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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雪云中路     定河山txt下载     定河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六章 西京大营

    黄琼带的人不多,只是将留都西京的西京留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西京留枢密使,以及陕西路的安抚使、布政使,左右参政,陕西路仓储大使,武官则只带了节度副使。至于陕西路节度使刘路,在接到圣旨后便已经带人赶往了延安府。亲自坐镇,对宁夏府的叛军堵截。

    除了这些人之外,其他的人,黄琼连理会都没有理会,直接都给遣散了。而被挑中随行的这些官员不知道,英王去西京大营喊上他们做什么,又不敢上前去问。也只能战战兢兢的,放着舒适的轿子不敢做。文官坐上马车,武官一律骑马,跟着赶往西京大营。

    原本这些人没有分文武,在黄琼发话之后,一个个的都是直奔自己的轿子去的。眼下奢侈之风日盛,不仅文官都已经只习惯了坐轿子。便是武官,也有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乘坐轿子。尤其是节度使这一类的,地方卫军武官,坐轿子已经成了普遍的现象,几乎极少有人骑马。

    今儿来迎接黄琼的这些官员,以及那些只是用来做仪仗的低级武官之外。别说文官了,就是节度使衙门那些武官,都没有一个人骑马前来的。却没有想到,就在他们上轿子的时候,英王冷冷的眼光直接扫了过来。被英王冰冷的眼光,吓的胆战心惊的这些官员。

    虽说没有看明白,英王这道冰冷的眼神之中,究竟蕴含着什么意味。可英王落在轿子上的眼神,中的不满他们却都是看了出来。今儿能混到前来迎接黄琼地位的官员,又有几个不是人精子?英王那道冰冷的目光中,含义虽说没有猜出来。可对自己乘轿子不满意是肯定有的。

    有了这个认识,又那个官员真的不拍死的,敢再去碰自己的轿子?尤其是这位英王,凶名在外的情况之下。放弃了自己心爱轿子的一众官员,急忙的手忙脚乱到处去找替代品。武官还好说一些,临时紧急征用了前来护驾官兵,或是自己亲兵的坐骑,倒也不至于太尴尬。

    可文官就手忙脚乱了,不会骑马的他们,对于官兵腾出来的马匹只能干瞪眼。好不容易才在城门处,在长安府尹的帮着之下,临时征用了几辆进长安的马车。此时金子不当窝头的档口,这些官员也顾不得这些马车,原本是用来运什么的了,一个个硬着头皮,都坐了上去。

    一路颠簸的,跟着英王赶往大明宫城外的西京大营驻地。其实西京大营营房,并不在长安城内,负责训练、管理西京大营的留殿前司,也不在城内。而是分别驻扎在长安东面灞桥,西面延平门外,北面的大明宫城之外。西京留殿前司衙门,就在北面的大明宫城外。

    灞桥驻扎的,只是西京大营一部分罢了。因为京师已经迁往了洛阳,东面已经不再是主要防御方向。甚至西京大营在灞桥的驻军,只有一万余人,是三处大营之中兵力最少一个。所以黄琼,在途经灞桥的时候并未停留,而是绕城而过,直奔大明宫城外的西京留殿前司衙门。

    西京大营是灭唐之战后,为了拱卫当时京师长安设置的。驻守西京大营的军马,都是征蜀回撤的,大齐朝最精锐的精兵。其中也包括了在灭唐之后,被遣散的前唐在蜀中最后十余万降军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三万精壮。当时的西京大营十五万军马,可谓是集合了天下精兵。

    当年设置西京大营的目的,主要作用可谓有三。首当其冲的,固然是拱卫当时的京师长安。其二,便是威慑西北各游牧部族,尤其是党项人、回纥人,还有游牧在青海湖与祁连山周边的吐蕃各部族。其三,便是西北有事的时,可以快速出兵平叛,不会耽误战机。

    太宗皇帝继位之后,虽然为了解决当时长安城,日益严重的粮食问题,而最终选择了东迁,但西京大营却并未被废止。只是抽掉了原大营之中十二驻军中,三分之一而兵力调往了京兆府,与原来就部署在洛阳。威慑关东诸地的数万军马,共同组建了拱卫京兆府的四大营。

    又抽调了五万军马,分别调往陇右、陕西、山西、河北诸路边军,以拱卫长城一线。如此调动之下,西京大营已经保证了五万军马的数量。在大齐朝境内,兵力只比京城四大营略逊。与京城四大营相辅相成,一东一西构成大齐朝,维护天下安定的两根定海神针。

    大齐虽说开国以来,首要的外敌是日益强大,并最终建立了辽国的契丹人。但西北也并不平静。吐蕃王朝虽说在桂林郡王打击之下,已经是土崩瓦解。但分散在青海湖与河西走廊的吐蕃部族,依旧是经常袭扰西北。被赶出玉门关外的回纥人,也不时与吐蕃人联合起来寇边。

    再加上,当时还有党项人这个心腹之患,没有能够彻底的解决。为了继续震慑西北诸部族,在西京不仅留下了兵部、户部、工部、礼部,枢密院等官衙,专门负责西北方向事宜。虽说这些有司职权不大,户部只负责管理陇右、陕西二路的税收,以及二路诸军的军饷调拨。

    工部只负责维修长安宫殿与太祖陵,以及长安城维护。兵部只负责两路地方卫军军务,便是两路边军也管不到。至于礼部,更是闲的快要长毛了。除了每个年到日子的时候,出面组织祭祀太祖皇陵之外。唯一的差事便是西方诸国使节,途经长安时候招待一下。

    原本宣宗朝之前,还可以主持一下二路会试。但因为宣宗朝西京会试,发生了一件轰动天下,导致西京礼部尚书被赐死,两个侍郎一被杀一流放,几个主事全部被砍头的科场舞弊案。所以自宣宗朝开始,连这个差事都没有了。整个西京礼部只有一个尚书,连个侍郎都没有。

    四个有司,也只剩下了祠祭、主客两个司。西京四部因为位高权轻事不多,所以在大齐朝官场,一向被称之为养老院。而西京礼部因为整日无所事事,更是被称作养老院中的养老院,更是整日里面穷的要死。所有官员都知道,一旦被外放到西京礼部,这个人仕途也就到头了。

    别说西京四部权利小的可怜了,便是西京枢密院,也只管二路有大事发生,接到京城圣旨之后按照圣旨调兵。真正大权,还掌握在京城诸有司衙门手中。便是西京大营,实际上调动权和管辖权,也掌握在京城殿前司、枢密院手中。西京诸有司,也就殿前司的职权还算大些。

    但西京留殿前司与枢密院也要接到圣旨,与京城枢密院、殿前司的调兵手令才能调兵。无京城的圣旨与调令,擅自调兵便是违旨。不过,虽说西京各有司权利都很小。但当年太宗皇帝,在将整个朝廷中枢都迁走了,还在西京留下这么多衙门,也足以说明,本朝对西北重视。

    当然西京大营说是一个大营,但按照开国后的惯例,断然是不会将这么多的军马,放在一个衙门下统管。所以,这个西京大营实际上,依旧是分为三部分的。不仅在长安城周边,各有各的驻地,还各有各的独立指挥体系。三个大营各自不相隶属,直接对西京殿前司负责。

    只不过,相对于中军跟随殿前司衙门,驻扎在大明宫城外十八里的地方。前军驻守在西京延平门外二十里处,后军大营则驻守在灞桥。三部犹如一个人展开的拳头一样,紧紧的将西京大营拱卫在掌心之中。而相对于京中四大营步骑各半,因为西北作战骑兵至关重要。

    西北大营这五万军马之中,七成都是骑兵。全部都是清一色,从擅长骑马的汉民之中招募。另外,还有少数汉化的党项、回纥人。因为地理的关系,这五万军马所配备的马匹,都是清一色,大齐最优良的党项马。此外,针对西北特殊的地理情况,西北大营还有五千多峰骆驼。

    也正是这个原因,黄琼才对西京大营接到圣旨之后,迟迟未动。只派出数千军马,去解救庆阳府。其余的主力只是划了一万军马,调拨给陕西节度使那位刘节度,配合卫军封锁宁夏府而异常的愤怒。所以在黄琼抵达西京留殿前司之后,面对守卫的阻拦,直接一马鞭过去。

    直接将那个守卫,给抽了一个跟头。这还是黄琼,自从回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冲着下面的人发火。跟在黄琼身后的那些官员,见到黄琼这随便一鞭子,便将一个壮汉抽了一个跟头,一个个都吓的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一鞭子若是抽到自己身上,恐怕自己还不得直接驾鹤?

    只是黄琼一鞭子抽翻一个守卫,守在殿前司衙门前的亲兵,除了一个武官撒腿跑进衙门通报之外,其余的却是都拦了上来。哪怕是不敢硬拦,也不敢还手,可依旧固执的在殿前司衙门前站成了一排,堵住了进去的道路。到底是高级武官所在,但这些亲兵眼力价还是有的。

    虽说这位年轻人,身上没有穿任何的官袍。身后跟着一大批的文武官员,还有足足三百人的亲兵,也足以显示出这个年轻人身份了。而能让这么多高级官员,跟在屁股后面唯唯诺诺,连声大气都不敢出。除了那位新任陇右、陕西二路制置大使,皇九子英王之外,还能有那个?

    但作为军人军命在身,在没有接到上司的命令之前,他们也之能硬着头皮在这里挡着。当然强行当着是不敢,可组成了一道人墙,将进入殿前司衙门的路堵上,还是勉强硬着头皮能做到的。看着眼前这些人挡住了自己的路,黄琼却是非但没有发火,而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只是他的这个笑容,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浑身的冰冷。那几十个堵在殿前司衙门口的亲兵,虽说心中也有些害怕,但却还是在硬着头皮坚持。好在僵持的时间不多,殿前司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这些兔崽子谁的路都敢挡?”

第六百零七章 粮食的问题

    听到背后传出来的声音,以及那剧烈的咳嗽声,原本硬着头皮挡在黄琼面前的亲兵,急忙纷纷让开了道路。而在亲兵让开道路之后,一个坐在一张临时由椅子改成便轿上,身形异常消瘦,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人,拱了拱手道:“老臣西京殿前司都指挥使,欧阳杰拜见英王。”

    “老朽近日以来,身子骨实在不方便,未能去灞桥迎接英王,还请英王多加海涵。小崽子们没有读过书,这眼力实在有些拙。又总想着让老朽安心养病,所以没有认出英王殿下,还请英王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这些小崽子置气。英王,还有诸位大人请。”

    听到这位头发花白,说罢这些话之后,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的应城伯,西京留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话。临来之前,便已经知道这位老将身子抱恙。曾经多次上表,希望能够辞去官职,以便能够回家安心静养,却迟迟没有得到老爷子同意的黄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迈步而入。

    至于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一类的话,黄琼自然不会太在意。如果不是因为对这位都指挥使原因,他今儿压根就不会将火气,撒到一个无辜亲兵身上。当初在骁骑营外,于明远那么明显的不待见,他都忍受下来了。今儿他又岂会与一群按理说,是在尽忠职守的小兵一番见识?

    走进到殿前司衙门内的大堂之上,黄琼第一句话,却是没有询问这位老将,为何在接到圣旨之后,如此上的时日迟迟未动。而是转过身对着西京户部尚书、陕西路安抚使道:“此次陇右平叛,粮草调集的如何了?别告诉本王,这么长的时日,你们什么都没有做?”

    听到黄琼的问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战战兢兢的道:“回禀王爷,粮草原本已经凑集了十之**了。只是王爷,您也知道,去岁陇右与陕西大旱,旱情现在也没有完全彻底的解除。出了几个汉中与长安的官仓之外,其余的官仓到现在大半都是空的。”

    “虽说户部出了大部分的钱粮,可从洛阳官仓到这长安,需要千里迢迢转运。如今户部答应的军粮,只不过到了六成左右。臣等全力筹措,倒也想办法筹措了三成。但眼下宁夏府又出了如此大的变乱,党项人在控制了宁夏府之后,大势逼迫汉人剃发,甚至是无辜杀戮。”

    “此人,在整个宁夏府得手之后,一次便以试图叛乱为名,坑杀了上千不肯剃发的汉人。使得原本宁夏府的汉民,大量的出逃。整个陇右的陇东一带,还有这八百里秦川,到处宁夏府逃出来汉民。先到的那位郑道远大人,从已经凑集的军粮之中,调拨了一批用来赈济灾民。”

    “只是他调拨的数量,虽说不算多,只是已经筹集的粮食之中三成五左右。再加上刘节度使去延安府坐镇,也带走了一部分。眼下留下的这个缺口,以目前陕西路的情况,实在是补不上。在京城转运的粮草抵达之前,供应两万大军到陇右的粮草,还略有些不足。”

    对于这二位的回答,黄琼没有说话,只是沉思了好大一会才道:“这个缺口,不用你们来补。本王现在问你们,陕西路现在能拿出多少粮食来应急?别告诉本王,你们陕西路官仓现在便都已经见底了。陕西路去岁虽说也是大旱,可汉中的收成还是不错的,远不到颗粒无收。”

    “更何况,去年年末,朝廷为了缓解陕西路旱情,还一次性将你们空空如也的官仓,都给填补齐全了。就算今年春旱,可陕西路的旱情到了夏天便已经彻底缓解。眼下秋收在即,今年陕西的收成应该还是可以。所以,你们手中也用不到留着太多的粮食救急。”

    “你们在本王面前叫苦,不外是担心这个差额,最终都落在你们头上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本王也不是不明白。凭什么他陇右出的事情,所需要的钱粮,让你们陕西路来出?引发叛乱的是你们陇右的灾民,逃到这长安的也是你们陇右的灾民。”

    “事情是你们陇右搞出的事情,凭什么要让陕西路花费钱粮,来帮你们擦屁股?是人都有私心,你们这么想本王不能说你们错了。但事有轻重缓急,郑道远挪用军粮去赈济灾民,救济的是我大齐朝的子民,稳定的也是大齐朝民心,让你们陕西路没有像山西路那样乱起来。”

    “所以,本王就更不能说他做错了。他是本王此次的参政,这件事在没有证实他,将那挪用的三成五粮食,揣进自己兜里面之前。至少是在现在,本王得替他兜着,更不能说他在沽名钓誉。但军情刻不容缓,在京城粮食运来之前,本王也只能打你们的秋风,补充不足。”

    黄琼的话音落下,那位西京户部尚书,还有陕西路安抚使、布政使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不由得脸色有些发青。连同原本就没有调运足的粮食,现在粮食的缺口,全部算下来要七万石左右。而这个数目,陕西路现在砸锅卖铁,就算是将库底子都清扫干净,也拿不出来。

    而看着这三人表现出来的神色,黄琼只是淡淡一笑道:“这次调拨粮食之中,原本就有一部分是用来赈济宁夏府灾民的。所以,郑参政调出去一部分,虽说属于先斩后奏,但大问题却是没有。而且本王也不是立即让你们,立即将缺口全部补上,只要让你们先拿出一部分来。”

    “这样,你们先拿出缺口的七成来,转运到华州。其余的,本王会催促京城那边,将剩下的粮食抓紧运过来。放心,这七成粮食算是暂时借你们陕西的。到了今年秋税到了,朝廷立马就会偿还。本王说话,向来都是不食言的。如果你们还不放心,本王可以给你们立下字据。”

    听到黄琼这番的话,陕西路安抚使与布政使,对视一眼之后无奈道:“英王,别说现在缺口这足足七万石,陕西路实在拿不出来。就是您给降到七成,这五万石粮食陕西路一样也拿不出来。去年朝廷调拨,补充官仓粮食,根本只到了七成。剩下的三成,到现在臣也没见到。”

    “今年您秉政之后,又曾经为了陇右,下手谕从陕西各个官仓,给陇右调拨了十三万石粮食。再加上今年保证陕西路境内,边军、卫军、以及西京大营驻军所需粮食,还有保留最低数目的应急储备粮食。在秋税到了之前,陕西路现在最多还能拿出来四万石粮食。”

    “再多,就实在是有心无力了。王爷,这陕西路官仓里面,总不能连一万石的储备粮都不留吧。若是在遇到其他什么情况,这陕西路可就连点应急手段都没有了。去岁陕西大旱,今年过半旱情才略有缓解。只是这雨来的太晚了,今年陕西路秋收情况,恐怕也一样不太乐观。”

    陕西安抚使的叫苦,黄琼微微一愣。随即转过头对那位有些心虚的户部尚书道:“陆大人,你是西京留户部尚书。陕西、陇右的官仓都是归你管的。去年朝廷补充陕西路官仓的粮食,只到了七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如实的上报朝廷?难道,你在这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黄琼语气之中,压制不住的怒意。将这位陆尚书吓的直接跪倒在地,不断磕头喊冤道:“王爷,这非下官之过。而是去年调拨粮食的时候,下官还没有到任。下官到任,是去年上秋的事情了。下官到任之后,也曾就此事多次行文催促户部。可京城那边,根本就没有回音。”

    “问烦了,就说去年各地的窟窿太大了,这些粮食暂时挪用到其他地方了。剩下的三成,暂时先那么维持,到了今年秋粮上来后,看情况在给补充。账上先记着,反正他们是赖不了账的。您也知道,下官这个户部尚书就是一个摆设,与京城那边的户部尚书,也就品级一样。”

    “要说实权,根本就没有多少。这天下钱粮调拨实权,都掌握在京城手中。京城户部那边,下官也实在得罪不起的。尤其是今年陇右、陕西二路,又是这么一个情况。单靠自己之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弥补。若是真的问急了,得罪了那些人,那三成空缺搞不好真成了空头了。”

    “这边那三成粮食,虽说还没有到,可已经上账本了。那边若是真赖着不还。到时下官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这三成粮食的去向了。下官这个口头官人微言轻,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下官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想着等到今年秋税上来之后,在想办法填补上。”

