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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雪云中路     定河山txt下载     定河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你看苍天绕过谁

    还没有算上他府上,几乎堆满一间屋子几十口大箱子的,一千贯起的武威钱庄银票。还有从他那些妻妾那里,抄出来的金银制钱算在内。至于其他的金银器皿、珠宝玉器,更是装满了数个库房。这位李节度,吃饭的碗、饮酒的酒壶、酒杯,不是金镶玉的,便是纯金打造的。

    甚至这位李节度奢侈到,解决问题的马桶与尿壶,洗手净脸用的脸盆,都是用纯金镶着上好的和田玉打造的,上面还镶满了各种珍珠、宝石。他用来沐浴的房间与浴桶,都是镶满了玉。浴室内照明用的物品,居然是一颗夜明珠。他卧房内的一颗珊瑚树,足足有四尺多高。

    去年西北大旱,陇右的旱灾更是重中之重。可这位李节度家中粮仓内的粮食,都有些霉变了。大灾之年,朝廷严禁天下酿酒。可这个家伙却对朝廷诏令置若罔闻,身为朝廷命官不顾大量灾民嗷嗷待哺。不仅大量使用粮食酿酒,还高价向市面上以及吐蕃诸部出售。

    说实在的,张迁是公侯家庭出身。虽说不是嫡子,可自由也算是钟鸣鼎食。当初,他为了太子敛财,在京城刮底三尺,是太子铁杆的心腹。跟着本身就性喜奢华的太子,也算是见到过皇室奢侈。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奢华,与这位李节度府上的奢华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也真服了这位李节度,就在这偏僻的陇右,做的还是一个根本不治民的节度使而已。自己在京城为了太子弄那么点钱,弄的是天怒人怨。这位老兄在这穷乡僻壤,搜刮了这么多的钱物,居然无风无浪。若不是此次平叛英王彻查,估计这位老兄依旧可以继续闷声发财下去。

    自己当初在京城,刮地三尺弄的那些钱,跟着这位李节度相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人比人,真的气死人那。只是一看到英王那张铁青的脸,张迁心中升起的那点小小嫉妒,早已经不翼而飞了。他知道,这位英王与前太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不需要别人为他敛财。

    而看着抄家,抄出来的财物名单,还有眼前的赃物,黄琼想要发火。可看着面前的张迁,却又有些发布出来。良久才咬牙切齿的道:“这些赃物之中,除了留下银两万两,以及全部制钱本王用来犒赏将士,以及用来给宁夏府善后,赈济灾民之外,其余财物全部押解进京。”

    见到英王对这些赃物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哪怕心中恨不得直接将人一刀杀了,可脸上依旧面带笑容的,笑面虎一样的王爷如此的震怒。张迁都没有敢将一并锁拿的节度同知、节度判官,陇右步军都虞侯等官员,抄家财物账册拿出来。

    处置了那位李节度的家产之后,黄琼对着张迁道:“本王这就下一道手谕,你立即派人递交给陇右安抚使、布政使、按察使,还有陇右路督察御史、左右给事中,让他们立即派得力人手,将陇右诸兵备道,各府知兵马使,诸知蕃兵马使,都给本王好好查一查。”

    “若是这其中,有一个漏网之鱼,让他们自己上折子到本王这里请辞。尤其是陇右的督察御史,还有左右给事中。朝廷派他们来陇右,是督察这里的官员的。闻风奏事,就给朝廷闻成这个样子?如果他们不能将功折罪,别说本王在这里,将郑州之事在陇右同样在做一遍。”

    黄琼怒火中烧,这边的张迁却是感觉这么做有些不妥。郑州是郑州,陇右是陇右。眼下大敌当前,若是按照英王的要去去做。整个陇右地方卫军,非得彻底的瘫痪不可。而整个陇右路,恐怕也要鸡飞狗跳。到时候前方在苦战,后方乱了套,这于平叛是极其不利的。

    张迁不是反对彻底整顿陇右官场,陇右的官场实在已经到了,不整顿不行的地步。这位李节度,如此变着花样的贪。就算文武殊途,可同样坐镇在一地的安抚使,还有诸司官员真的就一点不知道,这可能吗?估计这些人睁一眼、闭一只,固然与李节度的那位亲家有关。

    但更多的可能是,这些人自己的屁股底下,未必就是干净的。可张迁认为整顿应该待平叛之事结束后,再老账新账一起算更为恰当。至于眼下,若是现在便大动干戈,于前方战局不利。更何况,如今宁夏叛乱,陇右的吐蕃、回纥诸部看起来平静,但未必没有什么心思。

    他们现在之所以平静,首先是因为党项人与吐蕃人,自前唐起便一直都是死敌。其二,便是有朝廷的备蕃军现在压着。若是急于求成,搞得整个陇右人心惶惶。那些与地方官员,牵扯极深的备蕃军动荡,搞不好这些部族也会趁机起事。到时候,整个陇右都有失控的危险。

    张迁的劝说,让黄琼的确有些发热的头脑,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这个时候,的确不是整肃恰当时候的他,只能暂时的打消,彻底的将陇右官场整肃一遍的想法。只是想起来某些事情,黄琼微微叹息一声,却是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什么,明显张迁的话他听进去了。

    见到英王如此轻易的便挺进了自己的劝说,张迁倒是有些意外。他虽说跟随前太子多年,从未在太子身上,看到如此接纳忠言的态度过。前太子一旦认为自己做的对,哪怕周围的人都明知道那是深渊。可就算天王老子来,都劝说不了他。狂妄得没边了,才是废太子的风格。

    而此时的张迁,对于黄琼如此快便听进去了他的谏言,虽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却并没有半分的欣喜,反倒是觉得这位英王,越来越有些让他看不透。自己在京城时,与他几乎成了死敌,可他却再一次启用自己。他对待贪官雷厉风行,眼睛里面更是一粒沙子都不肯揉。

    可明知道,自己曾经在京城做下的那些事情。去是重新简拔自己,到底是真的爱才,还是究竟有其他的目的?自己的劝谏,都不用自己多说一句,他便如此简单的便听了进去。难道他的胸怀,真的如此宽阔?张迁冷静下来,再一次的问自己,可依旧没有能够找到答案。

    张迁这边胡思乱想,黄琼却是没有再说什么。犹豫了一下,与张迁来到了关押那位李节度,还有他家人的原环州大狱之中。来到大狱之中,看着几乎关押了满满一座监牢的男女犯人,尽管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见到这群犯人之后,黄琼依旧有些意外加上头疼。

    这位李节度的家眷之中,除了他与他那位长子,还有十几个管家一类的人之外。其余居然有六成,是一群莺莺燕燕的各族女人。而黄琼在进来之后,那群女人见到这个年轻人,虽说只是一身的书生装扮。可抄自己家的那个凶神恶煞官员,却是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便知道,这个年轻人身份不会低。有的嚎啕大哭,有的苦苦哀求,有的还不断的抛着媚眼,虽说衣衫褴褛,但依旧拼命的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试图让这个看起来年轻,但明显位高权重的年轻人看上自己,挑选自己作为侍寝,以便自己能够脱离这个昏暗、臭气熏天的地方。

    对于这些女人看过来的,各种各样眼光,黄琼感觉到很不自在。当他走到关押那个李节度的牢房时,见到因为看到自己家人也被关了进来,自己那位长子在被关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与自己一样的枷锁,面如死灰的那位李节度。黄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矗立着。

    而在见到黄琼进来,那位之前还很张扬的李节度,顾不得脖子上带着的几十斤枷锁。连滚带爬的来到黄琼面前,手死死的把着牢房栏杆,哭道:“英王、英王,是老臣昏聩,被猪油和钱财蒙了心,触犯了这国法和朝廷律例。您杀了老臣,老臣现在绝不敢给自己求饶。”

    “可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让老臣一家,能够保住香火。他可是当朝枢密使的女婿,也不是什么官员,只是一个举人而已。他虽说跟着老臣,也做了不少的坏事,可罪不至死。求求您了英王放过他,您要杀了老臣,老臣绝对不会再有二话。”

    听到这位李节度苦苦的哀求,黄琼淡淡一笑:“早知如此,李大人又何必当初?养而不教、父之过,你的儿子走到今日地步,完全都是你纵容的。这几年,他在你权势庇护之下,做了多少的恶事,糟蹋了多少女子?放了他,放了他就算是本王答应,这老天爷都不会答应。”

    “就算老天爷答应,可被你那个儿子糟蹋死的,那些只有十岁都不到童女。被你那个儿子为了所谓补药,勒索吐蕃诸部贡献所谓童男男根,而被阉割的男童也不会答应。记住,他走到今日的地步,都是你这个做父亲造的孽。没有你的纵容,他能做下如此罪恶滔天的事情?”

    “所以,你怨不到别人。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明儿本王要用你们父子的脑袋整肃军心,更告慰那些为了你们那些嗜好,无辜惨死的孩子们。李节度,你不要再找本王求情了。本王今日里面放过你儿子,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初谁放过那些孩子们?善恶终有报,你看苍天绕过谁?”

    “至于你的那些家眷,本王会酌情处理的。却是被你们父子霸占来的,本王会从你们抄没的家产之中,给予适当的补偿后送还给原主。如果有恶行的,本王会按照朝廷律法处置的。罪大恶极的,本王会一并送去陪你父子。至于你们父子两个,什么都别多想了。”

    “你们父子这等恶人不杀,这朝廷还是天下百姓的朝廷吗?你们父子不杀,本王如何安抚这陇右上万卫军的军心?你么父子不杀,本王又有何面目,面对那些被你们糟蹋苦了的各部族?又如何整肃这天下官员?至于你的那位亲家,本王想用不了多久,也会下去陪你们。”

第六百三十七章 顺水人情

    说罢,黄琼没有理会这对被他这番话,已经彻底的被吓得瘫软在地的父子。而是走到其他的牢房,大致看了看。面对着有些女人惊恐的目光,转过身对着张迁道:“你们在押解她们,从临洮府到环州的这一路上,那些负责押解的官兵,没有对这些女人,做出什么事情吧。”

    对于黄琼的问话,张迁脑袋犹如拨浪鼓一般的同时,又竖起大拇指道:“回英王的话,贺副使交给臣的五百官军,都是西京大营的精锐。到底是西京大营出来的,这些官军军纪森严,一路上可谓是秋毫无犯。对待这些女人,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只要不跑,看都不看一眼。”

    张迁的回答,让黄琼不是一般的满意。张迁是文官,与西京大营原来从来都没有打过交道,没有必要为这些人隐瞒。张迁说的应该是实话。不过抬起头,又看了看塞满了男女两座牢房的这群莺莺燕燕,黄琼又有些皱了皱眉头。指了指那些女子道:“这些人,暂时交给你管束。”

    “这些女人,你派人审一审。人手,本王已经从庆阳府给你调了。审出来有罪的,按照朝廷律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如果确系没有什么罪行,你看着先安置一下。但有个要求,不许死了、不许跑了。待本王从宁夏回来之后,会将他们赏赐给,还未成亲的有功将士。”

    在从西京来陇右的路上,黄琼与欧阳善谈话的时候,了解到西京大营很多将士,都因为家贫还未成亲。在这个当兵只为了吃粮拿饷的年代,家庭但凡富裕一些的人家,都不会让儿子出来从军。虽说军中世家子弟不少,可那大多都是身上有着这样、那样世袭官职的武官。

    大多数从军的普通将士,还都是贫穷人家的孩子。而这些出身贫寒的将士,因为家庭的原因。都一把年纪了,还没有成亲的很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些都未成亲的将士,自己自然没有那个能力给他们都娶上媳妇。这些女子姿色都不错,用来作为有功将士的犒赏也不错。

    给他们成一个家,也可以更好的约束这群野战军的军纪。黄琼已经打定主意,平叛时俘获的党项女子也一并如此处理。给予汉人身份,将她们许配给有功将士为妻。黄琼已经下定决心,党项人目前的部族比朝廷律法要大,部落头人比朝廷官员重要的观念,必须要彻底改变。

    要让他们习惯,对朝廷律法的尊重,习惯于朝廷流官的治理。总之一句话,就是要让他们彻底的汉化。至于朝廷原来制定的,那些专门针对党项人的律法,也到了该改的时候了。黄琼知道,自己不可能将参加叛乱的党项人全部杀光,包括作为叛乱主力的平夏部。

    但党项人,原有的居住模式必须要改变。要再一次彻底的,将他们原有的族群彻底打乱。至于平夏部,虽说没有存在的必要性了。可在自己不能真的杀光他们情况之下,将俘获的女子许配给将士为妻,一同带离原有的部族前往西京,也算是一种有效的处置方式。

    想必此次叛乱平息之后,平夏部也剩不下几个男丁了。自己如此做,也避免了那些平夏部的女人,在失去丈夫之后无依无靠,或是成为饿殍,或是沦落风尘,倒也算是菩萨心肠了。平夏部,必须要彻底的成为一个史书上的名称,绝不能作为一个部族再继续存在下去了。

    在黄琼身边张迁,却是不知道这位英王心中,此时已经拿出了对平夏部的处理办法。只是在听到黄琼的吩咐后,虽说倒也觉得这是一种处理办法,可其中有些女人的身份?想到这里,张迁虽说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王爷,臣当初抄家的时候,因为过于匆忙。”

    “所以,这些女子也未来得及甄别,便全部都带到了环州来。这里面,还有不少都是李府的丫鬟,还有他们从各地招募的奶娘。您看,这些奶娘是不是审讯完事之后,就派人押解回原籍?她们本就是无辜卷进来的,自己也是有家有口的。与其他诸女一并处理不太合适。”

    对于张迁的这个顾虑,黄琼只是懒洋洋的道:“既然此事交给你处理了,你便看着办就是了。你如今是宁夏知府,又是一个人在这边,家眷都不在身边。身旁连个仆人都没有,也是难为你了。你挑选两个作为侍妾,以照顾你的起居。只要没罪的,看中那个带回去便是了。”

    黄琼的话,张迁微微一愣,神色微微一动。他张迁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法之人,更不是那种苦行僧一类的人物。作为世家子,他也喜好美色的。曾几何时,他身边曾经也是娇妻美妾如云。前太子赏赐的,有求于他的人送给他的,被他看中霸占来的,也有过二十几房侍妾。

    自被贬永州,娇妻携带着几个孩子跟着家人返回了家乡,代替他侍奉父母。至于其他的妾室,没有生养都被当时心若死灰的他给遣散了。即便有生养的,不愿意留在张府,他也没有勉强。留下孩子,自己去留尊便。去永州上任,身边只带了一个自幼便跟着他的仆人。

    虽说被英王意外起复,可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到了京城,随着武昌候返乡,曾经高朋满座的武昌侯府,早已经是人去屋空。再加上他自返京后,一共也没有在京中待上两天,便又跟随黄琼来到了陇右。此时他的身边,除了那个老仆在外,可谓一直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些女人之中,还真的有两个他看上了。一个是李府的乳娘,一个是那位李大公子的妾。此二女他一见面就喜欢上了。只是他是做过京兆尹的人,更是世家子出身,自然知道私纳犯官家眷为妾室的罪名。所以哪怕这两个女人,很得他喜欢,他也没有敢私下留下来。

    原本他以为这位眼睛里面不揉沙子的英王,是那种驭下极严的人。却没有想到,这位英王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更不是那种既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的人,倒也算是一个体贴下属的妙人。如今英王发话了,他倒是可以得偿所愿了,将两个女人带回自己临时居处了。

    看着张迁有些欣喜的神色,黄琼淡淡一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男人都懂得的眼神。其实张迁一进来,便不断的往一间女牢里面瞟的眼神,黄琼又岂是真的一点发现不了?他路过那间女牢时,还特地看了看里面关押的女犯,想看看什么人能入得了张迁的眼底。

    这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别的牢房之中,不管男女都关的满满的人。而那一间,就关了两个虽说神色委顿,脸上也是一副惊吓样子。但身上褴褛的衣衫,却难以掩饰艳丽的姿色,以及上围丰盈的有些惊人的美妇。看这二女身上衣衫,他们在李府应该品级不会太高。

    所以,黄琼也干脆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将二女都赏给了张迁。省得这个家伙近水楼台之下,在这几乎全部清一色和尚一样的数万大军之中,搞出什么风流韵事来。至于张迁的毛病,黄琼早就查清楚了。这些出生便倚红偎翠的世家子,就没有一个老实的人,贪花好色是常例。

    只是就在黄琼看罢,想要离开牢房的时候。一间同样只关着几个女人的牢房之中,一个少妇冲到牢房栅栏处看着黄琼道:“英王殿下请留步。罪妇是李府少夫人,也是当朝枢密使洪明晃长女。李家自外放陇右之后的所作所为,罪妇都是清楚的,所以不敢为李家求情。”

    “家公罪无可恕,英王想要将李家满门抄斩,罪妇也没有脸向英王求饶,更不敢耽搁英王殿下处理国事。罪妇只斗胆请问英王一句,李家这边被抄了。京中家父那边,英王打算如何的处置?家父与家公身为儿女亲家,恐怕有些事情也参与其中,是不是也因此受到牵连?”

    听到面前这个姿色艳丽,身材的丰盈程度,还要在张迁看中的那两个女人之上的少妇,询问自己会对那位与这位李节度,携手捞钱的洪枢密使的处置。黄琼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此女还有牢房之中一个四十左右的美妇后。语气平淡的道:“洪府?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抄了。”

    又伸手抬起手此女的下巴,仔细打量了此女一番后,黄琼摇了摇头道:“你父亲那里,本王抱歉。他的罪并不比你那个公公轻,甚至作为那位李节度使的推荐人,以及这么多年的包庇者和同谋者,他的罪责还要在李节度之上。至于究竟会如何定罪,还要看三法司会审。”

    黄琼的话音落下,这个女人脸色立马变得惨白,喃喃的道:“果然是这个结果。这么多年,我一直劝他,可他从来都不听。现在,洪家、李家,这两大家子的人,如今都毁在了这个官位上了,还拉上了两家上下老小,几百口子人为他们陪葬。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非要如此做?”

