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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雪云中路     定河山txt下载     定河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零九章 真的就那么重要?

    而更让黄琼头疼的是,外敌与桂林郡王的反叛,这个时候都不是关键。最要命的是,原本已经有些安稳下拉的某些人,因为时局变化,又有些不老实了起来。纪王父子,虽说在雁门关被抓了回来,如今圈禁在纪王府一个院子中。但另外的两个人,却是依旧在暗中蠢蠢欲动。

    老爷子在宫中,那两个人也会少给自己找点麻烦。若是老爷子搬到永福宫,搞不好会给那两个人,自己与老爷子两个起矛盾感觉。那两个家伙在给自己搞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是怪自己,还是怪老爷子,还是怪那俩个混蛋?外面的压力多大自己不怕,最担心的是内部乱。

    难道自己现在坚持不接掌大位,就算老爷子自己愿意当牌位,所有的政务、军务都甩给自己,原因是什么,他就真的不明白。如今他的作用,虽说是为了稳定天下臣民之心,但也要在该有的位置,才能发挥他的作用。他若是坚持搬去永福宫住,还怎么发挥他牌位的作用。

    他想着图个清静,可有没有为这天下大局着想过。想到这里,黄琼死活不同意老爷子搬走。只是无论黄琼怎么劝说,晓之情、动之以理,老爷子却始终默不作声。被气得不轻的黄琼,干脆直接告诉他,滕王与宋王现在不老实。他若是坚持搬去永福宫,自己就直接把他们圈了。

    结果,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后,直接翻了翻眼告诉他。如果他认为需要圈,只要有利于大局稳定那就圈吧。老爷子答复,差一点直接把黄琼气吐血。他就搞不明白,老爷子平时也不是那种浑噩之人。今儿怎么就这么轴?自己这边劝的,都快要口舌生疮了,他这边就是不吐口。

    老爷子坚持要搬,黄琼死活不答应,结果爷俩两个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直接在温德殿,僵持了起来。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一直沉默的老爷子,突然开口道:“你一会到听雪轩,给朕做一顿饭吧。这一晃有几年,都没有吃过你做的菜了。这也算是你最后一次孝敬朕了。”

    听到老爷子这番话,黄琼心中一惊,还以为老爷子出了什么事情。在无法从老爷子这里,问出什么东西的情况之下。对于老爷子这个要求,黄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与老爷子,去了听雪轩。到了听雪轩,黄琼却是很意外的,看到司徒唤霜、段锦、何瑶三人也在这里。

    在听雪轩的两个孩子,倒也是各有变化。几年的时光一闪而过,寿阳已经长大了不少,不在像是以往那么缠着黄琼这个哥哥了。至于黄琼那个宝贝三女儿,小小的年纪便与祖母一样高冷。坐在祖母的膝盖上,对于自己亲爹的到来,根本就没有理会,只看着手中一把小剑。

    何瑶在这里,黄琼倒是没有意外。毕竟自己那个宝贝女儿,自满月便一直由母亲抚养。每个月,何瑶都要有一半的时日,在听雪轩陪伴这个小丫头。而黄琼反倒是因为政务繁忙,来的时间少了许多。这段日子,更是因为跟老爷子置气,更是有一段时日,没有踏足听雪轩了。

    当然,他就算来,他的那个如今也高傲很的小女儿,也一如既往的不愿意与他亲近。虽说岁月渐长,但这性子却越来越相她的祖母,不愿意与别人亲热。便是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是平淡的很。何瑶因为经常来陪她,待遇倒还算是好一些,至少晚上偶尔让何瑶搂着她睡了。

    至于黄琼这个做爹的,最多也就高兴的时候让抱一抱,再多的待遇就什么都没有了。相对于亲生父母的冷淡,还是依旧粘着祖母的很。不过相对在亲生父母身边成长的哥姐,这个丫头虽说性子越来越随祖母,但身子骨却是强健的很。自生下来,连一个伤风都没有患过。

    后来黄琼才知道,这孩子周岁的时候,母亲就不惜耗费大量功力,利用黄琼从少林寺得来的《洗髓经》为基础,亲自为她打通了经脉。虽然还没有开始修行内功,但在底子上反倒是已经超过了其他兄弟姐妹。其实黄琼不赞同子女都练武的,因为在天家会武功实在不是好事。

    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这些儿子习练武功之后,会引起一些不应该有的麻烦。天家的子弟,争斗一向都是残酷而又血腥的。女儿练武他支持,毕竟将来嫁到夫家,可以保证不受欺负。可儿子练武,黄琼是真的不赞同。因为这在他看来,那样只会更增加将来的血腥与残酷。

    毕竟,他也不敢完全保证,自己这一代人的悲剧,会不会在自己子女身上重演。尤其是在自己儿子,数量越来越多。不仅宫中有,宫外还有几个的情况之下。不过在这一点上,黄琼只是希望儿子不习武,却并没有太过于坚持。如果孩子的母亲坚持,黄琼倒也不干涉罢了。

    只不过,相对于这个熊孩子的兄姐来说,这个由母亲亲自教导的孩子,黄琼也是无能为力的。对于其他的子女,他坚持按照正常的孩子在培养。便是何瑶给自己诞下的长子,便是到现在,也还没有接受任何的教育。黄琼虽说谈不上溺爱孩子,可对孩子教育上还是循序渐进。

    他并不赞同揠苗助长,太过早的启蒙。便是自己的长子,黄琼也是准备四岁在开始教他识字。至于将来习武不习武的,他更尊重何瑶的看法。不过黄琼所有关于孩子教育问题,只能管到其他的子女。至于面前这个越来越冷淡的女儿,黄琼的管辖权,是真真的一点都没有。

    伸了伸手想要抱女儿,却被专心玩着手中那柄小木剑的女儿,极其冷淡的拒绝了之后,黄琼却是只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他也听说了,当初何瑶给自己生下的这三个孩子,在抓周的时候。大儿子抓了一本书,二女儿抓了一把算筹,只有这个三女儿抓了这把小木剑与佛尘。

    他西征回来之后,听段锦说起过,当时母亲都愣住了。事后尽管什么都没有说,但也是叹了一口气。尽管不知道母亲为何叹气,更不知道那柄一直悬挂在母亲卧室内的佛尘,真正的意味着什么。但黄琼也知道,能让一切都看得很淡的母亲都叹息,恐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看着女儿如今清冷,与母亲极其相似的面容,黄琼心中也只能心疼的看着孩子,却是无可奈何。对于身边每一个孩子,从来都不管她们母亲出身如何的黄琼,都是一样的疼爱和心疼。他不是不心疼这个女儿,只是将来的一切,是这个丫头自己选择的,自己又真的能如何?

    虽说被女儿拒绝了,黄琼还是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发顶,转身下去做饭了。整治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后,黄琼还担心这个女儿还小,吃了一些东西不好消化。还特地给孩子发了一些虾仁,包了一份虾仁馄饨。将鱼肉剥下来,仔细挑剔出所有的刺后,给孩子做了一些小鱼肉饼。

    结果等到用膳的时候,黄琼却发现这个丫头,一口肉不吃。只是吃了几个小馄饨,以及蒸的鸡蛋羹之外,便是只吃素菜。自己专门给她与寿阳炸的那些鱼饼,根本一口都没有碰。见到这孩子吃的东西,黄琼又看了看母亲,还有同样无可奈何的何瑶,也只能无声叹息一声。

    这个孩子吃的东西,几乎与母亲如出一辙。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黄琼便极少见到母亲用荤腥。可母亲毕竟是大人了,这熊孩子才多大?也基本不吃荤,这将来营养能够吗?原本想要给女儿,夹上一块对任何孩子都通杀的锅包肉,却没有想到这孩子却是一筷子都不碰。

    寿阳吃得津津有味的鱼饼,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低着小脑袋,自顾自的吃着面前小馄饨与鸡蛋羹。反倒是对于祖母与母亲夹过来的素菜,吃得很是欢实。而对于黄琼这个做父亲的,皱起的眉头,则更是当做全没看到。见到黄琼一副吃瘪的样子,何瑶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草草的用过了晚膳,同样也有几日没有见到孩子的何瑶,去陪着孩子与寿阳了,司徒唤霜与段锦也起身告辞返回西苑。待所有人离开后,黄琼面对着面前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母,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或是说什么。尤其是今儿被老爷子气坏的他,他更是什么都不想说。

    三个人尴尬坐了一会之后,貌似想起什么的老爷子,突然站起身来,只说了去书房坐一会之后便也离开了。而被留下来单独面对着母亲一个人,黄琼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将心中的疑问全部都说了出来。同时将自己为何反对的原因,也一并干脆了当的说了出来。

    听罢黄琼的话,母亲也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盯着黄琼沉默了好大一会,直到将黄琼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才道:“他留在宫中与否,对你真的就这么重要?如果你肯定的与我说是,我可以帮着你再劝说一下。不过,我不会替代他去做最终的决定,这一点你是清楚知道的。”

    “他的资智的确只是中等,但你别忘了,他也是从最难的时候,一点点的走出来的。至少在帝王心术上,他玩的不比你差。而且为君这么多年下来,有些东西他看的并不比你短浅。你全部接掌朝政这段日子里面,你都做了一些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他也是看在眼里面的。”

    “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你把他给你留下的旧臣,几乎全部清洗干净。换上的人,的确都是精明能干的人,可那些人中大部分却是他眼中驾驭不住的人。你弄出了一个什么内书房,除了尚书省之外,中书省与门下省几乎成了一个摆设。你重用于明远,几乎将殿前司同样架空。”

    “如今,他看着你将他手下的元老重臣,一个个的替换掉。并在如此的短时日之内,一点点的不引人注意的,通过撤换、明升暗降,彻底的全部掌握了朝局。说句良心话,你提拔起来的那些人,除了你谁能调动的动?他虽说大权已经全部放给你,可心中也并不好受。”

第九百一十章 放过他吧

    说到这里,母亲停住了话题。站起身来,走到听雪轩门外,看着外面的凉亭,又是一阵沉默后才道:“原本他还想着,将你扶上马之后再送一程。但现在看,你根本已经真的不再需要他。如今的他,便是要收回那些宝玺,恐怕这宫中便是替他给外面传个话的人都没有。”

    “你是我的儿子,更是我一手带大的,你的那点心思,我又岂会不明白?你的那些做法,虽说是为了朝政,能者上、庸者下,但心中对他未必没有防范。于明远外调,你又起复了杨继元。你清楚的知道,现任枢密副使是他的心腹重臣,却是连一个署理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兵部尚书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但兵部的两个侍郎,却被你全部调换。还有殿前司那几个勋贵,虽说职位没有动,现在被你弄得还有实权吗?中书省、门下省二省,被你给架空了。他留给你的班底,除了傅远山一个之外,几乎全部都成了摆设。殿前司,被你弄成了空架子。”

    “便是如今有限的实权,都集中到了你的心腹手中。四大营与西京大营那些将领,除了你一个人之外,恐怕没有一个真的听朝廷调遣了吧。他如果想要收回你手中的权利,这朝中立马恐怕会消乱四起。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为君二十余年的人,即便是早年的雄心壮志不在了。”

    “但有些事情,他不说并不代表他真的看不明白。他对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表现,无论再满意,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帝王。但你的那些做法,他无论是做父亲还是做帝王的,这心中都不会舒服。其实,你自己都没有看清楚,你坚持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你如今是翁中人罢了。”

    “况且,他搬到永福宫对你来说,非但没有不堪,其实倒是一件好事。朝中那些还指望着他的老臣,还有那些勋贵,也就彻底断绝了靠着他东山再起的心思。毕竟对于天下人来说,这座皇宫才是真正的权利所在。至于世宗修建的那个永福宫,只不过是一个临时存在罢了。”

    “而你执掌朝政以来行事,又何曾在意过别人眼光?他在与不在,对现在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负担。因为我知道,对你这个父皇,其实你内心之中从未真心看得起过。如今对于你来说,他就连牌位作用都没有多少。你坚持将留他在宫中,内心之中不过是不想担上不孝罢了。”

    “那个东西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如果真有心,在哪儿都是一样。如果没有那个心思,就是放在眼前,该不做一样不会做。他离开这里,琼儿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他搬出去,对你、对他都是好事。在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恐怕真的要出事了,而这却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母亲的这番话,以及看向自己的时候,让人无处躲藏的锐利目光,让黄琼居然无言以对。他也知道,自己很多心思,能瞒得住老爷子,但根本就瞒不住母亲。母亲说的没错,自己接掌大权之后,一系列的动作,初衷的确是为了大局,但心中也有部分提防着老爷子的心思。

    无情莫过帝王家,帝王的心思难猜的程度,比自己来的那个时代,女人的心思还难猜。老爷子别看如今做了一个甩手掌柜,可要是那天真的与自己翻脸了,自己又能把他怎么样?俗话说饱备干粮,晴带伞,自己不提前做一些准备,到时候后果自己未必真的能承担的起。

    其实黄琼,也知道自己现在也变得越来越多疑。老爷子那里只要母亲,根本就掀不起什么太大风浪来。但在历朝历代,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吗?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更多还是父杀子。老爷子别看什么事情都优柔寡断,但在涉及到皇权的事情,可还是做得不一般合格。

    不过,对于母亲的这番话,黄琼却只是淡淡一笑:“母亲,儿子的确是做了一些防备。但儿子撤换他那些所谓的心腹之臣,是因为那些人更多的,都是除了对他忠心之外,更多的是尸位素餐之人。大多数的时候除了点头,根本就不会别的。更多的,甚至还是一大群蛀虫。”

    “当然,儿子也的确对他有些防范。无情摸过帝王家,他也是一位帝王。正像是您说的那样,他为君不合格,但帝王心术玩得还算很熟练。儿子若是不做一些准备,他若是有一天改了主意,与儿子翻了脸,儿子又能奈何他?这个皇位是他塞到儿子手中的,不是儿子要的。”

    “如果儿子是单身一人,他把我怎么样了都无所谓。因为我是您教出来的,我若是想要离开这里,这世上没有一道墙能够拦得住我。但现在儿子不是一个人,我得为我的妻儿考虑一些,更不想走到父子相残的地步。所以,哪怕我也知道,我是有些多心了,可一样也要去做。”

    “因为儿子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走上儿子老路。老爷子不是唐玄宗,儿子更不想做唐肃宗。更何况,如今天下大乱,南有叛王,北有北辽大兵压境。西面,更还隐藏着一条毒蛇。南面的那个人,如今更直接打出来清君侧的旗号,貌似是他如今公开谋反,是儿子逼得一样。

    “老爷子若是有一天,被那个人给逼急眼了,要用我的脑袋去换宁静,都是没准的事情。母亲,说实在的,就他的那些优柔寡断,在这件事上儿子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他。况且,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的身上,也不是儿子的风格。有些事情儿子不想做,可不能不去做。”

    “更何况,还有宗室中的某系人,原本就对儿子不满。如今将桂林郡王造反的起因,放到咱们母子身上的,恐怕也不在少数。老爷子虽说性子坚毅,但在很多问题上,还是显得有些软弱,尤其在宗室问题上一向都是举棋不定。谁又能保证他在宗室的重压之下不改主意?”

    “母亲,儿子是被他硬抬上来的,到如今已经是没有任何退路了。不是为了儿子自己,这是为了儿子的妻子和孩子。儿子也不想如此的猜忌自己父亲,但为了儿子的妻儿,儿子也是不得不做一些防范。若是他的性子,真的与母亲一样坚韧,儿子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担心。”

    黄琼的话音落下,母亲看着他疲惫的神情,张了张嘴想要说一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黄琼心中没有安全感,这一点作为母亲她是知道的。但作为母亲,她并没有想过,这个外表坚毅的儿子,心中却是如此缺乏安全感。他与他父亲,相处的时日,终究还是太短了。

    自从他出宫以来,他父亲一方面在小心翼翼的补偿他,却又一方面不断的在磨练,也许说是试探更准确一些。而这些磨练或是试探,又进一步加深他心中的不安全感,尤其是他在娶妻生子之后,这种不安全的感觉,或是不信任他父亲的感觉非但未减少,反倒是与日俱增。

    想到这里,母亲不由得轻叹一声:“我比你了解他,他作为皇帝的确不算合格,但作为父亲,至少还是勉强合格的。你不该对他这么没有信心的。他当初推你上位,很多东西就已经考虑过。他的性子,也没有你想象那样软弱。当年他若是真如你想象那般,你也不会有今日。”

    “而且,他要搬到永福宫去,也是为了你考虑。有些事情,他虽说还是不忍心,但却也知道你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搬到永福宫去,躲开某些人的纠缠,也是为了少给你找麻烦,让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他若是真的贪恋这权位,还有心思东山再起,也不会选择搬去永福宫的。”

    “实际上,你不知道你父皇。永福宫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地方,甚至可以说是他的伤心之地。当年,你的皇祖母就病逝在永福宫,却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他接到消息,想进宫都无门。直到你皇祖母的尸体都有些发臭了,才被用一卷草席裹着丢给了才十三岁的他。”

    “他就抱着你祖母的尸体,走回他的那间几乎什么都没有受王府。因为管事太监是当时太子的心腹,根本就不给安葬用的银钱。无奈的他,只能用一个柜子,草草收敛了你祖母的遗体。你祖母入殓的时候,就连一件寿衣都没有。只能穿着去世时,那件补丁摞补丁的衣裙。”

    “你父皇当初接回你祖母的遗体时,原本想着在府内守灵七日再说。可那个管事太监,根本就不让。张嘴闭嘴,逼着你父皇将你祖母的尸身立即下葬。若不是你父皇苦苦哀求,甚至差一点连府都没有让他进。当初他是亲王,按照规制是应该有车架的,或是至少找一部牛车。”

    “但那个管事太监,以太子没有手谕为名,扣着他的车驾不让用。府中的牛车、马车几部,却都不让他用。无奈之下的他,只能用柴房买柴的一个木架子车,自己一步步将你祖母推到那处葬地。而他满府的奴才,都是烈宗皇帝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上一把,都在看笑话。”

    “你父皇在拉着你祖母的棺,向着城外乱葬岗走的时候。你的那群叔伯,就站在一处临街的酒楼上,看着你父皇一个人吃力的推着那个架子车。非但没有一个人帮忙,反倒是站在那里嘲笑。甚至有的人,还要往你祖母棺椁上小解。若不是新蔡公主路过,拦住了那群混蛋。”

    “还命人帮着,把你祖母的棺材送到那处乱葬岗,并帮着挖了墓穴将其下葬。当初又瘦又小的你父皇,恐怕连你祖母一个栖身之地都找不到。新蔡公主的这份恩情,你父皇一直都记得。否则,他又岂会一直会对那个新蔡公主的儿子,这么多年的胡作非为,一直都在容忍?”

