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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一章 人生如寄

    第二鬽有心拉拢,崔浩却是丹心不改,道:“雁过波心,偶然留影,又有何值得留念呢?”

    第二鬽道:“既已堕落世间,便不得不随躯壳而起念。崔司徒为天下劳心劳力,自私一回又何妨?”

    崔浩道:“人生如寄,得势者不过是行尸走肉,又有何值得留念?”

    第二鬽见苦劝无果,轻叹一声。

    伙鸿焜道:“第二兄,难道你以为此人劝得动吗?”

    第二鬽道:“惜才而已。”

    伙鸿焜看向崔浩道:“现在,你可以说遗言了?”

    崔浩指向身旁的孙良,道:“此人与我无干,希望今日之事,勿牵连旁人。”

    第二鬽道:“若其不出手,我们不会牵连他。”

    孙良前迈一步,道:“想动崔司徒,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崔浩道:“孙堂主,我一心求死,与你无干。你快快离去。”

    孙良道:“既然想血荐轩辕,那一个人怎么够呢?”

    伙鸿焜道:“你求死,那就别怪我了。”说完,纵身一掠,挥掌前来,炙热气劲形成一道火墙,倾轧而至。火焰山一战中,他吸纳数十名神玄高手的功力,已有数百年修为,但这些功力太过杂乱,后来其闭关一月,将一身数百年功力凝练纯化为百年,此时全力一击,威力自是撼天动地。

    孙良见伙鸿焜修为极高,自知不敌,依旧施展天罡战箓,剑指捻动,银色符光流转,闪耀周身,旋即运劲挥掌,阴冷气劲肆意而出,若飞雪千里。罡劲相击,孙良向后划行数丈。

    第二鬽与崔浩相对而立,岳峙渊渟,无丝毫动静。

    轰的一声,孙良再一次被震飞数丈。伙鸿焜再次出掌,逼向孙良。

    倏然,剑光袭来,伙鸿焜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玉笛,击中剑光。铮的一声,来袭长剑被震飞,一道人影飞掠而至,正是无涯观少徵。其伸手接住长剑,攻向伙鸿焜。

    伙鸿焜一边挥笛还招,道:“你也来找死吗?”

    少徵道:“上次流民之乱,我欠崔司徒一个人情,现在是还人情的时候了。”语毕,剑出精绝,有攻无守,以曲为势,若钧旋毂转,招招逼命。

    孙良见少徵修为远不如伙鸿焜,纵身而上,与其联手御敌。伙鸿焜掌笛并出,攻如劫火燃天,以一敌二,隐处下风。

    数招过后,伙鸿焜伸指连点印堂穴、膻中穴、关元穴,施展三尸神煞,三丹田真气凝而为一,刹那间,狂招叠出,疾如掣电,猛若狂风,速甚瀑川之水,急过旋火之轮,烈胜八苦之焰。孙良、少徵二人一时不敌,连连败退。

    恶战片刻,一缕寒芒不知从何处出现,穿过四溢的罡风掌气,刺中少徵。

    少徵口吐黑血,惊道:“是无涯观的八百孤寒?怎么可能?”

    伙鸿焜与孙良发现异状,同时收招后跃。

    一道人影踏风而来,正是苍龙子。

    少徵怒目圆睁,道:“苍龙子,竟然是你。”

    苍龙子道:“灯下黑,你怎么也没料到,出身无涯观的你,会中了无涯观的八百孤寒吧。”

    少徵道:“你为何要对我下手?”

    苍龙子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伙鸿焜对于苍龙子的出现毫不意外,对少徵道:“鬼方的死别死于你之手,鬼方派人对付你,又有何奇怪?”

    少徵苦笑,道:“此事只有阴阳家知道,看来是他们故意泄露消息了。”

    伙鸿焜道:“阴阳家有心除掉佛巫道三教,泄露消息,自是情理之中。”

    少徵双眼微凝,喝道:“孙兄快走。”当即手捏巧印,黑色罡气磅礴而出,正是九宫死气。

    孙良见少徵打算以命换招,知道若是耽搁,只会让少徵枉死,看了一眼与第二鬽对峙的崔浩,暗叹一声,纵身逃离。

    少徵凛然一喝,催破真元,毅然出招,黑浓如墨的真气倾泻而出,有蚀气弱骨之威。

    伙鸿焜见少徵施展九宫死气,冷笑一声,道:“和弱其气,平夷其形。你们对《淮南子》的误解还真是深啊。”当即掌出炙劲,一招“炎山夜日”使出,罡劲炎炎赫赫,如劫烧火,焚物如薪。

    苍龙子使出圆光术,罡劲倏出,若寒冬溯风侵袭而至。

    轰鸣雷震,少徵难挡二人合击,被震断经脉,气绝而亡。

    陈建等人刚领兵来到司徒府,便将一道人影自司徒府内摔出,砸在地上,狂呕鲜血不止,正是崔浩。陈建立即命人上前将崔浩擒住。

    而在司徒府内,第二鬽、伙鸿焜、苍龙子见崔浩被擒,同时纵身离开。

    中书侍郎高允参与修史,亦被逮捕,押送入宫。

    太极殿外,拓跋晃拦住高允、高忱等人,对陈建道:“陈将军,可否让我与高侍郎单独说几句话?”

    陈建同意,拓跋晃与高允向一侧行了数丈,拓跋晃低声道:“高侍郎,我敬佩你之才学,只要你将修史的责任尽数推在崔浩身上,我可保你家族所有人性命。”

    高允道:“太极殿上,去就之际,我心里清楚,太子殿下无需操心。”

    拓跋晃随高允一同上殿。太极殿上,拓跋晃道:“父皇,高侍郎乃儿臣之授业恩师,儿臣对其很是了解。他虽与崔浩一同修史,但身份低微,只得听命于崔浩。国史之罪与其无干,望父皇厘清缘由,饶其性命。”

    拓跋焘对高允道:“《国史》之上,你写者为几何,崔浩所写为几何?”

    高允道:“《太祖记》,乃前著作郎邓渊所写。《先帝记》和《今记》,乃微臣与崔司徒一同书写。崔司徒政事繁多,仅是总裁修订。至于注疏,为臣所作多于崔司徒。”

    拓跋焘怒道:“这么说,你的罪过比崔浩更大了?”

    拓跋晃道:“父皇天威赫赫,高侍郎被天威所摄,一时乱了心思。儿臣先前曾问他,《国史》之注疏,尽数是崔司徒所写。”

    拓跋焘道:“真的如此吗?”

    高允道:“臣以下才,谬参著作,犯逆天威,罪应灭族。太子殿下哀怜微臣,为臣求情。然日月所鉴,天地所明,微臣岂敢虚言欺妄宸极?适才微臣所言,尽皆属实,无一字为假。”

    拓跋焘道:“临死不言虚,果有名士之风。如此直言,朕便宽宥你之罪行。”

    拓跋晃道谢。

第六百六十二章 国史之狱

    拓跋焘道:“来人,将崔浩押上来。”

    崔浩身带镣铐上殿,拓跋焘道:“你可知罪?”