    对于这个女人的失魂落魄,黄琼却是微微的一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对着张迁道:“挑两个丫鬟将两位李夫人,好好的打理一下,另行安排一个住处。此事虽不能说罪不及妻儿,但二位李夫人毕竟地位不一样,都是官宦家庭出身,也算是以己度人吧。”

    交待完毕张迁,黄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而留在这里的张迁,却是看了看牢房之中的这位李少夫人,还有她那位虽说已经年过四旬,却依旧风月犹存的婆婆。派人将其提出来后,对着二女轻声的道:“你们好好伺候英王吧,李家是肯定完了,但也许洪家还能有一个出路。”

    从牢中挑选出几个丫鬟,服侍二女沐浴之后。张迁又亲自将不知道命运如何,此时心思估计已经麻木的二女,送到了黄琼的行辕,并一直送到黄琼的卧房之中。这位张大人,明显是有些会错意了。将黄琼让他看在同为官宦子弟份上照应一些,当成了黄琼相中二女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齐军威武

    明儿大军便要出发,此时还不知道,会错意的张迁将那两个女人,都安排进了自己卧房中的黄琼。为了激励士气,在离开环州大牢之后,走遍了这环州城内外的军营,亲自查看临战前的最后准备。今儿军中伙食,将士的士气,以及干粮的制作,刀枪的打磨,战马的调养。

    到了晚膳时,黄琼干脆直接在军中,与所有将士吃了一顿大锅饭。萝卜炖的大块牛羊肉,就着麦饼与粟粥,虽说显得很粗糙,可黄琼依旧吃得很香。见到这位英王几乎全无架子,而且还与普通军士都打成一片。将士们原本战前有些压抑的心思,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而在杜涉的军营,看着这几日为了整训陇右卫军,以及自己是调拨给他两千御林军。而一脸疲惫的杜涉,黄琼有些无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自己给他的鼓励。而黄琼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其实可以做的更多。但有些事情,他更知道的是,自己不能插手太深。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自己哪怕是真正的统帅,也不能太过于干涉。杜涉要想走的更长远一些,有些事情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这两日的接触之后,黄琼发现杜涉是一个人才。要能力有能力,要才华有才华。绝对不是那种华而不实,满嘴假大空的人,最关键的是也没有傲气。

    但也许受制于所处地位不同,有些方面多少还是有些欠缺的,还需要好好的打磨一下才行。黄琼将那几千卫军,还有两千御林军交到他的手上,就是想要好好的磨练他一番。否则,这几千现在都快成了军痞的军士,黄琼宁愿将他们丢在后面,也不想带着他们去上战场。

    而感受着英王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满脸疲惫神色的杜涉,也只能一脸苦涩的笑道:“让王爷见笑了,曾经在地方卫军之中,也算是骁勇善战的陇右卫军,这几年沦落成、败坏这个地步,军纪松弛、战斗力全无,身上破烂的跟一群叫花子一样,也是末将没有想到的。”

    “说起来,臣也是相当的惭愧。自那位李节度上任之后,因为臣与他并不是一路人。所以,在他到任不久,臣这个副使,就被他架空成了一个摆设。他在收买臣不成之后,又怕臣进京告他的御状。所以非但军务,臣连一个毛都摸不到,他还勒令臣不得下到各州府军营。”

    “原本应该臣分管的备蕃军权,也被他弄得成立一个摆设。这几年臣因为知道得罪了他,还有整个陇右节度使司上下,几乎都被他收买,与他坐地分赃的那些官员。所以,也一向都小心谨慎。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几年的时日,这陇右的卫军居然被他糟蹋的战力全无。”

    “好在他这次来,估计是为了保命,所以带来的是他节度使直属标营军马,还有临洮府兵马司的军马。这些卫军军纪虽说废弛了一些,可战力多少还有一些。但即便是这样,整顿这几千军马,这短短两日之内也让臣感觉到异常的疲惫,甚至比战场上厮杀还要劳累。”

    听着杜涉说这番话时候,语气之中的苦涩。知道他这两天,恐怕被折腾的实在有些不堪。黄琼也只能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后绽春蕾。只要我们坚持,心中那一丝信念不倒,总有一天会出头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不要太过于自责了。”

    因为已经决定左路军一同行动,所以黄琼也就没有在杜涉这里多待。只是给了杜涉一部分鼓励之后,黄琼便离开了杜涉这里。至于杜涉这里,他现在是署理陇右节度使,所以这些事情还是要靠他自己。不到四十岁的人,还有一定可塑性。能打熬出来,才能成大器不是吗?

    黄琼一直在军营之中,待到了戌时才返回行辕。回到行辕之后,黄琼先沐浴。因为他知道,从明儿起再想沐浴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多少有些洁癖的黄琼,才想着在出发之前洗一个热水澡。只是在沐浴完毕,返回自己卧房之中的时候,黄琼却是愕然自己卧房内多了两个女子。

    看到卧房内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在见到黄琼进来之后,脸色变得更加惨白的李家两位夫人,黄琼微微皱了皱眉头。知道恐怕是张迁,明显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自己虽说当时,也对这两个成熟貌美的妇人,也多少有些动心,但实际上心中却没有这个意思和想法。

    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别人留下话把,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的黄琼。尽管心中也很想,毕竟正是风华正茂年纪吗?尤其此次陇右平叛,知道此战一战都不能败的他,其实心理压力远远超过那些将士。找几个女人,帮着自己舒缓一下,对于他来说一向都是减压的方式。

    只是哪怕心中也很渴望,但黄琼却没有理会卧房之中的二女,而是吩咐人给自己另外收拾一间卧房。只是就在黄琼转身要离去的时候,那位李家的少奶奶貌似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来缓缓解开自己衣襟。她的婆母想要拽着她的手,拦住她的这个举动,也被她坚定给拽开。

    随着她手的一松,最后一件裹裤滑落。一副丰盈而曼妙的身材,展现在黄琼面前。眼前的活色生香,让已经多日不知道肉滋味的黄琼,内心之中多少有些蠢蠢欲动。只是此女随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黄琼兴趣全无:“王爷,罪妇知道家父罪大恶极,所以不求王爷开恩。”

    “更不求王爷,能够保住家父的家产与官职。只求王爷开恩,能够饶罪妇家父一命,让他有一个善终便可。家父本身便已六旬,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就算王爷能饶他不死,也是没有多少年好活。就算王爷这次抬抬手开恩,放过了他一条老命,也绝对不会影响到王爷的大计。”

    “非是罪妇不知道国法,明知道父亲有罪却罔顾国法,向您求情放过他。而是罪妇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到了这把年纪还要引颈就戳。罪妇亲生父亲当年得罪了淮阳郡王,全家被满门抄斩。是当年与罪妇亲生父亲为同窗,刚刚进士及第的父亲,冒着洪家同样下场风险。”

    “花费家中仅有的钱,还卖掉了老家几十亩上等水田,花费重金将当年只有五岁的罪妇,从狱卒手中赎出来。洪家夫妇一手将罪妇带大,一直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甚至比几个弟弟妹妹还要疼爱。冷了怕冻到,晚了怕饿到。都说生恩不如养恩,这个恩情罪妇不能不报。”

    “只要王爷答应罪妇这个小小的要求,罪妇今儿便会好好的服侍王爷。王爷,今儿想怎么折腾罪妇,罪妇都保证绝对不会扫王爷的兴致。便是、便是。”到底是官宦子弟大家闺秀出身,哪怕是一时不顾羞涩,做出如此之事,可有些话这位洪家小姐,还是很难说出口来。

    看着此时什么都没有穿,就这么一脸哀求的站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自己放过他父亲一条老命的女人。黄琼什么都没说,即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如饿虎扑食一样扑上去。而是捡起地上的衣物,轻轻的披在她身上,勉强遮住那副活色生香后,才轻轻的叹息一声。

    “你是一个好女儿,更是一个孝女。可本王要面对的,不单单是你一个人,还要面对这天下的文武百官,还有这天下的百姓。朝廷的律法,也是给天下人制定的律法,而非只给某些人制定的。本王没有权利,也不会去为任何一个犯罪的人开脱,更不会去干涉有司。”

    “至于你父亲究竟会落得一个什么结局,还要看三司会审的结果如何。三司给他定什么罪,便是什么罪。至于本王,是绝对不会去干涉。俗话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你父亲如今有这个结果,早在他伸手那一刻就应该清楚。无论最终是一个什么结果,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说到这里,黄琼又看了看那边,同样一脸哀求,希望黄琼能够放过自己家人的李夫人。想要说什么,但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叮嘱二女好好的休息后,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自己这间卧房。至于二女,黄琼再也没有回头,哪怕是看上一眼。

    走出自己的卧房后,黄琼干脆带着自己的侍卫,去了杜涉的军营之中。第二日,黄琼很早便起身,简单的用过早膳后,便与杜涉一同带着左路军,来到了环州城外,战死将士埋葬的地方,与其他两路军汇合。而此时在环州所有军队,都已经整整齐齐排列在环州城门之外。

    在黄琼与左路军抵达后,已经提前赶到的贺元锋,立即挥手示意全军肃立。而黄琼赶到事先搭好的点将台之前,宣读了自己亲自撰写的出师表。以黄琼眼下才华,这封出师表自然写得声文并茂。一封出师表读下来,将在场的数万将士,连同各级武官在内被激的热血沸腾。

    读罢这封出师表后,黄琼走下点将台,亲手拈香祭奠天地。而同样赶过来的张迁,则宣读了祭奠天地的祭文。待一炷香燃尽之后,返回点将台的黄琼一挥手,身边的亲兵将此时,早就已经吓堆了的李氏父子带了上来。跟在黄琼身后的张迁,则当众宣读了李氏父子的罪状。

    随着三声号炮响,作恶多端的李氏父子人头落地。当李氏父子的人头,高高挑在昨儿竖起的旗杆。待行刑完毕之后,黄琼站在点将台前那面行军鼓前,亲手拿起鼓槌,面对着整齐肃立的数万将士高声喊道:“今日本王亲自擂鼓为诸位送行,期待我大军明日早早凯旋。”

    “本王期待你们上了战场英勇杀敌,早日平定叛乱,还这宁夏府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本王更相信,我大齐的勇士们,一定会继承历代先辈平定党项的光荣传统,用叛军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的刀枪,用他们的人头祭奠我们阵亡的将士。天佑我大齐的勇士们必胜,齐军威武。”

第六百三十九章 争吵

    黄琼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上了自己的内力。所以,在场的官兵虽说有数万人。但黄琼这句话,犹如在他们耳边炸响一样。而随着隆隆鼓声响起,环州的北门外响起了惊天动地万岁声。首先喊起来万岁的是,亲眼目睹了这位年轻王爷,之前亲自为阵亡将士送殡的冯舟山所部。

    紧接着,贺元锋带着的主力,杜涉的左路军也一并,被这热烈的情绪所感染,一并喊了起来。三声万岁喊罢,右路军指挥冯舟山一马当先,带着他全部为骑兵的右路军先行出发。紧随其后的,是贺元锋带着步骑混合,骑兵在前、步军在后的中路军,一路上旌旗招展。

    而在两队人马开拔之时,一直到最后一名士卒离开之前,震耳欲聋的鼓声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直到两支队伍,已经全部离开环州,黄琼手中的鼓声才停下来。走下点将台,翻身上马之后,黄琼看着面前这几千卫军和御林军,脸色虽说很平淡,但语气却是极为重。

    冷冷的扫了一眼面前的人马之后,黄琼才开口道:“大军出征在即,多余的废话本王就不说了。总之一句话,本王不管你们的出身如何,你背后站着公爵还是伯爵,但在本王这里,你们就是这平叛大军之中一员。在执行军法上,本王会一视同仁,进必赏、退必罚。”

    话音落下,不想在多说什么的黄琼,向着杜涉点了点头。接受到黄琼的示意,杜涉直接一挥手,随着六支长号的号音响起,与黄琼率先一马当先出发。而随着左路军出发,也代表着参加此次平叛的三路大军,全部从环州出动,开始向着最终的目的地宁夏府进发。

    数万大军在陇右干旱土地上行军,再加上万余匹战马来回驰骋,掀起的暴土扬尘,几十里外都看得清楚。而在此时的灵州城内,原本就被黄琼射成重伤,逃回陇右之后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在见到自己弟弟,成了一堆骸骨与碎肉回来后,当即便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心中,更是对黄琼恨得要死。但枭雄到底是枭雄,尽管在心中一万个想要将那个英王挫骨扬灰,但得知官军三路大军齐出,直接杀奔灵州而来,拓跋继迁还是显得很冷静。他的第一个想法,正是犹如杜涉判断的那样,放弃灵州以及整个宁夏府,全部退过黄河进入贺兰山。

    之前的连续三战,给拓跋继迁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了。他自认为最精锐的平夏部五千精骑,就连西京大营的一千人都打不过。深刻的让他见识到,什么叫做训练有素与乌合之众的区别。此次面对着西京大营的两万,说实在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

    尤其是眼下,他手中东拼西凑,几乎将整个宁夏府境内,无论蕃汉能够当兵的人,都强行拉入军中,勉强才拼凑的十余万大军。连续三场大败下来,已经折损近半。虽说剩下的部众之中,都是以党项人为主,按理说大家都是同族人,这些年一样也都饱受朝廷压迫。

    在拓跋继迁看来,大家应该齐心协力才是。可在造反之后,拓跋继迁才发现,自己还是想的太过于简单了。党项诸部族,对朝廷不满是肯定的。可在心中,也一样未必真的将他看的太高。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真正成为自己后援的,也不过是野利部和一些小的部族。

    至于其他的那些大部族,虽说表面上还算是支持自己,可实际上内心之中都打着小算盘。尤其是在自己借刀杀人,借着官军的手,解决了最不听话的折罗部之后,那些族长与头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劲。如果不是自己在庆阳大败后,第一时间吞并了折罗部。

    在加上与自己有联姻关系,自己娶了族长的妹妹,又给自己儿子下聘娶了族长的女儿,使得野利部全力支持自己。搞不好,自己费劲苦心打造的军队,早就是分崩离析了。不为了这些人,自己也不至于在庆阳府战败之前,一直都龟缩在宁夏府,没有分兵攻略陇右。

    使得自己失去了,扩大地盘与实力的最好机会。眼下官军反扑,若是按照自己眼下的情况,真的与官军硬拼,哪怕自己再败上一仗,自己内部恐怕就要乱套了。现在看,坚清壁野退入贺兰山之中,暂避官军锋芒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保存实力,自己便随时都可以东山再起。

    至少自己先理顺内部,将党项人真的凝聚在一起,才能有与官军一搏的实力。而且西京大营是朝廷用来应对整个西北的,绝对不是专门为宁夏府一地设置的。西京大营的这两万多精锐,不可能在宁夏府驻扎太多的时日。只要将他们拖走,剩下的卫军那点有限战斗力。

    自己随时都可以,重新亮出隐藏的獠牙。更何况,党项人的祖先本就是放牧牛羊的游牧部落,风餐露宿才是党项人的本色。只要有青草的地方,党项人就能活下来。而汉人不行,他们需要吃粮食的。宁夏府眼下还远未从去年大旱缓过来,现在依旧可以说赤地千里。

    官军在本地筹措不到粮草,便只能从后方运输,而这恐怕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啊。他们战线拉的越长,自己的战机也就越多。只要自己断了他们的粮道,就算饿不夸他们,也可将他们饿走。自己在做的狠一些,临走之前将水井都填上,就算他们重新占领宁夏府又如何?

    想到这里,这几日一直都在养病的拓跋继迁,一把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只是就在他刚要起身的时候,却被两个美妇给按住了。其中一人端着一碗药,走到他的面前,小心的将碗中的药吹凉一些之后,坐到床榻之前温柔的道:“不管什么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身子骨要紧。”

    这个温柔的美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拓跋继迁最早的正室。在拓跋继迁娶了野利氏为妻之后,知道丈夫自年轻时,便一向雄心勃勃,以恢复党项荣光为己任,只是苦于平夏部真正的大权,都控制在族兄拓跋继俸手中,而只能默默的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心中,暗中拼命的努力。

    知道自己出身小部族,无法给丈夫太多帮助。在得知丈夫有意与野利部联姻,以获得野利部支持,增强自己实力之后。便主动让出正室位置,甘心退居为侧室的罔氏。罔氏性子温柔,长相与身材更是漂亮。虽说罔氏现在已经不是正室,而且也没有给拓跋继迁生下一儿半女。

    但这个比拓跋继迁,还要大上两三岁的女人,对于拓跋继迁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人,也是唯一能听进去劝说的人。拓跋继迁脾气暴躁,性子更加桀骜不驯。上来那股子劲,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唯一能够劝住他的人,便是对于他来说亦妻亦姐的罔氏,哪怕她现在已经不是正室。

    听着妻子温柔的话,拓跋继迁看着自己这一生,最为对不起的这个女人。将碗中药一口全部喝下之后,才轻轻的抓住她手,心中一安后道:“阿姐,这次事关全部党项人的生死存亡,作为党项人的首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阿姐不能在这个时候拦着我,你让我去吧。”

    拓跋继迁的话,尤其是那一声,两个独处时才称呼的阿姐。让罔氏轻轻的叹息一声。与身后拓跋继迁的另外一个妾咩迷氏,服侍拓跋继迁穿好衣服后,才轻声的道:“我知道你素有雄心壮志,是一只展翅的雄鹰。所以,我不拦着你。只希望,你能为家人们多多考虑一些。”

    “爱惜自己的身子骨,上了战场上千万不要总冲在第一线。前几日阿移殁了后,野利妹妹像是失了魂一样,眼下还在病中。德昭年纪还小,还担不起大事来。眼下家中就剩下了你一个主心骨,你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让这一家的老弱,还有外面那么多的族人怎么办?”

