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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雪云中路     定河山txt下载     定河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五十一章 我们不是一路人

    而那一丝异样紧致,让黄琼彻底迷失在这活色生香中。已经多日未尝肉味的黄琼,此时动力十足。一直将这位范夫人,折腾的已经摊如软泥,还远未尽兴的他,才不得不勉强放开怀中的佳人。自去年虎牢关,见到这位国色天香的范夫人之后,黄琼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只是一直压制着那种心动,再加上范家人自郑州一别后,极少再见面。尤其是这位范夫人,几乎未在出现在黄琼面前过。便是黄琼大婚,也是范刀一个人携带重礼前来祝贺。黄琼也知道,范家人这是在避嫌而已。而且他对范家来的是谁,送不送礼也并不是很重视。

    当时他唯一想要见上一面的,不过是这位风华绝代的范夫人罢了。至于范家其他人,来不来对他来说无所谓。今日黄琼做出这种事情来,说白了就是早就惦念上人家,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罢了。感受着怀中那惊人的丰盈,虽说未曾尽兴,但黄琼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此时被折腾的浑身瘫软无力,只能被迫依偎在黄琼怀中,任这个男人上下其手的范夫人,却是泪流满面。她这次来只是为了范家,却不曾想将自己也折了进去。这让她今后如何面对自己丈夫,如何面对范家上下?她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英王居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感受到怀中女人的泪水,黄琼轻轻的搬过女人的身子,多少有些愧疚的试图要吻干女人脸上的泪水。只是面对他温柔的举动,女人却是侧开了脸。强行将女人躲避的脸,又搬回自己面前后,黄琼再一次想要将女人脸上的泪水吻干。只是这次,迎接到的却是女人冰冷的目光。

    看着面前一脸柔情蜜意的黄琼,女人冷冷的道:“英王何必如此的虚情假意?难道是嫌弃,对我伤害的还不够深吗?英王如此对待范家,对得起范剑吗?英王如此对我,对得起还在为英王四处奔波的拙夫吗?英王难道就不怕,此事若是传出去,范家会不顾一切报复吗?”

    闻言,黄琼却是淡淡一笑。手指轻轻的抬起女人倔强的下巴,笑道:“范家?本王若是真的顾忌到范家,也就不会冒着彻底得罪范家的风险,与夫人如此亲热了。如果说过去,本王对范家多少还有些忌讳。但如今,只有范家求着本王的,断然没有本王怕范家的。”

    “否则,夫人也不会追着本王,一路从西京赶到这灵州城。甚至还亲身涉险,冒险穿过战场。夫人说句不怕你心冷的话,范家若是得知你我有了这层关系,恐怕会上赶着将你送到本王的身边。那怕是范刀不答应,但你们的那位家主,却是肯定打包将夫人送到本王的身边。”

    “若不是担心有些事情传出去,有损夫人的清名。本王若是直接告诉你们那位家主,本王自虎牢关一别,就对夫人一直都念念不忘。你们范家几次来人,本王都盼着见夫人一面的话,看看你们的那位家主又会怎么做?夫人,小看了你们那位家主的野心了,也小看尊夫野心了。”

    “你的那位祖父,还有你那位外粗内细的丈夫,打着主意想要取代桂林郡王府呢。他们若是想要实现这个野心,根本就离不了朝廷支持。或是干脆说,离不了本王支持。舍弃夫人,换取本王支持,对范家百利。夫人若是不信,想想范家那位家主为人,本王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位范夫人,作为范家长房长媳,又如何真的不明白那位家主的为人?仔细一想自从这位英王受命监国秉政以来,家主在某些事情上的表现,她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凉。这位英王也许说的没有错,一旦得知自己今儿与这位英王出的这件事,尤其是知道英王惦记自己已久。

    丈夫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那位家主可就未必了。对于那位家主来说,范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在需要的时候,一切都可以舍弃。当初范剑投靠这位英王的时候,家主直接宣布开除他的家籍。可在英王日渐得宠之后,却又不断派人,或是派自己夫妻与范剑私下联络。

    其中固然有叙亲情的方面,但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拉拢这位英王。特别是在这位英王监国秉政之后,家主甚至亲自秘密赴京,与范剑见面。而在这位英王大婚时,家主更是派出自己丈夫携带重礼到场祝贺。要知道,这在范家百余年来,这种事情是第一次派继承人出面的。

    范家虽说是武林世家出身,但百余年经商下来,身上的商贾气息已经远超过江湖世家了。商人追逐利益的性子,早已经深深的印在范家的骨子里面。至于什么江湖道义,那只是嘴上喊喊的。实则骨子里面,更多都是为了利益。若是家主知道今儿的事情,没准真的会那么做。

    想到这里,这位范夫人的脸色,不由得出现一丝惨白。而看着她脸色的变化,黄琼知道自己说中她的软肋。便轻轻的吻了吻她姣好的脸庞道:“夫人,与我回京罢了。那日自虎牢关一别,本王便一直对夫人念念不忘。没有想到,今儿在这灵州城,阴差阳错之下达成了心愿。”

    “好不容易达成了心愿,本王现在一刻都不想在离开夫人了。跟本王回京吧,一个侧妃是少不了夫人的。放心,范家与范刀那里,本王给他们一定补偿的。至于范刀,本王也会在给他另寻佳缘的,绝对不会亏待他的。本王与你保证,只要本王在一天,范家就无人可以撼动。”

    黄琼的话,让这位范夫人拼命的摇头:“不,我不能与你回京。我与你身边那些女人不一样,我有我自己从小便青梅竹马,一直都拿着我当宝贝的丈夫。今儿的事情,我会当做一场意外,不会与任何人说起的。你是当朝皇子,未来大齐朝的皇帝,我就是一个已婚女人。”

    “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是大齐朝未来天子,不能做出这种夺别人的妻子事情来。英王,今儿就是一个意外,我也为草率付出了代价。只求求英王,今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不是那种贪恋权势的人。英王若是想要依仗权势,想要把我收入英王帐内,那是看错人了。”

    说罢,便要不顾满身的酸痛,挣扎着起身要穿衣。只是黄琼好不容易得到她,又那里肯轻易的放手。一把又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语气极其霸道的道:“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哪怕与范家公开撕破脸,也在所不惜。既然你现在成了我的人,我又岂会在容许你离开我的身边。”

    听到黄琼这番极其霸道的话,在看着黄琼的眼神,并非是在与自己开玩笑。这位范夫人,摇着头道:“英王,你这是要往绝路上逼我?你若是真的强行将我带在身边,我宁愿死也不会再让你碰我一根手指头。你若是真的与范家,提我们今儿的事情,我就死给你看。”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一直看着我。我若是想要寻死,你未必能拦住我的。所以英王,到时候你得到的只能是我的尸体。英王,我再说一遍,我是有丈夫的人,而且我丈夫自幼便与我青梅竹马。我绝对不会离开他的,更不会离开范家的。”

    女人倔强的语气和神色,都在告诉黄琼,她的这番话不是在与黄琼开玩笑。面对此女的倔强,黄琼也多少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个女人没有说谎,更不是在恐吓自己。若是自己真的违背她的意愿,强行将她从范刀身边夺走,她真的只会让自己得到一具尸体的。

    对于范夫人的倔强,黄琼也无可奈何。只能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轻声的叹道:“是啊,我不该如此的贪心,已经拥有了你一次,却不顾你的感受,还想着要让你永远都留在身边。也许真的是我太贪心了。玉媚儿,是我对不起你,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被黄琼紧紧搂在怀中的范夫人,感到着这位年轻的王爷,说出这番温柔的话背后无尽的柔情蜜意。虽说自幼便与范刀是青梅竹马,可这种柔情蜜意的情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说实话,这位范夫人的婚后生活,其实并不是很如意。范刀虽说对这位爱妻,也是百般的疼爱。

    但作为一个大家族的长房长子,身上责任重大的范刀,并不可能总是陪伴在他身边。一年到头,不是在外巡视范家那些商铺,便是在四处奔波处理家族事宜,很少有时间陪伴在她的身边。夫妻两个,偶有闲暇对练一会,也就是最大的休闲了,也是对妻子最多的陪伴了。

    况且作为武林世家,又是商贾世家的范刀。自幼便背负家族重担,不是在学习做生意,便是要勤学武功。她虽说自幼在范家长大,但两个人相处时日并不多。与范刀在一起的时日,还没有与范剑多。范刀武功在那些世家子弟之中,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绝度堪称翘楚。

    将自家的生意,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惟独却是读书不多,琴棋书画也是样样不会。虽说性格上是外粗内细,但实际上却还是有些粗鲁。对这位娇妻,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温柔体贴的话。哪怕是心疼爱妻,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在外奔波受罪,也只是一句带着你不方便。

    好不容易,这次夫妻两个相约一同来西北。在巡视完范家在西京的商铺后,两个人想要去太白山和华山,拜访一些隐士高人,也算是一种放松。却没有想到,到西京便遇到了这种事情。结果,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夫妻,只能劳燕分飞,各自赶往一个方向去灭火。

    这位范夫人现在都想起不来,自己夫妻有多少时日没有同房过了。己都快要忘记了,做妻子是一个什么感觉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同样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哪怕她也知道,自己丈夫这是作为一个大家族继承人,所必然的选择。可内心也相当寂寞的她,要说一点埋怨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第六百五十二章 善后(一)

    听到怀中女人这声带着一丝幽怨的叹息,黄琼有些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是我错了,是我不该痴心妄想。明知道罗敷有夫,却还在念念不忘。媚儿,既然将你留在身边,会伤害到你。我也只希望,今后你来京城的时候能够看看我,陪陪我,我便已经知足了。”

    听着黄琼的话,女人却是一句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被黄琼抱在怀中。此时她的穴道,早就已经被黄琼解开。之前没有离开,是因为被黄琼折腾的酸软无力。而眼下她却依旧没有离开。是因为此时的她,突然感觉到很贪恋黄琼怀中那份,明知道不是属于自己的温暖。

    直到黄琼的手,再一次开始爱抚的时候,她才抬起头看着黄琼。只是这次看着黄琼的眼光,却是与之前相比微微有些不同。而看懂她此时眼中,包含着东西的黄琼,再一次控制不住心中贪念,轻轻压了上去。只是相对于第一次暴风骤雨,这次黄琼动作却是犹如和风细雨一样。

    让怀中这个女人,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温柔体贴。而此时的女人,也从被动逐步转为主动,自己也逐渐的投入进去。甚至到后来,虽说还是有些保守,但在行动上却越来越的主动。女人的这些变化,给黄琼带来了异样的惊喜。两人之间,越来越默契,甚至是熟练。

    在张迁赶到的三天里,两个人甚至连卧室门都没有出。除了用膳,一直在床榻上。很多时候,爱惜她身子的黄琼主动停下来,但她却是主动坐到黄琼身上。哪怕承受不了,却一再与黄琼缠绵床笫。甚至在自己承受不了的时候,主动将隔壁一直胆战心惊几个女人找了过来。

    只是这三天之中,她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无论黄琼说些什么,都只是陷入疯狂之中。面对黄琼的甜言蜜语,也只是默默的流泪。黄琼端来饭菜,只是默默的吃着。对于黄琼用私筷给自己夹菜,也是从不拒绝。两个人整整缠绵了三天,可谓是不到筋疲力尽从不停息下来。

    至于范家在灵州的那个管事,早就被以夫人留在行辕,以便与英王商议事情为借口打发了回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四天清晨,睁开眼睛看着还在沉睡,却生怕自己趁他不注意时离开,还将自己死死抱在怀中的黄琼。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眼泪瞬间又一次的流了下来。

    感觉到怀中佳人异动的黄琼,也睁开了眼睛。看着泪流满面的女人,心疼的不断亲吻着她的小嘴,还有满脸的泪水。只是他在吻到佳人的小嘴时,却被佳人坚定的给推了开。女人摇了摇头:“我该走了。今后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京城,我再也不会踏入半步。”

    “这三日,我也算是替范家给足了英王补偿。今后,你我各不相欠,范家也不在欠英王的。你还是大齐朝高高在上的监国亲王,明日更是这大齐朝的天子。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已婚妇人。你可以妃嫔成群,我却只能守着我的丈夫。今日一别,愿我们后会无期。”

    说罢了,缓慢但却坚定推开黄琼,一直死死搂着自己腰的手。起身下床穿好衣衫,不顾黄琼阻拦,坚定走出了这间卧室。只是在走出房门之前,她回头深深凝望了一眼起身,站在床榻之前的黄琼,再一次转身离开。而看着佳人背影,想要唤住佳人黄琼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只能看着余温尚存的床榻,以及枕头上佳人的泪水。想起这三日的疯狂,轻轻的叹息一声。起身穿好衣物后,走出了自己的这间卧房。不是他不留恋这三日的情怀,而是贺元锋昨夜便率主力大军赶到。张迁最迟今日便到,眼下事务繁忙的他,也没有太多时间为离别而空伤怀。

    更何况,他认为两个人,也并非是再没有见面的机会,倾诉衷肠的机会还是有的。所有的机会,都是人创造的。哪怕佳人临走的时候,说出了那番可谓是相当决绝的话。但黄琼依旧不认为,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而现在,至少应该让她略微冷静一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贺元锋统带主力到来,黄琼给他的任务就一个。那就是限定他两个月之内,将分布在整个宁夏府范围之内的叛军残余,全部的清理干净,力求做到除恶务尽。同时黄琼给正在驻防陕西与宁夏府交界地带,从东面封锁宁夏府的刘杰下了一个手谕,命令他从东向西配合。

    至于贺元锋带领的主力,黄琼将欧阳杰送给自己那张宁夏府地图,挂在自己的行辕之内。直接在上面命令贺元锋采取四面合围,逐步清剿的战术,将宁夏府每一寸土地都要翻到,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叛军。更不能让溃散的叛军,流落民间为匪,再滋扰危害地方。

    而张迁那边也正式上任,开始了善后事宜。眼下对他的第一要务,是处置眼下聚集在灵州周边,十几万党项部众人身上。张迁到任之后,在黄琼的鼎立支持之下,废除了之前一些专门针对党项人的歧视定制。原本专门为党项人制定的一些苛捐杂税,也通通的取消。

    不仅允许党项人读书、参加府试,还鼓励党项人与汉人通婚。并发布文告,一旦党项人与汉人通婚,不论男娶女嫁一律给予汉籍。对党项商人,不仅免除了之前杂税,给予汉人商户一样待遇。甚至还给予一定的资助,鼓励他们走出宁夏府。鼓励党项人,从游牧转为农耕。

    规定,党项人开荒免除五年的捐税。而在张迁的协调之下,被抓获的党项叛匪之中,确实没有重罪的普通非平夏部的党项人,每家在罚了而已一匹马或是三只羊,或是五斗粮食之后,全部被释放。唯一没有变的,只有对党项人养马的规定,在军中将领坚持之下没有取消。

    大批参与叛乱,被俘后被关押的党项青壮年被释放,很快便稳定了除了平夏部之外,其余党项人的情绪。而张迁则派出大批人手,为那些家中男丁战死之后,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强行婚配。将其或是许配给之前未能娶妻的党项青年,或是将其许配给过去娶不起妻子的汉人。

    张迁将固原郡王府的田地,以及原本属于党项各部头人田地,做了一个平均分配。所有娶妻的汉人,或是党项人一律分给五十亩地。由官府负责借贷给一笔钱财和耕牛,供起修建房屋。张迁到任之后一系列手段,在雷厉风行的推展开后,很快便稳定了大部分党项人的人心。

    只有平夏部,以及被俘此时就关押在军营之中,各部头人、族长、蕃官怎么处置,因为需要黄琼最后定夺,所以张迁一直都没有拿出处置办法。而无论张迁怎么请示,貌似在等待什么的黄琼,一直都没有吐口。相对于稳如泰山的黄琼,反倒是张迁这个宁夏知府很焦急。

    对于张迁来说,这数千平夏部的俘虏,每日消耗的粮食,就成了他最为沉重的负担。不仅如此,在这次叛乱之中,几乎失去了所有青壮劳力的平夏部,现在几乎没有自我生存的能力。他这个知府,为了避免这些人大批的饿死,引起其他部族兔死狐悲,或是再一次引发叛乱。

    每日都要拿出大批粮食赈济,对于他来说负担更重。被沉重的负担,压得几乎喘过不过来气的张迁,面对黄琼迟迟不拿出处理意见,也只能四处借贷粮食,以养活那些人。好在一个月之后,黄琼将平夏部的所有俘虏都给了他。不过,不是移交给他释放的,而是另有所用。

    这些已经被甄别完毕的宁夏部俘虏,黄琼让张迁将其组织起来,迁往怀远州附近开挖渠道。将黄河水,引入灵州周边地带。在黄琼看来,就守在黄河的边上。去年宁夏府旱情如此之重,就是因为以往的水利设施无人维修,早已经淤积失去了作用,使得大片土地只能靠天吃饭。

    同时,怀远州到灵州之间河道密布,现在却还是一片荒原。守着这么优秀的水利条件,居然只有少数的土地被开垦,这无疑是极大的浪费。黄河百害、唯套一利,可眼下本应该是富比江南的河套平原,居然大部分地区都还是无人耕种的荒原,这就是黄琼所不能接受得了。

    其实这个想法,张迁之前也曾有过。只是苦于手中可动用的劳力不足,他才一直迟迟没有动手。如今英王将平夏部的俘虏,都给了他,倒是让他有了一定的人手。张迁一方面抓紧时间开工,准备在冬天到来的时候,至少先将淤积的水渠给疏通开来,以保证明年的春耕。

    至于新渠,张迁还是打算明年再说。因为对于张迁这种当过知府的人来说,他很清楚开挖新河渠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做到的。他手中缺少相对应的人才,眼下能将旧渠疏通好了,就已经不错了。对于张迁的想法,认为这是他作为知府权利的黄琼,倒也太多的干涉。

    唯一的干涉,就是从工部都水司给他调了一名主事,担任宁夏府的同知。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要大政方针定了,黄琼几乎从来都不怎么干涉。而有黄琼这个陕西、陇右制置大使,监国亲王坐镇宁夏府,陇右安抚使司衙门,对宁夏府是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从来不敢稍有懈怠。

    可以说,张迁从上任开始,便可以大展拳脚,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制约。也算是做官多年,曾经在京兆尹任上,差一点被时不时指手画脚的前太子,给搞得快要疯掉的他。自从进士及第以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官,做的如此顺畅。第一次,一切都可以按照自己想法行事。

    来宁夏不到一个月,原本对黄琼还有些不服气的张迁,对这位英王已经彻底的心服了。嘴上虽说什么都没有说,可实际上在心里,却对这位英王已经死心塌地。而对于张迁有些别扭的心思,早已经察觉的黄琼,也只是一笑了之。这个家伙,最后剩下的也不过只有嘴硬罢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善后(二)

    其实,黄琼并非是什么都不管,只不过是抓大放小罢了。张迁正式到任之后,雷厉风行的推行各种善后事宜,表现的确有些出乎黄琼的意料。剔除以往的旧怨来说,此人种种手段虽说是在自己支持之下,但却在最短时日之内稳定了大乱之后的人心,的确是一名能员干吏。

    能让十几万党项人,在最短的时日之内人心稳定下来,解决了宁夏府再一次发生叛乱的可能,这首先便是大功一件。既然张迁的表现,让他如此的满意,他也就没有必要事无巨细,事事插手了。自己只是抓总便可以了,一些日常事务完全可以放手,让张迁去落实便可。

    相对于张迁,贺元锋那里在黄琼亲自督促之下,动作力度倒也很大。在进入大小盐池的刘杰配合之下,采取四面合围、分区清剿的办法,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彻底将整个宁夏府,四处流散的叛军彻底肃清。顺手,还将准备向西北方向逃窜的野利部,也彻底的收拾了。

    到上秋的时候,贺元锋俘虏流散叛匪四千多人,其中原本的党项部族头人三十八名,身上有朝廷授予的世职的蕃官十七人。待这些人被押运到灵州城之后,看着跪满了一地的,头上剃成党项人发型,身上却穿着汉服的这些人,黄琼转过头对贺元锋道:“一共俘获了多少人?”