    崔浩道:“不知。”

    拓跋焘道:“《国史》可是由你撰写?”

    崔浩道:“正是。”

    拓跋焘道;“那你还不知所犯之罪为何?”

    崔浩道:“臣之所写,件件属实,又何罪之有?”

    拓跋焘道:“你应该知道,有些事不应该写。”

    崔浩道:“凡人所做之事,我皆可书写,这便是史家气度。”

    拓跋焘道:“那些事,为何要坚持书写?”

    崔浩道:“周道不行,孔子作《春秋》,针砭人伦政事,方可警醒后世。”

    拓跋焘道:“你可知邓渊?”

    崔浩道:“步其后尘又如何?”

    拓跋焘眼泛怒意,道:“你好古识治,深通先王之道、治乱之迹,朕本欲留你,但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朕无情。来人,传令下去,将清河崔氏灭族,其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同样灭族。”

    崔浩早知会是此等结果,凛然无惧。

    高允跪拜在地,道:“陛下,崔司徒奉命编纂《国史》,主要是统筹规划,鲜有亲自动笔书写,微臣撰写之多,远在崔司徒之上。恳请陛下治微臣之罪,饶过崔司徒。崔司徒浩怀蓬蒿之才,荷栋梁之重,乃陛下不可或缺之人。”

    拓跋焘大怒,喝道:“来人,将此人拖下去。”

    拓跋晃与陈建亲自上前将高允拉出太极殿,拓跋晃道:“高侍郎,大局已定,已非你能改变。”

    高允听之,不住摇头。

    高允被拉出太极殿后,拓跋焘对宗爱道:“取文房四宝。”

    宗爱取来,取墨锭磨墨。拓跋焘提笔便写:“前盖吴反逆,扇动关陇。彼复使人就而诱之……”

    宗爱见拓跋焘所写,暗道:“原来他是要给刘义隆写信,看来其大怒之下,依旧保持理智。这么看来,南北之战不久便会爆发,昨日第二鬽传信,鬼禺将插手南北之战。看来悬瓠城之战,秦汉遗风复苏,神玄与鬼方皆不能再等闲视之。我可趁机渔翁得利,司马文思的京观冢虎煞已有小成,在南北之战中浑水摸鱼,或可助其大成。届时,我二人联手,便可为所欲为。无论是拓跋焘还是拓跋晃,我都无需放在眼里。”

    城南平台之上,崔浩身带重重枷锁,被锁台上。雨打风吹日晒之下,崔浩奄奄一息,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在平台四周,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被野狗渐渐吞食。这些人都是前来营救崔浩的义士,却无一生还。

    烈日炎炎,寂然无风。一人手执龙渊剑,缓缓来到城南平台,正是赵谦。

    他走到平台前面,转身望向四周,道:“出来吧。”

    话音落,上万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出现,将赵谦团团围住,兵刃各异,服饰不同,显然是来自各地的江湖人士。他们纷纷道:“崔浩此人狼心狗肺,杀佛灭僧,天理不容,你想与其一同丧命吗?”

    赵谦没有辩驳,缓缓掣出龙渊剑,剑指前方,道:“一起上吧。”

    当先数十人挥刀而上,施展白龙鱼服阵,由内而外形成三个圆圈,将赵谦困在其中。众人使出一招“丹穴凤舞”,三个圆圈急速旋转,刀气形成数股遒劲涡流,犹如飓风飚驰。

    赵谦纵身前掠,挥剑直刺,使出水镜剑法的水之剑意,剑气如长洪奔泻,直接撕开气劲涡流。赵谦龙渊剑连点,最内层的包围圈瞬间被破。其剑势不停,挥剑攻向第二个包围圈,剑气向四周激射,中招者皆倒,第二个包围圈随之被破。

    镇守第三圈之人见赵谦锐不可当,忙从怀中掏出石灰粉,洒向赵谦。赵谦身形一掠,如风无形,避过石灰粉,飘至众人身后,剑锋横扫,第三个包围圈被破。

    又有四人尽皆而上,施展四空阵之招四谛人空,四到气劲形成一股涡流,向赵谦席卷。

    赵谦见佛门阵法出现,毫不意外。崔浩灭佛,天下数百万比丘无不欲将之除之而后快,此刻崔浩被捕,生死只在片刻之间,这些比丘又怎能容许他人相救?

    赵谦使出一招“雪练倾河”,内力喷涌激荡而出,直接将四空阵摧毁,那四人直接毙命。

    又有八人挺身而上,手握齐眉棍,施展八微阵,猛虎下山一般攻向赵谦。赵谦施展水镜剑法的镜之剑意,随步赋形,一人分化两人,分攻左右两侧,八微阵直接被破,只见剑芒一闪,八人之头颅尽皆飞起。

    众人见赵谦神勇难当,虽是畏之如虎,但赵谦的目的是营救灭佛元凶,众人宁可身死神灭,也不容信仰受到玷污,怎能让赵谦得逞?当即如同海浪一般向赵谦攻去,悍不畏死,攻势连绵不绝。

    赵谦施展七探蛇盘剑法,剑芒犹如飞凤遨游九霄,在人群中来回纵横,只见鲜血乱洒,头颅乱滚,平日里安静宁和的广场变成了修罗场。

    赵谦浑身沾满鲜血,杀气绝世,战意冲天,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无人是其一合之将。赵谦每出一剑,便有一人倒地,四周的尸体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平台。

    远处高楼之上,拓跋晃望着激战中的赵谦,道:“这万人乃是我从全国各地请来的高手,个个有不俗修为,没想到赵谦以一敌万,竟尔丝毫不落下风。千军万马避青衫,‘厉君子’的名号,果然非同凡响。不过今日就算其能逃脱,这‘厉君子’的名号也将变成‘戾君子’了。”

    仇尼道盛道:“殿下不必担心,这万人尽皆信佛,恨不得将崔浩挫骨扬灰,绝不会给赵谦将其救走的机会。赵谦今日,必死无疑。”

    拓跋晃道:“香饵之下,必有死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传令下去,伤赵谦一剑者,赏黄金千两。”

    仇尼道盛道:“遵命。”

    两个时辰过后,地上的尸体已有数百。赵谦气势不减,杀意更胜,挡者皆倒。众人见赵谦内力未有丝毫衰竭之状,无不胆颤心寒。

第六百六十三章 英雄末路

    平台之上,激战半晌后,众人倏然后退丈余,独留赵谦于平台中央,但四面八方依旧被围得水泄不通。赵谦知道他们另有手段,便仗剑以待。

    一股浓雾飘来,将赵谦包围。赵谦眉头微皱,暗道:“是西域奇毒冥汶雾幛。在人如此密集之处使用此毒,看来他们已事先服下解药了。”

    浓雾将赵谦笼罩,众人无法察觉浓雾之中赵谦的动向,不由议论纷纷。一支火箭激射而出,射中浓雾,紧接着,浓雾爆炸,火光崩然,雷声轰然。

    大量火石、火油被抛射,平台之上,爆炸声连绵不绝,火光冲天而起,黑色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一人高呼:“上面。”