    这位陆尚书的话,让黄琼皱起的眉头,一直就没有放松过。凡是经过自己手中的钱粮,在落到实处之前层层剥皮这种官场陋习,原本黄琼不是没有想过。但却没有想到,户部那些人胆子大到如此地步。居然这一剥就是三成,还如此明目张胆的,甚至到了你耐我何的地步。

    什么到处是窟窿,挪用到了其他地方去。去年虽说陇右、陕西大旱,可江南、两淮、山东、河北都是大收。那里需要从陕西路挖粮食,去填补那个空缺?这三成的粮食,足足十万石无非就是被户部那些胆大包天龌蹉官,给找渠道倒卖了。反正这天下的钱粮,都在户部掌握。

    每年秋税上来的粮食,处置之权也在他们手中。等到这边的旱情解除了,他们在找借口或是填补上,或是直接让朝廷给报销了。去年陇右、陕西大旱,斗米涨至三百余文。甚至连累的与陕西路临近的,山西路与河南路粮食都大涨。这十万石粮食,倒手就是几十万贯的钱。

    反正只要陕西路不出什么大事,已经调拨到位的粮食,足够满足日常需要了。多这十万石的粮食不多,少这十万石的粮食也不少。自己借着这个机会,大发一笔横财不比什么都强?他们唯一没有算到的是,陇右会搞出党项人叛乱这件事罢了。

第六百零八章 是我的原因

    而陇右的旱情,要比陕西路重的多。即便是去年朝廷已经调拨了不少的粮食,填补同样空空如也的陇右官仓,但陇右也根本支撑不了,调兵进入陇右平叛所需粮食。更何况,他们调拨给陕西的粮食,都敢贪墨三成,谁又知道调往陇右的粮食,会不会也一样被他们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黄琼却是看着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那个户部尚书,突然发现自己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黄琼良久都没有说话,甚至久到那位陆尚书,以为自己脑袋都要保不住的时候,却听到黄琼冷冷的声音:“陕西路先拿出三万石粮食来应急,其余的本王会催促朝廷那边的。”

    “便是这三万石粮食,也算是朝廷欠你们的。秋税上来之后,会在最短时日之内偿还的。不过,这三万石粮食,最迟三日之内必须要运往陇右。若是再迟迟不动的,休怪本王无情。至于你们,现在都回去吧。本王星夜兼程赶路,实在有些乏了。其他的事情,等到明儿再说。”

    黄琼端茶送客,几个文官看了看这位英王,有些低沉的脸色之后,不敢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倒退着,退出了殿前司衙门。只是这几位老兄,在离开殿前司衙门之后,不约而同摸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而身上已经被大汗湿透的官服,也实在有些顾不上了。

    想起刚刚英王一身的冷气,让自己即便在这个相当燃热的夏天,浑身也是冰冷发抖的西京户部尚书,与陕西路的安抚使、布政使,也只能相对无言苦笑。几个人都清楚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的确有些失职。京城户部胆大包天,扣发了三成的粮食,自己却是连屁都没有敢放。

    近一年的时日,自己却是连一个上奏的折子都没有,这已经是严重失职了。更何况,自己虽说没有从这里贪墨一文钱,只是对这件事视而不见,还替京城那边隐瞒,至少一个失查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传闻这位英王眼睛里面不揉沙子,对失职官员处理一向都相当的重。

    搞不好,自己这身官袍直接就穿到头了。想到这里,几个官员都无奈的叹了一声,心中暗骂户部不是一般的坑人。好处都他们自己得了,可这坑还得让自己去添。这次虽说掉脑袋未必,可这大家都辛苦了十几年换来的官位,就这么丢了,又谁能真正的甘心?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了看西京殿前司,很是雄伟的衙门口。以及门前雁翅型排开,站的异常标准的英王那三百亲兵,不由得无奈的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就算把户部那些龌蹉官祖坟都挖了,又有个屁用?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去赶快按照英王的要求筹集粮食。

    以便可以将功赎罪,就算保不住自己的官位,也别被英王处理的太狠。离开殿前司之后,几个人都返回了各自衙门,想着怎么弥补之前的失误。而那位西京户部尚书,更是不敢在摸鱼。回到自己衙门之后,犹豫了半天还是提笔写了一封请罪的折子,派人送到了殿前司。

    其实,几个被吓的心惊胆战的几个人都不知道,黄琼压根就没有理会他们几个。在几个文官走了之后,那位西京殿前司马步军都指挥使,应城伯欧阳杰剧烈的咳嗽一阵之后,才轻声的道:“英王殿下,你也不要难为他们了。他们几个这些日子里,其实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他们都是去年官仓大案之后才到任的,有些东西让他们讲的太清楚,也是有些强人所难。西京各衙门本身就是闲置的官,四部之中也就户部有点实权。可真正的大权,还都掌握在京城户部手中。今年陕西旱情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缓解,又涌入大量的陇右难民。”

    “官仓里面的粮食不能动,为了赈济灾民,他也算是尽了很大的力气。陕西没有外出做了流民的灾民,之所以没有出现饿殍遍地。全靠他们几个人到任之后尽力筹措,到处张罗粮食赈灾,才勉强支撑到现在。他手中实权就那么点,管辖的地区又都是旱情极重的地方。”

    “他们几个不仅要应付陕西旱情,还要赈济从灾情更重陇右,涌入大量的难民,已经是尽心竭力了。他们要救济灾民,就需要大批粮食。而他们又上哪儿去弄那么多粮食?这其中除了陕西路自己可以,从灾情轻一些的地方筹措一部分之外,主要还需要户部协调从外省调粮。”

    “这个时候,他一个实权不大的留户部尚书,又哪敢得罪京城户部?就算摘了户部尚书的脑袋,可下面的那些侍郎、主事、员外郎,一样不会让他的日子好过。王爷,您能撤换一个户部尚书,可您能将整个户部的官员都换了?刀把子在人家的手中,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相比较之下,他们几个人已经做的很不错了。虽说在此事上,最终选择了明哲保身,可也是为了这陕西千百万的百姓。与前任那位先是隐瞒灾情不报,后又趁机大势敛财的安抚使相比,他们能够保证在这大灾之年,没有出现大量灾民饿死的情况,已经是做的很好了。”

    “王爷,灯下黑的道理您是清楚的。有些事情是说得,但却查不得的。几十万石粮食的三成,这件事情不是一个单单户部那个官员,自己就能够做到的。恐怕户部的人,都牵扯了进去,甚至还包括一些地方上的官员。这么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就算是皇上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更何况,现在陇右战事正急。陕西、陇右旱情,有刚刚开始缓解。大军征战,所需粮饷还需要户部筹措。这个时候,也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英王若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可以等到陇右形势定下,英王殿下返京之后,再行追究此事。否则,这些人行事未必会真有所顾忌。”

    “英王,别看您现在实际上已经身处太子之位。可这些人,一旦被逼急了,他们是真敢只背后下黑手的。不说别的,该给的粮草拖上您半个月,搞不好就能将这数万大军给拖死。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王爷,有些人未必会将这天下的利益看在眼中。”

    说到这里,这位应城伯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沉声道:“更何况,现在调拨过来的军粮,虽说不足以长期支撑。即便是那位郑大人挪用一部分,但是供应大军一个月之内使用,还是足够了。大军迟迟未动,是老臣这个殿前司都指挥使下的令,粮草不足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这位应城伯的话,让黄琼微微一愣。原本这番话说罢,黄琼很是有些恼火。陇右那边军情似火,可他手握朝廷在西北全部精锐的留都殿前司都指挥使,堂堂的应城伯,却找种种借口按兵不动。只是派出了几千人马,赶去陇右重镇庆阳应付差事,就算说他其心可诛都不为过。

    只是看着几乎是半躺着,才能勉强维持的这位老伯爵,黄琼勉强压制住心中火气,几乎咬着牙道:“老伯爵,您是与国同休的伯爵。本王知道您并非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更知道您不是那种至朝廷利益而不顾的人。但本王希望您能给出一个理由,说服本王的理由。”

    对于黄琼语气之中的火气,这位应城伯却是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抬起头看着屋子内房顶,边咳嗽边叹息。良久才长长的轻叹一声道:“老臣之所以没有遵守圣旨和英王手谕,按兵不动的原因就一个,那就是老朽不希望这两万大军,成了被朝廷丢过去打狗的肉包子。”

    “蒙皇上高看,老朽是明德九年,接任的这西京留殿前司,马步军都指挥使的。与这些兄弟,日夜相处到今年已经十年了。可以说这西京大营的老兵,老臣闭着眼睛都能喊出他们的名字。正是因为如此,老臣不想这些曾经日夜相处的兄弟,因为胡乱指挥而无辜埋骨他乡。”

    “王爷,其实您的初衷是没有错的。在朝廷大军赶到之前,党项叛军必须将其封在宁夏府境内。一旦让其成为流寇,对整个西北都危害是极大的。尤其是陇右各大马场,如今存栏的战马总数在十余万匹。若是让其流窜到陇右腹地,夺取这些战马,那么对朝廷危害就太大了。”

    “到时候,朝廷在想要剿灭其,耗费的钱粮恐怕更是朝廷眼下难以担负的。可出兵容易,但是王爷将呢?按照朝廷定制,在朝廷委任的主将未赶到之前,应该由陇右节度使负责战事。可陇右的那位李节度才能,老臣还是清楚知道的。眼高手低,也就有些说大话的本事罢了。”

    “至于真实的能力,若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那都是高看他了。调任陇右节度使之后,更是将心思都放在捞钱上,让他去指挥,恐怕这两万大军都未必能坚持到您这个制置大使赶到,搞不好就被他给折腾光了。王爷,我不可能拿着两万弟兄的命,去交给一个无能的人浪费。”

    “俗话说,兵为将之胆、将为兵之魂。战场上决定生死的事情,是容不得半点纰漏的。士兵们能不能跟着一个可靠的,让他们可以信任的人上战场,是关系到军心士气的头等大事。西京大营这五万精兵,是朝廷在西北的定海神针。皇上将他们交给老臣,是对老臣绝对信任。”

    “老臣既然身负圣恩,又岂能将这五万大军,交给一辈子都没有上过战场的蠢人去指挥?那位烂泥扶不上墙,一手好牌都能打得稀烂的李节度。老臣更是万万不敢,将那两万大军交给他去任意挥霍和浪费的。老臣不会轻易去冒险,而朝廷更是浪费不起这么多的精兵。”

    “老臣若是身子好一点,倒是可以带兵出征。就算不能一举奠定胜负剿灭叛军,可在朝廷任命的主将赶到之前,据城死守还是可以的。可您看我这个身子骨,现在连马都骑不了了,怎么还可能带着他们出征?老臣之所以按兵不动,也是一个无爱的选择。”

第六百零九章 让他自己挑选

    听罢这位应城伯的解释,黄琼看着说完这番话之后,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的老伯爵,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处罚他,还是该奖励他。如果事情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这位老伯爵明知道后果极有可能极为严重,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到可以说是一心为国。

    陇右的那位李节度使,为人黄琼并不是很了解。但他从当初选将时,那位枢密使心虚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得出恐怕是不能托付大任之人。如此这样,这位老伯爵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想到这里,黄琼沉声道:“老伯爵,难道西京大营就没有其他将领可以代替吗?”

    对于黄琼的这个疑问,欧阳杰苦笑摇头道:“西京诸留守衙门,本就是为了西北设置的。别看这里设置了四部,枢密院、殿前司,品级与京城一样。可因为实权有限,所以被朝中官员一向视为养老院,那些官员但凡有点人脉的都不愿意来,如今各衙门都是残缺不全。”

    “礼部,就一个尚书领着两个主事,外加几个员外郎,就连侍郎都没有配备一个。兵部与工部,都是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外加两个主事,领着一群五六十岁升不上去员外郎,连个郎中都没有。至于户部倒是配备齐全,可都是在京中郁郁不得志的人,被打发到这里养老。”

    “枢密院就枢密使一个,连个副使都没有。至于老臣这个殿前司,人员倒是西京诸衙门之中最为齐全的一个。可马步军两个都指挥使,马军都指挥使蓝田男常远,跟着陕西的刘节度去了延安府坐镇。他不跟着去协调坐镇,单靠刘节度恐怕很难指挥得动,西京大营这些军马。”

    “如今老臣又病成了这个样子,实在难以处理军中事务。步军都指挥使清江伯马良佐,要代替老臣处理日常事务。况且马良佐虽说是伯爵,任西京留守殿前司步军都指挥使,却是一样未曾上过战场。而且为人性子刻板,处理日常军务倒是可以,但让他统军作战却难为他了。”

    “至于三营的都指挥使,品级都在那位李节度之下。到了陇右,也是一样要归他指挥的。王爷,非是老臣拒不发兵,实在是军中无将,这个兵发不得的。不过,这两万大军老臣已经挑选完毕,都是三营挑出来的精锐。只要朝廷任命的主将到了,随时便可以出征。”

    说罢,这位应城伯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想要站起身来,却几次都未能如愿。见到此景,黄琼急忙几步上前,将其重新扶到椅子上。沉默了一下后才道:“老伯爵苦心为国,本王知晓了。放心,本王没有怪罪老伯爵,更不会因此追究老伯爵的责任。老伯爵安心养病即可。”

    只是这位应城伯,在听到黄琼这番话之后,却是轻微的摇了摇头道:“王爷,在去年郑州平叛时候的表现,老臣早已经从同僚口中知晓。王爷能够知人善用,在用人上敢于放手,将军务交给有能力的人去负责,这一点老臣很是欣慰。将这两万大军交给王爷,老臣无比放心。”

    “不过贺元锋此人勇猛有余,战略却非长处。上了战场,眼皮子还略微有些浅。而且此人是骑兵出身,擅长使用马军作战,对步军性子方面还有些陌生。最关键的是性子有些急躁,虽说擅长使用骑兵偷袭作战,可细节之处却往往差强人意。老臣最担心的便是,他急于求成。”

    “拓跋继迁此人,老臣曾经见过几次,绝对堪称一时枭雄。而且为人又极其阴险,观其在宁夏叛乱之中作为,这个人在用兵时,很善于使用伏击作战。贺元锋这个性格,恐怕未必会是他的对手。所以王爷此去陇右,一定要把握好大局,切不可让其轻敌冒进,否则将误大事。”

    贺元锋是西京大营出来的,老伯爵统带了西京大营近十年。作为老上司,对他的优缺点可谓是了如指掌。虽说不是很清楚贺元锋,真正的优缺点。但作为贺元锋多年的顶头上司,老伯爵的这番话,黄琼认为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应城伯这番话说罢,黄琼心思多少有点沉重。

    对于这位老伯爵即便劝谏,但也分析很透彻的话,黄琼很是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道:“老伯爵请放心,你的这番老成谋国之言本王记住了。老伯爵,西京大营您带了近十年。军中将领能力与否,想必您也了如指掌。您能否给本王推荐几名将领,以弥补贺元锋的不足。”

    只是在听到黄琼这番话后,这位应城伯却是长久一言不发。良久才道:“王爷,贺元锋非心胸狭窄之人。眼皮子虽说有点浅,可也不是半点不容人的人。对自己的能力上弱点,他还是清楚知道的。他也西京大营调出去的人,这个人选还是让他自己挑选,更为恰当一些。

    看着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罢这番话之后,再也没有力气说话欧阳杰。黄琼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慢慢的走出了殿前司衙门这间宽敞的会客厅,对着等候在门外的几个欧阳杰的亲兵点头,让他们赶快进去服侍欧阳杰。

    又吩咐范剑,让李大夫为欧阳杰把脉。自己则在偏厅找到正在与西京殿前司,步军都指挥使马良佐办理交接的贺元锋,让他接手西京大营挑选出来的这两万精兵之后,在西京大营挑选一名将领作为他的副手。今儿做好一切的准备,大军明儿一早便出发赶往庆阳府。

    自己则在外面一直等着节度副使陪同之下,赶往早就给他准备的钦差行辕休息。只是就在黄琼离开殿前司衙门,正准备翻身上马离开的时候。欧阳杰一个亲兵,却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恭恭敬敬的交给黄琼,一个盒子外加一大卷图。说是欧阳杰,再三叮嘱交给英王殿下的。

    很是珍重的接过这个盒子与图,黄琼沉吟了一下之后,对那个亲兵道:“你回去与老爵爷说,他的心思本王清楚了。告诉老爵爷,天塌不管、安心养病,也不要胡思乱想,今后朝廷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借鉴他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待本王从陇右归来,在与老伯爵把酒话谈。”

    说罢,翻身上马后,黄琼又回头凝视了这座规制不大,但却很庄严的殿前司衙门良久。却是直到离去,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其实原本今晚,黄琼本就打算歇息在殿前司衙门,以便明儿一早便与大军一同出发。可自己之前并未想到,那位老伯爵病的如此之重。

    自己一行这么多人,住进殿前司衙门,恐怕会打搅老将军养病。所以才决定,还是回官府给自己安排行辕休息。临出发之前调兵遣将一事,让贺元锋这种专业人事去做更恰当一些。自己的确在郑州一战积累了一些经验,可对于这种军务上的事情,远还不到得心应手地步。

    专业的事情,还是让更专业的人去做更好。制置大使虽说统帅文武,但正像是老伯爷说的那样,是站在全局上的把握。并不代表着自己,可以随意去干涉任何一方的具体事务。军务上的事情,自己根本就是一知半解。就不要在那里去充什么专家,到处去随意插手了。

    回到节度使衙门,自己的行辕之后,黄琼草草用过膳,便打开了老伯爷交给自己那个木盒,看到里面有一本折子。见到这本折子,黄琼急忙打开仔细的看了起来。这本折子上,就宁夏府山川地理,以及一些民风民俗写得极其详细。甚至详细到那里有水,那里缺水都写了出来。

    在折子上,老伯爵还根据自己镇守西北多年,对党项人的了解,以及对拓跋继迁的一些情况,对此次平叛提供了一些建议。关于这方面意见,虽说写的不多,但也将自己真实意图完全写了出来。而老伯爵核心意见就一个,那就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绝对不可轻敌冒进。

