诸将更加的靠谱一些。想到这里,他让一直跟在身边的那个同知,马上去将赵无妨给找过来。而听到这位英王总算交给自己,暂时可以摆脱尴尬的差事,这位同知也二话没说飞奔而去。

    只不过让他郁闷的是,还没有等他跑下城楼,却正好与急着寻找黄琼的赵无妨,走了一个顶头碰。见到这个家伙慌慌张张的架势,赵无妨还以为这个家伙出了什么事情。直到被这个家伙拽到关城之上,见到黄琼后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赵无妨的到来,黄琼对着这位同知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与赵都尉在这里谈一些事情。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一律不许人过来打搅。还有,一会你把虎牢关现存粮草、物资清点造册,本王与赵都尉谈完话之后要看的。”

    黄琼这个要求,让这位同知大人如蒙大赦一般,一溜烟的消失在黄琼眼前。看着这个家伙的背影,黄琼大摇起头。真不知道吏部和兵部是怎么考虑的,居然把这么一个草包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蠢一些不怕,贪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就这个胆量来说真让人无语。

    见到黄琼对着那位同知的背影大摇起头,赵无妨眼下却是没有这个心思去琢磨,那个家伙怎么得罪英王了。他上前一步,一躬身行了一个军礼后道:“王爷,现在关外已经发现叛军的游骑,恐怕敌军主力已经不远。此仗究竟该怎么打,还望王爷早作决定。”

    听到赵无妨的汇报,黄琼却是没有立即的回答他。而是扶着关城的垛口看着关外的崇山峻岭,好大一会才道:“你说怎么打,这一仗便怎么打。你说该如何部署,咱们就如何的部署。这一仗,本王将虎牢关连同本王自己,都交给你负责。”

    简单直白的开场白之后,黄琼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说什么的赵无妨:“军令如山、绝非儿戏,本王既然下了这个命令,就断然不会在反悔的。你也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你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打好这一仗。”

    “从现在起,你便是署理虎牢关都统制。本王将这座关城、本王自己,还有城内的三千驻军都交给你了。本王亲自给你做这个斩砺使,有不服从将令、不听指挥者,无论品级高低本王都定斩不饶。无妨,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做好你的本分便是。”

    “若说读书做文章一类附庸风雅的事,无妨的确比本王还差了许多。但若说行军布阵,固守城池、冲锋陷阵,十个本王加在一起也不如无妨一人。到了战场之上堂堂正正厮杀,本王更是不如无妨。不说别的,单就那一手箭术,本王更是望风莫及。”

    “今儿若不是无妨,今儿非得误大事不可。此次斩将夺关,无妨当居首功。但本王任你署理虎牢关都统,却绝非仅仅因为之前那三箭。眼下虎牢关诸将,因为蒋信之事士气已经堕落不说,而且做事畏手畏脚,眼下实在已经不可用。”

    “战以胜为主、胜以气为先,未战而气先堕,这样的将领哪怕品级在高,过去的战功在彪悍,本王也不会用的。现在本王能相信于都指挥使的眼光,绝不会向本王推荐那种碌碌无为的人。相信本王自己的眼光,更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有什么问题,有本王给你担着。本王现在送给你一句话,那就是放开手去打。该怎么去做,便怎么去做,需要你怎么去做,就怎么去做。仗打好了功是你的,打败了责任是本王的。你只需静下心来,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便可以。无妨,虎牢关就拜托给你了。”

    在拉拢人的手腕上,黄琼的确还有些生涩。但这不代表他,对这方面真的一窍不通。对于那些圆滑世故更多一些的老将来说,赵无妨这一类的年轻将领,更多想的是建功立业。对于这样的人,许诺在多的好处能起到的作用都有限,最重要的是给他机会。

    给他向上爬的机会,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这才是对这些年轻将领,尤其是像赵无妨这样的,没有家世可以依靠。是靠着自己,从下面一仗仗打上来的将领最大的好处。而且虽说与这个年轻的武官接触不算多,但这个人的稳重、细致,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果然,黄琼这几句话下来,刺激的赵无妨双眼通红,直接一躬身道:“请王爷放心,末将绝不辜负王爷知遇之恩。虎牢关依山傍河,地势极其险峻,守城器械也相当的精良。而且蒋某人上任之后,任人唯亲、刻薄寡恩,排挤虎牢关内的武官,可谓是人心尽失。”

    “关内这三千精兵,只要稍加整顿便可以派上大用。再加上王爷亲自坐镇,原有驻军的那些武官,也轻易不敢造次。虽说兵力处于劣势,但只要我们内部不出现什么问题,加上依险之地固守,就算叛军发起全面攻势。”

    “但末将相信,支撑到于都指挥使大军赶到,没有任何的问题。不过末将以为,蒋信那些心腹,还是尽早除掉为好。留这些人在关中,虽说不见得敢公开叛乱。但若是妖言惑众、挑拨离间,对我军内部威胁更大。末将的意思,还是斩草除根为好。”

    “只是可惜了那些老兄弟,没有想到他们能在如此短的时日之内,与蒋信走的如此之近。甚至做出屠戮自己同僚,为虎作伥、助纣为孽的事情来。太可惜了,否则这几个人都是堪当大任之人。”说到这里,赵无妨叹了一口气,很是为这些老兄弟有些不值得。

    听完赵无妨最后一段话,黄琼表面上看目无表情,但心中实则却是微微掀起了一阵波澜。这个赵无妨,表现的甚至要远比自己预料的好。但此人这个手段,是不是稍显得有些毒辣了?他口中的那些所谓的老兄弟,黄琼自然知道是谁。

    无非就是他在虎牢关从军吃粮的时,结识下的一些老同僚而已。当然,这些人即无战功,又没有家世支撑,即便当了官这品级恐怕也不会高到那里去。眼下能做到一个校尉,恐怕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否则,也不会为蒋信所拉动。

    真正老于世故的那些世家子弟,蒋信就算许下了天大的诺言,也是他拉不动的。这些人虽说不是什么骨干,但也毕竟为朝廷效力多年,可以说是被迷了心窍才从被拉上船的。这些人虽说犯了一些的错误,可对于赵无妨来说,应该还是尽力挽救才是。

    毕竟是他从军时的袍泽。现在他要除掉这些人,难道这些人真的罪无可赦?还是赵无妨另有所图?想到这里,黄琼看了看此时已经从最初被委以重任时,带来的激动清醒过来的赵无妨,看向自己时诚挚的双眼。

    想起自己前世,那句著名的堡垒最容易,被攻破地方是内部的话。在看看赵无妨坦荡但却有些伤感的眼神,最终还是道:“本王说过,你认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怎么做合适,就怎么做。你现在就是虎牢关战场的最高指挥者,凡是用不到事事请示。”

    说到这里,黄琼走到赵无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要过于伤感,每个人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朝廷待他们可谓不薄,眼下即便岁入艰难,但却从无拖欠粮饷之事。他们一个五品武官的俸禄,几乎等于四品知府。”

    “武官若是建功,封爵的时候朝廷从来都不吝啬封赏。但他们却为了急功近利,跟随蒋信投靠叛军,试图以同僚的血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不杀了他们,如何对得起那三位壮士?”

    “还有,关城上的那些大炮,你也期望太高。这些大炮都是开国初年铸造的,自迁到虎牢关以来,风水雨打从未保养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刚刚那个同知,还从里面掏出一个鸟窝来。而且这虎牢关的三千将士里面,也没有一个人会操炮的。”

    “本王不知道,当年桂林郡王铸造如此利器,却百余年来未发一炮。炮膛甚至成为了鸟兽之巢,甚至连会操炮的人都没有,还能不能按住棺材板?从陵墓中跳出来,大骂我们这些后人败家子?就算虎牢关百年无战事,可连演练都没有过,就实在太过分了。”

    黄琼这番话落下,对面的赵无妨也之只能无奈的苦笑:“末将在虎牢关的时候,虽说没有见过这些大炮发射过,可在边军的时候却见过这些大炮使用。按照边军惯例,无论这些大炮本年有无使用,到年底的时候每门炮都要发射,以检验这些守城利器还能不能用。”

    “兵部每年发来**运抵边军各部后,也要抽取部分施放,以检验**的质量。这些大炮发射的时候,末将曾经亲眼见到过。端是声闻十里,城墙中者土木崩裂,实乃攻城守城第一利器。怎么同样的利器,到了虎牢关这里却成了这个样子?”

    很明显,原本赵无妨对这些作为守城利器的大炮,期望是很高的。现在知道这些大炮还不知道能不能用,脸上的表情不是一般的失望。而此刻黄琼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些大炮闲置如此,固然与内地百余年承平有关系。可这根子,还是出在人的身上。

    是出在朝中那些官员身上,出在历任虎牢关都统身上。否则,虎牢关驻军虽说属于卫军体系,可与潼关驻军一样因为战略位置重要,原属于枢密院现直属殿前司管辖。就算在怎么糜烂不堪,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文恬武嬉,也许这才是最大的原因吧。

    其实黄琼也知道,虎牢关驻军虽说直属殿前司管辖,可问题地处内陆水陆繁华之地。这里的驻军恐怕整日里面,除了偶尔镇压一下抗税的商贾之外,恐怕平日里面连出动的机会都极少。相对来说,平日里面做样子的时候更多。

    承平日久,这里的驻军,如此懈怠也就不足为奇了。如果不是朝廷定期与边军轮换,恐怕虎牢关这三千精锐,早就糜烂不堪了。看看关内到处都是赌场和妓院就知道了,守着这么一个金口袋,真能坚持住的人不多。

第三百章 序幕

    看着面前的大炮里面掏出的鸟窝,这个老军明显有些心疼的摇了摇头。不过道:“燕山府因为是北边重地,因为怕我们这些老军去投北辽,所以历来对遣散的老弱军士都很重视。遣散费都是发给十成的,从来都没有克扣过。我们退出来的时候,时任燕山府防御大使的那位大老爷,又是一位厚道人。”

    “念我们在边军几十年从未犯过大错,在遣散的时候每人又额外给了五十贯钱。边军的军饷一向又高,这几十年从军下来,我们每人手中也积攒了不少的钱。加上遣散费和大老爷赏的,我们老哥几个每人手中也有了几百贯钱。”

    “人老了,又是百战余生的人。越老越是思乡心切,从军中退下来之后,便携妻带子回到这虎牢关,置了百十亩地定居。这里是内地,怎么说也比燕山府,那种整日里与辽军打仗的苦寒之地要好一些。”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几位老丈了。这些大炮能不能发挥作用,直接关系到虎牢关能否坚持到朝廷大军赶到。诸位老丈也是久食朝廷俸禄之人,还请几位老丈在此朝廷危难之机,能够挺身而出。”

    “请几位老丈委屈一下,先暂时担任这虎牢关炮兵百户一职。本王一会拨付二百军士,由几位老丈指挥。待虎牢关战事完结,本王一定将几位老丈的功绩上报皇上与朝廷,给予几位老丈重重的封赏。”说罢,黄琼对着几位老者又是深施一礼。

    黄琼这番谦恭的做派,让这几位老军很是感激零涕。不待黄琼拨付的那二百军士到达,便撸胳膊挽袖子清洗起这些大炮来。这几个老军,一看所言并不虚。在擦拭大炮的时候,拿着一碗装满水,一门炮一门炮小心的淋着,以检查炮身上有没有缝隙。

    其检查之仔细,动作之专业,让黄琼也佩服不已。估计那位同知,将炮弹与**送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黄琼便将心思放到了叛军身上。按照赵无妨的说法,东关外已经发现了叛军的侦骑,说明叛军的距离已经不远了。

    按照赵无妨的判断,叛军最多还有五十里,这个行进速度倒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现在的问题是,于都指挥使那边的主力,还需要多少时日才能赶到?此时应该奉诏出动的河南节度使,兵已经进至何地?想到这里,黄琼才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是两眼一抹黑。

    不仅周边的敌情,尚且还不清晰。就连自己友军的动向,也是一无所知。转过头,黄琼对范剑道:“现在各方面的邸报都到了没有?汴州那边的河南卫军,现在到了何地?本王在出兵的时候,父皇已经下旨让河南地方卫军配合本王,他们那边的进展如何?”

    “王爷,哪有那么快?我们从孟津出发,一路抄小路疾驰,没有进任何的城镇,根本就无法接到邸报。赶到虎牢关之后,剑在都统衙门翻了翻,并未发现近日的邸报。王爷,很有可能在于都指挥使大军赶到之前,我们无法知道任何的情况。”

    对于黄琼的问题,范剑回答的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尽管范剑也知道,黄琼心中惦记的是什么。可问题是没有就是没有,他不可能胡编乱造出来。虎牢关虽说离着京兆府很近,可未必就能在最短的时日之内,得到朝廷最新的通报。

    就在黄琼与范剑谈话的时候,一个骁骑营的将士,急匆匆的跑到关城之上禀奏。根据派出的侦骑回报,叛军主力已经距离虎牢关不足三十里。赵无妨让其奏报,估计叛军今天傍晚便会赶到虎牢关外,请英王殿下做好准备。

    听到汇报,黄琼与范剑对视一眼,几乎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范剑沉默了一下之后道:“王爷,有些不对劲。景王那边之前动作拖拖拉拉,现在动作却如此的迅速。从正式发布那张文告到今儿才三天,便赶了二百多里的路,从郑州感到虎牢关,他的真实心思究竟如何?”

    对于范剑的心思,黄琼摇了摇头道:“管他怎么想的,咱们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这一仗打赢了,干净利落的消灭了叛军,我们就什么都知道了。至于现在,先全力做好应战准备。想那么多干什么?”

    说罢,黄琼转过身命令一同上来的那位同知,以及他带着的二百将士,立即将这六门大将军炮重新运回东关。已经运到城头上的**,也一并全部都运过去。自己则带着范剑以及刘虎一行人,快速的向东关方向赶了过去。

    就在黄琼刚刚赶到东关的时候,城下已经出现了部分叛军的骑兵。尽管数量不多,也只有五六百人。但这些骑兵却是认定城内不敢出城应战一般,在城下很是耀武扬威一番。而让在东关的赵无妨惊讶的是,这些骑兵使用的战马,居然是上好的契丹马。

    要知道,契丹马在大齐并不是作为骑兵的主要战马使用。大齐的骑兵,还是以党项马和吐谷浑马为主。军中契丹马也有一定的数量,但主要是在燕山府边军使用。其余边军,使用的数量不多。大齐各个马场,也只有燕山府周边的几个马场,有部分契丹马驯养。

    而叛军眼下使用的契丹马,一看就是战马,而绝对不是民间驾辕的驽马。这些上好契丹马,从哪里搞来就很让赵无妨有些意外。除非是从燕山府马场搞来的契丹马,否则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北辽走私过来的。可北辽对军马的出口,向来管制业是极其严格的。

    尽管大齐本身并不缺乏战马,但北辽对大齐马匹出口,依旧严厉禁止。因为北辽的骑兵标配是三匹战马,而大齐的骑兵尽管不缺马。但汉人毕竟不像北辽那样,是游牧民族出身,不可能像北辽那样配备三匹战马。

    这也是大齐对北辽入寇的反击,始终只能止步外长城一线二百里左右,始终无法深入北辽腹地的主要原因。除了补给困难之外。战马配备达不到辽军骑兵数量,持续作战能力不如辽军,也制约了大齐向北进攻。

    当然,这也是与大齐国力与北辽国力对比有关系。在加上西面的回鹘、吐蕃,南面的安南多次入寇,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大齐的精力。但骑兵之间的对决,马匹的数量依然是一个关键因素。不缺马,并不意味着可以像游牧民族那样,马匹超编的配备。

    叛军配备了这么多的契丹良马,想要从北辽走私过来,也是需要大量心血和财物的。不仅北辽那边出关就需要相当的人脉,单就进入大齐之后。经河北路诸关口,在运到郑州附近,这沿途不算是马匹的饲料。单就打通各个关节,便需要大量的钱物。

    这么多战马、不是驽马景王,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景王居然为这些叛军,花费了如此大的心血,不能不让人震惊。对于单纯只想着战场上事物的赵无妨来说,对叛军的战斗力也许需要重新考虑了。

    面对着城下耀武扬威的叛军骑兵,赵无妨并未出城应战,只是叮嘱城中诸军做好防备。城中的骑兵数量并不多,只有赵无妨带来的五百精骑,以及虎牢关驻军中配备的三百骑兵。叛军的主力即将赶到,即便是守城战,但骑兵的作用依旧很大。

    对叛军有了一个重新认识的赵无妨,还是采取稳靠为主的战术,并未因为城外叛军耀武扬威而草率出战。而见到城内没有任何的动静,城外的叛军则气焰更加的嚣张。但虽然年轻,赵无妨却是显出少年老成的一面。无论城外叛军如何的嚣张,直接视而不见。

    而黄琼对于赵无妨的任何部署,一句意见都没有发表。只是端坐在城头上的一张太师椅上,在左边刘虎、右边王大龙的护卫之下,看着赵无妨不断的调整部署。他说不干涉赵无妨的指挥,果然是说到做到。

    就在那位同知,带着征集来的百余名青壮,外加上二百军士,将那些笨重的大炮从西关移动过来的时候,城外也一阵阵的尘土飞扬,一时人喊马嘶好不热闹。叛军的主力,也已经陆续的赶到。大队的步兵,在骑兵与强弩的压阵之下,在城外陆续展开。

    随着叛军的主力赶到,黄琼的眉头越皱越紧。城外陆续赶到的叛军主力,足足有几万人。这说明应该已经出兵河南地方卫军,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的牵制作用。河南安抚使、河南节度使驻地的汴州,距离郑州甚至比郑州距离京兆还要近。

    因为地处拱卫京畿重地的责任,河南卫军的配置数量居全国诸路之首。足足有两万人马不说,还有其他诸路之中除了河北路之外,唯一的三千骑兵。虽说黄琼不知道河南卫军的情况,是不是也糜烂不堪。可这两万卫军,不可能都是豆腐渣吧。

    老爷子的圣旨,这个时候肯定已经下达到了汴州。但在汴州距离郑州如此近的情况之下,叛军依然能够不受任何牵制的倾巢出动,这就说明河南卫军那里肯定出了问题。可问题出现在那里,是河南卫军也卷入了此次叛乱,还是有其他的问题,这一点黄琼却是想不出来了。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此次平叛河南卫军是指望不上了。甚至搞不好,骁骑营要面对的叛军,不单单是眼前的这些。想到这里,黄琼才发现自己尽管没有小看此次叛乱。但是却在某些方面,依旧有些轻视对手了。当然,他指的那个对手并非是眼前的景王。

    赵无妨在关城之上戒备森严,叛军主力抵达之后,倒也没有含糊。不顾行军带来的疲惫,直接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在城外床弩和强弓硬弩的掩护之下,对着虎牢关东关发起了波浪状的攻势。一时之间,以往关城的平静,被呐喊声以及厮杀声所打破。

    当叛军出现在虎牢关外之时,也就意味着之前还遮遮掩掩的此次叛乱,这次正式拉开了序幕。而到了此时,无论是皇帝还是景王与端王,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除了两方面之中的一方彻底失败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个结局。

第二百二十八章 老军

    就在黄琼与赵无妨谈论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那位同知大人总算夹着一摞书册,带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回来了。见到这位同知总算还知道回来,尽管心中不想发火,可黄琼眼下却偏偏压制不住心头的火气:“本王还以为,在叛军攻上城头之前,见不到尊驾的身影了。”

    “本王不知道,是牢关内轻壮逃亡的如此干净,沦落到只能几个年纪大的长者帮着守城。同知大人,难道你就如此忍心,让这几位年纪比你父亲都要年长的人,来帮着你守关城?你也不怕损了你的阴德?”