    众人抬头仰望,只见高空之上,一道人影跃出黑色浓烟,落在地面,正是赵谦。他脚尖在地面上的一柄长剑一点,长剑飞起,赵谦一脚踢中剑柄,长剑向远处飞去。

    赵谦纵身一跃,便跃至长剑之上,与长剑一同向远处飞去。

    众人见其逃窜,不由松了口气。忽的,一人惊道:“他要挟持太子。”众人一惊,看向赵谦所行方向,果是拓跋晃所处高楼。

    满天飞箭从高楼飞出,射向赵谦。赵谦挥剑将来袭飞箭尽数拨落,旋即纵身一跃,便跃至高楼之上,与拓跋晃相距仅有丈余,但已有数十人将其包围。

    赵谦看这数十人的步法,知晓其身手远在平台之上的万名高手之上,便已知晓,拓跋晃早料到赵谦会擒贼先擒王,便事先布下重兵,静等赵谦上钩。

    众人一拥而上,赵谦挥舞龙渊剑,血战再开。

    闵湛、郗标施展扼云剑法,挥剑而上。赵谦知道崔浩被害与他们脱离不了干系,便喝道:“就你们也配使用扼云剑法。”说完长剑一挥,扼云剑法绝式“乱纷纟云”使出,剑气如同蚕丝一般涌出,越过众人气墙剑网,向闵湛、郗标聚拢而来。只见血光飞溅,二人头颅掉在地上。

    楼层之上,仅能容纳数十人,但赵谦每杀一人,便有一人从楼下上楼,加入战圈,连绵不尽。见周遭攻势不绝,赵谦掌剑并出,威势更增。其此时已达到九霄掌法第三层境界雷隐,举手投足间,雷霆之劲爆发,旁人与其对掌,便觉如同被雷霆击中,内力不畅,外力难运,均觉骇然。

    拓跋晃见赵谦如虎入狼群,数十名高手依旧难撄其锋,更是愕然,便对仇尼道盛道:“下一步计划。”仇尼道盛点头,吩咐身旁之人行事。

    数十名百姓从附近房屋内出来,向平台之上的崔浩奔去,同时高声呼喊道:“崔浩,你竟然冒犯佛威,我们杀了你。”

    赵谦闻声,连忙从高楼上跃下,见那数十名百姓丝毫不懂武术,不禁愕然:“拓跋晃为何会派出不懂武术的百姓?”他虽是不解,但依旧纵身跃下高楼,飞速掠至崔浩面前,挡住百姓去路。

    那群百姓中的半数扑向赵谦,将其死死抱住,同时嘴咬手撕,赵谦身上顿时伤口无数,鲜血直流,但其却不敢运劲将百姓震退,生怕稍有差池,便伤及无辜。

    就这样,令万名高手无可奈何的赵谦被数十名手无寸铁的百姓打得头破血流。

    一声惨叫声传来,赵谦向后看去,见崔浩被数十名百姓撕咬,大腿、胳膊、脸颊等处已被咬下数十块血肉。崔浩原本就奄奄一息,此刻更是气如游丝。

    赵谦大怒,运劲震退身旁之人,有十余名百姓被内劲震碎心脉,直接气绝而亡。

    崔浩使出全力高喝一声:“不要伤及百姓。”

    赵谦快步来到崔浩面前,将其身旁百姓尽数推开,见其脸色白中带黑,顿觉有异,忙探其脉搏,发觉崔浩已中天蚕噬蛊之毒,并且蛊毒攻心,无药可救。

    赵谦怒骂道:“可恶。”

    崔浩道:“我早知有此一日,你不必救我,快走吧。”其说话有气无力,微如蚊蚋,显然死亡仅在顷刻之间。

    赵谦看了一旁数十名百姓,见他们都是汉人,便对崔浩道:“崔司徒,你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汉人,结果却死于汉人之手,值得吗?”

    崔浩道:“有些事情,无论代价何如,都是要做的。”说完,便气绝而亡。

    赵谦悲痛不已,喃喃道:“英雄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但很多时候,阻止英雄拯救天下苍生的,便是苍生本身。”

    “无端过去生中事,兜上朦胧业眼来。灯下髑髅谁一剑,尊前尸冢梦三槐。金裘喷血和天斗,云竹闻歌匝地哀。徐甲傥容心忏悔,愿身成骨骨成灰。”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就此而亡。

    赵谦知道此刻不能耽搁,便挥舞龙渊剑砍断崔浩身上枷锁,将其背起,冷声对面前的数十名百姓,道:“不想死者,滚。”

    那数十名百姓见崔浩已经毙命,目的已成,又见赵谦满身鲜血,惧怕其大怒之下大开杀戒,便如鸟兽散去。

    远处,拓跋晃见赵谦背起崔浩,冷笑道:“赵谦,你外力不足,背起崔浩,无异自缚手脚,现在,好戏才真正开始。”

    赵谦刚要背着崔浩离开,周遭上万人便围了过来,尽封去路。

    赵谦没有多言,挥剑而上,血战再起。但其背着崔浩,多有不便,周遭敌手的兵刃又大多往崔浩身上招呼,欲将崔浩大卸八块,其为护崔浩遗体,守招多防身后,前方守招不由破绽频出。幸好龙渊剑削铁如泥,他人不敢冒进,方一时无虞。

    有了崔浩的拖累,赵谦已无法施展云帆步,周遭上万江湖豪侠又将四周围成铁壁铜墙,赵谦仗剑开道,激战半个时辰,体力几乎耗尽,却仅仅前行十数丈。

    倏然,周遭上万豪侠退去,赵谦连忙喘息缓劲,思索拓跋晃后招。

    呼啸声中,无数巨石自空中逼命而来,赵谦连忙躲闪,但其背着崔浩,行动不便,巨石又连绵不绝,不多时便被一颗巨石砸中,摔倒在地,他在悬瓠城之战中受伤非轻,此刻伤上加伤,口吐鲜血不止。

第六百六十四章 势如雪崩

    赵谦全身剧痛不已,难以站立,这时,又一颗巨石呼啸而至。倾命之际,忽听身旁传来一声娇喝:“原流泉浡。”话音甫落,七道不染尘俗的身影同时飞纵而来,挥剑刺向砸向赵谦的巨石,正是云笈七玉。

    顾若影死后,云笈七玉便剩下六人,现下替代顾若影加入云笈七玉的,正是苏卿真。苏卿真天赋惊人,在弱水山庄仅有数年,剑法已超出同辈,在弱水山庄仅次于纳兰轻鸿。兼之其精擅兵略,纳兰轻鸿便让其主阵云笈七玉。

    “原流泉浡”是云笈七玉阵的合击妙招,此招威力并不刚猛,但妙在冲而徐盈,柔刚卷舒,横四维而含阴阳,施之无穷。

    七柄长剑击中巨石,真气喷涌之下,直接将巨石击飞。苏卿真来到赵谦身边,将其扶起,道:“赵少侠,你怎么样?”