    老伯爵认为,英王在陕西路与宁夏府交界的陕北地区,布置下重兵是绝对正确的。相对于眼下贫瘠,又因为去年以及今年上半年大旱,伤了元气的陇右路来说。更容易获得一些补给的陕西路,极有可能成为叛军就食的主要目的地。而且宁夏府本就粮草只能部分自给。

    去年陇右大旱,宁夏府又是重灾区。虽说朝廷为了赈济灾情,调运了大批粮食进入宁夏府。而且作为定远州后方,宁夏府也囤积了部分边军粮草。但是这些粮草,却根本不足以长期维持,目前数量已经达到了十几万的叛军。他断言,最多再有半个月,叛军恐怕便要断粮。

    而且大军进剿,叛军势必不会坐等挨打。对于眼下的叛军来说,粮食明显比马匹更成为燃眉之急的事情。还有点余粮的陕西路,极有可能会成为叛军下一步攻略的目标。调动大军配合地方卫军,在陕西与陇右交界处布放,在以主力步步紧逼,逼迫叛军为了粮食与官军决战。

    虽说双方兵力对比悬殊,但以西京大营长期训练的精锐,对付十几万缺乏训练的叛军,自然可以一鼓作气。不过需要两点注意的是,一个是北辽境内也有部分党项人部落。拓跋继迁在对汉人不信任的情况之下,为了增强实力极有可能会派人引诱,北辽境内那些党项人投效。

    北辽境内的党项人与大齐境内,几乎已经彻底转变为半农耕半游牧的党项人不同,还保留着游牧的风俗。北辽的这些党项人,相对于已经汉化很严重的灵州党项诸部,民风更为彪悍,骑射的功夫也更为优秀。而宁夏府与北辽山水相连,阻隔的只有一道黄河与贺兰山。

    虽有定远州数千边军阻拦,但如此大的地域,眼下腹背受敌的定远州边军,未必能挡得住。一旦这些人归顺拓跋继迁,其实力会有大幅度的增长,甚至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他希望作为全权负责,此次平叛事宜制置大使的英王,一定对这一点要多加注意,千万不能麻痹大意。

第六百一十章 诱人的肥肉

    其二,就是希望英王一定要约束贺元锋,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切记不要分兵。从拓跋继迁与陇右卫军几战之中可以看出,此人极为擅长利用地形设置伏兵。先有意识的引诱卫军分兵,削弱来进剿官军实力。再将卫军引诱到设伏地域之后,利用伏兵两翼包抄。

    同时派遣轻骑断其后路,再逐一击破的战术。陇右的卫军,虽说战斗力在那位李节度上任之后,下滑的相当厉害。但早年之间,也曾参与青海吐蕃诸部作战,更曾经不止一次与回纥人作战过。战斗力,还远不似内地卫军糜烂的那么彻底,多少还是有一战实力的。

    拓跋继迁的部下,虽说看起来人多势众,可大多数也不过是连军器都没有的乌合之众。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以平夏部为核心的两三万而已。其他部众,别说被裹挟进去,并不真心实意与他一同造反的汉人。便是其余党项诸部,不经一定时日的理顺,也难当大任。

    部族军最大的弱点,就是只听自己族长的。匆忙捏合起来的,各部族集结起来的军队,除非形成部族联盟,否则很难形成统一的指挥。眼下宁夏府党项各部,虽说表面上已经归顺此人,但只是匆忙整合起来军队,根本就无法一条心。尤其是此人实力,并未超出其他各部。

    但此人能以这群乌合之众,连续击败进剿的卫军。除了那位李节度瞎指挥,以及近年来陇右地方卫军,战斗力下滑明显,甚至是军心不稳。一旦中伏,短时间之内便崩溃,这两个原因之外。也与其连续成功使用这个战术,打的卫军防不胜防,有很大的关系。

    虽说开国以来,朝廷对党项人饲养马匹限制很厉害。但毕竟党项人是游牧民族出身,虽说眼下汉化的厉害。可祖先的一些习惯,也没有完全丢掉,只要有可能家家户户,都还是要养上一匹马到两匹马的。宁夏府党项诸部,多的有千余匹马,就算少的也有四五百余匹。

    尽管拓跋继迁没有能够将自己叛军,全部武装成骑兵。但却依靠从党项诸部筹集的马匹,以及从汉人手中强征的马匹,其十余万叛军之中,倒是也有三万多的骑兵。当然大部分的马匹,都还需要训练的。可也大大的增强了叛军的机动性,使其可以利用地形机动设伏。

    可以看得出,这道折子欧阳杰耗费了许多的心血。从拓跋继迁在作战时使用的战术,到所部的兵力大致构成,甚至包括其内部的分歧,写的都很清楚。甚至比朝廷了解的,还要清晰的多。这道折子,可以说基本上给此次平叛,至少在战术上,提供了相当大的帮助。

    至于战略上,这位欧阳伯爵的想法与黄琼并无两样。那就是外部步步紧逼,内部分化瓦解。先孤立叛军之中的党项人,在孤立党项人中的平夏部。这位欧阳爵爷还直接提出,眼下朝廷对党项人的有些东西,已经到了该改改的时候了。党项人的那七大恨,虽说有些打朝廷的脸。

    但在某些事情,说的并没有错。他是武官,又是勋贵世家,按照定制不能插手朝中政务的。即便因为你镇守西北日久,而明知道有些东西,随着时日的变迁,已经是相当的不适合,却依旧无法提出来。一旦提出来,很容易被京城那些文官大老爷,扣上以武干涉朝政的帽子。

    在他看来,英王是此次权知二路制置大使,又是秉政亲王,这些东西是有权改变的。如果朝廷能够实施一地的变通,改变其中的一些专门针对党项人很不公平的定制,对瓦解叛军则更加的有利。而在这一段话上,欧阳杰为了让黄琼重视,还特别重点用红笔圈了出来。

    合上折子,将折子递给一旁的范剑与张迁后,黄琼感叹道:“这才叫做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才是真正老成谋国之言。若是早得到老爵爷之言,宁夏府又何曾到了如此不堪收拾的地步?只可惜,这位老爵爷病情如此之重,否则本王就冲这个折子,必定会与其秉烛夜谈。”

    黄琼的话音落下,范剑与张迁在看完这本折子后,却是由范剑道:“王爷,欧阳老伯爵说的没有错。自从叛军开始急切进攻庆阳府之后,我便有些觉得叛军这步棋,走的有些出乎意料。去年虽说经过朝廷紧急调拨,再加上原有囤积数量,整个宁夏府存粮数量不过两万石。”

    “这些粮食,若是对一个县城自然是数量极大。可对于宁夏府十余万叛军,再加上数量更多叛军家眷来说,这些粮食可就是杯水车薪。而且据范家逃出来的属下汇报,那位宁夏知府虽说昏聩了一些,可性子却也是一个刚烈的人。在城破之前硬气了一把,还在粮仓放了把火。”

    “无论烧掉多少粮食,都只会让叛军粮食更加的匮乏。哪怕其在攻掠宁夏其他州县时,也得到一部分的粮食。但以陇右去年加上今年上半年灾情来看,恐怕也是杯水车薪。所以,剑一向认为,叛军更应该攻打的是多少还有些存粮的陕西,而不是并没有多少粮食的庆阳府。”

    “叛军如此做,除了是为了迷惑朝廷,给自己一定的整训时日之外。恐怕还是要分散朝廷的注意力,让西京大营的精兵主力都放在陇右,以便给自己能够进入陕西劫掠创造机会。因为他们很清楚,只要西京大营这五万军马在,他们想要进入陕西劫掠,极有可能会损兵折将。”

    “陕西与陇右不同,这里不仅有本朝的西京。太祖皇帝的陵寝,也就在陕西这里。相对于陇右,朝廷更在意的是陕西。他们之所以攻打庆阳府,就是为了将西京大营的精锐调走。就算不能全部调走,哪怕只调走一部分也行。那个拓跋继迁看起来,还未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对于范剑的分析,黄琼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谁告诉你庆阳府没有粮食?庆阳府官仓里面,不仅有本王上半年,从陕西专门调入的五万石粮食。便是庆阳府内,还有一位大地主,去年的存粮足足在五十万石。今年虽说未必有这么多,可二三十万石的存粮,肯定还是有的。”

    “拓跋继迁此时攻打庆阳府甚急,恐怕心思就在那位老兄手中,那几十万石粮食上。在陇右地方卫军几次大败之后,庆阳府的卫军不过两千溃军。拓跋继迁攻打庆阳府,除了要剪除朝廷剿灭他的前进基地,切断朝廷与陇右腹地之间的联系之外,目的就是那几十万石粮食。”

    “只不过,他之前没有想到,他对庆阳的进攻却碰到了硬骨头。从出兵攻打庆阳府,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却至今未能攻下庆阳府。本王还没有想到,糜烂到如此地步的卫军之中,居然会出现如此人才。能将新败的溃军收拢起来,依托庆阳城守了这么长的时日。”

    以范剑依靠范家情报网,对陇右形势的了解,黄琼说的这位地主,他自然立马便猜到是谁:“您说的是庆城郡王府?这倒是极有可能。不过王爷,剑却听说这个家伙,去年为了利用去年的旱灾发财,将手中的存粮卖了大半。如今他手中的存粮,恐怕未必真的有那么多。”

    对于范剑的话,黄琼却是摇了摇头:“庆阳府究竟有多少存粮,这对于大局来说无关重要。但这个拓跋继迁这一步棋,走的却是很准。庆阳府位置极其重要,无论拓跋继迁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对庆阳府下手,却是正好打在了我们的软肋上,庆阳府是我们必须要救援的。”

    “一旦庆阳府丢失,不仅是城内的存粮,还有陇右与内地联系的被切断,陇右就成了孤军。丢了庆阳府,去岁遭受到大旱,粮草全靠内地供应的陇右,根本就守不住。而陇右绝对不能丢,那里的十几万匹战马,也绝对不能落到叛军手中。否则,我们在围剿他们时困难更大。”

    “更何况,哪怕那位庆阳郡王手中的粮食,只剩下去年的三成。可十几万石粮食,对于拓跋继迁来说,依然是一大块很诱人的肥肉。庆阳府位于陇右与内地之间交通要道。也是河西走廊诸商队,来往西域所必经之路,那里出了有粮食之外,可还有堆积如山的其他物资。”

    “都说千里求官只为财,那些族长与头人,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跟着他造反。想必,都不是甘愿奉献的,不为了发大财,这些人不愁吃穿,又何苦跟着他造反?便是他拓跋继迁所谓的恢复先祖荣耀,也不过是为权势罢了。庆阳府的那些东西,在某些人眼中可比粮食好多了。”

    “本王早在京城的时候,便听说这个庆阳府因为来往商队极多,而形成特有的繁华,被人称作陇右小京兆。拓跋继迁盯上那里,恐怕未必单纯就是为了粮食。别忘了,眼下说话便要入秋,他得囤积过冬物资。这西北冬天来的,比作为京师的洛阳城可要早的多,也要冷的多。”

    “如果在遇到去年那样的酷寒,他不做好充足的准备,怎么度过冬天?到时候,便是朝廷什么都不做,只要将其围困在宁夏府境内,便是冻也把他东垮了。所以,他现在急于整训军队,不仅要面对朝廷的围剿,更多的还要为今后打出宁夏府,为过冬做好准备。”

    “现在想想,能让他在朝廷最松懈的时候,放弃攻掠其他地方。恐怕除了陇右被去年大旱,弄的赤地千里,除了陇右各个群牧监的马匹之外,整个陇右已经抢无可抢。以及顾忌朝廷在西京的那五万军马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内部现在看,也不是铁板一块。”

    “也是,他平日里通过联姻,与党项诸部联系紧密。可在这个时候,大家既然已经造反了,都凑到一起了,那就得有一个带头的。平日里面大家称兄道弟没有问题,可大家都是一样的头人、族长,你在朝廷的官还没有我大。凭啥我就得听你的?我的族人就得听从你的命令?”

第六百一十一章 用人不疑

    说到这里,黄琼微微沉吟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范剑,一脸严肃道“内部不捋顺了,便是占了宁夏府,他也扛不住朝廷大军进剿。恐怕这才是他一方面全力强攻庆阳府,主力却是龟缩在宁夏府境内,更多还是要调整内部、清除异己。此人,还算是冷静的,没有轻易冲昏头脑。”

    “现在看,他派到庆阳府那些人,搞不好就是被他用囤积在庆阳府物资引诱过去,中了他借刀杀人的计策。借着朝廷的刀,为他清楚异己,此人当真是好算盘。应城伯派出的那几千援军,究竟能不能解围,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范兄,本王现在需要范家的协助。”

    “本王知道范家的商铺遍及陇右,即便是现在宁夏,恐怕也只有你们范家商铺还在营业。拓跋继迁与安那些游牧民族不同,虽说张嘴闭嘴要恢复所谓党项人的荣誉,但根本掩饰不住他汉化程度。拓跋继迁知道,要在这个时候维持他的队伍,单纯靠烧杀抢掠是不行的。”

    “所以,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将某些事情做的太绝。更何况,别看他现在拥兵十几万。可本王知道,他要想动你们范家,恐怕至少心中得掂量、掂量。你们范家家大业大,商队与商铺几乎遍及整个西北。所以范家的商铺,他更不会动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甚至不敢动。”

    “尤其在这个时候他也需要,甚至离不开你们范家帮助的情况之下,他更没有那个胆子,去得罪你们范家。都说成大事者,都是能忍的人。从此人的经历来看,此人绝对是一个能忍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其族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将声势壮大到如此的地步。”

    “本王很清楚,在其真正能沟席卷西北之前,他不会或是压根就不敢动你们范家。因为现在的陇右,不是当年前唐时候的陇右。打仗打的便是钱粮,哪怕是一群流寇。俗话说无粮不聚兵,如果得罪了范家,他搞不好什么都得不到。此人也算是一时枭雄,不会做出如此蠢事。”

    “这个时候,拓跋继迁有所求的,无非是两点。第一,需要消息灵通的范家,提供朝廷动向。第二,需要范家帮着向宁夏府偷运粮食,还有用于打造军器的铁。所以本王希望,范兄能约束住这些商铺,配合朝廷对叛军围堵。不让一粒粮食流入陇右,不让一斤铁运进宁夏府。”

    “本王知道,虽说眼下宁夏府已经被叛军控制,朝廷已经下了严格禁令,不许粮食与铁进入宁夏。但范家依旧有能力,将大批粮食和铁运进宁夏府。所以,本王希望范兄这个少东家,能够出面约束范家的店铺。本王不希望,范家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让朝廷让本王失望。”

    “当然,范家能够为朝廷提供一些叛军的消息,本王也会相当感谢。只要范家为陇右平叛,提供足够的帮助。请范兄放心,待陇右平叛结束之后,本王也会相应为范家提供一些补偿,绝对不会让范家白白的付出。范兄,究竟该何去何从,还希望范家尽快的下决心。”

    黄琼的话,让范剑愣住了。范家在西北的商铺,正像黄琼说的那样。自拓跋继迁发起叛乱之后,在拓跋继迁重金收买之下,虽说没有向陇右出售打造军器的铁,这一点是朝廷的底线,范家还是很小心的尽量不去触碰。但却向控制宁夏府的叛军,出售了不少的粮食。

    尽管因为眼下的旱灾,范家在西北的诸商铺,本身存粮就不多,能够出售的粮食有限。可以出售的粮食数量不多,但也足有万余石。也正是范家出售这万余粮食,让叛军足以支撑到那个拓跋继迁,至少将自己内部稍微捋顺。没有这万余石粮食,拓跋继迁早就坐不住了。

    只是范家在商铺上的事情,范剑根本就管不了,更不可能得约束的住。眼下就坐镇在长安,掌管范家西北生意的那位长老,根本就不会待见他,更不会理会他。若是他兄长在,他还说的上话。可眼下兄长,还远在襄阳的家中,可谓是鞭长莫及。自己出面,估计就没有人搭理。

    而且就他所知,党项人给的价格也真的丰厚。是陇右旱灾期间,平均粮价格的十倍。高粱、粟米,一石达到了三十贯钱。精制白面,甚至达到了百余贯钱。就藩宁夏府的那位宗室,苦心聚敛的大量钱财,再加上搜刮宁夏府汉民的财富,让那个拓跋继迁腰粗的很,出手很大方。

    仅仅那万余石粮食,便带来了近百万贯的收入。极其丰厚的利润让那个长老,也就是自己的堂叔,着实已经收钱收红了眼。自己这个在家族之中,因为即不习武,又不学习经商。所以除了父母与祖父之外,其余长老并不是很被待见的次子,根本就说服不了那个长老。

    看着范剑有些尴尬的样子,以黄琼对这个家伙的了解,又如何不知道他尴尬的原因是什么。只是微微沉思了一下后,黄琼随即语气坚定的道:“如果范兄实在为难的话,那么这个事情,本王让南镇抚司的人去解决。只是到时候,事情恐怕就控制不住了,甚至还要连累到范家。”

    “本王绝对不会允许,本王带着官军上战场的时候。面对的是被自己不肖商人,私下违反朝廷禁令私下里面资敌,喂养得膘肥体壮的叛军。记住,你们范家从叛军手中,每挣得一文钱上面都是鲜血。难道这个钱,你们范家有些人就挣得那么心安理得?”

    黄琼说这番话时,语气之中尽管不多,但略带的一丝冷意,让范剑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想到这位英王出手的后果,范剑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王爷提出了要求,又涉及到范家不肖子孙,剑还是努力一下为好。就算努力不成,也要尝试一下不是?”