    听出来黄琼语气中的不悦,这位身材圆滚滚的同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后,连忙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回王爷的话,这几位老者不是卑职抓来协助守城的。都是在被叛将裹挟进关内的村民中,寻找到的在边军吃过粮、会操炮之人。”

    “王爷,小的办事实在不利,可在本地也找不到年轻的了,只能将这几位老者请来。虽说年纪大了一些,可有的用,总比没有好不是?即便是这个几个人,也是卑职苦心寻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想方设法找到的。”

    这个家伙不解释还好,听罢他的这番解释之后,黄琼更是被气的差一点发晕。他不知道,这位同知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若是依靠家族势力,找到这么一个油水丰厚的缺混吃等死还罢了。若是因为此人有才干提拔到这个位置上,那这个人可谓是昏聩透顶。

    不是和这个家伙一样是二百五,就是糊涂傻蛋。再不,就是收了这个家伙大批的钱物。关上守军三千之众,自己只不过吩咐这两件事情。寻找炮手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委派其他人去做便是了,可他却偏偏来了一个亲力亲为。

    另外一个清点关内物资的事情,都有明确账本可查的。只要这个家伙手不伸的太长,想办法四处掩盖,也不至于需要一个多时辰吧?黄琼到不认为他不在关上陪着自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黄琼认为,自己没有那么的高贵,到那必须官员相陪。

    可大战在即,多少事情等着他这个督促粮饷同知商议。他却是跑去办了一件,完全可以交待给其他人的事情。两件本可顺手而为的事情,他却足足磨蹭了一个多时辰。真不知道这个家伙脑子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或是他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这个家伙倒也不是糊涂透顶。看着面前这位英王,听完自己解释后有些低沉脸色,马上就明白自己又办错事了。心中悔恨之极的他,若不是眼下就站在黄琼面前,都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在物资上,他自认虽说未必一点事情没有,但大致还是说的过去的。

    这一点上,他还是自信的很。可偏偏在去寻找操炮之人,这事上自己犯了糊涂。本来完全可以交待下属去办的事情,自己最后为了在英王面前抢功,非要亲力亲为。结果现在看,反倒是有些弄巧成拙了。居然让英王在这里,苦等了一个多时辰。

    只是现在后悔也已经迟了,他只希望自己找来的操炮之人,能够减轻一些英王对自己不满。他倒不是担心这位英王,手中的尚方宝剑真的把自己砍了。自己也是世家子弟出身,英王多少也会有点顾忌,想必不会真做那么绝的。

    他更担心的是,英王如果震怒之下把自己削职为民。那样,自己将会成为整个家族的笑话不说。自己那个费尽心思,才给自己找了一个外放的机会,还安插到这么一个肥缺上的老子,还不得把自己给砍了?

    好在黄琼不是那种事事计较的人,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到底还是找来的炮手,哪怕岁数稍微大了一些,但总比没有要强的多。再说,自己不用虎牢关的副都统,以赵无妨一个都尉负责指挥战事,还需要这个家伙帮着稳定军心。

    只要能让这些大炮充分发挥起来威力,在主力大军赶到之前收住虎牢关,把握就更加的充分一些。尽管黄琼也知道,这些百余年来从未保养过的大炮,能满足自己需要的希望不大。但只要不炸膛,哪怕只能听个响,有就总比没有要强的多。

    想到这里,黄琼还是决定放这个家伙一马。而见黄琼的脸色渐渐转晴,这个此时心惊胆颤的同知,一直悬着的心稍微落地一些。连忙带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上前道:“英王殿下,这几个炮手,您是不是让他们去试试?”

    见到这个家伙将那几个老者,领导自己面前,黄琼尽管不满意,但又不好当着这几个老者面前发出来。他没有摆什么亲王的架子,而是彬彬有礼的,向着尽管年岁大了,但在自己面前依旧站得笔直的老者道:“敢问几位老者,今年高寿几何?是否会真的释放这些大炮?”

    这个同知,在将这几个老者找来的时候,并未说明关中来了一个亲王。刚一见面的时候,这几位老者还以为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不过是一个什么官而已。 尽管以黄琼的年纪,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官。

    但在军营里面吃过几年粮的几个老兵,也都知道军中的规矩。只要是上差,哪怕只是一个七品官,也是见官大三级的。当见到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同知大人,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表现的像是灰孙子一样,满口毕恭毕敬的称呼为英王时,他们才知道关内居然来了一个亲王。

    此时听到黄琼彬彬有礼,与那个猪一样胖的同知,对自己迥然不同的态度问话时,几个老军连忙按照军中的规矩跪倒、磕头道:“小的不知道英王爷驾到,有些失礼,还请英王殿下恕罪。”

    见到几位老军向自己下跪、磕头,黄琼连忙伸手将他们搀扶起来道:“诸位老丈不必多礼。按照年纪来说,诸位老丈都是本王的长者。若是按照辈分来说,诸位老丈肯定都是本王的长辈。这世上哪有长辈,向晚辈下跪、磕头的道理?”

    “本王不过是沾了一些姓氏的光,于国于民都没有什么贡献。那里当得起,几位老丈的如此大礼?你们行如此大的礼,这是在折煞本王。几位老丈快快请起,这个大礼本王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黄琼的这几句话说出来,让几位几乎是当了一辈子兵的老者,心中无一不感觉到暖暖的。他们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没有架子的官员。更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官员。而是比他们原来跟随的将军,都大上无数级的当朝亲王。亲王是什么人?那是龙子凤孙。

    在他们这些生活在底层一辈子的人来说,这天底下除了皇帝,就是这些亲王最高了。而就这么一个人,面对自己这些当了一辈子大头兵的人,居然如此的谦逊和有礼,又岂能不让这些人感激涕零。哪怕是自己年纪大了,可他们已经恨不得为这个亲王效死忠了。

    其实黄琼面对着这几位老丈如此做,实在不是他想拉拢民心。这几个老丈年纪都已经一大把了,当地又是一辈子大头兵。况且满关城上,此时除了赵无妨以及那位同知,还有守关将士之外,连一个老百姓都没有。他想要拉拢,也没有人给他捧场。

    他只是觉得,自己眼下年纪轻轻,让几个年纪一大把,都能当自己爷爷的老人,给自己下跪磕头,感觉到有些不安。只是黄琼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做派在那位同知的眼中,却成了在拉拢民心。尽管这些普通老百姓,在这位世家子弟出身的同知眼中,几乎是一无是处。

    甚至在他的心中,这些老头哪怕是一文钱都不值,当然眼下除了会燃放大炮这一点除外。他真真不知道,英王拉拢这些人作甚?让他们燃放大炮,已经是看得起他们了。不过,虽说不知道黄琼真的只是敬老,但这个家伙感觉自己在黄琼面前挽回形象的机会来了。

    他走到几位老丈面前,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道:“几位老丈,英王殿下求贤若渴。眼下虎牢关又正处在危险境地,还请几位老丈不吝赐教。”天知道,这个世家子弟出身的家伙,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对这些他眼中的贱民,如此的卑微。

    只是这个家伙的前倨后恭,人家并未搭理他。这几个老军虽说不识字,但好赖也在外面闯荡了几十年,大战小战也打了无数场。见惯了生死的人,还有什么看不透的。更何况人老精、鬼老灵,他的那点心思又岂能瞒得过,这几位见惯了风浪?

    见到这位同知没人搭理有些尴尬,黄琼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要在这里了,去配合赵都尉做好防御部署。本王从现在起,任命赵都尉为署理虎牢关都统制,全权负责虎牢关战事。你与虎牢关诸将,要配合好赵无妨。如有抗命,本王定斩不饶。”

    说到这里,黄琼看了看这位同知后又道:“至于你吗,如果做不好则数罪并罚。别的武将不听号令,本王也要唯你试问。别忘了,你不单单是虎牢关的抚民同知,还是朝廷任命的监军。出了问题,本王不找别人,就找你。”

    看着听完自己这番之后,脸色快速的变成了苦瓜脸,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的这个家伙。黄琼没有搭理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其实要是这位同知大人,若是知道黄琼性格,或是与英王府诸人熟悉一些话,应该知道这位年轻的王爷,冷着脸其实反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若是他盯着你笑,那才真的是麻烦了。笑意越盛问题越大,若是笑的时候只嘴角都动,但眼神却是冰冷的话,不用说那绝对是动了杀心。如果只是冷着脸,那就说明你是犯错了,但问题并不大。甚至连挨板子,都未必能够轮的上。

    但问题是,这个家伙并不了解黄琼的性格。见到黄琼冷着脸看着自己,登时吓的屁滚尿流,忙不迭的拽着赵无妨走了。其实黄琼的性格,赵无妨倒是摸出了一些。只是也很看不上这个家伙的赵无妨,当然不会去解释这些。

第二百二十九章 没有迁怒与人的习惯

    只是还没有等这个家伙走远,背后又传来黄琼冷冷的声音:“本王方才说的事情,你还是交待副都统去做。你交待完毕,马上到西关来找本王。记住,带上足够的**还有炮弹。若是在本末倒置,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本王想你这个同知真的没有必要在当下去了。”

    黄琼的话音落下,那位同知却是一撩官袍的下摆,又急匆匆的跑回黄琼的面前,直接双膝跪倒在地,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道:“回英王的话,您交待的事儿,卑职不敢有任何的耽误,可这**卑职是真的没有地方给您去弄。”

    “英王殿下,就卑职所知,这些大炮使用的**,都是按照当年桂林郡王的秘方制备的。与军中使用的一般**相比,威力更大一些。早些年,卑职曾经在兵部见过,发往边军的大炮专用**,与寻常军中使用的粉状**不同,都是颗粒状的。”

    “这些**都控制在朝廷手中,每年消耗、储备都是有一定定制的。每年各地上报损耗。由兵部军械监专门制作后,由兵部统一发往各地的。装备有大炮的军中,每年的储备数量不得超过枢密院的定制。”

    “每年兵部都要汇同枢密院、殿前司,派出专人去清点各地驻军的库存。有超过朝廷定制量的,一律都要销毁。按照朝廷律例,各军若是擅自制作等同于谋逆。可兵部已经几十年没有向虎牢关这里,发送过这种**了。至少卑职上任之后,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卑职是主管钱粮、军械的同知,虽说上任以来稍有懈怠,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处理军中与民间冲突之上,可这些事情也不敢稍有懈怠。兵部每年下发的军械、钱粮,都是有账目可查的。卑职可以确定,从理宗在位期间,兵部就不在向虎牢关,发送大炮使用的**。”

    “不仅如此,而且就连普通的**,发送的都极少。至于所需的各种炮弹,兵部也同样从理宗年间开始不在发送。关中现存的炮弹,都是理宗朝之前的。卑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说罢,这个家伙将一直夹在腋下的几本账目打开,翻到军械一页,呈送到黄琼面前。

    他为人虽说昏聩了一些,可也知道这些军械攸关着他的身家性命。所以,这一点他还是很注意的。兵部已经几十年,都未向虎牢关驻军发送这种,听说造价极其昂贵的**,他也是清清楚楚的。虽说胆战心惊,话也讲的磕磕巴巴,可他认为有些事情,还是先讲清楚为好。

    否则,英王若是因为**和炮弹没有地方找去,认为是自己那啥了。以这位英王现在的权势来看,让自己回家吃自己,也就是他举手之劳的事情。要知道,北辽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暗中收购大齐的**。甚至开出了一斤**,一两黄金的天价。

    说到这里,这个家伙看了一下听完自己这番话之后,脸色阴沉之极的英王,小心翼翼的继续道:“不过虽然新造的**没有,但关内还有一些之前留下的**。只是这些**,都囤积了几十年。自发来虎牢关后,一直都没有开过封,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另外关内还有一些普通**,都是兵部近两年发过来的。卑职想,既然都是**,应该也能够让这些大炮使用吧。王爷,您看看能不能让几位老丈将就用一下?哪怕威力小一些,可卑职以为有总比没有要强。”

    “混蛋、昏聩之极,该杀。”听到这个同知的解释,饶是黄琼忍耐力再强,也不由的吐口骂了一句。只是他这句怒骂,究竟是骂的兵部那些混蛋,还是眼前这位同知,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便是谁也不知道的了。

    “卑职罪该万死,请王爷恕罪。”黄琼这番话,骂的是谁还不知道。可他一句该杀,却把当面那位从一开始,就屡犯错误的同知,吓了一个半死。以为英王那句该杀是针对的自己,连忙磕头如捣蒜。这头磕的是真心实意之极,听那声响就连一边的赵无妨都替他疼。

    会错了意思的这个同知这一磕头,却把黄琼给弄愣了。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原来这个家伙还以为自己要迁怒于他。见到这个家伙的这幅样子,黄琼想要训斥他两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语气平淡的道:“你还是起来回话吧。”

    待这个家伙站起身之后,黄琼看了他一眼才道:“本王没有迁怒于别人的习惯。既然没有新**,那就把库存和普通的**,一并都送到西关上去。另外,在挑选二百名机灵一些的军士,交给几位老丈指挥。”

    “多谢英王宽宏大量,小的马上便着手去办理。”听到黄琼的吩咐,这个家伙倒也很识趣。他也知道,自己能不能挽回一些,这位眼下执掌虎牢关众人生杀大权的英王心中形象,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不敢在有任何的耽搁,连滚带爬与赵无妨的下去了。

    见到这个家伙仓皇的背影,黄琼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自己不过是一个临时办差的亲王而已,有必要让他这么害怕吗?好赖他也算是世家子弟出身,怎么心理素质这么差?不过这个家伙虽说总是患得患失,搞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但落实在具体事宜上还算可以。

    想到这里,黄琼转过头对一直跟在他身边,只是没有说话的范剑道:“待郑州事毕之后,你提醒一下本王。咱们英王府,不是还却一个司马吗?本王上个折子,将这个家伙调到英王府任司马。亲王府司马是从四品,他这个同知也是从四品,算是平调吧。”

    对于黄琼的这个想法,范剑抿嘴一乐道:“王爷,您之前不是答应他,待郑州平叛结束,让他去做一任知州吗?怎么现在突然改主意了?其实这个家伙表面上有些糊涂,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但是实则上心思还是可以的。只是马屁拍的有些不对头而已。”

    “其实倒也不能说他拍的不对头,若是换了别人来这虎牢关,他的这种做法才是官场的常态。事必亲躬,才能给上差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否则眼下非常时期,上差的一道折子上去,一个不称职就足以将他打回原形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王爷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而已。”

    一想到这个家伙的种种表现,范剑总有一股子大笑的冲动。但说笑归说笑,可范剑却知道这才是官场的常态。对下面的官员来说,有时候往往这些上差回去之后,奏折上的一句话,便能决定脑袋上的帽子还能不能带下去。

    若是今儿这位上差,是别人倒也罢了。他是世家子弟,朝中这些世家之间,通过联姻等种种手段,在朝**同进退,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寻常的上差,一般也不会找他们的毛病。毕竟他们这些人,身后的家世不是一般官员能够得罪的起的。

    可偏偏今儿这位上差,不仅可以决定虎牢关诸人的生死,还是一位堂堂的亲王,又岂能不让他战战兢兢。有时候人越是紧张,反倒是越容易出错。而黄琼又是那种极为务实的人,那个家伙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知州他做不了。这个家伙不是心思不活,而是心思太活了。要是让他去主理一州政务,他非搞的一塌糊涂不可。这个家伙也太过于唯上,若是让他去当一地的父母官,遇到一个贪婪的上司,一州的百姓还不得被他弄得民不聊生?”