    赵谦摇头,道:“你们快走。”

    苏卿真道:“崔司徒对弱水山庄恩重如山,我等不可置之不理。”

    赵谦道:“崔司徒已死,倘若耽搁,你们也将香消玉殒。”

    苏卿真道:“那你为何不逃?”

    赵谦道:“这……”

    这时,一道倩影飘落在赵谦与云笈七玉前方,轻躯鹤立,若飞而未翔,正是纳兰轻鸿。她仗剑而立,道:“卿真,带着赵少侠离开。其余人,随我开道。”语罢,纳兰轻鸿以及除苏卿真外的其余六人同时向前飞纵,组成云笈七玉阵,以难以匹敌之威向前倾轧而去。

    苏卿真扶着赵谦跟在后面,周遭上万豪侠围攻而至,却突破不了云笈七玉阵的剑网。但纳兰轻鸿等人被无数刀剑围困,行动亦是缓慢非常。

    激战片刻,仇尼道盛缓步来到纳兰轻鸿面前,右手持刀横砍,攻向纳兰轻鸿。纳兰轻鸿挥剑横格,挡住刀招。

    赵谦见仇尼道盛出招,喝道:“小心其左手刀法。”话音未落,果见仇尼道盛趁刀剑相击之时刀交左手,逆刀回锋,扫向纳兰轻鸿手腕。

    纳兰轻鸿经赵谦提醒,早有防备,但终究未与左手执刀交手过,大感别扭,连忙后退躲避。仇尼道盛乘势而进,刀势连绵不绝,逼得纳兰轻鸿不住后退。

    数招过后,纳兰轻鸿已看出仇尼道盛刀招中的破绽,施展飘渺云烟步,避过连环杀招,旋即使出一招“白雪遗音”,剑锋刺出,如新雪初霁,皎月呈空,同时剑锋不住颤抖,隐隐发出玲玲响声,乱人心神。

    仇尼道盛被剑声所扰,心神难凝,见剑锋逼命而至,当即舞刀护住周身,同时后跃躲避。纳兰轻鸿趁势而进,招式连环,逼得仇尼道盛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片刻之后,仇尼道盛停止后退,喝道:“三十三阵。”三十三名女子高手同时鱼贯而出,手持砍刀,将纳兰轻鸿包围。这三十三人尽皆头戴皂帽,但依旧能看出是秃头比丘尼。

    三十三阵乃佛门比丘尼阵法,之所以比丘不习此阵法,是因为比丘自视甚高,不愿费力修炼。欲习此阵法,需做到佛心寂然无生亦无灭,三十三人同心同志,随机善巧,修为宏深,便可做到攻如火浪吞流,不隔万派,有竭海移山之威。

    三十三名比丘尼同时轻喝诵道:“黄叶生死。谓是真金。非想自地。谬计涅槃。”诵罢,周身泛出纯色金光,庄严端重。

    人影闪动,如白驹过隙,又见血光飞溅,一名比丘尼便倒地气绝而亡。

    原来,纳兰轻鸿见三十三名比丘尼布阵,趁阵法未成之际,施展飘渺云烟步,抢先出招,击杀一名比丘尼,使得阵法不成。

    仇尼道盛见状,挥刀加入战圈,与三十二名比丘尼围战纳兰轻鸿。

    云笈七玉见纳兰轻鸿被围,纷纷上前相助。倏然,一道黑影闪过,再闻一声闷哼,七玉之一倒地气绝。在其身旁,一道狠厉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宗爱。

    赵谦知道宗爱的鬼出电入掌修为了得,连忙对云笈七玉的剩余六人喝道:“快撤。”

    宗爱双眼微凝,挥掌攻向赵谦,身法极快,竟不在弱水山庄的飘渺云烟步之下。赵谦挥剑攒刺,剑尖颤抖不已,始终锁定宗爱周身要穴。

    宗爱见赵谦剑势精绝,脚尖一点,身形斗转蛇形,攻向赵谦身旁的苏卿真。赵谦连忙变招相助,却见身旁十数名高手围攻而来,只得收招格挡。

    苏卿真见宗爱掌劲逼近,当即施展缥缈云烟步,向后疾驰,同时剑势连出,消弭来袭掌劲。其身旁数名高手围攻而至,挡住其去路。

    苏卿真去路被封,刚停下脚步,宗爱已挥掌杀至。苏卿真见宗爱掌势,已知其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当即不闪不避,挥剑刺向宗爱咽喉。此乃同归于尽之法,但其仰仗利刃之长,攻击范围远在宗爱之上,自是占了便宜。

    却见宗爱身形晃动,虚虚实实间竟避过苏卿真剑锋,旋即一掌拍向其面门。苏卿真错愕,连忙侧身躲避,宗爱挥掌横拍,阴森掌劲击中苏卿真,苏卿真口吐黑血,摔倒在地。

    宗爱右手一甩,十余只喂有剧毒的飞镖激射而出,直取苏卿真。赵谦斩杀周遭十余名高手后,见苏卿真危在旦夕,当即将崔浩放下,纵身掠至苏卿真旁,剑舞成风,铛铛声中,十余只飞镖尽数被击落。

    宗爱阴冷一笑,右手一挥,三道人影飞窜而出,齐攻赵谦,正是陈建、鲁爽、步六孤俟。这三人均是以一当万的高手,联手之下,即便赵谦也一时难以脱身。而陈建三人的佩剑佩刀虽同样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终究难与龙渊剑抗衡,不过每当他们的佩剑佩刀折断,便会有人掷给他们新的剑刀,杀招不缓,赵谦一时难以将三人压制。

    宗爱见赵谦被困,看了看崔浩尸体,又看了看身受重伤的苏卿真,眼神阴鸷,挥手示意,周遭高手同时挥舞兵刃向崔浩与苏卿真。

    赵谦见状,仗剑冲向鲁爽,鲁爽早在悬瓠城下便见识过赵谦之能,不敢有丝毫保留,当即使出一招“千丈松崩”,刀势如高峰峩峩,险峻异常。

第六百六十五章 弱水断流

    赵谦见杀招逼近,当即使出一招“清泉龙跃”,剑势如清流浼浼,避敌锐气、击刀惰归。只听铮的一声,鲁爽手中宝刀被震飞,赵谦趁机从鲁爽一侧掠过,冲出陈建三人的包围,见苏卿真与崔浩尸体同时被众多高手挥刃攻击,而其仅能救一。其当机立断,冲向苏卿真,将围攻苏卿真的十余人尽数击杀。与此同时,崔浩尸体被众多高手砍为数截。

    在一旁伺机多时的宗爱见赵谦击杀众多高手后露出破绽,当即抓住一名弱水山庄女子,掷向赵谦。赵谦见那名女子撞向自己手中的龙渊剑,连忙收剑。宗爱挥掌拍向那名女子,赵谦纵身前掠,挥掌挡住宗爱掌势。

    正在这时,仇尼道盛挥刀砍来,直接将那名女子砍为两半,旋即刀锋攻向赵谦,如鳌掷鲸吞。原来,其趁赵谦被那名女子挡住视线之际,放弃被一众高手围剿的纳兰轻鸿,转而攻向赵谦。赵谦正与宗爱凭力,等到察觉仇尼道盛袭来,已反应不及。