    知道黄琼问什么的贺元锋,倒也没有犹豫的干脆道:“回王爷,我军自从进入宁夏府平叛以来。共计俘获党项诸部头人、族长,身上有朝廷授予世职的蕃官,共计一百零七人。也就是说,宁夏府所有党项部族的头人、族长,除了战死的那部分,现在都已经被我军俘获。”

    “此外,还有与拓跋继迁勾结的,在其造反之后第一时间,便依附的汉人豪强十余人。这些人,现在都关在军营里面,长期以往也不是一个事情。如今宁夏叛乱,已经大致平定,估计大军班师的圣旨就快要下了。所以,还请英王尽快拿出一个妥善的处置办法来。”

    对于贺元锋的话,黄琼却是淡淡一笑:“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有些早就该做的事情,也到了做的时候了。宁夏府既然是大齐朝的天下,自然要按照朝廷律法行事。过去流官与蕃官并存,党项人表面上归流官治理,暗中实权却是操控这些族长与头人手中的情况,必须改变。”

    “党项人必须彻底的汉化,这样才能彻底的剪除,他们今后再一次发动叛乱的根源。此次叛乱,一个族长,几句话便能带着一个部族加入叛军。这足以说明开国百余年来,朝廷虽说一再打破党项人部族制,甚至剥夺了他们治民权,但依旧未能改变其千百年来保留下的习俗。”

    “只要那些族长与头人在,他们就算是表面上归附朝廷,可暗中还是听从他们族长与头人的。这些族长和头人留下来,将来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拓跋继迁。而陇右,看起来贫瘠,可实际上盛产战马的陇右,却是朝廷的命根子所在。陇右绝对不能再一次乱,这一条是铁律。”

    黄琼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贺元锋、杜涉、冯舟山这些武将,还有张迁这个宁夏知府,斩钉截铁的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既然他们改变不了,这个千百年传承下来习惯,那么本王就来替他们改变。传令下去,明儿在灵州南门外,处决那些被俘蕃官、族长、头人。”

    “其所在家族所有男丁,只要超过十四岁的,也一并全部斩首。未满十四岁的男丁,与蕃官、族长、头人的女眷,一律官没为奴,分赐给陇右各地边军。当然,如果各位有相中的,本王也可以优先赏给你们。其所有家产,也一并的全部抄没,赏赐给此次平叛有功将士。”

    当黄琼拿出最终的决定,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敢说话。良久,贺元锋才开口道:“王爷,若是按照您的这个方法,这可是小五六百号人那,都杀了,是不是有些株连太广了?末将以为,只杀那些参与者便是了,至于其他人罚做苦役便是了。”

    对于贺元锋这个态度,黄琼微微皱了皱眉头,明显有些不满。不过他也没有怪罪贺元锋的意思。这些武官战场上杀戮,是司空见惯了。可这种情况,恐怕还是第一次遇到。毕竟不是治理地方的文官,有些东西他们看不到那么长远。斩草除根的道理,恐怕他们还是有些不懂。

    而在贺元锋的话音落下,其他几个武官也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表示对贺元锋意见的支持。反倒是相对于几个武官来说,反倒是作为在场唯一文官的张迁,听到自己的这个做法之后,虽说也没有发表意见,但却是微微点了点头。很明显,张迁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做。

    尽管有些不满意,但黄琼还是打点起精神,与其说解释给贺元锋,还不如说解释给在场的所有武官听:“非是本王愿意做这个恶人,更不是本王想要如此株连。而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些族长、头人哪怕已经没有实权,但在党项诸部之中影响力已经相当的巨大。”

    “他们一句话,便可以让整个部族跟着他们造反。留下他们,想要真正的去除他们在党项人心中的地位很难。包括他们的家族也是一样,我们杀了他们的父兄,现在也许没有什么。但谁又能保证几十年后,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拓跋继迁出现?也打着同样的旗号寻仇?”

    “若是想要党项人彻底汉化,首先必须要去除他们心里上的依靠。所以,这些族长与头人都不能留。更何况,整个陇右的党项人不仅仅就宁夏府有。几乎这陇右的各地州府,都有大量的党项部族存在。甚至包括陕北的绥德府、延安府,所属州县也都有党项人的存在。”

    “这些党项诸部,千百年以联姻为纽带,相互靠近抱团。这次不通过雷厉风行,杀宁夏府的党项人这只鸡,给陇右、陕北的党项诸部那群猴子看,今后这些党项人指不定会搞出什么更大乱子来。对付这群党项人,我们应该一手拿着羊腿、一手拿着大棒,更应该杀一儆百。”

    “即要改变百余年来,朝廷对党项人的歧视。采取一些怀柔政策,鼓励他们汉化。也要通过宁夏党项诸部的结局,让他们知道与朝廷作对的结果。乱世当用重典,不给予那些参与造反的党项人最严厉惩罚,又何以警示其他党项诸部族?这个时候,杀一人便是挽救上百人。”

    说到这里,黄琼转过头对张迁道:“张知府,你在宁夏府只要做好党项人汉化,将黄河两岸沃野千里,改造为塞上江南,你就是大功一件。本王给你三年的时间,做好了三年后,这个陇右安抚使就是你的。但丑话说到前面,若是做不好,你就做好在宁夏做一辈子知府准备。”

    听到黄琼点将到自己头上,张迁急忙站起身来,语气极其恭敬道:“请英王放心,臣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英王失望。如果三年之内,臣做不到王爷要求这两件事,迁自愿留在辞官,留在宁夏府一辈子教书。只是不知道王爷处置了那些族长与头人,对平夏部又如何处置?”

    张迁的话,黄琼没有半分迟疑的道:“平夏部的那些青壮年,既然都你修河渠的免费劳工。那么那些妇孺,自然也该由朝廷处置。本王知道,西京大营还有陇右边军、卫军,还有很多将士未娶妻。本王决定,将平夏部的所有三十五岁以下的女人,都赏赐给这些将士为妻。”

    “至于那些还未长大的孩子,一律随母亲改嫁,并改为继父姓氏。告诉各级武官,凡是已经成亲的一律不许接受。这些党项女人,只允许许配给未成亲的将士。诸位费一些心思,尽可能的安排年龄相当的。若是有些人,想要靠着手中的权势,将年轻貌美先挑出来给自己。”

    “那就要试试,本王的刀子快不快。还有,野利部不是宁夏府党项诸部之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拓跋继迁的吗?也一并处置就是了。本王以后不希望,再听到有平夏、野利部存在。贺元锋你是主将,怎么分配你要拿出一个方案来,诸军要公平对待,要一口水端平。”

    见到黄琼的决心已下,诸将也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在言语。看着诸将听罢自己的决定之后,神色不一的表情,黄琼摇了摇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返回后堂之后,看着等待自己几个党项女人,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这些日子,几个女人全心全意的服侍自己,原因他还是清楚的。

    这些女人不外是盼望着,自己能够放过拓跋继冲与拓跋德昭。只是黄琼自认那种放虎归山,在养虎为患的事情,自己是断然做不出来的。哪怕这几个女人的服侍,真的让自己很享受。虽说野利氏与罔氏年纪大了一些,可那种成熟的风韵,却远不是那些年轻女子可以相比的。

    但公是公、私是私,自己若是在这件事心软了,那才是对此次平叛的数万大军,以及阵亡将士的一种亵渎。自己就连平夏部普通的部众,都没有想放过。更何况作为元凶拓跋继迁的弟弟与儿子?哪怕自己明知道,几女每夜卖力服侍的原因,不外就是想用自己换两人一条命。

    拓跋继迁已死,并传首整个陇右。从北辽求援返回的拓跋继冲,在怀远州被边军捕获的事情,她们已经知晓。作为拓跋继迁的原配妻子,罔氏以及野利氏二女,想要保住拓跋德昭这个拓跋继迁唯一剩下的儿子。卫幕氏想要保下自己的丈夫拓跋继冲,可谓都各怀心思。

    看着罔氏还有野利幕兰几女,对自己投来的期待目光,黄琼摇了摇头道:“明儿,拓跋继冲与拓跋德昭,这叔侄两个明儿便要明刑正典了。今儿本王破个例,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们,为他们送行。至于今后,你们若是想要留在本王身边也好,想要改嫁也罢,你们自己决定。”

第六百五十四章 黄琼的苦心

    交待了几个女人,自己对拓跋家族最后几个男丁的处置决定。黄琼没有再看几个女人,看向自己极度失望的眼光,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来到自己的书房,看着窗外有些西下的夕阳,黄琼沉默了下来。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得不再像曾经的自己,越来越有些冷血了。

    面对罔氏几女,这段时日的卖力服侍,以及每天哀求的眼光,始终都没有点头,放过拓跋家族的人。哪怕身为拓跋继迁两位正室的罔氏和野利幕兰,放下自己的身段,用嘴伺候自己,自己也始终没有点头。今儿几女眼中的绝望,他不是没有看出来,但依旧没有一点的心软。

    与以往的自己相比,黄琼感觉到自己,都有些现在的自己,都有些不像是自己。老爷子总说自己成长了,如果这种冷血变化叫做成长,黄琼倒也认为的确趁老爷子心意了。哪怕此时的黄琼,也清楚知道这种冷血,是为上位者所必然会出现的变化,但黄琼依旧认为自己变了。

    看着窗外的夕阳,黄琼现在这一刻,特别思念远在京城的家人。张迁赶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封司徒唤霜带给自己的一封家信。在信上,司徒唤霜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全家现在已经搬入上阳宫,只是府中男丁都被留在了宫外。眼下府中男仆,已经全部换为了太监。

    那些太监,都是皇帝亲自精挑细选的。丫鬟和婆子都留了下来,已经都跟着搬到了宫中。刘虎现在是上阳宫侍卫首领,吴紫玉母女、柳含烟等诸女,也一并搬到了宫中。娘娘与慎妃,也经常来看大家。大家现在都很好,让他在陇右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为家人担心。

    随着这封家数一并带来的,还有诸女给他带的冬装,以及一些营养品。看着这封家书,想起诸女清丽的面容,各种不一样的风韵,黄琼心中不由得一暖。感觉到自己,与过去的那些帝王将相相比,始终还是带有一丝人情味的,还没有冷血到的那么彻底,连家人也不管不顾。

    想到这里,黄琼提起笔来,给家中诸女写了一封回信。告诉她们,宁夏府的叛乱已经大致敉平,自己返京的日子估计不会太远。自己在陇右很好,她们不要惦记。都要照顾好自己,若是等他回去,诸女若是瘦了,他可饶不了她们。还有就是让她们,一定要对慎妃提防一些。

    想起现在应该临盆在即的段锦,黄琼还在信上特殊叮嘱了一句,让段锦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千万别太劳心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去找母亲。自己的婆母,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自己来之前答应她的事情没有忘,一定会争取在孩子满月之前赶回京城。

    就在黄琼刚刚放下手中笔,吹干信上墨迹,准备派人送出去时。罔氏几女,突然来到书房。见到黄琼,便直接给黄琼跪下了拼命磕头。苦苦的哀求黄琼,看在这几日她们卖力服侍情况之下,放过拓跋德昭或是拓跋继冲。只要能给拓跋家族留一条根,让她们做什么都愿意。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女人,想起这段日子里面,每一夜激情与温存。几女在缠绵时,那种万种风情,黄琼心中多少还是一软。但咬了咬牙之后,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的黄琼还是开口道:“你们不要在求了,就算你们跪倒明儿早上,拓跋家族的人本王是绝对不会赦免的。”

    对于黄琼的坚决,罔氏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黄琼道:“英王,你当真如此的绝情?一点都不顾念及,这些日子里面我们姐妹、婆媳,不顾羞耻的卖力伺候之情,一定要将拓跋家族斩草除根?英王,难道你就不怕,您的这个决定做出来之后,我们姐妹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听到罔氏的威胁,黄琼走到她面前,抬起她虽说已经年逾四十,却依旧姣好的面容淡淡一笑道:“玉石俱焚?你们也得有那个本事。别忘了,若是按照朝廷的律法,现在你们早就应该被官卖为奴,或是与拓跋继冲叔侄两个一同被弃市。有句话,叫做株连听说过没有?”

    “你们如今还能在本王行辕之中,好好活着,也就是本王看在你们这些日子服侍份上,才格外开恩。罔氏,你不要得寸进尺。有些东西不该你干涉,就不要妄想着往里面插手。还有,他们既然当初支持自己父兄犯上作乱,今儿的结局便应该预料到。成王败寇就是这个道理。”

    对于黄琼的回答,罔氏在无法摆脱黄琼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只能瞪着一双满是怒火的大眼睛,看着黄琼道:“你杀了我们吧。既然我的丈夫死在你的手中,我也**在你的手中,却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下来,我们活着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如果你还算是一个人,就杀了我们。”

    罔氏的倔强,想起自己家中,那些同样为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让黄琼不由得也有些心软。轻轻一叹:“你又何必呢?你已经是拓跋继迁的下堂妻,又何必为了他去陪葬?平夏部已经不存在了,你也不要一条路走到黑。跟着本王回京吧,你的后半生由本王来照顾你。”

    “况且,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为罔部想一想。罔部是一个只有七八千人的小部族,本王要灭了他们可谓是了如指掌。若是不想罔部出现什么问题,本王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顺从本王。千万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现在已经死了的男人,连自己的族人都不要了。”

    说到这里,黄琼又用冰冷的神色,扫了一眼野利氏二女,以及卫幕氏,淡淡的道:“野利部与卫幕部,虽说不存在了。可你们两部的族人还在,如果你们不想你们族人,与平夏部一样被发配去做苦力,就给老实的伺候本王。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试图做你们做不到的事情。”

    看到野利幕兰,与自己的儿媳妇兼侄女,在听到自己这番话后神色一变,黄琼却是平淡的道:“野利部,现在的生死不过本王一句话的事情。至于你们的那些族人,将来是被发配给边军为奴,或是被官卖为奴,还是可以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就看你们两个人今后的表现了。”

    “本王不想滥杀无辜,更不想搞漫无边际的株连。但他们今后的结局如何,还要看你们今后能不能让本王满意。本王现在不会勉强你们,自己回去好好的想想,在来告诉本王答案。一会儿,本王会安排人带你们去见见你们的族人。至于明儿行刑,你们就不必去看了。”

    说罢,挥挥手,命人将这四个女人带走。只是在这四个女人被带下去的时候,黄琼看着她们姣好的背影,苦笑摇头。黄琼并不是那种以家人做要挟的人,今儿之所以拿着她们的族人要挟她们,只不过是给她们活下去的希望罢了。虽说游牧部族,一向都有夫死从继子习俗。

    在这些部族传统之中,女人与他们放牧的牛马一样都是他们财产罢了。不管成婚与否,谁抢到便是谁的。在这些部族之中,女人已经习惯依附强者。无论成婚与否,只要落到另外一个男人手中,便一样要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放牧牛羊。在草原之上,是没有守节这么一说。

    哪怕她的新主人,是她杀夫的仇人,她也不能有任何的怨言。只是这一点,黄琼却并未在这四个女人身上看到。也许自开国百余年来,党项人虽说还是难以彻底摆脱部族制,可毕竟汉化程度已深。虽然为了保住拓跋德昭,而不得不与自己虚与委蛇,可心还在拓跋继迁那里。

    眼下拓跋继迁已死,拓跋继冲与拓跋德昭明儿便要明刑正典。她们付出了她们眼中的贞洁,却未能如愿的保住拓跋家族的继承人,恐怕这几个女人已经心若死灰。尤其是那个罔氏,眼中求死的态度已经相当的明显。如果自己不拿着她们的族人威胁她们,让她们能够活下去。

    恐怕今晚自己便会见到一具,或是几具尸体了。自己倒也不是非要她们将来感恩自己,只要将来她们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便是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女人服侍自己的时候也很用心。尤其是那个罔氏,虽说是四女之中年纪最大的,可那一身活色生香,却是自己最为喜爱的。

    自己希望她们好好能够活下去,别因为一时的激愤最终走上末路。至于自己这番苦心,她们能不能领悟就看她们自己了,毕竟这种事情最后还得靠她们自己。只是还未等黄琼心思平静下来,书房外却又传来一个女人声音:“英王当真是好苦心,只是她们未必能够领悟得到。”

    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书房外,从她那番话来说,貌似听了好一会的李节度的那个儿媳妇,也是那位董枢密的养女,与她的那个与罔氏同龄的婆婆,就站在自己书房之外。这次张迁来灵州,不仅将自己赏给他两个女人带来,还将这那两个女人也一并带了来。

    见到这两个女人,黄琼轻轻的抚住自己的额头,明显是有些头疼。李节度那个续弦老婆,倒是没有什么。出身于一个普通书生家庭的这个女人,性子很是温柔,一切都是以夫为天的那种女人。反倒是这个叫做董千红的女人,却是性子很是有些,实在有些不好对付。

    李家父子已经伏法,而且她也从来就没有想过救自己的丈夫与公公。她之所以从环州一路追到灵州,恐怕更多还是为了她的养父。而她的那个养父,究竟该怎么处置,这还要看抄家的结果。至少从自己收到的搪报来看,按照朝廷律法来说,他那位养父脑袋保不住是必然的。

    对于这个女人的这番话,黄琼并未理会。只是从面前一摞子搪报之中,抽出一份丢给她:“你既然出身在董家,想必你也是读书、识字的。你自己看看,这是南镇抚司仅仅从董家,在京城的府邸之中抄出的财物。这些东西,要多少的民脂民膏,才能填满你父亲的贪欲?”