    “不过这个家伙,心中还是有一定道数的。像他这种人,用是肯定要用。但究竟该怎么用,还需要仔细的掂对才对。用对了位置,这个家伙倒也能发挥一定的作用。用不对,恐怕恐怕这个家伙非搞得一塌糊涂不可。”

    “这种人,暂时还是放在身边放心一些。反正郑州事毕之后,本王有的是时日,可以好好的调理他一番。等到什么时候**出来,他什么时候摆正了为官的心态,在外放也是不迟的。至于现在,还是算了吧。”提起这个家伙的种种表现,黄琼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回答了范剑之后,黄琼没有在说话,带着几位被找到的老兵,也没有下关城。而是顺着城墙,直接来到了西关放置大炮之处。见到放置在西关城头上的这几门大炮,几个老军连忙走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才转身道:“王爷,这些大炮虽说保养欠佳,但未必不能用。”

    “这些大炮,虽说都是开国初年所铸。但当初铸造的时候,便铸造的十分坚固。虽说百余年来风吹雨打,但您看这炮身上的铜锈并不多。不过放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好。装填**的分量,逐渐增加才是。因为炮身上的一些细小的裂缝,不是肉眼可以看出来的。”

    “果然是行家一出手,便知道又没有。几位老丈这一看,便是行家里手,对这些大炮极为了解。不知道,几位老丈原来在这里从军吃粮?”看着几个老军利落的身手,黄琼突然想到那个蒋信,将关外的百姓都抓进关来,恐怕抱着的也是这个想法。

    也是想要从这虎牢关周边,退役老兵之中寻找到炮手。否则,他大费周折抓紧这么多的百姓做什么,将这几千斤重的大炮,费尽周折搬运到西关做什么?这个家伙应该知道,这附近军中退下来的老军之中,有在边军当过炮手之人。

    “小老儿几个人,原本一直在边军吃粮。后来年纪大了,实在有些干不动了。便拿了遣散的钱,回到这虎牢关家乡定居。我们是在燕山府边军火器营学的操炮,一直当的便是这炮手。因为内地驻军没有火炮,所以我们一直都在燕山府从军,没有轮换到内地驻防过。”

    “说句王爷不愿意听的话,摆弄这些大炮几十年了,就像是当爹的摆弄自己儿子那般顺当。不过,我们在燕山府火器营的那些大炮,保养的可比虎牢关这些好的太多了。那里像这里,炮筒里面都是泥土,还有鸟窝?”

第三百零一章 一样不会手软

    叛军不顾长途行军后的疲惫,甚至不待全军完成集结,便直接发起破关攻势,倒是有些出乎赵无妨的意料。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行事如此的果断。甚至一上来,便是不计后果的发起攻势。

    当然,赵无妨指挥防御作战期间,偶有闲暇回头见到此时高悬在城楼上,蒋信的那颗人头的时候。也不禁有些恶意的猜测,叛军如此做派是不是被那颗人头刺激的?只是这个猜测,在赵无妨的脑海之中也是一闪而过而已。叛军的真实想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

    只是叛军的攻势看起来很猛,架势拉开的也很足。身后掩护的床弩和弓箭,也在拼命的向城头压制。但攻势的整体力度却是不强,搞出的动作不像是攻城,反倒像是刻意做给谁看一样。城头上的守军,倒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打退了叛军的几次攻势。

    尤其是在那几门,因为专用**受潮板结,砸都砸不开,根本就已经无法使用。只能用杂质较多的普通**代替,几个老军足足清洗、查看了一个多时辰的大炮,总算打响之后,叛军的攻势更有如潮水退去一般,顷刻之间退了一个精光。

    这几门大炮,虽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却把关上守军的这个声势,给做的很充足。而大炮也依靠射程远的优势,摧毁了叛军不多的几架床弩,也大大的减轻了关上守军面对的威胁。其震耳欲聋的炮声,也让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大炮的叛军,士气为之一沮。

    只可惜,这些大炮在让敌军深受重创的同时,也让关上守军差一点没有自乱阵脚。尽管这些大炮在燃放的时候,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军已经仔细查看过。装药的时候,也没有敢全装药,而是采取了逐步增加的办法。但六门大炮之中,依旧有两门炸了膛。

    在这两门火炮旁边的几十名军士,被炸的血肉横飞。若不是这些大炮,在黄琼的建议之下部署的比较分散,黄琼又亲自在后面压阵。并亲手斩杀了几名退却的军士,止住了火炮炸膛,引起关上守军的混乱。搞不好关城上的守军,就会被自己的大炮给炸乱了阵脚。

    面对着这些即伤了敌人,更是伤害到了自己的大炮,黄琼也只能苦笑连连。也只能下令,在随后的战事之中严禁使用这些大炮。以免这些大炮再一次出现炸膛事情,没有搞乱了敌军,反倒是把自己阵脚搞乱。

    当今儿叛军最后一波的攻势被打下去之后,黄琼来到炸膛火炮的位置。看着被炸膛强大爆炸力,掀下了炮座歪在一旁,只剩下半个炮筒的两门大炮。再看看周边的人,除了在边军见识过这些大炮威力的人之外。其余的人看向这些大炮时,一副畏惧的目光,更是感叹良久。

    **就是**,哪怕是杂质较多的杂牌**,威力也不是盖的。尽管没有达到全装药,可就是这些杂质**,居然也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几十个人抬着都吃力的几千斤大炮,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掀下炮座。若是这些大炮都能正常发挥使用,可谓真的是如虎添翼。

    眼下正需要这些大炮发挥威力的时候,却弄出了这么一出事情来。搞的空有利器,却是无法使用,这怎么能不让人扼腕长叹?转过头,又看了看关外战场之上,叛军留下的遗尸片片,黄琼也很是有些摇头不语,甚至有些黯然神伤。

    尽管今儿的战事双方伤亡都不大,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场战斗,又岂能不出现伤亡?只是这些战死的人,不管他是那一方的,因为什么战死在这虎牢关,可他们毕竟都是大齐的子民。没有死在抵御外敌的战场上,却死在自相残杀之中,让黄琼多少有些伤感。

    叹息良久,黄琼才对也被眼前战场一幕,吓得胆战心惊的那个同知道:“今儿被本王维持战场军纪所杀的那几个士兵,也是事出有因,就不要追究什么责任了。按照战死上报便是了,多少给家属一些烧埋钱。我军战死的官兵,要想法子搞一些棺材来。”

    “因为大炮炸膛阵亡的军士,一律要多加抚恤。该给的要舍得给,而且要给足,不能让为朝廷效力的人流血在流泪。当然,要与那些因为溃退被斩杀的官兵区别开,给的恩典一定不能搞平均。要是那样,今后谁还肯为朝廷卖命?”

    对于黄琼的吩咐,那个同知倒也没有任何犹豫的承诺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天大地大,哪怕便是在京兆府的皇帝老子,都不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这位能决定他现在生死的英王大。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又不用花自己一个大子。

    这些钱物,只要有这位英王在,朝廷肯定不会不认账。就算朝廷真的事后不认账,那位眼下头颅高悬在关头旗杆上的蒋某人,他的家产也足以弥补这些亏空了。反正英王看起来不会过问,那位蒋某人家中,究竟能查抄多少财物来不是吗?最多,自己少捞一些便是了。

    那里想到过,自己一个吩咐,这个家伙脑海里面居然转了这么多明堂。甚至将心思,都打到了被杀的蒋某人家产上。原本就对这个家伙,还未待有些不放心的黄琼,准备在叮嘱这个家伙一下的时候。

    赵无妨走了过来,一躬身道:“王爷,今儿叛军势头已颓。眼下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想必接来下不会在发动攻势。最多也就是小规模的骚扰,末将完全有把握去应付。您还是先休息一下为好,末将看您的脸色有些不是太好。”

    “您现在是虎牢关诸军的主心骨,您也比不得我们这些打熬惯了的粗壮汉子。您若是有什么事情,才是对我军士气最大的打击。这里有末将在盯着,王爷大可以放心。如果您实在还有些不放心,也可以将王侍卫留下来协助末将。”

    听到赵无妨的话,黄琼犹豫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下了城墙。的确,一路上的快马加鞭。进关之后,还未来得及休整,便又处理这么多事情。他的身子骨虽说不差,可毕竟不是铁打的,这么多劳心劳力的事情累计下来,不可能感觉不到疲惫。

    原本黄琼想要就地在城楼之内休息的,但考虑到自己在这里,那些普通将士未必敢休息。黄琼最终还是决定从善如流,下城楼去都统衙门休息。只是在用过简单的晚膳,进入那位同知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之后,黄琼却是愣住了。

    点燃了几个火盆,把室内熏的极其温暖的房内,居然有两名身上只是穿着一件兜衣,体态丰盈、娇媚百生的女子正在等着自己。见到眼前的一幕,黄琼皱了皱眉头想要发火。但面对这两名小心翼翼,准备要服侍自己的女子,他的火气却又不好发出来。

    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幕肯定是那个糊涂蛋同知,搞出来讨好自己的。这个家伙一味的讨好自己,却不知道战场上做这种事情,正是带兵的大忌。就他的这一套做法,几乎等于在祸乱军心。他真把自己当成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了。

    想要发火的黄琼,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正像是黄琼自己说的,他没有迁怒于别人的习惯。想要发火没有发出来的黄琼,没有理会屋子内的两名女子。直接离开了这间已经被布置成温柔窝的房间,叫上门外的刘虎,翻身上马返回了东关。

    见到刚刚离去不久,便又返回的黄琼,赵无妨一脸的不知所以。见到有些惊讶的赵无妨,黄琼也只能苦笑道:“有人自己混账,把本王也当成了与他一样的混账,想要陷本王于不义境地。都统衙门那里待不下去了,本王也只能过来与赵将军挤一挤了。”

    “今晚,本王就在城楼内休息。还有,你去统计一下,现在关内有多少牲口,统统都宰杀了。猪羊鸡鸭不够的话,把被叛将弄进关内的耕牛也宰杀了。将士们出生入死,那里都能省,可这口粮上不能省。不吃肉食,那里来的力气打仗。”

    听到黄琼的吩咐,赵无妨愣了一下之后道:“王爷,其他的牲口杀了给兄弟们加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事后给被征发的百姓,补偿一些钱粮便可。可这耕牛宰杀,是需要上报州府的。若是擅自宰杀耕牛那是大罪,要犯《大齐律》的。轻则责打一百,重则是要流配的。”

    大齐自开国以来,便以农为本。而因为马匹昂贵,农家一般耕地还是以耕牛为主。虎牢关所在的内地,又不是游牧地区,耕牛对农家来说便显得异常重要,所以对耕牛的管控都是异常的严格。无辜宰杀耕牛的,都是触犯刑律的做法,都是要重罚的。

    别说普通老百姓,便是官府也要追责。哪怕是州县官员,也不敢轻易杀一头耕牛。虎牢关周边的百姓,被蒋信裹挟进关的不少。耕牛又是农家的命根子,哪怕衣服不带这牛肯定也要带。眼下关内的耕牛数量,肯定不会在少数。

    尽管知道英王说的有道理,这素食远没有肉食抗饿。肚子里面有荤腥,这将士们也更有力气。但黄琼的命令,多少还是有些让赵无妨犹豫。

    赵无妨的担忧,黄琼摆了摆手道:“追不责都是事后话,那就事后再说。眼下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只吃萝卜白菜,将士们那有力气上战场厮杀?那里又能暖和得了身子?让你做,你做了便是了。出了事情有本王给你担着,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个同知,本王现在不想见他。一会你派个人去找他,就说本王的命令,让他马上便去落实。今晚若是将士们喝不上肉汤暖和身子,本王唯他是问。还有,给老百姓的补偿要到位,数量也要足够,谁也不许在其中上下其手。”

    “蒋信投靠叛军,意图谋杀亲王,按照罪名抄家不为过。给老百姓的补偿,就从蒋信家抄出的财物,按照双份来计算。若是本王听到他补偿不到位引发民怨,本王送他与蒋信一同去作伴。本王手中的尚方宝剑,斩的可不单单是武官。杀起文官来,也一样不会手软。”

第三百零二章 山河表里雄关路

    黄琼的话让初登高位,心中多少还有些患得患失的赵无妨,心中微微一凌。不敢在多说什么,转身下去吩咐了。其实赵无妨这个在小事上,有些谨小慎微,甚至是拖泥带水的表现,黄琼倒是没有什么太意外。人嘛,不就这样,官位坐上去容易,让他在下来可就难了。

    赵无妨越级而上,从一个正六品的都尉,一跃成为正四品的都统制。肯定想要好好的表现,不想这个用血换来的官帽子,事后再被摘下去。虽说有黄琼这个英王在,一般人有麻烦也找不到他。

    但朝中官员内斗,向来都是以文武为界限,泾渭分明的很。那些两榜进士出身御史,对那些大势贪污受贿的两榜进士,除非是党争,否则基本上做到视而不见。但对武官却是吹毛求疵的很,武官的每一件功劳他们都要反复琢磨,想要找出一点毛病来。

    就算不能把人拉下来,可至少也要阻止武官升官。因为在他们眼中看来,相比他们这些十年寒窗苦的进士及第官员来说,那些粗汉一样的武官升官太过于容易。战场上打过一两仗,这官职就会升上一级。他们这些文官,有些甚至在五六品的位置上,苦熬到致仕才会升一级。

    而且大齐开国以来,封爵的几乎清一色都是五官。京中那些世家,基本上没有一个是文官出身。就连开国以来仅有的两个异姓王,也都是武将出身。公侯男伯子五级爵位,就好像根本与他们这些文官无缘一样。文官就算累死了,也混到不到一个爵位,最多谥号好一些。

    更何况,在这些御史大爷们眼中兵过如篦。这些武官每打一仗,都不知道要发多少的财。战时的战利品,战后朝廷给的赏赐,手中不知道捞了多少。回来再升官进爵、封妻荫子,这岂不是要反上天去了?还让不让文官活了?

    所以,这些御史们对武官,向来犹如仇敌一般。平日里没事都拿着放大镜没茬找茬,到了战时更是无风三尺浪,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一切。大事,赵无妨自然是不怕的。可要是真的栽在这些没事吹毛求疵的小事上,可真让人心有不甘。

    对于赵无妨的这个心态,黄琼还是了解的。不过好在这个家伙,在这等小事之上过于谨小慎微,但这个家伙上了战场倒还算是杀伐果断,虽然有些中规中矩,可也让人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至少黄琼是看不出来什么毛病来。

    等到赵无妨回来的时候,却见到黄琼带着范剑、刘虎、王大龙三个人,站在那两门炸膛的大炮残骸之前陷入了沉思。看到黄琼一脸惋惜的站在大炮身边,赵无妨道:“王爷,也不要过于惋惜。王爷,您不是已经向京中发了加急奏折,让皇上下旨紧急向这里调拨**吗?”

    “只要朝廷拨付的**到了,末将以为这些大炮在后面的战事上,还是能派上用场的。毕竟**不是大炮,转运起来还是很方便的。京兆府距离虎牢关,也不过二百多里。只要皇上同意,从京兆府转运过来还是很快的。”

    “虎牢关虽说是战略要地,地处京城与关东诸路联系的咽喉之地。但毕竟比不得边地,已经上百年无战事了。兵部下拨各种物资的时候,不像这里倾斜也是很正常的。我大齐边患远比前唐严重,吐蕃虽说已经没落,可北辽也不是当年突厥可以相比的。”

    “末将听说,那些大炮专用的,**不仅造价极其昂贵,而且工艺也不是一般的复杂。每年的产量并不高,兵部每年先紧着局势更加紧张的边军用,也是正常的。即便是燕山府那种几乎年年都要面对北辽入寇的要地,朝廷每年发给的大炮专用**也不过五千斤。”

    说到这里,他的口中突然说出了一句,很是有些犯忌讳的话:“谁之前又能想到,皇上的亲生儿子会造自己父亲的反?那里会提前向这已经百年无战事的地方,拨付那些造价高昂的专用**?”与找出来的那几个老军,聊得很投机的他,对这些倒是门清。

    他无意识顺口说出来的话,不由得让黄琼身边的几个人,外加得知黄琼没有在都统衙门休息,刚急急忙忙又赶了过来的那位同知,都不由脸色大变。便是赵无妨自己,在发觉自己无意识的说错话了之后,也是脸色煞白。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的将眼光看向了此刻,已经将目光转到关外叛军营地的黄琼。这话,大家私底下聊聊无妨,可那里又是眼下这个,当着皇帝另外一个儿子面说的话?当着皇帝另外一个儿子的面,揭皇帝的短。

    都说打人不打脸,你这专往皇帝的脸上打,你小子真的不知道,脖子上面是几斤几两是吧?这要是英王但凡心胸狭窄一些,你这个刚上任的虎牢关都统,就要人头搬家了。虽说这是事实,可这是能公开说的吗?