    危急之际,苏卿真跃至赵谦身前,砍刀直接砍中苏卿真腹部,苏卿真登时气绝。

    赵谦大怒,不顾浑身伤痛,猛提真元,一脚踢飞宗爱,然后挥剑刺向仇尼道盛。仇尼道盛知道赵谦发怒之下会展现何等实力,当即连忙后跃躲避。

    赵谦看着苏卿真的尸体,悔恨不已,后悔将其带往弱水山庄,将其卷入朝堂纷争。

    宗爱与仇尼道盛同时放弃围攻发怒的赵谦,转而一同向纳兰轻鸿攻去。

    纳兰轻鸿将三十三名比丘尼尽数击杀后,环视四周,见云笈七玉已全部毙命,心中悲苦,对赵谦道:“赵少侠,快带着崔司徒的遗体离开,不可让卿真等人枉死。”

    赵谦游目一望,见宗爱、仇尼道盛、陈建、步六孤俟一同联手攻向纳兰轻鸿,鲁爽则挥刀阻拦自己前去相救。

    赵谦功凝脚尖,贴地掠出,避过鲁爽刀锋,冲向被众人围攻的纳兰轻鸿。周遭高手纷纷赶来拦截,赵谦挥舞龙渊剑破围。

    宗爱、仇尼道盛趁赵谦与众高手恶战之际,觑准其剑招破绽,当即以两仪方位站立,同时列阵出招,一招“鬼刻神劖”使出,黑色掌劲与红色刀气披靡而出,一如冰寒,一似火燎,虽是相克,但真气鼓荡间,竟隐有相融之势。

    赵谦见二人合招威力极强,想起曾听何言之谈起,先前蜀中八部、无涯观围战天师道时,张云沨与树若彗同样使出一招合击,劲力同样是相斥相排,齐头同势,猜测宗爱、仇尼道盛的合击应是同理,将相斥的两股真气强势融合,以引发真气爆炸。

    在天下武学的各种劲力之中,崩劲威力极大,难度极高,故有“半步崩劲打天下”之说,但崩劲的修炼难度亦是极高,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经脉寸断。在天下武学的各种劲力之中,崩劲威力极大,难度极高,故有“半步崩劲打天下”之说,但崩劲的修炼难度亦是极高,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经脉寸断。以宗爱、仇尼道盛的修为,联手之下,方能施展崩劲。

    赵谦施展镜之剑意,一人分化为二,使出一招“虹销雨霁”,二道身影招式虽同,但劲力却是一阴一阳,如冰之自寒,火之自热,阴劲直撄仇尼道盛刀气,阳劲硬撼宗爱掌劲,竟强行剖判敌手合击。

    正在赵谦与宗爱、仇尼道盛恶战之际,纳兰轻鸿被陈建、步六孤俟以及一众高手围战,渐落下风,知道若是再拖延片刻,其与赵谦必然尽数命丧当场,当即凛然一喝,使出弱水剑法之极式“弱水断流”,以步催劲,浑身气劲凝为一点,箭矢一般爆发而出,剑劲跌宕昭彰,友风子雨,托地游宇,运化万劲而不匮,其妙无方。

    陈建、步六孤俟同出极式相应,一如虎行,一似狼奔,凶猛彪悍。罡劲相击,陈建、步六孤俟同时狂呕鲜血,倒飞数丈。

    纳兰轻鸿刚欲乘胜追击,倏然,一道诡异身影出现在其后方,一掌拍中其膏肓穴。纳兰轻鸿登时难动分毫,周身气劲不住流往后方,顷刻之间,便气绝而亡。

    赵谦察觉有异,看向纳兰轻鸿,见其倒下后,一张熟悉的容颜出现在其面前,正是石良洁。

    赵谦大怒,逼退宗爱与仇尼道盛二人,挥剑冲向石良洁。石良洁使出一招“炎光飞响”,劲气如火龙狂旋,发出呼啸之声。

    赵谦察觉其真气异于寻常,暗道:“其的内劲似是焦炎之劲,据我所知,欲练此劲,需先将体内的至阴之劲尽数散去,然后吸收他人功力,再借助焦炎之草的药效,转化体内气劲。不过练成此劲,她已经不能算是女人了。”当即使出一招“波属云委”,剑劲如泉涌风疾般冲散石良洁气劲,旋即直取其咽喉。

    石良洁连忙后跃,这时,宗爱、仇尼道盛、陈建、步六孤俟、鲁爽以及周遭万名高手齐涌而来,恶战赵谦,赵谦登时险象环生。

    天空之上,两道黑影飞来,正是诸葛临与白韫素驾驶独飞木雕赶来相救。来至平台上空数丈高出处,诸葛临、白韫素手按机括,火箭源源不断激射而出,击中地面,爆炸开来,霎时间,黑烟滚滚,将整个平台笼罩。

    赵谦觑准时机,趁乱来到崔浩遗体旁,脱下外衫,将崔浩被砍为数截的尸体包住背起,纵身跃起。诸葛临驾驶独飞木雕将赵谦接住,然后与白韫素一起逃离。

    独飞木雕之上,诸葛临正运功助赵谦疗伤,白韫素手指前方,道:“快看。”

    赵谦与诸葛临看去,见远处两道人影逼近,正是第二鬽与伙鸿焜,第二鬽立于异兽颙之上,伙鸿焜立于异兽吼之上,异兽吼周身火焰窜腾,伙鸿焜的衣衫被火焰侵燎,却浑然无碍。

    诸葛临对赵谦道:“赵兄,你先下去,我们来拦住他们。”赵谦点头,背起崔浩遗体,从独飞木雕上跃下,旋即施展云帆步,向远处飞掠。

第六百六十六章 戛然而止

    诸葛临喝声甫落,呼啸声中,七名道家弟子驾驶独飞木雕从附近树林中飞纵而出,分立四周,将第二鬽与伙鸿焜包围。

    第二鬽详观诸葛临等人站位,道:“原来是道家第一禁阵九泉阵,传闻此阵杀气极重,阵法一起,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你们倒还真是心虚,竟然连此阵都使出了。”

    诸葛临道:“你二人可有一试此阵之胆量?”

    伙鸿焜冷哼一声,道:“一群蝼蚁,又能如何?”说罢,抽出腰间玉笛,便欲动手,却被第二鬽拦住。

    伙鸿焜不解,道:“第二兄,你为何拦我?”

    第二鬽环视四周,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伙鸿焜游目四望,果见四周林木中隐隐传来极淡的呼吸声,不由冷笑,对诸葛临道:“听此呼吸,似是阴阳家,你们道家隐宗是与阴阳家联手了,还是被他们利用了?”

    诸葛临道:“只要能与你们鱼死网破,被利用又如何?”

    第二鬽道:“你以为你有如此实力吗?”

    诸葛临道:“若是地面,我自无此能为,但若是在空中,这独飞木雕内的机关,你二人可有实力应付?”