    看着范剑言不由衷的样子,黄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面对着这个家伙,黄琼最终还是没有发火。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范剑可以离开了。尽管范剑表示了自己可以去尝试,可黄琼却知道,这个家伙在家族之中,并不太受待见。对他重视的,恐怕也只有知道他能力的父兄。

    而并不知道他隐藏真实能力的其他人,甚至压根就没有将他这位,他们眼中不学无术的二少爷,放在眼里面。范剑此去,极有可能是徒劳无功。只是范家做出的这件事情,自己又究竟该如何解决,却又是一件头疼的事情。黄琼并不想,真的因为这件事而毁了范家。

    这不单单是因为范家,而是黄琼知道无商不富的道理。范家看似只是一个点,但他辐射的却是一个很大的面,动范家牵扯实在太大。更何况,自己在对付桂林郡王府时候,范家还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动了范家,也会伤及到自身。不仅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可能更多。

    但范家这明显是在资敌,也绝对不能在继续纵容下去。不切断叛军的粮食来源,此次平叛将会更加的困难。只是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理,这也成了黄琼最为头疼的事情。哪怕他相信,这种事情不是范家家主做出来的决定,而是个别掌事之人见钱眼红,私下里面做出的决定。

    联想到去年自己出宫之后,几乎连续半年的风波。黄琼脸上,却是淡淡的带着笑意。看来范家,现在也不是很太平。也罢,如果范剑真的徒劳无功,若是到了那个地步,自己出手帮着他那位兄长,清理一下范家内部也是可以的。否则他们范家的某些人,真以为无人制约了。

    而在范剑离开之后,一直沉默的张迁,却是突然开口道:“王爷,其实也不必过于逼迫范兄。迁以为范家的这个生意,不仅要做下去,甚至朝廷还要帮着他们做。王爷,您刚到长安。而长安离着庆阳府还很远。就算西京大营明儿便能出动,可要到达陇右也需要时日。”

    “在朝廷官军抵达庆阳府之前,范家暗中提供的粮食,可以稳住叛军。至少在官军抵达之前,控制他们不会为了解决粮食危机窜入陇右。不过这个粮食卖多少,却不能掌握在范家手中。这个粮食的交付量,要控制在您手中。既要稳住叛军,但也绝对不能让叛军手中有存粮。”

    张迁的这个主意,黄琼仔细琢磨了良久之后,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你这是怕把宁夏府的百姓饿死太多,等你最终上任之后,属下无民所治吧。不过你这也是为民着想,也是一件好事。这件事情本王就不插手了,由你全权负责。一会你去与范剑好好谈谈你的这个想法。”

    黄琼的话音落下,虽说对黄琼如此快的便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多少有些意外。但张迁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向着黄琼行了一个礼后转身离开了。只是在他离去之前,身后却是传来黄琼淡淡的声音道:“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手段和能力都是一顶一的。”

    “只要将心用到正地方,你是一个实打实的能员干吏,将来拜相也未尝不是没有机会。本王不要你效忠本王,本王要的只是你将心思放到,于国于民都用得到的正地方上去,不要再插手到你原本不该插手的事情去。常言说国难思良将,如今国事日颓,本王正急需助手。”

    “本王希望你能成为本王的得力臂膀,而不是本王的奴才。本王要的是千里马,不要只会唯唯诺诺的奴才。张迁,本王真的希望做好你自己。拿出全挂子的本事,把宁夏府这个烂摊子收拾好。这一点对别人也许很难,但本王却知道以你的能力,这件事并非是什么难事。”

    “今后,像你今儿说的这个事情,你可以完全自己做主,只要事后只会本王一声便可。你我过往虽说是对手,但本王对你张迁的能力,还是信任的。今后只要你觉得对的,便大可放手去做。本王做事,一向是用人不疑。本王只希望你,不要辜负这宁夏府百姓的厚望便可。”

第六百一十二章 心情烦躁

    说到这里,黄琼又顿了一顿后道:“明儿大军便要赶往庆阳府,你到庆阳府之后,什么都不要去管。只要做好两件事,一是代表朝廷,安抚从宁夏府逃出来的难民。调查一下他们的现状,如果有需要朝廷与本王赈济的,需要多少钱粮,直接写一个条陈交给本王便是。”

    “长安这里,你就不要管了,本王会交待西京户部以及陕西路安抚司。你只需要安抚好庆阳府的难民便可。庆阳府是整个陇右通往陕西路,乃至整个朝廷腹地的咽喉所在。那里的难民,只会远超过长安,而绝对不会比长安城少的。到了庆阳,本王会协调庆阳府协助你的。”

    “其二,欧阳杰的折子你也看到了。朝廷对党项人的策略,的确有很多不妥之处。眼下情况,已经与开国之初大不相同,有些不合时宜的地方,该改的要改了。你到庆阳之后,好好调查一下,根据这一点要拿出一个条陈来。那里需要调整,那里需要改进,都要详细一些。”

    “至于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一切有本王给你撑腰,只要你一心为朝廷,就算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也有本王给你兜着。祖制不是一成不变的借口,更不能成为寻归守旧,不思进取的理由。还是那句话,放心大胆去做,你认为需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有任何的顾忌。”

    听到黄琼这番话之中,异常诚恳的语气。张迁表面上看很是平静,其实心底里面却是百转千折。想到自己自进士及第开始,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便一直跟随随废太子,从来都没有二心过。自己还有自己家族,为他做了不知道多少见不得人事情,捞了多少不义之财?

    甚至差一点,还搭上了整个家族命运。自己到任京兆尹之后,为了给废太子敛财可谓是刮底三尺,弄的是京城民心沸腾。敛的大部分钱财,不是进了太子那些心腹兜里面,就是尽数交给废太子。太子的那些嫡系心腹,私苑里面的那些男宠,那个不是自己挨着骂名在养着?

    可那位废太子,却是一直都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自己作为他的铁杆嫡系,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这样放手施为,他在后面为自己撑腰一类的话。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用人不疑的话。反倒是在自己的京兆府衙门,遍布他的心腹用来监视自己,不仅掣肘而且事事插手。

    经常都会搞得自己很被动。自己一直都没有说,可不代表自己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衙门里面那些人的真实背景。自己刮底三尺,在京城落得一个满身骂名,他却用自己聚敛的钱财、他养心腹,养那些男宠,甚至是挥霍倒也罢了。可他用自己满身骂名,去替别人捞取政绩。

    他到底将自己当做什么人了,只是专门为他捞钱的?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名声为了他,被搞得别说封阁拜相了,就连进入三省六部都不太容易了。太子究竟养了多少人,自己不知道。可济南知府陈文亮的年年吏部考核,以及京查都是甲上是怎么来的,自己还是清楚的。

    陈文亮那个清廉刚直的名声,是用自己一身骂名,甚至可以说身败名裂换来的。如果他无法登基,别说自己了,就连家族能不能保住都两回事。自己鞍前马后,为他背了那么多的骂名,可换来的是什么?一出了事情,第一时间便将他自己撇清,生怕在与张家有一丝牵挂。

    自己那么为他卖命,他在皇帝面前非但没有为自己求情,反倒是还落井下石。当初他但凡为自己说一句,自己也不会被一贬三千里。但凡他能够为家族说一句,父亲也不至于自己出事之后郁郁寡欢,更不会那么仓皇的,连夜便搬离京城。回到家乡之后,更是缠绵病榻至今。

    甚至为了杀人灭口,还派出刺客千里迢迢跟着自己去了永州。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脑袋搬家了还不知道。想起当初跟随废太子的遭遇,在回味英王的这番话。心思百转的张迁,在长长的一声叹息之中,沉重的点了点头。只是说了一句,绝不辜负英王厚望,便离开了。

    张迁离开后,黄琼有些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连日以来的星夜兼程,即便身体极好,年纪也很年轻,依旧让他疲惫不堪。但尽管异常疲惫,黄琼却知道自己还不到休息时。回到书案后,略微凝神思考了片刻,黄琼提起笔之后几乎没有停笔,连续写了几分密折和手谕。

    密折是给老爷子的,在密折上黄琼详细讲述了欧阳杰身体情况。希望老爷子,能够抓紧时间挑选一个合适的人才,前来接替欧阳杰,以便做好应对最坏局面的准备。同时,黄琼也说明了大军明儿便要出发,全军出动向庆阳府进发。自己也将亲自赶往庆阳府督战。

    至于几道手谕,分别是给现在正在汉中,筹集粮草的郑道远,以及正在殿前司办理交接贺元锋。以及赶往延安府坐镇的陕西节度使刘路的。在手谕上,黄琼让郑道远立即赶回长安,坐镇长安协调调运粮草事宜。他这个粮道同知,不是宁夏知府,也不是给陇右擦屁股的。

    给刘路手谕,则是要求他要严密守住封锁线,绝不能让叛军一兵一卒流窜进入陕西路。至于是否最终需要他从陕北进兵,让他听自己的命令。在接到自己命令之前,就算陇右这边天塌,都不用他管,哪怕就是出陇右这两万大军全军覆灭,他那里也不许一兵一卒进入宁夏府。

    只要封锁住陕北到宁夏府,他这个陕西节度使,就是大功一件。若是轻敌冒进、违令进军,便是胜了也有罪。另外两道手谕,一道是给西京户部尚书,让他这段时日全力协助郑道远,协调粮草事务。一道是给陕西路安抚使的,让他查一查在陕西的宁夏难民数量有多少。

    当然,黄琼没有忘记写一封家信。告诉司徒唤霜诸女,自己已经到了长安城,明儿就要与大军赶往庆阳府。只是怕诸女为自己担心,又是担心怀着身孕的段锦因为担心,而动了胎气的黄琼却并未告知她们,眼下庆阳府正在遭遇到叛军围攻,到庆阳府基本上就等于到前线了。

    将密折与几道手谕、家信发出去之后,黄琼才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走到这间临时作为自己书房的会客厅门口,看着已经有些黑下来天色,却是感觉到有些心情烦躁。尽管他不断转着手上那串念珠,可即便是念珠上,不时传来的阵阵凉意,都未能他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也许责任越大,带来心理压力也就越大。哪怕已经经过大半年理政的锻炼,黄琼一直自认自己心态已经磨练的很好,已经成熟起来。但黄琼此时心却很难平静下来。此次陇右平叛,尽管一直在告诫自己要沉着。但黄琼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郑州平叛时那样的洒脱。

    此次陇右平叛,自己要面对形势,与去年郑州平叛压根就两码事。去年那是兄弟阋墙,说是平叛,其实只是在虎牢关打了一仗罢了。胜,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就算败了,也影响不到天下大局。骁骑营败了,京城还有其他三大营。就景王部下那些乌合之众,是进不了京城的。

    可此次陇右平叛,却是事关天下大局,自己却是只能胜而绝对不能败。自己在接下这个二路制置大使的差事,实际上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自己一旦败了,自己身败名裂倒是无所谓。但此一战,不仅关系到数万大军的性命,西北得失却更是事关这大齐朝天下的稳定。

    哪怕自己明知道,拓跋继迁就算打赢了,也没有席卷天下的本钱,最多割据西北一隅而已。无论是陇右,哪怕是陕西路,财力人力物力,都不足以支撑他夺取天下。但一旦战败引发的连锁反应,自己却不能不考虑。而若是跟随出征的,这两万大军真的战败,陇右必将不保。

    而陇右丢失,大齐朝将会失去天下最大,也是最好的战马产地。曾经多次大败北辽、回纥、吐蕃骑兵,堪称天下精锐之首的大齐骑兵,将会陷入难以为继的地步,再也无力与北辽抗衡。搞不好与那个本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朝代一样,面对游牧民族的进攻,只能处处防御。

    今后,也只能据长城一线死守,而半步都无法在踏入草原。甚至在西京大营失去过半兵力之后,就连陕西路都要受到威胁。拓跋继迁一旦控制了陕北高原,然后顺势南下长安势必受到威胁。眼下虽说大齐朝已经迁都洛阳,但长安城依旧是大齐朝两京中的西京。

    这里不仅仅有大明宫、大兴宫,太庙等,虽说始建于前唐,但本朝开国以来却一直在苦心维护,眼下依旧雄伟华丽的宫殿建筑群。有着与京城一样诸留守衙门,城中还居住着大批当年开国勋贵之后。这里更是所谓太祖皇帝的陵寝所在,可谓是整个大齐朝的根基命脉所在。

    当年太祖皇帝初入长安的时候,雄踞定难五州的党项铁骑,就曾打到了长安近郊,差一点让当时的太祖皇帝辞都别走。太宗皇帝即便迁都,这里也没有彻底的放弃这座城池。长安城的城池,甚至比大齐朝如今的京师洛阳,还要坚固和高大,更有着洛阳城没有的大炮。

    哪怕即便是京师不在长安了,可这里仍然是大齐朝经营西北的根基所在,依旧是大齐朝最重要的陪都。更是除了海路之外,当年自己外公苦心重新打通的丝绸之路,从大齐朝境内的出发点。这座同样居住了大量王公显贵的城市,即便不是都城所在,却依旧是繁华无比。

    别说长安城丢了,就是长安城受到了威胁,都会引发天下震动,朝野不稳。最为关键的是,出征的西京大营是与京城四大营,并称的大齐朝两大精锐之师。一旦西京大营败了,那么引发后续影响更是不可逆的。西京大营都败了,这大齐朝剩下的四大营,还有什么可怕的?

第六百一十三章 没有退路

    号称开国百余年来,从未打过败仗的西京大营与四大营,这十余万精兵都可以不放在眼里面。那么这个大齐朝,还有什么可让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有所畏惧的吗?某些眼下还隐藏在暗中野心勃勃家伙,一旦隐藏着野心再难以压制住,行事也再不会有忌讳。

    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正是这个道理。陇右战局,看起来只是局限于这天下的一隅,更是远离大齐朝的腹心地带。但陇右战局的成败,却是对全局的影响不是一般大。别的人不知道,恐怕自己那个假老丈人,搞不好就在暗中,一直在盯着陇右的战局,等着自己打败仗。

    从接下里这个差事之后,黄琼就一直都很清楚。现在的陇右就是一个点,一个搞不好可以直接将这个王朝,推向深渊的撬点。因为黄琼在接下这个差事后,就隐隐感觉这次的叛乱不简单。与山西那场民变,给人的感觉总是觉得其中,有一定的若隐若现的联系。

    无他,山西与陇右二路在地理位置上,呈犄角之势将对朝廷至关重要,可谓是攻其必救,一旦出现什么异常,绝对会举倾国之力的陕西路,怀抱在其中。尤其是陇右路,前唐国事衰退之后,吐蕃入寇大多都是从陇右攻入陕西的。回纥人也不止一次的,从陇右进入陕西。

    山西与陕西路更是只隔了一道黄河,历史上虽说由山入陕,只有三个渡口。风陵渡、龙门渡、蒲津渡三个渡口,除了风陵渡需要攻打潼关,相对较为吃力之外。其中的龙门渡,只要渡过黄河,顺着黄河沿岸出不远,就是无险可守的关中平原。最关键的是,这里渡口的太过于狭窄,只有不到十余丈。近两三年的冬天,更是出现了结冰的情况,大军极其容易渡河。

    只要拿下陕西路这边的韩城,那么随时便可以席卷整个关中平原。蒲津渡过了河之后,直到北洛水都是无险可守的平原。战国时吴起伐秦,就是走的这条路线。从龙门渡渡过黄河,以五万魏武卒,在阴晋击败了秦国五十万大军。使得秦国只能退守北洛水沿线,筑城死守。

    由山西入陕西,虽说困难了一些,但不代表不可能。更何况,此次山西路爆发大规模民变的地区,就在三个渡口最集中的山西路南部地区。叛乱地区,甚至一度达到了紧邻风陵渡的平阳府。而此次陇右叛乱,所在地区更是如此巧合,就在与陕北山水相连的宁夏府。

    而且发生的时间,又正是山西路叛军穷途末路的时候,这其中没有什么关联那真的有鬼了。此次叛乱,虽说给人一种精心策划的感觉,但黄琼却多少有种仓促的感觉。如果拓跋继迁真的准备那么充分,他绝对不会被逼到去范家购买粮食地步,更不会一个庆阳府都没有打下来。

    虽说前段时日,降了一些雨。可眼下陇右的旱情,距离彻底缓解根本远着呢。他这个时候起事,粮食问题就是一个最让他头疼的问题。从这个家伙起事之后,宁愿拿出大笔的真金白银,向范家购买粮食,也要先整训军队这一点来看,他起事明显不是为了做流寇。

    所谓恢复党项荣光,虽说是为了给自己打地盘找借口,但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认真的。可他去偏偏在一个最不适合的时日起事,这就很不正常。整个陇右都缺粮,这个时候起事除了可以短时间,裹挟大量难民壮大自己声势之外,对于并不想做流寇的他来说,并不是好时机。

    要知道,便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宁夏府尚且需要大量从外面购买粮食。眼下陇右旱情尚未彻底的缓解,他如果不能在短时日之内,找到大量的粮食来源,他的队伍聚的快,散的也一样不慢。无粮不聚兵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就算他要造反,也应该等到一两个月之后。

    哪怕是陇右补种的部分秋粮下来,再起事情才勉强。拓跋继迁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那么他还差这一两个月的时日吗?现在一想,肯定是不差的。他的野心也并未暴露,便是南镇抚司,都没有能够查出来他的一些秘密活动。也就说,远还没有到不得不反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提前,只能是背后有人在推动。甚至有转移朝廷视线,为山西叛军争取缓一口气的时日。黄琼这一路虽说星夜兼程,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在思考。实际上这一路过来,骑在马上黄琼脑袋一直都没有停止琢磨。但一路赶来琢磨出这个结果,让黄琼自己也有些吃惊。

    一度黄琼曾经以为,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是自己有些多疑。毕竟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像是自己猜想的这样,那么背后这个幕后推手,本事不是一般的大,同时还需要巨大财力才可以。能让人拎着脑袋造反,不给足好处一般人,便是拓跋继迁那种枭雄,也要掂量、掂量。

    但离长安越近,黄琼却感觉自己脑海之中,这个想法却是越强烈。离着长安越近,黄琼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判断,并非是自己多疑。只是幕后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那个踪影全无的蜀王,还是另外有某个想要将水搅浑了,以方便自己摸鱼的家伙,黄琼却是一直都没有猜出来。

    而且黄琼更没有判断出,那个幕后之人搞出这么多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是通过掀起一场场的叛乱,使得朝廷为了平叛,耗尽自己的财力、物力,甚至是国力。让四大营与西京大营这二十余万,朝廷最精锐的军队,在剿灭叛乱的时候,疲于奔命到处转战,耗尽自己的元气?