    对于妻子的叮嘱,拓跋继迁微微点了点头,又抱了抱这个亦妻亦姐的女人后,最终还是在丫鬟的搀扶之下走了出去。他现在居住的这个宅子,是原来宁夏知州衙门。这座修建于开国之初,设立灵州知州时的衙门,虽说已经很是老旧。可也是这灵州城内,最为辉煌的建筑了。

    自从席卷整个宁夏府之后,拓跋继迁没有将统治的核心,迁往宁夏府治所在的同心县,而是留在了自己的老巢灵州。眼下整个宁夏府境内,原有的党项诸部,也都基本聚集在灵州。而此时,这些头人与族长在这间知州衙门的会客厅内,已经等了他很长时间了。

    走到会客厅前,听着会客厅内传出来的,面对官军的大举进剿,党项诸部是战、是走,还是投降的争吵声,拓跋继迁一阵阵的头疼。而不想被自己那些野心勃勃的族人,看出自己此时虚弱的拓跋继迁。挣脱开搀扶他的几个丫鬟手后,自己整了整衣衫,迈步走向了会客厅。

    就在他刚一进入会客厅,原本争吵得异常激烈的几十个部族头人与族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这些人之中,虽说很多人对拓跋继迁,并不是真心的服气,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是党项人的首领,至少表面上的尊重还是要的。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很需要一个主心骨的。

    更何况,无论他们服气与否,这个拓跋继迁心狠手辣的为人,在他们心中都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先不说被在他起事时,因为反对他起兵造反而被他灭族的,原来平夏部的族长拓跋继俸。单单就三日前,被官军释放回来的十几个折罗部的头人,被他下命令直接斩首。

    其后,整个折罗部被他一口吞掉。这些事情,都让这些头人与族长,对这个家伙有些害怕。尤其是他们眼下都驻扎在灵州,这里是平夏部的老巢。他们的本部军马都驻扎在城外,城内只有他平夏部的人马。要是这个家伙在这个时候翻脸,恐怕自己搞不好也会像折罗部一样。

第六百四十章 先打中路

    见到自己进来之后,在座的诸族长与头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拓跋继迁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就在他刚刚坐下的时候,咩嵬族长魔病人乜崖站起身来,对着拓跋继迁道:“留后大人,如今官军兵分三路进入宁夏府。我党项诸部,究竟该何去何从,还请留后大人示下。”

    咩嵬一族也是党项大部族,原本凉州一带游牧耕种。在得知拓跋继迁造反成功之后,其同样野心勃勃的族长魔病人乜崖,便带着整个部族两万余人,穿过大漠前来汇合。是除了宁夏党项诸部之外,整个陇右党项诸部之中,唯一一个在拓跋继迁造反后,前来归附的部族。

    此人生性极为残暴,不仅到了宁夏府之后。将划分给自己游牧地境内的所有汉人,都变成了奴隶,为其耕种放牧。而且不止一次与宁夏党项诸部,因为争夺汉人为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不过此人麾下有三千铁骑,战斗力虽说比不上平夏部,可在党项诸部之中也算数一数二。

    只是这个家伙,虽说从未与官军作战过,但在凉州与卫军也打过不少的交道。所以对于官军的战斗力很是看不上,认为这大齐朝的所有官军,都与那些只会喝酒、赌博、找女人的伪军差不多。而灵州党项三次大败,原本除了对拓跋继迁还算是臣服,或是干脆说忌讳之外。

    就对于其他诸部一贯都是看不上的他,心中更加的轻视。今儿他第一个站出来,就是想在其他诸部族面前彰显一下自己威风。所以,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虽说还算恭敬,可在语气之上却很是张扬:“若是大人敢打这一仗,我咩嵬部三千精骑,愿意为大军的先锋。”

    听到这个家伙张狂的语气,拓跋继迁却是并未发火。对于这个还算是铁杆的支持者,虽说语气张扬了一些,但拓跋继迁自认为还是能够包容的。在挥挥手示意他坐下之后,拓跋继迁将话题交给了面前这些族长与头人:“不知道诸位族长与头人,对眼下的形势该如何判断?”

    拓跋继迁的话音落下,诸部族长与头人久久没有说话。良久,保香部族长埋乜己才开口道:“大人,此次官军出兵以西京大营的精兵为主,前几次无论是在庆阳府,还是在环州击败我们的,都是西京大营的官军。三次都以少胜多,可见西京大营精兵之名,并非是浪得虚名。

    “如今官军兵分三路,相互配合进攻灵州。我攻其左右,中路主力救援。攻其中,则两翼可以救援。无论攻那一路,对我军都相当不利。而一旦其三路大军汇合,我军恐怕更非其对手。所以我的意见是,眼下我们还是暂避锋芒为好。坚清壁野,携带全部的族人撤入贺兰山。”

    埋乜己的话音落下,那边咩兀族长遇乜布却是不满的道:“保香族长说的轻巧,这满宁夏府谁不知道,你保寺一族是小族。也是咱们灵州党项各部族之中,最穷一个部族。全族上下不过七八千人,牛羊马匹田地牧场,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你们可以说走就走,没有什么负担。”

    “名下的那些田地,就是都让出去又有多少?可我们怎么办?我们咩兀族可三、四万口,牛羊马匹骆驼足足几十万头,还有大量的田地、房屋。我们先人的陵墓,也都在这里。就这么丢下了,你让我们怎么活?我又该如何与我的部众交待?又该如何的说服他们?”

    “我们咩兀部可比不上平夏部,是从夏州被迫迁移过来的。这灵州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耕种放牧的地方,如今官军打到我们的家里面了,我们却连一战都不敢打,便抛下自己的房屋、财产,还有祖先的坟墓,跑到荒山野岭却啃沙子,你让我怎么向我咩兀部历代先祖交待?”

    “我的想法是,管他官军分几路,就集中兵力打其中一路。官军虽说战斗力强,可咱们的人多。汉人不是有句俗话,叫做蚂蚁多了咬死骆驼吗?我们手中现在还有七八万人,还都是以党项男人为主的军队。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党项男人,还打不败三万不到的官军?”

    “就算战死了,也可以堂堂正正说,老子是战死的,不是不战而降被官军砍了脑袋的。就算退一万步,我们真的要撤入贺兰山,可我们也不能如此窝囊的,一仗都不打便就此逃跑。那样,只能让官军更加的猖狂,我们士气更加的低落,说出去今后我们还怎么在这河西立足?”

    遇乜布的话,很是得到了一些族长的赞同。便是就坐在他身边的,眼下他的正室野利氏族长,也就是他的岳父野利乞己,也表示赞同道:“老夫,也以为遇乜布族长的话有些道理。眼下官军势大,但我们各部田地、牛羊都在这里,就此一战不打的便放弃,的确很难服众。”

    “老夫的想法是,这一战无论胜负都是要打的。不给官军一些教训,我们即便是撤入贺兰山,恐怕也无法消停下来。除非我们彻底抛家舍业,全部进入辽国。而且这灵州党项诸部,足足二十几万人。扶老携幼,要说撤离那有那么的容易。至少不能让官军追上咱们。”

    “这一战若是打胜了,不仅可以让官军知道,我们党项男儿是不好惹的。若是真的铁了心,他们也没有那么容易将我们吃下去。只有打胜了,我们才能逼着官军,或是说那个英王与我们和谈。哪怕这一仗就算是真打败了,至少也可以挡住官军追击,为老弱妇孺撤离争取时日。”

    听到自己这位,在整个灵州党项诸部族之中,都有极高威望的老岳父都如此说。原本心中,已经定下在宁夏府境内坚清壁野,各部携带全部部众撤入贺兰山心思的拓跋继迁,不由得一愣。自己这位老岳父,一向都是自己坚定的支持者。很多事情,都是他出面帮助自己协调的。

    当初自己为了夺取平夏部大权,杀了一心要过安稳日子的族兄。别说灵州党项其他诸部,便是平夏部自己内部都差一点没有自相残杀。关键时刻,还是自己这位老岳父出面,才压制住平夏部内部的不满。想当初自己造反起兵之初,灵州党项无一归附,自己实力并不强。

    还是自己这位老岳父,带着野利部第一个表态支持自己。并将野利部整理出来的一万大军,全部交给自己。可以说,没有自己岳父的鼎力支持,自己此次造反,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不说。平夏部内部,恐怕也陷入混乱。拓跋继迁相信自己的想法,他不会一点都看不出来。

    虽说一时没有琢磨出来,自己这位老岳父那里究竟不对。但在宁夏党项内部,有着极高声望的岳父已经开口了。哪怕在内心之中,再不想打这一仗。拓跋继迁也知道,到了这一步,自己也不能不打了。只是相对于三路官军,先打哪路又是引起了一番激烈的争论,甚至争吵。

    明显,谁都不想去碰硬石头。三路官军之中,左路军是以地方卫军为主,是最弱的一个。大家原来都与这些镇守地方的卫军打过交道,知道这些人战斗力低劣,现在充其量也就是,穿着盔甲的农民罢了。所以除了个别人之外,其余的人意见出奇的一致,都提出先打左路军。

    听着各部头人的意见,拓跋继迁却是阴沉着脸,神色之中明显有些不悦。良久才开口道:“官军明知道,陇右卫军战斗力最弱,却依旧将其单独编成一队。官军如此做,这明显是用来引诱我等上钩的鱼饵。若是我们先打左路军,其中路军势必会以 最快速度驰援。”

    “到时候,反被官军抄了后路的便是我们了。所以,三路军之中左路军是最不能打的。以我的意见,如果这一战非得要打,那就虚攻中路。然后在中路军两翼设下埋伏,那支队伍救援,我们就先打那支。中路官军看起来有两万之众,兵力是三路官军之中最多的一支。”

    “但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戒备心恐怕是最小的。而且这两万官军之中马步各半,步军明显也会拖累马军的进度。我听闻,贺元锋此人一向性子急躁,本身也是急功近利之人。势必不会甘心,与步军一同慢吞吞的行军。时日一长其马步两军,势必会拉开行军间距。”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战机可以利用。我们打中路,左右两路的官军未必会救援。但我们无论打左右两路官军,中路官军都会全力增援。所以,我的意见不要理会左右两路官军,要打就打官军的主力中路军。我们现在有八万军马,其中六万都是我铁血党项男儿。”

    “上了战场,自然要比那些不同心的汉人要强。中路官军不过是两万人,而我们手中有足足八万军马。我们集中全部八万军马,全力进攻官军中路军。只要我们拼尽全力一战,将官军中路军全部解决。其余两路的官军,自然会不占而退。官军此次进攻,也就被我们打破。”

    “我下令,今儿傍晚之前,各部族要调集全部精锐,集中到灵州城外。明日清晨,各部从灵州出发向南迎敌,限两日之内,赶到石沟城集结。同时,开始坚清壁野。各部今夜便要派出轻骑,毁掉灵州以南所有的水井。逼其中路军,只能沿着洛浦河一线北上。”

    说到这里,拓跋继迁站起身来,冷冰冰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族长和头人后,才冷冷的道:“你们要打这一战,我答应你们。但这一战怎么打是我说了算。这一仗,事情就这么定了。此战,我不想见到任何一个部族保存实力。否则别说我认识你们,但手中党项弯刀,不认识你们。”

    这句话说完之后,拓跋继迁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这间会客厅。拓跋继迁走后,各部族长与头人也都四散而去。只是他们离开灵州城,返回各自部族军的时候。却发现拓跋继迁派来监军,已经提前一步赶到自己部族军之中。这些头人与族长,面对这些监军无不气得够呛。

第六百四十一章 选择了一个最坏的

    只是想到拓跋继迁的手段,这些族长与头人,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在其他各部族长与头人离开之后,野利部的族长野利乞己,却是被拓跋继迁派人请回到了后堂。身为宁夏府党项最大部族野利部族长,又屹立宁夏府这么多年不倒,野利乞己自然是老狐狸一只。

    对于拓跋继迁将自己找来的用意,野利乞己自然是很清楚。至于拓跋继迁对官军此次三路进剿,心中的真实想法与打算。他从拓跋继迁进入那间会客厅开始,一直都很低沉脸色,便已经是心知肚明。而且他并不认为,拓跋继迁想要放弃宁夏府,退入贺兰山的想法是错误的。

    官军虽说人数不如党项军,可连续三战下来,已经证明了西京大营调来的官军,战力远不是陇右地方卫军可以相比的。双方兵力对比,看似党项军占据优势。可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这个老族长,却是深知到了战场上,双方的真实实力不是单看兵力对比,便可以判断输赢的。

    西京大营战力太过于强悍,而且官军各级武官,大部分都是打过仗的。相比之下,党项军不仅军械瓢劣,而且各级武官多数以部族、头人,以及原有的土官担任。党项人已经承平上百年,行军作战对于党项人来说,早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历史。的确,党项男人不拍死。

    可到了战场上,不单单是不怕死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大军的行军调度,接敌所用的阵型,弓箭手的使用,都是需要经验的。但眼下党项诸部,却偏偏缺乏实战经验。打仗的时候,到了战场上进退失据、调度失常是常态,甚至进攻基本上是一窝蜂冲锋,也只会正面死打硬拼。

    什么侧翼掩护一类的基本没有。除了平夏部,有人帮着秘密训练了一个多月,战力稍微好一些之外,其余诸部就连宿营都不会。说是宿营,就连哨兵都不知道派。折罗部在庆阳城外大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官军趁着夜色骑兵一冲,在加上用火箭纵火,自己首先便炸了营。

    这样的军队,遇到稍微强一点的对手,不一败涂地才怪了。所以野利乞己认为面对强敌,拓跋继迁不打算与官军正面抗衡的办法是对的。别看眼下党项军,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可至少眼下,还没有与精锐官军抗衡的实力。三路中无论那一路,都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这一战,即便是打胜了,党项诸部恐怕也是惨胜。战后,党项诸侯也要元气大伤。但作为宁夏党项诸部之中,最大的一个部族的族长。他知道,宁夏府对于这些已经在此,游牧百余年的党项诸部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是一战都不打,便放弃宁夏府,尤其是灵州城。

    恐怕这诸部的士气,便会彻底的瓦解与低落。一些部族,尤其是一些扛不住什么风浪的小部族,恐怕会出现离心离德的倾向。而没有其他诸部的支持,但靠平夏部与野利部,根本就无法与朝廷抗衡的。这大齐朝哪怕只是一个跛子,但对于党项人来说,也太过于庞大了。

    相对于心思复杂的野利乞己,自从会客厅返回之后,脸色便一直低沉的拓跋继迁。在见到野利乞己之后,深深的叹息一声后道:“岳父大人,明儿您就不要去石沟城集结了。您带着野利部两千军马,就留守在灵州城内。待大军全部出发后,您立即掩护平夏部眷属北撤。”

    “与野利部汇合之后,绕道西北方向全部退入贺兰山。如果此战打胜了,我们自然高枕无忧。可若是打败了,我得为平夏部留下一条根。岳父大人,您有着与贺兰山一样高深的智慧。此次我若是战死了,还望您和野利部能够继续辅佐继冲,让他来继承我恢复党项荣光的事业。”

    拓跋继迁的话音落下,野利乞己沉吟一下之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弃灵州的想法是正确的。但这一战,无论胜败你却是都不能不打。不打便弃城而去,恐怕现在归附你的部族,便要离你而去了。尤其是那些本就贫穷,舍不得牛羊田地的小部族。”

    “更何况,在朝廷百余年来强压之下,党项人也就一个名字还是党项人的。实则本身,早已经大部分汉化了。放牧牛羊,也只是在家门口放牧罢了。也学会让牛羊,不在只吃山上的青草,改吃麦秸了。也与汉人学会了耕种,不在习惯先祖那种逐水草而居,风餐露宿的生活。”

    “你避敌锋芒的想法不错,可问题是其他人不会这么想。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田地、家园、先祖的坟墓,甚至是牛羊牧场都在这里。百余年的承平下来,就算是最贫穷的部族,也都攒下了不少的家当。你不战而撤,将这些家当都丢给朝廷,他们自然是不会情愿的。”

    “这一战,胜了固然可喜。但即便是败了,党项人的人心未必会垮。可若是你不战而撤,那恐怕各部族都会因为心生埋怨,而最终离心离德。所以这一仗无论胜负,哪怕是为了失败之后,还能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为了将党项人的人心凝聚起来,也得硬着头皮去打。”

    对于老岳父的想法,拓跋继迁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岳父,您应该知道,我们与官军硬拼,真的不是对手。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将他们诱入宁夏腹地。然后以轻骑断其粮道,以及一路上不断的偷袭、疲惫官军。待其粮尽之后,我们再全力出击,自然可以一举成功。”

    “现在硬碰硬,恐怕即便打胜了,我宁夏党项各部,也要家家戴孝了。岳父大人,与官军周旋的法子有很多,可我们却偏偏选择了一个最坏的。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那些最坏的法子之中,选择一个不那么坏的。我也知道故土难离,他们在宁夏府这块土地上成长。”

    “我又岂不是?他们的牛羊田地房屋,祖先的坟墓都在宁夏府,平夏部又何尝不是一样。他们认为放弃宁夏府,不单单是故土难离,更是放弃了党项人根本。这一点,我又何尝不知道?他们不愿意,我又何尝愿意。可我知道,现在的放弃,是为了以后我们能够更好的回来。”

    “舍命不得舍财,什么都不想放弃的结果,就是什么都留不住。我现在手中的这六万党项男人,是咱们党项人最后的根本,也是党项人复兴最后的希望。若是一战全部损失在宁夏府,那才是真正挖我们的根本。只可惜,他们的目光太多短浅,只看着眼前的善财难舍。”

    拓跋继迁的话音落下,野利乞己也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位女婿并没有说错。他想出的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只是那些族长与头人,会给他这个机会吗?想到这里,野利乞己叹道:“说到粮食,贤婿你可知道,那些小部族为什么不愿意,跟着你撤到贺兰山吗?”