    伙鸿焜与第二鬽不由悸动不已,神玄与鬼方选择与道家隐宗交手时,无不选择在道家隐宗不便施展机关术的时间与地点,此时他们身处空中,旁的机关术不说,单说无数火箭在空中爆炸的闪光,便能将他二人脚下的异兽颙与吼吓得肝胆俱裂,落荒而逃。

    二人思索一番,互相点了点头,第二鬽道:“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二人便离开,如若不然,死战一开,你们九人最多仅能存活一人。”

    诸葛临道:“何问题?”

    第二鬽道:“八戒散。”

    诸葛临道:“看来你们已经猜到了。”

    第二鬽道:“果然,八戒散表面上是蜀中八部暗中下给来到中原的贵霜人,但蜀中八部背后,应该便是道家隐宗,毕竟若是蜀中八部或阴阳家,便会直接毒杀,仅有道家隐宗做事,还会保留一丝底线。不过你们的底线也是江河日下了,竟然牵连到成千上万的无辜之人。”

    诸葛临道:“为护华夏,即便坏事做尽,恶事做绝,又如何?”

    第二鬽道:“不被仁义所缚,这样的人才配当我鬼方的对手。但是为何蜀中八部会答应为道家隐宗做事?”

    诸葛临道:“为了保命,他们不得不为。”

    第二鬽暗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了摆脱道家隐宗的威胁,投靠我们鬼方亦是情理之中了。并且,道家隐宗如此做,看来已经知道我们要实行天下大同计划了。不过你们这么做,便能阻止炎黄子孙成为炎黑子孙吗?”便言道:“既然你如实相告,那我便告辞了。”说完,便驾驶异兽颙离开。

    伙鸿焜见状,知道再坚持也是无用,只得同样离开。

    赵谦背着崔浩来至一处密林,便见成百上千之人围了上来,为首之人道:“崔浩灭佛,罪不可恕,将其尸体留下。”

    赵谦仿佛未闻,自言自语道:“利厚生逆,善者亦为;势大起异,慎者亦趋。让世人保持清醒,果是妄想。”

    那人见赵谦置若罔闻,怒道:“快把崔浩放下。”

    赵谦眼睑不抬,道:“不怕死的尽管上,今日我赵谦管杀不管埋。”

    众人一拥而上,血战再开。

    悲风汩起,鲜血沾衿。

    激战一个时辰后,那成百上千之人死伤近半,便如鸟兽散去,赵谦环视四周,见暴骸如莽,弥山填谷,喃喃道:“我终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赵谦知道如果将崔浩掩埋,定会被人挖出鞭尸,就算他人不知掩埋之所,凭借世人对崔浩的怨恨,就算花上数年,耗人上万,也会将其埋尸之所找出,便直接将崔浩火化,将骨灰洒入湖泊之中。

    赵谦望着骨灰落入湖底,刚要离开,便见一人缓步走了过来,正是李敷。

    李敷道:“赵兄,适才我未出手,望你见谅。”

    赵谦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此事与你无干。”

    李敷道:“你知道我要做何事?”

    赵谦道:“北方汉人需要有人替他们发言,因此虽说拓跋氏为皇族,但也需要有人舍去一身荣辱,在北方为官为将。”

    李敷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是去宋朝吗?”

    赵谦摇头道:“宋朝刘氏将届大乱,我去又作甚?再说了,自周以后,任何一个朝代都活不过三百年,为了一个必将灭亡的朝代效力,不过是蜗牛角上校雌雄,石火光中争长短,没有任何意义。我要做的,是确保华夏道统不灭,秦汉遗风长存。不过崔司徒之死,让我明白中原百姓已无药可救。”

    李敷道:“你错了,自从崔司徒灭佛开始,中原百姓已经得救了。”

    赵谦道:“可惜崔司徒死后,佛教必然死灰复燃,其势更胜从前。”

    李敷道:“那就再灭一次佛。”

    赵谦看向李敷,道:“从现在起,我真正的敬佩阴阳家。”

    李敷道:“原来你知道我是阴阳家。”

    赵谦道:“日后陇西李氏与河东薛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望你出手相助。”

    李敷道:“我一定竭力而为。”

    赵谦道:“多谢了。”说完,便转身告辞。

    国史之狱,除了清河崔氏外,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均被连坐灭族。柳光世逃至南方方得幸免。

    崔浩死后,北方文人噤若寒蝉,恐于撰作。高允二十年不为文;游雅受诏续撰国书,一无所成;张湛将与崔浩赠答的诗文尽数焚毁,闭门谢客;张伟以纯儒出任营州刺史,离开平城,至死未归。北方汉文明复兴至此戛然而止。后来,孝文帝拓跋宏推行汉化,北方文明才有所恢复,同为清河崔氏的崔光、崔亮回归北方,继续传承家学,但不似崔浩那般试图有所作为,仅是与时俯仰、远灾避祸。

    崔浩被诛后,拓跋焘将国号由太平真君改为正平,并不再立史官。与此同时,佛教开始复兴。

第六百六十七章 决意北伐

    王宝兴被高灵重伤后,功力大减,又听闻岳母被赐给高车滑骨,便将其妻卢婧纤与其女王霄羽交由李怀素照管,自己出塞前往度斤镇救母,滑骨敬佩王慧龙之磊落,便将王宝兴岳母归还。由于南方刘氏对太原王氏有灭门之仇,王宝兴便没有如柳光世那般逃至南方,而是选择闭关却扫,塞门不仕。朝廷连番征调为官,均不就。

    益州,青羊之肆。

    李宗予端坐案几前,在案几上,放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卦象,下巽上离,正是鼎卦。李宗予手指不停捻动,正在卜算。倏然,其眉皱如山,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惨白如纸,望着眼前卦象,喃喃道:“黑兔走入青龙穴!黑兔走入青龙穴!二十六个甲子后……”

    元嘉二十七年六月,宋文帝刘义隆见崔浩被杀,决定趁夏季河渠水盛之机大举北伐。丹杨尹徐湛之、吏部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等齐声赞同;而左军将军刘康祖以为岁月已晚,建议推迟一年。

    刘义隆的选择自有其道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春种秋收,若是影响粮食收成,必然导致民心大乱,因此历来全国范围的大战,大多避开春种秋收,选择在冬夏时节。

    800mm等降水量线是决定华夏的一条极为重要的分界线,该线是暖温带与亚热带的分界线,历来南北对立,多以此线为界,也就是秦岭淮河线。

    若是南方北伐,多选在夏季,因为此时河水暴涨,便于船运辎重,而且南北温差不大,可免于水土不服,而到了冬季,北方河流结冰,船运不便,衣物粮食匮乏,士兵不耐北方严寒,战力大减,不堪一击。

    若是北方南征,多选在冬季,因为此时北方河流结冰,骑兵踏冰而过,一路平川。而到了夏季,马匹多生瘟疫,河网密布,行军多为不便,北人又不适应南方炎热的气候,常会水土不服。