    “永福宫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只是一个伤心地。他每次去那里,只住在你祖母生前住的院子里面。每年去永福宫,他更多的是怀念你的主母,否则他不会踏入那里半步。如今为了你,选择搬回那个伤心地。你还要让他怎么做?琼儿,这次就随他的意思去吧。”

第九百一十一章 你放出了一头恶狼

    听到母亲罕见叫自己的小名,黄琼知道这是母亲在劝自己让步。母亲都这么说了,自己又能如何。沉吟良久,黄琼最终还是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在这件事做了让步。见到黄琼点头,母亲也松了一口气。母亲虽说自信能压制黄琼退步,但她不想这父子两个,搞得太过于僵硬。

    只是虽说点了头,黄琼却是多少还有些赌气的道:“母亲,我现在心有些乱,就不见他了。你告诉他,我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唐玄宗,我也不是唐肃宗,做不出来那种圈父之事。我从来都没有想着过,对他有什么不利事。他是我父亲,这一点我什么时候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的。”

    “我现在没有什么想法,一同扛过眼前的困境。这江山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是他当初强塞给我的。他若是想要回去,我还给他便是了。我做每一件事,都不是为了针对谁。若不是当初他明捉暗保,变相放走了蜀王,在我心中狠狠插上那一刀,我也不会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母亲,您知道瑶姐对我有多重要。我不是要他对蜀王做什么,我只是心有不甘。哪怕他把蜀王抓回来,只圈禁了,我心中也能说得过去。蜀王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杀害了两个哥哥,他还如此的庇护。明着下令南北镇抚司抓捕,私下却是内紧外松。让我还怎么相信他?”

    “您让他别怨我,根是他种下的,不是儿子种下的。我那么做,一是为了他口中,所谓这祖宗百战传下来的江山。既然他让我秉政,又当此乱世之时,能者上,庸者下这是必须的。尸餐素位的人,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那些贪官还可恨。我不会理会,那些人背后站着的是谁。”

    “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多的闲暇,让我去考虑谁背后站着的又是谁。既然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那就干脆一次性彻底破个彻底。另起炉灶重新搭台做饭。况且这天下的百姓,也养活不起那么多的庸官。二也是为了自保,蜀王的事情,他给儿子留下了阴霾太多了。”

    话音落下,黄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母亲,轻声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转身直接离开了。而等到黄琼离开之后,原本去书房的老爷子,却是从外面一个角落里面转了回来。而母亲见到他进来,倒是语气平常的道:“刚刚他的那些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积累到了今儿,你也不能够全部都怪他。就像你当初为我们母子考虑,很多事都一再让步。他如今也是做了丈夫,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为了他的妻子儿女,也不得不考虑自保的手段。你的心思,我知道,也理解,可他却未必都清楚。”

    对于黄琼母亲的这番话,老爷子沉默良久才道:“冰雪儿,蜀王的事情,朕的确是有些对不起他。但朕对蜀王,绝对不是有意的放跑。一个蜀王,就算再有心机,又岂能在短短的几年,建立那么庞大的势力?他虽说是皇子、亲王,但在京一年岁赐多少,朕又岂会心中没数?”

    “他身后,若是没有人,又那里来的那么大财力,苦心构筑那么大的势力?什么密卫,什么密追,招揽这么多的人效,没有大笔的钱帛,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他蜀王府便是到了封地,一年的进项别的事什么都不做,也根本无法满足。他那来的那么多钱帛,投入到这里面?”

    “他背后的那个人不差出来,朕可谓是寝食难安。那个人不查出来,朕无论传位给谁,恐怕这个位置都坐不稳。而且那个人如此卖力扶持蜀王,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不查出来更是后患无穷?若是说,那个人是在效仿当年吕不韦,所谓奇货可居的先例,你觉得朕会相信吗?”

    “朕对蜀王欲擒故纵,也就是为了查清楚他背后的人。只可惜,朕也没有想到,那个混蛋身边的高人不在少数。南镇抚司从京兆一路追到汉中,却在汉中失去了他的踪迹。原本以为他会返回川中,可川中的人最终也没有等到他。等到朕查出来蜀王最终下落,却是为时已晚。”

    “的确,朕当初也是存了一些私心。担心蜀王真的被抓回来,就算朕将其圈禁了,恐怕也很难逃过你们母子的手段。冰雪儿,你的手段朕不是不明白。朕的私心,只希望能够保住他一条命。真的把他带回京城,冰雪儿,你能给他留一条命吗?毕竟这是她最后一个儿子了。”

    “冰雪儿,老五不管怎么说,也是朕的儿子。为了补偿你与阿九,朕难道做的还不够吗?朕知道,那个陈瑶对你们母子的重要性。所以,朕虽说有私心想要保住蜀王一条命,但一直拼命的在给你们母子一个补偿。朕都将这江山,交给阿九做弥补了,难道还不足以弥补他吗。”

    听着老爷子的解释,母亲轻叹一声道:“琼儿说你优柔寡断,我原本还不认同。毕竟当年,你还是果断的很。可今儿他的那番评价,却是不由得我相信了。你放过那个人,这不单单是私仇的事情,你可知道会带来多少腥风血雨?为了这江山他杀兄灭弟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也不去想想,他将来还能做出什么更凶恶的事情。这天下百姓,又会有多少人为了你这一念之仁,而家破人亡。这本就内忧外患的江山,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腥风血雨的事情。你做父亲不合格,可如今你作为帝王也不合格。至于你的那个补偿,你那是在补偿他吗?”

    “你就算是在无能,可在江山社稷上,你还算是勉强清醒的。就你的那些儿子,换了任何人,如果十年之内不把这个江山给你败光,都算是我眼瞎。我自己教出来的儿子,我是清楚的。便是他的那四个儿子都在,可能给你收拾这从理宗朝,便开始积累烂摊子的也就是他。”

    “我刚刚说他是瓮中人,有些事情看不透。现在看,你才真正是瓮中人,看不透的人是你。你真的将那个人抓回来,也许会真能保住他的一条命。如今你半是放半是失误,让他跑掉了。不仅后患无穷,也是才真正的彻底将他推进了深渊。没有任何牵绊的他,还能真正收手吗?”

    说到这里,母亲轻声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房间休息去了。而老爷子坐在那里,琢磨着母亲的话,却是瞬间脸色变得苍白。等到进到卧室里面,看着母亲平静但是却有些低沉的脸色。老爷子犹豫了一下后道:“难道你说他会趁着这个机会,大举起兵东进?”

    老爷子的话音落下,看着老爷子一脸的不敢置信,母亲苦笑一下后道:“你说呢?你放出了一头恶狼,他会因为吞下大半个西域就心满意足?别忘了,他当初为了什么做出杀兄之事。如今他在西域,已经养的膘肥体壮,如今朝廷又是处在内忧外患,他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还有,他背后的人,到现在你真的没有查出来吗?你抄了成都的蜀王府,就真的一无所获?那个人,我都能判断出来,你好赖为君二十多年,你真猜不出这大齐朝的天下,究竟是谁有这等财力?那个人到京的时候,你原本有最好的机会,扣住那个人,解决这个问题的。”

    “可你一再犹豫,最终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你长期的纵容,养了不止一头恶狼。如今朝中的积弊,的确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但也是你一再的优柔寡断,造成了今儿的事情。我若是说你给他留了一个烂摊子,这都是客气了。你的那座江山走到今儿,那就连烂摊子都不是。”

    “琼儿与我说起过,他之所以迟迟不敢调动西京大营主力参战,就是因为西京大营一调,恐怕你那个好儿子,会立即东进。到时候,你让他怎么应对?现在朝廷那点底子,他连征兵都不敢。若不是他在江南提前布置了几手,恐怕整个江南都丢了。所以别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你丢给他的这座江山,不是你在补偿他,而是他在给你收拾烂摊子。而你的一人之仁,放走了一头恶狼,给如今现在的危局,更加了一个不确定的变数。他很聪明,有些事情你瞒不住他的。但那些事情,他只不过不想说罢了。因为你在他眼中是他的父亲,而不是皇帝。”

    母亲的话,让老爷子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的苍白。毕竟也不是愚笨的人,黄琼母亲这略微一点,老爷子却是立即反应了过来,自己是真的放走了一头恶狼。而这头恶狼后面的做法,坐在床榻边上,老爷子良久才苦笑出声道:“冰雪儿,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

    “朕这些年的岁月,当着都活到了狗身上了。有些事情,朕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还没有自己的老婆儿子看得透。朕当初只念父子情分一场,她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的一念之仁,真的给这江山带来无穷隐患,朕当初真的糊涂啊。冰雪儿与阿九说的没错,朕实在太优柔寡断了。”

    “你说的没错,朕无论是做为皇帝来说,还是作为父亲来说,都是不合格的。这一点朕也清楚的,但没有想到朕,居然昏聩到了如此地步。冰雪儿,朕是真的错了,彻底的错了。可笑的是朕,一向还以唐太宗自诩,现在看朕为君这二十余年,却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看着老爷子难受的样子,毕竟是这么多年感情,最终还是有些心软。上前轻轻的,将曾经也曾经君临天下二十余的帝王,如今却是一副颓废样子。自己与他相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表现得无比脆弱的丈夫,搂在了自己怀中。哪怕原本性子再清冷,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女人。

    唏嘘良久,才平静下来的老爷子,最终开口道:“朕当真,是聚九州之铁难铸此大错。罢了、罢了,他需要朕怎么做,朕便是怎么做罢了。那件事,本就是朕对不起他,还给他埋了这么一个天大的隐患。朕就安心给他当好这个牌位,到他觉得合适的时候,就传位给他。”

第九百一十二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对于老爷子的话,母亲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抚慰着老爷子。直到老爷子起身,母亲才起身披上一件衣服走到院子里面,来到黄琼小时候,经常坐着发呆的那座小假山上凉亭内。在进了凉亭之后,她却没有坐下来。而是看着天边的月色,几乎站立了整整的一夜。

    这一夜,谁也知不知道她心中再想着什么。是不是为了屋子里面的那个男人,这么多年的付出而心中在后悔。或是在位父子之间,如今的心结而头疼。但无论她的心中在想着什么,但相对于儿子来说,能让一贯睿智的她,夜不能寐的原因,恐怕更多还是屋子里面那个男人。

    而回到西苑的黄琼,尽管已经答应了母亲,但实在是被气得不轻。几次想要回去再找母亲,但最终还是按耐住了心中的烦闷。如今江南战局正乱着套,北方的战局又正是处在危机之中,每日这粮饷消耗,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大炮一响,可谓是黄金万两,皇帝还不差饿兵。

    自己整日为了筹措粮饷,忙得几乎是焦头烂额。如今朝中精兵几乎尽出,自己还要以河南、山东路团练为基础编练新军。幸得于明远推荐的杨继元,虽说是一个犟种,顶起人来根本就不给自己面子。但这能力,却是相当的出色。更庆幸的是,自己去年便开始训练各地团练。

    到现在,已经在河南、山东、两淮,总计整训出来十万大军。只是这整训这十万大军,已经是朝廷如今能负担的极限。自己如今忙的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如果不是自己事先提拔了一批能员干吏得力,恐怕现在的自己别说与诸女亲热了,就连睡觉的功夫都不会有多少。

    这个时候,老爷子非但不肯帮忙,反倒是还不断给自己找麻烦。他难道真的不知道,他这一搬到永福宫,要给自己多生出多少的事端来?而更让黄琼不舒服的是,他相信以母亲的眼光,不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弊。可母亲却还是选择为老爷子说情,这不是在为难自己吗?

    今儿的事,让黄琼即头疼也无奈。他倒不是担心,老爷子去永福宫有什么阴谋,或是更容易与外面联系,以便夺回他的权利。在他看来,老爷子这个时候搬去永福宫,恐怕更多的是在逃避现实,不肯或是不敢面对。如今这天下大势走到今儿地步,是老爷子前些年纵容结果。

    老爷子作为帝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他还放走了一头随时可能出现,在这个时候插自己一刀的恶狼。那头狼连同青塘吐蕃诸部,牵制了几乎整个陇右,以及陕西二路所有驻军。只要他还活着,西京大营的军马,还有陇右边军,就无法尽数全部调往其他的战场。

    他顾念大行皇后的情义,顾念着他所谓的父子之情,可却将这天下当成了什么?如果陇右在出现战事,朝廷现在已经薄弱之极的国库,根本就无法支撑在多出一个战线来,除非自己大幅度加征钱粮。但如今民生困苦,若是自己大量增加税赋,这天下恐怕会立即彻底的崩溃。

    现在自己面对形势是,哪怕自己如今在穷的叮当四响,这税赋也绝对不能征收。到时候不仅那些有能力负担的士绅,非但不会缴纳一文钱,反倒是将这群极端自私自利的家伙,彻底的推向那个人怀抱。而对百姓增加税赋,恐怕自己钱粮未必会增收多少,官逼民反是一定了。

    搞不好,如今南边的那个家伙,还有西边的那头恶狼,在等着自己大幅度加收钱粮呢。以便他们麾下早就暗藏的陈胜、吴广,一类的人物振臂一挥。彻底的将这天下搅合的大乱,以便他们浑水摸鱼。尤其是那边那个家伙,他没有准备那就怪了。他现在的兵是哪里来的?

    不就是趁着天下土地兼并日益剧烈,这失地的流民日多。以招募流民垦荒的名义,在流民之中募集青壮成军的吗?无论是根据曹锐,还是赵无妨的密折,都说明了叛军之中,叛王的嫡系部队虽说缺乏足够多的合格将领,但战斗力还是相当的强劲。上下对朝廷极为的不满。

    若是早些年,老爷子在这件事情但凡有些作为,叛王又如何能征集到如此多的兵力?老百姓在淳朴可他们也不傻,知道造反是要掉脑袋。但凡有口饭吃,他们又岂会跟着叛军造反?若是没有那么多吃不上饭流民,叛王就算是在花费一倍的钱,也未必能召集到如此多的兵力。

    自己也知道,历朝历代土地兼并都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历朝历代百姓造反,前汉绿林、赤眉,后汉的黄巾,包括本朝的兴起,最根本的根子都是出在土地兼并上。那些士绅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却又仗着身份找种种借口,绝对不会允许,朝廷在他们身上黏走一根羊毛的。

    可偏偏他们都是读书人,又掌握着这天下的话语权。自己只推行一个摊丁入亩,现在都如此的吃力。若是在采取其他的办法,恐怕就更要难上加难了。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翻脸的几率太大了。若是寻常年份还好,可偏偏如今又正处一个乱世,自己还要拉拢这群混蛋。

    稍有不慎,恐怕要乱上加乱。自己还算庆幸,兴于后汉的那些门阀世家,早就在诸多朝代的动荡,尤其是本朝太祖皇帝起兵,夺取长安大量屠戮之后,早就已经因为历代战乱,彻底的灰飞烟灭,门阀制度已经是荡然无存。如今已经是旧时王谢堂前燕本朝,飞入寻常百姓家。

    本朝新新兴的那些勋贵,根子原没有那么深厚。所有的荣辱,也都与朝廷是一体的。最难啃反倒是宗室,还有那些大大小小,在仕、致仕官员。否则若是换了门阀世家掌握真正大权,便是连皇帝都能动辄废立后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就一个摊丁入亩,恐怕都要天下动荡。

    自己外公,当初的确是有些过于重杀戮,但将宗室屠戮大半,给老爷子留下了那么好,一个至少可以部分解决土地兼并机会。可自己这位老爷子,却为了他所谓的稳定偏偏放过了。在大权在握后,虽说没有完全恢复那些宗室爵位,但却将没收的土地,几乎全部如数的发还。

    甚至是纵容那些宗室、勋贵,包括文武官员大势兼并土地。自己外公杀的人头滚滚,才换来改变大势的机会,就被他一手给断送掉了。他为君二十余年来,非但未能制止住土地兼并,反倒是越演越烈。自己外公执掌大权那几年,打造的变革在他执政这二十年,彻底给葬送。

    短短二十年时间,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了。造成了岁入日益减少,面临如今的危局,自己扩军都扩充不了。黄琼真的有些不敢想象,如果这个时候蜀王趁机东进,本就勉强在支撑的自己,在不大幅度增加税赋情况之下,还能不能筹措到足够的钱粮,来满足第三个战场。

    想起老爷子,黄琼不由得轻叹一声。自己这个老爷子,这二十年为君生涯看似勤政,实则却是一塌糊涂。太过于谨小慎微了,哪怕积弊都看在眼力,却是一丝的变革都不敢。就算为了保护自己母子,也不至于对宗室放纵到如此的地步。等到如今想明白了,可却是已经晚了。

    而看着黄琼低沉的脸色,依偎在他身边的段锦与林含烟。知道如今天下局势的二女,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的黄琼。想起今儿在听雪轩,黄琼与老爷子之间有些诡异的 气氛,段锦还是开口道:“遇到什么事情,可不可以与我们说说?我们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将身边的妇人,又向怀中紧了紧,黄琼倒也没有犹豫,将老爷子要搬到永福宫的事情,以及可能会引起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在黄琼看来,此事虽说算是朝政,因为老爷子毕竟还是皇帝,一举一动关系到天下的大局。但若说是家事倒也勉强,毕竟只是皇帝搬了一个家。

    听到黄琼的担心,段锦沉吟了一下之后,却是捂着嘴乐了:“你呀,当真是桃花源中人,只看到其一、不见其二。老爷子这是变着法子,逼着你提前接位呢。老爷子性子,虽说优柔寡断了一些,为君这些年也是瞻前顾后,一些用不着的、用得到的顾虑,实在是有些太多。”

    “但毕竟是为君二十余年,再怎么说他的眼光,也不至于短到如此地步。他现在对于局势,的确是束手无策。可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搬迁到永福宫会带来的隐患。但他既然在这个时候坚持要搬到永福宫,就说明他对你怎么处理,此事可能带来的隐患还是有信心的。”

    “你现在虽说接掌了印玺,可老爷子毕竟还在位置上。你这个当朝太子,处置一些事情,多少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在行事上还有些束手束脚。在老爷子看来,既然他对如今天下的乱局,实则已经是有心无力。将政务悉数都已经委托给了你处置,也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更何况,你启用了一大批的新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真的不图名、不图利。人家跟着你为什么?不就是想要做一个从龙之臣吗?你现在是太子,那些人即便是在忠心于你,在有些事情也是要顾及多多。毕竟他们跟随你,都是担着自己全部身家性命的。”

    “他们无论是在外征战,还是协助你处置政务。只要你一天没有正位,他们就要留着一只眼睛,盯着朝中的动向,根本就无法全力应对自己的职责。谁不担心,这朝中若是一旦出现变局,他们这些人的前途,还有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将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只有你真正做了这个皇帝,他们在行事上才会更加全力以赴。为太子效力与为皇帝效力,这需要考虑事情可是不一样的。你是太子,那些人就算对你在死心塌地,在行事上也要束手束脚,都会有一定的后顾之忧。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可不是白说的。只有你正位了,才会让他们放下心中的包袱。”

第九百一十三章 算个屁?