    “你现在可知道,那些小部族如今很多都已经快要断粮了。去岁陇右大旱,旱情严重以宁夏府首当其冲。各部族饲养的牛羊多饿死,耕作的粮食也大部分都颗粒无收。今年旱情还未得到根本缓解,宁夏府的存粮数量与往年相比,十不足一二。这个你心中是有数的。”

    “眼下我们之还能勉强维持,靠的除了在宁夏府缴获的官府存粮,以及在灵州获得的边军存粮之外。便是靠的从固原郡王府缴获的王府存粮,以及从范家购买的部分粮食。可你没有发现吗?自从那个英王到西京之后,范家卖给我们的粮食越来越少。现在甚至用马料在糊弄。”

    “现在大的部族,靠着你的重视,下拨粮食数目还算可以,如今还可以勉强的维持。但那些你看不上眼的小部族,大部分已经快要断粮了。眼下控制了整个陇右最富裕地区之一的宁夏府,都陷入如此的困境。若是再跟随你撤往人烟稀少的贺兰山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贤婿,恐怕这才是他们不愿意,跟你撤往更加荒无人烟贺兰山的主因。你不要小看这些小部族,他们每一个部族,虽说都实力单薄,无力与你或是那些打不住抗衡。但如果他们团结在一起,这实力就相当的客观了。如今这些小部族,甚至已经开始影响到了一些大的部族。”

    “最关键的是,这些小部族你还要用。面对官军的大举进剿,党项人要尽可能的团结起来。一旦党项人彻底分裂,你所有的想法都只能落空。汉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人都是党项人,上了战场怎么说要比汉人可靠。这些部族哪怕只能出一百兵,对你也是一个帮助。”

    “你现在要做的,是将全体党项人绑在一起。那些党项人手上没有沾过官军的血,又岂会真的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此次与官军作战,你可以驱使那些并不太可靠,或是首鼠两端的部族为前锋,让他们先与官军拼。让他们手上,沾上官军的鲜血,洗都洗不掉的那种。”

    “一是彻底断绝他们反水的后路,二,消耗掉他们的实力,让他们哪怕对你在不满,也没有实力来反抗你。三,这一战之后,就算他们真的投降官府,你以为官府还会信任他们吗?手上只要沾上鲜血,一辈子都别想洗干净。就算投降官府,等待他们的也就是人头落地罢。”

    “他们哪怕就拼掉了一成的官军,对你来说都是帮助。他们打光了,你可以去除内部不稳定的因素。他们将官军拼的差不多了,你可以直接坐收渔利。汉人的确阴险狡诈,擅长于内斗。但他们的有些方法,却是在清除内部异己和不安定的方面,也的确很起作用。”

    “借刀杀人这一招,既然你已经玩过了,靠着这一手清除了折罗部,那就不妨在用一次。记住,如果你真的要想成大事,单靠你的平夏部是不行的,汉人只可用不可信。只有要将所有党项人,都牢牢的控制在你手中,你才有可能成大事。为上位者,脸上要时刻带着微笑。”

第六百四十二章 野利乞己之死

    说到这里,野利乞己的语气突然一顿,看着拓跋继迁,语气异常的冰冷道:“哪怕你心中,已经起了杀机。刀子已经插到别人的胸口,脸上也要带着微笑。我听闻那个英王,便是一只笑面虎。他在郑州杀人杀的人头滚滚,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减少半分。这一点,你得学学。”

    “这不叫做有涵养,而是让你的对手,在你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备,这样才更方便你动手。那个英王虽说在你我的面前,只是一个娃娃。但很多东西,都值得我们好好学学。党项人的血性,都印在了你的骨子里面。所以你不缺勇气、才能,但在手腕与心机上,你还相差太远。”

    “今日,你便做错了一件事。在你的会客厅里面,我这个岳父不算在内,其他几大部族的头人与族长,也都在现场。但你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味的用强硬手段,这很容易引起那些族长的不满。记住,软硬都要有。有时候适当的迂回一些,才更好让你掌握全局。”

    看着面前虚心受教的拓跋继迁,野利乞己心中暗叹一声。自己的那几个儿子,勇敢倒是勇敢,只是脑子却远没有这女婿灵活,手腕上更加的欠缺,与这个女婿相差太远。最多只是一个大将之才和中人之资。自己为了光大野利部,也只能将希望都放在这个女婿身上。

    野利部在宁夏党项之中,的确是数一数二大部。曾几何时,也曾经兴旺不下平夏部。可近几年,部族之中人才日已凋零。单靠自己那几个儿子,根本就无法改变野利部,越来越贫弱的现状。自己这女婿,虽说玩起手腕来远不如那些心术不正的汉人,可在党项人中数一数二。

    此人更是有野心,凶狠程度并不次于河套平原上的狼。眼下不仅平夏部,需要这样的一只头狼,就连野利部也是一样。自己当初主动向他抛过婚约,就是希望他能有朝一日,带着野利部一样发展壮大起来。只是现在看,自己当初的决定,对野利部来说福祸还未知。

    说了这么多,知道自己说的已经足够了。有些东西,以自己这个女婿的为人,自己也会想清楚的野利乞己站起身来,离开了这间后堂。只是这只老狐狸在离开拓跋继迁这里,回到自己部族军中,招来自己的心腹。让他立即返回野利部的驻地,让族人立即退至白亭海躲避。

    在这个心腹离开之前,野利乞买再三交待他,回去后叮嘱他留守野利部的小儿子。撤离的时候越快越好,不要舍不得家中的那些家什。只要部族还在,那些东西早晚都会回来的。在到了不要管这边的形势如何变化,只要没有接到自己的亲笔信,就不要离开白亭海。

    自己在那里储备了,足够全部族人吃一年的粮食,而且白亭海水草丰盛,周边只有少量契丹部落。去那里即饿不到他们,也足可以保障他们安全。如果自己与几个哥哥,这次都回不去了。以后他就是族长,就带着族人留在白亭海那里放牧、耕耘,永远都不要在返回宁夏府。

    在心腹离开之后,野利乞己微微摇了摇头。自己不是不信任拓跋继迁,是他实在不能将全族几万口子人的安危,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野利乞己甚至在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次朝廷派出这个全权负责平叛的英王,单从其到陇右之后的一系列做法,恐怕绝非寻常人物。

    若是朝廷派出平叛的是其他人,对自己这个女婿来说也许不足为据。可偏偏派出的是这个英王,自己这个女婿恐怕遇到了他一生,最为强劲的对手。换了别人来,在俘虏了拓跋继迁的弟弟之后,至少胜负未分之际,会将拓跋继瑷先养起来。以便平叛不成,可以转为招抚。

    而这位英王到任之后,不仅亲自带队出战。还在抵达环州之后第一件事情,便将拓跋继瑷这个叛军首领的亲弟弟杀了。而且杀的方式,还是最残忍的千刀万剐的方式。当成了一堆碎肉与骨头的拓跋继瑷,被折罗部被放回来的那几个人,用大框抬回来的时候。

    便是自己这个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自己嘴上虽说没有说,可心里面却是当即便明白。那个英王使出如此惨烈的手段,是因为此次官军进剿之中,压根就没有打算招抚。而他更明白的是,这一仗庞然大物的朝廷输得起,但党项人却是输不起。

    朝廷输了这一仗,对一个犹如庞然大物一般的朝廷来说,压根就算不上伤筋动骨。甚至都用不到几个月之后,朝廷马上便可以立即卷土从来。而党项人输了,等待党项人的,便是亡族灭种。拓跋继迁的计策,身为老狐狸的野利乞己又岂会不知道,是最适合眼下党项人的。

    全部退入贺兰山,也许日子苦了一些。但即便这一战输了,党项人的根还可以保留下来。而只要有根在,党项人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在环州那一战之后,野利乞己发现,当时起事之初,内部也有纷争,但至少表面上还算是团结的党项诸部,内部却是出现了更深的裂痕。

    很多部族,哪怕是小部族,对拓跋继迁都不是那么的畏惧了。本就因为粮食不足,而有些不齐的人心,现在却是更加的浮动。一句话,便是军心散了,队伍有些不好带了。所以,他才一力支持在宁夏府打一仗,表现一下与朝廷决裂的决心,至少可以收拢一下人心。

    但作为党项最大部族族长,他却不能将野利部生死存亡,都放在一个人身上。狡兔三窟,才是他这样的老狐狸最应该做的事情。至于退往贺兰山,他虽说认为那是一条路,但却并不认为那是一条好的退路。这么多的党项部族,全部退往人烟稀少的贺兰山,只能更加的艰难。

    贺兰山山高险峻,的确是暂避官军锋芒的好地方。可那里地广人稀,而且虎豹成群。向西向北都是大漠,除了莽莽森林,以及成群的虎豹之外,什么都没有。到了冬季,更是酷寒难耐。如今的党项人,虽说多少还保留有游牧习俗。但游牧却早已经只围着家门口打转转了。

    放牧的牛羊,数量远不如百余年前多。那种追逐水草而居的日子,早已经远离了党项人的日常生活。饲养牛羊,早已经更多的采取了汉人的方式。便是偏远地区的党项部族,也早已经习惯了居住在更加保暖的房屋之中,毡幕内的生活,也一样早就远离了党项人。

    党项人的胃,如今早就习惯了汉人的粮食,已经适应不了羊肉和羊**了。这么多的族人,还有那么多的老弱妇孺,在没有提前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之下,同时退往那里。没有粮食、没有房屋,就连可以暂时栖身的羊毛毡幕都没有多少,搞不好今年的冬天都熬不过去。

    就算粮食播种下去,可到收获是需要时日的。野利乞买不反对坚壁清野,全体党项人全部退入贺兰山。依托险峻的贺兰山,灵活机动的与朝廷作战。但他反对的是,这种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之下,撤入贺兰山区。在更加老奸巨猾的野利乞买眼中,无异于在自寻死路。

    眼下秋天将至,更加残酷的冬天说来就来。到时候,内无粮草冬衣。虽说羊皮可以御寒,可如今党项人的羊数量是有限的,就是全杀了,也满足不了一人一件裘衣。就这么全无准备的撤入冬天酷寒的贺兰山,恐怕都用不了一个冬天,能够走出贺兰山的族人连一半都剩不下。

    面对眼下这种困局,就算他拓跋继迁是自己的女婿,可自己也不能不为野利部的未来考虑。当初自己认为这个女婿,身上有一股子王气,能力与手腕都堪称枭雄。绝非久居人下之人,早晚都会有一日崛起,成为党项人的骄傲。甚至可以带领党项人,摆脱朝廷的压迫。

    也正是有了这个看法,自己这些年来才会不遗余力的,全力支持与扶持他。还在明知道他已经娶妻,还将自己那个号称,党项第一美人的女儿许配给他。但无论再大的亲情,在部族利益面前都是九牛一毛。野利乞己可以支持拓跋继迁造反,也可以给他各种各样支持。

    因为他也希望摆脱掉朝廷,对党项人的压迫,也希望党项人能够与汉人一样,至少有一样的地位。但有一点,他绝对不会拿着自己整个部族,去给自己这个女婿陪葬。所以在其他部族都是拖家带口,来投靠拓跋继迁的时候,他这个岳父却谨慎的多,只带了七千青壮前来。

    而将自己的部众,都留在了清水河与黄河交汇之处。那里水源充沛、土地肥沃,不仅适合耕种,还适合游牧。也正是靠着那块地方,他的野利部才成为了宁夏党项最大的部族。当时他一舍不得放弃那块养育了野利部的土地,二也是打算狡兔三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站起身来,觉得有些闷的野利乞己,走到窗子前一把推开了窗子。只是就在他刚刚推开窗子的时候,一支突然飞来利箭直奔他而来,直接没入了他张开,想要喊着什么的口中。随着这支利箭钻入他的口中,从他的后脑钻了出来。这个党项人最大部族的族长,死得悄无声息。

    野利乞己的死,成了一颗彻底燃爆了党项人火种。其他部族虽说也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可真正愤怒的是跟随野利乞己来灵州的那七千青壮。而接到消息之后,匆匆赶来的拓跋继迁,见到自己岳父已经硬了的尸体,却是显得非常冷静。只是吩咐野利的人,先将尸体收敛了。

    至于自己的大舅哥,此时正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他的野利部下一任族长野利己荣。拓跋继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他这位大舅哥道:“岳父大人并非是我动的手。我没有那么蠢,在这个时候还在自相残杀。更别说,我今后需要仰仗岳父的地方,还相当的多。”

第六百四十三章 再谨慎一些没坏处

    看着野利己荣那双猩红的眼睛,拓跋继迁沉默了一下之后道:“至于凶手是谁,还请兄长给我一定的时日。待打完这一仗之后,此事究竟是谁所为,我一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大哥,眼下官军大军说到便到,这一仗又关系着整个党项人命运,还请大哥让我打完这一仗再说。”

    对于拓跋继迁的回答,野利己荣却是压根就不相信。他一把抓住拓跋继迁的衣襟怒道:“在这灵州城内,除了你还能有谁会这么做?父亲活着的时候,你就曾经不止一次,派人来拉拢野利部的部众,你真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一直都引而不发罢了。”

    “前些日子,你的平夏部吃了大败仗,军马折损七成,急于补充实力。就连折罗部剩下的那千把残兵败将,都成了你眼中的香饽饽。更何况父亲带到灵州这个七千部众,想必早就成了你眼中的肥肉。这几日,你自己不说,总是让我妹妹来劝说父亲,将这七千人马都交给你。”

    “父亲一直没有答应,所以你才下了毒手。因为你知道,只要父亲在,你想吞并野利部,就只能是空想。所以,你才下手杀了他,以便为你吞并野利部做好准备。拓跋继迁,你真的好毒辣。没有父亲的鼎力支持,你能走到今儿的地步吗啊?你现在却恩将仇报,派人杀了他。”

    见到野利己荣的不依不饶,以及身边野利部士兵,与自己的护卫剑拔弩张。拓跋继迁,实在是有些头疼不已。说实在的,野利乞己对于拓跋继迁来说,可不单单只是岳父那么简单。野利部是宁夏党项,甚至整个陇右党项诸部之中,最大的,也是最为富裕的一个部族。

    尽管在自己起事之后,野利只是仓促集结起来。可一下子派出七千精骑,却已经是党项诸部能集结起来最大的兵力。而只要是岳父活着,这七千精骑就等于自己子弟兵一样。这对于眼下的自己来说,却是至关重要。而且作为党项诸部最大的一个部族,野利部成了风向标。

    只要野利部坚定支持自己,其他的部族就不会轻易的动摇。更何况,自己这位岳父老谋深算,看待事物的眼光极准。经常给自己提出一些计谋长远建议,几乎等于自己最得利的谋士。对于自己来说,岳父活着比死了更有用。一个活着的岳父,远比野利部那七千骑兵价值更大。

    岳父只要活着,这七千精骑自己一样臂如指使。自己犯得上冒着大战在即,却内部分裂的风险,在这个时候刺杀野利乞己吗?只是哪怕明知道此事事有蹊跷,可拓跋继迁现在也知道,就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解释不了自己真的不是凶手,更从来没有想过吞并野利部。

    原因无他,因为眼下的灵州城内,从驻军到百姓都是他平夏部的人。其他各部族,虽说前来依附和归顺,但所带的部族军,却只能在城外驻扎。至于城内的汉人百姓,早就不是被杀掉,就是被赶出了灵州城。也就是说,拓跋继迁现在想要找一个背锅的,都根本找不到。

    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的他还不能与野利己荣翻脸。杀了一个野利己荣很容易,可带来的后果却不是自己是能够承担的。若是杀了野利己荣这个岳父最器重的儿子,不仅实在有些对不起一直都在鼎力支持自己的岳父,妻子不会答应,更会造成自己与野利部的彻底翻脸。

    自大齐开国以来,虽说对党项人一再的拆分,采取各种政策逼着党项人汉化。并在党项人游牧地区,设置州县设置流官治理。明一再规定,各部蕃官与自己内部土官,不裂土、不治民。便是自己族内的民间纷争,都不得插手干预,一切诉讼需以当地官员的决定为主。

    也就是说,原本的族长与头人,都给了一个世袭的官职养了起来。原本在族内,可以决定一切族人生死的权利,都被彻底的剥夺了。可问题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族长制,又那里那么容易被彻底抹去的?那些族长和头人,虽说被剥夺了公开处置,族中各种大小事务的权利。

    可私底下,族民出现纷争,更愿意私下去找族长判断。在加上有些官员不作为,有理无理的,原告与被告的,通常都各大五十大板。那些族人,有诉讼一类的事情,就更不愿意找官员告状了。在各自部族之中,私下其实还是这些族长说了算。只是不能公开动用私刑而已。

    这些族长与头人,被剥夺的权利只是公开的而已。实际上,他们依然掌握着自己族内的权利。若是自己把野利己荣怎么样了,再加上野利乞己不明不白的死在灵州城,野利部会与自己公开决裂。要知道,野利部的七千精骑,现在又岳父的二儿子,带着驻扎在灵州城外。

    眼下大战在即的时候,自己承受不起,也不能承受与野利决裂的后果。不单单是那七千精骑的事情。若是自己眼下与野利部决裂,最终结果只能是依附自己的诸部,彻底的分崩离析。

    只是面对着大舅哥不信任,外加不依不饶,拓跋继迁也很头疼。可自己昨夜与野利乞己的谈话,以及自己托付给老岳父,带着两千骑兵掩护平夏部先撤的事情,自己又不能当着这些族长与头人,公开的说出来。自己甚至连这一战都没有开打,这军心士气就得彻底的散掉。