    以便在不远的将来,自己发起叛乱时,创造最有利的机会?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而黄琼自从出京兆之后,这一路上无论怎么琢磨,无论怎么反复推敲,都感觉到此次陇右的叛乱,朝廷也好、自己也罢,就好像钻进一个预设好的,不知道已经准备了多少年的陷阱一样。

    近些年来朝廷岁入不足,几乎年年都处于入不敷出的地步。就算自己上半年,苦心经营积攒了一些钱粮。但那点有限的钱粮,根本就经受不起几次折腾。一旦那点有限的钱粮,都彻底的折腾没有了。再来一场叛乱,恐怕朝廷连聚兵平叛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更别提在地方卫军,已经不堪大用的情况之下。这种疲于奔命对西京大营,以及四大营这样有限精锐的折损。四大营与西京大营,就算在悍勇无比,可也一样是爹娘生的血肉之躯。一旦真的频繁调用这些的精兵,总有一天这些精兵会因为精疲力竭,而彻底崩溃的。

    希望自己成功的人有几个,可盼着自己失败,而且还会在背后做手脚,让自己失败更快的人更多。这其中,不仅仅有自己的兄弟,老爷子那些有儿子的嫔妃。更有这水面下面,不知道潜藏多久,等待就是这个时候的家伙。当然,还有那个也许存在,背后操纵了一切的家伙。

    所以自己一旦失败丢了陇右,极有可能会引发一系列朝廷,恐怕未必能够承担得住的连锁反应。山西已经大致剿灭的叛军,会不会死灰复燃?隐藏在暗中,恐怕已经苦心准备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会不会在某些地点,掀起一场新的,而且是规模更大的叛乱?

    更何况,除了外面的明刀,还有朝中那些专心找自己茬,一直都在暗中对自己下暗剑的对手。还有天下那些本就对自己不服气,还在嫉恨着自己外公的宗室,恐怕更难以制约住。自己已经被老爷子,推到了这个地步。身后哪怕是万丈悬崖,都已经再没有了退路。

    如今自己更是做了丈夫、父亲,身上的责任也更重了。有些东西,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为几个孩子,还有司徒唤霜他们考虑。天家的斗争,从来都是血淋淋的。从来没有一个失败者,能够活下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是不适用天家的。

    在天家更没有罪不及妻儿这一说,向来秉承着的都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做法。一个人的失败,葬送的不仅仅是自己。为他陪葬的,还有他所有的家人,哪怕是一个刚满月的孩子。想起历朝历代皇位斗争失败者的结果,心思更加沉重的黄琼,却是有些摇头苦笑。

    都说每逢大事有静气,看来自己的养气功夫,远还没有到家。大战在即,非但远远没有做到心静如水,反倒是越来越焦躁。若是让母亲,见到自己这个样子,恐怕一顿训斥是躲不过的。自己如此,也让母亲失望了。想起母亲,转着手中的念珠,黄琼也只有苦笑连连。

    看着站在自己书房门外,那些一看就是刻意安排的,衣着不是一般暴露的侍女,黄琼却是摇头无语。尽管他知道,自己现在很需要女人,来纾解自己心中的压力。自己也可以对这些女人,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他对这些唾手可得的女人,却没有任何的兴趣。

    回到书房之中,黄琼却是越来越烦躁起来。就在黄琼准备打坐调息的时候,那位节度副使却是带着一家人,来拜见他这个权知陇右、陕西二路制置大使,当朝九皇子英王殿下。本就有些烦躁的黄琼,原本是不想见这个时候,居然还拖家带口的,来打搅自己的这个家伙。

    但人已经到了门外,自己不见总归是不好。无奈之下的黄琼,吩咐侍卫让他们进来便是。其实,早在灞桥初接触的时候,他便对这个一脸曲意奉承的节度副使,实在是多少有些看不上的。自己之前与陕西路官员,在殿前司商议出兵事宜的时候,这个家伙一个字都没有说。

    别说出谋划策了,就算他这个副使基本该做的,基本就是摇头大老爷一个。对于刘路去延安府的情况,更是一问三不知。除了那一脸让人恶心至极的笑容之外,却是一点武将该有的风骨都没有。在殿前司,黄琼只问了他寥寥几句话,便彻底的失去了与他商议事情的兴趣。

第六百一十四章 错估了脸皮厚度

    可黄琼却没有想到的是,人脸皮在需要时候的厚度。这自己都要休息了,他居然厚着脸皮不请自到。还他妈的拖家带口,居然将老婆孩子都带了过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是看自己来的,还是看西洋镜来的?就算对钦差的问候,也不至于将一家子都带过来吧。

    最关键的是,这不比他自己前来,若是他自己前来,自己不见就不见了。可他这拖家带口的过来,自己总不能让他真的,在家人面前下不来台吧。至少他是父亲,在他的儿女面前也要给他一些留一些脸面不是?实在不行,大不了聊几句,就找个借口打发出去便是了。

    听到黄琼传见,这位节度副使带着妻子、儿子,甚至包括儿媳、女儿,一同兴匆匆的走到了书房之中。见到黄琼之后,立马跪下磕头,语气之中说不出的曲意逢迎的道:“门下沐恩小的,陕西路节度副使廖兴携夫人廖王氏、儿子廖柄、儿媳廖吴氏,女儿廖氏叩见英王殿下。”

    听到这个家伙语气之中的掐媚,黄琼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手略微抬了一抬,示意他们起来。接到黄琼示意,这个家伙到没有犹豫,立马便顺杆子爬了起来。不过他虽然站起身来,可这腰却一直略微弯着,始终都没有直起来,十足的一副奴才相。

    其卑微的,就连他在一旁一脸愁云,心事重重的儿子都有些皱了皱眉头。这个家伙虽说介绍了全了他的家人,可进来的并不是都是他口中说的人。至少跟在他的身后,进来之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姿态更加卑微的两个姿色艳丽少妇,他也许是认为上不得台面,便没有介绍。

    因为黄琼没有反驳他的自称,内心之中以为英王是没有拿自己当外人,脸上则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实则却不知道,黄琼只是懒得搭理,甚至心中还有些讨厌他这种人。今儿见他,只是不想在他家人面前,驳了他面子罢了。若是他自己前来拜访,估计一个闭门羹是肯定的。

    看着这位除了一味的曲意迎合之外,明显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的节度副使。黄琼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心中厌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语气也有些平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心思的道:“不知道廖大人,都这个时辰了,不在府中休息,跑到本王行辕做甚?”

    听到黄琼的问话,这位廖大人连忙将妻子拽到身边,一脸媚笑的道:“下官之妻,听说英王从京兆府,赶到这西京长安城,一路上星夜兼程,几乎一路上没有休息。便在心中,一直惦记着英王这一路上车马劳顿,到了这长安城能不能休息好,吃不吃的习惯?”

    “所以特地让下官带着她,过来看看英王殿下还有什么需要。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她想着为英王殿下亲自置备和改进。家妻虽说眼光不高,可这总归是女人,相对英王身边这些粗心的侍卫,心还是很细腻的。儿媳妇与家女,也是在知道消息之后,特地前来一同帮忙的。”

    “她们早就听说英王殿下的英姿,心中早已经仰慕已久的她们,也都盼着能够看一眼,英王殿下天颜。下官实在耐不住她们磨,所以便将他们都给带来了。下官想着,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让他们见见英王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就算英王骂她们一顿,雷霆雨露也皆为君恩吗。”

    听到这个家伙,一副根本就不将自己当做外人,甚至没脸没皮的,直接将自己摆在了自己人的地位上。不禁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骨,看着书案前的这位副使一家人。感觉到自己再一次,有些轻视了此人的脸皮厚度。就他那些话,那是一般有点脸皮的人,能够说出来的?

    对这种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的黄琼,也只能忍着火气。语气十分的平淡,甚至有些冰冷道:“本王明儿便要跟随大军出征了,所以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布置的。嫂夫人和诸位夫人、小姐有心了,心意本王领了,只是本王实在不需要了。还请诸位夫人、小姐请?”

    当黄琼的眼睛,看到这个副使身边夫人的时候,却是不由得愣住了,口中还没有说完的话截然而止。这位副使夫人,相貌居然与沈碧君有几分相像。虽说年以四旬,可这身材与沈碧君相比,可以还要丰盈一些。而站在她身后的儿媳妇,也是相貌异常的秀丽。

    身材丰盈虽说比不上这位夫人,可也并不比自己身边的吴芝玉差到那里。反倒是那个女儿,也许还没有成亲,这身材自然比不上自己母亲与嫂子。与明显有些不情愿的母嫂相比,也许多少有些心甘情愿。见到黄琼眼睛看过来,原本又羞又涩的这个女孩,又是羞涩的低下了头。

    不过这个女孩,虽说一副没有长开的样子,可这个单薄夏装掩盖下的身材,在同龄的那些女孩子之中,也算是很不错了。至少也算是凹凸有致,而不是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姿色虽说不其母嫂,但也算是秀丽端庄。不过见到这个女孩一脸晕红,黄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看来这个家伙官不算大,这心思却是不少。他这个时候跑这里来,还带着亲生女儿来,想必是打定了要献女求荣的主意。想要通过将女儿送给自己做一个侍妾,以便能够攀附上自己。给自己做上一个便宜岳父,将来能够升官发财。想明白这一点后,黄琼对他更加看不起了。

    这个家伙想要升官想疯了,这种下作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而且让黄琼更有些不得其解的是,这个家伙若是有这个心思,带着女儿来倒是正常。他若是想要给自己儿子铺路,带着儿子来也不意外,这一点黄琼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怎么还把自己的妻子,还有他的儿媳妇带来了?

    黄琼可没有想过,这个家伙带着老婆、儿媳来自己这里,真是给自己来布置居处的。明显高估了某些人做人的底线,一时摸不清楚这个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的黄琼,一时倒也没有想起来,将这个家伙赶出去。不过相对于黄琼,一时摸不透这个家伙想法,而显得有些沉默。

    以及进来之后,直接将自己当成了英王身边,而一直都很老神在在的他,他的儿子表现就差多了,甚至有些坐卧不宁的样子。眼神则不时落到自己自进来后,便站在那里有些魂不守舍的妻子,还有低着头又羞又涩的妹妹身上。偶尔落在父亲身上,则是一副哀求的样子。

    见到这个副使的儿子,这么一副表情,黄琼忽然彻底的明白了。基本上摸清楚了,这个家伙心思的他。摆了摆手召唤过人,示意将他妻儿一行人先带下去之后,才看着眼前这个节度副使,语气平淡的道:“怎么想升官,想的要发疯了?便是连这种手段,都用了出来?”

    被黄琼揭穿了老底,便是这位节度使脸皮再厚,也不由得老脸一红。结结巴巴的道:“王爷,您这个是想到哪里去了?臣妻子她们,真的是仰慕英王的英姿,得知英王来西京,求了臣良久。老臣迫于无奈,才答应带她们来见见世面的。至于别的心思,臣则从来没有想过。”

    “当然,如果英王真的喜欢小女,肯娶为嫔妃,臣也不是不肯忍痛割爱。毕竟臣作为父亲,看到自的女儿,能被英王看中,就算是心中再不舍,也不会阻挡她姻缘不是?最多,臣也就是想要为女儿求一个好姻缘罢了。这也是臣作为父亲的一点小心思,再多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位老兄并没有说实话。其实他之所以带着全家人过来。是因为今晚上黄琼行辕,一切起居都是他安排的。而他担心自己的安排,不合面前这位主心意,所以他就安排了心腹在一边暗中观察。只是黄琼自殿前司回来后,不是在见人就是在写东西,就连晚膳都草草吃了一些。

    至于他安排的那些侍女,压根就没有碰一手指头。哪怕是门口处站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动作。接到心腹,英王没有召任何女子侍寝的报告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个在京城枢密院任职的故友。在给自己的信上,以玩笑的语气说起这位英王,对女色方面有种与别人不一样的喜好。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恍然大悟。难怪英王对那些侍女不感兴趣,也是就这位英王现在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里会喜欢自己安排的那些,不解风情的青瓜蛋子?只是想明白之后,想要通过攀附英王升官,都快要想的发疯了的他,却很是有些百爪挠心的难受。

    这仓促之间,上哪去找姿色艳丽,又能入得了英王眼,符合英王喜好的妇人去?青楼之中倒是有,可自己要是将那些女子送上去,搞不好英王未必会发火。可皇帝要是知道,自己用那种女人进献给英王,自己是那还不是找死。更何况,老友说过英王从不踏足那种地方的。

    一心攀附,此时因为自己算错了一点,根本就没有让英王动心的他。就在琢磨的怎么才能更加讨好英王的时候,却正巧遇到自己儿媳妇的他,却是连人伦都不顾的,直接将心思动到了,自己这个姿色艳丽,浑身上下都透着成熟风韵,便是他偶尔都有些心动的儿媳妇身上。

    根本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儿子究竟会怎么想。在他看来,儿媳妇没有了,随时可以另娶,可这升官的机会就难找得多了。英王现在是什么人?襄理朝政意味着什么?虽说还没有真正上位,可这与太子有什么两样?如果现在趁着英王还龙在潜邸,便能攀附上英王。

    自己今后升官发财便指日可待,而自己升官发财,也才能为儿子更好的铺路。舍出去一个儿媳妇,换来自己一家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这个性价比实在不是一般的划算。到时候自己儿子不是想娶多少,就娶多少?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就娶什么样的女子。

第六百一十五章 做的如此之绝

    代价虽说大了一些,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管调什么位置,总比自己现在任这个,什么都不管空头节度副使要强的多。这个节度副使别看是正三品,可实际上清淡如水的摆设官。每年除了那点俸禄,其他的进项几乎没有。还不如自己在下面任知兵马使,兵备道这样官多。

    若是能攀附上英王,做枢密副使、兵部尚书这样的职务,自己虽说没有想过。可调任到那个路,做上一任节度使,却是应该不成什么问题的。最好是陇右、山东、两淮,那等肥的流油地方。一任节度使做下来,查私盐、查沿海地方走私,自己每年进项一百万贯都不多。

    哪怕无论与妻子感情很深的儿子,无论怎么苦苦哀求。哪怕面对儿媳妇以自尽相威胁,都没有能够改变他想法。甚至怕自己儿媳与女儿不够,还将自己两个小妾一并都给带来了。在他看来,只要英王高兴,自己能够升官,别说儿媳与小妾,便是自己老娘也可以一并送上去。

    猜出这个节度副使的心思,对于这个节度副使还在这里,欲盖弥彰的回答,心中更加鄙视的黄琼。面上虽说笑容满满,可语气上却是有了一些变化。虽说冷的不算太明显,可语气从平淡也快速降到带着冷意的道:“既然赵副使有这份心思,那本王也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若是侍寝,单凭贵千金一个可未必够。而且相对令爱,本王倒是对贵夫人兴趣更大一些。这样吧,连贵夫人和贵少夫人,今儿晚上就一并留下来了吧。本王在这方面,向来都是多多益善的。更何况,本王就喜欢年纪大的。只是不知道廖大人,肯不肯忍痛割爱?”

    哪怕心中早就已经打下龌蹉心思,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妻子都已经年过四十,还能被英王看中的这个家伙。在听到黄琼居然让自己妻子也留下来,一下子愣住了。但随即反应过来之后,却满脸堆笑道:“只要英王殿下不嫌弃贱内年老色衰,下官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那臣就恭祝英王殿下,今儿晚上春风得意了。臣就不打搅英王殿下享受了,这就带着犬子告退。”说罢,也不待黄琼说什么,便一溜烟的走了。看着这个家伙的做派,黄琼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他说这些又那里是本意?他只是吓唬一下子这个家伙,让他将人给领走。

    却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不仅人心思龌蹉,为了升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人居然也如此惫懒的很,不是一般的会打蛇随棍上。现在他跑了,却给自己丢下一个烂摊子。那三个自己虽说有些心动,但也绝对不会碰的女人,又该怎么处理?这个人,怎么做人无下限到如此地步?