    说到这里,段锦轻叹一声道:“你这位老爷子说实在的,在国事上优柔寡断。几次改变局面的机会,都被他给白白的浪费掉了。可这帝王心术,以及对臣子心思的揣测上,却是真的相当了得。此事他肯定与娘娘沟通过。之所以,今儿娘娘没有与你说透,说明娘娘也有顾虑。”

    “现在顾虑重重的反倒是你,你是担心这个时候,若是接掌了大位,会给某些人会借机生事。担心南边那位趁机散布流言,说你借机逼迫老爷子退位,会引起这天下民心动荡。甚至引起一些宗室趁机造反,反倒是变生肘腋。你总想着,给天下人一个你们父子同心的印象。”

    “至少,不要给某些人制造谣言的机会。实际上,你的这些顾虑有一定道理,但更多的是大可不必。如今天下的军权与政务,都掌握在你的手中。老爷子将印玺宝交给你,都已经昭告天下了。这个时候你若是正位,反倒是会让天下那些真正的有识之士,真正的放下心来。”

    “反倒是,更会增强朝廷内部真正向心力。毕竟你不是第一天接掌朝政,更不是才被册立为太子。你秉政已经有两年,在朝中已经了很深厚的根基。如今重要位置上,都是你的人。如果你现在接掌大位,动荡多少会有一些,可绝不会伤筋动骨。在大局上反倒对你更加有利。”

    “除了你的那些兄弟之外,最有可能闹事的是你的那些亲戚。毕竟涉及到当年的往事,那些人对你不放心。至于官员才不会管,他们谁当皇帝都是磕头。在加上你接掌朝政后,从未拖欠过他们的俸禄,甚至还补了以往拖欠的部分俸禄。所以,官员的心态你不用太过于担心。”

    “更何况的是,你也不是刚接掌朝政。秉政已经有几年了,这两年更是朝中事物都是你在处理。对于朝中那些官员来说,你继位与否没有啥区别。而最为关键的是,现在该反的都已经反了,剩下的已经没有什么可忌讳了。估计老爷子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下这个决心的。”

    “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太过于顾虑的。之前天下大势傻子都能看出来,实际上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正所谓不破不立,大破之后在重新立。与其隔靴搔痒,不疼不痒的小打小闹,根本无法彻底的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趁此次机会,按照你的想法,重新打造这个天下。”

    到底同样是天家子弟出身,段锦的这一番分析相当的彻底。就连老爷子的心态,包括如今死心塌地的为黄琼效力的,比如于明远、赵无妨等官员的心态,都分析的清清楚楚。而这些官员,却恰恰都是黄琼如今极为重用的能员干吏。而且目前,绝大多数都还在前面统军作战。

    黄琼若是提前接掌大位,更会稳定住这些人的心思。毕竟黄琼现在即便是太子,又掌管朝中政务,但毕竟还名不正言不顺。这些人在前线拼命,肯定不希望后院起火。尤其是这父子两个,再起什么波澜。黄琼越早接掌大位,越是容易稳定住这些人心思,也越容易稳定局势。

    段锦的这番话,让一直担心老爷子提前传位,会引起朝廷内部的动荡,影响到平叛大局的黄琼,不由得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只是接下来怎么做,却是让黄琼陷入了一阵阵的沉思。而看着沉思的黄琼,林含烟也开口道:“我也觉得老爷子,这个时候搬去永福宫就是这意思。”

    “正像是段锦说的那样,老爷子这些年在有些事情上,尤其是涉及到自己儿子与宗室问题上,处置上的确是优柔寡断。甚至说是养虎为患,都一点不过分。蜀王便是做下了天大的恶行,他心中依旧想着要留蜀王一条命。但毕竟为君二十余年,这点眼力和心机还是有的。”

    “你只知道,他在为君之上也就中等资智,但却忽略了他为政这二十余年,除了在涉及到自己儿子,以及宗室问题之外,一直都是乾纲独断。这二十余年兢兢业业,每日也是不敢稍有懈怠。虽说因为姿智所限,最终丢下了一个乱摊子给你,但这并不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如今存在的那些积弊,除了一些东西是开国以来便有的。大部分从理宗朝,便已经开始逐步积累下来。再加上喜好奢华,又是昏聩与荒唐无比。最后五年,甚至就连朝都不上,不见大臣,却又在位足足二十余年的世宗皇帝,十几年的折腾,几乎已经是到了积重难返地步。”

    “当年的淮阳郡王,虽说差一点杀的那些龙子凤孙绝祀,但却误打误撞的,缓解了一些局势。用我爹的话来说,若不是当年淮阳郡王为了谋朝篡位,而进行的一些变革。虽说是为了争取民心为自己篡位做准备,但却无意之中为朝廷续了几十年的命,否则天下早就大乱了。”

    “但却恰恰那些变革,是淮阳郡王搞出来的。就算老爷子明知道,执行下去对着天下有利。但却依旧只能废除。本朝不是先秦,商鞅虽死但秦法未变。当年淮阳郡王杀宗室杀的血流成河,如果老爷子继续推行,他掌管朝政时的那些东西,恐怕第一个不答应的便是那些宗室。

    “更何况,当初老爷子初掌大权,根基远还没有到稳固的时候。朝中还有淮阳郡王的旧部,对老爷子不服气的还大有人在。而这背后,更还要涉及到你和娘娘。再加上老爷子的气魄,恐怕都在与淮阳郡王暗斗时,已经消耗干净。本身又不是那种永于开拓,破旧立新型的人。”

    “所以很多东西再好,他也只能放弃。而这种妥协,又何尝不是一种交易?至于老爷子自己,其实在为君上没有太多的毛病,这些年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的倦政。但受制于本身的资质和性格,为君这二十余年下来,朝中的弊病非但没有得到根除,反倒是越级越深。”

    “他最大的问题,除了对儿子管教失策之外,就是太过于循规蹈矩了,也缺乏魄力。不过,老爷子对自己还是认识的很清楚。他知道如今的局面,已经可谓是到了生死存亡地步,他自己无论是才干还是魄力远不如你,恐怕都解决不了眼下困境。所以,才打算提前传位给你”

    “你又迟迟不愿意,他只能采取这种以退为进的办法。老爷子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只不过正像段锦说的那样,你正在瓮中一时没有看穿罢了。不过,这个位置你到底接不接,这是关系到天下安危的大事。我们都是妇人,不能插手其中。何去何从,只能你自己决定了。”

    听罢林含烟的话,黄琼却是将两个聪慧绝顶的妇人,楼的更紧道:“与君一些话,胜读十年书。寡人身边有着锦姐与含烟,还有霜儿与瑶姐这样的贤内助,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可难住寡人的。至于老爷子那边,现在究竟心中是一个什么想法,现在对于寡人来说都不重要了。”

    听出了黄琼语气之中的豪迈,段锦与林含烟对视一眼之后,都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就都曾经是天家人的她们来说,她们只想着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什么皇后、什么贵妃,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更不想卷入到宫斗之中。只是身边这个男人,如今已经走到现在地步。

    熟知天家争位之残酷的二人都知道,如今的黄琼只能有进无退。黄琼现在如果退让,那搭上的就是全家人的性命,还有他手中那些人的身家性命。他现在就是想要退让,他手下的那些将身家性命前程,都放在他身上的人能答应吗?所以二人,也只能无奈在心中叹息一声。

    而同在这间屋子内的唐如是,却是嗤笑一声:“何必把自己说那么高大上?以你的为人和身手,老爷子若是不将这大位传给你,换了任何人要么杀了你,要么这个位置恐怕也坐不稳。就蜀王那等阴险狡诈,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人,都不止一次栽在你的手中,输的一败涂地。”

    “这论起阴险狡诈,这天下又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亏得老爷子还将你当成好人,却不知他这个最为看重的九儿子,其实与蜀王没有什么两样,一样是阴险狡诈之徒,而无耻还要更加倍。可笑那个永王,被你当成枪使,在江宁给你当一个牌子稳定人心,还对你感激涕零。”

    “就这个算计人的手段,这天下谁又能比得过你?论起阴谋诡计,这天下的宗室加在一起,恐怕都没有你的心眼多。况且以你的武功,还有段锦的武功,不算你的那位正妃,这天下又有几个人是对手?你的武功是谁教的我不知道,可从你的身手来看,你背后那位恐怕非常人。”

    “至于那个霜儿,虽说这身手不比你们两个强。可至少比我高的多,也就比段锦与南宫媚差了一些。至于何瑶、青紫二萝的武功,虽说都不算高,可至少比那些普通侍卫要强的多。更何况,你与范家还勾搭到了一起。有了范家的协助,就现在那几个酒囊饭袋又谁能奈何你。”

    “杀不了你,拿反过来恐怕就只能被你杀了。如今在加上静妃娘娘,专宠于老爷子。有些事情都不用你出面,一阵枕头风过去,恐怕都会杀人无形。那些皇子,看起来一个个都很硬气。可要是按照背景来说,就那些蠢货又有几个真正硬的过你的?就德妃,在你眼中算个屁。”

    “都不用静妃出面,你一个手指头就按死她了。你的那些所谓担心,纯粹是放狗屁。老爷子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他那些一味愚蠢自大的儿子,将来还能剩下几个。更别说,你如今这几年执掌大政下来。这朝中上上下下要害部位都是你的人,军权都牢牢控制在你的手中。”

    “天下精兵都在你的手中,那些宗室就算再不服,又能把你怎么地?更何况,你把那些人都当傻子?你军权在握,便是老爷子如今都动你不得,他们又有几个胆子敢与你斗。除非他们真的爵位不要了,准备去守皇陵。你这个人,一向都是虚伪,又会装的很。”

第九百一十四章 就这么定了

    唐如是这番话,虽说表面是对黄琼讥讽。可她话中意思,却是侧面的回答了黄琼最为担心的是。而她这番话的意思,黄琼又岂会真的听不出来?唐如是表面看犹自死鸭子在嘴硬,实则在告诉他。你的背景最硬,手中又有军权,朝中到处都是你的人,又何必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个成熟风韵,在整个宗室诸妇之外,是除了景王妃与司徒唤霜之外,其余诸王妃之之中最为漂亮,甚至在艳丽上还要超过二人的妇人。看起来在自己这里,一张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不是怼天就是怼地的。但实则心中对自己已经动情。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

    听出唐如是话中的意思,黄琼却是微微一笑,很是轻浮的在某处狠狠捏了一把后,才笑道:“担心寡人,就说担心寡人。在这里,大家都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如今都是你的姐妹,没有人会笑话你的。如是又何必如此死鸭子嘴硬?不过,如是这番话倒是解了寡人最后的心疑。”

    说罢,也不管唐如是反抗,直接将妇人的脑袋向下一按。而唐如是却挣扎的抬起头,语气之中恨恨的道:“谁担心你?你又有什么可让我担心的。她们是她们,她们愿意做你的情人与姬妾,那是她们的事,我可是被你们给强迫的。要想让我担心,那你就等着下辈子吧。”

    说归说,面对黄琼的气昂昂,最终还是老实的张开了嘴。只是两个人的这番对话,却是将在她身边的纪王妃王雪梅给吓坏了。林含烟、唐如是,还有林含烟的两个侍婢,早在桂林郡王刚一造反,就被黄琼以保护的名义接进了宫。至于她,则是在纪王跑了之后就被接进宫。

    如今在宫中不得出宫半步,也被编入黄琼侍寝序列的她,就连纪王父子两个跑掉被抓回来都不知道。更别提黄琼,以及司徒唤霜几个人都会武的事情。她更没有想到,唐如是居然还敢与这位爷顶嘴。而这位在自己眼中,向来都是翻脸无情的主,这次居然罕见的也没有发火。

    只是还没有等她想明白,却是一样被黄琼将脑袋向下按去。胆子实在不大的她,无奈之下也只能与唐如是一样。不过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她,明显远不如早就熟能生巧的唐如是那般熟练。而看着床榻上几个妇人,还有老实低着头服侍自己的唐如是,以及王雪梅。

    黄琼也只能苦笑,除了段锦与林含烟的那两个侍女外,其余的三个都是亲王妃。如果加上滕王妃,被自己占有的就是四个了。自己怎么会走到如此荒唐地步?只是随着屋子内的温度不断上升,向来都是**苦短的黄琼,随即便将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先将段锦抱在了怀中。

    大半夜的折腾,总算是平静下来之后。黄琼看着几个疲惫不堪,如今沉沉睡去的妇人,黄琼淡淡一笑。心中告诉自己,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为了她们,自己也要坚持下去。老爷子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是顺手推舟为好。至于可能会引发的反应,又有什么好怕的?

    第二天清晨,黄琼早上一起来,却看到高无庸,就在温德殿外等着自己。而且看起来,等着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见到一直在服侍老爷子的高无庸,来到温德殿等着自己。已经猜出作为老爷子贴身太监来意的黄琼,在心中暗叹一声后。转过身,与高无庸一同去了听雪轩。

    到了听雪轩,等待他的是母亲与老爷子两个人。而见到黄琼之后,老爷子直接开口道::“朕让钦天监算过了,下个月便有黄道吉日,将事情办了吧。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要在商议了。这段日子,朕在听雪轩再住上一段时日。等到事办完了,朕就与你母亲就搬到永福宫去。”

    老爷子说完这番话后,便转身离开了。等到老爷子走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母亲,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处,看着院子内的假山,沉吟良久道:“昨儿,我考虑了整整一夜。既然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那就这么定了吧。尽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更不想你,去坐到这个位置。”

    “因为我不想你的儿女,我的那些孙子,走到你那些兄弟自相残杀的后路。天家之争,向来都是血腥和残酷的。可既然已经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可选的了。我只能说,今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毕竟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好好教育你的子女,别再走上你那些兄弟们的老路。”

    “不过有一点,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要提醒你。你有没有能力撑起这个大局,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相信的。但除了能力之外,你却是满身的毛病。你不好酒,这一点我很欣慰。可在美色上,我还是希望你能收敛一些。好好珍惜你的子民,好好的珍惜你的江山,你的家人。”

    说到这里,母亲看了一眼黄琼道:“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辜负了你的部下,你的臣民,还有你父皇对你的期望。还有,我们搬到永福宫之后,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要过来了。另外,你若是在去招惹某些不该去招惹的女人,当心我废了你。”

    听到母亲的话,黄琼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母亲,既然您也答应此事了,儿子也就无话可说。其他的事,儿子倒也没有别的请求,就希望老爷子能抽空,好好的管一下他那些儿子。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他的儿子。若是等到我这个做兄弟的出手,可就没有退路了。”

    对于黄琼的这个要求,母亲只是斜了他一眼,然后让他痛快的滚了。而回到温德殿之后,看着满书案的折子,黄琼却是一直都在发呆。良久,才打发人将傅远山与吕蒙正传来。在小太监飞奔而去后,犹豫了一下又派人将杨继元招来。有些事情,该交待还是要提前交待一下。

    在几个人来之后,黄琼先交待了其他的事情。待三人将事情都记下之后,黄琼沉吟了一下之后,才对着三人开口道:“父皇已经决定,下个月将大位传给寡人,自己避位为太上皇。寡人提前跟你们打个招呼,一个是让你们有些心理准备,提前在京城以及诸路做好应变准备。”

    “另外一个,便是你们三个商议一下,寡人的登基大典,要尽量办的简单一些。如今国家正处在危难之时,现在到处都在伸手要钱粮。寡人这里省下一文钱,前方将士那里就多一分保障。这个大典究竟该怎么置备,由你们三个商议决定。出结果之后,再给寡人上一个条陈。”

    黄琼的话音落下,三个人尽管都是在宦海之中,打熬了多年的老臣,但也都不由得微微一愣。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就提前传位。按照他们的估计,皇帝虽说如今将政事,全数委于这位太子爷,自己在后宫闭门不出。但真正的传位,还是会在平叛结束之后。