第六百五十五章 祭奠

    说到这里,黄琼死死盯着这个女人,在看完那份搪报之后,苍白的面孔。“他身为统管全**政的枢密使,朝廷的一品大员,每年俸禄就有钱两万贯、绢两千匹,此外还有禄米五千石。朝廷还赏赐他永业田一千亩,每年地租也有两千贯。你们董家,可谓是钱权都不差。”

    “朝廷更未亏待过你父亲。可你自己看看,你父亲升任枢密使之后都做了什么?平日里面,大势收受各地节度使的贿赂,甚至暗中公开卖官。一个沿海地带的府兵马使,公开要加两万贯钱。一个节度副使便要三万贯。一个西川路茂州备蕃兵马使,你父亲居然敢要价六万贯。”

    “你身为枢密使的女儿,不管是亲生的也好,他收养的也罢。知不知道这些备蕃兵马使,对朝廷稳定边陲的重要性?这些备蕃兵马使,他们都是向你父亲,送了重礼才买到官职。你自己想一想,他们上任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们送给你父亲一文钱,就会百倍的捞回来。”

    “还有那些外调的武官,若是不给你父亲上贡,便是兵部下了调令,你父亲也能给压制住,不该发放调令。若不是边军、四大营、西京大营,不归你父亲管。就你父亲这种明码标价的卖官手段,恐怕要不了几年,这些朝廷的精锐,也会被你父亲糟蹋的与那些卫军无异。”

    “你那个养父,对你的确算是恩重如山。可朝廷,对于这天下的万民来说,却是罪行累累。他的这些贪欲,需要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填满?他是掌管这大齐朝军务首要之人,掌控天下地方十余万卫军首座。他这种做法,比那些贪赃枉法的文官还要可恶,他这是在毁我朝长城。。”

    “你知道,这几年他与你那个公公联手,单就陇右一地便捞取了多少不义之财?你看看,这陇右原本战力为天下卫军之冠,被在你养父支持之下的公爹,糟蹋成了一个什么样子?如果本王这次饶了他,又如何面对这天下的苍生,面对这大齐朝的几十万大军,数万武官?”

    面对黄琼的这番厉声呵斥,看罢搪报之后面色苍白。心中也知道自己再为养父求情,实在有些理亏的董千红,不敢在为自己的养父求情。只能叹息一声,退而求次道:“英王,此事真的一点商谈余地都没有了吗?罪妇也知道,他的罪孽深重,实在已经到罪无可恕的地步。

    “别说本朝了,就是按照前唐的律法来说,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看在他也算是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上,能不能让他死的别那么痛苦?给董家其他的人留下一条生路。我那几个兄弟,至少是罪不至死。还有我的养母,半辈子只知道吃斋念佛。”

    对于董千红的恳求,黄琼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道:“董家的那几个儿子,本王会按照律法酌情考虑处置的。如果确系没有参与到其中,本王也断然不会赶尽杀绝的。至于你的养母,如果确实如你所说,只知道吃斋念佛,未参与到其中,本王也会给她留下一条生路的。”

    听到黄琼给出的答复,董千红微微松了一口气。也许是抱着感恩的心思,也许还有其他的目的。拽着那位被黄琼发火,吓的够呛的李夫人,走到黄琼面前跪了下来,看了黄琼一眼。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会后,虽然有些羞涩但却坚定的张开了小嘴,卖力的服侍起来。

    而见到这个女人,达成目的后便如此驯服。虽说一开始,黄琼便从此女生疏无比动作来看,这么伺候男人她应该还是第一次。但也领会她心中所想的黄琼,也只能苦笑不已。这个女人很是有些狡猾,还拽上李节度的那位填房。她这是怕自己改主意,所以才搞出这么一出来。

    这一夜,黄琼没有去在他看来,眼下更需要冷静的罔氏四女房中。而是与二女在自己卧房之中,整整折腾了大半夜。也算是久旷之身的二女,倒也是曲意迎合。直到将二女,另外一处都占用了,才因为二女实在难以支撑,颇为有些意犹未满的搂着二女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清晨,黄琼没有惊醒还在沉睡之中的二女,带着二十几个侍卫,与三百亲军骑马离开了他的行辕。一路来到灵州城的南门之外。而此时的灵州南门之外,参与到此次平叛的诸军,早已经列队整齐。平夏部与野利部的残余部众,也在重兵的押解之下来到南门外。

    而随着黄琼的到来,南门平原周边,响起了连珠号炮。南门外数万大军,看着一身亲王大礼服,骑着一匹汗血宝马,率先出灵州南门的黄琼。想起这位年轻的英王,在之前环州之战时,不仅以亲王之躯亲冒战阵,还一箭射杀拓跋继迁长子,一箭重伤拓跋继迁的雷霆手段。

    战后亲自为阵亡将士收尸,还抚慰伤员。大军集体出征之际,亲自擂鼓为大家助威等一系列所作所为。这些大部分同样年轻的将士,尤其是那些年轻的中下级武官,此刻都已经被这位英王彻底征服。见到英王一骑绝尘而出,不由得高举手中的刀枪,一阵阵的山呼万岁。

    骑在马上的黄琼,很是坦然的接受了这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直到三声万岁喊毕,黄琼才高高举起自己的左手。而随着他的左手举起,这数万大军好像得到了统一号令一般,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欢呼。黄琼抬眼看着诸军,不由得一声高喝:“我大齐忠勇的将士们万岁。”

    黄琼的这一声高喝,用上了自己的内力。这洪亮的声音,传遍诸军每一个将士的耳中。在这个临时作为校阅场的南门之外,回绕良久才平息下来。而随着黄琼这一声高喝声落下,场中再一次爆发经久不息的万岁声,甚至中间还夹杂着不断响起的英王万岁声音。

    别说那些普通的将士,就连那些下级武官,都面色涨红的骑在马上,手中的腰刀高举,口中同样高呼英王万岁。而听到这些声音,黄琼身后的贺元锋与杜涉,连同张迁以及刚刚赶到的督粮道郑道远、陇右安抚使路铭,几个人不由得对视一眼,面色不约而同的瞬间变得苍白。

    只是虽说此时几个人心思各异,但几个人却都明白,这数万将士的军心,自此以后恐怕今后要为英王所有了。如果日后朝廷调这数万大军对付英王,恐怕就连皇上在此,也未必能够调的动了。想到这里,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此时一脸平静的黄琼,心中感慨英王好手段。

    短短月余时日,便将这数万大军,收拾的服服帖帖。地方卫军倒还无所谓,可西京大营的那两万五千军马,一向为骄兵悍将不次于四大营,除了欧阳杰一向是谁也不服。若不是贺元锋,也是西京大营出去的老人。在西京大营还有些香火缘份,恐怕统带这些军马要吃尽苦头。

    可就这么多的骄兵悍将,却被这个年轻的英王举手之间收服,这位英王的手段实在与他的年龄有些不相配。相对于此时心思各异这几个文武官员,黄琼则没有理会他们怎么想的。待万岁之声平静下来后,翻身下马从城门处一直步行,来到早就刻好的一座祭奠战死将士碑前。

    这座足有一丈高,通体用一整块汉白玉雕刻而成。正面刻有英灵不死四个大字,背后则密密麻麻的雕刻满了,此次平叛阵亡上千将士名字的纪念碑。是在进驻灵州之后第三日,黄琼亲自给陇右安抚使,下的手谕命他定制的。接到黄琼手谕,那位路安抚使不敢怠慢。

    派出左参政亲自督促此事,费了好大力气,才在庆阳南部的一处采石场之中,找到这么一块大的汉白玉。在找到这块汉白玉后,那位左参政亲自督工,从采石到雕刻是一丝马虎都不敢有。说实在的,在这个时代为了表彰自己赫赫战功,刻石记功的碑有的是。

    可为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阵亡将士,树碑立传的,黄琼此举还是第一次。原本那位左参政,在接到黄琼亲手撰写的碑文之前,还以为是这位英王,要学后汉那位窦将军勒石记功之举。只是没有想到,在拿到碑文之后才发现,居然这位英王要建的,是为了纪念阵亡将士英灵碑。

    更让这位亲自督工,完工之后又亲自押送到灵州的左参政。之前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英王不仅亲自撰写了碑文。在碑雕刻好运到灵州城外的时候,黄琼还以亲王之尊亲自参与了树碑。甚至可以说,这座立碑时那个坑,便是英王没有假手任何人,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亲手所挖。

    可以说这座碑,从雕刻到树立,可谓都是黄琼的心血。而如果说那日在环州城外,祭奠环州之战阵亡将士,黄琼只是顺势而为的话。那么今儿,黄琼更是郑重无比。在拈香祭奠时候,身着亲王大礼服的黄琼,不仅亲自拈香祭奠,还深深的三鞠躬,以示意对阵亡将士的祭奠。

    又宣读了他亲笔所书的祭文。祭文读罢,黄琼又高举整整一缸蜀地名酒,狠狠的砸在碑文之前,高呼将士英灵好走。黄琼这一系列的举动,更让在场所有的将士感动万分。每一个上战场的军人,并不是怕死,而真正让他们担心的是,他们付出会在最短的时日之内被人遗忘。

    如今这位英王,不仅为战死的弟兄树立起碑文,还亲自拈香鞠躬祭奠。这让这些平日里面,都是生活在最下层的将士们,又如何不感动?当黄琼呼声落下,场周边再一次响起英王万岁声。原本高呼英王万岁,是夹在万岁声音之中。而这次诸军高呼的,则是直接便是英王万岁。

    在诸军的欢呼声中,黄琼迈步缓慢的走回自己坐骑身边。翻身上马之后,一带马缰将诸军排列的每一个方阵,无论是西京大营、卫军,还是边军,每一个方阵都走到了。每到一个方阵前,黄琼都会停下脚步,仔细看一眼这些脸上还带着征尘,甚至伤痕的将士们。

第六百五十六章 杀人诛心

    每一个方阵前,黄琼都会高呼齐军威武,将士们辛苦。而回答黄琼的,则是每一个方阵的万岁声。这些东西,虽说没有经过事先的演练,但黄琼却做的如此熟练。就好像,他本身就是蔑视天下的帝王。当黄琼走完最后一个方阵时,原本有些阴霾的天空,却是忽然乌云散开。

    一缕照射下来阳光,正洒在黄琼身上。一时之间,黄琼好像被金光包裹住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帝王的气息。在场的无论是普通的将士,还是那边的高官们,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随即在场数万将士,再一次高呼万岁。而那边的文武高官,则不由自主的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而被震惊的不单单是场内的数万将士,便是连周边被押来,或是自己前来围观的党项和汉人百姓,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一些年纪大的人,甚至双手合十磕起来头。对于这些人心中想着什么,此时被突然照射过来的阳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的黄琼,根本就不知道。

    这股阳光一直照射着黄琼,将黄琼一人一马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一直到满天的乌云全部彻底散开,原来阴霾的天下,一下子变得异常晴朗起来,阳光才逐渐的散落开来,转为普照整个大地。只是阳光虽说已经散开,可之前那一幕却是永远留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此时才睁开眼睛的黄琼,却是看到了跪了一地的文武官员。急忙来到文武官员之处,翻身下马,将面前跪倒在地的一众文武官员,都亲手搀扶起来州。又再一次高高举起的左手,制止了将士们继续高呼下去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概的时辰,对着身边的杜涉点了点头。

    随着杜涉高呼一声带上来,灵州南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众党项族长、头人被押了过来。最前面的俩个,便是拓跋继迁的弟弟拓跋继冲,还有拓跋继迁仅剩的儿子拓跋德昭。再后面,是拓跋继冲与拓跋继瑷的儿子,以及拓跋部族的头人、蕃官,还有平夏部所有百户以上军官。

    然后是野利部,那位野利族长五个儿子之中,眼下仅剩下来一个。还有野利部的族长、蕃官。再后面是其他党项部族的族长与头人。可以说,除了阵亡的之外,宁夏党项各部头人族长都在这里,可谓是无一漏网。这其中,还包括这些头人、族长年满十四岁的儿子。

    这些人被绳索牢牢捆着,面色苍白的被押到了英灵碑之前。在身边的刀斧手威逼之下,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尽管拓跋继冲与拓跋德昭,还有些羁傲不逊。不但不下跪,反倒是还要试图挣扎。但在身边刀斧手强行压制之下,他们的最后挣扎,也只能是徒劳无功罢了。

    随着三声号炮响起,一时之间英灵碑之前人头滚滚而落。这些人的人头,被堆积成了一座比环州更大的京观,矗立在那座宁夏平叛阵亡将士英灵碑之前。这些人跟随拓跋继迁造反,非但未能成功,得到他们想要东西。自己人头落地不说,还要牵连他们的家眷被赏赐给将士。

    不过今儿黄琼开刀问斩的,不单单是党项诸部族长、头人。还有十余个宁夏府本地,跟随拓跋继迁造反的汉人豪强,以及从那位李节度那里买官之后,又大势盘剥吐蕃诸部,甚至靠着喝兵血,捞取大笔不义之财官员。尤其是那位西宁州备蕃兵马使,也在这个时候人头落地。

    该杀的杀了,该赏的也要开始赏赐。随着贺元锋宣读了黄琼的手谕。那些此次平叛不仅第一次在出战后,得到了相当于他们两个月俸禄完整赏赐,没有想到还捞到一个媳妇的将士,再一次高呼万岁起来。西京大营军纪严格,虽说到了战场上,但这些将士烧杀劫掠是不敢的。

    平日里面,逛青楼不仅军纪同样不允许,腰包里面的积蓄也不允许。可对于他们来说,想要娶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们的军饷虽说按时发放,可面对西京奇昂的物件,他们的那些俸禄多少还是有些吃力的。平常人家,也不太喜欢将女儿嫁给他们这些大头兵。

    那些边军将士,则平时都驻守在苦寒之地的边地。大部分驻守地区,都是人烟稀少。平日里面别说年纪相当女人,就是老太太都未必能见到几个。而陇右地方卫军,原本军饷不如边军与西京大营。这几年又遇到了那位只顾着喝兵血李节度,衣食都无着落,更别说娶媳妇了。

    却没有想到,这次平叛不仅足额领到了赏赐,居然朝廷还给他们发了媳妇。这种天大的好事,对于这些将士们来说,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带着孩子?那怕什么?自己平白得了儿子和闺女这不好吗?再说,那些党项女人,一看就都是好生养的主,别西京城的大小姐壮多了。

    到时候在生不就行了嘛。年纪大了一些?三十多岁了?没事,年纪大一点的更疼人。自己在不娶妻,那天就跟着那些阵亡的兄弟一样,连个女人味都没有闻到就战死了,那才叫做委屈呢。更何况,自己活了几十年,连香火都没有传下来,也对不起爹娘不是吗?