    这便是刘义隆选择在此时北伐的缘由。

    但刘康祖的反对亦有道理,此时已是六月,南朝整备粮草,集结军队,颇费时日,毕竟南北之间廿载承平,使得很多南人醉心于烟火缭绕的极乐世界,备军速度已大为减弱,这点从悬瓠城之战进行了四十余天宋朝援军才赶到便可看出。等到宋军匆匆忙忙集齐完粮草辎重,赶到北方,只怕已是秋初。大战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若是僵持几月,等到冬日,北方反扑,自是所向无前。因此刘康祖建议缓兵一年,以便南方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但是若缓兵一年,魏朝将从悬瓠城之战与国史之狱两件大事中缓和过来,到时再北伐便难有奇效。并且,在刘义隆看来,反季节作战并无不可。宋朝开国皇帝刘裕亦曾在秋季行军。在灭后秦之战中,刘裕在秋冬之际占据河南,让士兵熟悉北方气候,在翌年灭亡后秦,此战刘义隆亦曾参加。

    不过当时的北方尚未一统,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又是军事天才,其对手仅是后秦,对于北魏仅是一战而止,却月阵昙花一现留给了后世无数幻想,故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刘义隆对刘康祖的意见不以为意,道:“崔浩被杀,北方人心动荡,而悬瓠城之战的惨败又使魏军士气大减。拓跋氏苦虏虐政,北方义徒并起。若是缓兵一年,岂不令天下向义之士失望。”

    悬瓠城之战使得南方很多人自信心极度膨胀,刘义隆便是其中之一。但保持清醒的也大有人在,刘康祖与沈庆之便是其中之二,沈庆之道:“我步彼骑,其势不敌。檀道济再行无功,到彦之失利而返。现今良将匮乏,六军之盛,不过往时,恐重辱王师。”

    刘义隆道:“小丑窃据,河南修复,王师再屈,别自有由,道济养寇自资,彦之中涂疾动。拓跋焘所恃者唯马而已;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礅必走,滑台小戌,易可复拔。克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虏马过河,即成擒也。”

    沈庆之依旧坚持认为不可。

    王玄谟讥笑道:“沈将军长他人志气,灭自身威风,还真是畏鲜卑如畏虎啊。”

    沈庆之没有理会王玄谟,对刘义隆道:“治国譬如治家,耕当问奴,织当访婢。陛下欲令伐国,而与白面书生谋之,事何由济!”

    刘义隆素知沈庆之性情耿直,也不觉冒犯,哈哈大笑,将一封信递给沈庆之,道:“此信乃拓跋焘给朕之信,你详阅一下,便知朕为何决定出兵。”

    沈庆之打开信纸,见上面写道:“前盖吴反逆,扇动关陇。彼复使人就而诱之,丈夫遗以弓矢,妇人遗以环钏;是曹正欲谲诳取赂,岂有远相服从之理!为大丈夫,何不自来取之,而以货诱我边民?募往者复除七年,是赏奸也。我今来至此土所得多少,孰与彼前后得我民邪?

    彼若欲存刘氏血食者,当割江以北输之,摄守南渡。如此,当释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镇、剌史、守宰严供帐之具,来秋当往取扬州。大势已至,终不相纵。彼往日北通蠕蠕,西结赫连、沮渠、吐谷浑,东连冯私、高丽。凡此数国,我皆灭之。以此而观,彼岂能独立!

    蠕蠕吴提、吐贺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彼若不从命,来秋当复往取之;以彼无足,故不先讨耳。我往之日,彼作何计,为握堑自守,为筑垣以自障也?我当显然往取扬州,不若彼翳行窃步也。彼来侦谍,我已擒之,复纵还。其人目所尽见,委曲善问之。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杀之,乌得与我校邪!彼非我敌也。彼常欲与我一交战,我亦不痴,复非苻坚,何时与彼交战?昼则遣骑围绕,夜则离彼百里外宿;吴人正有斫营伎,彼募人以来,不过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岂得不为我有哉!彼公时旧臣虽老,犹有智策,知今已杀尽,岂非天资我邪!取彼亦不须我兵刃,此有善咒婆罗门,当使鬼缚以来耳。”

第六百六十八章 元嘉之战

    沈庆之阅过后,默不作声,将信递给刘康祖,刘康祖阅过,同样眉头深锁,默不作语,暗道:“看来南北之战已无从阻止,此战必败,并且此战过后,陛下与太子的矛盾将爆发,届时我将如何自处?”

    刘义隆道:“拓跋焘身为帝王,写信如同婴孩,可见其已心虚,其以往之所向披靡,全赖崔浩。崔浩一死,拓跋焘便仅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悬瓠城之战,十万大军难敌一千守军,可见魏军之弱。现在江河通畅,百道惧济,正是出师北伐的大好时机。你们无需多虑,朕意已决。”

    护军将军萧思话等人同样固谏北伐之事不可遽行,但刘义隆一无所纳,不相信沙场名将沈庆之、刘康祖,而坚信从未上过战场的丹杨尹徐湛之、吏部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等人,决意北伐,便命人起草诏书:“虏近虽摧挫,兽心靡革,驱逼遗氓,复规窃暴。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疏,归诉困棘,跂望绥拯,潜相纠结,以候王师。并陈芮芮此春因其来掠,掩袭巢窟,种落畜牧,所亡太半,连岁相持,于今未解。又猜虐互发,亲党诛残,根本危敝,自相残殄。芮芮间使适至,所说并符,远输诚款,誓为犄角。遐迩注情,既宜赴奖,且水雨丰澍,舟楫流通,经略之会,实在兹日。”

    决意北伐后,南朝上下开始准备。史书对南朝元嘉盛世的赞美无所不用其极,但事实是二十年的太平盛世尚不足以支撑宋朝发动一场大战,为弥补国库空虚,刘义隆下令,上起王公、王妃、公主以及全部官员、州长、郡长,每人都需捐款,扬州、南徐州、南兖州、江州四州中,凡是百姓家产超过五十万钱的,僧侣尼姑的积蓄满二十万钱的,均需借出四分之一来供军队急用,等到战事结束即行归还。

    由于兵力不足,刘义隆征召了青州、冀州、徐州、豫州、北兖、南兖六个州郡的青壮男子,每家三个壮丁抽一人、五个壮丁抽二人。

    公元450年七月,刘义隆分派诸将分三路北伐,东路军有六万人,兵船一万。辅国将军萧斌为统帅,宁朔将军王玄谟率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谘议参军申坦等水军一万为先锋,经淮、泗入河,进攻碻磝、滑台等地。同时,武陵王刘骏总率四州兵力,做为东路军主力,水陆并进。该路大军的主要目的为扫通黄河沿岸。

    中路军由太子左卫率臧质但任前军,骁骑将军王方回、建武将军刘康祖、右军参军梁坦等率领步骑十万,直趋许昌、洛阳。豫州刺史、南平王刘铄联营前进,在东西两个方向一起举兵进攻,后继配合。南阳王刘铄坐镇重镇寿阳,节制臧质等人。该路大军的主要目的为克戍洛阳,以为北防根据。

    西路军以雍州剌史随王刘诞为统帅,柳元景为建威将军,总领振威将军尹显祖、奋武将军曾方平、建武将军薛安都、略阳太守庞法起,率兵进攻弘农,直趋长安。护军将军萧思话,带龙骧将军杜坦,宁远将军刘德愿,率荆、雍二州劲旅,向武关进发,扬威关中。该路大军的主要目的为以巴蜀、汉中之军骚扰北魏陇凉边地,以配合大军行动。