    如今却是在这个时候,便要提前将大位交出来,这实在多少还是有些突然。不过要说太过于意外,倒也不及尽然。毕竟如今皇帝,便是连玺宝册都已经提前移交,政务更是悉数出于太子门下。其实也就等于提前将大位,传给了这位太子爷,只不过还没有名正言顺罢了。

    不过,对于这位太子爷的登基大典,尽量节省的要求。如今身为大学士兼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身为宰相之首的傅远山,沉吟一下之后却是抬头道:“殿下,臣以为殿下的登基大典,要尽量节省的想法,虽说是为国为民,可在平常的日子里面可以,但眼下却并不适合。”

    “殿下以太子身份,提前继承大统,这是在眼下非常时期,皇上为了稳定天下臣民的心,让殿下所有的政令师出有名而为。新皇登基,在眼下这个时候,无疑是一个非常之举,对收拢民心可以起到的作用,远非其他事可以相比。殿下又一心为民,想要尽量的节省民力。”

    “这在寻常的太平年月,自然是没有问题。但在如今时局动荡,南有叛王兴兵作乱,北有北辽大举入寇,天下人心浮动的时局之下,殿下这种一心为民的举动,反倒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猜忌。新皇登基大典,历来为国家的头等大事。虽说未必究竟奢华,但一定要庄严。”

    “更是要对天下昭显了新皇的权威,以及天子的威严。殿下若是一心节约民力,臣等知道的是殿下心系百姓。但对于那些不知道的官绅,恐怕反倒是会引起人心惶惶。以为朝廷如今极其艰难,在战场上战局不利。就连这种国家头等大事,都搞得异常草率,势必会民心动荡。”

    “而无论是对于叛王来说,还是对于北辽来说,殿下的登基大典,都能一再缩减。恐怕对他们来说,其中可做文章的地方会相当的多。仅仅一个朝廷财力已经枯竭,在战场上已经举步维艰,否则新皇登基大典都一再缩减的流言,朝廷要想平息掉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代价。”

    “殿下,越是要在这个时候,哪怕朝廷真的掏不出钱帛来,殿下的登基大典也不能缩减。就算为了稳定这天下的民心,鼓舞前方将士的士气,殿下的登基大典,也不能有任何的缩减。臣的意思是,殿下的登基大典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历代先皇该怎么办,殿下就怎么办。”

    “不仅要办的更加庄严,而且要办的比历代先皇更要隆重。这样才会让这天下的百姓,对殿下有信心,对朝廷有信心。而且殿下如今即将继承大统,这皇后的人选也要提前选定,还有皇太子的人选,殿下也要仔细斟酌一下。另外,臣的意思是,这时候应该将永王召回。”

    傅远山的话音落下,吕蒙正与杨继元在分别沉思之后,不约而同的附议。杨继元虽说是进士出身,但现在已经是由文转武,又是起复不久的,对于他的意思,黄琼倒是不算太重视。但吕蒙正对傅远山全力的支持,黄琼却不能不慎重考虑。

第九百一十五章 董千红的嫉妒

    仔细盘算了一下国库的存余,以及明年的开销和春税进京的大致数额,黄琼虽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对于皇后的人选,黄琼倒也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皇后人选,不用在多考虑了。如今太子妃贤良淑德,无论是风范还是学识,已经足以担当母仪天下。”

    “寡人的意思,皇后的人选就是太子妃。以段氏、何氏为贵妃,协助皇后掌管后宫。至于太子的人选,太子妃还没有所出,寡人的几个儿子如今还都年幼,还看不出来谁更有资格。现在就说册封谁为太子,实在有些言之过早。一个不过三岁的毛孩子,能看出什么来?”

    听到黄琼提出直接册封太子妃为皇后,三个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良久吕蒙正才开口道:“殿下,这个皇后母仪天下,出身虽说不是太重要,按照道理来说贤良淑德才是第一位的。可不管怎么说,太子妃的父亲如今正在犯上作乱。您这直接册立太子妃为皇后,是不是有些不妥?”

    对于吕蒙正的担忧,以及其他两个肱股之臣也是这个意思。黄琼却是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太子妃并非是叛王的女儿。她生父原本是苏州大儒,因为叛王看上了她的生母,想要夺别人夫人为己所有。又不好明抢,便花言巧语哄骗太子妃的生父,到桂林教书开办书院。”

    “半路上,叛王却是用药毒害了太子妃的生父。而其母则不堪丧夫之痛,也不堪叛王逼迫,宁死以全全节也自尽身亡。太子妃是在桂林城外的七星庵之内长大的。她只是叛王为了欺骗朝廷,为其叛乱做足准备,用她亲生父母的墓地逼着冒充其亲生女儿,进京与天家联姻的。”

    “本朝历代皇后,多以大儒之家为多。太子妃的身世,以及贤良淑德的品性,足以承担这个母仪天下之责。更何况,寡人与太子妃一向恩爱,也断然不会做出出妻举措的。皇后之位就这么定了,也不要在商议了。至于寡人后宫其他人品级册封,寡人会拿出一个章程来的。”

    说到这里,黄琼摆了摆手道:“此事就到此为止,现在还是平叛时期,重心还是要放在战事上。对了,寡人今儿召你们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你们商议。你们都是寡人身边最为倚重的肱股之臣,也都是这朝中有名的能员干吏,眼皮子也比那些昏聩之臣要长远的多。”

    “本朝一向实行两京制度,以京兆为正都,以长安为陪都。长安就不多说了,当初太宗皇帝迁都的原因,你们都是清楚的。京兆地处中原腹地,向南可以辐射湖广,向北可以气吞山河。本身又有大河与邙山为屏障,可以节省大量军力。又有运河与江南相通,便于漕粮北上。”

    “但随着前唐安史之乱后,江南的地位日益重要。到了本朝,京兆更是每年都要有几百万石的漕粮,从江南运抵以弥补江北粮食不足。而江宁府地处江南核心,又是六朝的古都,地位极其重要。在地形上更是虎踞龙盘,历代北人南下只要控制住江宁府,江南便要请降。”

    “虽说建都江宁府的王朝,都是偏安的政权,国祚也都不算长。但江宁府对于江南的重要性,却是毋庸置疑的。而河北路的燕山府,是本朝在北疆最大城池。燕山府向南,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向北便是北辽游牧地带。向来为本朝抵御北辽南下第一道,也是最重要屏障。”

    “随着本朝与北辽对峙日益加剧,燕山府位置也就日益重要。寡人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是时候该将这二府地位变动一下。本朝定鼎天下之后,先是只有长安一都。后太宗皇帝因为关中日益贫瘠,无力供养一座京城而东迁,才将河南府升级为京兆府,有了东西两京之分。”

    “而历朝历代很多都是四京制,以便代替朝廷中枢控制四方。所以寡人便想着,为了代表朝廷对江南和北疆的重视。将江宁府升级为南都,将燕山府升级为北都。与西都长安府一样,都作为本朝的陪都,以便威慑北疆与江南。二府不设宫城,只设留守衙门,以文官为留守。”

    黄琼的这个提议,身为武官、枢密副使的杨继元,还没有琢磨好。曾在燕山府做过知府的傅远山,却是第一个表示同意。他未在江宁府任职过,江宁府在江南地位的重要性,他虽说也是知道,但却理解没有那么透彻。但燕山府对于这大齐朝天下的重要性,他却还是知道的。

    若是没有燕山府这道屏障,大齐的北疆早就不知道,被北辽铁骑突破多少回了。将燕山府升格为陪都,对朝廷控制北疆利远远大于弊。而且这个想法,傅远山早在燕山府任知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只是在调回中书省之后,不长时间便出现桂林郡王叛乱的事宜。

    再加上当时太子虽说秉政,但皇帝还在位。而以傅远山对这位帝王极其保守,一步都不肯向前迈的性格,估计上奏也不会同意。原因很简单,那位实在没有啥敛财手段,加税又怕被百姓骂昏君的皇帝怕花钱。而且那位皇帝一向认为祖制一点都不能碰,设置北都有违反祖制。

    同样搞钱的方面,面前这位主才真正大牛。精打细算到苍蝇腿上,都能刮下二两油来。做事更是相当的有魄力,也更有担当。所以在调回京兆之后,此事他也就一直没有提。原本他想着,待平叛大事已毕之后,或是这位主继承大统之后再上奏此事,否则就是上奏也是白奏。

    本就有这个心思,这位即将登基新君主动提起,他还哪有不同意的?至于在江南东路任过安抚使,一样知道江宁府重要性的吕蒙正,更是一百个手赞成。见到二人答应如此痛快,黄琼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一想到二人各自的为官经历,黄琼倒也一笑了之,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西苑之后,黄琼也将身边诸女召集到了一起,也将此事说明。而且直接告诉了诸女,只是暂时定下了皇后与贵妃的人选。其余人的等级,等到大事完毕之后再说。说完自己安排之后,黄琼很是歉意的看着林含烟、唐如是,以及吴紫玉等几个,自己无法给品级的女人。

    对于黄琼的安排,其他诸女倒是无所谓,都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亏待自己,更会有一个妥善安排的。包括早在虎牢关,就跟着黄琼的朱杏儿、林婉清二女,都没有说什么。包括就这么一直都没有名分跟着他,以后恐怕也很难有名分的林含烟与吴紫玉等几女,也没有什么异议。

    但诸女之中却是有一个人,在听到黄琼只安排了一个皇后,两个贵妃的位置,其余的四妃与九嫔的品级,都没有安排却是有些愤愤不平。自己没有指望坐上皇后与贵妃,可四的位置总该有自己一个位置吧。自己如今不仅给他诞下一个儿子,很多事情都是不惜代价的讨好他。

    原本还想着,自己不敢惦记皇后之位,可怎么都能弄到四妃之中的一个。可自己就连一个妃子的位置,都没有自己的位置。而看着坐在黄琼身边的司徒唤霜,还有段锦与何瑶,这一后二妃三个名分已经定了的董千红,虽说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可眼睛之中充满了浓浓的嫉妒。

    尤其是对何瑶与段锦这两个贵妃,董千红却是更加嫉妒。本朝后宫品级,皇后自然是第一位。司徒唤霜是太子妃,太子爷又一直都对她宠爱有加,便是与其他人一同侍寝都不做。如今顺位晋升为皇后,自己自然是不敢去争的。何瑶给太子爷诞下皇长子,贵妃也算顺理成章。

    可段锦凭什么?的确她给太子爷诞下了皇二子,可自己也不差啊。本朝的后宫制度,虽说在你当初高宗朝,因为那位娴贵妃,而有了一定改变。将前唐四妃制中的贵妃,单独列出来。地位虽说在皇后之下,但却在其他诸妃之上。虽说自高宗朝之后,这个贵妃的制度保留下来。

    但历代贵妃,却只有一个人而已。可如今这位太子爷,却为了她一个人,增设了一个贵妃之位。这实在让人心中不甘。这凭什么?自己是前枢密使的养女,虽说养父因罪杀头,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官宦子弟出身。除了那里没有段锦大,生孩子比她晚之外,哪儿不比他强?

    论出身,不知道比那个不知道,从那个草稞子里面钻出来的强?的确,她的气质比自己好的多。可单靠气质,能说明什么?自己的姿色,也不比她差吧?至于生儿子早,又有个屁用?将来册立谁为太子,那还说不定呢?越想越是有些不甘的董千红,明显有些动了一些心思。

    段锦的身份,在宫中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就连他身边的妻妾,也只有司徒唤霜、何瑶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一些。毕竟如今的大理国,人家在天南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小强。一个堂堂的长公主,沦落到给人做一个妾,现在也不过是给一个贵妃的名分,怎么说也多少有些难堪。

    为了给大理国一些面子,更是为了保护段锦,黄琼才隐瞒了段锦的真实身份。宫中绝大部分的人,只知道这位段夫人,虽说年纪大了一些,但却是很太子爷的宠爱。却不知道这位段夫人,正是当年大理国堂堂的锦玉长公主,在大理国更是号称天南第一美人,第一女高手。

    在江湖中的字号,甚至比大理国还要响亮。一般的江湖人,提起大理国也许不知道,可提起鼎鼎大名的蛇女剑来,却基本无人不知。就犹如三十年前的寒冰罗刹,那绝对是大部分江湖人仰望存在。并不知道段锦真实身份的董千红,却是将一腔嫉妒之心,都放在了段锦身上。

    而对于董千红看过来,包含着一丝嫉妒的眼光。段锦虽说察觉到了,可是却并不是很在意。外表看着随和,其实内心之中一直还有着皇家人,特有高傲性子。再加上本人也是武学高手的段锦,又岂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何况,董千红无论是动脑还是动手,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第九百一十六章 到了该走的时候

    相对于满心嫉妒的董千红,楚家的几女和庆阳长子的母亲,还有胡氏与李氏等几女,却是心中五味杂陈,甚至心中有些凄楚。楚家的几女知道,虽说这位爷喜好年纪略大的妇人。可自己出身与地位,还是如今全家男丁都在宁夏的现状,她们不可能在宫中有什么地位。

    自己在这个宫中,恐怕还是逃不过一个侍妾的地位。这位爷,最后从来都没有留给自己,明显就是不打算让自己诞下他的孩子,将来自己更不会有什么希望。而相对于楚家的这几个妇人内心酸楚。胡氏与李氏,这两个各给黄琼诞下一女,也是黄琼身边年纪最大的两个人。

    虽说心中也难过,主要是为自己的孩子。在宫中生活了这些日子里,她们也知道,母亲在宫中没有地位,孩子是没有人瞧不起的。别说自己的兄弟姐妹,便是自己身边的太监与宫女,都会瞧不起自己。而自己年纪这么大了,就算是想要为自己,去争取都几乎没有什么可能了。

    尤其是胡氏,心中更为难过的是,同在黄琼身边的女儿,也一样有了身孕。那她诞下的孩子,与自己女儿又算是什么关系?自己的前儿媳,也给这位爷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几个孩子将来都怎么论?想到这里,胡氏看了一眼那边的女儿与前儿媳,不由得多少有些黯然神伤。

    相对于心思各异的诸女,蔡氏反倒是最为冷静的一个。也许年纪略大,尤其是在失去全家人之后,自己现在又做了母亲的关系,对于如今她来说,品级什么都不重要,地位也不重要。她只希望,自己这个新得的小儿子,这一生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遭受太多的磨难。

    在诸女都退去之后,黄琼看了一眼被自己留下的司徒唤霜、段锦、何瑶、林含烟四个人,先走到林含烟的面前,满是愧疚的抱了抱这个女人,轻声的道:“烟姐,对不起,不能现在就给你名分。老爷子还在,寡人不能不考虑他的感受。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寡人的父亲。”

    对于黄琼的歉意,林含烟虽说多少也有些心酸,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不怪你,也不怪老爷子。他是你的父亲,也是景王的父亲。都是他的儿子,他又能如何?能允许我们保持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如果当初去郑州的不是你,换了别人呢?”

    “恐怕,我现在尸骨都寒了。或是与三弟妹那般,被糟蹋得疯疯癫癫的。我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虽说没有地位,可却依旧不愁吃穿,还有聪明伶俐的花朵,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要求再多,会遭到天打雷劈的。更何况,我又那里舍得你,也背上高宗皇帝那种骂名。”

    林含烟话虽说如此说,可无论是黄琼,还是其他人都听到了她语气之中的软弱。看着此时分外柔弱的林含烟,心疼不已的黄琼,将妇人紧紧的拥入怀中。一边亲吻着她的秀发,一边语气不容置否的语气道:“相信寡人,名分,寡人肯定会给你的。含烟再多给寡人一些时间。”

    对于黄琼的这番话,对黄琼性格很熟悉的林含烟,知道他这绝对不是欺骗自己。但也知道给自己名分,哪怕即便是在他继位之后,给他名声带来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自己如果答应他,那就是在坑他。高宗皇帝以兄纳弟妻,成了他为君生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

    自己不能让他走上高宗皇帝的后尘。所以对于黄琼的承诺,林含烟却是坚定的摇头道:“不,就这样好。史笔如刀,你是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是要上史书的。我知道,你成为唐太宗那样的千古一帝,那也是你的志向。不能因为我,或是我们,让你背上一辈子都无法抹去污点。”

    林含烟的担心,黄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边的段锦却是噗嗤乐了:“你们两个,一对痴情种子。平时一个个的看着都很精明,也是一对糊涂蛋。高宗当年之所以背上骂名,是那个娴贵妃丈夫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个偷摸的在一起。后来更是对自己的亲弟弟夺爵圈禁。”

    “那位娴贵妃,在宣宗皇帝继位之后,更是害死了自己前夫的两个儿子。而含烟有什么可担心的 ?景王早就死了几年了,含烟又与他没有子女。当初唐太宗不也是杀了齐王元吉之后,将其妻妾收入到后宫?景王又不是被你所杀的,你便是收了含烟,谁又有资格说什么?”

    “这点事,在大理国算个屁?寡妇改嫁怎么的了?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就不允许女人守寡再嫁。看看秦氏,在被你弄到手之前,婆媳两个过得多惨?守着一个空牌位,在那里苦熬着?我看这大齐朝民间,女子丈夫去世后,改嫁的不也不少嘛?嫂子嫁给小叔子的也不少。”

    “与前夫的孩子即是父子,又是叔侄的关系。即能照顾好子女,又能孝敬好父母。怎么到了天家就不行了?你与含烟,又不是景王在世的时候在一起的。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景王早就死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与景王并不半点关系。现在唯一的制约,便是老爷子的脸面而已。”

    “要我说,先坚持一段时日,等到爷的位置稳定了,就把含烟接进宫就是了。这样,现在不是南边那个王八蛋叛乱吗?等到将叛乱平息,估计爷的这个龙椅,也就是无人撼动得了了。到时候,接含烟进宫就是了。大不了,史官给爷记上几笔就是了。反正爷的脸皮厚也不在乎。”

    “反正你们也这样几年了,也不差在多等个两三年。就爷的那些手腕,两三年要是还平息不了这个叛乱,那我们也算是看错了人。到时候,爷屁股底下坐稳,老爷子就算翻脸,他又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了,到时候娘娘又岂会不为你们说话?你真以为娘娘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二人的磨磨唧唧,很是看不惯眼的段锦,直接开口将解决问题的办法说了出来。在段锦看来,二人都走到这个地步了,还顾忌什么脸皮?寡妇再嫁,在大理国都是很正常。别说老百姓了,就是大理国皇室的寡妇再嫁的,也并不在少数。到了中原,民间不也是都一样吗?