    只是现在让人去追,让他将那三个女人领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颇为有些无奈的黄琼,也只能在心中给这个家伙,打了一个大大的叉。这种事情,黄琼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听说过。不仅贾权说过,永王也说起过。现在大齐朝有些官员,为了升官可谓是不折手段。

    不仅给上官送钱,送地、送房子,还送女人。有的为了满足上官,某些方面的特殊喜好,将自己妻女献出来的也不在少数。慎妃的父亲,不就是那种人吗?表面上看起来刚正不阿,是一个清高的人。实则背地里面,为了攀附蜀王以便自己升官,龌龊事做的不是一般的多。

    只是黄琼没有想到,自己也有遇到这种人的这一天。只不过这个家伙,心思明显放错了地方。如果他能像欧阳杰那样,哪怕是重病缠身,也不忘为朝廷出谋划策。或是今晚的拜访,会提出一些中肯的意见。哪怕他提的建议不对,黄琼感觉自己都会高看此人一眼。

    可这个家伙问其方略,简直是一塌糊涂。无论是在殿前司,还是在刚刚,连一个哪怕是糊弄人的策略都没有提出来过。搞这种歪门邪道的手段,却是一套一套的。连自己的老婆、儿媳、女儿,都如此的舍得,这种人为了升官发财,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这种一门心思攀附,甚至为了攀附上自己,便是连自己的妻女、儿媳妇都舍了出来的人,自己又岂会真的重用?别说给他升官了,就是这个人都不能留在这个位置上,现在看都要另说?至于现在,先让他在这个节度副使的位置上待着。等待自己从陇右回来,在处理他。

    不过虽说对这龌蹉官很是不满意,但经过他这番搀科打诨,黄琼焦躁的心思却是缓解了不少。揉了揉有些发涩眼睛,满身疲惫感的黄琼,吩咐下去给他准备热水沐浴之后,就准备去休息了。至于那三个女人,他是不打算碰的。如果真的留下了,自己不去理会便是了。

    在临沐浴之前,黄琼只是吩咐外面留守的节度使衙门人。告诉他们,将廖副使的家眷都给送回去之后,便没有再理会此事。那几个女人自己的确有些心动,但黄琼也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虽说有些事情,他做的也不很地道,但大致他的底线还是有的。

    只是出乎黄琼意料的是,在洗去一路风尘,返回自己的卧房时。黄琼却愕然发现,那几个女人不仅都在自己的卧室里面,而且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去向。三个人只能以卧室里面的被子,勉强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剩下的两个则搂抱在一起,拼命的试图用对方遮挡住自己。

    见到黄琼走了进来,几个女人更是乱作一团。床榻上的,拼命的想要用那床薄被,将自己遮掩的更多。椅子上的两个,不仅被吓的相互搂抱的也更紧。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坏了,身子也抖得异常厉害。如果不是事先被叮嘱过,恐怕这两个女人早就被吓哭了。

    看着躺在自己卧室内的这五个女人,黄琼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火气想发,可一想到这几个女人可怜的身世,这团火气却是又憋在自己胸口,无法向这三个可怜无辜女人发。也只能语气冰冷的道:“胡闹、昏聩,谁让你们进入本王卧室的?马上起来,穿上衣服出去。”

    黄琼的话音说罢,裹在被子之中的三人之中传来声音道:“是臣妾的夫君,他让我们来这间屋子,说是英王让我们在这里将息一夜。只是不成想,我们刚进这间屋子,一群仆妇便上来将我们衣物撕扯干净带走。在那群仆妇出去后,夫君在窗外只说了一句,英王看上我们了。”

    “今晚上,让我们三个人好好侍寝之后,便也没有踪影。我们也想走,可现在实在走不了。求英王开恩,赏臣妾几件衣服,让臣妾穿上之后再给英王请罪。”被子中的女人,说话之间语气之中明显是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被自己丈夫出卖哀怨,还是面对黄琼时的哀求。

    听到这个女人,语气之中的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黄琼眉毛却是微微一挑。转身出去,吩咐人给这个几个女人,先去找几件衣服过来。只是听到他吩咐的那个人,却是面对难色的道:“回英王,这里现在别说是妇人的衣物,便是男子多余的衣物,也都被副使大人带走了。”

    “刚刚副使大人在离开之前,不仅将这衙门之中,所有女人都带走了。还勒令这衙门内所有的人,都将多余的衣物交出来。就在您刚刚沐浴的时候,除了奴才们身上的这些衣物之外,这整个节度使衙门,所有人多余衣物,也都被他给带走了。男人、妇人衣物,一样都没有。”

    说到这里,看着黄琼听完他这番话之后,有些铁青的脸色,这个回话的奴仆被吓的直接跪倒在地,拼命的磕头道:“英王殿下,奴才不敢有半句的隐瞒。实在是副使大人,将小的们衣物都给拿走了。还说,等明儿不仅衣物会原封不动送还,每人还加赏二十贯制钱。”

    “他是这衙门内的大老爷,刘节度眼下又不在,整个衙门他官职最高,也是由他说了算的。他下的命令,小的这些做仆役的,又岂敢不遵从?就算不了解,可也只能乖乖的将多余衣物交出。小的不敢有任何的欺瞒,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还请王爷宽恕,饶了小的这条命罢了。”

    听到这个奴才的回话,黄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做的如此之绝。担心自己明着被那几个女人迷惑,实则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还搞出这种事情来。现在看起来,这个家伙倒是还有一些小才智,倒也不是一事无成。自己当时应付的心思,竟然被他看出来。

    自己那三百贴身卫兵,还有几十个侍卫,因为跟着自己一路星夜兼程。在抵达殿前司衙门之后,自己便将那三百贴身卫兵,都留下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下。毕竟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这么一路跟着自己长途奔波,不好好休息一下,恐怕这精力体力都会有巨大的损耗。

    而自己的那几十个侍卫,在进入节度使衙门,自己临时驻跸之地后,因为考虑到这里有卫军守备。这些卫军上战场虽说不行,可站岗放哨总归还是可以的。所以自己便吩咐自己那些侍卫,今晚上谁也不用跟着自己,都去好好的休息以恢复体力,以便明儿继续的赶路。

    却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机会,却被这个家伙给钻了空子。只是可惜,这个家伙的这股子聪明劲,没有用到正道上,却一门心思都用到了歪门邪道上。想到这里,被这位廖大人搞得又气又好笑。无奈的他也只能道:“给本王在腾一间屋子,此外,在给本王找一床被子来。”

    黄琼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进去不好,所以他在等着那个奴才给他去腾房子。只是听到黄琼的吩咐,那个奴才半天没有动地方,直到见到黄琼脸上的不满,才有些犹豫的道:“回王爷,这被子好找,奴才马上便可以给您办到。可这屋子,奴才实在没有地方给您腾。”

第六百一十六章 迁怒

    见到黄琼此时的脸色,已经阴沉得有些吓人。这个刚刚起身的奴才,连忙又跪倒战战兢兢的道:“不是奴才不肯办,实在是这节度使衙门本身就不大,能符合王爷身份的屋子更是寥寥无几。平日里面,因为衙门不大,所以大人们都不在衙门内住,都是住在外面各自府邸。”

    “平日里,住在衙门内的也就是,几个家没有在长安低品级的官员,还有小的这样的,在衙门内当差,同样没有成亲的仆役。便是这样,这衙门内也住不了几个人。便是小的们成了家的,晚上也都得回自己家住了。小的们也劝说过大老爷,把这个衙门修缮一下。”

    “至少也多两间房屋,就算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不住,那些刚调来的俸禄不高,舍不得在这水贵三分的长安城内,租房子下级官员,也能多住几个不是?至少不会因为心疼自己的俸禄,满世界的去找便宜房子。一个堂堂的七品官,外放出去最差也是知县大老爷,总得给点体面。”

    “可小的伺候了两任节度使大老爷,他们都说做官不修衙是惯例,他们也没有办法。原本这任的刘老爷,在上任之后想着把这衙门修理一下,多修出来几间客房。可没有想到,遇到了去年的大旱。今年的旱情略微缓解一下,这西京户部也给拨了点钱,可偏又遇到陇右叛乱。”

    “这西北用兵,西京户部一向是出钱粮的大头。估计这修衙门的事情,恐怕又告吹了。”

    “本就地方不宽敞,今儿廖大人了保护王爷的安全。也为了让跟着王爷一路奔波,那些京中弟兄好好休息。副使大人特地长安金吾卫,调来了五百卫军。除了刘大人签押房,还有马棚、柴房、厨房这样,实在不能住人地方之外,凡是能住人的,都挤满了金吾卫调来的官军。”

    “您就是千刀万剐了小的,小的也找不出来一间屋子来。如今原来住在衙门内的那些官员,都打发出去住了。真的不是小的,有意蒙蔽王爷。小的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王爷您那。如果您不信的话,小的领您在这衙门里面转一下,您便知道了是不是小的有意隐瞒。”

    看着这个战战兢兢的跪在自己面前,脸上表情都快要哭了出来的奴才。黄琼此时心中就算有万千火气,就算在想将那个混球千刀万剐,也实在有些发不出来。对着一个奴才发火,实在有些犯不上。无奈的黄琼,只得命人将那个混蛋找来,让他将那一屋子的女人都给领回去。

    只是派出的人,都快将长安城翻遍,也没有能够找到这个家伙。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眼看着夜有点深了,黄琼却被这么一个龌龊官,搞的连一个休息的地方都找不到,实在是一肚子的火气。看着一屋子要么躺在床上,要么在椅子上,都捂着被子的女人,黄琼也是头疼的很。

    而屋子里面,或是被自己丈夫和父亲出卖,或是被自己公爹出卖的女人,小声低泣声音惹得他更加的心烦。再加上这屋子里面,不知道被那个混球弄了什么东西,总是有一股子并不浓烈,但却若有若无的异香,总往黄琼的鼻子里面钻,让他身上不时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灼热。

    刚一开始,黄琼还没有发现这股子异样的香气,便是发现了也没有太在意。他还以为,是几个扑了香粉的女人,脸上香粉散发出来的香气。这几个女人早在进入他书房的时候,他就看得出,这五个女人之中的四个都精心打扮过。尤其是那个女孩子,装扮的不是一般细致。

    可在屋子里面待的时间一长,随着身体产生一种让他多少有种熟悉感觉,他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只是他几乎翻遍了除了挤了三个女人榻上,还有不想表露自己身上武功,没有查房梁上之外,屋子之内几乎所有角落,却都没有发现这种异样香气,究竟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而随着身体内灼热感越来越甚,看着这五个活色生香的女人,黄琼的头不由得一阵阵跳动。最终在百般克制,都未能压制住心头火气的他。虽说缓慢但却还是走到了床榻之前,一把将那张勉强遮掩住三女的薄被掀开,先将那个被自己用被子裹起来的廖小姐,抱到一把椅子上。

    才对着床上两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成熟的美女。没有理会二女的苦苦哀求,解开自己的衣襟压了上去。原本黄琼并不想碰那位廖小姐,倒不是黄琼怕担责任。对于他来说即便是碰了她,也不过是身边多了一个女人罢了。只不过在他也知道自己能力,怕伤了这位清白女子。

    更何况,床上的这二位,明显比那位还青涩得很的廖小姐,对于黄琼来说更有诱惑力。只是这二位实在不堪采伐,黄琼远没有尽兴便已经不堪承受。在从那位实在无力应战,一个劲的将黄琼向外推的廖夫人,口中得知另外两个少妇只是那位廖副使的妾室,而非青楼女子。

    黄琼便将两个原本就惊吓够呛,在看到黄琼折腾两位廖夫人时凶猛劲头后,又被吓的更加厉害的女人拽上了床榻。直到四个女人都被他折腾的,实在有些受不了。火气已经上来,远还没有尽兴的黄琼,才将原本并没有打算去碰的那位廖小姐,也一并给占有。

    只是没有想到,这位廖小姐比其母亲与嫂子,还有两个庶母相比更加不堪。最后还是心疼女儿的廖夫人,无奈又拽上两个侍妾。硬着头皮,强忍着满身疲惫,将发了疯似黄琼接了过来。直到除了那位刚破身的廖小姐之外,其余四女的另外一处,也被黄琼强行占有。

    才最终让这个男人,在那位廖夫人口中松弛了下来。其实今儿黄琼之所以如此能折腾,这五个女人也实在是无辜,受到了一些不应该有的牵连。黄琼在她们那里发泄的,不仅仅是因为那柱香,带来的火气。更大意失荆州,被自己属下一个龌龊官员,给暗算带来的迁怒。

    作为那位廖副使家人,这几个女人无辜承受了一些这股怒火。若是那位苦心巴结黄琼,到了手段不用其极的廖副使,此时站在黄琼面前,恐怕早就被怒火中烧的黄琼,给扒皮萱草了。一个小小节度副使,居然敢用这种手段暗算他,哪怕是为了巴结他,黄琼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而就在节度使衙门内,黄琼不顾几女苦苦哀求,拼命折腾这几个可怜女人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在距离这节度使衙门不远的地方,一处还没有打烊酒馆之中,一个年青男子痛苦望着节度使衙门方向,拼命的在给自己灌着酒。试图用醉酒来麻痹自己,此时异常痛苦心情。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廖副使的儿子。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尊重的父亲,为了升官连这种下流办法都用了出来。卖女求荣也就罢了,女儿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将妹妹嫁给英王当一个侧妃,还要强过嫁给一般的官员之家。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父亲做的如此彻底。

    不仅将他亲生的女儿,就连自己的母亲,他的结发妻子。还有自己的妻子,他的儿媳妇,还有那两个他最疼爱的侍妾,一并都给送了上去。甚至为了给那个英王助兴,还使用了一些青楼才用的手段。只因为那个贪花好色的英王,看中了自己母亲与妻子,父亲便不顾一切。

    他心中暗骂自己的软弱,面对为了升官不择手段的父亲,强迫自己新婚才两年的妻子,去侍奉那个英王,却无力反抗。更骂自己的父亲为了升官,使出如此龌蹉的手段,堪为人夫、人父。那个英王为了自己那点喜好,连别人的妻女都要弄到手,将来又岂会是圣明之君?

    在心中大骂了一阵,无耻的父亲与下流的英王之后,他痛苦的用双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头发。自己的爱妻,现在肯定在心中盼着自己,去将她从苦海之中解救出来。可软弱的自己,却是在她最需要自己时,最终选择了顺应父亲意思抛弃了她,自己又何尝是个合格的丈夫?

    想起临出府时,妻子眼中流下的屈辱泪水。一遍又一遍求自己,去求求父亲不要将她当做那些青楼女子一样,送出去以色侍人哀求。自己被父亲责骂一番之后,只能选择屈服时,那绝望的眼神这个痛苦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之中的愤怒,逐渐彻底转化为空洞。

    摊上这样一个父亲,是自己与妹妹悲哀。嫁给这样一个丈夫,也是母亲一生悲哀。而自己的妻子,嫁给自己这样一个软弱丈夫,受到这么大的屈辱,甚至犹如一个青楼女子那样去以色侍人,又何尝不是她的悲哀。他恨父亲的卑鄙,可他知道更可恨的是自己软弱和无能。

    酒入愁肠愁更愁的这个人,将蜀地出产的烈酒,当做白开水一样,一壶接着一壶灌下去,直到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才抓出一张银票丢在桌子上离开。此时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将正处在痛苦之中的爱妻,救出来的他一路上歪歪斜斜,向着节度使衙门走过去。

    只是在路过曲江边上时,因为醉意上来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的他,却没有想到身子一歪,直接便栽倒在了曲江中。已经陷入沉醉,失去了所有意识,只知道一味喊着妻子名字的他,连扑腾一下都没有,直接便沉到了河底。此时的夜已经很深了,整条街上几乎一个行人都没有。

    而此时他那个下作的父亲,则躲在一家青楼里面,一样左拥右抱。虽说因为年纪渐大,这位廖副使的那个工具,日常已经不是太顶用。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做出这种事情之后,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了巴结一位皇子,将自己的妻子、女儿、儿媳送上去,他也知道难堪。

    更知道哪怕是真的巴结成功了英王,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将会成为他后半生的屈辱。尤其是离开节度使衙门之前,儿子眼中显而易见愤怒,甚至是憎恨眼神。还有自己丢下妻女临走前,妻子与儿媳看向自己时眼中怨恨。让他即便被升官发财冲昏了头脑,也难以忘记。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处置与失落

    在离开节度使衙门之后,需要异样的刺激,来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些眼神。以及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自己将会面对的是什么的他。便一头钻进了自己从来不踏入的青楼之中,更是一改往日吝啬的个性,点了两个花魁来陪伴自己。只是他不怕遇到同僚,没有敢去那些上等青楼。

    只是在长安城西南,找了一家并不是很起眼的中等青楼。不过虽说这件青楼,虽说档次不算太高,可这里面女人姿色还是不错的。这个家伙一点就是两个,至于餐前的什么听听小曲,喝喝小酒一类前奏都直接给免了。这个急于发泄的家伙,上来便直接将两个女子抱上了床榻。

    虽说粗鲁了一些,可这个家伙钱给的大方,那两个所谓的花魁也就不计较了,反倒是卖力的伺候了起来。而这个时候,这个家伙也发现平日里面,自己便是吃了多少药,都不是太顶用的家伙,今日里面却不知为何格外的凶狠。便抛下所有的一切,将心思全部投入了进去。

    他在青楼里面醉生梦死,而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与自己分手之后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位廖公子跌入曲江的地方,又是这长安城内相对偏僻一些的地方。眼下夜色又是正浓,街上人烟稀少时分,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发现,有一个醉酒的人掉到了曲江中,并随即沉到了河底。

    尽管因为去年,以及今年上半年的大旱,曲江的水并不是很深,甚至河道之中的个别地方,只剩下一些涓涓细流。但哪怕就是这点水量,淹死一个醉酒的人,也还是轻而易举的。等到这位节度副使公子的尸体,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被江水泡的浮肿了起来。

    而此时,还在纵横驰骋的黄琼,并不知道此时就发生在,距离他所在的节度使衙门,不足两里远的地方,发生了如此的惨剧。直到几女都被他折腾的疲惫不堪,口中不断的求饶,才彻底尽兴的他,搂着身边同样疲惫不堪,眼角还带着泪水的两位廖夫人沉沉睡去。

    虽说昨夜折腾的很晚,但在第二天黄琼还是按时起了床。只是起床之后,虽说一路疲惫尽去,感觉到自己格外的神清气爽。但看着横七竖八,因为被自己折腾的疲惫不堪,还在沉睡之中,眼角还含着泪水几女。黄琼微微皱起了眉头,内心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声抱歉。

    不过在起身穿衣之后,黄琼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抬头看了看昨夜便有些怀疑的房梁。趁着几女还在沉睡,轻轻的跃到了房梁之上。果然在这里,发现了一盘已经燃尽的香灰。轻轻嗅了嗅之后,黄琼本就皱着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了,心中暗恨自己记吃不记打。

    算起来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在这玩意上栽了跟斗,却依旧没有防备。现在回想起来这种香,虽说远不如慎妃用的霸道。可香气却是若有若无,甚至可以说相当的平淡,更让人防不胜防。而且药性极其独特,从昨儿晚上几女表现看,貌似只对男人起作用,对女人则并不起作用。

    看了一眼这些香灰,黄琼不敢大意。虽说已经燃尽,但黄琼依旧很小心的,用手帕将鼻口都掩了起来,才将这些香灰收集起来放入一个纸包中。从房梁之上跃下后,看着还在沉睡的几女,黄琼轻叹一声走出了屋子。出了卧室黄琼才发现,几个侍女已经捧着衣物等在门外了。

    吩咐昨夜消失不见,今儿早上又复出的几个侍女,将衣物送进去。离开院子的黄琼洗漱完毕,又草草用过早膳后。吩咐几个自己的心腹侍卫,等屋子里面的几个女人醒来之后,立即找一辆马车全部秘密送回京城。回京城之后找永王,让他将这几个女人都秘密的安置起来。

    在自己返回京城之前,不许这几个女人与任何人见面,包括那位节度副使也不行。更不许自己府中的女人,还有那位永王妃知道。总之就是一句话,生活待遇要给到最高,但是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到严格保密。至于那位副使,在用过早膳之后,黄琼亲笔写了两封信交给侍卫。

    让他们回京安置好几个女人之后,将这封信交给枢密使与兵部尚书。这种在眼下国难思良将的时候,放着正事不做,只会走歪门邪道的人,黄琼不打算让其继续留在任上,调离陕西是必须的。而且不仅要调离陕西,还要放在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控制起来。

    对昨夜之事,做了妥善处理之后。黄琼没有理会一大清早便一脸掐媚的,等在节度使衙门大门处的这位副使。带着侍卫出门上马,一路向着西京大营疾驰而去。而当那位昨夜一夜未睡,一直都在等着结果的廖副使,从黄琼冷淡中回过神来时,黄琼一行人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此时的他也顾不得羞耻了,急忙拽过马来,带着几个亲随一路跟上了上去。只是当他赶到殿前司衙门之外的时候,却被殿前司的卫兵给死死拦在了门外。无论他费尽任何的口舌,早就得到吩咐的卫兵,就是不肯放他进去殿前司。便是英王从殿前司出来,也拦着他不许靠近。

    这位拍马屁,都已经拍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廖副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昨儿晚上付出巨大代价,到现在也没有给自己任何一个结果的英王。在殿前司外校场,与已经完成集结的出征大军汇合之后,连一句多余的废话,甚至动员的话都没有说,随即便指挥大军出发。

    至于被卫兵阻拦之后,厚着脸皮死活不走。就等在殿前司衙门外,苦苦等着他的这位廖副使。此时将心思,已经全部放在陇右战局之上的黄琼,又那里有那个闲工夫搭理他?便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开玩笑,不把这个给他用药的家伙,抓起来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等到一夜辛苦,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就连药都用上了,却连一句话都没有得到。实在有些不甘心的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妻妾,还有自己女儿、儿媳,现在都还留在节度使衙门内,英王行辕之处。英王早上什么都没有与自己说,也许不是刻意冷淡自己,只是因为行色匆忙呢?