    只是对于赵无妨这番话,此时正凝视关内叛军营地的黄琼,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良久,黄琼才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雄关路。望关东,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邙山四顾、南宫一炬,当初奢侈今何处?只见草萧疏,水萦纡。至今遗恨迷烟树。三国两晋南北朝,赢都变作了土,输都变作了土。本王不是田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些事情既然都已经做出来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遮遮掩掩的了。”

    “本王生气的不是无妨说的那些。你们,这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关上守军虽说只有三千,但占据地利之势,未必非得需要大炮助阵才能守住关城。”

    “本王只是可惜这些利器。火器的出现,势必要改变战场上的模式。如此精良利器,却被闲置在这儿百余年。固然与天下承平日久,内地久无战事有关,但最关键的还是上位者的心态,起到主要的原因。”

    前世黄琼虽说是研究考古的,不是研究战史的。但考古又与历史相关联,所以虽然不懂得军事,但对于**对历史的影响,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至少他知道,**的出现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几百年后,不思进取的国人,在这项自己的这项发明上吃尽了苦头。

    只不过看着身边几位,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之后,黄琼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解释更多。这个时代的人,虽说对**有了一定的认识,但却远还没有到全面的地步。相对于这种笨重的,移动困难的武器,在大多数人的心中,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才是王道。

    这些火炮过于笨重,行动需要几十匹健马拖曳。炮弹又只有实心弹和散弹,实心弹除了用于攻坚,对付骑兵杀伤力太小。散弹倒是对骑兵威胁很大,但是散弹的射程又太近。再加上大齐的两个,确切说三个主要对手,北辽、吐蕃、回鹘都是以骑兵见长。

    甚至最大的劲敌,北辽的步军数量都很少,基本上以骑兵为主。除了守城之外,这些笨重的火炮在野战之中作用不大。所以不仅是朝廷,甚至各级将领都不重视也就不足为奇了。更何况,大齐的骑兵精锐并不比北辽逊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黄琼这样的“预见力”。

    见到包括赵无妨这个军中将领在内,几乎所有的人对自己的这个话题,都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打住了话题。而是指着城下的叛军营地,对赵无妨道:“无妨,现在叛军已经显出疲态,你看看我们是否集中关内的骑兵突击一下,至少可以削弱一下叛军的锐气。”

    “王爷,依末将来看,目前并不是我军主动出击的最好时刻。王爷,叛军攻城到现在,还不到两个多时辰。其攻城的力度并不大,应该不会这么快陷入疲态。就算他们连日行军,到虎牢关之后又未做修整,便立即攻城,也不会这么快陷入疲态的。”

    “叛军在攻城不顺后撤的时候,末将看叛军进退还是井井有条的。而且从最早抵达关城外的叛军骑兵来看,其精锐程度虽说不及我骁骑营,但至少看起来也是不差的。而且叛军人数倍于我军,他们之前攻城也并未投入全部的力量。”

    “也就是说,就算攻城带来一定的疲惫,也只是他们的部分兵力而已。其余未投入攻城的兵力,数量依旧远远的超过我军。最关键的是,王爷您也看到了,叛军攻城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在做样子。就算被大炮吓破了胆子,但远还未到真的胆寒地步。”

    “而且打到这个时候,他们也该清醒过来,明白这些大炮的威力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大。他们退却,应该是别有所图。末将担心,他们的撤退时主动引诱我军上当。毕竟,以虎牢关的坚固程度,只要守军下定决心死守,换了谁来夺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能引诱我军脱离坚固的关城,在城外决战对于他们来说,更为符合他们现在的情况。末将担心,叛军的主动撤退是要引诱我军出城与他们决战,所以这个时候并不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刻。如果王爷坚持主动出击,末将以为到了下半夜更加合适一些。”

    “王爷,虎牢关因为地处内地,守军以步军为主,骑兵的数量并不多。即便加上我们带来的五百骑兵,也不过只有八百骑兵。而这八百骑兵,已经是虎牢关仅有的机动兵力。一旦白白的浪费掉,那么我们在于都指挥使赶到之前,将再无任何机动兵力。”

    “虎牢关距离孟津不过二百余里,算算路程和日子,于都指挥使最迟后天也就会赶到。末将以为,在于都指挥使大军赶到之前,我军还是以坚守不出为好。”对于黄琼主动出击一把的建议,赵无妨想都没有想的便拒绝了。在赵无妨看来,现在主动出击纯粹就是送死。

第三百零三章 守城战

    其实赵无妨嘴上说的虽说还勉强算是委婉,但在心中却对黄琼的想法很是不以为然。开什么玩笑,关上就这么一点骑兵。若是叛军真的有阴谋诡计,丢了这几百的骑兵,接下来的战事还怎么打?打仗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都这么想,那这天下人人都是兵法高手了。

    而更让他担忧的是,之前这位英王嘴里面说的好听,什么这关上的战事,在于都指挥使赶到之前,全权都委托给自己,他只做一个斩砺使,绝对不插手。现在战事才刚刚的拉开,便如此的沉不住气,瞎提起来意见。若是接下来都这么做,这场战事还怎么打?

    他是皇子,就算真的打败了,皇上未必会追究他的责任。这板子最后,还不是得落在自己与于都指挥使的头上。尤其是自己,虎牢关至少名义上的统帅。到时候,绝对逃不了追究责任的。心中担忧,赵无妨虽说话说的还算委婉,但这语气却是多少有些顶撞。

    “如此说来,倒是本王鲁莽了,本王向你道个歉。本王也保证,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出现,无妨也不要担心。本王说了虎牢关战事由你全权掌管,就是由你全权掌管。本王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言干涉。”

    “从现在开始,虎牢关之中没有什么亲王,更没有什么权知郑州军政处置使,有的只是你麾下的一个斩砺使。”对于赵无妨拒绝,甚至有些顶撞的语气,黄琼并未在意,更没有生气,甚至对这个年轻将领的欣赏更进了一层。

    在黄琼看来,一个事事唯上命是从的将领,恐怕根本就打不了胜仗。现在整个虎牢关之内,自己这个最高统帅对行军作战一窍不通。原来驻军各级将领,事事唯唯诺诺,都不足以托付重任。现在能托付重任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个赵无妨。

    如果赵无妨与那位急于在自己面前,表现他自己的同知一样,也是那种事事都以这个外行人的眼色行事。对自己这个外行瞎指挥,不分青红皂白的盲目服从。黄琼还真的有些担心,将虎牢关交到他的手中是不是合适。

    外行指挥内行的危险,黄琼还是清楚的。尤其是在战场之上,不懂装懂绝对要不得。看着一脸严肃,并未因为自己顶撞的是一位亲王而后怕,仍旧是一副镇静的赵无妨,黄琼突然感觉到自己出京以来,遇到的几位将领都不是那种只唯上命是从的人。

    其实黄琼那里知道,在他要亲自赶往虎牢关,在苦劝无果之后。那位于都指挥使给他选的人,是精挑细选的。赵无妨虽说脾气有些耿直,但是胆大心细。是骁骑营众多同级将领之中,可以说算的上最出色的一个,也是于都指挥使重点培养的对象。

    无论是战场把握能力,还是战术指挥,在骁骑营的年轻将领之中,算得上佼佼者。对于眼前这种形势的判断,作为一个出色的军官,赵无妨还是手拿把掐的。以于都指挥使的眼光,若是选出来的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岂能被皇帝钦点统带大齐最精锐之师?

    黄琼此番话说完,赵无妨虽说表面上还维持着镇定,担心中却是十分感慨。之前英王的确说过,将虎牢关战事交给自己,但那是当着自己面私下说的。现在却是当着虎牢关所有诸将面说的,而且还亲口给自己道歉,这无疑是帮着自己树立权威。

    还有刚才自己有些顶撞的语气,换了那个上位者心中都不会舒服,更别提一位堂堂亲王。自己却没有想到,这位英王殿下如此的年轻,却有如此肚量。非但没有追究自己顶撞之罪,而且还帮着自己,在虎牢关诸将面前再一次树立自己的地位。

    赵无妨虽说脾气有些倔强,但毕竟是亲兵出身的武官,眼皮子并没有那么的窄,也是一个乖觉的人。他知道,英王这番话说完,恐怕虎牢关诸将无论心里怎么想的,但至少在表面上不敢再有任何的造次。下一步的作战,自己调动虎牢关驻军,绝对会更加臂如指使。

    赵无妨知道,之前虎牢关诸将,对英王任命自己署理都统一职,表面上虽说没有说什么,但实则心中时不服的。虽说不敢明面制肘,但私下小动作却是不断。前一阶段作战,自己指挥起来也多少有些不顺畅。

    现在英王当着众将的面宣布,并把自己摆在斩砺使的位置上。哪怕那些将领,心中在不服气。但至少在行动上,却是不敢在有任何的小动作。而只要没有人私下搞小动作,自己彻底的理顺指挥关系,这一仗便生不出什么太大变化来。

    于都指挥使的大军,最多两天便到。只要自己能够在主力赶到之前,确保关城不失,便是大功一件。以眼下的形势来看,自己凭三千精锐,据于险要之地,又有坚固的关城作为依托。只要稳扎稳打,不冒失行事,这件大功便跑不掉的。

    至于英王是真的没有将这点功劳放在眼里,还是真的不愿意与下级抢功,赵无妨并不想往深处想。但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那就是这一仗之后,无论自己情愿与否,前程都会与眼前这位英王挂上钩。甚至搞不好,自己身上会被打上英王的标签。

    作为军中一个普通的下层将领,只是一个都尉的赵无妨,对上面的勾心斗角丝毫没有兴趣。更何况,作为一个普通的驻防都尉,他对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知道和了解的也不多,也更加的反感。他认为自己作为一名武官,战场上冲杀那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至于再多的,那就不是自己这一层次的人物,可以参与的了。但无论他怎么想,身为年轻武官那种骨子里面,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想法,却是与所有年轻武官并无不同。说实在的,他很感激英王给了自己这个独当一面的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只有两天,只要自己能够把握住机会,建功立业也足够了。但内心的感激,他却并未表露出来。他知道,自己若是想要对得起英王的信任,只有打好这一仗。所以对于黄琼这次公开的帮助自己理顺关系的举措,他表现的狠稳重,甚至有些平淡。

    而此时的黄琼,并未理会赵无妨心中所想。他的眼光此时已经越过关下的战场,重新转回关外的叛军营地。至于赵无妨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稳重表现,黄琼还是满欣赏的。若是赵无妨听到自己道歉的这番话后,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反倒是会在黄琼心中大打折扣。

    而叛军第一天的攻击,并未费多大的力气便被击退。让关上的大部分人,以为叛军不过如此,心中多少都有些大意。但第二天的攻击,叛军却是一反前一天有气无力的架势。犹如吃了**一般,除了留下少数兵力看守大营之外,集中所有的主力轮番发起攻击。

    尽管大多数叛军的战斗力并不强,但攻势的力度却是与前一天判若两人。不仅打的有板有眼,而且在身后床弩、冲车的配合之下,曾经一度攻上城头。叛军一改常态的攻击强度,让第一天打得很轻松的赵无妨,在第二天的战事之中压力倍增。

    看着城下叛军摆出的,比昨儿多了几乎一倍,给关上守军带来相当大威胁,甚至比叛军本身威胁还要大的床弩。赵无妨对那位附和景王叛乱的郑州兵马使,以及郑州兵备道恨得可谓牙根直痒痒。

    这些床弩一看就是军中制式装备,除了郑州卫军装备的之外,叛军不可能有其他的来源。郑州地处京兆与河南路首府汴州之间,地处也算是水陆要冲。卫军配备这种仅次于大炮的守城利器,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射程可达七百步的床弩,对于关上守军威胁极大。一天的激战下来,关上守军的伤亡,大部分都是在床弩杀伤之下。好在这种武器虽说杀伤力惊人,但这种床弩也是极为笨重的。再加上城下的叛军操作明显不熟练,才没有让守军伤亡过大。

    一天的攻守下来,让虎牢关守军压力倍增。而且几乎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在入夜之后叛军非但没有停下攻势,反倒是强度越来越大。甚至不惜全线压上,发起人海战术。明摆着,便是靠着硬消耗,也要把守军耗光的架势。

    守军虽说靠着坚固的城墙,以及训练有素的素养,挡住了叛军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但人数远远少于叛军,只有叛军十分之一的守军,在叛军车轮战法的消耗之下。不仅伤亡渐渐增大,而且也感觉到了异常的疲劳。

    看着叛军入夜之后,越来越猛的攻势。整整一天都在城头督战,甚至亲手斩杀了两个退却百户的黄琼,也只能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那位二哥究竟是怎么想的,之前是犹豫不决,做送大好的战机。现在战机已逝,他反倒却是来劲了。

    当将最后一次攻上城头的叛军打下去之后,几次亲自提刀与冲上关墙的叛军厮杀,此时浑身是血的赵无妨。气喘吁吁的拎着一把钢刀,走到了黄琼的面前。之前这位英王的表现,他尽管在百忙之中,却还是抽眼看到了。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自幼生长在深宫之中的亲王,出手居然如此的狠辣。面对着带头逃跑的两个百户,居然丝毫没有留情的亲手斩杀。并整个关上激战的时候,就拎着一把钢刀站在那里。即便是小股叛军冲到身边,也丝毫没有动摇。

    也这个斩砺使,当的不是一般合格。而英王的这一手,让 关内守军无不心惊胆战。看到一位亲王拎着刀,满脸杀气的就在自己身后督战。在加上两个百户的人头,让关上所有的守军都知道,只要自己后退一步,英王手中的那把钢刀就会落在自己脖子上。

    知道战死也是死,后退也是死。战死好赖朝廷还会有抚恤和恩典,若是死在自己人手中,可就是什么都没有了的官兵,无不拼命的死战。就连那位叛军真正拉开攻势之后,腿肚子吓得直哆嗦,几次不着痕迹的想要退到关下,找一个安全地方躲起来的同知。

第三百零四章 倾斜

    在看到那两颗血淋淋的,与叛将蒋信的人头,已一同挂在旗杆上的人头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关城上硬顶着。直到黄琼呵斥这个到现在,还分不清自己该干什么的同知,让他马上下城组织人手为守军做好保障,他才连滚带爬的下了关,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见到赵无妨过来,知道叛军的攻势肯定有一次被打败的黄琼,制止了刘虎想要下他手中刀的举动后。并没有询问战况如何,而是直接开口道:“无妨,我军的伤亡如何?将士们现在的士气怎么样?”

    “王爷,我军虽有地利之险,但与叛军相比兵力实在过于悬殊。叛军可以分成几波轮番发起攻击,可以相互替换修整,而我军只能集中兵力与其相搏。这一仗,从卯时打到现在的戍时,我军甚至连口热饭都没有吃上。”

    “至于伤亡,也着实有些不轻。几个时辰的激战下来,我军伤亡足足占了总兵力的三成。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将士们有些过于疲惫。这些将士大部分时间都驻防内地,大部分的人也没有上过战场。不是边军那些老兵,可以几天几夜不休息的连续行军作战。”

    只是赵无妨下面的话,却在黄琼身边的范剑几次暗示之下。虽然几经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完全说出来。不过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他说的这些东西,对黄琼也已经足够了。赵无妨话中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虎牢关这些驻军所谓的精锐,也就是相比内地卫军。

    若是与边军和四大营相比,还是差的实在有些多。不过对于这些事情,黄琼暂时也不好过多的评价什么。内地百余年的承平,文恬武嬉的局面,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改变的。虎牢关驻军能支撑到现在,其实已经有些出乎黄琼的预料了。

    黄琼避开了某些敏感的话题,而是道:“无妨不用担心,本王已经安排人去准备热饭。本王已经下令,将关内现在所有的耕牛全部宰杀,让将士们都吃上一顿牛肉。你去叮嘱一下,如果那个官员敢从中上下其手,上面那几个人便是他们的榜样。”

    待赵无妨转身去安排后,将士们一天水米没有打牙,一心想要以身作则的黄琼也水米没有打牙。此时也同样疲惫不堪的他,干脆也不在顾及自己的形象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转过头,看着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脸色有些苍白的范剑,笑了笑道:“让先生受惊了。”

    自幼出生在富豪之家,虽说家族之中也是武林世家。但自幼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范剑,其实也算是娇生惯养。江湖人格斗的场景,他倒是不太陌生。可这种战场之上血肉横飞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战场之上,这种数万人厮杀格斗的场面,又岂是江湖人格斗可以相比的。说实在的,他的确有些被吓到了。不过这个有些另类的家伙,在缓过气来之后反倒是感觉眼前的这些场景,不是一般的刺激。

    听到黄琼的询问,他倒也没有隐瞒道:“王爷,虽说有些惊吓。可剑反倒是,有些喜欢这种场面。两支大军厮杀,这场面可远比江湖人打斗有趣的多。能将几万人的大军,训练成臂如指使,恐怕这所费心思也不在少数。”

    这个家伙有些另类的回答,让黄琼将刚刚喝到口中的水,全部都喷了出来。这个家伙总是这么让人出乎意料,若是换了一个正常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尸横遍野的战场,不吓尿裤子就算不错了,他倒是感觉到刺激。这个家伙,口味倒不是一般的特别。

    布置完毕,已经转身返回的赵无妨,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不过对于返回之后的赵无妨,劝说黄琼下关去都统衙门休息的想法,黄琼却是想也没有想的直接拒绝了。无论赵无妨如何的苦劝,最多答应他进入城楼之内休息。

    自己苦劝无果,倒是有些担心黄琼身体,生怕这位王爷出了什么事情,难以向皇帝和上司交待的赵无妨,将与自己在骁骑营相处得很融洽的范剑,拽到一边道:“我说老兄,你与咱们不一样。”

    “你是王爷身边的人,咱们劝说不动王爷,你怎么也不说帮着劝说一下。你看王爷的那个脸色,可是不一般的不好。咱们这些大老粗,都是在战场上摔打皮实的人,熬夜不怎么当做一回事。可王爷就是一个书生,自幼又在深宫娇生惯养,他那里抗住这么熬?”

    “你小子,平时看你大大咧咧的,现在倒是心细起来了。英王身体能不能抗住折腾,这一点我倒是比你清楚的多。不过这次英王与蜀王分别出任,郑州、汝州处置使,这在我朝太宗皇帝之后,还是独一份。这朝中和宫中,有多少眼睛在看着?”