    段锦的这番话,若是被老爷子听到了,估计得气个不轻。老爷子循规蹈矩了一辈子,又岂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哪怕已经知道了黄琼与林含烟,已经偷偷摸摸在一起,他也绝对不会允许两个人公开的?所以,段锦说的两个人现在需要面对的最大难题,实则是老爷子的脸面。

    等到两三年后这场叛乱平息了,黄琼龙椅也坐稳了,老爷子就算是在反对,估计也没有任何用了。当然,有黄琼母亲在,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老爷子,被自己这个忤逆儿子给气死。到底是大理国长公主出身,其中的这点东西一看就明白。而且提出的解决办法也是一个好办法。

    听罢段锦这番话,林含烟虽说还没有什么表情,但黄琼却是不由得眼睛一亮。虽说对于段锦后面那句自己脸皮不是一般厚的话,多少有些不满意。可黄琼依旧对段锦这个解决办法,不由得赞不绝口:“还是锦姐办法好。不愧是当年名镇天南蛇女剑,这手段却不是一般了得。”

    对于黄琼的这番表扬,段锦很是无语的翻了翻眼睛:“切,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花朵?尤其是含烟,总说我占用了花朵太多的时日,让我那个小徒弟,都没有闲暇陪着她这个母亲了。等含烟进了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有自己孩子,也不用说我整日里霸占花朵了。”

    段锦言不由衷的话,司徒唤霜与何瑶和蔡氏对视一眼之后,都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不已。这个家伙就是嘴硬的很,明明见不得两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拖下去。也是挖空心思出了这个主意,却非要将事拽到花朵的头上去。这不是在这里欲盖弥彰,死鸭子嘴硬,还能是什么?

    无论性格之中再怎么豪气,但毕竟是一个女人。被几个人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自然,罕见有些脸红的段锦,一把将要来抱自己的黄琼推开道:“行了,昨晚还没有折腾够啊。我们几个都不用你管,好好的去安抚你那些花花草草去吧。含烟交给我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看着段锦推自己时,依旧姣好的面容上,罕见的露出一丝更添风韵羞红。黄琼却没有理会段锦的婉拒,还是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很是亲吻了一顿才罢休。临走的是时候,手还很不老实的在佳人翘臀上拍了拍,搞得段锦本就嫣红的脸色,变更加的涨红之后,才大笑而去。

    黄琼临别时这一手,弄得小脸更加通红的段锦。看着这个家伙的背影,咬了半天的银牙,转过头对着司徒唤霜,有些恼羞成怒的道:“都是要做皇后的人了,你也不说好好的管管他。别忘了,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大老婆。这个世上,恐怕除了娘娘,也就你的话他能听进去。”

    对于段锦的这番话,司徒唤霜却是轻叹一声,面色有些凄苦的道:“你与何姐都管不住他,我又那里能真的管住他?更何况,我这个皇后之位,也不过就是一个过渡。他的情义我知道,无论这天下人给他压力再大,他也会为我顶住的。可我却是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真的害了他。”

    “尽管我并不真正是那个人的女儿,甚至与他有杀父辱母之仇。可在天下人眼中,我还是叛王女儿。如今那个人在江南攻城略地,大势的兴风作浪。他新皇登基,却册立一个叛王的女儿做皇后,这天下人又岂能臣服?更何况,那些本就对他继位心怀不满的兄弟和宗室?”

    “他是一只雄鹰,更会是一代明主,不能因为一个妇人,而毁了天下臣民对他的期望。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毁了他苦心打拼这些年的成果。我不在乎什么皇后之位,更从来都没有想过当什么皇后,我只想平平安安的陪着他。可现在,也许我是真的到了该走的时候。”

第九百一十七章 是一个务实之人

    司徒唤霜凄苦的语气,以及满脸的哀伤,让段锦几个人都不由得愣住了。随即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段锦,急忙将司徒唤霜拥抱进怀中道:“你呀,别总在这里胡思乱想的。你的身世,我们几个知道,娘娘也是清楚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至于外面会怎么说,你又有什么担心?”

    “更何况,咱们这位心机可是深着呢。你什么时候,看他鲁莽行事过?他敢在这个时候,还册立你为皇后,他就是有底气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也要相信他对你的感情,更要相信他的能力。他对你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是真的为他好,就好好的留在他的身边。”

    “当年,娘娘承受压力不是比你要大的多?她可是当年淮阳郡王亲生女儿,不是一样也坚持了下来?有娘娘这个珠玉在前,你只不过担了一个伪名,又何必妄自菲薄?放心做的皇后,你身边除了他之外,还有我们几个也会一直都在。就算有什么事情,我们大家都一力承当。”

    看着段锦拍着胸口豪迈的样子,何瑶与林含烟不由得莞尔。走到司徒唤霜面前,一同拽住她的手,都摸了摸她一头乌黑的秀发轻声道:“段锦说的没错,你要相信他对你的感情,也要相信他的为人。你若是就这么走了,才会真正伤害到他。你知道的,他是有多心疼你。”

    虽说司徒唤霜才是正宫,可在压根就没有想过正宫位置的几女眼中,都拿她当做一个小妹妹。这几年,也正是几个女人合作密切,将黄琼有些纷杂的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让黄琼因为家宅不宁而烦心过。见到司徒唤霜如此难过,几个人心中都很难受,急忙上来安抚。

    几女之中,自幼便是在后宫尔虞我诈之中,长大的段锦说白了,别说正宫皇后了,心中便是连这个贵妃都不想做。如果不是因为黄琼,生性自在的她,便是连皇宫都不愿意待。至于何瑶不争除了自身善良,并且与世无争之外,对自己出身与能力也是有一个很清醒的认识。

    而林含烟,就更没有那个野心了。蔡氏与司徒唤霜又是那样的一个关系,自然在心中要向着自己外甥女。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思,而这几女在宫中别说联手,就是单挑出一个来,除了蔡氏之外都是能压住茬的主。尤其是段锦,别看平日里除了自己儿子,啥事都不管。

    但在关键的时候,往往都是一锤定音的主。何瑶与四个弟子,都是跟着黄琼最早的主,又给黄琼诞下了长子长女,在宫中威望不是一般的高。司徒唤霜虽说平日里也不管事,可名义上的出身在那里摆着呢。又有何瑶与段锦联手协助她,后宫其他女子,又那里去会主动招惹。

    三人联手,在加上后面不时出一些好主意的林含烟,现在又多了一个蔡氏,。如今后宫的女子虽说越来越多,可也没有几个敢扎刺的。这也是黄琼这关系,多少有些错综复杂的后宫,一直能风平浪静的关键所在。经过几个人的反复安抚,司徒唤霜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一些。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礼部与户部、内侍省,都在忙着黄琼登基的事情。祭天、登基用的冕服、十二旒,大礼用和常朝分别用的龙袍、展脚幞头、翼善冠,则早在老爷子移交玺宝册的时候,便已经吩咐人为他准备好了。在服饰上,只是需要为司徒唤霜准备皇后之服便可。

    对于老爷子提前就做好了准备,黄琼也唯有苦笑罢了。不过这倒也好,也省的自己麻烦了。自己每日里,批阅的折子都忙不过来,又哪有心思去翻来覆去试那些繁琐服饰,以及各种皇冠?老爷子现在不是要做甩手掌柜吗?要提前传位吗?黄琼干脆将所有事情都丢给了他。

    礼部和内侍省的折子,都被他直接批到老爷子那里去了。起初,忙着搬家的老爷子,根本就不想理会。老爷子的意思是,你自己登基仪式,那是自己的事情。就跟你成亲一样,作为老子走一下过场就完了。其他的,除了不能改动的之外,还是依你的喜好,毕竟这是你的事。

    被老爷子扯皮,弄得实在不耐烦的黄琼,很是一段日子里面,户部尚书在进宫请示,直接将人打发到了听雪轩。最后,见到黄琼实在无暇分心管这件事,老爷子最终还是接过了此事。爷俩的这段斗法,让母亲摇头不语。她一直有些不明白,这是儿子在赌气,还是真的忙碌?

    其实黄琼是真的忙碌。于明远带着援军抵达燕山府之后。已经燕山府以北的顺州,与辽军大战了三场。在此战中,于明远亲自督师,使用防守反击的战术,采取大炮与床弩、弓箭结合的战术,大败北辽为前锋的三千女真人。击毙其中的两千余人,另外俘获女真人一千。

    并在随后的密云之战中,又利用山区的地形,北辽骑兵只能沿着滦水河谷突击的局势。集中步军携带轻便的铁身铜芯大炮,加强大量的弓箭手居中为主,骑兵配合两翼突袭。两场大战下来连续大败北辽骑兵,以及渤海、汉人组成的步军五万余人,俘获大量的辎重与牛马。

    辽军大将萧挞览,也在密云城外中炮身亡,并趁势夺回了居庸关。不过为了给迂回偷袭上京的周志远创造战机,将倾巢南下北辽铁骑,牢牢吸引在燕山府一线。于明远率中军,亲自坐镇在顺州城内。调动骑兵突然从古北口出击,打破了北辽的北安州,并横扫北安州境内。

    北安州地处北辽中京大定府,是北辽南下燕山府咽喉之地,再往北就是北辽的中京所在。此次北辽起倾国之兵大举南下,北安州是主要的辎重囤积之地。而且北安州与大定府,是北辽最大汉人聚居地,大量北辽历代南下劫掠的汉人在这里耕作,是北辽的主要粮食产地之地。

    这个咽喉重地被攻破,让摄政的北辽萧太后大怒。爱将的阵亡,更让这位北辽太后心疼不已。随即调集重兵,以自己的情人,时任北辽的楚国公、南院枢密使韩致饶为统帅,对居庸关、古北口发起全线猛攻。自己则与北辽皇帝,从中京亲自进驻居庸关外的儒州城内督战。

    因为在顺州之战中,原本作为先锋的女真兵,被于明远打的损失余烬。接手统帅的韩致饶,便以汉军与渤海军,自己督率皮室军为前锋猛攻居庸关。并派遣部分兵力对蓟州发起攻击。而面对北辽发起的大举攻势,于明远显得很沉稳。在死守的同时,不断调兵从长城沿线出击。

    两军相持在居庸关一线,你来我往打的是分外热闹。于明远没有让黄琼失望,这一点黄琼很是欣慰。但偷袭上京城的周志远,一点消息都没有。黄琼也知道,周志远孤军横穿草原大漠,不可能随时传递消息。而且杨继元也告诉黄琼,如今周志远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北线战场上,进展还算是顺利。江南的战事,进展倒也还算是不错。得到援军的曹锐,与叛军主力在饶州也相持着。叛军在江南西路调集的重兵,给曹锐的压力很大。尤其是叛军的大炮,通过大象的驮运也总算跟随了上来。两军在饶州一线你来我往,打的也很是热闹。

    曹锐也曾多次集中骑兵,试图包抄叛军主力。但叛军在江宁府大败之后,打的不是一般谨慎。而且江南西路的地形,大部分的都是山地,根本就不适合大批骑兵作战。南下的两大营,战马都产自北方,也不适合这边的气候,战马损失很大。小股的骑兵,又起不到太大作用。

    而且反倒是很容易,被占据优势的叛军反噬,所以曹锐一直都打的很是谨慎。而在湖广南路战场,在通城一线总算挡住了叛军。不过江南也一样打成了僵持,就算粮草可以从江南西路就地筹集,但这军饷却是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每日凑集军饷,都让黄琼感觉到压力倍增。

    这也是黄琼,便是连自己的登基大典都要缩减的原因。只是面对巨大军费开资,多少有些顶不住的户部、兵部,甚至包括傅远山在内,都要求黄琼催促曹锐发起进攻,不要在那里对峙了。面对朝中巨大压力,黄琼却是坚定支持曹锐。非但没有催促,还让曹锐不要顾及压力。

    自己决定该怎么打,那就怎么去打。黄琼的鼎力支持,让同样压力巨大的曹锐松了一口气。其实曹锐并未就这么僵持,而是派出了欧阳善率部分兵力,准备迂回包抄叛军主力身后。在接到黄琼的钧旨时,欧阳善指挥的一万步骑,已经进入两浙。正借路浙西,全力奔袭赣州府。

    曹锐的战略很简单,那就是你们既然全力猛攻湖广南路,以及江南西路。那么后方,势必会空虚。你既然能来偷袭江宁府,那么我自然也可以偷袭赣州。所以,他派出欧阳善亲自带兵,借路武夷山区奔袭赣州。只要迂回的欧阳善突袭得手,拿下在江南西路大本营赣州府。

    正面的叛军主力,得知大本营被攻破,势必会全线动摇。那就是自己全力进攻,甚至有可能彻底解决叛军的日子。而在接到太子殿下即将登基的消息,曹锐便一直不断的琢磨,至少要打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以给太子爷继承大统,献上一份重重的大礼,这是开门红吗?

    结果,黄琼不知道此事。可在不久,便接到了于明远的信。知道黄琼脾性的于明远,在信上告诉曹锐,太子是一贯务实,不看重那些虚名的人。如果想要搞什么献礼,还是痛快的收起那个想法。相对于塞外的战事,江南的战事关系到国之根本,打好这一仗才是关键所在。

    他若是因为轻敌冒进败了,那才是对破格启用他的新君,最大的危险。踏踏实实打好他的仗,原本他想怎么打,还是怎么打为好。千万不要搞哪里花里胡哨的东西,只会招致殿下的反感。某些唯上的心思,还是尽快的收起来。咱们这位新君,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第九百一十八章 画大饼

    熟知他性格的于明远,这封信来的很及时,直接将曹锐打一个胜仗,为新君献礼的想法,打消得一干二净。还是按照自己原顶思路来。只不过,黄琼虽说没有给予他任何催促,可眼下战局对于他来说,同样是一种漫长的煎熬。尤其是自己分兵偷袭赣州,根本没有上报朝廷。

    虽说京中的那位主,根本就没有想过,让他们事事都上报。可这分出一万精锐,又是如此漫长的奔袭路程,这多少让他心中有些忐忑。欧阳善能打仗、善于练兵,他也是知道的。但这沿途所经过的地区,大部分都是在叛军控制区。虽说都是人烟稀少的山区,可一旦泄露出?

    这一万军马可不是一个小数。尤其是这一万军马,可是天下最精锐四大营。若是这一万军马,全军覆灭在奔袭途中,对朝中的民心军心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甚至有可能撼动那位主,还没有继承的大位。但无论曹锐再怎么担心,可眼下也联系不上欧阳善,能做的只有等待。

    南北两地的战局,眼下基本都打成了胶着。北线的于明远,依靠燕山府周边的屏障,采取防守反击的战术,虽说占了一些的便宜。但却是因为兵力不足,也只能利用北辽不善于山地作战的弱点,与北辽在顺州、檀州、蓟州一线拉锯。至少在当前,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

    于明远手中的兵力,只有南下的北辽契丹铁骑,以及作为步军使用的汉军、渤海军的三成。六万对二十余万,就算于明远在足智多谋,也是无可奈何。而且与当年相比,如今北辽统军将领之中,也出现了不少的精英。同时如今已经弭平内乱的北辽,不是十六国时的前秦。

    如今北辽在燕山府的统帅,能在诸多契丹人之中,被北辽太后重用为统帅。除了两个人之间暗中的关系之外,其能力也是相当的了得。一改原本的全军压上,不分主次全线猛攻,试图以兵力优势摧毁燕山府一线防御的战术。而是稳扎稳打,重点放在了居庸关与古北口。

    女真兵损失余烬之后,调汉军与渤海军为前锋,以契丹铁骑游动四处督战并支援。并派出重兵,把守自己的粮道。如今的北辽,因为迟迟无法打破燕山府,便改变了原有的战术。除了对北面大漠高原,游牧部族作战的时候,还采取传统的打草谷办法,补充行军给养之外。

    已经开始,采取中原王朝的粮食补给办法。因为每次南下,都止步于燕山府外。便是打草谷,要么基本上抢不到什么东西,要么便等于自己抢自己。所以,早在辽景宗时期便开始,学习汉民垦荒种植粮食,以及利用本国大量的骆驼与马匹,采取行军作战后方补给的办法。

    尤其是身为女中豪杰的萧太后秉政之后,一改将原来掠夺的汉民,充作契丹贵族奴隶的传统。以历代掠夺的汉民,以及北辽东京道的渤海人为基础,在东京道大势垦荒,以生产粮食使用。为了鼓励汉民归心并生产足够的粮食,这位萧太后还力排众议,给汉人以平民的身份。

    虽说还有一些歧视,比如汉人与契丹人冲突,契丹人打死汉人只需要赔偿五头驴,或是三匹马,或是三头牛。汉民若是打死契丹人,是必须要偿命的。但相对于以往的牛马生活,还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北辽多年寇边,虽说没有占过大便宜,但却也劫掠了不少的汉人为奴。

    同时,大齐这些年土地兼并日益严重,也有大量汉人在无已谋生情况之下,也自己翻山越岭,跑到北辽去求生。所以北辽如今的汉民虽说不算多,但也有几十万。如今北辽汉民丁口日增,粮食产量也日增。此次寇边足还征召了两万汉军,与一万八千渤海人,作为步军使用。

    在无法确定能不能打下燕山府,打到足够的草谷,也就是能不能抢到足够的粮食。于明远之前,多次派遣骑兵侵扰北辽的粮道。而这个韩致尧在接掌大军统帅后,便调整部署,调集大批契丹铁骑,保护自己的粮道。这个韩致尧这一手,于明远在吃了几次小亏后只能调整。