    万一英王认为有些话不方便说,给自己妻妾她们留下什么承诺了呢?自己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英王总该不会是那种提上裤子不认账的人吧。想到这里,这位因为早上英王的冷淡,犹如霜打茄子一般,蔫得很的廖大人。又翻身上马,一路兴匆匆的赶往了节度使衙门。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这位英王还真是那种提着裤子不认账的人。而且不仅不认账,甚至做的还更狠。等到从沮丧又转为兴奋的他,兴匆匆的赶回节度使衙门之后。却是没有想到,几乎将衙门都翻遍了,就连仓房、马厩都找到了,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询问衙门内昨晚留守的人,才知道一大清早,英王侍卫外加调来,接替被打发回去卫军的一百亲兵,便控制了整个节度使衙门。他们这些留守在衙门内的人,从官员到仆役,甚至到厨娘,都被集中到最大的院子里面,从早上一直到现在,被罚跑了整整大半个时辰的圈。

    这段时间之内,衙门内外究竟有什么人进出,他们都不知道。至于那五百被他调来担任警卫的卫军,早在黄琼刚一起床。在他从温柔乡之中挣脱出来,赶到节度使衙门之前。带队将领便直接按照英王吩咐,早早的便返回各自驻地,更是什么都不清楚,一问三不知。

    不死心,以为那几个女人都已经回府的他,又匆匆的赶回自己府中,结果却发现自己府中依旧空空如也。所有仆人,都说从未见到夫人、少夫人几个回来。而且,不仅夫人她们几个,一个都没有回来,就连昨晚跟他一同出去的少爷,也一样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过。

    回答完他问话的那个仆人,多少有些没有眼力价。按照这位廖大人的要求回了话之后,没有看出来此时这位廖大人,脸色已经苍白异常。还傻乎乎的问道。昨儿夫人和少爷她们几个,不是与他一同出去的吗?怎么今儿一早,就大人自己回来了?夫人与少爷她们几个呢?

    这府中事务,都是夫人主持的。每天早上,管家和各房的丫鬟婆子,都习惯了去夫人那里请示每日的事务。便是夫人不舒服,府中事务也是由少夫人,代为吩咐下来的。如今几位主子都不在家,这府中事务谁主持?还有,两个妾室所出的姐儿,早上睡醒之后便一直在找娘。

    因为她母亲不在,哭闹了一个早上,就连早饭都没有吃。她们也想问问老爷,这夫人、少爷、少夫人、小姐,还有两位姨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最关键的是,昨儿长安城因为英王抵达一直在宵禁,许出不许进。眼下这府中的柴可所剩不多了,府中日常做饭所用青菜,现在也已经没有了。

    管家还等着夫人同意,从账上支钱。给赶着装满柴火的牛车,眼下就在府门外等着,日常给府中送柴的柴头付账呢。夫人再不回来支不出钱来,这柴火买不了,这府中最多到晚上,可就连伙都开不了了。到时候,大家吃什么?拿什么给老爷你烧水,沏每日必喝的龙井茶?

    今儿也是府中家人支月钱的日子,没有夫人或是少夫人点头,这月钱从那儿出?此时心中一团乱麻的这位廖大人,又那里有心事管这些?得知几女并未没有回到府中之后,马上打发人出去找之外,剩下的便只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的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结果等到天黑下来,出去找夫人的人没有找到夫人,反倒是带来了今儿在曲江之中,发现一个淹死人的消息。而那个人,好像是府中少公子。听到这个消息,这位已经失魂落魄了,几乎整整一天的廖大人。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样,总算从失神之中清醒过来。

第六百一十八章 永王出手

    连自己坐在客厅之中,一天居然连一杯热茶都没有,更是连一口饭都没有吃到。没有一个仆人来提醒一句,这种重大错误都来不及训斥一句,就跟着那个报信仆人跑了出去。等发现那具泡得不成样尸体,真的是自己儿子时。此刻本就心力交瘁的他,立马整个人都垮掉了。

    这个儿子性子虽说有些懦弱,却是他正房与妾室所出三子两女之中,唯一一个活下来儿子。眼下虽说已经成亲,连孙子都没有添一个。原本一直在抱怨,已经成亲两年多,儿媳妇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生出的他。心中原本还打算给儿子纳两个妾,以便多多延续自己家的香火。

    自己也打算升官之后,再纳几个侍妾,自己再卖卖力气多生几个儿子,以便为他们老廖家尽可能多的开枝散叶。结果搞到现在鸡飞蛋打,别说新纳几个侍妾,就是原本的老婆和妾室都不知哪去了。自己的儿子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便就这么没有了,又如何不让他崩溃?

    到底是这同样高官显贵云集的大齐朝西京长安府,对于这种调查起来并不是很困难的命案,这官差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尤其是这桩命案,还涉及到一个节度副使,这样一个说高不高,可说低也固然不低的现任官。长安府的官差,调查起来还是相当卖力的,很快便查清了案情。

    从接到消息赶过来,也不知道是来安慰这位中年丧子老同僚的,还是来笑话他的长安府同知口中。得知自己儿子应该是昨夜大量饮酒后,失足跌落曲江淹死这一消息。这位心中很清楚,昨儿自己极不善饮的儿子,为何喝了那么多酒原因的廖大人,再大痛苦只能压制在心中。

    抬着儿子尸体回到府中,却找不到该戴孝的儿媳妇。就连儿子的母亲和妹妹,也一并消失不见的,搞得他连丧事都办不成。生怕自己家中女人,都消失不见的事情传出去,自己无颜在见世人的他。也只能买了一口棺材,将自己儿子草草收敛后,连日子都没有选便匆忙下葬。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有等他从失去儿子,老婆、女儿、儿媳连同两个侍妾,全部失踪,他堂堂的三品节度副使,几乎成了长安城笑话,所带来的痛苦之中缓过来。一封来自京城的调令,又让他可谓是痛上加痛。这封调令让他立即交印,调任他为河南路节度副使。

    付出了几乎是家破人亡代价,结果却只从屎窝子挪到尿窝子里面。自己在陕西路做的是节度副使,调到河南路结果还是一个副使。就连你品级都没有变,自己在陕西路是正三品,调到河南路也是正三品。该没有实权,一样没有实权。就算到了河南,又有谁会搭理自己?

    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不用在面对,满长安城人的笑话了。可没有实权,就等于发不了财。发不了财,品级的再高又有什么用?自己这半辈子,不还是一个穷官员。对于这个结果,这位廖副使自然不是一般的不满意。张嘴闭嘴要见英王,并一再表示不见英王绝对不会去上任。

    搞得前来宣旨的几个户部与枢密院官员,很是有些不耐烦。而这些人接下来的举动,倒不像是宣读他调令的,反倒像是专门来押解他上任的。对于他的抱怨,虽说很不耐烦。说的多了,就横眉冷目的。他想着拖延一下,表示等找到家人在去汴州上任,也根本就没有人理会。

    无奈的他,只能硬着头皮收拾行李,带着仅剩下的一个女儿上路了。只是还没有等他走到京城,又是一道吏部与兵部的手令下来。以所谓近来苗疆不靖,急需得力官员振抚为理由。让他由武转文,立刻以正三品的级别,转任黔中路抚夷同知,兼黔中路茶马盐道。

    接到这道吏部调书,这位一路上都在愁眉苦脸的家伙,立马便喜笑颜开。无他,虽说现在由武官转为文官实在有点可惜。不管怎么说,他从来都没有做过文官,对地方政务这块也生疏的很。而且那个整日里面,处理不是部落争斗,便是起内讧的夷人部落的抚夷同知。

    尽管管着整个黔中路夷人诸部事务,也管着这些部落朝贡一事。在正使一向是由黔中路安抚使兼任,他这个实则是负责全局事务的副使。看起来权利不小,也勉强算是肥差。可在他看来,这个差事整日里面,要与那些深山老林之中的夷人部落打交道,十足是个苦差事。

    可那个管着整个黔中路,茶马盐贸易税收的茶马盐道,却不是一般的肥缺。虽说他没有做过哪方面的官员,可在川西路做过兵马使的他。却是很清楚的知道。在大齐朝西南地区,尤其是诸夷杂处的地方,最肥的缺不是那些地方的知府、知州,更不是布政使一类的官员。

    而是那些管着茶马盐贸易榷场事务,以及负责税收的茶盐道。这些人张张嘴,每年就有大笔的银钱入账。黔中路不产盐,所有的盐都需要产盐的两川运入。所以没有设置专门的盐道衙门,而是将茶马盐三项事务集中到一个衙门。每年不算茶马,就一个盐税自己都要发了。

    最让他兴奋的是,因为黔中路与大理国交界,这个茶马盐道管的不单单是这三项事务,实际上还管着与大理国之间的贸易税收。所以这个茶马盐道,在这位廖大人眼中,成了一顶一的肥缺。接到这个调任之后,还以为是英王在暗中,助了一臂之力的这个家伙。

    高兴的当下老婆也不找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便是连丧子之痛都顾不得。与去河南路上任,一路上磨磨蹭蹭不同。接到这封调令之后,这个家伙这次不待,那些实际上是押解他的官员催促,立马便兴匆匆的便转道向南,拿着吏部发给的凭证,奔着黔中路急着上任去了。

    结果到了黔中路才发现,那个被他视为一顶一肥缺,茶马盐道中的茶盐二事务。因为这个缺,已经空缺了五六年。而此项税,又是地无三尺平的黔中路,每年的主要岁入。所以眼下在黔中路,一向是由安抚使所属左参政主管的。与大理国贸易一事,是右参政主管的。

    而且茶马盐道衙门上下,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余的清一色全部是人家的心腹。人家背后靠着安抚使,根本就不买他这个新上任,连东南西北都还没有分清楚,对账本更是一塌糊涂道台的账。他这个茶马盐道实际能管的,只有马务一项。只有最肥的茶盐两项,连边都摸不到。

    黔中路产马这不假,而且不仅黔中路,周边的两川、湖广南路,以及对面的大理国都产马。不过黔中路所产之马,体型过于矮小。甚至比他在陕西路任上,见到陕西驴子还矮小。走山路驮货还对付,若是作为骑兵战马使用,估计身上的骑兵穿上重甲都不用跑,压也给压垮了。

    再加上周边地区都产马,他这个刚上任,就被排挤得只能管马务的茶马盐道,几乎成了摆设。那个衙门同样设在了七星关,因为夷事即繁琐又复杂,谁都不愿意碰。便是兼任正使的安抚使,都避而远之的抚夷副使,才是他真正可以履行职责的职务。

    而且这个兼管两个与夷人交易榷场,也多少有那么一点油水。这才让这个曾经一度失望,甚至绝望的廖副使老实下来。而周边夷人部落,倒也很是识趣。在这个家伙到任之后,也都备了一些礼物,也变相的安抚了一下这个家伙,在盐茶马道上被排挤后严重受伤的心灵。

    虽说那些礼物,大多都是一些竹编、兽皮、药材一类的东西。可其中也有诸如犀角、鹿茸、虎骨,这一类的好东西。毕竟这个时代,中国犀牛还是有的。黔中路甚至直到几百年后,在犀牛彻底在中国绝迹之前,都一直是犀牛的主要产地。所以这里的犀角,至少是不缺的。

    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前来拜见他这位新上任副使的诸部头人,并不知道他之前搞出那些龌蹉事。见到这位老兄孤身一人上任,除了一个年幼的女儿之外,身边连一个照顾起居人都没有。回去之后,又派送给了他十几名夷人少女和奴隶,以侍奉他生活起居,帮他照顾女儿。

    得到这些之后,他也算死了心了,老实的在七星关任上待了下来,每日里抚养两个庶出女儿为乐事。或是与那些夷人女子,整日里面缠绵于床榻之上。至于升官发财想法,早就淡了下来。将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与那些夷人女子一同卖力耕耘,以期待早日再生出儿子。

    眼下他的心思淡到,就连他到黔中路还不到一个月。朝廷免去他那个摆设一样,他什么都管不了的茶马盐道,都没有任何的波动。当然,他要说真的一点波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的这点波动,却都放在了思念曾经和睦的一家,还有贤惠的妻子,一双孝顺儿女之上。

    确切的说,让他对升官死了心的原因。是他在心静下来之后,想明白的一些东西。如果到这个时候,谁在整自己还不清楚的话,他这些年的官也就白当了。只是他有些搞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被英王犹如杀人灭口一样,从陕西路一路贬到了这黔中路来?

    其实这个家伙不知道,就按照他在长安做的那些事情。不看在他老婆,以及后来成为了黄琼妃子的儿媳与女儿面上,就黄琼那个眼睛里面不揉沙子的性格,他脑袋早就搬家了。毕竟自己将人家女人,几乎是一窝给端了。哪怕那个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家伙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占了不是一般大便宜的黄琼,也不好意思下太重手。黄琼将他从陕西调到河南,就是将他放在于明远那里看着他,不让他胡说八道。至于他被发配到了黔中路,并不是黄琼主意,而是在阴人方面更狠。相对更擅长直来直去的黄琼,手黑得多的永王之手。

第六百一十九章 似曾相识

    眼下协助老爷子处理通商事宜的永王,有次在去吏部挑选懂得明算的官员。正巧吏部拿着黄琼的手谕,正给这个家伙办理调动事宜。这个时候,被从陕西调出来,还是调到河南路。虽说不知道这个家伙,不知道那里得罪了黄琼。但自己那个九弟,不待见此人是肯定的。

    一时兴起的永王,便与吏部尚书咬了一阵耳朵之后,搞出了这么一出来。在这位廖副使都快要到京城来,将他直接一脚踢去了黔中路。而为了让这个家伙上钩,永王还特地安排了这个家伙,兼任了号称黔中路第一肥缺的茶马盐道。当然,这个肥缺是不可能真给他的。

    那个缺,只是用来钓鱼的。结果,在黄琼还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还不知道这个家伙,与黄琼送到自己这里,那五个女人关系的永王。通过一系列暗箱操作,直接将这个家伙一脚踢到了,一向号称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贯钱,穷得掉渣不说而且是疫瘴丛生。

    到处都是毒蛇猛兽,占据山林的夷人远远多余汉民的黔中路。结果当时只顾着替黄琼出口气的永王,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顿操作,反倒是成全了这个家伙。让这个家伙,在黔中路修身养性,也没有受到什么朝中风波的波及。一直平平安安的,活到了八十岁。

    也不知道黔中路的风水,是不是特别适合他生儿子。在他到了黔中路之后,那些个夷人女子,加上他后纳的几个汉人妾室,一共替他生了足足九个儿子。而且更难得的是,他这九个儿子,居然都成活长大成人无一夭折。倒是解决了他唯一儿子死后,家里香火继承的问题。

    虽说日子过得还算舒服,但他却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前妻、女儿、前儿媳。更不知道在一年后,他那位已经年过四旬的前妻,与前儿媳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内,为黄琼生下了一子一女。虽说因为年纪大了,自己也死活不肯进宫,但在英王的身边还是很受宠爱的。

    当然,至少在目前这位老兄,一路被贬至一向被朝中官员,视为流放地的黔中路这件事情,眼下正在庆阳督战的黄琼,还是不知道的。军情紧急,黄琼在离开长安,与贺元锋带着一万骑兵,一路疾行先行赶往庆阳。不过就在大军刚进至宁州,黄琼便接到了庆阳府的战报。

    就在七日之前,西京大营先前救援庆阳府的五千骑兵。在西京大营前军都指挥使冯舟山的指挥之下,趁夜色突袭围困庆阳府的三万叛军。同时退守庆阳的陇右节度副使杜涉,在援军抵达之后也指挥守军从城内杀出。经过大半夜的苦战,两军一举击破围攻庆阳府的三万叛军。