    “英王与蜀王不同,他在朝中没有任何的根底。能取得皇上如此的信任,完全是靠着肯为这天下普通百姓出头。你小子一直在边军,调回来的时间不长,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不过,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反倒是要好一些。”

    “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与你说。你只要知道,英王为了让皇上知晓景王就藩之后的所作所为,更是为了这郑州百姓被人刺杀,身负重伤差一点丧命,还失去了一个最亲的人这一点便足够了。总之和你说一句话,英王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只会吃喝玩乐的宗室。”

    “英王年纪才十八,身边可信的人只有寥寥数人,却要面对如此险峻的形势,你说英王的压力多大?这次将整个虎牢关的防御,交给品级不过一个都尉的你,他面临的压力又有多大?你要知道,虎牢关一旦丢失,英王回到京兆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你小子虽说也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这虎牢关之内甚至那位都统副使,都没有你实战经验丰富。可说实话,你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方面的统帅。英王此次打破惯例和常规,大胆启用一个都尉,并将战事完全交给你指挥。你小子自己说,他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若是真的实心实意的为英王考虑,你小子便把你那点全挂子本事都拿出来,用心打好这一仗。用战功堵住别人的嘴,让皇上、让朝廷看看,英王的眼光没有错,英王也没有选错人。英王那里自有我与刘虎照顾,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别让英王失望就成了。”

    “况且,英王的性子看起来虽然随和,可为人却是倔强的很。他这性子上来,又岂是你我能够劝说的住的。刚刚你也看到了,谁能想象他一个书生杀起人来,会一点犹豫都没有?那里还有一丝文雅之气?奶奶的,别说你,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眼前的英王换了一个人。”

    “你小子也悠着一点,别做了那个倒霉的第三人。不过英王年纪虽轻,但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你小子今儿表现的不错,英王也很满意。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是不常见。可你小子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幸运,年纪轻轻便遇到如此慧眼识人的人。”

    “别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有如此的机遇,你小子如此轻易的便遇到。我说无妨老兄,咱们王爷对有能力的人,一向都是相当的重视。要不咱们赌一把,只要你小子这一仗打好,你小子今后肯定是前程似锦。”

    “妈的,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运气好的让人都有些妒忌。便是我这个文人,看着都有些眼红不已。这军中都尉一级的武官成千上万,可像是你老兄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还是第一个。”说起黄琼对赵无妨的重视,饶是生性豁达的范剑,也多少有些冒酸水。

    “先生用不到眼红,无妨那身本事,是靠着在边军出生入死换来的。先生若是也有这般的想法,等回去本王便与兵部打一个招呼,送先生去边军历练几年。等先生经过战火的磨练,也练成无妨这身本事,本王也一样会给先生机会的。”

    赵无妨还未来得及回话,范剑身后却是传来了黄琼冷冷的声音。听到身后传来的冰冷声音,被吓了一跳的范剑刚一回头,便看到了黄琼那张同样冰冷的脸,被吓的一缩脖子不敢在说什么?

    而刚从范剑口中得知这位年轻的王爷,曾经因为替郑州百姓请命,而遇刺差一点身亡的消息,还处在恍惚之中的赵无。在见到黄琼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躬身,便去巡视防务了。一天半夜的攻防战下来,叛军虽说未能得手,可这关上的守军也一样的疲惫不堪。

    赵无妨担心叛军前番强攻不成,半夜在过来偷袭。所以对关上的防务重视的很,尤其是在听到范剑口中那句,英王要承担多大压力的话后,赵无妨对城防更加的上心。而且有些事情,他得思考一下。

    他虽然受制于级别,朝中有些事情不是很清楚。但这年头,有些事情很难做到保密。虽说没有什么电脑、电话,可小道消息散布的一样不慢。尤其是骁骑营的驻地,就在与京兆近在咫尺的孟津。有些事情,他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比如英王为了西北赈灾钱粮一事,与几位一毛不拔的宗室,在温德殿争执到最后高声痛斥,直到在这些吝啬的家伙身上,总算拔出一些毛来用于赈济灾民的事情。他便是从在宫中当差的那些,边军旧日同僚口中得知一些。

    之前英王遇刺一事,虽说皇帝一直在掩盖。虽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也不是一无所知。所以对于范剑口中的那些话,赵无妨至少是信了大部分。赵无妨不是世家子弟出身,甚至年少时期便成了孤儿。

    没有父辈恩萌的他,身上的品级,是完全靠着自己在边军卖力冲杀,一仗一仗打上来的。

    与那些世家子弟不同,他这种出身的人,心中对穷苦百姓有着先天的怜悯之心。

    范剑后半段的话,他虽然不能说全信,但至少也信了七八成。有了这个基础,他那颗本身就渴望建功立业的的心,一时之间突然向黄琼这般倾斜了不少。至少在他心中,若是想要找一个比于都指挥使更大一些的靠山,这位英王为人貌似更好一些。

第三百零五章 你要倒霉了

    赵无妨走的时候,多少有些恍惚的神情,无论是黄琼还是范剑都看了出来。只是黄琼微微皱起了眉头,而他身边的范剑却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笑容。至于黄琼眉头因何而皱起来,他知道但却没有说出来。

    在范剑看来,在有些事情上这位英王还是过于谨慎了。的确,与军中武官走的太近,是触犯了皇帝最大的忌讳。可在范剑看来,像于都指挥使那种高品级的武官,的确现在不能过于深交。除了皇帝的忌讳之外,这些人都是人世之中打滚过来的老狐狸。

    想要拉拢住他们,不仅代价很大,而且不是一般的困难。甚至搞不好,触碰到皇帝的霉头,身败名裂都有可能。不过对于赵无妨这种年轻的低级武官,只要谨慎一些就可以。而且即便皇帝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像赵无妨这种有本事,又有热血的年轻将领,这个时候不去下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种人只要多给他机会,甚至是不用多大的扶持,走上去是早晚的事情。不趁着现在他心中多少还有一些热血着手,难道还要等到他也变成老狐狸之后在下手?

    不过,这些事情范剑并没有明说,他知道给英王一点时间,这位年轻的王爷自己会想通的。他就不信这个手腕,有时候虽然还显得稍微稚嫩一些,但已经显示出非同一般的。虽然还略比不上那些得道千年的老狐狸,可也是小狐狸一样的英王。

    当初选择赵无妨的时候,会一点这方面的心思都没有?也许相对自己,他做的只是更加的隐秘,做的没有自己这般明火执仗而已。或是说,他还多少有些顾虑罢了。而自己,只不过是将他的想法,半公开了而已。

    其实在范剑看来,对赵无妨这种心思,远还没有达到老狐狸级别的人,有些时候直来直去,往往比绕圈子更容易让他接受。这位英王,在这方面顾虑还是有些多。不过这也正常,皇子之争是没有任何退路的。一旦失败,面对的是身败名裂,而且不会有任何的挽回余地。

    黄琼与范剑俩个人都没有说话,而在他们身后的刘虎与王大龙,见到两个人各自脸上,都有些诡异的表情,都不由自主的心里面有些发冷。不知道自己主子和那个范先生又惦记上了那个倒霉蛋。

    此时心中不约而同升起这些读书人心眼太多,自己这种粗人,还是离远一些为好念头的两个人。在相互对视一眼后,悄无声息的后退了几步。以免自己被这二位卖了,还在那里帮着这两个浑身是心眼的家伙数钱。

    无论是黄琼还是范剑,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范剑转过头,看着一脸疲惫的黄琼,知道这位英王现在压力很大的他,关心的道:“王爷,您是不是进城楼里面调息一下?您现在的脸色 ,的确有些不太好。”

    “您现在可是这关内的主心骨,有您在这关就丢不了。您若是垮了,这关内的军心、民心也就垮了。”黄琼遇刺的时候,范剑可以说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所以对于黄琼会武功的事情,范剑还是知道。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范剑的关心,黄琼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冒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本王倒还是挺得住,只是你要倒霉了。你说的我会注意的,去关楼之内调息的。至于你,一会把那两个人带过来,临时给本王做一下护卫。本王可不想会武之事,搞的满城皆知。”

    “还有,本王在京城遇刺的事情,本王也不想搞的天下人皆知。他们知道多少,是他们的事情。可本王还是希望,有些东西不要从本王身边的人,嘴里面传出去。”说到这里,黄琼拍了拍范剑的肩膀,一脸诡异的笑了笑道。

    还没有等范剑明白黄琼话中的意思,想要追问一句自己就要倒霉了是什么意思。黄琼却是指了指他的身后,便笑着带着刘虎与王大龙离开了。而还没有从被黄琼这番举动,搞得有些糊涂的范剑,清醒过来的时候,脖领子却被一只从身后伸出来大手牢牢抓住。

    同时,一声暴呵也在范剑耳边炸响:“你小子这么大的年纪,还玩翘家这种不入流的游戏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搞到了战场上来不说,还不顾家中禁令,与官府之中搞到了一起。现在更是还扯上一个什么狗屁王爷,难道你就不怕把爹娘气死?”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范剑在心中暗道一声坏了后,转过头却是嬉皮笑脸的道:“大哥,你怎么来了?你这新婚燕尔的,不在家里陪伴嫂子到这里做什么?难道你是被嫂子给赶出来了,与小弟一同做了难兄难弟?”

    “你还有脸在这里给我说这些,要不是你小子玩出这套离家出走的把戏,老子用得着新婚第三天,连洞房都没有捂热,就被踢出来找你?刚刚还差一点,没有当成刺客被乱箭射死。要不是那个什么王爷眼尖,看出一些不对,我与你嫂子现在就变成刺猬了。”

    “跟你小子说,我是你哥,摊上你这么一个混球弟弟,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自己认倒霉。可要是你嫂子受到半点伤害,老子活剥了你。你真的以为你离家出走,神不知、鬼不觉,能瞒得过老爷子的贼眉鼠眼?告诉你,你收拾包袱的当天,老爷子就知道了。”

    “至于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妈的,你小子从家中出来,我便跟了你一路了。就你那两下子,能脱离我的视线?要是连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都能跟丢了,你老哥我也白在江湖闯下飞天虎的名号了。要不是老爷子要给你点教训,我早就抓你回家了。”

    “你小子进京之后,躲到那个什么英王府戒备森严,我进不去。等好不容易出来,又跑到军营之中。等你从军营里面出来,又是一路快马跑到这里,老子轻功在好也跑不过马。等老子追过来的时候,又正好赶上打仗。”

    “要不然,你以为你能逍遥到现在?早就抓你回家中祠堂跪着去了。奶奶的,范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奇葩。被几个身上功夫,连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劫匪,给洗劫了一个一干二净,居然还差点没有饿死在路边。范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你小子给丢干净了。”

    “当初让你学武,你小子总是借口一大堆的百般推脱。现在知道后果了吧。要是家中功夫你学到三成,不,哪怕就一成,至于混到那副田地?你马上给我收拾、收拾,与我和嫂子回家。回家在好好的收拾你小子。”

    “你小子少在这里给我东拉西扯的,别当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你小子从小就是一肚子鬼心眼,和你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用抓的比较痛快一些。痛快的跟老子回家,你那些破烂也不用收拾了,反正咱家也不差那点东西。”

    范剑的这位兄长,脾气明显不是太好。一边唾沫横飞的教训着弟弟,一边扬起了硕大的拳头。那架势明摆着告诉范剑,你小子要是敢不听话,那后果你自己看着办。也是,换了谁新婚才三天,连被窝都没有暖热,便被踢出来寻找一个翘家的人,这脾气都刽太好。

    不过范剑的兄长,虽说扬起了硕大的拳头,在范剑的面前直比划,让他掂量不与自己回去的后果。但依旧是一幅嬉皮笑脸的范剑,却是明显不怕自己的兄长。但听到自己新婚的嫂子,也一并前来寻找自己。

    范剑却是咽了咽口水,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表情,咽了咽口水打哈哈道:“啊,嫂子也来了?坏了,大哥,你千万别告诉嫂子,小弟在这里。小弟突然想起英王交待的军务还需要处理,就不陪你和嫂子了。”

    “既然你们已经来了,那就好好玩玩。虎牢关风景极佳,这战地风景更是百年难得一见。既然来了,就权当新婚游玩了。小弟急着去处理军务,就不见嫂子了啊。嗯,咱们有机会再见。”说罢,转身便想跑。

    只是就在他刚转过身的时候,耳朵便落入了一只熟悉的小手。耳边同时传来一阵娇媚的笑声:“我说二弟,怎么见到嫂子就想跑啊?我这个当嫂子的,就这么不遭你待见?还枉费嫂子不辞辛苦,与你哥哥千里苦苦寻你。”

    “嫂子,您能不能松手啊。从我六岁那年开始你便拧我耳朵,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拧够啊?再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您能不能给小弟我一点面子啊。喂喂,轻一点啊。我说老哥,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婆,这还没有分家呢,便要谋杀小叔啊。疼啊。”

    能让骨子里面,很是有股子叛逆思想。为人虽说聪慧,但多少有些混不吝性格的范剑,发出如此惨叫的,除了他兄长那个自幼青梅竹马,也不会有别人。虽然是他刚出炉不久,但因为与他们家是世交。早在几年之前就认识,让他从小就畏惧如虎的嫂子。

    他这位嫂子,虽说也是一个地道的大美女。但童年的阴影持续到如今的他,一向视为母老虎一样的人物。原因倒是无他,自认识那天起,因为童年过于调皮、捣蛋,没有少被这位他兄长的青梅竹马收拾。

    关键这位嫂子,绝对与自幼便疼爱他的兄长不同。收拾他绝对不是只做样子,次次动真格的。根本就不管他是不是一个书生,并未习练家中的武功。他这位嫂子也是武林世家出身,身上功夫并不比他兄长差。

    这动起手来,范剑那里又会是对手?往往只有一张利口可以取胜,要说其他的那便只有三个字算了吧。只不过在痛叫之余,起了戏谑之心的他,还是忍不住调侃两句。虽说自幼被虐的很惨,但其实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相当好。

    “呸,你这个小混蛋当真口不择言。你累的我与你哥哥担心这么长时间,拧一下你的耳朵算是轻的。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折你两条腿,看你还怎么玩这个翘家的把戏?”那个拧着他耳朵不放的美女,听到他这番胡说八道,虽说不雅的呸了一声,但好赖也算是松开了手。

第三百零六章 你在威胁我?

    三个人正在笑闹之间,原本留在黄琼身边的刘虎,却是赶了过来。一躬身对着范剑道:“先生,王爷请您你们兄弟,哦,还有这位夫人过去一趟。”虽说对当官的没有好印象,但刘虎对范剑这种读书人,还是相当尊重的,所以见面的时候先躬身以示尊重。

    “过去什么?告诉你们那个什么劳什子王爷,这个小子翘家的把戏演完了,现在该回家了。至于我们是来寻人的,人现在找到了,自然也没有必要去相见了。他是天潢贵胄,堂堂亲王之尊,我们这些乡野小民高攀不起。我们就此告辞了。”

    范剑的兄长,对方才自己夫妻二人,差一点没有变成刺猬的待遇,明显很是有些不满。对于黄琼的邀请,态度很是冰冷的拒绝了,这言语之中也多有不敬。甚至语气之中,还略微带了一丝的蔑视。

    回了刘虎的话之后,又转过头用异常严厉的语气,对着范剑道:“你小子也该玩够了,马上与我和你嫂子回去。你不爱学武,搞出翘家这么一出便罢了,居然还与朝廷的人搞在一起,难道家中的祖训都忘了?若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折你两条狗腿?”

    范剑兄长这番话,范剑吓的一缩脖子没有敢吱声。那边的刘虎却是不愿意了:“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劳什子王爷?我们王爷虽然年轻,但却是当今皇上的九皇子,钦封的英王,现在更是权知郑州处置使,你小子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还有,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家的后花园,你说来便来,你说走便走?就算想走,也该与主人打声招呼吧。再说,现在虎牢关是战时,一切都是按照军法行事。英王钦命,若是有人擅自退出战场,一律以畏战论处。”

    虽说平日里面对范剑很尊重,与范剑相处的很不错。甚至范剑,还收了刘虎的小儿子为学生。但一听有人对自己王爷,如此的出言不逊,刘虎的脸当时便拉了下来。如今的刘虎与黄琼,关系早就不是当初的看不上眼了。实在不能容忍,有人对自己王爷如此不敬。

    “这位兄弟,外子这次的确有些鲁莽,加上过于担心弟弟的安危,语气上有些重,还请兄弟海涵。家中早有祖训,范家之人不得为官,不得与皇家子弟来往。所以,我等也不便去见英王殿下。还请兄弟代为禀报一声,非我等轻视英王殿下,实在是碍于祖训。”

    相对于自己丈夫的固执,范剑的这位嫂子还是很灵活的。见到事情要僵持下来,马上走上前打起圆场来。范剑的这位嫂子,在家中的地位明显不低。她一开口,范剑的那位兄长,虽说还在对范剑怒目而是你,但却是立马就不说话了。

    人家笑脸相迎,这个时候刘虎倒也是不好在冷着个脸,也只能躬身道:“这位小夫人对不起,您二位走自然可以,王爷已经下令尊夫妇,只要不影响到战事来去自便。但范先生若是想走,必须要奏禀英王才能走。因为他现在是英王府的人,要想离开必须得到英王同意。”

    说到这里,刘虎转过头对着范剑道:“兄弟,你也别怪兄弟说话冲。昨儿开战之处,王爷的号令你也清楚。虎牢关现为战区,无故退出者杀无赦。你今儿也看到了,那两个百户的人头,现在还在上面悬着呢。以先生之遵,总不想上去与他们作伴吧。”

    听到他这话,正愁眉苦脸的琢磨,怎么能摆脱来抓人兄嫂的范剑,很是有些不着痕迹的向着刘虎点头表示感激之后,连忙开口道:“是啊,大哥,你没有看到关城上悬挂的那两颗人头?现在这里是战场,一律都得按照战时的规矩来。我们还是先去见见英王再说吧。”