    就在拓跋继迁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的夫人,也就是野利乞己的女儿,在得到消息之后,从病床上爬起来赶了过来。见到丈夫与兄长剑拔弩张,直接开口道:“兄长,我相信父亲的死,是别有用心之人做的。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暗杀父亲,就是为了挑拨平夏部与野利部的关系。”

    “眼下,马上便要到了决定党项人生死之战的时候。小妹希望兄长不要中了其他人的反间计,在这个时候做出兄弟阋墙的事情来。大哥,既然他说战后会给野利部一个交待,我希望大哥能够相信他。更希望,大哥现在作为野利部的族长,不要中了别人的挑拨之计。”

    “大哥,父亲的死,我与你一样痛苦。因为我现在虽然是平夏部的妻子,但一样还是野利部的女儿。你若是相信小妹,便将手中的刀放下,等到打完这一仗再说。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咱们宁夏党项诸部生死存亡。至于父亲的死,小妹以性命担保,一定会让他给大哥一个解释。”

    妹妹的劝说,让野利己荣手中的刀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看着因为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眼下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妹子。野利己荣长叹一声,抬起头对着拓跋继迁道:“那好,我这次就信我妹子一次。先打完眼下这一仗再说。不过,这次作战,你的中军要与野利部族军同行。”

    野利己荣总算松口了,拓跋继迁在松了一口气之后,自然对这个要求莫口子答应。至于原本本该由岳父护送撤离的家眷一事,却是让拓跋继迁又有些头疼起来。他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原本他还想着,避开其他部族头人之后,单独找机会与野利己荣谈一谈。

    可在离开灵州之后行军途中,野利己荣冰冷的态度,以及监视的目光,让拓跋继迁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一直到在石沟城汇合了其他部族之前,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拓跋继迁都没有能够,找野利己荣谈话的机会。因为一路上,野利兄弟除了监视他,根本就不与他说半句话。

    拓跋继迁舍弃左右两路军,尤其是三路官军之中最薄弱的左路军。集中手中八万大军直扑中路军的决定,无论是中路的贺元锋,还是跟随左路军行动的黄琼,都是一无所知的。尽管三路军在行动的路上,一路上侦骑四处可依旧一无所获,没有查到拓跋继迁藏身之地。

    而自环州出发之后,打量着两侧与自己前世记忆中,根本就不一样的,连绵起伏的山地,黄琼紧紧皱起的眉头,根本就没有松开过。拓跋继迁悄无声息消失,让他陷入了自抵达陇右以来,最紧张也是最为担心的时候。他不怕遇到明敌,但这种找不到对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当进入宁夏府境内的第三日,左路军进抵宁夏府治所所在的同心县之后,看着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别说人就连鸡犬都全无的同心县城,黄琼微微叹息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兵祸猛于虎,古人果然诚不欺我。这位昔日宁夏府治所所在,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同心县,现在却成了废墟。

    而在他身边的杜涉,同样看着眼前的同心县城,犹豫了一下之后道:“王爷,过了同心县前面就没有县城了,再往前走二百里便到黄河了。估计可能不会走太远,就会与叛军遭遇了。您看,是不是在这里休整一夜,让兄弟们养精蓄锐?兄弟们连日里面行军,现在都有些疲惫。”

    “党项人虽说毁灭了同心县城,可却没有毁坏这里的城墙。整个同心县,还算是有所防备。眼下天马上要黑了,与其露宿在外,还不如咱们今儿依托城墙护卫休息一夜,总比露宿在大山里面要安全一些。今儿好好的休息一夜,明儿才能更有精神与敌人作战。”

    对于杜涉的请示,黄琼却是没有回答他,而是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杜将军,你是左路军的统帅,不是本王的传令官。左路军究竟该怎么做,那是你这个统帅的权利。这一路上行军,你用不到事事都向本王汇报,如果你认为正确的,直接落实下去便是。”

    说到这里,黄琼突然想起一件事:“本王唯一要提醒你的是,一定要谨慎一些。如果你决定今儿在同心县城宿营,那就在派人仔细搜查一遍。越是距离敌人越近,我们越要谨慎一些。多搜查一遍,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坏处。尤其是水井,一定要仔细的查看,能不能饮用。”

第六百四十四章 杜涉的判断

    对于黄琼的回答,明白自己忽视了什么的杜涉。倒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传令下去,派出一千军马,再仔细搜查一遍县城,重点便是城内的水井。他的属下去执行的期间,黄琼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破败不堪,毫无人烟的同心县城,良久才道:“叛军究竟会隐蔽在那里?”

    黄琼的这番话,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边杜涉听的。而杜涉听到黄琼的话,在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道:“王爷,以末将看来,如果叛军决定先对我们左路军下手,那么他们现在极有可能,会隐蔽在清水河两岸的大罗山与牛首山之间。最有可能的是大罗山。”

    “除此两地之外,末将想不出来从同心县城,直到灵州这一路上,还有那里可以用来设伏。尤其是大罗山,山势虽说说不上险峻。但南北走向八十多里、东西宽度三十多里的这片山林,却卡在我军与中路军之间。而且大罗山的面积虽说不大,但山高林密隐藏几万大军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杜涉翻身下马。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后,拿起几块石头分别摆好后,对着同样翻身下马的黄琼道:“王爷,您看。大罗山正好在我军与中路军之间。叛军隐蔽在这里,不仅可以攻击左中两路,而且还可以利用官军相互救援,所必经之地的大罗山伏击援军。”

    “如果拓跋继迁决定倾尽全力,与官军一搏的话。他现在极有可能,就隐蔽在大罗山之中。因为纵观整个宁夏府的地形,没有比大罗山区更适合他隐蔽待机的位置。最关键的是,他控制了大罗山,就等于切断两路军之间的联系。王爷,您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的行动?”

    对于杜涉的请示,黄琼站起身来反复踱步良久,才转过头看着杜涉道:“如果你是整个大军的统帅,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觉得我们怎么做才合适?本王的意思是,将你放在贺元锋的位置上。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不要过于自谦。为将者,看待事物的着眼点,要从全局考虑。”

    黄琼的这个反问,让杜涉有些犹豫。不过,在见到黄琼看向自己时候,期待的目光时,杜涉咬了咬牙道:“以末将之鉴,我军现在有两个选择。如果拓跋继迁的目标是我,那么我们便在同心县城固守,等待援军。王爷,左路军的战力太差,自身虽说加强了两千御林军。”

    “可总体上,还是以步军为主。叛军虽说未必都是骑兵,但至少有六成还是以马军为主。我军又是沿着清水河谷行军,控制大罗山的叛军又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对我军优势太过于明显。再加上这几年陇右卫军的战力,下滑太过于明显。一旦被伏,我军仓促应战极有可能会?”

    “若是叛军的目标是中路军,那么我的建议是全军携带五天的干粮,抛弃所有辎重,急行军攻占石沟城。石沟城是卡在灵州与大罗山之间的一座小城,虽说城池规模不大,但位置却是极为关键。只要石沟城在我军手中,那么叛军在想退回灵州,基本无任何的可能。”

    “至于贺副使那里,有两万西京大营军马。即便拓跋继迁的目标是他,可如果他自己不出现什么太大闪失,或是只要不轻敌冒进,叛军即便是集中全部主力,也未必会讨到好果子吃的。西京大营的战力,末将还是很有信心的。再加上冯舟山的右路军配合,叛军奈何不了他。”

    “王爷,拓跋继迁此人阴险狡诈。若是他主攻中路的话,未必真正的目标是中路军,极有可能是要围点打援。以拓跋继迁的为人,在明知道不是对手,他绝对不会与中路军硬碰硬的。若是他虚晃一枪,佯攻中路引诱我军救援,利用大罗山的山势设下埋伏,左路军才真正危矣。”

    前半段话,杜涉说的很隐晦,但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实在不看好,自己部下与叛军在野战之中可能的结果。若是与叛军在野外硬抗硬,面对优势的叛军,等待左路军的结果极有可能会是全军覆灭。叛军打不过西京大营,可陇右的卫军却非叛军的对手。

    他更希望,能够依托同心县城固守。眼下同心县城的百姓,虽说已经为叛军全部掠夺一空,但城墙却并没有被破坏。同心县城,是宁夏府的治所所在,本身又是地处边陲。所以城墙修的很高大,同时也很坚固。若是能固守此城,远比在野战之中与叛军遭遇要强的多。

    而后半段话,却是说的很直接。他直接告诉黄琼,若是先遇袭的是中路军,那就不用考虑,是叛军在围点打援。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兵行险着,不是拓跋继迁的作风。阴险狡诈的拓跋继迁若是先打中路军,那就极有可能在半路上,依托大罗山给左路军,设置一个伏击圈。

    他的建议是,一旦遇袭的是中路军,那就不要理会。贺元锋手中有两万战力强悍的西京大营军马,就算叛军倾巢而出的偷袭,只要贺元锋不犯大的错误,也足以自保。左路军,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的北上抢占叛军北撤的咽喉要地石沟城,将叛军堵截在石沟城以南。

    杜涉的建议,黄琼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微微沉吟了起来。杜涉的第一个想法并没有错,一支烂了几年的军队,不可能靠着短短的三日便整顿起来。而且跟着左路军行动这段日子里面,黄琼也真正的领教了眼下陇右卫军真正的战力。都说行军,也是战力的一种表现。

    若是这句话是真的话,那面对这些行军队列都稀稀拉拉,走路的姿势懒懒洋洋的。若不是殿后的杜涉亲兵,一路上用马鞭抽着,搞不好这两日行军,至少得有三成人掉队,黄琼真有些无语感觉。也正是因为这几日观察,黄琼知道杜涉对于自己部下的担心,绝非是杞人忧天。

    的确,如果拓跋继迁真的决定打这一战的话,几乎可以说就是一堆鱼腩的左路军,是最好的目标。无论是设伏,还是围点打援也好,将左路军作为目标没有在合适的了。想到这里,黄琼抬起头来对杜涉道:“你觉得拓跋继迁,隐藏在大罗山之中的几率究竟有多大。”

    “杜将军,你要知道一点。如果拓跋继迁没有隐藏在大罗山之中,或是说没有将左路军选为首选目标。我们长期同心停留,那么就成了左路军畏惧不前。三路大军会剿的计划,就会因为左路军停滞而全盘失败。所以我要知道,你的这个敌情判断,究竟有多少的把握。”

    “本王不是不相信你,但有些事情我们在下决心之前,需要考虑的更全面一些。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不单单是对本次平叛大局负责,更是对这几千将士的性命负责。杜将军,本王知道你的能力,至少不在贺元锋之下。所以,本王很想听听你在这件事情上的考虑。”

    黄琼这番话,让杜涉多少有些汗颜。他没有想到,英王对自己如此的高看一眼。面对黄琼看过来的信任目光,犹豫了一下之后,杜涉有些迟疑的开口道:“王爷,末将之所以判断叛军主力,就隐藏在大罗山附近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实就是从末将派出的侦骑带回来的结果。”

    提起自己派出去的侦骑,杜涉多少有些羞愧的道:“卫军这些人的品性,末将实在是心中有数。自从咱们自环州出发,末将就一直广派侦骑。只是这些侦骑,带回情报实在是堪忧。几乎没有一个侦骑,带回来哪怕一丁点有用的消息。便是就连叛军,坚壁清野消息都没有查到。”

    “末将派出去的这些人,都是老兵油子。他们若是心细一点,或是胆大一些,就算没有查明白叛军主力的动向,但却未必连一丝蛛丝马迹都不能发现。说明他们,在收集敌军动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敢太过深入。末将派出的侦骑,是分别向咱们行军路线周边百里行动的。”

    “从这帮家伙带回来的情报来看,大多数都是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唯一有点发现的,便是在左翼的乐山方向,以及我们正前方的牛首山方向,都发现了少量党项人的游骑。末将最为看重的大罗山方向,却是什么都没有。这些人都是老兵油子,但凡有点蛛丝马迹都会发现。”

    “但偏偏在大罗山方向,一点东西都没有发现。用他们的话来说,大罗山内没有任何的叛军踪迹。他们的汇报,末将认为这些人,压根就没有进入大罗山。甚至有可能,他们在大罗山周边,转了一圈的可能性都不大。极有可能是到了大罗山前,便调头转了回来。”

    “也正是如此,末将才判断叛军主力,极有可能就隐藏在大罗山之中。因为牛首山与香山,都并非是我军向北必经之地,但我军可以绕开这两座山区。叛军在那个方向出现,根本就是虚晃一枪,用来迷惑我们视线的。拓跋继迁此人,极其擅长利用骑兵机动设伏作战。”

    “末将第一次统军平叛,就是吃了这个家伙这个战术的亏。末将当时带兵刚过秦驼口,他的骑兵突然就从两侧山地冲了下来,一下子便将末将统带的几千步军,切了一个七零八落。若不是庆阳府兵马使,拼死力战断后掩护,末将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见到王爷了。”

    “那场战斗,虽说末将统带的几千军马战力太差,一触即溃是主因。但末将没有料到叛军,会在山地之中大规模使用骑兵设伏作战,也是主要的败因之一。而我们在到同心之前,一路上都是山区,拓跋继迁没有找机会动手。而从同心到灵州之间,大罗山他们最后的战机。”

    “尤其是以拓跋继迁惯用的战术,大罗山之战是他在灵州以南,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末将认为,拓跋继迁如果想要打这一战,大罗山是最后的可能。所以末将以为,拓跋继迁极有可能就隐藏在大罗山,等待寻找战机。就是不知道,他的目标究竟是左路军还是中路军。”

第六百四十五章决战(一)

    对于杜涉的判断,黄琼却是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站在那里,背着手看着同心县城沉默不语。黄琼眼下的沉默,让杜涉有些不知所措。杜涉很是有些担心,面前这位英王的决定,会不会要求左路军,明知道叛军主力就隐蔽在大罗山的情况之下,还要求左路军继续北上。

    在杜涉看来若是在叛军未动之前,继续北上那是直接将左路军往死路上送。只是这件事的决定权,都不在他的手中。这位英王是制置大使,还是监国亲王,权限远在他之上。他虽说是实际掌管左路军,但这个决心他却不能下。他在陇右节度副使任上,吃了太多的亏了。

    就在杜涉琢磨不定的时候,黄琼突然转身,看了一眼杜涉道:“好,杜将军,本王就信你这一回。这次的决心你来下,一切有本王给你做后台。若是事后有人追究的话,本王替你做主。按照你的想法,该怎么打就怎么打。需要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有任何的顾忌。”

    对于黄琼的信任,杜涉多少有些激动。他虽说颇具才华,但却一直在地方卫军打转转。身为武官,一身才华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施展的机会。那位李节度上任之后,更是饱受排挤。如今这位年轻王爷信任,让杜涉感觉异常的感动。嘴上虽说没有说什么,可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黄琼没有理会杜涉脸上的激动,而是背着手看着面前的同心县城。直到杜涉属下,前来汇报县城已经再次仔细搜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黄琼才翻身上马进入同心县城。而在进入县城之后,杜涉立即从自己在庆阳府血战过的老兵,抽调出来几个老兵向着大罗山方向派出去。

    黄琼在进入同心县城之后,对杜涉所有的部署,貌似真的彻底放手。杜涉调兵遣将的时候,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插手其中。只是黄琼与杜涉都没有想过,此时拓跋继迁的确带着八万大军,隐藏在大罗山之中。他的目标却不是左路军,而是贺元锋带领主力的中路军。

    相对着左路军这边,在紧锣密鼓的为应变做准备。贺元锋则是带着两万中路军,稳扎稳打的向着灵州方向挺进。不过在临出发之前,黄琼让他一定慎重的叮嘱之下。贺元锋一路上,也是侦骑四出。到底是老将,贺元锋也不约而同的将侦缉的重点,放在了大罗山方向。

    在通过大罗山之前,贺元锋已经下令做好应变的准备。贺元锋出乎他意外的谨慎,让并不想死打硬拼,让党项人流太多鲜血的拓跋继迁,感觉到接下来的事情有些棘手。原本重伤未愈,此次出战就是硬撑着,只能乘坐驼轿的拓跋继迁,心中产生了一股难以言明的焦虑。

    只是事已至此,拓跋继迁也知道自己没有后退余地了。这一场仗,他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尤其是在接到侦骑报告,左路军自进入同心县城之后,便一直没有出城。拓跋继迁,知道自己的行踪极有可能暴露了。如果再不出击,自己极有可能被困死在大罗山之中。

    咬了咬牙,已经隐蔽待机三天,手中粮食几乎已经快要消耗余烬的拓跋继迁。明知道战机并不有利,最终还是咬牙下了命令,除了留下两万人马,在同心到自己设伏地点要道上,准备伏击左路军可能的增援之外。集中其余的六万军马,全线对中路军发起攻击。

    这一战,拓跋继迁可谓是投入了血本。他出击中路军的六万军马,其中五万是党项人,而这五万党项军队之中的八成都是骑兵。这四万党项骑兵,集中了他苦心收罗的全部马匹。为了保证这四万骑兵的战斗力,他不惜连只能驾辕、耕田的驽马,都全部的征集了进来。

    尽管对双方实力认识很清楚的拓跋继迁,在内心之中并不想与官军如此的硬碰硬。更不愿意拿着他党项男儿的血,去如此的挥霍和浪费。但他也知道,正像是自己那位死得不明不白的老丈人说的那样,这一战无论从那个方面,无论是军心、士气,还是为了党项人都得打。

    而且如果决定打了,就一定要将官军给打疼了。哪怕是打败了,也绝对不能让官军占到什么大的便宜。这样,党项人才能有以后和未来。就是要让朝廷知道,党项人眼下相比庞然大物一样的朝廷来说,虽说还很弱小。但却是一个扎手的刺猬,朝廷不要想着什么代价都不花。