    于明远在前面耐心的寻找战机,可这大军一日消耗的粮饷。再加上南线的大军,让户部几乎难以支撑。这还是大齐开国以来,第一次两面作战。无论是南面的平叛,还是北面与北辽对抗,无论那一线这钱都花的如流水一般。如今两线作战,这钱粮更是大笔的都拿了出去。

    在加上编练新军,铸造大炮与火器,以及调配战马,阵亡官兵的烧埋钱,这钱粮更是消耗巨大。国库之中,查抄景王、蜀王二王府财物,以及抄没的那些大量贪官钱财,原本是作为应急储备的。但在每日里面大量钱帛消耗,单靠每年的各种税收,已经实在难以支撑的地步。

    在黄再三严令不得加税的情况之下,没办法也只能动用这些储备。大炮一响,当真是黄金万两。一个庞大朝廷的国库储备,外加上每年的岁入,居然赶不上一个郡王府,说起来都可以当做笑话听了。可这就是事实,相对于叛乱的桂林郡王,如今更难以支撑的却是朝廷。

    可即便是这样,黄琼却是始终没有,给南北战场两个统帅任何的压力。黄琼知道,北线也许可以一战见分晓,但南线平叛却远非一战可以解决的。尤其是根据范家送到的消息显示,桂林郡王依靠着巨大的财力,正在两广、福建控制区不惜代价的征兵,两丁抽一、三丁抽二。

    短短月余的时日之内,便征集了十余万人马。虽说缺少骑兵,可在江南那种地形之下,也不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自己调给曹锐的虽说都是老兵,可江南的地形却最大限制了四大营的长处。而自己又一再的坚持,编练的新军在未完成训练之前,不得投入了任何一线的战场。

    黄琼一直都在记得,临行之前于明远再三与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完成训练的新军,上了战场还不如一群绵羊好用。到了战场之上,非但起不到作用。一旦乱了,搞不好会冲垮那些老兵。所以在黄琼坚持之下,只要南北两个战场只要还能维持战线,这些新军就不调上前线。

    如今以山东、河北、河南、两淮团练,编练的这十万新军,都还没有投入战场。而这十万新军的粮饷,却是一个大子都不能少。这些都给朝廷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压力。但黄琼却始终保持着清醒。哪怕被巨大的支出,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也没有给前面的二人任何压力。

    不过对于杨继元,两湖战场这么下去不行。就靠着一个人,孤身一人在前面硬顶着恐怕难以支撑。而且两湖需要一个得力统帅,协调统筹大局的建议,黄琼却陷入沉思。之前调往湖广南路负责军务的人,能力虽说还不错。能靠着少数精锐,手中更多是糜烂不堪的两湖卫军。

    能拖住叛军,在湖广战场的三万大军,也算是人才难得。但对整个战局的掌控程度,却是多少还有些差强人意。不过杨继元主动的提起此事,黄琼却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不就是看着于明远在燕山府打得热火朝天,他在京中待的多少心痒难耐,想着到战场上去露上一手。

    黄琼倒是有心,放杨继元出去。可现在身边,实在缺少精通军务的人。为了自己少犯错误,黄琼认为身边,必须要留下一个精通军务的人,以免自己犯什么大的错误。作为最终的决策者,黄琼清楚的知道,自己越是少犯错。只有自己这个决策者越少犯错,才能减少无谓损失。

    在加上这段时日接触下来,黄琼认为杨继元这个人,当初被排斥的致仕,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人的确才华横溢,眼光也很长远,可这性格也实在太过于倔强,一身桀骜不驯的刺。在你朝堂上不止一次的怼得傅远山下不来台,上来那股子二杆子的劲,就连自己都照怼不误。

    出去督师,打交道的不仅仅是武将,还需要与地方的文官打交道,尤其是湖广南北二路的安抚使等文官。他这个性格再能打,可与地方官搞不好关系。那些龌龊官报复起来,他自己都未必安全不说,甚至有可能葬送整个两湖的战局。关键的时刻,晚送你三天的粮草就够了。

    那些文官,别看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别看不能上阵杀敌。但若是玩起阴谋诡计,整人的手段却是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别看杨继元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可在这方面他与他的那些同年差的太多。若是他但凡有点那些手段,也不至于被人排挤的正是好时候便致仕。

    杨继元的年纪,虽说作为低级武官有些大。但是在高级武官之中,却算正是一个武官的最好时候。这个年纪便被排挤致仕,就说明此人的性格,是那种眼睛里面一点都不揉沙子的主。就是自己这个当朝太子,都经常的被他怼得下不来台。这种性格的人,不将他的刺拔光。

    放他出去,不单单是害了他自己,也是害了其他的人,更危害到朝廷的大局。所以哪怕黄琼对他在欣赏,但不能放他出去,就是不能放他出去。除非自己给他挑选出,对他有一定的容忍度,能够包容他臭脾气,又擅长协调的人。或是作为主官,或是作为他的副手之后再说。

    所以黄琼几经考虑,最终还是没有放杨继元出去。哪怕杨继元几乎就差明说了,黄琼对他的暗示,也权当做没有看到。不过被杨继元一而再的暗示,烦得要命的黄琼,干脆给他画了一个大饼。告诉他,等到于明远那边定了胜负,江南战场可以反攻的时候在派他去江南。

    这才勉强,让他消停下来一些日子。不过虽说得到了黄琼给画的大饼,杨继元也知道这位新君,至少有一半在忽悠自己。等到北面战局定下来?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于明远以六万人马,抗衡北辽二十多万大军,能保住燕山府一线就不错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 死人的钱不能欠

    他杨继元虽说性子直了一些,可他好赖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他又不傻。傻的人能进士及第?又能以文转武,还做的那么出色?不过,也知道黄琼多少有些忽悠自己。可杨继元此人大局观,还是很强。知道黄琼身边现在需要自己这种人,在于明远调回来之前不会放自己离开。

    所以,他也就消停了下来。更何况,这位新君虽说极有可能在忽悠自己,可好赖总算是有了一些盼头不是?不过,这位绰号杨怼怼的家伙,貌似火气更大了一些。原本就是不符合他心意,便是见谁怼谁。现在更是怼天怼地,就连中间空气都怼了起来,朝堂上他的嗓门最大。

    距离黄琼登基大典还有五天的时候,因为加拨钱粮的事情,被这个家伙在朝堂上又气个半死不说,还被这个家伙追到了中书省,又是一顿冷嘲热讽的傅远山。刚一回府,也顾不得自己一贯讲究的宰相涵养了。当着自己夫人和一众家人的面,破口大骂这个家伙纯粹混账一个。

    见到自己丈夫,这次被气得就连已经收敛多年,当初燕山府时的老毛病都犯了。这位与傅远山结发夫妻三十年的夫人,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身边的丫鬟赶快去沏茶之后,又给傅远山顺了好大一会的气之后,才好奇的道:“老爷如今整日里面,与我们讲什么城府。”

    “今儿怎么了?居然被人给气成这个样子?自从调回京城,你总是与我说要收敛自己的脾气,不能在犹如在燕山府那时,整日里面发火了。怎么自己说的话,自己这么快就忘了?你都多大年纪了,如今更是做到了宰相之位。你的宰相涵养呢?亏你还是地道的两榜进士出身。”

    听到夫人劝说的话,喝了一口茶,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的傅远山。翻了翻白眼道:“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还不是被那个杨怼怼给气得?我为官二十余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混账的人?他一个枢密副使、署理枢密使,又不管着兵部和户部,整日里面就知道伸手要钱。”

    “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如今这岁入日益艰难,可两线打仗这钱粮像是大水漫地一样花出去。太子殿下不仅缩减了宫中耗费,就连自己的登基大典都要缩减,以节约钱粮。他可到好,伸手张口便要十万匹布帛,十万贯制钱。说是给两线阵亡官军,发的恩典与抚恤。”

    “我也就是告诉他,这些钱不是不应该给,只是晚几日,等到新君登基大典之后,户部再给拨下去。可他却是不依不饶的,今儿更是追到了中书省来。如今前方战事紧,关系到士气,活人的钱粮自然不能拖欠的。可人死不能复生,拖欠个把月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就在傅远山还要说下去的时候,他的这间会客厅外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不妥,活人的钱不能拖欠,死人的钱就更不能拖欠。活人的钱拖欠,还有机会去弥补。可死人的钱,欠了就没有办法弥补了。每一个阵亡将士身后,留下的都是一群孤儿寡妇,他们也要活命的”

    听到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傅远山急忙一抬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自己家的黄琼,就站在门外。斥责了一下没有通报的奴才后,急忙起身便要行礼。只是他行礼举动,却被黄琼一把搀扶住:“既然如今到了傅大人的府邸,是寡人贸然叨扰了傅大人,这些虚礼也就免了便是。”

    说罢,黄琼迈步走了进来,打量了傅远山无论是摆设还是挂件,都显得异常文雅,还挂着傅远山亲笔所提几张条幅的会客厅,黄琼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傅大人,不愧为当朝榜眼出身,这间会客厅布置的如此文雅。寡人也没有想到,傅大人这颜体字,深得颜体的精髓。”

    “若是不看这题跋,寡人还以为就是颜真卿的真迹。先不说傅大人的才干,就这一笔字也足以傲视本朝文人了。这没有一定的气度,可是写不出这笔字的。俗话说字如其人,傅大人的这笔字,也就说明傅大人的气度,是能容天下能容之事,更不会与一个混账过于计较的。”

    傅远山是什么人,能得到黄琼父子俩个人的重用,一再的破格提拔,又岂是普通的人?当黄琼说出混账二字,傅远山立马就知道,今儿这位主是为何而来了。想起如今虽说已经改任了武官,但不管怎么说好赖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居然还能如此的蛮横不讲理外加胡搅蛮缠。

    任文官的时候不受同僚待见,任武官的时候还不受同僚待见。若不是自己真才华,外加运气好那么一点点,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的那个家伙,心中唯有苦笑不已的傅远山。知道今儿两个人冲突,肯定已经被这位主知晓的,也只能摇头苦笑道:“殿下,臣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臣虽说还算不上宰相,可这多少还是有点气度的,也实在犯不上,与那头有名的倔驴置气。臣也知道,这前方阵亡将士的烧埋钱,是绝对不能拖欠,这关系到前线的军心和士气。可这如今还要筹办殿下的登基大典,还有应对南北两线的战事,户部真的有些入不敷出。”

    “臣想着,下个月山西路今年的二十五万贯丁口钱便要到了,臣到时候将这笔钱补上就是了。户部里面,现在穷的都能饿死老鼠。殿下又爱惜民力,不许在这个时候加税。臣现在真的真是有些一筹莫展。殿下,拖欠一个月的烧埋不要紧,可这前面的战事差一石粮食都不成。”

    傅远山的解释,黄琼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虽说叛军占领了湖广南路,以及福建、广南东路,这对朝廷岁入,其实影响根本就不大。这三路除了湖广南路,是朝廷在江南主要粮食产地之外。其余两路丢失,对朝廷岁入影响是真的不大,因为这两路原本就收不上来多少税的。

    福建路盛产茶叶,但六成的茶园都是桂林郡王府的。别说原本桂林郡王府,就从来没有对这些茶园缴过税。在朝廷收回桂林郡王府大的海外通商之权后,老爷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更是允诺对桂林郡王府所有产业,都减免所有的税赋。这其中也包括广南西路的糖厂和糖田。

    所以,整个福建路的茶税,广南东路的糖盐税,一年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十万贯,其中还是以广南东路的盐税为主。朝廷还不至于,因为损失这些税源,而真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真正损失的是,失去了桂林郡王府每年缴出那些商税。而自己新开的港口,如今胡商寥寥无几。

    整个江南商户,对此事也是根本不支持。黄琼派人强制他们出售丝绸、瓷器、药材,效果都极其有限。这其中究竟是谁搞的鬼,黄琼还是清楚的。胡商来不了,想比是桂林郡王府所属的庞大船队,在海上堵住了胡商的船队。江南商户不肯售卖商品,是桂林郡王府派人威胁。

    不是那些商人不肯卖,而是不敢卖。有几家商户曾经私下,向着一个波斯商人出售了一批丝绸,结果没过半个月便惨遭灭门。当地官府虽说在奏折上,说的支支吾吾。但整个江南,就是傻子都知道这是谁干的。这一点,范家提供的消息,也显示了就是桂林郡王府动的手脚。

    陆地上好说,江南的商户不敢出售,可江北也产瓷器。江北所产的丝绸,虽说质量略逊于江南,可也不是没有。同样,江北的淮南路、湖广南路,也都盛产茶叶。但问题是,海上都在桂林郡王府手中握着。永王出巡的时候,黄琼曾经命他查过山东、江南二路的水师情况。

    永王回奏的折子上,清清楚楚的告诉黄琼,这两路水师烂的已经不成样子。表面上看都有上百条船,但其中能出海的只有十几条小舢板。其余的船只,都已经破烂不堪,帆、桨、舵,几乎无一不缺,军械十不存三四。二路水师之中,至少各有一半的将士,几乎从未出过海。

    剩下的一半驾驶还能出海的船只,都跟着各级武官以所谓稽查海上走私的名义,上下一起忙着捞钱。甚至因为山东路,正好地处与东瀛和高丽海上贸易的重要出发地。山东路水师的不少武官,干脆直接加入了走私序列。都忙着捞钱,又有几个有心思搞备战,整治船只作战?

    至于江南东路的水师,更是烂的厉害。不仅直接动用水师,还能动的船只参与到走私,甚至还将战船当做渔船使用,组织人去远海打渔。制成咸鱼之后,强制江南商户购买。更是与原江南东路节度使勾结,将江南东路水师制成的咸鱼,替代卫军各级官兵的部分粮饷发放。

    弄得江南东路卫军各营标,一到吃饭的时候,到处都是咸鱼的腥臭味。烂成这个样子的水师,还怎么与桂林郡王府,那些常年在海上讨生活船队的对手?如果想要恢复这些水师战力,需要大量时日来整顿,最为关键的是缺乏人才。同时,更需要大量的钱帛,建造新的战船。

    人家桂林郡王府,不在上缴税收,朝廷平日里,自己精打细算,还可以勉强的维持。可这战端一开,这钱粮犹如流水一般流出去,便实在有些入不敷出。傅远山的难处,黄琼也是知道的。否则,以他为官的做派,是不会一再的要求自己,哪怕眼下暂时先加一部分的税钱。

    待朝廷平叛之后,再免除加征的税钱。甚至可以平叛结束之后,免除一些赋税,以补偿这天下的子民。傅远山的这些建议,黄琼当初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问题是,这官场上几千年的传统,你上面政策制定再好,到了下面落实的步骤,就没有一个不走样的,不出问题的。

    朝廷加征一文钱的税,下面就敢加收十文钱。朝廷加收五百文的税,下面就敢加收到一贯钱。朝廷免除三年的税赋,下面就敢背地里面继续巧立名目,变相的继续收。只不过,那些征收来的钱粮,进了官员自己的口袋里面罢了。如今朝廷无论是军力还是财力,都消耗极大。

第九百二十章 黄琼的保证

    便是位于京畿重地的河南路,除了那些烂的提不起来卫军,以及还在整训的新军之外,都没有什么可战之兵了。唯一还有一些战力的,恐怕只有京城这些,当初自己带到陇右去的御林军一部。其余大多数,便是连剿匪的职责,都未必能够胜任。至于新军,形成战力还早。

    虽说那些流民,相当一部分已经迁往宁夏府,可如今这河南路境内的流民数量依旧庞大。郑州与均州虽说已经恢复元气,但还是经受不起半点波折。而山东路与河北路,以及两淮是朝廷如今的主要粮食来源。若是因为加收税钱,在激起什么民变,这后果恐怕会更加的严重。

    想到这里,也知道如今身为正相的傅远山为难之处的黄琼,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傅大了,你的难处寡人不是不清楚。宰相、宰相,职责便是协助帝王执宰天下的。大到两线战事钱粮支出,这文武百官的俸禄,督促诸路施政,小到各级官员是不是尽责,都要你这个宰相经手。”

    “寡人这边,每日里面批多少折子,你那里就收到多少折子。寡人累,你和吕蒙正这两个正副相,比寡人还要累。寡人这边大笔一挥,具体落实却需要你们去逐一的落实。所以,寡人从未认为你精打细算,是什么过错。而且非但不是过错,还是真正忠心为朝廷办这差事。”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的道理,寡人还是清楚的。但傅大人,有些东西可以省,有些东西是不可以省的。尤其是眼下战事正酣的时候,非但不能省,甚至拖都不能拖。钱粮不足,你解决不了,可以来找寡人。中书省实在无力筹措的话,寡人可以从内库给你们拨付。”

    “寡人也知道,傅大人是不想将国库,与内府库混为一体。这样公私不分,于国于天家都不利。但事有轻重缓急都火烧眉毛了也就别头疼医头了。这天下不是黄姓一家的天下,而是天下苍生的天下。黄家身为帝王之家,只不过是代天牧民罢了。不能只顾着享福,而不及社稷。”

    说到这里,黄琼轻微叹息一声道::“其实,傅大人想要临时加一些税,待叛军平息之后再减免的想法,寡人不是没有想过。可傅大人,你也是进士及第多年为官之人。也是从知县一路升上来的,更是做过制置使、知府的人,朝廷的那些官的龌龊手段,比寡人还清楚的多。”

    “尤其是那些地方官,自认为天高皇帝远。在任上天老大、地老二,他排行老三。朝廷加征一文钱的税,他就敢多加一百文。朝廷加征一斗米,到了他们就敢征收一石。最为关键的是,那些真正有钱的官绅、宗室,占据了天下大部分的土地,却是依靠身份不肯纳税纳粮。”

    “朝廷加税容易,但这些税钱与每年的钱粮一样,最终落到的还是那些无权无势,最低层的百姓头上。这天下的百姓负担,本身就已经极重了。辛苦劳作一年,完了朝廷的钱粮,再加上贪官墨吏层层伸手,便是连一个温饱都落不下。遇到灾年,更是要卖妻卖儿女才能生存。”

    “傅大人,自古以来,这天下的老百姓,从先秦到前汉,再到隋、唐,造反的老百姓又有几个是主动造反的?那个不是官逼民反?如今朝廷两线作战,本身就已经左支右绌。若是这中原大地,再加上两淮之地,在来上几次百姓作乱,恐怕这个大齐朝就真的要亡国灭种了。”

    对于黄琼这番话,傅远山却是有些不服气道:“殿下若是担心贪官污吏,在其中上下其手,大可以用中书省的名义,以张贴布告的办法,将朝廷每亩地加税多少,待平叛之后朝廷给予何种补偿,都一一张榜公布,公示给这天下的民众,并不给那些贪官污吏,上下其手的机会。”

    傅远山的这个建议,黄琼却是古怪的看了看他一眼,良久才道:“这世上最为复杂的便是人心。你张榜公示,那些榜文,你能都从京中派人去张贴?无论什么样的榜文,不是还得从中书省下发到诸路,在通过府州县张贴吗?一张告示,内容稍微删改一下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况且,那些真正缴纳钱粮的百姓,又有几个识字的?这告示的内容,不还是当地官府怎么说怎么是?这又有那个老百姓,能分辨清楚告示上是真是假?若是南边的那位,在趁机散布流言,这天下谁又能不保证,再出现一个陈胜吴广?这个机会,南边那位主是不会放过的。”

    “我们这边越乱,遍地都是烽火,他才会越高兴。到时候,我们是顾及江南、塞北,还是顾及这中原大地?广南东西路发生叛乱,哪怕整个江南都丢了,一时都未必撼动朝廷的根本。但若是中原乱了,那才真正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傅大人难道忘记了,山西路是怎么乱起来的?”