    在贺元锋公布英王这个手谕之后,那些普通的将士,看向黄琼眼光更加的热烈。场面上,再一次响起山崩海啸的万岁声。看着兴奋的将士,再看看一脸麻木的平夏部与野利的部众,黄琼也没有什么。只是叮嘱几个武官,要以战功为基准,有战功者有权先行挑选自己心仪的。

    听罢黄琼的吩咐,贺元锋与杜涉也只能相对苦笑。而更让贺元锋头疼的是,这么多的女人怎么带回去。眼下叛匪余孽已经清剿完毕。西京大营这近半军马,不可能在宁夏府待时日太长。估计班师的诏书,这两日便会下达。这一路上带着这么多女人回去,可并非简单的事情。

    黄琼没有理会这二人怎么想的,翻身上马返回了自己的行辕。在行辕的书房之中,换下那身碍事的亲王大礼服,又换回书生装的黄琼。看着被自己招过来的陇右那位路安抚使,以及宁夏知府张迁,抬起头道:“本王,决定在宁夏府的几个党项聚居区,捐建几座佛寺。”

    “张知府,这事你具体去操办。路安抚使,你想法子在陇右的寺庙之内,找几位大德高僧,来这宁夏府宣扬佛法。人吗,还是有点信仰为好。有了信仰,就不会总胡思乱想了。佛祖慈悲,愿意拯救这世间的苍生万物。由佛祖来点化这些党项人,想必对他们的教化还是好的。”

    对于黄琼的这个想法,路安抚使与张迁对视一眼之后,瞬间明白了这位英王的意思。杀了那些在党项人之中有威望的族长、头人,再用佛教来软化他们,让他们来忘记杀戮,一心投入佛祖的怀抱。用不了几年,这些一心向佛的党项人,会将今日的一切都忘记掉。

    更会认为他们遭遇的朝廷不公,是他们应该遇到的劫难。有了这种心思,他们今后还能有心思再去动刀枪吗。这位英王当真好手段,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就在两个人在这里琢磨英王此举,的确是高明的时候。黄琼又道:“吐蕃那里,本王听说一个新兴的白教很是昌盛。”

    “你派人去诏谕吐蕃诸部,让他们选出大德高僧,或是白教领袖送入京城,由朝廷给予加封。同时他们不是讲究转世吗?今后其所有转世高僧,一律由朝廷派出干员,对转世灵童进行金瓶测签。对选出的灵童进行加封,并主持其坐床仪式。未经朝廷加封者不得予以承认。”

    “同时,要鼓励吐蕃诸部建寺庙。每一个部落多建一座寺庙,朝廷便给予一定的赏赐。陇右安抚使司、布政使司,要给予财力上的一定支持。这样,你派人告诉他们,各部每建一座寺庙,朝廷赏赐银五锭、钱二百贯,绢、绸各百匹,牦牛十头,以助力他们弘扬佛法。”

    对于黄琼的吩咐,这位路安抚使微微点头。并表示返回临洮后,马上便着手办理。见到这位路安抚使很是上路,黄琼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淡淡的道:“那位李节度,在陇右横行不法。你作为安抚使,未能起到制约作用。但去岁陇右大旱,你竭力筹集粮食赈济灾民也有功。”

    “虽说不能功过相抵,但本王也不是不讲人情之人,功是功、过是过。对于你纵容李节度贪赃枉法一事,本王对你罚俸一年,降一级戴罪立功。你赈济灾民有功,本王赏你银二百两,制钱三千贯,绸、绢、帛各一千匹。另外,你自己从抄没的野利头人那里,挑选几个妾。”

    听到黄琼的决定,这位路安抚使连忙跪倒谢恩道:“臣是陇右文官之首,遇到大灾之年筹集粮食赈灾,本就是分内之事,臣不敢贪功为己任,英王所赏臣受之有愧。臣这些年,因为顾及那位李节度背后的洪枢密,所以虽说也曾去信劝说,但却未能及时制止那位李节度作恶。”

    “臣作为安抚使,对陇右官员不分文武,皆有督察之职。这位李节度做出如此贪墨之事,臣未能制止,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英王对臣的处罚,臣是心悦诚服的,绝无任何怨言。至于英王所赏,本就是是臣分内之事,臣是断然不敢领受的,还请英王收回这个成命。”

    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陇右安抚使,黄琼淡淡一笑道:“本王说了,功是功、过是过。你虽说有罪,但也不能抹杀你的功劳。去岁陇右大旱,本就贫瘠的陇右,外出做了流民的灾民,比陕西路整整少了一半,而且也没有出现大量饿死的情况,你这个安抚使当为首功。”

    “本王不是那种赏罚不均之人。该罚的要罚,该赏的,本王也绝对不会吝啬。若是这一点都做不到,本王还有何面目,面对这天下的官员?不过,路安抚使,本王罚了你,也赏了你,但这陇右安抚使所属的诸司官员,本王也该整肃了。总不能这些黑锅,都你一个人背罢。”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两个要求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黄琼的语气虽说是冰冷之极,可脸上的淡笑却是一点都没有停止。看着黄琼这脸上的表情,杀气腾腾的语气,那位路安抚使轻叹一声。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的那位手伸得太长转运使,遇事只知道烧香拜佛的按察使,以及陇右都巡按恐怕脑袋要保不住。

    不过听着这位英王冰冷的语气,这位路安抚使咬咬牙,还是想为那位转运使求求情:“英王,臣知道臣属下的有些官员,手不是太干净。不过去岁大旱陇右能取得如此政绩,那位安转运使实在是功不可没。没有他的调度协调,派人从川西购粮,这陇右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此人虽说贪了一些,可也的确有才干。此人极其善于理财,原本就是从户部外放陇右的。其在调任陇右转运使之前,整个陇右亏空达到了四十余万贯,至于拖欠朝廷的各种钱粮,更是达到了百余万贯。其中仅仅丁税,就拖欠三十余万贯。蕃库里面穷的号称饿死老鼠。”

    “此人到任不到两年,不仅填补了亏空,蕃库还有了一些盈余。如果不是去岁大旱,陇右拖欠朝廷的钱粮,估计可以全部偿还。去岁陇右之所以没有出现,饿殍遍野的情况,也正是靠着这些盈余,从川西购买了一些粮食,才勉强支撑到朝廷赈济,解决了部分燃眉之急。”

    对于这位路安抚使这番求情,黄琼沉吟良久才道:“对于你说的这些,如果都属实,本王不是不能考虑的。此事,你暂时先保密,本王会对陇右整个官场,做一个彻底摸底的。在本王拿出最终决定之前,你若是透露半个字,到时候别说他,你自己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黄琼的话,让这位路安抚使忙不迭的点头。看着这个家伙,被吓的脸都有些白了,黄琼淡淡一笑道:“你就不要在灵州待下去了,先回临洮府。作为陇右首宪,你自己先对陇右官员的操行、能力,拿出一个折子来。本王也会抽出时间,对整个陇右做一个巡视的。”

    听到黄琼叮嘱他要保密的吩咐,这位路安抚使恭恭敬敬的应承下来。在他走后,看着这个家伙的背影,黄琼面色尽管有些凝重,但却没有说什么。而旁边的张迁,看着这位英王有些阴沉的脸色,也没有敢说什么。在请示了一下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后,也在第一时间告退了。

    二人离开后,黄琼犹豫了一下,提笔写了一份奏折,外加几份手谕。在奏折上,黄琼禀告老爷子,自己准备却陇右各地巡查事情。同时,也将自己的一些思路,上奏老爷子。希望朝廷能从洛阳诸寺之中,选派一些得道高僧来陇右弘扬佛法,以解决宁夏府无大德高僧的情况。

    既然佛家讲究普度众生,相比高僧名寺云集的京兆,宁夏府芸芸众生,更需要高僧前来普渡。黄琼希望,老爷子能够以官方的手段,从京兆府请一些高僧来宁夏府。至于兴建名寺所需的钱帛,可以由朝廷或是地方官府负担一部分。当然出家人吗,可以给一些封号以做鼓励。

    放下手中的笔之后,黄琼吹干了奏折上的墨迹,派人八百里加急发了出去。就在黄琼刚准备去休息的时候了,从西京兼程赶过来的范剑与范刀兄弟,又打断了他。见到这兄弟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黄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范剑如此晚,才从西京赶来多少有些不满意。

    其实范剑如此晚,才从西京赶来,并非是有意耽搁。而是因为协助,兄长处理西北范家的一些事情,所以一直到如今才匆匆赶回来。听到范剑说,他嫂子因为眼下怀了身孕,兄长先送嫂子回范家休养,耽搁了一个多月,所以赶到灵州才有些迟了,黄琼不由得微微一愣。

    范剑的那位嫂子,从自己这里离去之后,并未在灵州继续停留。而是生怕被黄琼缠住一般,直接返回了西京。而且据南镇抚司的人禀报,她离去的时候骑得是最快的马。也就是说,她回西京不久便发现怀孕了。难道这个孩子是?从时间上推算,这个可能性还真的不是一般大。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异样紧致的感觉。以黄琼眼下的经验来看,知道恐怕那位范夫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与自己夫君,未有过同房之事了。而那三日的疯狂,自己最后都是留在了她那里。这样一推算,那位范夫人腹中孩子的生父?想到这里,黄琼神色多少有些一变。

    只是看了看听范剑,说起自己妻子有了身孕一事情。面带喜色的范刀,黄琼心中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酸楚。他知道,以那位范夫人离别时,异常坚决的态度。以及自己所知的那个性子,哪怕这个孩子真的是自己是,恐怕父子之间今生都无相认的日子。

    虽说心中有些酸楚,甚至是有些嫉妒。但黄琼如今毕竟经历不一样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范氏兄弟,将心中那一丝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只是淡淡的道:“那本王,就在此恭喜范兄,马上便要后继有人了。放心,到时候本王一定送一份重礼给孩子,绝对不会亏待范家的。”

    对于黄琼这番恭喜的话,范刀站起身来一拱手道:“多谢英王还惦念着贱内。刀代表身子不适,无缘得见英王的贱内在此先谢过英王。英王此次高抬贵手,范家上下感恩不尽。今后,英王但凡有什么差遣,直接吩咐范家便是。范家要钱有钱,要力有力,绝对不会让英王失望。”

    范刀的承诺,黄琼站起身来,走到门前看着门外万里无云的天色,微微沉默了一下之后,背对着范家兄弟道:“本王既不用范家的钱,也不用范家的人。只要范家答应本王做到两件事,这次范家西北分支的事情,本王就权当没有发生过,襄阳府那几千人马也立马可以撤走。”

    转过身,看了看范氏兄弟听到自己这番话后,有些苍白的脸色,黄琼却是淡淡一笑道:“放心,这两件事对于范家来说,都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范家虽说百余年下来,从原本的江湖世家,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商贾世家。不过,底子倒是还在,也要讲一些江湖道义的。”

    “所以,本王不会让范家,做出什么为难的事情来,更不会让范家变成本王的附庸。这是当初与范夫人谈好的事情,本王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就不会在反悔。二位范兄,倒也不必庸人自扰,担心本王会让范家失去独立性,更不会逼着范家做出陷范家为不义的事情来。”

    “两件事之中,其中一件对于范家来说,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另外一件事情,甚至是一个大富贵。如果范家做得好了,将来未必不会成为第二个桂林郡王府。不过具体,就看范家自己怎么运作了。先说好了,本王不会为范家出面,更不会提供任何明面上的支持。”

    黄琼的这番话,将范氏两兄弟说的愣住了。两兄弟在对视一眼之后,最终还是由范刀在沉吟一下后,开口道:“不知道,英王让范家做什么事情?还请英王明示。不是范家不相信英王,更不是范刀不相信英王的承诺。只是有些事情,刀也是做不得主,需要请示家主才可以。”

    范刀的反问,黄琼倒也没有含糊,直接开口道:“其一,本王需要你们范家在西北,以及江南的情报网。不过这个情报网,并非是要交给本王,本王还没有那么的贪心。你们这两个情报网,别的情报本王不需要。西北地区的,把凡是有关涉及到蜀王的东西,本王都要。”

    “至于范家在江南的情报网,本王只需要桂林郡王府的一切。包括他们分布在江南的所有产业,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广南东西二路,湖广南路,桂林郡王府所有人的踪迹,本王需要范家给本王盯死了。桂林郡王府在江南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而这第二件事情吗?对于范家是一件好事。朝廷已经逐步开始收回,桂林郡王府独霸了百余年的海外通商之权,准备全面放开海路通商之权。本王希望范家,能够在其中分一杯羹,将海路通商贸易做起来。本王会暗中提供一些帮助,不过本王要在其中占两分的干股。”

    黄琼说罢对范家两个要求,范刀脸色一下子便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这两个条件,对于范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第一个要求的第一个倒是还好一些,只是让范家在暗中协助。蜀王现在已经是死老虎一只,在西北帮着搜索蜀王的情报,对范家来说倒不是一件什么大的事情。

    可第一个要求的第二部分,还有第二个要求,几乎就是将范家推出去,明晃晃的直接与桂林郡王府打擂台。这对于范家来说,富贵的确是在望,可也是福祸相依的事情。与桂林郡王府对抗,范家还真的未必是对手。的确在陆地上,以范家如今的实力,未必怕了桂林郡王府。

    有了这位英王的暗中支持,官员那里也不是什么问题。可这出了海,范家又那里是已经在海外,经营了百余年的桂林郡王府对手?而且桂林郡王府,各种手段颇多。明里的、暗里的,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范家行事虽说未必就没有一点阴暗面,可终归还是光明正大的多。

    不过,说起这件事情,范家到不也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桂林郡王府如今掌握了,几乎整个江南的动态。江南大小商户,无不要看桂林郡王府的脸色行事,这百余年来被压得几乎踹不过来气。桂林郡王府的一个外府小小管事,居然便可以决定一个江南大商户的生死。

    只要范家小心一点,想法子多拉拢一些江南的商户,再加上眼前这位监国秉政,与皇帝差别在就差黄袍加身的英王,在背后的支持。倒不是一点成功的希望没有。在商场上,危机与风险都是并存的。要想真的将生意做大,又那里有可能一点风险都不冒?

第六百五十八章 给范家两个月

    此次来之前,范刀便知道,哪怕自己妻子,与英王已经达成一部分的约定。可这次范家不大出血一次,想要平息英王的怒火,几乎不太可能。如果眼前这位英王,还是当初那位英王,范家可以置之不理。只有一个空头爵位,地位的确尊荣无比,但既没有实力也没有权势。

    这位空头子英王,未必会拿着范家有什么办法。本朝宗室之所以让官员畏惧,那是因为他们在就藩之后,有一定督察藩地百官的职责。官员每任考评,这些宗室给予的评价很重要。这位英王还未就藩,襄阳府的地方官根本就不会买他的账。范家不鸟他,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眼下却不一样,这位英王眼下受命监国秉政。在其出征陇右之前,便听说皇帝已经基本不太管事,大权都放给了他。眼下他在朝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话更是一言九鼎。如今他更是担任陇右、陕西二路制置大使,不仅节制二路文武官员,麾下还有数万大军。

    就算他动不了范家的本家,可想要将范家在西北连根拔起,却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以范刀这些年与官场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若是这位英王真的铁了心动范家,别看他眼下督师在外,可湖广北路外加襄阳府的那些官员之中,捧臭脚拍马屁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他一个手令,能调数千军马进驻襄阳。那么一个手令下去,范家灰飞烟灭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范刀此次前来宁夏府,还拽着范剑等他送妻子回来一同前来,就是做好了范家出血的准备。甚至他已经决定,如果这位英王太咄咄逼人,范家可以让出整个西北的利益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位英王居然提出了这么两个要求。虽说让范家公开与桂林郡王府打擂台,对范家来说也是有些为难。但在这件事情,范家也是机遇与挑战并存。若是真的能借朝廷的这阵子东风,拿下海外通商,对于范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范家赌一把,还是可以接受。

    只要不让范家成为这位英王,或是朝廷的狗腿子,为朝廷杀人放火。与白沙堂那般,成为这位英王铲除异己的工具。现在看,这位英王的这两个条件,并非是一点都不可能接受。看来,自己妻子还是用了苦心,居然说服了这位英王,放弃了原来彻底收编范家为其所用本意。

    想到这里,范刀心中很是心疼了一下,前些日子千里奔波。回到长安后,憔悴不少的妻子。不过,若是让范刀知道,他面前的这位英王退让,是他那位妻子被这位英王给吃了一个干净。现在腹中的孩子,更是极有可能是这位英王的孩子,而让这位英王因为内疚而不得不让步。

    最终放弃了原有逼迫范家彻底归附,转为自己所掌控,成为自己独立掌握的情报体系,外加财源的想法。转为将范家推出去,代替他与桂林郡王府直接打擂台。如果知道了妻子在灵州那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会不会想要,将面前这位得了便宜,还在这里卖乖的英王大卸八块?