    “狗屎,咱们要想走,就凭他们这些饭桶能拦得住?你小子少给我耍滑头,你以为不知道你那个脑袋里面想的是什么?跟你这个小混蛋,做兄弟这么多年,你身上便是有几根汗毛,又能瞒得过我。告诉你,今儿你跟我们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难道你真的想将祖父气死?还是想要与爹娘断绝关系?”对于范剑的这点小心思,看起来有些粗俗的兄长,倒是了解一个门清。也是,两兄弟之间又有什么不了解的,尤其是他的这位兄长,还比范剑大出好几岁的情况之下,范剑身上就是有多少汗毛孔,他兄长都清楚。

    “呵呵,襄阳范家,很有名气吗?我倒是想看看,以范兄的武功能不能抵挡住,这关上的三千精锐。还是你们范家家世深厚,真的不怕朝廷大军。方才范兄的风采,本人也看到了,不过如此而已。若是范兄这次真的不想变成刺猬,还是与小弟去见见英王为好。”

    方才见到,面前这两口子在箭雨之下狼狈的刘虎,对这位年纪不大,语气却是不小的人未免有些轻视。况且,虽说学了一身的功夫,却并不算是江湖人的刘虎,对于襄阳范家还真的不了解。只不过他知道范剑是襄阳府人,所以听到范剑兄长语气有些大,忍不住出言讥讽。

    “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威胁范家?朝廷大军如何?范家真的未必还就怕了。”范剑兄长听完刘虎一席话,脸色一下变得犹如锅底黑。直接干脆了当的将刘虎这席话,当成了对他,对襄阳范家的威胁。

    “不敢,刘某只是与你陈述一下事实。战场上的规矩,想必以范兄的眼界也该懂得。这里是虎牢关,不是你们襄阳府。英王虽说胸怀宽广,未必会介意兄台所为,但想必某些地方官员却未必不介意。兄台应该知道,官场上最不缺的便是迎合上意的人。”

    “眼下英王圣眷正隆,若是某些一心向上爬的地方官员,认为范家那啥,呵呵,那个结果便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了。要知道,襄阳府也是在我大齐的治下。况且战场上,讲究的本就是士气。白天英王刚刚处决了两个临战退缩的百户,晚上他得力的幕僚便不告而辞。”

    “这是不是有些?范兄若是自己离去倒也罢了,可若是拽上范剑,说大了是扰乱军心,堕我军的军心、士气。就凭这一条,定范家抄家灭族也是不为过的。”谁说粗人关键时刻就一定还粗俗?刘虎这番话可谓是有理有节,说的范剑的兄长都哑口无言。

    范剑兄长见到刘虎这番话说完之后,摆出的一副不信咱们就走着瞧的样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自幼长于武林世家的他,还从过来没有被人如此当面威胁过。被气得暴跳如雷的他,立马就要挽袖子与当面这个家伙大干一场。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襄阳范家。

    只是就在他要走上前,与刘虎干上一仗的时候。他的动作,却被自己的妻子,也就是被范剑畏惧如虎的嫂子给拦住了。相对于有些粗心的范剑兄长,他的这位嫂子也许是一个女人,这心思却是细腻的多。

    知道,即便是以襄阳范家眼下的财力和人力,想要与朝廷经制大军对抗也是不可能的。而且若是真的反抗,那就是以武作乱、是叛逆、是谋反。到时候整个大齐的天下,将再无范家子弟容身之地,甚至便是自己的娘家也会受到牵连。

    不仅是本朝,历朝历代对自己这些江湖人物,都是极其防范的。俗话说,侠以武犯禁,便是这个道理。当年豢养僧兵的嵩山少林寺,实力如何的庞大?虽说财富方面远不如眼下的范家,可这实力和江湖的地位上,却是眼下范家不能相比的。

    结果怎么样,不一样在朝廷大军围攻之下,灰飞烟灭?少林弟子,惶惶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的躲避朝廷的追捕。如今的少林寺,早已非当年的禅宗圣地,号称天下武功出少林的武林领袖了。虽说近些年来略有恢复,但也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寺庙而已。

    在江湖上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地位,甚至连五台山清凉寺都远不如。虽说时过境迁,但百余年来,少林寺的遭遇仍旧是江湖各大世家的话题。襄阳范家虽说家大、世大,门下弟子也为数众多,但与当年的少林寺相比还相差很远。

    若是真的被英王惦记住,或是那些只知道曲意迎合上意的官惦记上,范家就算不死也要脱下几层皮。范家祖先多年苦心经营,才得以有今天的局面,才有了如今庞大的家业。这个家业,绝不能毁在自己夫妻手上。关城上那两颗犹在滴血的人头,毕竟不是摆设。

    “这位兄弟能在英王身边担任侍卫之职,想必也是习武之人。朝廷与江湖人的恩怨,阁下也是应该知道的。非是我夫妻不愿意去见英王,实在是碍于家中祖训。还望阁下通报英王一声,我家小弟不过是英王身边一个普通的幕僚,算不上官府中人。”

    “英王身为亲王,想必身边也是人才济济,应该不会差我家小弟一人。我们带走他,想必也不会给英王带来什么影响的。还是请英王高抬贵手,放我家小弟一马。范家上下,对英王大恩铭感于心,他日必有回报。”相对于范家兄长,这位夫人话说的倒是委婉了许多。

    刘虎这个家伙一向是吃软不吃硬,面对着态度转变的这个妇人,语气也软化了下来:“不是在下不给小夫人面子,实在是在下没有这个权责。虎牢关眼下是战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要英王决断,在下是不敢擅专的。”

    “还有,范兄一向都很是为英王赏识。若是要走,于情于理都该与英王说一声吧。至于江湖人与朝廷之间的恩怨,在下并不清楚。当年恩师在传授武功之时,从未告知过在下。所以对那些往事,还请小夫人海涵。夫人,二位范兄还是请吧。”

    看着面前半步也不肯退的刘虎,再看看他身边怒目而视的十几名侍卫,还有围上来的几十名手中已经上了弦的利箭,明晃晃指着自己夫妻二人的弓箭手。范剑兄长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知道今儿若是想要顺利的带走范剑几乎已经无可能。

第三百零七章 叛逆期的范剑

    否则,别说人带不走,自己夫妻二人恐怕也要交待在这里。正像是刘虎说的那样,若论单打独斗,哪怕是百十人的围攻,他们夫妻没有怕过。可若是与朝廷经制大军对抗,武功再高也没有胜算。更何况二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身后的家族着想。

    原本已经打算硬来的范剑兄长,也只能在自己娇妻的示意之后,放弃了强行带走这个不听话弟弟的打算,与范剑一同去见黄琼。他们是武林世家,身后还有庞大的家族。不是那种独行客,不可能真的肆无忌惮的。

    此时在城楼之内,喝过一碗羊肉汤的黄琼,脸色与之前相比倒是已经好多了。见到刘虎带着范剑兄长夫妇进来,黄琼站起身来指着面前摆放着的,一桌并不丰盛,但也热气腾腾的晚膳笑道:“如今虎牢关外人迹难寻,想必贤伉俪还没有用晚膳。”

    “本王身为东道主,如此做派倒是显得有些怠慢了。所以,特地准备了粗茶淡饭以款待贤伉俪。贤伉俪请,只是虎牢关眼下正是战时,按照军中定制不得饮酒。所以没有为贤伉俪预备酒水,还望贤伉俪海涵。”

    也许知道眼前这位是当朝亲王,更是皇帝的儿子。范剑兄长说话的语气,倒是比面对刘虎的时候客气了许多。但却是依旧直来直去的提出自己的目的:“英王殿下,在下是范剑之兄范刀。之前还承蒙英王殿下手下留情,我夫妻才能全身而退,我夫妻不胜感激。”

    “不过感激归感激,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我夫妻此次来,不是专门为了吃饭而来,而是奉了家祖与家父之命,带我们这个不懂谁的小弟返家的。范剑为人轻浮,年纪与经验都还尚浅,并非是英王殿下眼中的良才。”

    “英王贵为当朝亲王,又是当今皇上的九皇子。身边想必也是人才济济,范剑留在英王身边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还请英王殿下高抬贵手,放我夫妇带小弟离去。襄阳范家,对王爷此举将不胜感激。”

    范剑的兄长虽说为人脾气不好,而且看起来很粗俗。但这一番话说出来,却是让人颇为意外。至少这位看起来很粗豪的人,并不像外表给人留下的粗犷印象。该说话的时候,还是很会说话的吗?知道黄琼的地位尊贵,这话说的也委婉、好听的多。

    “哦,这可有些难办。虎牢关现在正处在战时,本王曾经有令,虎牢关所有诸人,下至普通一兵,上至于都统、同知,也包括本王在内,无令不得离开关城一步,违令者斩。按理说,范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现在的确有些让本王为难。”

    接受到背对着兄嫂的范剑,不断使过来的眼神。原本身边就人才匮乏。除非范剑自己愿意,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放人的黄琼。在明白范剑自己的心思后,就不可能放人离开。哪怕要离开,至少也得郑州事情结束之后。

    说到这里,黄琼沉吟了一下措辞之后道:“况且,如今范剑的身份,并非是普通的百姓。本王在离京之前,已经将范剑的姓名上报给了父皇。如今范剑已经在兵部挂号,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是我大齐的一名武官。”

    “只等此次郑州平叛战事结束,便视所建功劳授予官职。至于放他归乡,本王现在也没有这个权利。至少得等战事结束,上报吏部和兵部才能放人。而现在,本王也是无能为力,还请贵夫妇海涵。”

    黄琼这番话,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到骁骑营之前,的确是将随身跟随的随员报到了皇帝与兵部那里,是因为军营重地那里是那么好进的,至少也是需要兵部批准。而且不在兵部挂号,兵部不发给出入军营的号牌和凭证,黄琼的随员根本就进入不了骁骑营。

    皇帝不追究他带什么人,兵部的人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在这个紧要关头去触碰黄琼这位新贵的霉头。其实黄琼这次带来的人之中,也就是刘虎一个身上没有品级。其他人无论是那位本就是四品官的苏长史,以及一众武官出身的侍卫之外,便是刘虎也是简拔的侍卫。

    至于范剑,兵部也就是知道黄琼的随员之中,有这么一个人而已。而说在兵部挂一个号,就是大齐朝的武官,那就更是扯淡了。在兵部挂号的人多了,四大营将士在从军之初,便都在兵部挂了号。

    各营将士每月的饷银,战功的记录,升迁的记录、战死后的抚恤,包括年长之后遣散钱的发给,都是要根据这些来的。这是大齐开国之时,桂林郡王为了避免出现前唐时,藩镇割据情况再现,而制定的定制。要是这些将士都是武官,那大齐朝的武官岂不是比狗都多。

    黄琼这番话只是利用范剑兄长夫妻,未必对朝廷武官体制了解,更不可能去兵部查证的空子,睁着眼睛说瞎话让他们知难而退罢了。而他对面这对夫妻,又那里会想到面前这个贵为皇子、亲王的年轻人,也会编瞎话糊弄自己。

    黄琼在赌一把,就算他们范家是豪门大户,但毕竟不是朝中官宦世家。就算再有钱,关系网在密集,也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去吏部和兵部查证某个人。而且他们也不会真的去查证,因为自己是亲王、皇子,这个身份让他们对自己的话,未必就会产生怀疑。

    “是呀、是呀,大哥大嫂,英王殿下已经将小弟的名字,上报到了兵部和枢密院,小弟现在想脱身都脱不了。兄嫂还是先回去,待郑州平叛事毕,小弟在回去给祖父母,还有父亲、母亲请罪。”范剑这小子不单鬼心眼多,而且顺杆爬的本事更是了得。

    黄琼这么一说,他马上便顺杆而上。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做官,这家伙不知道从那里翻出来一张户部发给的,每个月到武威钱庄领取俸禄的凭证。只不过按照黄琼和他自己说法,他现在做的是武官。可这个家伙,拿出来的却是文官凭证。

    正如黄琼所料,对朝廷军制不了解,更没有想要眼前这个亲王,也能睁着眼编瞎话,而且编的还是那么顺溜的范刀。听到黄琼与范剑这么一唱一和,不禁也呆了一呆。至于文官与武官领取俸禄的凭证,究竟有什么区别,他们又那里知道。

    就算他们家也算是豪门世家、实力庞大,在各方面都交友广阔,因为生意的原因,也交下了不少的官员,甚至是勋贵、显宦。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谁又有那闲功夫吃饱了撑得,去查看别人的工资卡长什么样?

    更何况,作为范家第三代领军人物,官员工资卡长什么样,文武官员工资卡之间的区别,这种小事也不是范刀该操心的事。在他们范家,在与官员打交道的时,比如说官员每个月去武威钱庄领取俸禄的时候,给某些官员一定的贴补,都是专门有人办理这种事情的。

    呆立了半响,知道自己做了无用功的范刀才转过头,不是一般恼火的转过头对范剑怒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不仅违背家中不得与官府结交的祖训,把老爷子再三叮嘱丢到脑后,现在更是当了那个什么狗屁官。你回去等着被剥皮吧,这次我也护不住你了。”

    看着处于暴怒中的兄长,范剑不由自主的一缩脖子,不敢在嬉皮笑脸,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虽说有些放荡不羁的性格,可范剑对这位自小对自己爱护有佳的兄长,真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相当畏惧的。不敢在与兄长顶嘴的范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黄琼。

    若是真的被带回去,继续当他的乖宝宝。已经见识到外面广阔世界,在外面还没有逛荡够的他,憋也要憋死了。况且他也知道,若是就此被抓回去,肯定没有自己好果子吃。至少在祠堂罚跪个几天,是免不了的了。

    接到范剑求救的目光,黄琼在心里笑了笑。范剑的这个做派他太了解了,就好像前世曾经的自己一样。在家的时候,总盼着早日长大脱离开来父母的管教。一旦外面的生活,让他觉得适应了,打死他都不愿意回去。

    范家是武林世家,更是有名的商贾世家,想必家中的规矩虽说比不上天家,以及那些钟鸣鼎食的勋贵世家,可也不会相差太多。在这么一种家庭当了十多年乖宝宝的人,一旦出来摆脱了束缚,那里还有心思回去?尤其是范剑这种自身就能力很强的人。

    谁说读书人就不会叛逆了?就算有,范剑这家伙也绝对不在其中。从他敢去偷苏长史的官服,就可以看出来,读书人那点死板和教条在他身上,根本就不存在。呃,搞不好他手中拿着的那个文官俸禄凭证,也是一并从苏长史那里顺过来的。这样的一个人,又那里会是乖宝宝?

    况且这个家伙表面上虽说看起来无害,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可真正的为人究竟如何,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别说他的兄嫂,恐怕就算他的父母都未必真正的了解。这个家伙太滑、也太会装,所有的表面都是他的伪装罢了。

    更何况,即便是范剑自己想回去,黄琼也不会轻易放他走的。本来身边可用人才便少,若是走了范剑之后,更是只剩下一个贾权。而且贾权因为出身和遭遇问题,心里面的阴暗面很重,也经常的患得患失,黄琼很多时候在使用上也是有一定的忌讳。

    就像是这次受命平叛郑州,在范剑与贾权两个人之间,黄琼几经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灵活性,以及心态更好一些的范剑。黄琼的这个决定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剑走边锋,只能偶尔为之,终归非王者之道。堂堂正正的阳谋,方才是大道。

    而范剑与贾权相比在黄琼心中,超出的原因就在这一点之上。如果范剑离去,黄琼无异于被折断一只胳膊。至于陈瑶找来的那些人,动手的能力虽然没得说,可要说帮着自己运筹帷幄,帮着自己分析朝局,为自己出谋划策,还是三个字算了吧。所以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黄琼都不可能放人的。

第三百零八章 侠之大成

    下定了这个决心,清了清嗓子黄琼继续道:“范兄,本王曾经听范剑说起过贵府的一些事情,知道襄阳范家在江湖之中,素以扶弱济贫、仗义疏财、急公好义闻名,遇到灾荒年月也是开仓放粮,协助朝廷赈济灾民。”

    “平日里更是广开义诊、广济院扶老济幼,收容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幼儿,堪为本朝诸世家之表率。不过本王想问范兄一句,侠之大成者为何?古语有云:穷着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范家一向急公好义,当为世间之表率。”

    “可单凭范家一介之力,又能拯救这天下多少的苍生?以本王所见,武者策马扬鞭、驰骋疆场,血战沙场保家卫国。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文者,辅佐圣主开创太平盛世,让天下百姓富饶安康才真的是当之无愧的大侠。”

    “本王听说襄阳范府,门生子弟遍及天下。而如今我大齐北有一直对我虎视眈眈,从未放弃过牧马中原野心的北辽,西有整日骚扰我大齐的吐蕃、回鹘诸部。本王想问问,贵府子弟一向以武功高强著称,但从军杀敌者又有几人?”

    “参加科举,为天子守牧一方,抚慰百姓的又有几人?贵府子弟为数众多,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以本王所见,贵府如此的做派,不过是独善其身而已,还算不上大侠。侠者,为国为民敢于担当者,才当称之为大侠。”

    黄琼这番话说完,听到这位英王话里的意思有些辱及家门,认为自己家的作为不配称为大侠,就算是再有涵养也接受不了。更何况,范刀本身就不是涵养比较深的人。闻言,当即反驳道:“英王这番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难道不为你们姓黄的卖命,就不能称之为大侠吗?笑话,你这算是什么狗屁道理?本朝自开国以来,一直视江湖儿女为草寇。不仅设立南北二镇抚司,专司监视、缉拿我江湖儿女,还动辄罗织罪名,对武林各大世家打压。”

    “不说别人,单就我们范家这些年便吃了多少苦头?远的少林寺之难就不说了,毕竟那是事出有因。咱们就说近的,三十年前山西路太原府太原双鹰,一夜之间被抄家。满门上百口子的人,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官卖为奴的官卖。”

    “十年前,济南府虎鹤门无辜满门被抄斩之事。三年前,汴州白沙堂被朝廷大军围剿,满门二三百口子人,一夜之间命丧官军刀口之下,不都是你们这个朝廷做出来的吗?你们这个朝廷如此做,凭什么让我们为你们卖命。”

    “英王,你也太高看你们自己了。像今日这样的,皇帝的几个儿子为了皇位大动干戈,兵戎相见,又有几个人将百姓放在眼里。这虎牢关城上城下死的人,那个不是老百姓家的儿子?为你们卖命,难道也让我们替你们去争权夺利吗?”