    黄琼这番话说罢,傅远山直接沉默了。作为中书门下平章事,如今大齐朝的宰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如今推动这个帝国运转的官僚机构,究竟已经是多腐朽。而随着桂林郡王叛乱,便是就连仅有的外表那层说不上个光鲜,但也可以的遮羞布,都已经被彻底的揭开。

    他也知道,眼前这位主,一直都在想办法扭转乾坤,给这个腐朽机构,注入新的活力。组建军机处,大量提拔有才华,操守至少过得去的年轻官员,试图部分改变如今这个局面。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不可能一触而就的。而现在要面临的,却又是开国以来最复杂局势。

    在平叛与抵御外辱,成为第一要务的情况之下,任何事情都要为这两件事让路。可依靠这些庞大、低效,而又贪婪与腐朽的僚体制,去应对这种局面,任何人都会感觉到异常的艰难。而在这一点上,傅远山也是深有体会,很多时候,他这个宰相,都时刻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这位太子爷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如今平叛事宜高于一切,没有什么比平叛更为重要的。因为在齐辽对峙最前端,做过燕山知府的傅远山看来,北辽此次倾巢南下寇边,不过疥癣之患。只要能守住山西、河北内外长城一线,北辽就算军力再强,也根本就是无可奈何。

    如今北辽寇边的主要方向,便是燕山府一线。在云州方向,虽说也集结万余军马,不过是骚扰,外加吸引朝廷的注意力罢了。而燕山府周边群山怀抱,地形极其险峻,北辽的骑兵根本就施展不开。北面又有长城,没有了骑兵优势的北辽,想要拿下燕山府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这燕山府自古以来,便是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对峙的前线。从先秦开始,还没有任何一个游牧民族,从北面攻破过燕山府。无论是曾经纵横在草原的匈奴,还是突厥、鲜卑、燕山府依靠的,正是地利之险。只要燕山府保在本朝的手中,北辽就对中原大地无可奈何。

    而南边叛乱,才真正是如今心腹大患、桂林郡王府一府的财力,恐怕以游牧起家的北辽,所有部族加一起都远不如。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便能招兵聚粮。在加上朝廷低效、腐朽的官僚体系,应对这样的对手,恐怕要事倍功半。最为关键的是,江南是朝廷最大的岁入来源。

    如今桂林郡王府在南方起兵造反,已经攻占了大半个江南西路,整个湖广南路。而若是江南西路全部沦陷,那么江宁府便危险。如果江南东路丢了,这朝廷便是守住江北又能如何?江南东路江宁府、苏州府、镇江府等几府,一府一年财税进项,几乎相当于一个陕西路。

    若是江南东路与两浙都丢了,那朝廷本就捉襟见肘的岁入,恐怕就更入不敷出。若是单独依靠山东路和两川,无论如何也揭不开这个锅的。趁着叛军还没有能够彻底席卷江南,朝廷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彻底将其剿灭在江南东路之外。哪怕在北方,造成几次叛乱也在所不惜。

    傅远山不是不知道百姓之苦,但在他看来,长痛不如短痛。一旦江南失守,任叛军做大,将来平叛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代价。这也是两权相害取其轻,最无奈的选择。可眼前的这位主,在这一点上,却是与以往一贯杀伐果断的做派,大相径庭不说,甚至还相当低的固执。

    看着傅远山忧心忡忡的神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的黄琼。却是笑了笑,出言安抚道:“傅大人不必忧虑,对于岁入艰难,寡人已经有了一定的解决之策。放心,绝对不会让你这个宰相难做的。如果两线战事,任何一方半年之内见不到分晓,寡人保证给你弄来四百万贯钱。”

    黄琼的这个保证,让傅远山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仔细琢磨良久,将朝廷所有来钱的道,都仔细的琢磨了一遍,也没有想明白除了加税之外,这位爷可以从那儿弄来这个四百万贯钱。只是就在傅远山张口想要问一下黄琼,这笔钱可以从哪儿出的时候,黄琼却是打断了他。

    拍了拍一脸疑惑的傅远山肩膀,黄琼道:“傅大人,寡人这些日子,批折子批得乏的很,好久都没有放松一下了。寡人今儿不请自来,可不是与傅大人来谈政务的。寡人听说,傅大人这园子里面菊花开的甚好,所以才来叨扰一下。过了今儿,寡人就是想来都没有闲暇来了。”

    听到黄琼说这番话时,骨子里面透出的说不出疲惫,也知道这位主这些日子,又要处理军政事务,又要准备登基大典,可谓是忙的团团转。更知道,这位主想让你知道的,你不问他也会告诉你。若是他认为还不到别人知道的时候,那么你就是用刀子撬他的嘴,他也不会说。

    无奈的傅远山,也只得陪着黄琼,在自己的花园里面散步。其实傅远山不知道,眼下忙的分身乏术的黄琼,又那里有这个闲暇,来他府中赏菊?他花园里面的菊花开得再好,纯粹俗人一个的黄琼,也没有任何的兴趣。更何况,自幼在母亲的熏陶之下,黄琼更喜梅花。

第九百二十一章 家的味道

    黄琼今儿之所以不请自来,是因为傅远山与杨继元之间的矛盾,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知道,两个人之间的症结在什么地方。而就今儿,这一文一武的二人,在中书省争吵了大半天的事情,黄琼也一样清楚。他这次不惜直降尊贵,就是为了调和一下二人之间的矛盾而来。

    虽说历代君主都喜欢朝臣之间不和,没事都喜欢制造出一些矛盾来,以便他可以方便的驾驭。但对于黄琼来说,至少现在不是玩这种帝王心术的时候。面对眼下极其复杂的局面,他更需要的是将相和,而不是分而治之。若是自己人内部都乱了,这仗也就没有办法去打了。

    两个人现在都是自己的得力臂膀,在加上在燕山府前线的于明远,陇右的郑道远,江南的曹锐,傅远山的副手参政知事吕蒙正,都是自己最看重的文臣武将,也可谓是自己精挑细选的得力助手。黄琼不希望他们几个,因为这些事情,整日的争吵或是出现任何的不和情况。

    所以,一想起那位杨怼怼,也一样头疼的黄琼,才特地抽出时间,来傅远山的府邸一趟,协调一下二人的矛盾,外带也放松一下自己的大脑。过了明儿,黄琼想要出宫都没有闲暇了。他要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准备十日之后的登基大典。那是关系到朝廷和他自己威严的事情。

    不过到了傅府的后花园,看着这一院子盛开的菊花,黄琼却是有了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在加上一路闲聊,傅远山对杨继元那些胡话,也的确没有放在心上,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的黄琼,倒是兴致勃勃的与傅远山一同赏起了菊花。而在这期间,两个人一句政务都没有在谈。

    傅远山虽说为人固执了一些,可也是一个精明之人。黄琼一脸的疲惫,他也不是没有看出来。自己这些日子累,但好赖只管政务。眼前这位主政务、军务,都要一把抓,还有各地的吏治、河工、漕运、税钱,都要过问的主,只能更加的疲惫。所以也就从善如流的只谈风月。

    一番谈话下来,黄琼倒是对眼前的傅远山,颇为刮目相看的感觉。原本以为傅远山,是一个有些古板的人物。擅长政务,但是对于诗词歌赋却并不擅长。今儿从他对唐诗、前唐那些诗人,以及本朝更加盛行的词点评,颇为有些辛辣又不失幽默,却句句说到点子上的点评。

    尤其是听了酷爱秋菊的他,随手写的几首咏菊小词后,黄琼才发现此人下了朝,离开了政务,与他在朝堂上犹如两人一样,为人倒也是一个有些趣味的人。而且此人文学底子极其深厚,诗词歌赋倒是洋洋精通。在自己面前,随手拈来的一首秋趣小诗,至少也在中上的水准。

    都说擅长作诗写词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放荡不羁理想主义者。空有一腔报复,坐在那里空谈论国可以,可到了具体施政的时候,就差的太多了。便是前唐元稹短暂拜相,却随即便因为党争罢相。至于白乐天,大多数时日都是在刺史职务上打转转,工部尚书不过是个安慰罢。。

    这些人治理一地也许可以,可统筹全国政务却是过于理想化了。恐怕也只有那位曹阿瞒,算得上真正的才干与才华兼备。而傅远山在施政上,却是极其务实,根本看不出身为诗人,身上应该具备的那种过于浪漫主义,理想主义的气质。更没有一点书生空谈误国的事情发生。

    虽说谈的是风华雪月,可这一席所谓的放松,却是让黄琼对自己这个宰相,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而看着傅远山虽然如今贵为宰相,府中却是极为简陋,黄琼倒也佩服此人,真的能耐住清寒。傅远山为相以来,身上看不到一丝的跋扈和骄横、傲气,在朝中的口碑也是极佳。

    傅远山那里知道,黄琼这一肚子弯弯心思?赏过满园的菊花之后,见到天色已晚,傅远山自然要邀请黄琼留下来用膳。对于傅远山的邀请,黄琼微微一琢磨,倒也随即应了下来。储君要在府中用膳,那自然是头等大事。只是傅远山府中膳食一向简单,临时准备也来不及了。

    毕竟这么晚了,市上也没有什么可卖得了。好在因为商谈政务原因,傅远山在与黄琼一起用过不少次膳。知道这位主性子不喜欢奢华,口味上尤其喜欢家常菜。你若是上了十七八个碗碟,他倒是不会高兴。只用家中常吃的菜色招待他,虽说简陋一些,但更适合的口味。

    最后还是傅夫人杀了一只,自己亲自喂的鸡,又亲自下厨烧了几样菜色,其中只有一碟羊肉还算高档一些,其余的不过是青菜豆腐。不过这一顿晚膳,吃的黄琼是开心异常。他指了指那碟看起来就是粗制,用自家酱加上葱丝拌的豆腐道:“真没有想到,贵夫人如此贤惠。”

    “这几道家常菜,整治的如此美味。尤其是这道豆腐,居然做的如此美味。寡人当真是羡慕傅大人,每日里可以吃的上如此珍馐。当真是娶妻当娶贤惠。可惜,寡人却没有如此的口福。寡人后宫那些女子,说到厨艺上也就算了吧。至于宫中御膳房,唉,能吃下去就不错了。”

    黄琼评价这几个简单菜的时候,一脸的诚恳。而与他在宫中一同用过不少次膳的傅远山,自然也知道,宫中的皇帝与皇后,看起来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可实际上却是这宫中最苦逼的人。御膳房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几乎不换的菜谱。一年十二个月,几乎从不变化的口味。

    换谁常年累月的吃,恐怕都受不了。实际上,远不如自己老妻做的家常菜。只是傅远山没有想到,即便自己早就知道,这位爷不喜欢奢华。可今儿这两荤三素外加一汤,以及老妻亲手所包饺子,也是在太过于简单。却没有想到,就这简单的饭菜,这位爷吃的却是眉开眼笑。

    几乎吃了半只鸡,一碟子豆腐,外加上一盘子萝卜素馅饺子,都风卷残云一般,进了这位太子爷的肚子。天家子弟的惜食,一顿只能吃八分饱的做派,在他身上压根就好像看不到。就自己所知,这位爷在宫中,两顿都未必吃下这么多的东西。看来他是真的喜欢这顿饭。

    其实傅远山那里知道,今儿这顿饭黄琼吃的如此多。除了那位傅夫人,这厨艺的确了得之外。这顿看似简单的饭,黄琼却是吃出了家的味道。而是他几乎已经快要彻底忘记了的,以往只能在梦中回忆的那个家味道。似乎他如今已经想不起来的,前世母亲厨艺就是这个样子。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心中异常的惆怅,压制下去的黄琼。看到外面天色已晚,也知道今儿打搅的时间有些太多了,不好在继续逗留下去,倒也痛快起身告辞了。而看着黄琼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此时的黄琼走得如此匆忙,实在是心思有些纷乱的傅远山,多少有些发愣。

    直到自己夫人唤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想起之前,就在这间会客厅中,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还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被黄琼,彻底摸了一个底掉的傅远山,捋着自己颌下的长须感慨道:“自太宗皇帝之后,我大齐总算出了一个真正的明君,看来这大齐朝是真的中兴有望了。”

    而进来收拾残局的傅夫人,看着他有些神不守舍样子,不由得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他就来这一趟,看把你搞得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不就是一个与咱们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吗?你也是当朝宰相了,就算他是当朝太子,马上要做皇帝了,也不至于让你这个样子吧?”

    “不过,我倒也没有想到,这位太子爷如此的平易近人。原本还以为,见到我做的这些粗糙饭食,就算不发火,最多也就应应场面罢了,根本就不会吃。他们那些天家子弟,自幼便是钟鸣鼎食,我做的这些东西在他们眼中,根本就难以入口。没想到,他是真的不嫌弃。”

    听着自己夫人的调侃,还把黄琼与自己儿子相提并论,傅远山不由得吹胡子瞪眼睛道:“你懂什么?少拿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与这位太子爷相比。别看他们年纪相当,就那个混账东西,论起心机和手腕来,连这位主那点皮毛都赶不上。跟人家相比,就一个吃奶的孩子。”

    “再说,你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人家是太子,马上就要成为这大齐朝新天子了,你居然拿自己儿子相比。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是不想活了,这可是辱君之罪?这是能比吗?记住了,他就算在年轻也是君,我们年纪再长也是臣子。君与臣,决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

    只是傅远山无论是在燕山府任上,还是在宰相的位置上,都极为有权威。可在这家中,却是明显干不过自己的这位老妻。虽不能说威严扫地,可面对这位陪着他,从苦难之中一同走过来,一直鼎力支持他的老妻,却是明显有些夫纲不振。至少做不到,别人家那么一言九鼎。

    对于傅远山责备的话,傅夫人却是撇了撇了嘴,语气很有些不以为意的道:“别看他现在还是太子,就算过几日他真的做了皇帝,在我这个老太太面前,一样都还是一个孩子。我虽说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可至少在年纪上也是他的长辈。怎么,我这个长辈评论两句还不行吗?”

    “若是连这个容人的肚量都没有,我看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这个宰相肚子里面,都得能撑船,他这个新君肚子里面,咋地也得能装下一头大象吧。更何况,他现在正用你之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治你什么罪的。对了,皇上干的好好的,怎么想起来提前传位了?”

    见到老妻对于自己的训斥,压根就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傅远山也不禁摇头。他的父亲也是读书人,只是时运不济多次科举皆落榜。又不甘心做教书先生,最终以举人的身份参与选官。只是因为非进士及第出身,一路上从县丞,做到了府推官,却始终未能做一个掌印官。

第九百二十二章 原因很多

    而他的这位夫人,是他父母给定下的娃娃亲。但他父亲在任上去世后,家道便开始中落,到他开始读书更加落魄。他那位与他父亲生前,一向号称至交的岳父,便认为他们家配不上自己,一心想着要悔婚。而他这位夫人,虽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却是颇为有些侠气。

    在得知父亲要取回婚书,要给她另外许给他人后,便连夜出走到傅家,自做主的逼着他成了亲。等到傅远山的那位岳父,找到女儿的时候,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婚后又变卖了随身首饰支持他读书,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硬是凭着典当首饰和给人洗衣,支持他进士及第。

    中举之后的傅远山,一直感恩老妻为自己的付出。为官这些年来,虽说地位不断的上升,可从来都没有纳过妾,便是连通房丫头都没有找一个。府中,更是从不蓄养家妓和歌舞姬。两夫妻几十年恩爱如一日。他这位夫人那里都很好,他这些年在外做官,一直都勤俭持家。

    孝顺婆母、养育子女,从未让傅远山操过半点心。更是一口气,给傅远山生了五子两女,而且都活了下来。在这个皇子都夭折率很高年代,这绝对是罕见了。只是这位傅夫人,为人脾气虽说倔强了一些。可性子却有些神经大条,在很多事情上都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意。

    傅远山调任进京之后,深得黄琼父子两人的信任,官职一升再升。但这位傅夫人,却是几十年如一日。对于京中那些即巴结自己,可又从骨子里面看不起自己的官太太们,也从来都不搭理。更从来不参合傅远山公事,也从未吹过什么枕头风。今儿也是实在有些好奇才问起。

    而看着老妻一脸好奇的样子,傅远山也实在有些无奈。只是也知道,今儿如果不满足老妻的好奇心,今儿晚上自己可就别睡了。他们夫妻几十年,除了傅远山母亲在世,傅远山外放为官不忍心母亲跟着自己长途奔波,所以没有携带妻子上任一段时日外,两人从未分房睡过。

    这几十年来,傅远山已经习惯了老妻在身边。甚至可以说,老妻若是不在身边,他还睡不着。无奈之下的傅远山,看了看会客厅的门外无人之后,要老妻再三保证不许外泄半个字,才开口道:“你当今上,真的愿意就这么将大权都给移交?今上是帝王,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帝王之家,那里真有什么父子之情?便是连汉武帝那种英主,不也因为一句谎言,便杀了自己儿子的满门,就连孙子都没有放过?若不是有人挺身而出,保下了尚在襁褓之中的皇重孙,恐怕也就没有后来的宣帝中兴了。唐玄宗不也是一口气连杀了自己的五个儿子?”