    而还不知道,黄琼让步真正原因的范刀,并未立即答复黄琼这个要求。而是沉吟良久,才答道:“英王这两个要求,范家不是不能答应。只是这个事情滋事重大,范家如果答应英王,几乎是将原有的产业都要转向。所以,此事刀需要禀告家主之后,才能给英王一个答复。”

    范刀之前在思考的时候,没有见到黄琼的左手,始终不停在转着那串寒玉念珠。也许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会太过于在意。因为他并不清楚,黄琼每当转动这串念珠意味什么。最多也就是以为,这位英王信佛罢了。哪怕那串寒玉念珠,可谓是价值连城,范刀也不会太在意的。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可他身边的范剑却是注意到了。而以范剑对黄琼的了解,他知道每当黄琼转动这串念珠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位英王正处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嫂子与黄琼有过一段往事,所以并不清楚黄琼此时的心烦意乱是因为什么的范剑,脸色有些发白。

    因为他以为,黄琼此时的心烦意乱,是因为自己兄长的答复。但这件事,饶是范剑一向足智多谋,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劝慰。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对于范家来说,不是一般的重大。范刀现在虽说权利很大,但像这种几乎是决定范家命运重大的事情,却并非他能够做主的。

    要回去请示家主,也就是自己祖父才行。如果范刀现在便答应了,家主不同意,到时候范家将会更加的坐蜡。想到这里,范剑开口想要劝说一下。只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的开口。倒不是说他不想劝说一下英王,给范家留下一点思考的时间,至少请示的时间。

    可看着黄琼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的开口。就在范剑有些举棋不定的时候,黄琼却是突然开口道:“那好,本王就给范家两个月的时日。想必这两个月的时日,也足够范家考虑清楚了。本王希望范家能够慎重的考虑,给出的答复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黄琼的语气很重。而黄琼这句加重了语气话的意思,范刀却是听了出来。他站起身来,对着黄琼一拱手道:“刀,这就快马加鞭返回襄阳,将英王这两个要求,原原本本的转告家主。而家主那里,刀也会做一些劝说的,尽可能不会让英王失望。”

    说到这里,生怕这位英王再行变卦的范刀,不敢在有任何的耽搁。向黄琼拱了拱手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黄琼的行辕。这件事倒不是他过于急切,而是范刀担心一旦拖延下去,这位英王在有什么变化。如今英王再提什么难以接受的条件,范家未必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其实黄琼之所以,提出让范家在西北成纵横之势,明面上是负责经商,实际上也是负责各方面情报收集的商业网。是因为拓跋继迁临死之前的那番话,对于黄琼来说一直都没有忘记。也正是那番话,变相的证实了黄琼之前猜测的,此次宁夏府叛乱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只是黄琼一直猜测,能让拓跋继迁在这个并不适合造反时机,起兵造反的人,是那位消失了已经快要一年,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去向的蜀王。黄琼一直认为,在西北也只有蜀王有这个能力。因为陇右与作为蜀王实力范围的两川,可谓是山水相接。蜀王向这里渗透并不困难。

    而南镇抚司,在此次宁夏府党项人叛乱之中,几乎无所作为。事先没有发现任何状况,事后情报提供迟缓。此次大军平叛,那点有用的东西,几乎都是范家提供的。南镇抚司效率之低下,让黄琼越来越难以忍受。但他如今手中即没有人才,也没有资源来组建自己的情报网。

    更何况,如今老爷子虽说对他移交了大部分实权,甚至就连军权都移交给他一部分,可南北镇抚司这样的衙门,老爷子还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就连此次陇右平叛,一直都是对自己配合,而不是调归自己。南镇抚司驻陇右的指挥使,从平叛到现在,面都没有露一个。

    这种情况之下,自己下令他们追查蜀王的踪迹,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调得动。就算调动了,也很难保证老爷子那里会怎么想,甚至会不会插手。黄琼很清楚,对于前皇后仅剩的这一子,老爷子心思很复杂。别看嘴里面恨得要死,但真正动手的时候,未必会真的下得了这个决心。

    当初如果老爷子真的下定决心,蜀王根本就不可能逃出京城的。如果自己调查此次幕后之人,究竟是不是蜀王。南镇抚司非但不见得会起到什么作用,到时候搞不好反倒会成为掣肘。而在这种情况之下,范家的情报之高效,就成为黄琼眼下代替不可靠的南镇抚司唯一手段。

    这才有了黄琼之前提的两个条件,而第一个在黄琼看来尤为紧迫。而虽说不知道,英王为什么非要范家在西北的情报网,可作为黄琼的贴身幕僚,南镇抚司不太听英王调遣这一点,范剑还是知道一些的。在范剑看来,英王压制着怒火,是对第一条范刀没有立即答应不满。

    也许在英王看来,这第一条对范家无伤大雅,范刀应该先答应下来才是。只是这次范剑,却是有些猜错了。在范刀离去后,黄琼看着门外已经有些黑下来的天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道:“一会,本王会赠送范兄一笔程仪,可能不会太多。”

    “但也足够作为本王对范兄,这一年来在本王身边出谋划策的感谢了。范兄拿着这些程仪,明儿便返回范家罢了。既然范兄留在本王身边,心中还在记挂着范家,那还是回到家人的身边为好,以免人在本王身边心还在范家。三心二意的人,本王不敢用,也实在有些用不起。”

    黄琼的话音落下,以范剑的聪慧立马便知道,英王之前脸色阴晴不定,是从那里来的了。这是对自己,长期滞留长安配合兄嫂,处理家中在西北事宜的不满。自己身为英王的谋士,在这个时候为了家族中的事情,未尽到自己该尽的本分,这换了那个人都是难以容忍的事情。

    想明白这一点,更想明白自己那里做错了的范剑,冷汗哗的一下子便流了下来。他知道,别说眼下监国秉政,英王了,便是任何一个人,都很难原谅在这个时候于大局于不顾,跑去处理私事的谋士。宁夏府刚刚平定,眼下可谓是百业待兴,急需人才的时候。

    自己这个时候却没有在英王身边,就是犯了一个相当致命的大错误。而且范剑现在隐隐感觉到,英王并不希望自己与范家牵扯太深。虽说并未要求自己与范家不再来往,但明显更希望,自己不要在参与范家的事情。今后对于范家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儿子,如此而已。

第六百五十九章 老狐狸

    想明白这些的范剑,看着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说完那番话之后,头都没有回一下的黄琼。知道自己现在不表态,肯定便要卷铺盖走人的他,急忙道:“王爷,这次是剑处理事情时,有些不太恰当。将家事放在了国事之上,没有将王爷的事情摆在第一位。

    “只是这次剑绝非是有意为之,实在是另有苦衷。王爷,这次范家要给王爷,要给朝廷一个交待是必然的。而范家搞出此事的那个长老,不是别人正是剑兄弟的堂叔。剑这个堂叔,虽说常年主持西北事务,极少回范家本家。但因为范家一年的利益,大部分来自西北。”

    “所以,动此人便是家祖也相当忌讳。而此次,他私卖粮食给叛军,范家又不能不给朝廷至少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而剑又担心,过于重视亲人的家兄心软,在处理此事的时候手下留情,达不到朝廷满意标准。而此事满朝的王公大臣,还有宗室诸王都在看着王爷怎么处理。”

    “此事处理不好,会给王爷脸上抹黑,甚至是被某些对王爷心怀不满的人,认为是王爷在包庇范家。这对王爷的声誉,会带来很不利的影响。如果在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更会给王爷带来无数的麻烦,甚至还是后患无穷。在所以才不得不留在西京,配合家兄处理此事。”

    “因此剑才耽搁了回程。王爷对剑的心思,剑还是明白的。请王爷放心,此事如今已经基本了解,那个上老已经收到了制裁。今后剑一定不再参与范家任何事情。全心全意留在王爷身边,为王爷效力。还请王爷,看在范剑这一年来,为王爷忠心耿耿份上,再给剑一次机会。”

    对于范剑的这番即抓住了重点,却又未抓住太多重点的回答,黄琼是却摇了摇头:“本王,要的不是这些。范兄,你是范家的儿子,这一点走到那里,你都没有办法否认。本王若是让你真的不见自己父母,彻底与范家做一个了解,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本王虽说明知道,你一直都在私下里面,与范家偷偷的联系,但本王从未说过一句苛责的话。而你知道,你与范家私下里面联系,真的就做到天衣无缝吗,当真就一点无人知道吗?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京城,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盯着你。”

    “你知道,本王为你担了多少风险?你在本王身边时日已经不短了,应该知道皇子与商人,还是你们范家这种富甲天下的大富豪,交往密切是一个什么结果?也就是老爷子如今对本王还算是赏识,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夺爵圈禁了。甚至自己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此次事件,你滞留长安长时间不归。知道的人,是认为你在一心为公、大义灭亲,是为了朝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留在长安,是为了给长安诸有司衙门施加压力,让他们轻轻带过,高举轻放呢。你真当你是本王的人,这天下就没有人知道?还是真的能够遮人耳目?”

    “南镇抚司查别的事情不见得卖力,在这件事情上可是卖力的很。告诉你,现在恐怕在京城,谣言已经满天飞了。老爷子那里,弹劾本王纵容门人干涉有司的奏折,估计堆都快要比你高了。你当本王现在监国秉政,就真的天下没有人能制约得了,还是当本王已经坐稳了?”

    “告诉你,老爷子现在用本王,但也最防着本王。此次陇右平叛作战,南北镇抚司为何不听从调遣,在配合上如此的动作迟缓?为何本王抵达陕西之前,西京大营的精兵便已经调出三成?陕西节度使,对本王避而不见?只留下一个没有实权的节度副使,在长安应付本王?”

    “眼下宁夏府的叛乱,已经全部平定。陕西节度使刘杰带着的那万余大军,为何还驻扎在延安府,迟迟不肯撤回西京?你真当老爷子,对本王信任真的是无底线的?你也太小瞧老爷子了。老爷子现在的确只留宿听雪轩,对本王的母亲的宠爱有加,基本不踏入其他嫔妃寝宫。”

    “别忘了,他曾经独掌乾坤二十余年。一旦涉及到军国大事,他又岂会真的全部听母亲的?在帝王心术上,本王在他的面前屁都不是。别看老爷子现在给本王放权,可这个权利是他给的。真正的大权,还在他的手中掌握着。中书省、六部尚书,殿前司那个是本王动得了的?”

    “南北镇抚司,甚至本王就连过问,都不能过问一下。即便再让本王不满意,可本王连追责都没有办法。本王不是天纵奇才,不可能在基本上没有自己班底的情况之下,在短短大半年之内,便将朝政牢牢的掌握住。他给本王的那些权利,收回去不过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

    “你在外,代表的不单单是你个人,而是英王府。别忘了,你是范家子弟,但更是本王身边的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的是本王。你兄嫂赶到长安,你本就应该立马抽身而退。即便不赶到环州,至少也应该去庆阳府。可你怎么做的?滞留长安,长达整整两个月未归。”

    “你让别人会怎么想?让这天下的文武百官,又会怎么去想?看着吧,老爷子的圣旨,这一半天,估计也就改到了。还有,你留在本王身边,范家的事情本就不应该再去参与。本王让你与范家彻底脱钩,那是强求你了。但范家的事情,你还跟着参与便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你如此放不下范家,如果有一天,朝廷或是说本王,与范家站在对立面上,你又该如何自处?常言道:关系则乱,你真的能做到置身事外?恐怕未必。本王将范兄当成自己的兄弟,也是身边最为得力的人。不希望你反倒是成为范家,安插在本王身边按的一颗钉子。”

    “范兄,不是本王过于苛责,而是本王现在如履薄冰,每一步走得都异常小心,甚至是诚惶诚恐。范兄你若实在做不到与范家脱钩,哪怕是本王再惜才,却也只能忍痛割爱了,礼送范兄回襄阳了。放心,本王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不会做出伤害到范兄性命的事情。”

    黄琼这一番话,说得范剑浑身冷汗更是直冒。几乎瘫软在椅子上,良久才道:“王爷,此事剑的确考虑不周,没有顾全到王爷。可剑对王爷,也是忠心可鉴的,还请王爷在给剑一次机会。剑不求青史留名,更从来都没有奢望过拜相,只求能跟在王爷的身边效力一辈子。”

    范剑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之中的一丝哀求之意,黄琼不是没有听出来。但黄琼虽说有些心软,却没有立即的回答他。此次范剑滞留长安长达两个月,黄琼相信并不是他要打着自己旗号,在处理此事时对陕西官府施压。甚至留在长安,都未必是他自己的最初想法。

    对于范剑性格,黄琼还是很清楚的,他并非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恐怕能让范剑在范刀夫妇赶到长安后,还违背自己意愿留在西京,只有范家那位家主。搞不好,范剑留在西京那两个月,范家的那位家主本人极有可能就在长安。他留下范剑,是为了试探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甚至有可能,利用范剑对自己的熟悉程度,想要获得处理此事的主动权。那位范夫人首先来到灵州,原因恐怕不单单是她自己所说的那些。搞不好就是那位家主所派出来,试探自己真实意图的。至于之所以派那位范夫人打前站,因为她的身份即贵重,但也不算那么的重要。

    她只是范家长孙的妻子,即不是管家夫人,也非直系的继承人。即便与自己达成什么东西,范家如果接受不了,在撕扯协议一推六二五的时候,会便利的多,更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口实。至于范刀今儿的来访,恐怕是在得到妻子带回去的口信之后,范家做出的最后决定。

    因为对于范家来说,作为长子嫡孙,范家铁定继承人,已经掌管了范家大部分生意的范刀出面。与那位实际上,只挂了一个长孙夫人头衔,其实在范家恐怕并无什么实权的范夫人,出面完全就是两码回事。范家这次派出范刀前来,其实便已经基本上同意,范家与自己合作。

    自己与那位范夫人那三天,虽说那个女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可也变相的表明了她的态度。而自己也没有谈这方面的事情,但恐怕表现也足以表明自己让步的意思。尤其是临别之时她的话,自己没有说什么也就基本上等于默认。恐怕这些,这才是范家这次派范刀出面的原因。

    与聪明人说话,很多时候一个眼神都已经明白彼此意思。那位范夫人,真的是这世间罕见的慧女子,智商情商都很了得。那三天时间之内,两个人之间对话虽说不多,但依旧摸清楚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想起当时的活色生香,还有怀中的软香软玉,黄琼不由得一阵阵的失神。

    不过,黄琼失神也只是短暂的,随即便想到,这次范刀能来便足以说明范家的态度和最后底线。那就是只要自己不彻底吞并范家,将范家变成自己的附庸,范家与自己合作是可以的。自己今儿对范家提的两个要求,范家都是能接受得了的。至于回去请示,不过一个借口罢了。

    而那位家主之所以强留范剑在长安,初衷除了为了试探自己的态度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在等着第一波试探的范夫人,给他带回去的自己答复。如果满意便将范剑送回来,留在自己的身边,作为范家送到自己身边的人质也好,摆明范家一个态度也罢。

    甚至是安插一个钉子,也未必不是没有那个心思。如果不满意,范剑这次恐怕根本就不可能再回来。搞不好,范剑会直接被送到某个地方隔离起来。真是一只老狐狸,人家是狡兔三窟。他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自己的孙儿、孙媳,都成为他拿出来与自己对峙的底牌。

第六百六十章 老爷子的不满

    这次自己是看在那位范夫人的面子上,心软了一些。再有下次,自己倒是要给这只老狐狸一点颜色看看。想到这里,黄琼看了看瘫软在椅子上的范剑,心中不由得冷笑连连。你这只老狐狸,想要利用范剑来牵制住自己,或是表明一些事情,自己却偏偏不能让他如愿。

    不过,看着范剑此时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曾经为自己身负重伤,更是差一点连性命都未能保住。饶是黄琼如今在冷血,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歉意。更想起,两个人曾经的过往。现在这个曾经的得力助手,却成了自己与他祖父斗法的棋子,黄琼心中不由得一阵阵苦笑。

    只是心中虽说对范剑,有一丝的歉意。但黄琼却知道,自己将范剑调离身边才是真为他好。否则继续留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与他祖父争斗的棋子,对范剑来说将来也许受到的伤害更深。想到这里,哪怕心中在有些不舍,但黄琼依旧咬了咬牙道:“你不能继续留在本王身边。”

    黄琼这句话说罢,之前还摊到在椅子上的范剑,一下子愣住了。想要解释什么,却被黄琼制止。看着听罢自己这句话后,本就神色苍白的范剑,脸色变得更加惨白,黄琼叹息一声道:“你继续留在本王身边,对你、对本王都不利。范兄,你我一见如故,本王不想伤害到你。”

    “你跟在本王身边,也算是历练过不少的政务。而且你为人虽说性子散漫一些,但为人却极为具备才干。只留在本王身边做一个幕僚,实在也有些可惜。宁夏府同心县,现在还缺一个知县。你收拾一下,三天之后去上任罢。其他的事情,等你彻底冷静下来,会想明白的。”

    知道黄琼性格的范剑,在听到黄琼的决定之后,知道这位主别看年轻,可一旦下定决心便很难改变的他,登时便面若死灰。看着面色如死人一般的范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的黄琼,轻叹了一声:“如果三年,三年之内你能让同心县恢复元气,本王便调你回京。”

    只是黄琼的这番宽慰,明显有些打了水漂了。在听到黄琼的决定之后,有些魂不守舍的范剑,只是麻木的点了点头。就在范剑转身将要离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黄琼的声音:“范兄,你为人有些懒散,但却是才华横溢。留在本王身边,是拓展不开眼界的,也有些屈才了。”

    “同理,留在本王的身边,你就永远摆脱不了范家。如果始终在那个小圈圈里面打转转,永远跳不出去,格局始终都是有限的。真的跳出去,对你的胸襟与格局都是有好处的。下去好好的做,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做好任何的一件事情。三年后,我在京城等着你。”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跳出这个圈圈,彻底摆脱掉范家对你的牵绊。那这三年里面,就不要借助范家的任何帮助。更不要让惯性,彻底的毁了你。真正成大事者,要有足够的眼界和格局才行。答应我,这三年里面只靠着你自己,把同心治理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之前因为刚听到黄琼的决定,脑袋有些糊涂,有些不知所措的范剑,没有听进去黄琼的那句话,更没有理会黄琼那句三年调他回京话中含义。可眼下脑子清醒一些的范剑,却听明白了黄琼这番话中的含义。一改脸上的颓意,深鞠一躬后大踏步的离开了。

    只是虽说下定了决心,将范剑至少暂时调离自己身边。可依旧不放心,这个家伙身子骨的黄琼,不仅在他临行之前,命李大夫好好给他检查一番身体,弄了一批补品给他。还亲自给从被还在扣着的那些党项头人,家眷之中给他挑选了几个党项女子,跟在他身边服侍和照顾。

    因为整个同心县衙,眼下都是空无一人。还从杜涉带着的陇右地方卫军之中,精挑细选的给他挑了一批衙役。同时也安排陇右安抚使司,以最快的速度给他配齐了属官。黄琼的这个做法,几乎等于是扶上马在送一程了。面对着黄琼的好意,反倒是范剑有些不太好意思。

    在一个月之内,黄琼先后送走了去同心上任的范剑。因为宁夏府叛乱已经尽数平定,形势已经彻底的稳定下来,被调回长安的贺元锋,以及撤回原驻地的边军。就连重组宁夏府卫军的杜涉,都因为新任宁夏兵马使到任,而率军撤离了宁夏府,返回陇右治所所在的临洮府。