    就能轻易的摆平党项人,哪怕是一个小的部族,也会与他们血战到底。让朝廷感觉到,一味的强硬根本得不偿失。这样,他才有机会在不远的将来喘一口气。才有机会,与朝廷坐下来谈。哪怕就是归顺,至少也要争取一个半独立的地位。这样,他,还有党项人才能有未来。

    拓跋继迁是一个枭雄,岳父这番话中含着他的意思,他自然是听懂了。不过岳父让他利用这个机会借刀杀人,将那些不是很听话的小部族拼光的计划,他却没有照搬。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真正在内部对他威胁最大的,不是那些只能依附强者的小部族。

    而正是那些强大,手中同样趁着此次叛乱,组建了部族军的大部族。至于那些小部族,在他看来对他并不能形成威胁。所以,他将那些实力强大部族的部族军,投入到了对中路军,第一批进攻的序列里面。冲在最前面的,则是他原本的依靠,也是他岳父的部族野利部。

    自从岳父死的不明不白,拓跋继迁便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那两位小舅子,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尤其是借着岳父死,接任新任族长的大舅哥拓跋荣乞,对自己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岳父在的时候。作为姐夫,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大舅哥兼亲家,心中对自己的敌意了。

    还有同样野心勃勃的,早在自己起事的那一天,便总想着取而代之的心思。现在的野利部,对于他来说,更多的成为一个潜在的敌人,而不再是自己的盟友。不过好在自己这个大舅哥,虽说野心勃勃,但却心思粗鲁的很。在自己三言两语之下,便被挑拨的自愿做了先锋。

    带着自己带到大罗山的六千部族军,作为第一波冲向官军的先头部队。而野利荣乞虽说上了当,但内心却清楚的知道,野利部折损过大,对自己的实力一样是损失。野利荣乞对自己虽说不满,可他的几个弟弟,还是很听从自己这个做姐夫的话,远没有什么太多的敌意。

    所以尽管将借刀杀人的计策,第一个放在自己前盟友身上。但实际上,心里面并不很舒服的拓跋继迁。也只能微微的叹口气,亲自带着他平夏部仅剩的三千军马,在后边督战与压阵。自从此次出兵开始,他心中盼望着野利荣乞越早战死,对自己收编野利部也就越是有利。

    相对此时心思极其复杂的拓跋继迁,他的贺元锋在看到冲大罗山之中,冲出来的漫山遍野党项骑兵的时候。一边立即将手中的兵力组成,步军对抗骑兵最好阵型园阵,一边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看党项人对付自己出动的兵力,看来他们是将所有的血本都拿了出来。

    这样一来,三路军中实力最差的左路军,现在应该是安全了。左路军安全了,跟随左路军行动的英王也就安全了。英王安全得到了保证,这样自己倒是不用在束手束脚,行军作战部署上,得一直盯着左路军的方向提心吊胆了。真正到了可以放开手脚,打这一战的时候了。

    面对几乎是倾巢出动,越来越近的党项骑兵,贺元锋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容。随着他高举的手臂狠狠落下,身边的传令兵落下了高举的令旗。而已经张弓待发的弓箭手,不约而同松动了,手中原本紧扣弓弦。漫天箭雨,射向了正在第一波冲锋的野利部骑兵。

    而在弓箭手身前,隐蔽在盾牌手后。专门用于野战使用的双弓床弩手,也不断的在调整床弩的方向,试图找出最有价值的目标。身上无铠甲,只能穿着自己布衣,一窝蜂一样玩命冲锋的党项骑兵,面对着漫天的箭雨,第一波次的几轮冲锋,几乎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

    就算勉强冲破官军的箭雨,可面对由盾牌与长枪组成的刺猬一样的阵型,不是连人带马被串到长枪之上。就是被盾牌手手中的钢刀,斩断了马腿落地后被几把砍来的钢刀,直接给砍杀在地。一个上午的攻势下来,不仅未能突破官军的防线,自己却是折损了两千余人。

    看着战场之上,遍地人尸与马尸。一心想要建功立业,以能够拓跋继迁地位,成为党项人新盟主的野利荣乞,不由得老泪纵横。这些都是他野利部的子弟,更是父亲一手交给自己的精锐。如今刚刚交手,便去了三成。这叫他还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族人,去见自己的父亲?

    只是此时多少有些心生退意的他,在回过头见到,拓跋继迁看向自己时,那冰冷与凶狠的眼神时候,心里面不由得一颤。想起在出击之前,自己那番不成功,便提头来见的誓言,只能转过身硬着头皮继续发起强攻。虽说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可野利部毕竟对自己还有价值。

    借刀杀人,杀的也只是野利荣乞罢了,而不是整个野利部的拓跋继迁,也不想野利部在这一战之中损失太大。在野利部冲锋无果之后,他马上调集了咩嵬部,从官军的右翼持续发动攻击也,以分散官军的注意力。自己也指挥由各个中小部族,组成的队伍向前缓慢的压上。

    拓跋继迁想要采取这种方式,给野利部创造战机。只是他没有想到的,善于用骑兵突袭的贺元锋,直接打消了他的念想。贺元锋以步军缠住左右两翼的野利部,以及灭嵬部两部加在一起的近万军马。暗中则调集五千骑兵,直接给他来了一个黑虎掏心,直接杀奔他的中军。

第六百四十六章 决战(二)

    当初摆出这个阵型,将自己中军都由中小部族组成,拓跋继迁是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这些实力并不强,但加在一起却也为数众多的中小部族。他却忽视了,这种部族军组成的大联盟,真正的战斗力。结果被贺元锋这一手,打的有些措手不及中军,当场便差一点崩溃。

    首当其中的是原本随着拓跋继迁命令,缓慢压上的一万步军。在中路军五千骑兵反复冲杀之下,根本就扛不住如狼似虎的骑兵,当场被打的四散而逃。他的中军之所以没有当场崩溃。全靠着保香、保寺两族苦战,再加上平夏部两千精骑,全力死战才勉强维持住中军稳定下来。

    好在贺元锋,也没有指望一战便彻底打垮他的中军。见到拓跋继迁的中军,逐步稳定下来,自己已经没有太多的机会后。贺元锋也顺势收兵,重新转为固守的状态。而此时的拓跋继迁,却是在经历了这一战之后,有些丧失了理智。面对一次次的徒劳无功,却是依旧不肯放弃。

    迅速调整了阵型,重新发起轮番的猛攻。利用自己的兵力优势,正面全线压上,左右两翼不断的组织骑兵冲击。他的这个打法,让他身边骑在马上的几十个男子,眉头越皱越紧。再看看党项人冲锋时候,一窝蜂式的战术,这几十个男子对视一眼之中,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苦心训练了一个月,这些党项人居然还是这么一个战术。虽说总算学会了两翼包抄的战术,可说到进退有序那还差远了。面对对方的枪林箭雨,这么一个打法只是给人家送上门去屠杀。尤其是拓跋继迁,在最不该丧失冷静的时候,却是丧失了冷静。

    这个时候,便已经全线出击,全部压上了自己的本钱。而人家,至少还有大部分的骑兵,在那里养精蓄锐,根本就没有动用。在这几十个人的眼中,这一战打到了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悬念。官军统兵将领,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太昏聩的招数,这一战赢定了。

    几十个人中,几个带头的凑到一起小声嘀咕起来。其中一个应该是总首领,对着另外一个始终蒙着脸的人道:“原本以为这个拓跋继迁,手腕了得,总算是一世枭雄,现在看也不过如此。这些党项人,实在一群是提不起来的东西。六万对两万,天时地利都在他这里。”

    “居然还打成这个样子,真实辜负了主子的厚望。看来,咱们兄弟这几十天的时日是白费了。我看,我们现在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必要。咱们最好现在,便悄无声息的撤离。免得他们打了败仗,在牵扯到我们暴露身份,到时候会给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番话说完,那个蒙着面的人,声音有些阴测测的道:“我们撤离简单,随时都可以走的悄无声息。可主子这十年来,在这个拓跋继迁身上,砸了大笔的钱物,帮着他在党项人中,建立了势力,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损失掉。否则,就算是我们平安回去了,主子也饶不了我们。”

    “我们暗中杀了野利乞己,只想着让他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的吞并野利部,壮大他的实力,以便在西北给朝廷造成更大的混乱,切断朝廷军马的供应,以便给主子的计划创造更多的便利。却没有想到这个拓跋继迁,居然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居然还玩起了借刀杀人。”

    “他这么一弄,却是让主子这么多年的心血白白浪费了。不行,我们不能这么便走了。这个人,还有一些的利用价值。他弟弟,不是已经去北辽求援了吗?想必现在应该已经有了一定的结果。只要北辽答应出兵,咱们就还有可以利用机会。在等一等,看看他还有没有机会。”

    “主子当年费尽心思,在西北埋下的这颗棋子,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浪费掉。如果实在还是不行,我们走之前也得将所有知道此事内情的人,都下手除掉。否则,朝廷有朝一日追查起来,早晚都要查到主子头上的。咱们手中的密探厉害,可朝廷的南北镇抚司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个蒙着面的人,明显是这群人之中,真正主事之人。他既然说了这番话,那个总首领哪怕心中已经萌生退意,但也只能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面。哪怕他此时,心中的那股子自此战开打,便产生的不安情绪越来越厉害,可在这个蒙面人面前,却是一点都不敢有半分埋怨。

    其实这几十个人并不知道,拓跋继迁并不是真的打红眼了。作为一个枭雄一样的人物,他还是知道进退的。他之所以全线压上,一是寻找最后的一次战机,二也是给自己撤退做好准备。中午官军那五千骑兵,凌厉的黑虎掏心战术,给他带来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了。

    官军仅仅五千骑兵几次冲杀,却是几乎给他带来了一万多的伤亡。尤其是为了保住中军,拼死力战的保香、保寺两族,本就不多的部族军几乎全军覆灭,两族两千部族军十去其七,族长埋乜己战死。自己最后的两千平夏部铁骑,也剩下一半,而且大半还带着伤。

    那一万首先被打垮的步军,几经收容才勉强收容不到四成。一天的苦战下来,左右两翼,一样损失不轻。左翼的野利部,亲自领兵作战的自己大小舅子。与自己走的最近的二小舅子,被官军床弩射死。三小舅子,则连同自己的战马一起,被官军的长枪刺成了一串。

    可偏偏那个自己最恨之入骨,最盼着他战死的大舅哥野利荣乞。却是在将近一天的鏖战之中犹如神助一般,可谓是毫发未伤。看着太阳已经逐渐开始西下,知道自己这一战输定了的拓跋继迁,干脆来了一个全军压上。除了试图寻找最后一次机会,再就是打算以进为退。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打的精疲力竭。可官军还有几千骑兵,一直都在养精蓄锐。包括中午时,出击自己的中军,恐怕现在已经休整过来。自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撤退。这近万骑兵,直接可以让自己眼下已经打了一天,此时兵困马乏队伍,直接演变成一场大溃退。

    为了加强此次攻击效果,拓跋继迁虽说已经打定主意撤退,但依旧投入了自己所有力量。甚至连隐蔽在大罗山之中,那一万骑兵都调了过来。只命剩下的一万步军向战场考进三十里,加强对官军左路军的警戒。待今夜大队人马撤离之后,在明天中午之后,他们再撤向石沟城。

    实际上,拓跋继迁已经这一万步军,当做在必要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撤退,这些没有马只能靠着徒步行军的步军,只能成为全军的拖累。将他们留下来,即可以拖住官军追击,也可以变相的甩掉自己撤退时的包袱。尤其是这一万步军,大多数是汉人。

    同样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的拓跋继迁,根本没有将这一万步军,从内心之中真正当做自己人。更何况这些汉军,本身就是他强征来的,军心一向不稳,战力也相当的低下。在已经下决心撤退的时候,断然决定抛弃这些与他非同族人,在他看来人心不稳的汉军。

    在下定决心,今晚趁夜撤退的同时。拓跋继迁暗遣心腹,立即星夜赶回灵州。让自己那个带着两千野利部的部族军,留守灵州保护自己岳父灵柩,以及实际看着他家眷作为人质的四小舅子,立即在灵州坚清壁野。掩护在灵州的所有部众,立即渡过黄河撤往贺兰山。

    拓跋继迁做这些的时候,避开了所有的人,也避开了所有族长与头人。除了那几个给他送信的心腹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这边,已经着手开始撤退了。而前面已经杀红了眼,一心想着为两个弟弟报仇的野利荣乞,还不知道在自己这个妹夫牺牲掉名单上,他同样位列其上。

    而此时,在拓跋继迁对面的贺元锋,见到对面党项人又来了一万骑兵增援,知道接下来的攻势,恐怕是党项人最后一次攻势,若以也打点起精神全力应对。同时也命令自己部下骑兵做好全部出击的准备。他知道,只要打退了这次党项人的攻势,就到了自己是反击的时候。

    当党项人在一次进攻牛角号吹响,漫山遍野又一次响起冲杀声,以及一阵阵的马蹄声。贺元锋脸上的轻蔑笑容更胜,虽说这一次进攻拓跋继迁使上了全力,可对于贺元锋来说并不畏惧。因为他还有几样秘密武器,一直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而始终都没有使用。

    面对党项人的全力最后一击,贺元锋高举的手再一次落下的时候,早已经重新装好的小型投石机,将一个个震天雷,夹杂在密集的箭雨,以及百余部床弩射出的长枪之中,抛向了漫山遍野党项骑兵序列之中。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声响起,成片的党项骑兵连人带马倒在血泊中。

    尽管党项骑兵,在拓跋继迁的督战之下,悍不畏死的轮番拼命冲锋。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根本就扛不住这种火器加上箭雨打击。更何况他们的战马,根本就没有受过相应的训练。火器的爆炸声,让他们的坐骑受到了惊吓。别说那些临时征集来驽马,就是真正战马也受不了。

    一时之间,受到惊吓的战马,到处疯了一样疯跑。不仅前面冲锋的队伍,自己乱成了一锅粥,就是后面的队伍,也被前面乱成了一团的骑兵,给冲垮了自己。在见到叛军自己乱成了一团,贺元锋以骑兵为前锋,步军跟上全军压上,全军出击对党项人展开了全线的反击。

    此时已经彻底陷入大乱的叛军骑兵,根本就扛不住如狼似虎的西京大营精兵猛攻,被杀的大败。而同样没有想到,官军还带了火器。原想着这一战即便败了,也可以保住自己是部分元气的拓跋继迁,没有想到自己是这一败,居然会败得如此之惨,当真是兵败如山倒。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不过是一个马前卒

    原本便重伤未愈,只是勉强支撑着的他。被眼前一幕一激,直接便是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再一次彻底的陷入昏迷之中。拓跋继迁再一次陷入昏迷,让本就军心以乱的叛军,军心彻底的崩溃了。尽管各部族长也在拼命试图重新集结,想要将已经溃散的队伍集结起来。

    只是此时军心彻底散了的叛军,又会有几个人在搭理,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族长与头人。每个人家中都有父母、妻子在,自己战死在这里,家人又该怎么办?此时求生的念头,已经占满了他们头脑之中叛军将士,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向北,活下去,去见自己的家人。”

    一个能卷走十个,十个就能卷走一百个,军心已乱的叛军,拼命向北逃命。而贺元锋调集大军,一路追杀了足足三十多里,才收住追杀脚步。而此时拼了老命,才将拓跋继迁抢救出来的各部族长,不敢在做任何的耽搁。集结起勉强能集结的人,护着拓跋继迁一路向北逃窜。

    只是还没有等到这一路上,已经溃退了七八十里。看着天色已经微微方明,再看看身边已经所剩无几的队伍,以及自己身后没有再出现的追兵,这些族长与头人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的右翼,突然想起了一阵响亮的牛角号。数千官军骑兵,从叛军侧翼突然杀了出来。

    从侧翼突然杀出来的这数千官军,不是别人,正是右路军冯舟山所部。在接到贺元锋,叛军主力极有可能隐藏在大罗山之中的消息后,原本冯舟山便带着所部人马丢下辎重,每人只带上三天的干粮,秘密向着中路军靠拢。一路上为了保密,所有遇到人一律都抓捕随军而行。

    只是前一天,他却是接到了贺元锋的将令。让他不必带着右路军,向着中路军靠拢。而是秘密向北行动,在大小盐池和洛浦河之间设伏。他的任务就一个,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叛军进入石沟城,有一席栖身修养之地。等到叛军余部撤到这里的时候,冯舟山正巧也同时赶到。

    此时暂时代替拓跋继迁,统带叛军余部的咩嵬部族长魔病人乜崖,只能硬着头皮指挥自己仅剩的千余部族军,以及残存兵力迎了上去。此时早已经心无战意的叛军,又那里扛得住这数千早就等着他们良久的精骑冲杀?两个时辰血战下来,能逃离战场的叛军只剩千余人。

    从军作战的几十个族长、头人,只剩下咩兀部族长遇乜布一个人。其余的人不是战死,就是失踪下落不明。遇乜部好不容易才摆脱官军。在魔病人乜崖的拼命掩护之下,将昏迷不醒的拓跋继迁放在驼轿上,一路向着石沟城狂奔。那里还有千余兵力,又有城墙掩护。

    只要撤到石沟城,就能有一个喘息之地。等到这些叛军,一路连滚带爬的赶到石沟城的时候。城门倒是痛快的敞开,只是等待这些急于休整的叛军,没有仔细观察便进入城内的时候。城头上的叛军旗帜却全部更换,城墙上也出现了大批的弓箭手,雪亮的箭头指向了进城叛军。

    就在遇乜布不知所措的时候,城墙上竖起的一杆,上面书写着权知陕西、陇右制置大使,钦赐英王的大旗,让他立即傻了眼。而此时总算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的拓跋继迁。见到眼前的一幕,知道自己彻底的败了。自己苦心策划了十余年的叛乱,只掀起了一个水花便散了。

    而让自己苦心准备的计划,失败得如此之快的人。便是那个眼下背着手站立在旗杆之下,身着一身书生装的年轻人。今年大年初一的大朝会上,拓跋继迁与这位英王曾经有过一面之识,也面对面的喝过一杯酒。所以他对于肃立在旗杆之下的那个身影,并不算是陌生。

    尽管生性桀骜不驯的他,并不真心想要低头。可他知道,整个宁夏府境内数十万党项人,今后的前途、命运都在这个年轻人手中攥着。自己是在不甘心,为了党项人的命运,也只能暂时服软。此时内伤极重的拓跋继迁,在身边贴身心腹的搀扶之下,从驼轿上挣扎着起身。

    勉强站直身子,看向城头上的黄琼,沉声道:“英王,此次犯上作乱,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他们都无关。对于朝廷来说,我拓跋继迁自然是罪大恶极。但我这些族人与部下,都只是为我强迫才勉强跟随叛乱。我拓跋继迁随英王处置,但还请英王心生怜悯,放过我这些族人。”

    看着即便败到如此地步,还犹自一脸桀骜的拓跋继迁。黄琼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一行人被押下了城头。等到这一行人,被押到拓跋继迁面前的时候,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带头人哭道:“留后,在您走后的第三日,不知道从那里出来的官军出现在灵州城外。”

    “留守灵州的野利部四爷,见到官军人少,便带着两千野利部的部族军出城迎战,却中了官军伏兵,野利四爷以及两千部族军全部战死。官军又冒充野利部败军,诈开灵州城门。灵州城丢了,咱们平夏部还有各部的眷属,包括您的几位夫人和小爷,也全部落到了官军手中。”

    听到灵州丢失,自己的家眷都落入朝廷手中。拓跋继迁一阵阵的头晕,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已经涌到喉头上的一口血压了下去,看着城墙上的黄琼,咬牙切齿的道:“英王大人,明修榨道、暗度陈仓,明着三路大军,暗中还派遣军马偷袭灵州,真的是好手段、好计谋。”

    对于拓跋继迁的话,黄琼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说实话,朝廷百余年来,的确有对不住党项人的地方,你造反也并不道理。原本本王,已经拿出来一定的改进法子,并已经上奏皇上,准备着手改变以往的旧章程。当然,党项诸部若是真有不满,也随时可以上奏朝廷。”

    “但以往你不上奏,今年大朝会的时候也不谈,却是贸然兴兵作乱,引发宁夏府生灵涂炭。不仅大量汉民,只能外出做了流民,还使得原本也算生活安定的党项诸部,大量青壮年战死。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些青年族人战死,他们留下的孤儿寡妇又该怎么办?他们怎么活?”