    “皇上是一国之君,这世上没有一个帝王,是愿意主动放弃手中权利的。皇上之所以提前传位,原因却是很多。一来如今朝局日益艰难,今上已经是疲于应对。面对当前的困境,今上根本就无法,也是无力解决。而这位太子爷,的确行事有些狠辣,可也真有经天纬地之能。”

    “看问题之准,解决问题的手段之多,远非今上可比。无论再难事情,这一到他的手中,处理起来都是游刃有余。最为关键的是,他虽说手段很多时候有些过刚,但行事却是极其缜密。哪怕就是你明知道,他要做的那些事情可能是错的,但却是谁都挑不出反对的理由来。”

    “而且此人极其擅长阳谋,堂堂正正的用阳谋,克制那些人的阴谋。而且极为敢大胆启用人才不说,这肚量也远非常人所及。张迁,前太子的死党,与这位太子爷曾经在大街上公开冲突过。在任上又大势贪赃,号称蚊子腿上都刮下二两肉的主。这种人,又谁会敢启用?”

    “可到了这位主的手中,立马变成了能员干吏。宁夏府叛乱之后,都成了什么样子?当地的汉人几乎被杀光,到处都是一片废墟。在看看短短两年过去,宁夏府如今成了什么样?今年开春,上报的垦荒数字是三十万顷。虽说元气还远未恢复,可这傻子都知道是时日不够。”

    “还有我去山西平叛,带去的从郑州府调去的那个太原知府,能力和手腕都是一等一的。再看看如今江南战事,朝廷启用的那批年轻将领,那个不是他一力提拔的?一个三年前的四品都统,现在都是二品的节度使了。便是于明远,他出宫的时候不过一个三品都指挥使。”

    “再看看如今?这一仗还朝,恐怕封候是至少的。便是我这个宰相,也是他一力坚持提拔的。这位太子爷,无论是用人的眼光,还是在用人大胆上,都远非今上可以相比。江南战事,如果不是他提前布局,大胆启用新锐的将领。恐怕江南那半壁江山,早就丢了一个精光了。”

    “皇上虽说身子骨还好,可毕竟上了春秋的人,面对如今的局面又有些束手无策,精力也有些不济。再加上看起来果敢坚毅,实则更多的是优柔寡断。处理很多问题上,都是当断不断的。可以说,咱们这位太子爷秉政这几年来,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给皇上擦屁股。”

    “今上虽说为人平庸了一些,可到底不是昏君,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他即位这些年来,天下积累的弊病所在,还是看的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无论是精力还是能力,都已经是在没有能力,去解决这天下弊病。今上更是清楚的知道,如今的朝廷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而且前些年诸皇子夺嫡,相互之间自相残杀,也消耗了今上太多的精力,更让今上有些心灰意冷。再加上今上,原本就担心自己年纪渐长,有可能重蹈前唐玄宗皇帝,先明后暗覆辙。与其到时候天下所指,还不如提前传位。免得,将来造成更大的祸端,危害整个天下。” “其实,当前的局面,与当年唐玄宗时的安史之乱,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样的藩镇谋反。若说真正有区别,也是这位太子爷提前着眼,在江南做了一定的部署,延迟了叛军进军速度,没有如安史之乱那般,半壁江山短时间之内便沦陷,就连两京都丢了,只能仓皇西巡成都。”

    “如今他虽说授予了太子,几乎全部的权利,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太子一天不继承大统,在某些事情上,多少还是要受到一定制约的。而且也容易,给人以挑拨离间的机会。也正是看清楚这些,知道自己无力应对眼下乱局,担心丢了祖宗江山的今上,干脆便来了一个彻底。”

    “还有一点,那就是咱们这位太子,通过两次统军平叛,巧妙的将四大营与西京大营,这两支大齐朝最精锐的野战军,全部控制在手中,河南路的卫军,包括眼下的京城御林八军中的精锐,也都控制在他的手中。若是皇上一旦有什么换储的心思,恐怕立即便要祸起萧墙。”

    “恐怕皇上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儿子有如此的手段。两次平叛,居然就能将朝廷最精锐的两支大军,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若是换了其他人,又有谁能有这个本事?恐怕便是皇上自己都不能。与其父子发生争执,闹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还不如自己主动退位免得尴尬。”

    “因为咱们这位太子爷,与皇上的执政观点,根本就是南辕北辙。他虽说是皇上力排众议扶持起来的,可政见却根本就不一样。若是其中一个人不退让,那么父子两个早晚要分道扬镳。而如今的局势之下,皇上恐怕才是那个弱势。所以皇上才以退为进,成全自己的体面。”

    “还拿着咱们儿子相比,就咱们那个儿子,别看与这位太子爷同龄,可论起手腕来,连吃奶的孩子都不如。都是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样子,可那位主统军在陇右平叛时,三箭射得叛军头子拓跋继迁重伤,射死其嫡长子。十八岁那年在郑州大开杀戒,一口气杀了上百官员。”

    “在陇右平叛,杀了两个节度使,还活剐了拓跋继迁弟弟,以及拓跋家族几乎所有的掌权人。别看这天下那些宗室,一个个的骄横无比。遇到一点事便叫唤的厉害,今上都轻易不敢去碰。可这位主,光明正大的圈禁了庆阳郡王父子两个,这满天下的宗室那个敢说一个不字?”

    “我听说,他在陇右平叛之后,校阅跟随他平叛数万西京大营精兵时,原本校阅开始前,还是和乌云一片。等到他校阅完成立即云开雾散。一袭金光穿透还未完全散去的乌云,照耀在他身上,犹如天神降临一般。西京大营那些桀骜不驯的官兵,齐声的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说到这里,傅远山疼爱的看着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轻声叹息道:“此事,我都听说了,你说皇上能不知道吗?皇上如今主动退位,提前将大位移交,只是在成全自己最后的体面罢了,更是不想父子之间闹得太过于生分了。如此做对皇上是委屈一些,可于国于民却是大幸。”

    傅远山说罢这些,看着一脸惊愕的夫人,开口道:“这些话,我与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今上又是极为爱面子的人,哪怕此事已经是朝野上下皆知的事情,但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还有约束好家中几个,还没有出去的孩子,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祸从口出。”

    对于傅远山不放心的叮嘱,这位虽说性子有些大条,但不管怎么说,跟着傅远山也做了这么多年官太太,也知道某些东西的傅夫人,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家中几个孩子,我都会约束好的,不让他们出去胡言乱语。孩子们自己也都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不过,新君登基,估计肯定要开恩科的。老二和老三,这次都一心想着要跃跃欲试呢。老大前些日子,也有些想着找你,想要谋一个外放的差事。他说,想着要给百姓做一些实事。总在京城这么呆着,早晚都要废了。他不敢与你说,便想着让我与你求个情。”

第九百二十三章 意外相遇

    听到几个儿子的想法,傅远山沉思一下之后,开口道:“我这些日子里事情太多,没有闲暇与几个孩子谈。你告诉老大,我可以给他这个机会,但肥差是想都不要想,只能给他一个穷地方。这样,你告诉他,宁夏府现在一个知县的缺,西宁州还缺一个州同,让他选一个。”

    对于丈夫选择这两个地点,傅夫人不由得有些迟疑。宁夏府与西宁州,都在什么地方,她虽说不知道。可有丈夫前面的那席话铺垫,傅夫人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与这个男人做夫妻,快要三十年了。丈夫是什么样人,她心知肚明的。丈夫说不是什么好地方,肯定就是。

    看着妻子听完自己的话,脸色多少有些犹豫。知道她是舍不得儿子,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吃苦。傅远山叹了一口气道:“夫人,几个孩子也是我亲骨肉,你心疼、我更心疼。可玉不琢不成器,不好好磨练他们又怎么能出人才?尤其是老大,他是傅家的长子,承担的责任更重。”

    “当初,我六部观政后,被外放到黔中路,那儿一样穷的要命。一个三万多人小县,百姓一半是夷人。整日处理最多的事情,就是那些山林中的夷人械斗。一个县衙,就剩下六个衙役。所有属官就剩下一个教谕。那个时候,你又刚生下老大,母亲瘫痪在床,家中无人照顾。”

    “我在那个小县三年,每日里面要处理即繁重,又极其复杂的事务,又惦记着一个人在苦撑家的你,累得心力交瘁。但正是那个穷县任上,三年的任职经历,让我着实是受益良多。我能走到今儿的地步,除了今上与太子的器重之外,更多的就是得益于那三年的磨练经历。”

    “如果没有那三年,处理繁琐又复杂事物的经验。我如今又岂会如此受到皇上父子的器重?这才几年,从四品燕山府知府,转京兆府尹,随即出任山西路制置使。便又调回京城,任大学士兼参知政事。这位太子爷接掌政务后,又简拔为平章政事。还成了本朝第一个一品宰相。”

    “没有那三年磨练打熬下来的底子,我那里会走到今儿的地步。皇上惯于采取中庸之道,可这位太子爷的眼睛里面,却是一点沙子都不揉。能者上、庸者下。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人,他就算不打发回家,就给一个空职去养老。在这位太子爷手中,和稀泥、辉光韬略是不行的。”

    “你看这京城之中,诸多的世家子弟,又有几个真正成器的?如果不是靠着祖辈,用命打下来的爵位,现在恐怕都要饿死了。男孩子不能娇惯,那样只能会害了他。尤其是老大,将来我们若是都不在了,他要撑起整个家族的未来。不好好磨练一下他,他能担起这个重担吗?”

    “咱们家这几个孩子,尽管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富大贵。可老大诞下来的时候,我便已经进士及第。尽管多年我出仕在外,家中全靠你一个人支持。可不管怎么说,家中也不愁吃穿了,也有了几个丫鬟、婆子。虽说我从来贪赃枉法,但不管怎么说,一路仕途还算是顺利。”

    “有些东西,我也不可能完全的免俗。要想在这个大染缸一样的官场上坚持,要想真心为百姓做些事情,有些东西就无法完全避免的。因为别人都漆黑的,如果单独就你一个是白的,你根本就无法在官场上立足。所以,这些年来我虽说没有刻意捞钱,可这家境也算是可以的。”

    “几个孩子自幼,虽说也不算大富大贵,可也都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尤其是这个大儿子,在学业上随了我。年纪轻轻便进士及第,也算是少年得志。虽说有兄长的担当,可这性子也是有些傲气。他想外放,获取一些资本想要往上走,我作为父亲的不拦着,也会鼓励他的。”

    “可该走的经历,却是一步都不能少。况且越是富庶的州县,越是不好做。反倒是那些穷乡僻壤,缺乏教化的地方,倒是越容易出政绩。我没闲暇与他谈,你和他说要想外放,就按照我说的去做,选一个艰苦的地方好好的磨练自己。而且,他上任后,我不会给他任何帮助。”

    “究竟该怎么做,一切都要靠他自己。要么就老实的,在大理寺继续给我熬着。还有,若是选择了外放,我不指望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大事。但若是贪赃枉法、盘剥百姓,我活剥了他的皮。我傅家虽说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一向都是以诗书传家。决不能出现祸害百姓之人。”

    傅远山的话音落下,知道了丈夫心思的傅夫人,却是叹道:“这事,我会与他说起的。其实,你说的道理,我又那里不懂。只是去了那等苦地方,他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再说,他若是去了那种地方。儿媳妇怎么办?这小孙子才满月,难道也跟着他一同去?孩子受得了吗?”

    听到妻子心疼的语气,傅远山多少有些摇头。他也知道,妻子虽说不是那种慈母多败儿的人,可毕竟儿子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去那等穷州县做官,又有哪个做母亲不心疼。更何况,还有刚满月小孙子。只是心疼归心疼,可傅远山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事上,有任何的心软。

    尤其是这个长子,自己也报以很大的希望,盼望着他将来,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能为弟妹撑起一片天的人。想到这里,傅远山咬牙道:“儿媳妇与小孙子,就留在京城。咱们家还是养得起他们母子。我那几年,一个人孤身在外,不也是熬过来了吗?怎么到他就不行?”

    “一任不过三年而已,难道就连三年都坚持不下来?这事让他自己去决定。告诉他,若是还坚持外放,我这个做爹的会很欣慰。如果舍不得妻儿,那就老实的给我在京城待着。反正他们兄弟五个,我也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吃得苦中苦的,才方为人上人。”

    “还有,告诉老二、老三,就眼下的时局来看,在江南平叛结束之前,明年的恩科未必会开。朝廷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平叛上,未必有这个闲暇去开恩科。况且,恩科的路子太窄了,中举的仕途也窄。所以就算开了,也不要去参加,因为那玩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

    “若是真想通过科举出头,那就好好准备下一次的大比。不要总想着走捷径,要学会沉下心来去书本之中专研。在国子监在多读两年书,对他们有好处。还有老五,不要整日里躲着舞枪弄棒的,满脑子总想着上战场杀敌。我虽说是一个读书人,可也不反对家中出一个武人。”

    “我的心思,还没有那么的狭窄。文武两途,是朝廷的两条支柱,都是缺一不可。如果他实在想去,我可以将他推荐到何家铲那里。不过,他也不要想着一蹴而就,也要一样从下面做起。上了战场是生是死,那就是各安天命了。不要想着,我会在他上战场前,将他调出来。”

    说到这里,傅远山看了看老妻,轻声的道:“如今朝廷内焦外困,新君对我又是如此的器重。作为宰相,我又岂敢不鞠躬尽瘁?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更加繁忙的。这个家,我就只能完全交给你了。这些年你跟着我,福没有享多少,反倒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是我对不起你。”

    听到傅远山的话,傅夫人却是靠在丈夫的肩膀上,轻声的道:“你我夫妻,又说什么见外的话?这些年,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更让我知道,我当年没有选错认。不过,政务在繁忙,也要注意休息。你不单单是朝廷的顶梁柱,还是这个家的天,有你在,才真正有家。”

    搂着妻子,傅远山满心的知足。两夫妻从最困难的时候,一起相互扶持走到今儿,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自从嫁给自己之后,洗衣烧饭纺线养家,已一己之力养家,以让自己安心读书。相夫教子,自己能走到今儿,妻子是当之无愧应居首功。

    这些年,傅远山对妻子不仅有夫妻之情,还有很大一部分的感恩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傅远山便是做了一品大员,也在女色方面一向都洁身自好。即没有像这满朝达官显贵,一个个的三妻四妾,便是就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一个。外面的女人,更是一样都从来不沾边。

    这对恩爱几十年如一日的夫妻,享受着难得的空闲,就这么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一直到很晚。而从傅府离开之后,一直满怀心思的黄琼却没有回宫。而是抬头看了看天色,算计了一下几个孩子,都应该就寝了之后,便抬腿去了张巧儿那里。好些时候,没有在一起幽会了。

    到了张巧儿那里,黄琼却是很意外的见到南宫媚。前次一别,已经有足足两年没见到南宫媚,心中很是想念的黄琼,不由得欣喜的一把将佳人抱在怀中道:“媚儿,你怎么进京了?什么时候进京的,怎么不与寡人说一下。这次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孩子有没有带过来?”

    见到黄琼一脸欣喜是发自内心,而并非是作假的南宫媚,最终还是放下了推拒的手。而是靠在他的怀中,轻声的道:“你不是要登基了吗?范家这个时候,势必要进京恭贺的。只是临行之前,公公与范剑被一件事情拖住了身,要稍微晚些日子才能到,便打发我先进京了。”

    “我是一个人进京的,孩子还留在襄阳没有带过来。他的年纪还太小了,不适合长途奔波。前次进京与巧儿一直相处的不错,再加上范家在京城的分支太过于明显,也实在太过于嘈杂。我便在她这里暂时借住几日,待公公与范剑进京,便搬去范家分舵,却没有想到遇到了你。”

    听到怀中的佳人,居然是单身入宫的,欣喜的黄琼早就将某些事情,彻底的丢在了脑后。不顾南宫媚的反对,直接吻住了怀中的佳人。一边吻,一边附在南宫媚的耳边,轻声的道:“媚儿好狠的心,一别两年都不肯进京见寡人一面,实在是想死寡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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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介绍:
传说中破军、七杀、贪狼三星齐出,便是天下板荡、改朝换代之时。一个表面看还处在盛世,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危机重重。内有诸王夺嫡,外有敌国虎视眈眈的朝代,却突然出现三星联动的天象异变。暗藏野心,手握天下财富有三成的勋臣之后。夺嫡之争越演越烈,甚至动辄刀兵相见的诸皇子。雄踞西北,一心想要割据一方的游牧铁骑。还有潜藏在西南,时刻不忘恢复故国的前朝余脉。三凶星的预言,究竟会落到谁的身上?黄琼,一个自幼生长在冷宫中的皇子,面对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破茧而出,该怎样才挽回危局重定河山?定河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定河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定河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