    整个宁夏府原来的数万大军,也剩下黄琼带着的三千御林军,外加黄琼钦点由边军调任宁夏兵马使的周志远,以及重新组建的一千五百卫军。原本宁夏府卫军的数量是一千,鉴于此次党项叛乱,黄琼特地将编制人数扩大到了一千五百人,而且增加的五百人还是马军。

    在这期间,黄琼连续接到了老爷子几道圣旨。在圣旨上,老爷子虽说批准了宁夏府治迁移到灵州一事,但也很是训斥了黄琼几句。除了对范家一事的处理表示了不满之外。老爷子告诉他,他是陇右、陕西制置大使,不是宁夏府制置使。不宜常驻灵州,让他尽快的转驻长安。

    长安是陪都,又有留守枢密院、殿前司、四部,御史台等有司,对于处理西北政务,更为恰当一些。最后一道圣旨,是老爷子要求他在十一月中旬,代替老爷子去祭祀太祖的长陵。此事,自老爷子登基以来,除了最初几年淮阳郡王弄权,以及随后朝局的关系而未亲临之外。

    自皇位稳固之后,每年秋季都是老爷子率十岁以上,还未曾就藩的诸皇子,以及有妃位的嫔妃亲临祭祀。因为老爷子驾临西京,并非是单纯的祭祀太祖皇帝。还要接见内附吐蕃、回纥诸部首领。所以每年秋季,老爷子都要留在西京一个多月,直到上冬才返回京城。

    甚至偶尔有几年,还要在西京过了年才启程返京。这些年来,唯一的特例,也只有去年因为连丧数子,加上二子叛乱而引起的朝局部分动荡,未曾亲临祭祀。即便如此,也派出公爵勋贵并礼部尚书,前来西京祭祀太祖之陵。给予内附吐蕃与回纥诸部的赏赐,也加了一倍。

    放下老爷子的圣旨,黄琼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看来,老爷子对自己滞留在灵州,已经整整三个月,多少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尤其是宁夏府的叛乱,已经全部平定的情况之下,自己却仍旧留在灵州,老爷子的不满恐怕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否则也不会接连下这几道圣旨。

    眼下距离十一月,已经不足半个月。也就是说,自己若是按照老爷子要求,现在便要启程返回西京。如此一来,自己原来准备的,这几日启程巡视陇右的计划,恐怕要全盘向后推了。只是自己还有机会,在去巡查陇右吗?自己祭祀完毕太祖陵,恐怕返京的圣旨也就要下了吧。

    对于老爷子的这几道圣旨,黄琼虽说有些头疼,但也只能顺从老爷子的意思。前一段时日,因为在平叛之战中不仅亲自赶到环州坐镇,还亲临一线参战。已经被原本让他留在西京坐镇的老爷子,接连下圣旨严厉训斥了几次。批评他不该冒如此巨大的风险,亲临一线督战。

    所以,对于这这道实际上,让自己返回西京的圣旨。黄琼并不打算,再去惹老爷子生气了。想到宁夏府如今大事基本已经了结,剩下那点还未完成的事情,以张迁的能力处理没有什么问题。黄琼也知道,自己的确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否则自己坐在这里,别说张迁这个知府了。

    恐怕就是整个陇右的官员,都有些战战兢兢,外加心思里面不舒服吧。自己早点离开,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解脱。想到这里,黄琼轻叹一口气,马上传令收拾行囊,后天出发返回西京。至于巡视陇右的事情,也只能等祭祀完毕太祖陵后,看老爷子的后续意思再说了。

    若是这次真没有机会,也只能等待下次了。其实,在接到圣旨之后,心中多少有些五味杂陈的黄琼,现在还真的有些想念家里面妻儿了。尤其是一个月之前,段锦给自己诞下一个儿子,自己都未能陪在她身边。看老爷子如今给自己安排的事情,恐怕自己的诺言也兑现不了。

    段锦看似性子坚强、独立,但真实性子黄琼却是很清楚。别看她出身贵胄,身上武功也是自己身边诸女之中最高的一个。可实则骨子里面,还是一个小女人,对自己依赖性还是很强的。生产的时候,自己便没有能够陪在她身边,孩子的满月又错过,她心中指不定有难过呢。

    想起家中的妻儿,黄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那四个党项女人,黄琼又有些头疼。那日自己处决了拓跋家族余下男人消息,传到四个女人那里后。四女因为自己拿她们的族人作为威胁,并没有搞出什么寻死的事情来。可对待自己这个杀夫仇人,始终都是冷冰冰的。

    在闺房之中,更是犹如一个木头人一样。只是任凭自己摆弄,没有任何的回应。搞得自己犹如面对几根木头一样,一点兴致都没有。自己虽说还在好吃好喝的供养她们,可基本上都不在去她们那里。自己如今要走了,这四个女人该怎么安置,倒是成了自己最头疼的事情。

    留在灵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自己多少还有是有点不舍的。带着走,想起这几个女人现在样子,他倒是没有一点兴致。犹豫了一下,黄琼最终还是决定,去问问那几个女人自己的想法。若是愿意跟着走,自己就带走,大不了养起来便是。若是想留下,给一笔钱帛就是了。

    至于另外两位,相对这四个女人倒是比较好解决,直接一并带走便是了。想到这里,黄琼迈步离开了书房,来到了四女居住的院子。在见到黄琼到来之后,四女倒也规规矩矩的行礼。只是在行礼的时候,脸上都是冷冰冰的。甚至眼睛,都没有看向黄琼一眼。

第六百六十一章 人死罪消

    看着面前的四女,黄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的告诉她们,自己已经接到圣旨,准备离开宁夏府。现在想要问问她们几个的意思,若是想要跟着自己走,自己便带她们一同返回西京。若是想留下,自己可以留给她们一些钱帛,让她们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完下辈子。

    自己是也可以给张迁下一个手谕,让张迁这个现任宁夏知府,好好的照顾她们今后生活。虽说比不得过去,她们作为拓跋夫人的荣耀,更不会有过去的大富大贵。但也会让她们今后安稳的生活下去。当然,今后她们若是有了中意的男子,也大可以另嫁他人,自己绝不干涉。

    黄琼的话音落下,作为几女之中的主心骨罔氏没有说话,野利幕兰却是冷笑道:“怎么,英王这是玩够了,看着我们几个人腻了,想要将我们当成包袱一样丢掉了?如今平夏部的男人都被你杀光了,野利部也差不多。我们的父、兄、夫,还有我的儿子都死在你的手上。”

    “甚至你就连十四五岁半大孩子都不放过,你做得当真是斩草除根。又将我们几个,霸占了这么长时日。将平夏部和野利部的女人,都分配给你那些所谓有功的将士作为赏赐。你这是要从根子上,将平夏部与野利部彻底的铲除。傻子都知道,一个部族没有女人意味着什么?”

    “亡族灭种,英王你做的不是一般的绝。现在你又打算将我们几个女人,丢在这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的灵州城。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在这弱肉强食的灵州城内,我们几个单身女人,会意味着什么吗?你就算留下够我们过完下半辈子的钱帛,命都没有了,又有什么用?”

    野利幕兰这番语气之中凄惨,还夹杂着愤怒的话,让黄琼不禁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本王并非是要抛弃你们。本王的意思是,你们自己决定去留。是跟着本王走,还是留在灵州可以做出决定。若是你们想要与本王一同走,本王自然也是不会异议,会一并带你们走的。”

    对于黄琼的回答,野利幕兰沉默良久,才语气之中还带有一些不信任的道:“你话当真?不是为了欺骗我们,而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到时候,自己一走了之,将我们几个弱女子,抛在灵州自生自灭?你房中现在有两个,前些日子那个张知府来的时候,送给你的狐媚子。”

    “你真的当我们几个不知道?你现在都被那两个狐媚子,迷得不进我们的房了。还会如此的惦记我们几个,前些日子曾经给过你冷脸的人?哼,我早就看穿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货色。你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又有几个肯说真话的?谁知道,你这次会是不是在骗我们?”

    说到这里,野利幕兰似幽似怨的,斜了黄琼一眼。只是她斜这一眼,倒是与媚眼有几分相似。野利幕兰虽说年已四旬,可因为生活优越,保养的极好,依旧是美艳之极,身材更是异常的丰盈。只是因为前一段,儿子战死而显得有些憔悴罢了,眼下荣光已经基本上恢复。

    这一个媚眼抛过来,更是增添了妩媚三分,不是一般的诱惑人,让黄琼看得不由得身上一紧。已经很久没有沾过几女边的他,虽说也因为几女态度突然的转变,从原来的冷若冰霜到眼下的有些火热,甚至是主动引诱,而多少感觉到有些不对。

    但此时沉迷在野利幕兰美艳姿色之中的他,又那里顾忌到那么多?一把将这个美艳的女人搂在怀中,将一边的罔氏脑袋向下压,然后不住的上下其手。直至将怀中的野利幕兰,连同一边的野利氏和卫幕氏压在了床榻上。原本很排斥的罔氏,也张着小嘴在温柔的伺候着。

    只是就在黄琼沉迷在温香软玉之中时,突然背后一阵凉风袭来。虽说沉迷在几女之中,可野利幕兰的态度突然转变,让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提防的黄琼,立即警觉了起来。不顾死死抱住自己的野利幕兰,直接转身一把钳制住手持一把匕首,正要插向自己后背的罔氏一只手。

    而见到罔氏已经动手,正与黄琼紧密相连的野利幕兰也同样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把小刀刺向黄琼胸口。在他身两侧的野利氏与卫幕氏,则是拼命试图要抱住他。而虽然一只手被黄琼牢牢的抓住,罔氏却是拼命的挣扎,想要将手中的匕首继续刺下去,并给野利幕兰创造机会。

    只是几女,根本就没有料到黄琼会武。更没有料到,黄琼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一丝的警觉性。野利氏与卫幕氏,两个原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又刚刚被黄琼折腾得,这会身子更加无力的女子。尽管已经用上了最后的力气,可又那里真的能抱住他?黄琼没费力气便抽了手。

    至于野利幕兰虽说偷袭,可罔氏行动暴露后,已经彻底的让知道她们心思的黄琼,又那里会让她得手?野利幕兰手中的匕首刚要刺出去,就被黄琼从卫幕氏怀中抽出的手抓住。制住罔氏与野利氏之后,黄琼在面对四女时,眼中极少见的透露出一丝冰冷的寒意。

    四女想要趁着黄琼意乱情迷,沉溺于自己美色的时候,刺杀黄琼的行动,刚一开始便失败了。罔氏手中的匕首,也被黄琼夺取。见到自己刺杀的行动失败,罔氏也不在说话,也不顾身上未着寸缕。用尽被黄琼折腾良久,再加上刚才刺杀失败后,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跳下床。

    直接一头撞向了,房屋内柱子上。此时刺杀不成,一心求死的罔氏这一撞,用尽了全身力气,登时便将脑袋撞的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而被黄琼拽住手,还与黄琼紧密相连的野利幕兰。趁着黄琼被罔氏自尽举动,弄得有些失神的机会,抽出自己的手将匕首刺进了自己胸口。

    见到野利幕兰将匕首刺进了自己胸口,黄琼担心剩下的野利氏与卫幕氏,也做出同样的举动,连忙将二女的穴道点住。然后跳下床走到罔氏面前,试探了一下这个现在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的女人鼻息。草草穿好衣服,又将这个女人抱上床榻,扯过被子分别将四女盖上后。

    命人立即将李大夫找了过来,抢救一下。等到还以为英王遭遇到什么不测的李大夫,气喘嘘嘘跑过来,为两女诊治一番后,却是对着黄琼摇了摇头。在李大夫离开后,看着二女的尸体,黄琼轻叹一声。找来几个女人,先给四女分别都穿好衣物,又给二女的遗体擦洗了一番。

    接到消息,赶过来的董氏见到黄琼看着罔氏,以及野利幕兰的尸体发愣。在得知二女是刺杀黄琼不成,才选择自尽的前因后果后。不由得有些怒气冲冲的道:“王爷,您如此怜惜二女。她们却不知道珍惜,还趁机想要刺杀您。若不是您警觉,恐怕已经遭遇了她们的毒手了。”

    “这尸体就算是丢出去喂狗,也难解我的心头之恨。您究竟那里对不起她们了?她们却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情来?她们也不想想,若不是她们的丈夫、儿子造反,又岂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若不是您怜惜她们,赦免了她们。按照朝廷律法,她们又岂能活到现在?”

    对于董千红恨得咬牙切齿的话,黄琼摇了摇头:“人已经死了,也就不要说什么了。就算她们想要刺杀本王,是罪无可恕的大罪。但现在也是人死罪消,追究那些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董姐,你安排一下,找几个人好好给她们收敛一下。让人找两具棺木,好好的掩埋就是了。”

    听到黄琼的吩咐,饶是董千红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按照黄琼的吩咐,找人下去准备棺材去了。在董千红离去后,看着面前虽然一动不能动,但却用仇恨眼光看着自己的卫幕氏和野利氏,黄琼苦笑连连。随手解开她们的穴道后道:“本王今儿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走吧。”

    “至于今后,你们是生是死就看你们的命了。这次,本王就不追究你们这次刺杀了。若是你们还不死心,想要刺杀本王给你们的丈夫、儿子报仇,本王随时都会恭候你们来。本王答应你们,可以饶你们三次不死。现在,你们走罢。放心她们两个的遗体,本王会好好安葬。”

    黄琼的话音落下,两个女人回头看了一眼野利幕兰、罔氏的尸体,跪倒下来给二女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后,只是说了一句希望英王能顾说到做到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二女的背影,又看了看此时整齐的摆在床榻上,两个女人的尸体。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等到董千红带着两具棺材赶过来后,黄琼才站起身来。亲眼看着董千红带着几个人,按照党项人规矩,将二女逐一收敛装棺。当两床散开的被子,将已经二女姣好面孔盖住,黄琼一声轻叹。而随着棺盖合上,一根根钉子被钉到棺材上,两个美丽的女子,就此消失在人世间。

    而在两具棺材被抬出去后,黄琼才在董千红的陪伴之下,离开了这间屋子。这一夜,被此事弄的有些意兴阑珊的黄琼,就连二女从那里搞来的匕首,都没有派人去追查。至于野利氏与卫幕氏的去向,更是连问都没有问。甚至就连晚膳都没有用,早早的便回房休息了。

    回到自己卧房之后的黄琼,即便躺在床上,也一直都在思考着什么。哪怕是董千红二女,主动的想要给他一些慰藉,黄琼都没有动。只是抱着董千红,还有李节度那位续弦张氏躺在床上。直到东方已经略微有些发白,一夜未眠的黄琼才在二女抚慰下,勉强的合了一会眼。

    第二日,黄琼则召见了张迁,还有如今已经到位的宁夏府官员,向他们交待自己即将返回西京的消息。在召见的时候,黄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待几个官员,在自己走后要做好三件事,一个是水渠的开发,一个是流民的招募。最关键的是,其余党项部落的安抚。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不是无情之人

    几个已经知道,昨儿英王行辕抬出了两具棺木,但却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官员。看着眼下黄琼一脸的疲惫,几个官员想要询问一下,昨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几个人,对视了几眼之后,想起这位英王的铁血手段,最终谁也没有鼓起勇气向黄琼询问。

    倒不是几个官员有意的好奇,而是这位英王如今身份不一样。不仅仅是监国秉政亲王,还是这陇右、陕西二路的制置大使。别说他们这些四五品的小官,就是二品安抚使与节度使,都有权先斩后奏。更何况,他们未来的前途和命运,也都在这位英王手中攥着呢。

    是升职,还是被贬,乃至获罪都在这位英王一念之间。这位英王要是在宁夏府掉了一根汗毛,都足以让他们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了。虽说平日里英王不召见,他们不敢随便打搅。可这位主在这灵州一日,他们又那里敢真的当做视而不见?眼睛都一直盯着这位英王呢。

    行辕中哪怕有些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吓个半死。更别说昨儿英王行辕之中,抬出两具棺材这种天大的事情?几个官员,包括张迁在内,在接到手令赶到行辕的时候,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这位主,昨儿遇到了什么危险。还是见到黄琼连皮都没有破一点,他们才放下心来。

    而见到几个官员,都是一脸的疑惑,黄琼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昨儿一夜都没有怎么合眼的黄琼,此时一脸的疲惫。几个官员也没有过多停留。只是在几个官员离开时,黄琼却将张迁单独留了下来。黄琼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了一会后。

    虽说有些犹豫,但还是将昨儿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迁。叮嘱他在自己离开之后,找到野利氏与卫幕氏,适当的给予她们一些照顾。用他的话来说,他虽说并不主张冤冤相报,可也不想做的太过于绝情。两个女人,不管怎么说都毕竟服侍过他一段时日,也给了他很多满足。

    哪怕她们昨儿做出了那种事情,可自己也不想因此做的太过于绝情。况且以四个女人的性格来说,昨儿的事情她们两个最多算是从犯而已。作为主谋的野利幕兰,既然已经自尽而亡,自己也不想牵连太多的人。她们的事情就不要过于追究了,该给的照顾还是要给一些的。

    交待完毕张迁,找到二女照顾一下二女后,黄琼略微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对着张迁道:“那些现在做苦力的野利部和平夏部的人,不要虐待,该给东西要给,该给多少粮食还是要给的。在想法子找几个大夫,有病的要给看。虽然不能让他们吃的太饱,可也尽量多给一些粮食。”

    “在几个引水沟渠修建,疏通完成之后,你将剩下的人都放了。本王临走的时候,会给你留下几道手谕,到时候你按照执行便是了。但这些人放了后,不能继续留在宁夏府。本王会给路安抚,还有西京户部、陕西安抚司打个招呼,将他们都迁移到陇南或是陕西路汉中地区。