    俘杀其统军大将,党项折罗部头人折罗遇并其弟折罗乞埋。并一路追杀溃军至环州,俘获叛军一万七千余人。其中参与叛乱的党项头人,并蕃官七十余人。缴获牛羊万余头,战马三千匹,解救被掠汉人女子五百余人。现在冯舟山指挥五千军马,已经进至环州。

    与党项叛军拓跋大信,率领的两万援军对峙。不过冯舟山在捷报上也上奏,围攻庆阳叛军虽说将校以党项人为主,但士卒却是大多以被裹挟进叛军的汉人为主。真正的党项人不过七千余人,而且全部是清一色骑兵。从审讯来看叛军中大多数汉人,并不是真心想要加入叛军。

    虽说大多数的人,对朝廷去年救灾不力有很大的怨恨,但是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在灭门威胁之下,被迫或是直接被裹挟加入的。而且拓跋继迁在控制了整个宁夏府之后,对待那里的汉人极其残暴。在其发起叛乱之后,不仅要求汉人与党项人一样剃发易服。

    而且将嫁给汉人党项女子,甚至包括相当一部分的汉人女子,全部从自己丈夫那里抢走,重新配给党项人。在粮食分配上,对待汉人也极端克扣。党项人粮食补给充足,汉人却是食不果腹。即便是同在一个军营,党项人有牛羊和麦饼吃,汉军却是就连稀粥都吃不饱。

    宁夏府境内的汉人,在宁夏府被叛军控制后,若不想被逼给党项人为奴,就得自备盔甲、马匹、军器参加叛军。而且那个拓跋继迁,尤其仇恨汉人中的读书人。所有读书人一旦被其俘获,特别是有了功名的举人、秀才,都连同家中男丁,不分老幼一起全部处死,无一幸免。

    而且在被临被处死之前,还要饱受羞辱和折磨。妻女更是被分配给党项人为奴,过的是生不如死。至于朝廷的官员,一旦落到党项人手中下场更惨。环州在被叛军占领时,哪怕除了五十个团练之外,无一兵一卒的知州是主动投降的。但在投降之后,立即被活活的凌迟处死。

    一边被千刀万剐,一边还要被迫看着,自己的妻女被党项人轮番糟蹋至死。拓跋继迁对待汉人中读书人如此残酷,是出自他身边有一个,年初投奔他的汉人读书人的人主意。那个人听到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京城之中的朝中大佬。而被削去了功名,并被一路赶出了京城。

    对那些有功名的人,心生嫉妒之心。再加上家庭曾经是罪官之后,父母皆死于皇子之手。所以对官员和有功名的人极其仇恨。便撺掇拓跋继迁,做出这种事情来。再加上拓跋继迁,本身也对汉人读书人充满仇恨。认为汉人那些读书人没一个好人,都是给朝廷出坏主意的人。

    所以才如此残忍对待,落到他们手中的汉人读书人,特别是有功名的人和官员。那个人曾经在陇右待过数年,对陇右情况极其熟悉,而且为人也算是诡计多端。在投靠拓跋继迁之后,给拓跋继迁出了不少的主意。拓跋继迁在起事时,之所以几乎完美达成突袭,都是此人主意。

    这个人虽说是汉人,可在造反成功之后,拓跋继迁对此人不是一般信任,在很多事情上更是言听计从。那个人虽说年轻,可是心狠手辣。拓跋继迁很多计谋,都是出自他的手。此人在拓跋继迁那里,甚至已经代替了过去最被拓跋继迁重视,现在却被派遣到北辽求援的张辅。

    先打庆阳府夺取城中粮食,解决宁夏府的粮荒,在谋其他便是那个人的主意。得罪京城之中的大佬,被削去了功名。父母皆死于皇子之手,这个人的遭遇看起来怎么如此的眼熟?虽说名字对不上,可他却想起了年初,与自己侍妾私通被发现后,被自己赶出府中的那个人。

    只是这个怀疑,在脑海之中只不过是转瞬之间,随即便被黄琼给忽略了过去。自以为对宋公良很了解的他,不相信宋公良有如此的本事。更不太相信那个一点担当都没有家伙,能有那个胆子,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事情。想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实在有些草木皆兵。

    放下了这个没有根据的念头,黄琼又拿起战报看了起来。在战报末尾,冯舟山提出眼下的环州,连同治下通远县已经被叛军劫掠一空,周边上百里无人烟。他进驻环州后,粮草供应异常的困难。眼下能与叛军对峙,全靠在庆阳府缴获的叛军物资,而这些物资现在所剩无几。

    这封战报对于正急于了解,叛军内部情况的黄琼来说,可谓不是一般的及时雨。为了尽快与冯舟山汇合,近一步详细了解叛军内部的情况。黄琼留下贺元锋在后面统带大军,自己则带一千骑兵先行赶往环州。就连已经近在咫尺的庆阳府,黄琼都没有踏进去半步。

    只是写下了一道手谕,命令庆阳知府立即筹措粮食,运送给冯舟山。同时命令郑道远,立即从陕西赶往庆阳府,坐镇粮草调运。就在急于赶往环州,与冯舟山汇合的黄琼不知道。他带着一千骑兵,急匆匆的赶往环州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危险,正在你向他悄悄逼近。

    在庆阳府城下,冯舟山虽说以弱胜强,与城内的杜涉内外夹击,打垮了庆阳府外的三万叛军。但他手头只有五千骑兵,在追击之前又留下了一千人,交给留守庆阳府的杜涉,加强只剩下千余守军的庆阳府。手中只有四千人的冯舟山,能收复环州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再加上,就在环州城外的甘河对岸,还有两万党项叛军牵制。眼下就冯舟山那点兵力,已经使用到了极致。根本就无力填补,眼下庆阳府与平凉府所属固原州之间的宽大缺口。而平凉府如今虽说有两千卫军,连同原有的八百卫军,分别驻守在固原州与平凉府城。

    可这些兵力足足有三千的卫军,在庆阳府足足一个月被围攻期间,只是龟缩在固原州与平凉城内。即便是只有少量叛军游骑,却是半步都不敢出城,任凭叛军在城外烧杀劫掠。平凉那边卫军不动如山,而手中只有四千军马的冯舟山,虽说面对这个巨大缺口心急如焚。

    可就没有任何的办法,抽调出一兵一卒去填补这个缺口。甚至就连自己身后的粮道,都抽不出兵力来保护。除了一日三催,身后的大军尽快赶到之外,便是一个劲的催促粮草。而此时环州与固原州之间这个缺口,便成了一个对环州,甚至是背后的庆阳府一个巨大威胁。

    而眼下黄琼出任陇右、陕西二路制置大使的消息,因为是明诏昭告天下的。所以对于叛军来说,并不是一个什么秘密。甚至可以说,黄琼亲率大军正星夜兼程,赶往庆阳增援的消息,也不一定是秘密。拓跋继迁虽说龟缩宁夏府整训军队,可却派出了大量密探到处刺探军情。

    虽说未必没有查出来,黄琼脱离大队,亲自率领一千骑兵赶往环州。但对于环州得而复失,拓跋继迁不是一般的恼火。环州是宁夏府进入庆阳府的必经之路,朝廷收复了环州,就等于堵住了叛军,再一次深入庆阳府道路。如果叛军想要攻掠陇右,就只能走西边的平凉府。

第六百二十章 遭遇

    但平凉府虽说守军不多,可问题是那里没有宗室封藩,再加上连年大旱,基本上没有什么粮食。即便是打下平凉府,也没有地方取得叛军眼下最急需的补给。整个陇右都是如此,否则拓跋继迁早就出击整个陇右了。没有粮食,他的军队即便是完成整训,饿也是要饿垮的。

    所以在庆阳一战惨败之后,正在灵州驻军整训的拓跋继迁不是一般恼火。甚至不惜亲自统带五千精锐骑兵,绕路平凉府境内直扑环州身后。拓跋继迁的打算很明显,就是要断掉前边眼下正固守环州冯舟山的粮道。在配合环州正面的两万叛军,先夺回环州以打开南下的通道。

    之所以拓跋继迁亲自带队,是因为在庆阳府大败之后,叛军内部出现了一些变化。之前叛军连续两次大败进剿灭的陇右卫军,所以除了叛军内部,少数冷静的人之外,大部分人对朝廷的进剿大军,都已经不看在眼里。骄横、轻敌的思想,充满了这些人的头脑。

    冯舟山与杜涉之所以,能够联手在庆阳府大败叛军,利用的便是庆阳叛军首领,过于轻敌的状态。采取以骑兵夜袭敌军大营的战术,一战便冲垮了叛军大营。城内的杜涉在趁乱杀出,内外夹攻击破了庆阳府外三万敌军。而庆阳这一战之后,像是一盆雪水泼在脸上一样。

    直接让那些叛军高层,原本日益高烧的体温,一下子便降了下来。甚至因为降的过快,一下子降的有些过度。原本的骄横跋扈,整日嚷嚷着夺取陇右席卷陕西的叛军将领,一下子变成了畏战不出。不过五千骑兵,居然能打破他们三万大军,还一路毫无忌讳的追杀上百里。

    这让各级叛军将领,对西京大营精兵,从原来的轻视变成了现在的畏惧。他们这才知道,朝廷的精兵与那些卫军,真的是两码回事。精锐是真的精锐,是垃圾远远都比不上的。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在庆阳一战三万叛军,其中真正的党项人,组成骑兵就足足有七千人。

    就算那两万多汉军,不敢与朝廷抗衡。可那七千骑兵,都是最正宗的党项人。在他们眼中,自然是最精锐的一部分。结果,这七千骑兵再加上两万多汉军,被朝廷不过五千大军,再加上两千残兵败将大败。负责指挥折罗的两个头人全部被战死,大批的蕃官被俘、被杀。

    三万大军之中,侥幸跑出来不足两成,大部分还都是骑兵。而这六千多残兵,在其后朝廷大军一路追杀之下,真正跑过甘河的已经剩下不足千人。七千纯正的党项人,战死被俘跑散了的将近六千。庆阳一战,这让叛军原本还很高的士气,在短短几日之内快速的下滑。

    原本认为朝廷不足为惧的那些头人,对于朝廷大军态度又迅速的转变为畏惧。而内部的汉人,也多少有些不稳。他手中的叛军,眼下虽说有十余万兵力。但拓跋继迁一向认为,汉人大部分都是不可靠的。朝廷大军一到,哪怕战局只是稍有不利,这些人也会反水。

    只有叛军中的党项人,才是他真正的骨干。而在他手下的这十余万叛军,其中纯正的党项人只有五万余人。这一战便去了将近两成,虽说并不属于他的平夏部。与他只是同族,现在还远不到心腹的地步。但问题是他需要党项人,作为骨干来控制军中半数多的汉军。

    这一战党项人损失惨重,折罗部几乎是家家戴孝,青壮年几乎全部战死。而折罗部是整个宁夏府境内,最早归顺他的党项诸部之一,也是他铁杆的支持者。这一战折罗部全军覆灭,几乎可以说让他折断了一个臂膀。也让其他归附于他的党项部落,有种唇亡齿寒之感。

    眼下他虽说将宁夏府境内。几乎所有的党项部落,都拉到了自己的麾下。可这些党项人,更多还是听自己族长与头人的。便是他麾下的纯正党项人,也远未做到臂如指使。庆阳府一战,折罗部青壮几乎折损余烬。可他亲自统率的平夏部军马,却是连一根汗毛都没有丢。

    这让各部头人与族长,心中多少有些不满,认为他在借刀杀人。所以眼下叛军,急需一场胜仗鼓舞士气,更要打消各部族长与头人怀疑。此次拓跋继迁为了鼓舞士气,也为了打消内部的纷争,便亲自统率平夏部五千骑兵,深入环州背后以断掉冯舟山的粮道。

    以便与甘河对岸的两万大军两面夹击,争取夺回环州。在他看来,只要能以他平夏部为主,夺回战略要地环州。不仅可以依靠环州的地形,在朝廷大军进抵之前构成一道防线。也可以鼓舞眼下日益低落的士气,更可以消除眼下叛军内部的纷争,也为将来再一次南下做好准备。。

    一个急于在朝廷主力大军赶到之前,夺回庆阳府门户环州。一个急于赶往环州,准备亲自审讯被俘党项蕃官,以便尽可能多掌握叛军内部情况。就在黄琼率军刚渡过咸河之后,两军便在咸河、甘河之间遭遇。而且此次遭遇,则成为拉开了此次西北大战的真正序幕一战。

    两军遭遇其实很偶然,在深入环州之后。即为了刺探从庆阳府到环州沿线的军情,也为了自保。庆阳那一战之后,也多少有些心虚的拓跋继迁,广遣游骑四处侦查。只是这些游骑没有发现向环州运送粮草的队伍,却先于对手发现了,正在向环州疾驰的黄琼这一千骑兵。

    接到侦骑传回的在咸河边,发现朝廷一千骑兵,而且这些骑兵的盔缨颜色,与常见卫军不同的消息。原本急于一场胜利,本应该利用眼下己方兵力优势,以及先敌发现的优势全军压上,一鼓作气将这一千骑兵吃掉的拓跋继迁,非但没有立即出动,相反却很是慎重。

    拓跋继迁虽说常年居住在偏僻的宁夏府,可并不代表他没有见识。盔缨与卫军不同,那这支骑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西京大营调出的精锐。而庆阳一战,西京大营的精锐,除了给叛军上下带来很大阴影之外,给他同样也造成了一定,甚至是不小的影响。

    这一千骑兵,在他眼中可不是随便让人吃掉的鱼腩,而是实打实的一块硬骨头。自己手中这五千精骑,都是他从平夏部内精挑细选出来的子弟。各级武官,也都是他的宗族子弟。在占领整个宁夏府之后,他想尽办法将这些子弟,配备了最好的刀剑、盔甲,以及最好的战马。

    这五千精骑,与甘河对岸那两万大军之中,同样出身平夏部的三千铁骑、是他在必要时最后的本钱,更是他在宁夏府安身立命的根本。而这八千骑兵之中,几乎囊获了他平夏部全部的青壮,以及他拓跋家的全部子弟。失去这些子弟,他的整个平夏部,几乎就等于被灭族。

    而没有这些铁杆心腹,他会被眼下还向自己卑躬屈膝。一旦自己实力耗尽,搞不好转眼就会翻脸的,将自己生吞活剥各部族头人生吞活剥。在党项人之中,弱肉强食才是祖宗留下的祖训。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时,他绝对不想让这五千精骑出现什么意外,哪怕折损过大都不行。

    只是拓跋继迁一直会在犹豫,但他身边的那个一身汉人书生装打扮的谋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眼睛一亮。在确定这一千朝廷骑兵之中,肯定没有运粮大车,全部是轻装骑兵之后,他貌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微微沉思了一下,便伏在拓跋继迁的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

    听到这个家伙的耳语,拓跋继迁神色上颇为有些不太相信。不过这个人,却是阴狠的笑了笑道:“大人,此人一向爱亲身涉险。郑州之变时,此人在明知道虎牢关,已经被叛军控制的情况之下,还敢亲身冒险夺关。并且在随后的虎牢关之战中,就在城头亲冒箭矢督战。”

    “虎牢关那一战,虽说让他在官军之中,享有了一定的威望,让骁骑营上下成了他的铁杆。却也将他爱亲身涉险,这个弱点暴露了出来。至于到底是不是此人,大人到时候一看便知道了。在下听说今年年初,大人与此人也有过一面之缘。想必大人对这个人,也不算陌生。”

    “是真是假,到时候一看便知。况且,就算那一千骑兵护送的不是英王,也肯定会是官军的高级武官。以官军严格的等级,非统帅是不可能带这么多军队作为亲兵的。否则这一千骑兵,若是单纯是援军的话,那么为何不携带环州官军最急需的粮草?”

    “在下不信,冯舟山不会将自己缺粮的情况,不如实的上报。现在的环州,对粮草的渴求,可是远在援军之上。所以大人,在下断定这一千骑兵,绝对不是单纯增援环州的,其中必然有大人物随行。况且环州齐军眼下面对的对手,可不是在庆阳府外,那三万乌合之众。”

    “都是我党项人之中一等一勇士。即便真是增援,也不会只有一千人。而且根据咱们密探所报,他们大军连庆阳府都还没有到,这一千骑兵又没有护送粮草。所以,在下断定这一千骑兵只能是护送一个重要人物,赶来环州。在眼下官军之中,够这个标准只有英王与贺元锋。”

    “他们大军主力还在路上,这个时候身为主将的贺元锋是轻易不会离队,单独冒进的。而以在下对那个英王了解,认为这一千骑兵护送的人,是他可能在七成以上。大人如今统带的这五千精骑,虽说数量少了一些,可都是我平夏部最骁勇善战的勇士,绝对不比齐军精锐差。”

    “其主力大军如今才过宁州,离环州还远着。环州虽说有四千精骑,但被甘河北岸我两万大军牢牢牵制住,根本无暇顾忌其他方向。庆阳府如今守军,加上冯舟山留下的一千人,也不过只有两千余人,固守庆阳尚且不敷使用,更不要说主动出击。杜涉再能打也是无兵可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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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介绍:
传说中破军、七杀、贪狼三星齐出,便是天下板荡、改朝换代之时。一个表面看还处在盛世,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危机重重。内有诸王夺嫡,外有敌国虎视眈眈的朝代,却突然出现三星联动的天象异变。暗藏野心,手握天下财富有三成的勋臣之后。夺嫡之争越演越烈,甚至动辄刀兵相见的诸皇子。雄踞西北,一心想要割据一方的游牧铁骑。还有潜藏在西南,时刻不忘恢复故国的前朝余脉。三凶星的预言,究竟会落到谁的身上?黄琼,一个自幼生长在冷宫中的皇子,面对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破茧而出,该怎样才挽回危局重定河山?定河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定河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定河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