    范刀这番话开头虽说还算委婉一些,但接下来的可就不是那么客气了。甚至话中,多有逾越之处。不说别的,单就称呼皇家子弟为姓黄的,就已经够得上大不敬之罪了。若是当面的是别人,一个锁拿进京是免不了的了。

    他这一番话,别说在场的其他人脸色都变了,便是身边的妻子也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只是哪怕对丈夫的这番话,充满了浓浓的担忧,但这个女人依旧站在了丈夫的身边。一只手,甚至还抓着丈夫的手以示支持。

    尽管武林中人对朝廷都不是那么的恭顺,可有些话私下说说无所谓。但绝对不能当着官员的面说出来,更何况还是当着一介亲王的面说出来。万一这位亲王翻脸不认账,这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都说他们这些当官之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上一刻大家还在一起称兄道弟,没准下一刻刀就架在脖子上。在武林人眼中,那些当官的人,都是一群喂不饱的饿狼。眼中除了官位之外,是不会跟你讲道义的。

    几乎所有的人,在范刀话音落下之后,都把眼光看向了黄琼。黄琼身后的几个侍卫,更是已经把刀都拔出来了半截,只待黄琼一声令下便要就地锁拿。而惹出这番风波的罪魁祸首范剑,虽说知道英王不会做出什么举措,但也可怜兮兮的看着黄琼。

    见到场面上的局势,多少有些紧张。黄琼却是对着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道:“都放松,本王不是那种动辄便因为几句话,给人扣帽子的人。话还是要让人说的,动不动因言获罪那是蠢人才做的事情。你堵上一个人的嘴,又岂能堵住这天下人的嘴?”

    先安抚了在场的其他人之后,黄琼转过身对范刀道:“之前朝廷与江湖人的恩恩怨怨,又岂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在你说的这些事情上,虽不能说那些那些江湖人都是有罪的。但若是将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朝廷恐怕也不恰当吧。”

    “更何况,设置机构监视江湖人的,也不单单是本朝。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怀念的前唐,不是也设置了左右千牛卫,专司管制、监视、缉拿江湖人?甚至说前唐从太宗年间开始,一直到宪宗年间,对江湖人士的管制,严密程度还要超过本朝。”

    “甚至在则天女帝时期,对江湖人士动辄抄家灭族的事情,还远远超过本朝。直到宪宗以后,朝政大权逐步掌握于宦官之手。那些宦官为了掌控朝政,大势拉拢江湖人士为己用,管制才逐步废弛。”

    “都说草莽之辈多豪杰,屠狗之辈多仗义。你们这些人有武功在身,大多数人识字又不多,很容易被人利用。但凡历朝历代,没有一个会对你们放心的。至于本朝,你们自己说,当初初创之初,很大一部分的江湖人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主动配合**断齐军粮道,刺杀齐军将领,为前唐刺探齐军军情。组织豪强武装,配合**对齐军进行骚扰,甚至是直接参战。还有不少的人,利用自己身上的功夫,拉拢无知乡民割据一地自立的。”

    “我大齐军中将领,又有多少丧生在你们这些江湖人士之手?少林寺之所以遭遇到灭顶之灾,原因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果他们但凡记住,自己是方外之人,就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主动的搅合改朝换代,做出如此螳臂当车之举。”

    “本朝定鼎天下之后,也曾经对江湖人士多加拉拢,可你们怎么做的,就不用本王详加评论了吧。所谓物极必反,不能为我所用,便要严加管束,这是那个朝代、那个君主都要做的。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未篡时,很多时候道听途说未必可信。”

    黄琼没有理会范刀顶撞的语气,虽然言辞相当犀利,但语气上却还是很平和。看着因为辩不过自己,而急的脸色涨红的范刀,黄琼只是淡淡一笑将话题转到了范剑身上:“朝廷与江湖的恩怨,咱们先不提。贵夫妇也总该考虑一下范剑的意愿吧?”

    “范剑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已经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为朝廷效力,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本王说过,侠之大成者是为国为民。入则辅佐天子,治理天下让百姓得到更好的生活。出则或是守牧一方,恩泽一方百姓,或是保一方平安。”

    “天子,只是代天治理天下。出仕并不是为了那一家那一姓效力,而是为这普天之下的百姓出力。护国,护的不是那一家那一姓,而是护的这天下百姓安危。效力朝廷,效力的是天下百姓,而非一家一姓。范兄,你也不要混淆了才是。”

    “况且,襄阳范家是以武闻名、以商得财。都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百余年来的积累,你们襄阳范家又何尝不是一个微小的朝廷?只不过侧重面不同而已。相对于文治武功相辅相成的朝廷来说,你们范家更注重武和商而已。”

    “范剑虽然出身于襄阳范家,可骨子里面还是一个书生。在你们这种武林世家,或是说商人世家之中,并无他可发挥的余地。赶鸭子上架,毁的也许不单单是一个范剑,还有一个范家。若是只让他教一个族学,恐怕也是浪费人才了。”

    “你们为他选的路,难道真的最适合他吗?你们真的有为他考虑过吗?对你们襄阳范家来说,出了一个进入仕途的人,未必就真的是坏事。谁说你们范家,将来就真的不需要一个仕途中人支撑?”说到这里,黄琼看着范刀夫妇,别有用意的笑了笑。

    尽管被黄琼脸上的淡笑,给搞的有些毛骨悚然,范刀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动心。不过未动心归未动心,但有一点范刀却是明白了,面前这位英王是无论无何,都不会放范剑离开了。而且自己那个自一开始见面,就与自己耍花枪的弟弟,自己也是没有离开的念头。

    范刀此人虽说外表看着粗犷,但毕竟是武林世家,商贾大户出身,实则心中还是心细如发的。没有这点本事,又岂能成为范家第三代子弟中领军人物。黄琼的话一说完,马上就明白了这位英王的真实意图。在转过头看着身边的范剑,又看了看微微摇头的妻子。

    叹息一声,对着范剑道:“二弟,你和我说句心里话,你真的原意待在那个英王府?也许你这一辈子,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幕僚,甚至连性命都不保?皇子之间的争斗,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有些事情,即便是范家也是无能为力的。”

    “你若是真的想好了,我与你嫂子也就不强迫你了。但有一点你要知道,你若是选择了这条路,你不会得到家里面的任何帮助。而且还要断绝,与家中的一切关系,甚至还要在家谱上除名。从今以后,你只是你自己,将再也不是范家的人了。”

    范刀最后一段话说完,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家谱除名,也就相当于被开除出家族。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最严重,甚至让人身败名裂的惩罚。黄琼甚至担心,这个撒手锏一祭出来,范剑搞不好都会动摇。因为,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第三百零九章 弃子

    只是范剑的回答,却同样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范剑苦涩的笑了笑,对着兄长道:“大哥,这句话是祖父让你带给我的吧。我当初在进入英王府,并最终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这些,也想到了所有可能会遇到的后果。”

    “祖父对你我兄弟的性格了如指掌,可小弟对祖父的为人,虽然不能比的上祖父对你我的了解,可也**不离十。我若是单纯的去考一个进士,当个小官祖父也就不会说这些话。因为他知道我的性格,轻易是不会参与到朝廷内部争斗上去。”

    “做了官员,还可以为家族经商提供一些便利,祖父说不定还会给我一些助力。而如今我进入英王府,决定为英王效力,想不卷入皇子之间的争斗都不可能。祖父这是怕英王一旦失势,会牵扯到范家,才做出如此决定的。”

    “既然我这个逆子不肯回去,那么将我舍出来保全范家也是必然的了。大哥,你既然一直跟着我。恐怕在我进入英王府的当天,你便已经将我的情况上报家里面了吧。这么长的时日过去了,也足够家里面做出反应了。”

    “这些恐怕都是祖父说的,咱们那对爱子如命的爹娘,可狠不下这个心肠来。而以咱们范家的能力,虽说没有子弟在朝中为官,可得知朝廷的动向并不是一件难事。就是皇子之间的这些明争暗斗,恐怕了解的也并不比皇上少到哪里去。”

    “以祖父一切以家族利益至上的性格,做出这种决定倒不是什么意外。大哥,祖父应该还有一封信,让你带给我吧。请兄嫂回去禀明祖父,小弟并不怨恨祖父做出的这个决定。家族几百口子的性命,百余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不能因为剑一个人毁于一旦。”

    “剑明白,祖父为了保全家族而做出的无奈选择。但也请大哥回去告诉祖父,最多给小弟十年,小弟势必会让祖父打开中门迎接。让他多活几年,别因为小弟一个不孝子,伤了自己自己身体。也看看小弟,是怎么让他大开中门迎接的。”

    范剑这番话,丝毫没有顾忌的当着黄琼的面说出来。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的一切,甚至他的后半生,将会与面前这个年轻的王爷牢牢的捆绑在一起,再也无法脱离开来。荣辱与共、兴衰与共,不在会有第二个选择。

    他的这番话,一半说的是给自己兄长听的,但其中更多的东西,都是说给黄琼听的。而他的这些话,听懂的不单单是黄琼,范刀夫妇也是一样听了出来。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范刀心中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

    这个弟弟很聪明,而且不是一般的聪明。才思之敏捷,在家族同代人之中绝对是翘楚。除了为人稍显散漫,经验还有些稚嫩之外,即便是与身为大家长,被江湖人私下称之为老狐狸的祖父相比,也相差并不多。

    在某些方面,更绝对是得到了祖父的真传,甚至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虽然之前并不知道,祖父对此事的态度和决定,但几乎可以说是亲眼见到一般。甚至对祖父的想法,都判断了一个**不离十。

    见到兄长沉默不语,范剑摇了摇头道:“大哥也不要为难,家中之事有父亲和大哥操持,再加上老狐狸一样的祖父压阵,自然不会用小弟担心。范家为武林世家,更是商贾世家。小弟喜好学文,留在家中也无法提供助力。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小弟自己出来闯荡一番。”

    看了看对面含笑看着自己的黄琼,范剑咬了咬牙继续道:“盛极必衰。范家立世已经百年,多年苦心经营下来,堪称江湖首富。虽然一直谨慎小心、宽以待人,但毕竟树大招风。无论是朝廷中的某些人,还是一些江湖人,对范家莫不忌讳莫深。”

    “如今兄长已经成婚,现在更与嫂嫂恩爱异常。便在家帮着祖父、父亲打理家务,有嫂嫂这个贤内助帮助,想必兄长一定会将家族经营的更上一层楼。至于小弟,还是放小弟外出闯荡一下为好。好男儿志在天下,守着窝的鹰永远成不了一只雄鹰,只能是草鸡。”

    说到这里,一直都表现得很散漫的范剑,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坚毅:“烦劳兄长与嫂嫂,将小弟的决定回去禀报祖父和父亲,今后的路是小弟自己选择的。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小弟都不会后悔。至于家族,还是断绝关系为好,以免被小弟所牵连。”

    尽管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旦下定决心就拉不回来。但范刀依旧有些不死心:“什么?你真的做出如此的决定?难道你就真的不怕父母亲伤心?尤其是最疼爱你的母亲,你就真的忍心让她茶饭不思?这个英王究竟有什么好,让你居然舍弃家族,舍弃父母和兄嫂?”

    “其实以祖父对小弟的了解,早在小弟走进英王府的那一刻,祖父已经会预料到小弟今天选择的。所以祖父那里,兄嫂倒是不用顾虑太多。至于父母亲,其实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再见面。家里在京城有产业,父母到京城视察产业的时候,私下也不是不能见面。”

    “小弟在英王府吃的好、住的也好,至少生活自由自在许多,不用在劳心劳力的与祖父大人每天玩心眼,父母大人也大可放心。等到该回去的时候,小弟自然会回去的。小弟说过,等到小弟再回范家的时候,一定要让祖父大开中门迎接。”

    范剑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语气很坚决,但表现的却是很平淡,甚至平淡的不像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别人一样。而且他最后一番话,虽说像是在与自己祖父赌气。但脸上的平淡表情,却根本就让人摸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你?”面对着态度坚决的范剑,范刀还想要劝说一下的时候,他的袖子却被自己的妻子给拽住了。与丈夫是青梅竹马,两家更是世交,自幼住在范家与自己家,几乎一样长的妻子。因为婚前便与范家人极其熟悉,心思也是极为细腻的她,对于范剑的性格还是了解的。

    从范剑这番话,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叔子,是再也无法拉回来了。先不说在几千大军,以及周边的强弓硬弩围攻之下,能不能强行带走。即便是能强行带回去,留住人也是留不住心的。这次跑出来自己还能找到,下次可就真的未必了。

    虽说见面的时间不长,但这个女人对着见到自己夫妻后,脸上一直都带着淡淡笑意。即便是被自己丈夫稍显无礼的顶撞,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削弱半分的这个年轻王爷,性格多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知道这个笑面虎一样的王爷,既然想要留下范剑,面对自己夫妇的时候,又岂能一点后手不留?她甚至敢打赌,这城楼外面就有强弓硬弩在等着自己。若是自己夫妻想要强行带人走,恐怕未必就能如愿。

    越看越想,越觉得这位年轻王爷,心机深沉得有些可怕。与他外表的年龄,绝对是相符的这个女人,还是制止了自己丈夫想要带走范剑的举措。知夫莫若妻,更何况两人自幼便熟悉之极。丈夫最后的举动,她又岂会不知道真意?

    见到自己妻子轻轻摇头,范刀最终还是相当沮丧的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妻子很聪慧,虽然不及范剑,但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看问题也很远,更重要的是心思比自己细腻的多。她若是拦着自己,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很是听老婆话的范刀,最后关头最终选择了放弃。但却是看向了对面的黄琼,只是他反复打量了黄琼良久,也没有看出来这个年轻,却是其貌不扬的王爷,究竟有什么地方如此吸引自己弟弟,给他灌了什么**汤,让给他哪怕是不惜放弃整个家族,也要为其效力。

    见到范刀用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目光,看向自己。黄琼也只是淡淡的一笑道:“看来范兄将所有的因果,都怪到本王身上了。如果范兄真的如此想,本王也只能由得范兄不是?不过就算范兄听不进去,本王也要说上几句。”

    “范兄,不要以为我给范剑灌了什么**汤,或是许下了什么天大的好处。本王其实唯一给他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人尽其才而已。只不过给范剑提供了一个他即喜欢,又可以发挥自身能力的平台而已。其余的,本王也是顺其自然的。”

    “范剑还很年轻,为人又才华横溢,本来也不应该困守家中的一片天地。俗话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范家的确家大业大,但那种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本王看,恐怕也未必吧。否则,范剑为何放弃家中悠闲的生活,宁愿饿死在路边也要跑出来?”