    “拓跋继迁朝廷不是没有给过你说话的机会,可你却偏偏不说。朝廷不是没有给党项人机会,可你们同样不说。拓跋继迁,你为一己私利,以所谓的恢复党项荣光为借口兴兵作乱,引发无数人生灵涂炭,整个宁夏府变成了人间地狱。你还有你的那些从属,着实罪该万死。”

    黄琼的这番话说罢,拓跋继迁却是仰天大笑:“是,的确,我拓跋继迁兴兵作乱,牵连了这整个宁夏府蕃汉百姓生灵涂炭。可若是你们这个大齐朝,真的做得好,一心为这百姓着想。又岂有那么多的族人与百姓跟随我?这其中,可不单单是有党项人,还有为数不少的汉人。”

    “难道他们不知道,犯上作乱是要掉脑袋吗?他们却偏偏跟着我铤而走险,冒着掉脑袋的风向与我造反?说明你们这个大齐朝,早已经不得人心。去年陇右大旱,朝廷又赈济了满宁夏府遍地灾民多少钱粮?反正这宁夏府的百姓,是没有见到几个大子,更没有见过几石粮食。”

    “朝廷下发的那点钱粮,都不够那些官员勾结宗室贪墨的。固原郡王府存粮十余万石,又是多少民脂民膏?去岁宁夏府遍地灾民,满陇右的灾民未这位郡王一粒粮食的赈灾粮食,连一碗稀粥都没有见到。只看到这位郡王,趁机低价收买灾民的妻女,以供自己玩弄和贩卖。”

    “这个大齐朝,早已是外面还算光滑,内部已经腐朽的朽木一块。去岁陇右大旱,朝廷但凡有一点暖人心的举措,恐怕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人跟随我造反。英王,我的这次造反,真正的源头是朝廷。今儿我拓跋继迁打了败仗,还连累这么多的族人丧命,死便死了。”

    “可你真当你们这个大齐朝,现在还稳如贺兰山?你能杀了我一个,还能杀得掉这天下千千万万,饱受官府剥削之苦的人?还能杀掉所有的党项人?更何况,我拓跋继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马前卒而已。真正的黑手是另有他人。等他起事的那一天,恐怕才是真正致命的。”

    说罢,拓跋继迁拔出自己先祖拓跋思恭遗留下来的宝剑,架到自己脖子上,对着城头上的黄琼道:“英王,我在地下等着你。等着你们这个大齐朝彻底的分崩离析,等着我的族人再一次崛起。放心,我拓跋继迁今儿只是先走一步,你和你的这个大齐朝,也不会让我太久的。”

    话音落下,拓跋继迁手中的宝剑狠狠一横,一股子鲜血从他的脖子上喷涌而出。而自刎之后,也许是心中那股子怨气没有散开,拓跋继迁的身子始终在哪儿屹立不倒,一双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怒视着城墙上的官军。他身边的那些仅剩的千余残兵败将,见到此一幕也都跪倒。

    看着城下的这一幕,黄琼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杜涉轻轻的点了点头。而随着杜涉举起的手一劈而下,城墙的数百弓箭手,纷纷松开了手中的弓弦。随着一声声的弓弦声,一阵密集的箭雨下来。城下曾经拥有十余万之众的叛军,仅剩下的千余残部纷纷倒在箭雨之下。

    而看着城墙下如此惨烈的一幕,杜涉有些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而黄琼则转身手腕上的那串寒玉念珠,也一直沉默着。待最后一个人倒下,城墙的官军纷纷走下城墙开始补刀。黄琼才对着睁开眼的杜涉道:“将拓跋继迁以及所有族长、头人枭首,传首陇右党项诸部示众。”

    “令贺元锋、冯舟山,立即带兵对叛军余孽展开清剿。党项诸部之中,平夏部除了妇女之外,一律遇赦不赦。其余诸部,将捕获的头人与族长,以及所有接受过朝廷册封的蕃官,全部给本王押送灵州。催促张迁,灵州既然已经光复了,他就别躲在环州那个温柔乡中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城破

    说罢,黄琼没有理会,此时身边心思百转,不知道这位英王为何坚持要杀这些,实际上已经无力抵抗叛军余孽的杜涉,走下城墙翻身上马。将杜涉连同所部,留在石沟城,配合中路军主力,进一步清剿叛军残余。自己则带着一千御林军作为护卫,向着灵州城快速的进发。

    黄琼并没有向杜涉解释,这些人一路跟着溃败到石沟城。拓跋继迁都败成这个惨样,还没有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而是一路拼命护卫着拓跋继迁。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说明这些人都是他的死党,或是他的心腹。这种人真正收服他们,或是让他们安稳下来都是很难的。

    留下来没用,放出去一样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些人放是肯定不能放的,那是在给自己,在给后世找麻烦。尤其是在拓跋继迁的弟弟,眼下还在北辽未赶回。他的二儿子拓跋德昭还在,自己还未能将整个拓跋家族,清除余烬的情况之下。

    杀了,虽说残忍了一些,但是可以永久的剪除后患。手段残忍一些,固然会背上一些骂名,可对于今后来说,却是一个防患于未然。与其给今后留下一些隐患,还不如现在便防患于未然。杀了再一次叛乱的根子,才能挽救更多人。只是这些话,黄琼并未对杜涉做任何的解释。

    在离开石沟城之后,黄琼强忍着连日行军赶路带来的疲惫。一路上快马加鞭,除了休息马匹之外,根本不做休整的直接赶到了灵州城。在灵州城门,看着等候在城门迎接自己的周志远和欧阳善,黄琼满意的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感慨不坐等主动出击的二人真是难得的将才。

    奇袭灵州城的,正是提前出发接应怀远州边军的周志远与欧阳善二人。此二人一路星夜兼程,绕路与怀远州边军汇合之后。发现此时固守在怀远州,依靠黄河为天险,打退了叛军数次骚扰与进攻的边军,并无什么大碍。粮草虽说已经所剩不多,可也足够应付一个月的。

    实在有些不甘心,就在怀远州就这么等下去的二人一合计。从怀远州边军,又借了一千的军马,直接杀奔灵州而来。先采取示弱的办法,将被拓跋继迁留守在灵州的两千野利部族军,引诱出城墙坚固的灵州城。被野利荣乞留守在灵州,说是留守这座党项人的老巢。

    实际上是将平夏部部众作为人质,准备在关键时刻,逼迫拓跋继迁就范的野利荣乞。之前压根就没有想到,会有一支官军绕路大漠,突然从背后杀到了灵州城下。而被他留下的四弟,野利乜己年轻不说,原本就是一个书生,甚至被其父称为野利家秀才,压根毫无带兵的经验。

    见到欧阳善只带着几百骑兵在城外挑衅,不顾劝阻带了一千五百人追杀出去。结果在灵州城外三十里遇到伏击,野利乜己带出城的一千五百军马全军覆灭,自己也被射成了刺猬一样。在解决掉灵州守军主力之后,周志远亲率一千军马扮做党项败军,诈开城门之后一拥而入。

    将野利部留守的最后五百人,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的顺利解决,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占领了整个灵州城。进而在灵州城内大锁,抓获了拓跋继迁全部的家眷,以及此时留在灵州城内外的党项各部族的眷属。而这些眷属,因为青壮早已经出征,剩下一群老弱妇孺根本就无力抵抗。

    二人,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便肃清了整个灵州城内外。只是二人手中只有三千军马,面对着十余万的党项人,看守起来还是有心无力。二人也只能重点,看守拓跋继迁家眷,将平夏部的部众,与其他部族区分开来重点看守。至于其他部族的俘虏,只带走了所剩不多的青壮。

    至于其他的族人,根本就无力看守,也只好放任自流。好在那些人,因为族里面的青壮年都在前边打仗,便是想要反抗都反抗不了。只能睁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官军。默默的等待着和忍受着,等待着还不知道的,自己和族人接下来未知的命运。

    进入灵州地界后,黄琼便已经感受到了这些党项人的绝望。但是他并不想,也不会对这些普通的党项人,做出什么过激的手段。至于怎么处置这些人,还需要等待张迁,这个新任宁夏知府到任后再说。所以在进城后,黄琼只是看望安抚了诸军,便没有再过多的过问民政。

    而他的制置大使行辕,并没有设置灵州知州衙门,而是设置在了城内一户富户人家。至于知州衙门,那是他给张迁准备。黄琼已经下决心,等到张迁到任之后,便将宁夏府治从有些偏南的同心县城,迁移到位置虽说有些靠近北辽,而显得不太安全,但却更适合的灵州来。

    不过在休息之前,黄琼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一趟作为拓跋继迁府邸的灵州州衙门,去见了见拓跋继迁家眷。此时的拓跋继迁家人,已经被关进了后宅,由一百西京大营精锐看守。黄琼走进来的时候,见到被看押官兵硬压着,跪在自己面前十几名妇人,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陪在黄琼身边的欧阳善,对着黄琼道:“这十几个妇人,都是拓跋继迁的妻妾。前边最为倔强的那两个妇人,是他前后两个正室。一个是野利部族长的女儿,另外一个是他原本的正室罔氏。在野利氏身后的,那个青年妇人则是他儿子拓跋德明之妻,也是野利氏的亲侄女。”

    “至于那个狼崽子一样,看着咱们的小子,是拓跋继迁的二儿子拓跋德昭。拓跋继迁的弟弟,拓跋继冲和他最得力的谋士张浦去北辽求援。在回来的路上伪装成商队,可惜被咱们怀远州驻军发现并识破,现在正关在怀远州的大牢里面。不日之内,便可押送到灵州来。”

    对于欧阳善的话,黄琼微微点了点头。走到拓跋继迁的那群妻妾面前,伸手抬起野利氏的脸。只是这一抬起来,见到这个妇人真实样貌来,饶是自己现在府中也是美女成群,黄琼也不由得微微一愣。此女虽说因为自己儿子战死,又牵挂自己的丈夫,而神色显得有些憔悴。

    但却依旧掩盖不住,此女的花容月貌。而此妇人的身材,也正是黄琼极为喜欢类型的。其丰盈的程度,便是在他的府中,也只有刘氏二女以及段锦、赵锦瑟、吴芝玉等寥寥几女,可以与之相比。而在她身边的罔氏,相貌虽差一些,可是论起成熟风韵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这两妇人,弄得自从离开西京之后,便一直没有尝过肉味,眼下实在有些心痒难耐的黄琼。转过头对着身边的欧阳善,小声的吩咐了几句。而欧阳善听到黄琼的吩咐,先是多少有些吃惊。但想起这位英王的传闻,随即便镇定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马上便照办。

    黄琼离开之前,又随手点了两个妇人,其中就包括被自己一箭射杀的拓跋德明妻子。不过临走之前,对着欧阳善道:“一会,你与周将军也各自挑选两个顺眼的,作为本王对你们的奖赏。带回去,作为侍妾也好,还是正式娶为妾室,都看你们个人的意见,本王绝不干涉。”

    对于黄琼给的,这个多少有些另类的奖赏,欧阳善脸色不由得涨得通红。半晌才道:“回王爷的话,末将对女色方面并无太多的喜好。末将在从军之前,家父曾经再三叮嘱过,作为武将一定要戒除一些不好的嗜好,女人、钱财,都包括在内。尤其是女人,温柔乡是英雄冢。”

    “为将者,要做到饿死不打掠,冻死不拆屋,才能真正的百战百胜。此行出战之前,家父更是再三叮咛,别人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我绝对不许做出烧杀捋掠的事情来。英王若是奖赏一些其他的,末将或是就收了。只是这样的奖赏,末将着实不敢违背家父的训示。”

    欧阳善的回答,让黄琼微微一愣,不由的有些猜疑,这个家伙的父亲是哪路神仙?对自己儿子的教导,虽说极为得自己的心思,也是正确的。可自己赏赐他两个女人,可并非独乐乐而不如大家一起享乐,而是明显带有示好意思。想到这里,黄琼道:“不知道欧阳将军父亲?”

    对于黄琼的反问,欧阳善没有回答。他身边的一名百户却是道:“回王爷的话,我们欧阳将军父亲不是别人,正是西京殿前司都指挥使欧阳杰,欧阳老爵爷。欧阳将军,正是老爵爷的独子。老爵爷治军一向严谨,在军中严厉禁止嫖赌。对于从军的子弟,更是管束极为严格。”

    提到那位西京殿前司都指挥使,欧阳老爵爷。这个百户虽说无奈直呼了姓名,但语气之中说不出的恭敬。而黄琼也是一样,在听到面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居然是欧阳老爵爷的独子,也不禁有些感慨,同时也多少有些后怕的道:“你居然是欧阳老爵爷的独子,怎么不早说?”

    “欧阳老爵爷治军一向严谨,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你真是,唉,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又让本王如何面对欧阳老爵爷?老爵爷,可就你这么一条根那。也怨本王大意了,你们都是姓欧阳的,一个欧阳杰,一个欧阳善,即便不是父子两个,也应该是有亲属关系的。”

    见到黄琼一脸的后悔,欧阳善却是道:“回王爷话,家父虽说只有善一个儿子,但却从不娇生惯养。善自落草以来,便一直长在军营之中,被家父当做他的兵一样在带。家父曾经与善说过,自己的功名要自己去出兵放马挣去。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上,只会养出一群败家子来。”

    “这次出兵陇右平叛,西京大营接到圣旨,家父调拨选将的时候,第一个便把善的名字报了上去。临行之前,还在一再叮嘱善,此去要严格遵守军法、服从将令。不得仗着他的身份,不听从将令,违背军法,不得对王爷提起我是他儿子。所以末将才对王爷,隐瞒了自己身份。”

第六百四十九章 意外的客人

    听到欧阳善这番话,想起那位病得形销骨立,却还在为国家大事苦心谋划的老爵爷,想起那副陇右地图,黄琼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感慨:“老爵爷为人品德高尚,这份风骨堪为本朝王侯以及世人的楷模,本王实在相差甚远。罢了,你不既然不愿意,本王也不勉强你。”

    拍了拍了欧阳善的肩膀,黄琼回到了自己的行辕之中。稍作休息,便提笔开始写奏折。而在黄琼离开之后,欧阳善将他挑选出来的几个女子,都送到了他的行辕之中。同时,也将黄琼的意思告诉了周志远。他虽说在父亲教导之下一向洁身自好,可有些人情世故还是明白的。

    接到欧阳善转过来的黄琼口谕的周志远,虽说有些微微皱了皱眉头,最初多少也显得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从拓跋继迁的那群妾室之中,挑选了两个外加两个丫鬟一并带走。而看着周志远离去的背影,欧阳善有些挠了挠头,没有想明白这位周将军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自己与其增援怀远州这一路上的接触,此人倒也算是一个正人君子,而且治军甚严。在听到英王给自己赏赐的时候,脸上的犹豫也很是显而易见的。怎么突然之间,便转变了自己风格?挑走了那些留下女人之中最漂亮两个,还外带两个丫鬟。这个家伙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想了好大一会,也没有想明白的欧阳善,干脆也就不在想。命人将剩下的人,尤其是拓跋继迁那个二儿子拓跋德昭给看好了,等待英王的处置。这些女人加在一起,也没有那个少年一个人值钱。虽说还不知道英王如何处置这个少年,但欧阳善却知道这个人至少现在不能死。