    “还有修建佛寺的动作要加快,不仅要修建佛寺,庵堂也要修一些。至于今后,宁夏府事情就靠你了。本王相信你能做好,更相信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不过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眼下明面上的叛乱分子,虽说已经肃清。可一些隐藏在暗中的人,就未必都能肃清了。”

    对于黄琼有些不放心的叮嘱,虽说不知道这位英王为何突然心软了,但张迁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注意的。在张迁临告辞之前,黄琼鼓励的拍了拍他肩膀后,开口道:“明儿本王走的时候,就不要来送行了,以免到时候伤感。好好做,本王在京城等着你凯旋。”

    黄琼的话音落下,张迁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却突然跪了下来,重重的给黄琼磕了三个头,然后才起身离去。而在他背后,黄琼一直凝视着他背影彻底消失,才转身离开。黄琼不知道,他做的这些都落在了一个人眼中。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嫡亲外甥,金城长公主的儿子。

    这位金城长公主的爱子,如今正负责英王行辕的侍卫。之前黄琼召见宁夏府官员的时候,他正带着黄琼的亲兵,在黄琼书房外负责警戒。而黄琼在见人的时候,只要不涉及到太机密的事情,一般都是愿意敞开门的,以免太过于气闷,所以张迁所作所为,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见到过去在京中一向以傲气闻名,这位知府居然对黄琼如此敬重,他这位外甥也不禁很是有些稀奇。要知道勋贵家族中相传,能让这位前京兆尹,号称大齐朝勋贵家族第一才子,服气的人还没有。给人磕头,无论他面前人是皇帝,还是废太子,恐怕都是做一些表面文章。

    只是如今,这位傲气的现任知府,居然主动的给自己这位九舅磕头。而且这几个头磕的,他看得出真的是真心实意。因为张迁出来的时候,脑门上因为磕头时过于用力,而形成的一片乌青,都落入他的眼中。能把一向傲气,除了自己谁也不服气的张迁,如此彻底的收服。

    让黄琼虽说表面上,看似对他从未有过任何特殊照顾。可在宁夏府整个平叛过程之中,却一直将他贴身带在身边。曾经跟在黄琼身边参加了环州之战,本就已经对黄琼生出一丝崇拜之心。本人也算是心高气傲的他,对于自己这位九舅舅的手腕,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知道,作为在大齐朝宗室之中,威望最高长公主唯一亲生儿子。黄琼的这位嫡亲外甥,也是一个相当傲气的主。在京中,谁都没有服过。哪怕是自己的嫡亲外公,如今的当朝皇帝,更多也只是尊重罢了,要说佩服那还差的太远。在他看来,自己那个外公,手段还是有些软。

    至于自己那些嫡亲舅舅们,他虽说表面上还维持着部分尊重,但实际上压根就没有一个能看上眼的。在他看来,自己是这些舅舅,说穿了不过都是一些酒囊饭袋罢了。除了自己那个皇子的身份,外加不择手段的聚敛根之外,本就没有一样本事能够拿出手的。

    就算是前太子,以及号称皇子之中第一才子蜀王,他也颇为有些看不上。尤其是蜀王这个五舅,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名声,不过是哗众取宠,变相的在外公面前争宠罢了。真正的水平,未必强到那里去。而且蜀王这个五舅,虽说接触不多。可在他眼中,总有一些阴毒感觉。

    反倒是在骁骑营,得知这位出宫时间不长的九舅一些情况之后,他虽说挨了一顿揍,反倒是对这个当初还素未蒙面,只是偶尔听到母亲咒骂什么余孽的九舅,产生了一丝好奇。不算其他的,就一个书生一样的人,能在那么短的时日之内,将一群骄兵悍将带成自己铁杆。

    单单就这一点,就够他佩服的了。而自来宁夏府平叛以来,自己申请调往参加陇右平叛,才第一次见面这位九舅舅的手腕,以及处理叛军时施展的铁血手腕,整肃军纪时的残酷无情。还有那三箭雨定宁夏的神奇箭术,都让他对于这个九舅充满了好奇,甚至成了黄琼的拥护者。

    这个手腕、这个能力,这份魄力,自己在其他舅舅身上,可还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别说自己那些不学无术的舅舅,就是自己那位身为大齐朝天子的帝王外公,都相差不止一筹。这位自生下来,便在母亲严厉教导之下,非但没有有如其他宗室一般养废。

    反倒是生出一股子,宗室子弟难得上进心的金城长公主唯一爱子。眼下对这位九舅舅,即怕又有些崇拜。相对于其母来说,对黄琼已经是彻底服气。认为其他几个舅舅,无论是手腕还是手段,包括能力在内,根本就无法与这位九舅舅相比,甚至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难怪出宫才一年,便得到自己那位皇帝外公,如此喜爱而赋予重任。这个张迁,满朝中都知道,原本是自己大舅的铁杆心腹,除了前废太子之外,对于其他皇子都不看在眼里。为人又极其孤芳自赏,与这位英王本身也就曾经有过私怨,这才多长时间就被收服的如此彻底。

    这手腕,自己其他那些舅舅,又有那些有这个本事?这个看似还没有完全长大,可在经过此次宁夏平叛,已经成长了许多的少年。眼下已经打定主意,回京之后一定要劝说母亲与这个舅舅交好。哪怕就算不交好,也千万不要成为敌人。那样只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这个舅舅的手腕,实在不是母亲可以相比的。看着黄琼的背影,这个少年不由得想起立碑那一日,黄琼骑着马沐浴在阳光之下,浑身上下显露出霸气与王气,脸上崇拜之色不由得更加浓重。只是再一想起昨儿那件事,还有黄琼房中那两个女人,他的这位外甥不禁有些摇头。

    自己这个舅舅哪都好,就是在女色上?自幼也是出身钟鸣鼎食,簪缨世家家的他,对于自己那些舅舅,有一个算一个,都喜好女色的毛病,其实并不是很排斥。满朝的达官贵人,又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外面还养着外房的?便是自己父亲,不也是纳了十几房小妾吗?

    可关键是,那几个女人的年纪,实在有些让他难以接受。除了一个年轻一些,那个不是过了三十的?甚至昨儿抬出去的那两个女人,都已经足足三四十岁了。虽说看起来,还是貌美如花,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呢。这两个女人,还听说尤为得到自己这个舅舅的喜爱。

    二女虽说是刺杀他失败自尽的,可这位舅舅还是难过的连晚膳都没有用。难道这个舅舅,小时候从未得到过母爱,才对年纪偏大的女人,有着独特喜好?嗯,自己也曾经听说宫中那位静妃,性子极其冰冷,对待谁都冷淡之极,就连对待自己儿子也是一样冷冰冰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龌蹉的办法

    若是这些传说都是真的,那倒是有可能。黄琼这个外甥,本事究竟怎么样,别人还都不知道,可这心思却是活跃外加上脱跳的很。明明对他这位九舅舅畏惧的很,却在这里东拉西扯,脑袋瓜子像是开挂一样。只可惜的是,他基本上是一样都没有猜对,心理年龄远大于实际。

    他这位舅舅,对女性就是喜欢成熟、风韵的。这个家伙站在黄琼书房外,在那里胡思乱想。胡乱猜测,黄琼为何喜欢年纪偏大的女人。并坚定认为黄琼这个喜好,是因为自幼缺乏母亲疼爱所至。而此时在书房之中,正忙着写奏折的黄琼,又那里知道自己这个外甥正浮想联翩?

    这一夜,黄琼没有回卧房,就在书房一直在忙碌着什么。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晨,才放下手中的笔。挥手召人,将自己写的那些东西收拾好。简单的擦洗了一番,草草用过早膳之后,黄琼便启程赶往了西京长安。黄琼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从宁夏府直接一路东行。

    沿着齐辽边境经靖边入延安府后,又一路南行。黄琼之所以选择这条路,还是打算想要看看沿途的民生。只是沿途所见的民生凋敝,让黄琼眉头越皱越紧。这个时代的陕北,还不像是千余年后,水土流失那么严重。沿途很多地区,都还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风景很不错。

    百姓生存环境,远比几百年后要好的多。但去年一场大旱下来,如今这里的百姓一样穷困潦倒。而且在进入延安府之后,黄琼才得知这里的土地足足有五成,都在就藩延安府的肤施郡公手中。去年大旱,这位肤施郡公,没有减免一文钱的地租,反倒将地租提高到了六成。

    再加上官府去岁赈灾乏力,甚至大半年都没有下拨一粒粮食。使得整个延安府的大部分灾民,都出去做了流民。陕西路涌入山西路的灾民,有四成居然都出自延安府所属三州十六县的。延安府东部的清涧、延川、延长三县,一葭州所属神木、府谷两县,甚至是十室九空。

    今年虽说回来一些,可沿途百姓依旧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几乎每一个人都面带菜色。沿途黄琼虽说一再压缩军粮,便是自己一日只用一顿饭,每顿饭也不过只用二两粮,将节省下来的粮食沿途赈济灾民。可他们携带的那些粮食,就算全部都拿出来,又能赈济多少人?

    这一路沿途所见,让黄琼心情异常的低落。抵达延安府之后,看着跪在官道边迎接自己的官员,黄琼脸色一直都不好看。对于那些跪了许久的官员,理会都没有理会,甚至就连马都没有下。若是熟悉黄琼的人,若是见到此时他的脸色,恐怕都知道他现在恐怕动了杀气了。

    进入延安府后,黄琼一路前行,一直到了延安府衙才翻身下马。后边见到英王没有理会自己,急忙乘着轿子追上来的官员。见到英王到了知府衙门之前,未做任何停留便进入府衙,急忙也抬腿跟了进去。好在英王进城之后,为了避免碰到行人,一路慢行才让他们赶上。

    若是一路疾驰的话,就他们那些慢腾腾的轿子,恐怕累死都追不上。即便这样,这些官员到了知府衙门也是气喘吁吁。等到这些知府、同知、通判、州县官员,正副知兵马使,延绥榆兵备道、分巡道等一众官员,赶到知府衙门正堂时,却见到英王面色不善看着自己一行人。

    一众官员,看着黄琼有些铁青的脸色,不由得膝盖一软全部跪倒在地。这位英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威慑力有些过大。就在不久之前,一个正二品的节度使,说杀便杀了,还是父子两个一并杀的,连圣旨都没有请。更何况他们这些最大不过四个四品官的官员们。

    尤其是眼下英王面色铁青,哪怕还不知道这位英王,是因何事动了怒气,一众官员更是吓得拼命磕头。见到这些官员进来什么都没有问,只知道趴在那里磕头,黄琼颇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自己鼻梁。难道这就是大齐朝的官员,十年寒窗苦,四场科举层层选拔出来的官员?

    想到这里,黄琼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很是为这些官员无语。但表面上还很平淡抬抬手道:“都跪在那里像是什么话?起来罢,你们都是朝廷官员,要懂得官员该有的体面。进门什么都不问,就拼命的磕头成何体统?本王又不是什么面色狰狞的恶魔,值得你们这么害怕吗?”

    英王发话,几个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有任何的违抗。虽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纷纷的起了身子。待几个官员站定,黄琼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去岁,你们延安府是整个陕西路,灾情最严重的地区吧。本王现在想要问问你们,去岁延安府饿死了多少百姓?”

    黄琼貌似的问的不经意,可却把那群官员吓得面色如土。为首的延安知府,连忙跪下道:“回英王的话,去年延安府的确是整个陕西路,旱灾最重的地区。整个延安府所属三州十六县,除了绥德州和甘泉县,无定河与大小理水还有一些水,甘泉得到洛水之济,而情况还好一些之外。其他诸州县无不赤地千里,大小河流悉数断绝。便是延水,都也同样的断流。”

    “整个去岁除了绥德州与甘泉县之外,其余诸州县也几乎是颗粒无收。王爷,咱们这里却做到了没有饿死一个百姓。虽说东部一些州县,百姓逃难逃得十室九空,这延安府难看了一些,可百姓却能得以生存。为了方便百姓去山西,下官还特地在延水关制备了船只。”

    “虽说下官未必查的太准,或许有百姓饿死。但下官可以保证即便有,但也绝对的不多。王爷,今年旱情稍微缓解,朝廷赈济粮食拨了下来之后,臣在第一时间,便派人去山西动员延安府所属难民返乡。臣还想方设法,筹措了种子,还有部分的耕牛,准备借贷给百姓。”

    说到这里,想起去年的旱情,这个四品的知府,还很是感叹了一番。只是没有想到,听罢他的话,黄琼不怒反笑道:“哦,你这个渡灾的方式不错。自己家大旱,不想着赈济,组织百姓抗旱,反倒是动员老百姓去逃难。为了方便老百姓逃难,还专门在黄河上免费安排渡船。”

    “你这个抗旱的法子,倒是真的不错。这一遇到灾荒了,便将自己的子民、百姓往人家家里面赶。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的灾民。原本十口人够吃的饭,一下子来了百十号人,别人家有没有这个承受能力?你倒是有急智,本王是不是该给你记一大功?”

    见到黄琼脸上带着笑容,嘴里面说话的语气却是冷冰冰,这个知府连忙磕头道:“回英王,下官等想出这个主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按理说,延安府境内的河流并不少。平日里水量也算是可以的。但去年,除了绥德州的无定河,与甘泉境内的洛水之外,几乎全部断流。”

    “全延安府境内,从春到冬可是滴雨未下。别说河流了,就是这水井都干涸了。延安府又是陕西路最大的一个府,所属三州十六县,灾民高达数以十万。就靠府库里面那点存粮,就是全拿出去,也支撑不了多少日子。更何况,那场从春季开始的春旱,谁也不知道持续多久。”

    “府库之中,也不能一点存粮都不留。否则,到了最难熬的冬天,恐怕要出大事的。所以下官也是无奈放任,甚至是动员东部诸州县百姓,按照老传统去山西逃难。将有限的存粮,集中起来赈济西部诸州县的百姓。这样,才可以保证延安府不出现百姓大量饿死的情况。”

    “王爷,东部州县离着山西只隔一条黄河,他们祖辈上就有受灾,去山西讨生活传统。可西部诸州县不行,离着黄河太远,周边除了北辽,几乎都是重灾区。他们便是想要逃难,都没有地方去逃。在可动用的存粮有限,只能保证一部分百姓的情况之下,下官也是不得已。”

    对于这个知府的话,黄琼刚想说自己做不了的事情,为何不上报陕西安抚使司与西京户部?然而马上便想到,去年旱灾爆发的时候,陕西路所属以及西京户部所属粮仓,早就被盗卖一空了。自己想尽办法,才从那几个宗室手中搞来一些粮食,又被他们相互之间倒卖。

    他上边还隔着陕西安抚使与西京户部,按照定制来说,他上报旱情请求调拨粮食,也只能向这两个有司上报。在西京本身设置有留都户部的情况之下,他是没有权利直接向户部上报的。至于西京户部那位做了硕鼠,眼下脑袋都搭了进去户部尚书,那里有粮食拨给他?

    这个家伙的办法虽说龌蹉了一些,可不管怎么说,也保证了没有出现大量灾民饿死的情况。想到这里,黄琼心中火气略微降低了一些:“那你就没有考虑过从地方一些大户人家,手中借出一些粮食来?还有绥德州与甘泉县,既然旱情相对较弱,为何不想法子调剂一些粮食?”

    对于黄琼这两个反问,这位知府大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回王爷,绥德州大部分都是肤施郡公府的。至于甘泉县则有六成土地,是属于庆城郡王府的。在旱情发生之后,下官第一时间便赶赴肤施郡公府,希望能够借出二十万石粮食。只是下官,却是连门都没进去。”

    “肤施郡公还派人传话,他去年也受了灾。朝廷赈灾粮食下来时,也要按照他受灾情况,给他几万石粮食赈济。若是不给,他就不让下官这个延安知府坐消停了。去年冬天,朝廷总算拨下来的救济粮,还被他派人强行索要走了一万石。负责赈粮的张经历,被打的鼻青脸肿。”

    “大口的吐血,到现在还卧病在床。要知道,去年冬季朝廷一共就给延安府,下拨了六万石粮食。其中还有七千石,到现在也没有到账,还在账本上挂着。他这一下子,便抢去了三成还多一些。王爷,下官不是没有想办法,实在是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英王在骂谁?

    谈到就藩在他延安府的那位肤施郡公,这位知府大摇其头:“这位郡公爷往日里面,他欺男霸女倒也罢了。可这大灾之年,他郡公府内就下官所知根本就不缺粮,府内存粮至少在七八万石。几个大粮仓,都堆得满满的。听说有些粮食,因为没有照应好都有些烂掉了。”

    “可下官向其借粮,非但一粒粮食没有借到,反被抢走了一万石。这一万石粮食,在往日里面都不算少了。灾荒年月,更是不知道可以救活多少人命。往日里面,延安府缺一这一万石粮食,下官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可在这大灾之年,下官到那里去弄这么大的一个缺口?”

    “派人去讨要,每次都被他们打出来。去年下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到处筹粮都筹集不到。朝廷赈粮,也是到了冬季才到,就算加上那一万石粮食,数量也是远远不够。才想出了那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若是再能想到一些法子,下官也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

    “若是但凡有其他的法子,谁又愿意做这种劝百姓背井离乡,出去讨饭的龌蹉事?可下官怎么办,想尽办法都筹集不到粮食?难道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虽说下官去年的吏部考评成了丙下,可只要百姓能活命,别说一个考评,就是让下官就此滚蛋也无所谓。”

    这位知府这番话,让黄琼原本就紧皱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了。良久才道:“那位肤施郡公如此横行霸道,殴打朝廷命官,抢夺朝廷赈灾粮食,你就什么都没有做?即没有向陕西路安抚使,西京留户部上奏?也没有向朝廷上报,而是将这件事就这么忍了,认了下来?”