    “既然家中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与其让他活的压抑,还不如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出来闯荡一番。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外面的天地很宽广,正是范剑这种有想法的年轻人,大展身手的天地。”

    “范剑不想靠着家中的余萌,想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作为兄嫂的贵夫妇应该支持成才对。范兄不要想着本王,想要借助贵府的势力,为自己做点什么。如果本王说,直到今儿方才知道范剑有如此家世,信不信也只能由范兄自己了。”

    “想不到,英王如此的年轻,说话却如此的老成,拉拢人的手腕居然如此的老练。也罢,既然范剑心思已经不在家族,我们作为兄嫂的也是无可奈何。只是从今以后,襄阳范家是范家,范剑是范剑。范家再无二少爷,有的只是英王府的一介幕僚。”

    “作为范家弃子,范剑既然选择了英王,今后也不可能在享用到范家任何的照顾。我们作为兄嫂的,也只能将他托付给英王。范剑自幼身子骨弱,像是战场这样的地方,最好还是让他少来。”范剑的嫂子,倒是一个爽快人,见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倒也干脆的默认了。

    、

第二百四十章 活的不行死的也行

    不过,范剑的这位嫂子,在话里话外还是点了黄琼一句。不要想着拽着范剑,就以为可以将整个襄阳范家收拢在麾下。从范剑做出选择这一刻起,他就不再是范家的一份子。从今往后,范家在无范二少爷。范剑今后无论走到什么地步,范家都不会为他提供任何助力的。

    范剑嫂子这番看似撇清关系的话,实则也是在做最后的努力。让黄琼不要以为拉拢这住范剑这个二少爷,就可以拉拢住范剑。在这对夫妻的潜意识里面,这位英王之所以拼命拉住范剑,其实看的还是范家。只要打消了英王这种想法,他还是会放人的。

    而且范剑嫂子的这句话之中,也是饱含了无数的无奈。襄阳范家虽为武林第一世家,也号称江湖第一富豪。但树大招风,那些有野心的皇子,那个不是在虎视眈眈?范剑的身份,不可能保密太久。别人迟早会知道,英王身边的这个幕僚,是堂堂的范家二少爷。

    这样,势必会给一向从不与任何势力,尤其是那些皇子靠近的范家来说,带来很大的危害。撇清与范剑之间的关系,也是范家为了自保,而采取的一个无奈的办法。范剑嫂子的这番话,也希望英王能够听明白,更是听进去。

    对于范剑嫂子的这番话,黄琼只是一笑了之。相对于,不是太善于言辞,说话有些直来直去的范刀。范剑的这个嫂子,话说的却是委婉许多。虽然暗有所指,可话说的却是让人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慧之处并不比刘虎那个妻子差,这是黄琼在与范剑的这位嫂子,初次交锋之后的感觉。在人情世故上可比范剑的那位,略带些少爷脾气的兄长,要强的多。看来范家选儿媳妇的眼光,倒也很是精准。

    有这样一个儿媳妇,可以完全弥补范刀身上的弱点。看来百余年来的起起伏伏,无数名门世家衰弱下去。襄阳范家却依旧兴盛,还是有原因的。只是在眼下甚至可以说有些诡异的局势之下,范家也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黄琼敢打赌,能让范家在这个时候,断然舍弃投身自己的范剑以保全自身,想必这些年试图拉拢范家的皇子,或是其他宗室绝对不在少数。甚至范家内部,都出现了一定的人心浮动。毕竟外表看起来,在团结的一个家族,内部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尤其是那些血脉已经疏远的远房,恐怕未必都甘心臣服在族长之下。大家都是姓范的,凭什么你们正房就可以掌控大权,我们就只能听从你们的号令?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朝堂上如此、皇家如此,更何况一个繁衍生息已经上百年,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范家如此做派,杀范剑这只猴子,除了自保之外,恐怕更多的还是要给家族之中,某些蠢蠢欲动的鸡看的。

    如果实际上的情况,真如自己所预料的这样,足以说明眼下皇子之间的争斗,波及的范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早已经不再局限于朝堂之上了。这种情况之下,范家这样有钱,还有武的家族,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做到避开。有些人的手,伸的太过于长远了。

    至于范剑嫂子的这番话,黄琼又那里听不明白。对于范剑嫂子话里面包含着的指责,黄琼也只是淡淡一笑。日久见人心,有些事情不必说的太多,还是让时间去验证吧。若是解释太多,恐怕在人家的眼中就变成掩饰了。

    尤其是范剑那个聪慧之极的嫂子,不是那么容易说得通的。越是聪慧之人,心中的想法也就越多。更何况,还是一个聪慧的女人。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眼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去做任何的解释。

    看着眼前这对有些无奈的夫妻,黄琼只是淡淡一笑道:“贵夫妇放心,本王看中的只是范剑这个人,而不是贵府。他范剑是襄阳范家的二少爷也好,还是一介乞丐也好。只要他有才华,本王都会一视同仁。”

    “本王看中的人,而不是他身后有多大的势力。而且本王认为,范剑现在虽然成为范家的弃子,对他来说倒是可以轻装上阵,不用在担心家族的安危而顾虑太多,正可以大展拳脚。至于其他的,贤伉俪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黄琼的话音刚说完,还没有等范刀夫妇说话。城楼大门被人推开,原本应该巡视防务的赵无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王爷,刚刚负责城西北角观察的几名守军被杀。想来是叛军派出杀手摸进了关城,末将正在全力组织搜捕,王爷这里也要多加小心。”

    “这位将军这番提醒,看来是稍许晚了一些,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这位将军。若不是这位将军带路,我们还不知道堂堂英王殿下,放着舒适的都统衙门不住,居然会待在这简陋的城楼之内。”

    赵无妨的话音刚落,在他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阴笑声。随着这声阴笑,十几个面部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涌进了城楼之内。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赵无妨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抽出佩剑,与刘虎和王大龙紧紧将黄琼护在身后。

    看着不请自来的十几个黑衣人,黄琼心中暗自吃了一惊。这些人居然能悄无声息的跟进来,说明门外的自己那几名侍卫,恐怕已经遭遇到了不测。自己的那些侍卫,都是老爷子从身边精选出来的。虽说不是什么大高手,可也是在二流左右。

    居然如此悄无声息的被人解决,看来这些人来者不善。只是他现在城府日深,心中所思极少表现在脸上。面对着这十几名不请自来的刺客,黄琼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依旧是古井无波,甚至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欠奉。

    本来以为自己这些人的出现,至少会将这位的亲王吓一跳。结果却没有想到,人家脸上便是连稍许的变化都没有。那个颇有些恶作剧习惯的杀手头子,倒也只能有些无趣的道:“英王殿下,在下奉景王之命,请英王殿下出城一聚,以解决兄弟之间的离别之苦。”

    “英王殿下,在下劝您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否则到时候伤到您的贵体,就不好说话了不是?就您这几个侍卫的三脚猫功夫,我们既然敢大张旗鼓的进来,就压根没有放在眼里。”这个家伙这番话看起来恭敬,实则语气上压根看不出点半恭敬来。

    对于他这番表面恭敬,实则威胁的话。黄琼却是淡淡一笑,却是坐了下来。给自己盛上一碗羊肉汤,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根本就没有把面前的这群杀手,看在自己自己眼里,甚至压根就直接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直到一碗羊汤喝完,又慢腾腾的擦拭完嘴角后。重新站起身来的黄琼,没有看面前的这群刺客,而是拍了拍死命挡在自己面前的赵无妨,手腕轻轻一带巧妙的卸下他手中的佩剑后,才以异常严厉的语气道:“无妨,你先退下,这里暂时还用不到你。”

    “作为虎牢关现在的最高指挥官,你要明白你的职责什么。去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你的战场在城外,而不是在这里。别忘了,你现在才是虎牢关守军的魂。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仗咱们不用打,就已经是输了。本王从生下来道现在,可还从来没有认输过。”

    以空前严厉的语气,训斥完赵无妨后。黄琼才转过头,脸上充满笑容的看着面前的刺客:“告诉本王,你们真正的主子是谁。如果这个人让本王心动,本王自然会见上他一面的。若是说不出来,本王倒是想要看看,你们能拿本王如何?”

    “因为本王自幼便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强迫本王,去本王做不想做的事情。父皇母亲都不行,更别提你们背后那个见不得人的主子了。别口口声声与本王提景王,拿本王当成三岁孩童戏耍。景王可未必有那么大的本事,使唤你们这群人。”

    被黄琼揭穿了老底,更不知道黄琼性格的他,还以为黄琼脸上笑容暗含的杀机,是在讥讽自己。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的刺客头子,看着黄琼恶狠狠的道:“既然英王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们了。景王说了,活的请不去,死的也可以。”

    说罢一挥手,率先挥着一柄钢刀冲了过来,见到刺客冲了过来,除了被黄琼死死按住的赵无妨之外,黄琼身边的侍卫在王大龙与刘虎的带领之下,也毫不畏惧的举着腰刀迎了上去。双方在虎牢关东关的这座规制宏大的关楼内,展开忘我的厮杀。

    只是这群刺客不仅在人数上占了优势,而且身手皆相当的了得。黄琼身边的侍卫,除了刘虎之外,大部分都是边军军官出身。身手也就是二流,马上厮杀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擅长,可这贴身与江湖人肉搏,却是明显不是对手。

    不长时间,大部分人便陷入了左支右绌的境地。也只有接下了对手功夫最高两个人的刘虎,还能勉强的支撑。在得到黄琼交给他的,从少林寺得到的两本武功秘籍之后,刘虎的武功境界提升的很快。只可惜他之前的受的重伤,让他原本的功夫大打折扣。

    现在虽说提升很大,却并不能完全弥补原本的损失。虽然还能维持,但却也是险象环生。而他对面的那个刺客头子,却在认出他的功夫来后,讥讽道:“你身为少林弟子,不思为少林前辈报仇,反倒是卖身求荣、数典忘祖,实在忘恩负义之辈。”

    刘虎的功夫,走的是刚猛的路子。这个家伙虽然与身边的同伴配合,隐隐占据了上风。可想要拿下刘虎,却非短时间能够办到的。这个家伙担心若是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拿下目标,一旦对方援军赶到,自己无法达成任务,便出言讥讽加损人,以便让刘虎不战自退。

第二百四十一章 相信我一次

    只可惜,这家伙明显打错了主意。刘虎学的虽然是少林功夫,可他并不知道开国那段往事。甚至对刘虎来说,在遇到黄琼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学的功夫是少**学。虽说少林寺也算是他的师门,可对他来说他过于遥远了。

    再说,刘虎这个人恩怨分明。恩是恩、过是过,少林寺对他开说是一个陌生。但将他从穷困潦倒中拉出来的黄琼,却就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讲究恩怨分明的刘虎,自然不会将他的这几句讥讽听进去。

    只是单凭刘虎一个人,却面对诸多的刺客,却多少有心无力。在身边队友皆不是对手的情况之下,刘虎一个人挽回不了越来越不利的局面。见到场面上的情况几乎一边倒,担心事出仓促,会引起关内守军混乱的黄琼,制止了赵无妨打算高声呼救的举动。

    他自己手中则紧紧握住赵无妨的佩剑,打算在紧要关头亲自出手。尽管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会武,可到了这个保命的时候,黄琼也多少有些顾不上了。这几个刺客的身手,他现在也有一定了解了。

    虽说高于自己的侍卫,可比自己还是差的太多,自己拿下几个不成问题。只是情况虽说已经到了相当紧急的地步,甚至黄琼已经打算自己亲自出手。但黄琼却并未向身边,打定主意作壁上观的范刀夫妇求援。

    不过黄琼没有张嘴,可不代表有人不会张嘴。见到黄琼身边形势紧张,甚至已经有亲自出手的打算,那边范剑却是有些着急起来。黄琼会武,范剑知道的很清楚。但他更知道的是,英王会武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否则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指不定会搞出多大的风波来,那样对英王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而且英王一旦遇到不测,自己的梦想全毁了事小。若是被朝廷知道范家见死不救,那对于范家来说就事大了。见到自己兄嫂在作壁上观,压根就没有打算插手,范剑不由得着急起来。

    只是接到弟弟投过来的求援目光,范刀微微的摇了摇头。他为人粗中有细,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出手意味着什么?除非自己能将场上的这十几名刺客尽数格毙,否则只要逃出去一个人,那对范家来说便意味着与英王挂上了钩。

    他不可能将范家满门上百口子人的生死和前途,都放在眼前这个年轻的亲王身上,至少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早在范剑进入英王府的那一刻起,范刀就通过范家在京城的关系网在第一时间之内摸清楚了这位英王的背景。

    在范刀看起来,这位英王的确有些本事和手腕,但若是说能担负起范家上百口子的责任,他还差的太远。所以,范刀早在刺客进入关楼的那一刻起,便打定主意作壁上观。只要对方不对自己夫妇,以及范剑出手,自己就绝对不会出手。

    因为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身后的范家。而且身边的妻子,也代表着一个大家族,他夫妻身上背负的是两个大家族未来的命运。作为被家族寄予厚望的长子,范家未来的家主,他无法做到范剑那么洒脱,更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舍弃什么。

    见到兄嫂打定主意不出手,范剑咬咬牙走到范刀面前道:“大哥、大嫂,小弟知道你们是担心给家族带来的危险。但你们考虑过没有,若是英王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遇到危险,你二位又袖手旁观,皇帝知道又该如何?”

    “你们只怕得罪其他亲王,给范家带来灭顶之灾。难道就没有想过皇帝知道后,会怎么看待咱们范家?前次英王遇刺,皇上在英王府守了一整夜。您说皇上心中待英王如何?如果皇上知道您二位见死不救,这后果?”

    “要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为了英王,得罪其他的皇子,小弟保证只要英王在,谁也不敢拿范家如何。可如果到时候皇帝迁怒于范家,才是咱们范家灭顶之灾。皇上整治不了自己的儿子,难道还真的整治不了一个范家?”

    “况且,范家一向以侠意著称。别人有难,范家却袖手旁观,难道这就是所为的侠义做派?难道就因为英王是皇子,我们范家便可以见死不救?还是我们范家在救人的时候,还要见人下菜碟?”

    “我真不知道,这个英王给你灌了什么**汤了,让你如此的死心塌地,甚至连将整个家族都牵扯进去,也在所不惜。你可知道,我与你嫂子这一出手,就代表着什么吗?意味着咱们范家,彻底的卷了进来了。”面对范剑的恳求,范刀有些无奈的道。

    “大哥,当你与嫂子在这个时候,踏进虎牢关的时候,就已经卷了进来。我在进入英王府之后,为什么一直都不与家中联系。难道家族在京城的生意,我就真的不知道吗?不就是担心这个吗?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们在不出手,英王一旦遭遇不测,对于范家就真的是灭顶之灾。如今朝政大权都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二王叛乱不过是疥癣之患而已。等到朝廷收拾了二王叛乱,到时候范家恐怕就真要腥风血雨了。”

    说到这里,看着有些意动的兄嫂,范剑咬了咬牙道:“大哥、大嫂,小弟的为人,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今天你们就信小弟一句,现在帮着英王一把,将来对咱们范家会有莫大好处的。朝中的形势,难道你们真的一无所知吗?”

    范剑这番几乎相当于最后通牒的话,已经有了意动的范刀,回头看了看微微点头的妻子之后。叹息一声:“也罢,大不了今天将这些人都毙在这里。这帮人为虎作伥,甘愿为权贵当马前卒,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手在腰中一带,一把软剑攥在手中,向着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刺客扑了过去。而在他身边,范剑的嫂子也抽出自己插在背后的分水峨嵋刺,将范剑护到黄琼身边之后,一个筋斗跃进战场。这夫妻两个身手远高于黄琼的侍卫,便是刘虎也有些略有不及。

    夫妻两个横挑竖挡,在各自大展身后的同时,相互之间又配合默契。尤其范剑的那位嫂子,手中一双分水峨嵋刺,可谓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中者,不是被挑断手筋,便是被挑落兵刃。范刀手中的软剑,也是大展神威,当着无不披靡。

    这对夫妻档一加入战场,原来几乎一边倒的形势,立马发生了改变。看着场面上的形势,已经发生改变,黄琼的心微微落了地。知道局面基本已经大定,已经用不到自己在出手的黄琼,将手中的佩剑,又交还给了身边的赵无妨。

    而被黄琼死死拽着没有参战的赵无妨,看着已经控制住的场面,略微一琢磨,转过头对黄琼小声道:“王爷,叛军派遣刺客入关行刺,根子上的原因便是想要造成我军混乱,以便他们能够浑水摸鱼,甚至希望关内我军群龙无首、不战自降。”

    “从刺客的表现来看,他们肯定以为此次刺杀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且以他们白天的做派来看,他们连夜攻城的可能极小。甚至搞不好,他们现在防备反倒是会异常的松懈。这个时候,对咱们来说可谓是机会难得。”

    “无妨,你的意思是?”这个赵无妨话一出口,黄琼马上知道他的大致想法。只是出于习惯,黄琼还是问了一句。毕竟前次自己不符合实际的想法,被赵无妨给硬顶了回来。让还是第一次统军作战的,黄琼还是觉得慎重一些为好。

    “王爷,虽说白天战况很激烈,我军折损很大也很疲惫。可您带来的五百铁骑,以及关内的三百骑兵都一直在养精蓄锐。末将的意思是,既然叛军想与咱们玩阴的,咱们就这么认了也太说不过去。会让叛军,真的当您和骁骑营是软柿子。”

    “集中这八百骑兵,人衔枚、马摘铃,马蹄上裹上布,趁夜给叛军来这么一下子。哪怕就算是不能一举定胜负,但至少可以打击敌军的士气。如果能烧掉敌军的粮草,拖延住敌军攻城力度,则对我军更加有利。”面对黄琼的反问,赵无妨有些谨慎的道。

    赵无妨说出自己的计划,黄琼却是笑笑道:“无妨,本王说过,你现在是虎牢关的最高统帅,别说关上这三千守军,便是本王现在也要遵守你的调遣。如果你认为此计可行,那便自管去做。你是军中将领,有些道理你是清楚的。若是事事都需要请示,这仗不打也罢。”

    “你若是认为可行,我让刘虎送你出去。不过这些刺客,既然能够悄无声息潜入关内,想必关内还是有,蒋信尚未彻底清除的死党在策应。如果有机会自然好,如果没有机会,那就不要强求。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相对那八百骑兵,本王更看重的是将军的将才。”

    “记住一句话,你现在的安危,远在本王之上。所以,不要草率行事。一旦事情不可为,马上就退回来。还有,你冲出去之后,在不惊动关上其他守军的情况之下,给本王调来五十名弓弩手。有些东西,咱们得做的地道一些。”

    黄琼这番话说罢,虽然见过无数生死,感情从不外露,但至少此刻的赵无妨,眼睛多少有些湿润了。自己之前不过是军中的一个小小都尉,却没有想到能得英王如此看重。一再检拔,授予如此重的权柄不说。自己面临关键时刻,却惦记自己的安危。

    自己能遇到如此英主,真的可谓是三生有幸。听到黄琼对于自己的想法,除了一力支持和惦记自己安全之外,居然什么都没有说的便同意。赵无妨跪倒在地,真心诚意的磕了三个头。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三个头意味着什么,但此刻的他在无任何的犹豫。

    对于赵无妨这三个响头,黄琼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任何的搀扶,就站在那里坦然受了。从这一刻开始,赵无妨这个骁骑营最年轻的鹰,从此便是英王的人,这三个头他受得起。直到赵无妨这三个头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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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介绍:
传说中破军、七杀、贪狼三星齐出,便是天下板荡、改朝换代之时。一个表面看还处在盛世,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危机重重。内有诸王夺嫡,外有敌国虎视眈眈的朝代,却突然出现三星联动的天象异变。暗藏野心,手握天下财富有三成的勋臣之后。夺嫡之争越演越烈,甚至动辄刀兵相见的诸皇子。雄踞西北,一心想要割据一方的游牧铁骑。还有潜藏在西南,时刻不忘恢复故国的前朝余脉。三凶星的预言,究竟会落到谁的身上?黄琼,一个自幼生长在冷宫中的皇子,面对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破茧而出,该怎样才挽回危局重定河山?定河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定河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定河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