    至于自己,则带着人去查看城防了。此时怀远州借调一千边军,已经返回了怀远州。城外就是十余万党项人,他实在有些不放心。还有军纪,也是他关心的。自己的部下,还有边军在这方面他很放心。但跟着英王进城那一千御林军的军纪,他可就不是那么的放心了。

    眼下整个灵州城内外,十余万党项部族,几乎所有青壮年,都被拓跋继迁征发一空。剩下的都是一群老弱妇孺。这城内外三千军人,可不单单是三千军人,更是三千久旷的饿狼。若是军纪不看住了,那些党项妇女可就要遭殃了。他可不想给部下,三天无军纪的那种奖励。

    而被他送到黄琼行辕之内的几个女人,都明白自己将会遇到什么。原本那位被称为党项族第一美人的野利夫人,想要撞墙自尽,以为自己丈夫全一名节。拓跋继迁嘴上说恢复党项荣光,实则上也无力改变党项人,百余年已经高度汉化的结果,他能做的也就是剃发易服而已。

    但已经深刻的印在如今党项人骨子里面,一些汉人的观念是无力改变。别说普通的部族,就连他的妻妾都无法改变。面对即将遭受的凌辱,野利氏却是一心求死。只是她求死的举动,却被罔氏给拦住了。平时与野利氏相处,一直都处在弱势的罔氏,此时态度异常的坚定。

    甚至在有些拦不住的情况之下,直接给了野利氏一巴掌,直接将野利氏给打愣了。看着面色惨白的野利氏,罔氏叹息一声,劝道:“死并不可怕,可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死。爷身边虽说纳了这么多的姐妹,可子息一向都是很艰难。到了眼下,膝下活下来的只有两子。”

    “德明前些日子战死后,眼下爷只剩下德昭这么一条根。如今德昭也落在他的手中,恐怕也很难逃过一劫。我们必须想法子,把爷仅剩的这一条根给保住。我们受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就当做被狗咬了一口。只要把德昭保住,给爷留住一条根,一切便是都值得的。”

    “野利幕兰,我知道德昭不是你亲生的,但他现在是爷仅剩下的一条根。爷现在生死不明,德昭便是平夏部唯一的希望。我知道,你出身咱们党项人最大的部族野利家,自幼便钟鸣鼎食,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但今儿为了保下德昭,这个委屈你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看着平时温柔似水,便是一句重话都不肯说的罔氏,如今像是一头狮子一般教训自己。野利幕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知道,罔氏的说法并没有错。德明战死,不是自己亲生的德昭,便成了拓跋继迁唯一的根。在拓跋继冲眼下下落不明的情况之下,甚至是拓跋家唯一根。

    她虽说不是汉人,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还是清楚的。她知道,作为拓跋继迁唯一的继承人,拓跋德昭能保下来命的机会极小。但如果自己真的能将那个英王迷惑了,也许没准可以将这个拓跋家唯一的根保住。想到这里,野利幕兰打消了之前寻死的念头。

    看着总算安静下来的野利幕兰,又看看身边,一样面色惨白的野利卫兰,也就是拓跋德明的妻子。这个生了一副花容月貌,但刚过门还不到三个月,便做了寡妇的可怜女子。还有拓跋继冲的妻子卫慕氏,整个卫慕氏最漂亮的女子,罔氏长长的叹息一声,将几女都拥在怀中。

    除了拓跋继瑷的妻子,在见到丈夫死状极为凄惨的遗骸后,当夜便上吊自杀。整个拓跋家族的家眷,几乎都在这里。这个英王,是公开给他们的丈夫在蒙受羞辱。他不仅要在战场上,打败他们的丈夫。更要以这种方式,侮辱他的,甚至是整个拓跋家族,乃至平夏部。

    几个女人虽说不知道眼下战况如何,可这个英王如今出现在灵州城内,说明拓跋继迁那边已经凶多吉少。尽管还不知道,拓跋继迁在石沟城已经自杀。被他们恨之入骨的那个英王将其首级,带到了灵州城。正在城外诸部驻扎地传首示众。拓跋继冲也正在从怀远州押解过来。

    但几个女人却都不约而同的,还在盼着那个他们眼中的党项英雄,能早一日将她们给就出去。眼下虽说她们为了保住拓跋德昭,这个拓跋继迁唯一的根,而不得不委曲求全。但在她们的心中,从未就此认命。至少在还不知道,拓跋继迁死讯之前,她们是不会认命的。

    在内室,几个女子都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拓跋德昭,这个拓跋家族唯一剩下的根。而在前面的书房之中,黄琼却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范剑的那位嫂子,范刀的妻子。眼下正在长安配合协调粮草的范剑,前些日子与前来西北范刀夫妇相遇。

    当正在长安视察店铺的范刀夫妇,从范剑口中得知,范家在西北管事长老,居然贪图叛军高额金钱,向宁夏府叛军出售了大批粮食,惹得英王很是不满意,范刀夫妇也吃了一惊。他们都不是傻子,马上便清楚的知道,这位长老的做法,明显突破了朝廷容忍的底线。

    他赚的不单单是银钱,而是整个范家上下几百口子的命。此事若是不解决掉,待朝廷腾出手来,绝对没有范家好果子吃。至少一个通敌、资敌的罪名,就足够范家抄家灭族的了。范家在朝中,虽说也收买了一些官员,可以为自己说话。可看不惯范家的官员,也是大有人在。

    若是那些人落井下石,范家所面临的局面将会更加艰难。而且范家出了这种事情,那些往日里面,与范家称兄道弟,每年拿着范家大笔银子的官员,也未必敢为范家出头。尤其是这位英王,自从监国秉政以来,眼睛里面不揉沙子。范家是武林世家,也是有名的商贾大户。

    但范家却依旧是大齐朝的子民,大部分的生意还都是在大齐朝的管辖之下。若是与朝廷翻脸,范家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范家是武林世家不假,高手众多也不假。但你高手再多,又岂是朝廷上万经制大军的对手?当年嵩山少林寺高手还多于范家,八百僧兵也不是白给的。

    可不一样在朝廷大军的围攻之下,灰飞烟灭了?范家高手再多,还能比得上当年的少林寺?更何况范家不是桂林郡王府,在经商上也承担不起与朝廷翻脸的后果。所以急于灭火的范刀夫妇一合计,范刀留在长安处置那些给范家惹下祸事的长老,他妻子星夜追上英王赔罪。

    范剑的这位嫂子,一路上追着黄琼,从长安到庆阳府。刚到庆阳府,又接到范家通知,英王已经统军北上。他的这位嫂子,也是性子坚毅的人,这一路便追了下来。结果刚走到同心县城,便见到大军正在激战。待战事稍定才知道英王,已经赶到了灵州,便一路追了过来。

    这位范夫人明显没有料到,看似强大的叛军,居然在如此短的时日之内便灰飞烟灭。一路上看着大批被押解的党项叛军,心中不禁对这位英王又是高看了几分。在进入灵州城后,她连喘一口气都顾不上,只是简单沐浴更衣。便在范家驻灵州管事陪同之下,来到了黄琼行辕。

    范剑的这位嫂子,几乎是亲眼目睹了贺元锋与叛军主力激战的整个过程。西京大营的战力,给她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影响。面对漫天箭雨、长枪如林的战场,以及几次冲锋下来,遍地甚至是摞了几层叛军的尸体,让这位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范家长孙媳,甚至有些心惊胆战。

    她不敢想象,若是这一幕落到范家,范家的结果又会如何?而一旦范家主家被朝廷剿灭,原本就已经枝叶繁茂,已经隐隐有了离心倾向的那些旁支,甚至是各地的分支,恐怕会最短的时间之内分崩离析。范剑的性格她知道,虽说有些油腔滑调,可从来不夸大其词。

    范剑亲口告诉他们夫妻,他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曾经试图想办法整治,以便挽回这个事情。只可惜那几个管事的长老,根本连鸟都不鸟他。如果不是自己在英王面前,多少还有些面子。英王给了范家自己整顿的机会,范家在西京的几个分支,恐怕早就要血流成河了。

第六百五十章 范家难辞其咎

    见多了自家长老那些鸟性的范刀夫妻,都不认为范剑是在危言耸听。所以,二人一合计,决定各自行动。范刀在家族之中威望很高,至少可以部分压制住那些长老。便留在西京,整顿范家西北分支,以便给朝廷一个交待。他夫人伶牙俐齿,为人聪慧无比,便来找英王谈判。

    而黄琼也没有想到,这位范夫人来的居然如此之快。甚至不顾南面战事,冒着这一路到处都是溃散的,眼下还没有来得及,彻底完成清理的叛军余孽袭击,一路赶到了灵州。看着眼前这位虽说风尘仆仆,却依旧掩盖不住绝色容姿的范夫人,黄琼不由得有些感慨。

    一是感慨范家的情报网果然出色,便是在眼下战乱时节,依旧保持着无比畅通。灵州收复还不到两天,这个女人便知道了,还一路追了过来。其二便是这位范夫人,当真是意志坚定的人。眼下灵州叛乱大局虽说已定,大股叛军已经被解决,但是散兵游勇依旧分布宁夏各地。

    这个女人如此不管不顾的,便一路追着自己过来,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因为范家在西北,地位雄厚到真的无人敢欺?看着面前这位正在侃侃而谈的范夫人,脸上始终挂着淡笑的黄琼,却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题:“夫人,我对范家内部的事情,并无半分的兴趣。”

    “要知道,不是范剑的话,你当本王还会允许一个如此胆大包天,借着党项人兴兵作乱,大势发国难财的范家存在吗?早在查清楚范家违背朝廷律令,向叛军出售粮食那一刻,范家就被抄了。如果范夫人这个时候在襄阳的话,恐怕夫人会发现襄阳城内,进驻了五千军马。”

    “这五千军马,就是本王给范家准备的。如果范剑搞不定你们在西北的那个管事长老,本王不仅会要那个长老满门,范家也会受到株连。驭下如此不严,纵容属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范家主家难辞其咎。别告诉本王,你们家那位长老做的事情,范家一点都不知情?”

    “之前别人怎么做,本王不管。但只要本王监国理政一天,就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在朝廷危难之际,非但不思报国,反倒是借机大势发国难财的情况出现。这次本王是给范剑一个面子,也是因为诸伉俪在虎牢关,对本王有过救命之恩的份上,才暂时放过你们范家。”

    黄琼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虽说很是有些平淡。但话语之间,却是透露出了一丝杀气。即便是这位范夫人,堪称女中豪杰,也不仅冒出一丝冷汗。她知道,这位英王说的没有错。这历朝历代,没有一个朝廷会接受这种事情。如果这位英王真抄了范家,范家有苦都说不出来。

    想明白这一点,范夫人急忙道:“拙夫眼下就在西京处理此事,对于所有当事之人势必会重重处罚。范家也一定会给朝廷,也给英王一个满意的交待。至于其他的事情,请英王放心,今后无论出现什么变局,范家都会站在英王一边。英王有需要,范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对于范夫人,确切说是范家做出的承诺。黄琼却是淡淡一笑,并没有立即的回答他。而是背着手走到门前看着天边的晚霞。此时黄琼所在的院子内,因为要商谈机密事情,原本满院子的侍卫,以及范家的管事早已经退出了院子。此时这座规模宏大的院子,几乎是空无一人。

    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黄琼良久才笑道:“以本王现在的地位,范家说这番话,是不是有些晚了?对于首鼠两端的人,本王向来都是看不上的,也从来都不会用的。至于钱财,本就身外之物,多少又何妨?况且眼下本王若是需要敛财,路子有的是,也没有必要非范家不可?”

    黄琼这番话说罢,同为聪明范夫人,却是立马明白黄琼话中的意思。对于范家的钱,这位英王并未看在眼里。至于范家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那还要看范家的诚意。这次的事情,他之所以反应如此之大,如此的借题发挥,是对范家以往一直犹豫不决的有些不满。

    也就意味着,如果范家想要平息此次事件,那么要付出的代价要更多一些。听明白黄琼这番话中意思的范夫人,心中不由得一惊。范家虽说不如富甲天下的桂林郡王府,可一样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富豪,有的是钱。而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什么问题。

    可这位英王,却偏偏对钱没有兴趣。既然钱起不到作用,那么这位英王要求的,搞不好极有可能是范家无法承受的。想到这里,范夫人也站起身来,对着黄琼道:“英王,刚刚我说的那些,已经是范家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再多的话,恐怕英王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英王很清楚,范家不可能将上千口子人,今后的命运都交到英王手上。别说英王还没有登基,就算是真的登基,成了这权倾天下的皇帝,范家也不可能成为英王的附属。英王有需要,范家可以尽全力满足英王的需要。但将范家彻底的交给英王,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范家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也愿意在一定程度上配合英王。包括范家的钱财,可以任由英王调遣。但成为英王附属的事情,还请英王不要再提了。范家是武林世家,行的是江湖正义。不会为了某些人对朝廷屈膝的,更不会成为英王的打手。英王如此做,是错看了范家。”

    这位范夫人的回答,黄琼回过头淡淡一笑道:“既然范家如此的不识抬举,本王给范家台阶下,范家都不愿意接着,那范家就等着抄家吧。本王也知道,身为武林世家的范家号称高手三百。今儿本王倒是要看看,范家这三百高手厉害,还是本王那五千军马厉害。”

    黄琼的话,却是激起了这位范夫人心中的一丝怒气:“英王如此依仗权势横行霸道,动辄便要灭人满门,就不怕遭到天下人耻笑吗?更何况,英王虽说眼下掌握天下大权,却非习武之人。眼下这间书房之中就你我二人,如果英王逼人太紧,难道就不怕我与英王玉石俱焚吗?”

    对于这位范夫人的威胁,黄琼淡淡一笑道:“如果本王若是怕的话,今儿就不会与夫人说这些了。何去何从,还请夫人慎重考虑。至于夫人所说玉石俱焚一事,本王根本就不怕。若是不信的话,夫人试一试便知。本王也知道夫人身手不低,可夫人功夫本王还看在眼里。”

    原本是带着诚意来的这位范夫人,却没有想到遭受到黄琼如此的逼迫。虽说一向聪慧,可也是心高气傲主的范夫人,饶是平日再冷静,此时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火气,直接一掌便朝着黄琼劈过来。倒不是她真的想把这位英王怎么样。杀了这个英王,她还真的没有那个胆子。

    因为他知道,若是这位英王死在自己手中,等待范家的才真是灭顶之灾。她这一掌,只是想要吓唬一下英王。让他收敛一些,别真把范家逼到鱼死网破地步。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他也不会好受。范家虽说对付不了朝廷的大军,但想要除掉他,还是有的是办法的。

    见到这位范夫人当真说动手便动手,黄琼倒也没有犹豫,直接一掌迎了上去。二人你来我往,在这间不大的书房之中,在极短时间内便过了十几招。感受着黄琼一掌接着一掌打过来掌法之中,蕴含的雄厚内力,给自己带来的越来越强大压力,让这位范夫人越打却是越心惊。

    想起这个家伙,去年在虎牢关时候,装出一副半死不活样子。面对刺客大举围攻,只能求自己夫妻出手。实际上,武功远在不仅在自己之上,甚至比出身武林第一世家,自幼便开始习武的丈夫,还要高出一截来。便是整个范家,也只有自己的公公,能与之相提并论。

    除此之外,范家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想明白这一点,这位范夫人第一个感觉,便是自己被骗了。范夫人不由得语带怒意:“该死,你在虎牢关骗了我们。你不仅会武,还有如此深厚的内功。英王,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混蛋,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听出这位范夫人语气之中,掩饰不住的愤怒。黄琼抽冷子点住她的穴道后,有些轻浮的摸了摸她的小脸后笑道:“谁告诉你,皇子就不能习武了?这天下又有那条定例,规定天家子弟不允许练武了。不过去年本王当时重伤刚愈,根本无法动武,也算不上欺骗你们。”

    “所以,夫人这个骗子评价,实在有些冤枉本王。不过若是说本王混蛋,本王倒是不太介意。夫人向来有诸葛之慧,堪称女中豪杰。本王能将夫人气成这个样子,即便是背上这个混蛋骂名,倒是也无妨。不过夫人如今落在本王手中,本王倒是得考虑一下,将这个称呼做实。”

    黄琼这番有些轻薄的举动,外加有些轻薄的话语,让范夫人简直是又羞又气。一时小脸涨的通红,原本就艳丽异常的姿色,更是平添了三分妩媚。胸口更是被气得一颤一颤的,让黄琼不由得一阵阵的口干舌燥。一把将佳人抱进了怀中,狠狠的吻上了那张还要说什么的小嘴。

    被黄琼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的范夫人想要挣扎。却不想被点住穴道的她,又那里挣扎得开。只能用香舌,拼命将黄琼的吻向外推,制止住面前这个可恶家伙的举动,保住自己的清白。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这种做法反倒是更加的激发了,黄琼脑海之中的那一丝绮念。

    彻底失去理智的黄琼,一把抱起她走进了后堂。草草撕开两人之间最后阻隔后,直接接压了下去。感觉到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只能睁着惊恐的眼神,看着黄琼毫无顾忌为所谓欲的她,眼角不由得流下了一丝的泪水。她没有想到非但未能说服黄琼,还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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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介绍:
传说中破军、七杀、贪狼三星齐出,便是天下板荡、改朝换代之时。一个表面看还处在盛世,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危机重重。内有诸王夺嫡,外有敌国虎视眈眈的朝代,却突然出现三星联动的天象异变。暗藏野心,手握天下财富有三成的勋臣之后。夺嫡之争越演越烈,甚至动辄刀兵相见的诸皇子。雄踞西北,一心想要割据一方的游牧铁骑。还有潜藏在西南,时刻不忘恢复故国的前朝余脉。三凶星的预言,究竟会落到谁的身上?黄琼,一个自幼生长在冷宫中的皇子,面对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破茧而出,该怎样才挽回危局重定河山?定河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定河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定河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