    见到黄琼提起上奏那位肤施郡公的事情,这位知府苦笑摇头道:“回英王,这么大的事情,下官那里敢不上报?那是一万石的粮食,查出来他未必怎么样,又是在去年那种大灾年月,可下官是要掉脑袋的。只是下官该报的都报了,到现在都快一年了,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信。”

    “反倒是被那位肤施郡公,找上门来给羞辱了一番。他扬言,就算下官进京高御状都没有问题。后来下官才从京中同僚哪儿得知,这位肤施郡公原本攀上了蜀王。其在延安府横行霸道,因为有蜀王在背后撑腰。再加上前任陕西安抚使本身就是蜀王的人,所以无人敢管。”

    “后来蜀王倒了,他不知道又用什么法子,攀附上了宫中的德妃娘娘与宋王,下官上报的折子都被宋王压了下来。为了保他,今年年初,宋王还专门派他的心腹管家,连同德妃身边的一个管事太监。到陕西路安抚司,要求陕西路安抚使与转运使,不得在上奏此事。”

    “若是他在听说,陕西路安抚司有弹劾肤施郡公的奏折,陕西安抚使就换人做。原本宋王还要通过他的外公,借着去年下官吏部考评为丙下,撤了下官的差事。还是新到任的陕西路安抚使与户部尚书,联名上折子才将下官给保了下来。要不然,下官也见不到王爷了。”

    听到这位知府的话,黄琼倒是依稀有了一些印象。今年初,自己刚开始秉政的时候。的确是有两道折子。一个是吏部要求对一批考评为丙丁的官员,进行一些降级、罚俸、罢官等处罚。这位延安知府,以最为低下的丙下考评,而名列吏部提出的进行罢官处罚的第一位。

    而与吏部处罚相隔几天送到的,陕西路新任安抚使,以及西京留户部尚书两个人联名折子,却是在保这个考评为丙下的官员。陕西路新任安抚使,在折子上评价此人忠勉王事,处置灾情勤勉有佳,大灾之年实在不宜轻易弹劾地方首宪。后面好像还有办法多,足智多谋几句话

    自己当时并不管吏部,四品以上官员任免权利,老爷子还没有放给自己。所以这件事,当时老爷子怎么处置,知道老爷子逆鳞在哪儿的自己,倒还真没有太过问。原来此事,居然有如此多内幕,背后还有人插手其中。甚至还种人,居然还有人在保他?真是为了钱什么敢做。

    怎么靠上宋王与德妃的,一个插手不了朝局的郡公。在宗室之中,地位也不算高,起不到居中联络的作用。能入得了那对母子眼中,无非就是钱使到了位罢了。否则,一个区区出了三服的郡公,他们能看在眼中就怪了。这对母子,居然还敢派人威胁地方官府,真是好气魄。

    至于那个什么狗屁肤施郡公,大灾之年非但不体恤民力,还做出灾民口中夺粮,这种十恶不赦之事。一万石粮食,这可以救济多少灾民。可以使多少灾民,免于成为饿殍?这个郡公所作所为,甚至比那几个趁着大灾之年,倒卖粮食以牟取暴力的宗室更加的可恶。

    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心中的愤怒不是一般的大:“昏聩、无能,狗胆包天,简直是十恶不赦,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一个小小的郡公,不过是三等爵,便如此嚣张跋扈。连朝廷的律法都不放在心中,打着受灾的旗号,公然抢夺朝廷赈灾粮食,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祖宗家法,朝廷的律法,在他的眼中难道就什么都不是?居然还敢公然打着宫中嫔,以及皇子的旗号行凶作恶。当真是其心可诛,十恶不赦,该杀。这件事,你有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都是他肤施郡公所为?本王说的是那种不可动摇的铁证,”

    在场的官员,不知道黄琼嘴里面的昏聩、无能说的是谁。但这位英王嘴里面的十恶不赦、千刀万剐,却是听得很清楚了。因为延安府与宁夏府相邻,这位英王在环州活剐了叛军首领之一,拓跋继迁弟弟拓跋继瑷,还一口气杀了几百党项头人的事情,这些官员早就已经知道。

    听到黄琼口中的十恶不赦、千刀万剐,这两个词后。原本站着的官员,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一个个被吓得哆哆嗦嗦。只有那个知府,倒还是勉强镇定一些。磕头道:“回王爷,证据下官有。那日抢粮时,肤施郡公曾经亲自到场。延安府经历挨打,也是他亲自指挥动手的。”

    “带头动手打人的,便是他郡公府的大管家。在场的官员、兵丁,包括领取粮食的百姓,都可以成为证人。当时负责给各州县分配赈粮,因为不服从他强行索要粮食要求,拦着他抢粮的。被他指挥家丁打的吐血,现在还在卧床休养之中的张经历,更是最好的人证。”

    当然,这位知府也不傻。黄琼话里话外,摆明了这些事情都是那位肤施郡公一人所为,与宫中的德妃和宋王并无关系。也知道,这事自己内部人说说就罢了,一旦传出去那打的不是德妃与宋王的脸,而是在打皇帝的脸。所以对于德妃与宋王参与的事情,他没口不在提起。

    听到这个知府肯定的回答,黄琼站起身来,背着手略微沉思了一下之后,却是并没有立即回答他,怎么处理那个肤施郡公。而是语气缓和了一些后道:“你们都先起来罢。本王说过,总是这么跪来跪去,成何体统?看看你们这个样子,那里还有一些朝廷命官的风骨?”

    转动了一会手上的寒玉念珠之后,黄琼才继续开口道:“你们都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罢,做好你们的本职,就是为君父排忧解难了。本王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倒是有些乏了。这延安府倒是本王离开灵州后,进的第一个大城,本王便在这里叨扰两日,休息两天在继续赶路。”

    黄琼这番话说罢,倒是将在场的几个官员给搞糊涂了。这位刚刚还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那位肤施郡公千刀万剐的英王,怎么这会子突然却又如此的平静。只是看着脸色很是不好的英王,几个官员也没有敢多问,便硬着头皮退了出去,返回自己各自的办公地点去了。

    只有那位被黄琼占了知府大堂的知府,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才合适。见到这个家伙,站在那里这个样子。黄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本王在延安府叨扰这两日,你也不要头疼。给本王找一个安静一点,也不用太过于奢华的地方就可以了。”

    听到黄琼的吩咐,这个知府连忙道:“回英王的话,您今儿下榻的地方,下官早就便已经安置了。就在城中一个富户的院子内。虽说位置偏僻了一些,可胜在清净。那个院子,也是按照江南风格修建的。小桥流水,很是典雅不说,在整个延安府都可谓别具一格。”

    对于这位知府的安排,黄琼倒也没有为意,在他看来客随主便便是。更何况,对于他来说,现在要找的不是休息的地方。那个知府倒也识趣,见到黄琼还带着两个女眷。再将黄琼一行人安置好之后,自己主动离开了。而在这个知府走后,黄琼悄无声息的召集来十个亲兵。

    这十个亲兵赶到黄琼的所在屋子时,黄琼正背着手正欣赏,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前唐名师的画作。听到那十个亲兵报到声,黄琼却是招招手让他们进来。待这十名亲兵进来后,黄琼却是指了指墙面上挂着的,前唐著名画家薛稷的鹤图道:“你们来看这几幅画是不是真迹?”

    黄琼这话一说,这十个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这位英王说的是什么?至于书画,他们又那里懂得这么多?黄琼选出的这十名亲兵,虽说都是御林军中的低级武官。可绝大部分人,对书画这玩意还是七窍通了六巧,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让他们看这些画作是真假,那绝对是问道于盲。见到这十名亲兵都是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黄琼却只是淡淡一笑,对着这些亲兵带头的,也是自己的嫡亲外甥道:“衡安,你看这些画做是真是假。本王可听你母亲说,你可是文武全才。”

第六百六十五章 被吓着的高怀远

    听到自己这位整个平叛以来几个月,从未单独与自己说过话,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也没有将自己调离战场。虽说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但可从来都没有避重就轻那么一说的舅舅。突然叫起自己的字。让黄琼这个姓高名怀远,字衡安的外甥,浑身上下不由得一哆嗦。

    这个时代,称呼字是一种尊重。而长辈对晚辈称呼字,则显示亲近。只是想起自己这位,实际上比自己才大了一岁多,自从自己调到他身边之后,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自己。高怀远第一个怀疑,就是自己这个舅舅,是不是看中自己的脑袋了?当然不是看中他的智慧。

    而是要借他的人头,想要做一些什么事情?只是琢磨了半天,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有琢磨自己究竟那里得罪了他。前些日子,自己的确在女人的方面,在心中小小的腹议过他。认为他是从小缺乏母爱,才格外喜欢年纪大的女子。可自己那些腹议,从未与其他人说起过。

    这位九舅,总不该真能有洞彻人心思的本事吧。想到这里,他看向黄琼的眼光不仅畏惧感增加了许多,还多了可怜巴巴,甚至是一丝求饶的神色。高怀远为人性子极其聪慧,作为簪缨世家出身的他,眼界也很宽。虽说年纪轻轻,也算是见惯了那些大人物勾心斗角。

    别说别的,就算他家内部就乱七八糟的。最受父亲宠爱的两个侧室,一直不断在挑衅母亲的权威,家中也一样是勾心斗角的。可面对自己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面还笑脸相迎,转身就能拿着几百口子人开刀。实在有些阴晴不定的舅舅,眼下是真的从内心感到畏惧。

    在黄琼称呼他的字后,高怀远虽说表面上还算镇静,可他的那点小心思,又那里能够瞒过黄琼?对于高怀远眼中流露神色,黄琼即是好笑又是无奈。自带着三千御林军出京兆以来,一直到今儿,他也未与高怀远说过话。他是宣抚两路的制置大使,高怀远只是一个七品官。

    而自己这个制置大使,在军营之中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两方面级别相差太远,如果自己在频繁召见一个七品都尉,就太过于引人注目。不仅让高怀远容易遭到排挤,更容易养成他的骄横跋扈的性格,他的上级也难受。对此次平叛作战,乃至他未来成长都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这个外甥,虽说那些官宦勋贵子弟普遍养成的,骄奢之气没有表现出来。可黄琼也知道这个家伙,只是善于隐藏而已。作为大齐朝最受宠爱的长公主,唯一的嫡亲儿子,自己那位老爷子最为疼爱的外孙。自己这个外甥,从小也是在锦衣玉食窝里面长大的。

    虽说因为自己那位大姐管的严,自己又是一身的傲气加傲骨,没有染上什么坏毛病。可这一身的傲骨,却是十足随了他那位亲生父亲。虽说有天家庇护,没有人敢怎么样他。但作为武官,一旦被排挤甚至是孤立,都是最致命的。既然他选择了从军,那么合群就是首要条件。

    更何况他还年轻,放手让他自己好好摔打,才更有助于他的成长、所以黄琼对这个外甥,表面上虽说放任自流,可实际上还是一直在刻意的磨练。在清缴叛军余孽的时候,没有让他待在灵州城内保证安全,一直都安排他跟随大队人马出战,甚至是单独带着斥候外出侦察。

    在稍微有闲暇的时候,就安排诸将轮番操练他。虽说在攻占灵州前,高怀远只是参加了一场环州之战。但在之后,大战役虽说没有参加过,但小的清缴战事却是参加了无数场。哪怕在他出战的时候,黄琼表面上装做不在意,心中一直都在为他的安全捏着一把汗。

    若是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黄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金城大姐交待。只是对于他的选择,郑道远却是一力的支持。当然郑道远此时还不知道,高怀远就是他的亲生儿子。甚至就连怀远这个名字,都是因为相思而起的。此次在京任职期间,他才知道爱人真正身份。

    尽管,因为自己是与他母亲的关系,对自己爱人唯一的儿子,高怀远也是爱屋及乌。但却极力支持黄琼好好的摔打高怀远。当初在得知金城公主真正的身份,并且已经有了驸马后,他虽说有些伤感。但为人大肚的他,并未因为爱人已经嫁人,并且有一子,自己再无希望。

    而有任何迁怒高怀远的举动,反倒是因为爱屋及乌,对高怀远表现出异常关心。黄琼意图被他看出来之后,在包括张迁在内,当时在灵州的几乎官员,都反对高怀远随军出战。生怕这位大公主之子,颍川伯家的少伯爷,到了战场上有什么意外,回去难以交差的情况之下。

    认为玉不琢不成器,既然选择了从军,便要好好摔打,才能真正成型的郑道远,却是一力支持黄琼。尽管还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郑道远却不希望,自己爱人唯一的儿子,成了一个只能依仗家世的废物。与满京城的纨绔子弟一样,染上一身的坏习惯。

    高怀远不知道郑道远是自己亲生父亲,可黄琼却是清楚的知道。有了自己真正姐夫的支持,黄琼很是好好的摔打了一番,这个嫡亲外甥。也正是看出来,眼下经历过战火,熬过了摔打的高怀远,已经比初跟随大军出征时成熟了不少,黄琼才第一次真正的与这个外甥谈话。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小子在经历过摔打之后,胆子会变得如此之笑。看着这个外甥,听到自己称呼他字的时候,浑身略微有些哆嗦。黄琼笑了笑道:“衡安,放心大胆的说。今儿本王只是你的舅舅。本王可是听你母亲说起过,你当初因为身份问题,无法参加科举。”

    “又不甘心靠着运气,去继承祖宗传下来的爵位,继续接受家的庇护,才转而去学武的。你这个从军的资格,还是自己跑到你外祖父那里求来的。否则,你现在考中一个进士都没问题。今儿就当我这个做舅舅的考核,你这个做外甥的,是不是像你母亲说的那样,满腹经纶。”

    “有什么便说什么,尽管放心大胆说。就算是说错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切磋吗,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你也别把本王当成什么制置大使,本王今儿就是你嫡亲舅舅,其他什么身份都不是。俗话说娘亲舅大,你在你娘那里怎么样,在本王面前照常便是了。”

    对于黄琼的这番话,高怀远一脸的无奈与苦笑。他以文转武,黄琼说的那些只是部分原因。更多的原因,还是府中的乌烟瘴气。自从自己记事以来,自己那个缠绵病榻的父亲,一直对母亲与自己都冷冷淡淡的。作为大齐朝的驸马,自己父亲是本朝诸驸马之中唯一纳妾的。

    自己作为父亲长子,父亲平日里从不曾看过自己一眼。身体好的时候,从未搭理自己,甚至表现得很厌恶。如今病重,自己每日去请安,更是连话都不与自己说一句。甚至见到自己,还无端产生一股子愤怒。自己母亲身为大齐朝的大公主,在驸马府地位还不如那几个侧室。

    从自己记事开始,就没有看过父亲进过母亲的屋子。更没有见到过,对母亲有过一个笑脸。父亲对自己母子一直冷冰冰,甚至是爱答不理的。反倒是面对几个姨娘所出的弟弟,父亲从来都是温柔以待,从小便手把手的教读书、写字。自己则只有母亲,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自己小时候,见到父亲如此区别对待自己兄弟,当时还很羡慕。羡慕一样作为儿子,几个弟弟能得到父亲的如此疼爱与呵护。而自己面对父亲的时候,等待自己的永远都是冷冰冰,从无一丝的笑脸。自己也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母亲只是无奈的抚摸自己头发苦笑。

    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父亲为何如此对待自己母子的原因。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在自己被外公封为颍川伯世子之后,父亲每次见到自己,尽管压制得很好。但自己依旧在他脸上,看的出厌恶,甚至是一丝愤怒。他相信如果不是母亲是公主,父亲甚至有杀了他的心。

    原本几个姨娘就仗着父亲的宠爱,处处的挑战母亲作为正室的权威。如今父亲病重,知道爵位轮不到她们所出的儿子头上,便卯足了劲在争家产。不仅闹得阖府满城风雨,甚至便是整个家族都不得安生。而面对几位姨娘越来越过分的挑衅,母亲却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

    几个姨娘之中,最受父亲宠爱的赵姨娘,也是自己大弟弟的亲生母亲,是最为过分的。话里话外总是在讽刺母亲,还说什么若不多分给她们这一支家产。她就将所有的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就看天家能不能丢起那个脸。他不止一次询问母亲原因,可等待他的永远都是沉默。

    正是受不了,家中的乌烟瘴气,更受不了母亲的一味委曲求全。他才几次进宫找最疼爱自己的外公,希望能够给自己一个从军机会。文官他知道自己做不了,身为公主的儿子,自己即没有资格参加科举,也没有资格参加举人选官。要想离开那个家,便只有进入军营一条路。

    老爷子被他磨得受不了了,才最终将他安排到骁骑营,做了一名八品武官。这次黄琼有言在先,愿意去陇右从军的御林军武官,一律晋升一级,再加上立了一些功劳。在论功行赏时,被升为七品武官。其实他不知道,当时黄琼想要压他一级来的,最后还是贺元锋说的情。

    贺元锋原话,统军者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为将之道。不能因为他是公主的儿子,便区别对待。全军武官都晋升一级的情况之下,唯独落下他一个,这对于高怀远来说并不公平。他并非是冒功,或是跟着大家随大流混的功劳,而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该晋升还是要给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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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介绍:
传说中破军、七杀、贪狼三星齐出,便是天下板荡、改朝换代之时。一个表面看还处在盛世,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危机重重。内有诸王夺嫡,外有敌国虎视眈眈的朝代,却突然出现三星联动的天象异变。暗藏野心,手握天下财富有三成的勋臣之后。夺嫡之争越演越烈,甚至动辄刀兵相见的诸皇子。雄踞西北,一心想要割据一方的游牧铁骑。还有潜藏在西南,时刻不忘恢复故国的前朝余脉。三凶星的预言,究竟会落到谁的身上?黄琼,一个自幼生长在冷宫中的皇子,面对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破茧而出,该怎样才挽回危局重定河山?定河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定河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定河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