    刘义隆又命江夏王刘义恭进驻彭城,为三军统帅,统一调度诸军。并命令其他各府和司空府使持节所督的各军区,各派精兵协助。

    刘义隆的部署是历代南方北伐的常见部署,刘义隆之父刘裕与后世的朱元璋都曾成功过,但刘裕与朱元璋所面对的北方都是一盘散沙,而刘义隆面对的北方已彻底统一,塞外柔然也被打得满地找牙,再无威胁,二者的难度自然有云泥之判。

    宋军北伐的消息很快传到平城,群臣建议拓跋焘遣兵出击。拓跋焘却说:“马匹未肥,天时尚热,速出必无功。若兵来不止,且还阴山避之。展至十月,吾无忧矣。”在其看来,在炎炎夏日与宋军打城市攻防战非常不智,先拉长战略纵深,耗费宋军人力财力,再集中优势骑兵,便可一举击破。

    拓跋焘的打算并没错,在二十年前,公元430年,刘义隆趁北魏刚与北方柔然激战、黄河以南屯兵减少之机,发动北伐。拓跋焘命令魏军主动撤离河南,北渡黄河,以诱敌深入。因此,宋军不费一兵一卒占领滑台、虎牢、洛阳、金墉等城。此时,西夏又趁乱攻打北魏,魏军被两面夹击,看似岌岌可危,却游刃有余,先是灭了夏国,后全力反攻宋军。宋军节节败退,滑台、虎牢、洛阳等重镇也接连失守。后来刘义隆为挽回颓势,加封檀道济为都督征讨诸军事,率众北上。檀道济连战连捷,后因粮尽退兵。

    而此时,刘义隆自毁长城,将檀道济除去,宋军已无人有扭转乾坤之能。因此,拓跋焘认为,此次南北大战,魏军可如上次那般,先是收缩战线,等到气候变冷,再纵马南下,便可直取宋朝都城建康。等到其一把火烧了建康城,统一天下不过翻掌之间。

    宋军三路大军并进,东路军、中路军是主力,西路军最弱,而西路军面对的却是形胜为天下之最的关中,而打得最好的却偏偏是西路军。虽说西路军的目的是以巴蜀、汉中之军骚扰北魏陇凉边地。但有柳元景、薛安都这两员大将在,西路军所取得的战果自然不是“骚扰”二字这么简单。

    赵谦与诸葛清岚踏竹而行,赵谦道:“听闻西路军一路披荆斩棘,已经快打到关中了。薛世叔身先士卒,万夫不挡,不过越是顺利,我越是担心。”

    诸葛清岚道:“得关中者得天下。拓跋焘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宋兵三路大军齐发,势如破竹,而西路军已经逼近关中。平城却毫无动静。此点确实奇怪。”

    赵谦道:“拓跋焘精通兵法,他是想将宋军战线拖长,再凭借骑兵无与伦比的机动性,一举击溃宋军。此举乃明智之举。不过薛世叔乃宋朝第一猛将,拓跋焘不会不特别对待。不知其会布下何等歹毒手段?”

第六百六十九章 陕城之战

    诸葛清岚道:“平静的湖面下,往往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暗流。平城越是毫无动静,越是让人难以放心。”

    赵谦道:“我们快些赶去,以免薛世叔遇难。”

    诸葛清岚忽的言道:“看那边。”赵谦顺着诸葛清岚所指方向看去,见何言之与冷秋霜二人踏竹御风而来。

    四人会合,赵谦道:“何兄,没想到竟能遇见你们。”

    何言之道:“悬瓠城之战使得神玄、鬼方发现秦汉遗风将要复苏,因此此次南北大战,他们不会似先前那般旁观看戏,将有异动,我们不得不来。”

    赵谦道:“现在宋军三路大军并进,任何一路只怕都有意外。”

    何言之道:“那我们便兵分三路。”

    四人商议后,赵谦赶往西路军,何言之赶往中路军,诸葛清岚、冷秋霜则赶往东路军。

    宋军西路军的主帅是随王刘诞,但其只是坐镇帐中,真正指挥战场的是建威将军柳元景,柳元景攻下卢氏、弘农后,督率众军攻击陕城。魏军依凭黄河天险,固守城池,宋军频攻不下。而魏军或出动轻骑挑战,或派遣突骑袭营,宋军患之。

    薛安都、曾方平领军五千从城南进攻,行至一处大道,一名斥候纵马而来,对薛安都道:“薛将军,魏军洛州刺吏张连提率领两万大军,度过崤山险要。截断我军后方,此刻魏军离我军相距不足十里。”

    薛安都神色不动,道:“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看来我们被夹击了。”

    曾方平道:“将军打算如何?”

    薛安都道:“进军。”

    曾方平道:“此处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魏军铁骑来去纵横,我们仓促迎战,难以抵挡。”

    薛安都道:“关中未至,难道便要畏首畏尾,止步不前吗?”

    曾方平是个实在人,听薛安都如此说,便道:“好,今强敌在后,坚城在前,正是舍生取义之日。将军若不进,我斩将军,我若不进,将军斩我。”

    薛安都更是意气风发,道:“好。”

    刘义隆于左右少恩,于外人多惠,使得人心动荡,打仗不出全功,但也有例外,薛安都与曾方平便是其中之二。刘义隆对二人没多少恩惠,而二人面对强敌,却是豪情冲霄。

    二人领兵至陕城城外数里处,便见张连提率领两万骑兵绝尘而来。

    薛安都长枪一挥,大军挺进,迎战魏军铁骑。薛安都所率领的军队乃是临时征召,兵阵不严,士气不佳,人数又少,仅坚持片刻便被魏军铁骑冲散。

    薛安都大怒,脱掉自身铠甲与马匹具装,瞋目横枪,单骑突虏阵,猛气咆勃,在敌阵中横冲直撞,左刺右杀,所向无前,长枪挥洒间,挡者无不应枪落鞍,头落臂断。只见其单人轻骑,其速绝尘,犹如铁椎破甲,撕裂魏军阵型。魏军从两侧射箭夹攻,箭如雨下,却被薛安都尽数拨落。

    《宋书·薛安都传》言其“横矛直前,出入贼阵,杀伤者甚多,流血凝肘。矛折,易之复入。”其在魏阵中来回冲杀四五次,将敌阵冲散。

    曾方平远不及薛安都骁勇,但豪情不让丝毫,同样退去铠甲,纵马冲入魏军军阵。

    宋军见主将身先士卒,士气大增,气势如虹,挺枪舞刀冲向魏军,所向披靡。但魏军兵力是宋军四倍,又占了兵种优势,双发僵持不下,战况异常胶着。

    军威耀青冥,杀气荡九霄。

    此战从清晨一直战至黄昏,双方死伤无数。魏军见宋军骁勇,丝毫不似传说中那般娘化无力,不敢提刀握剑,不由军心溃散。这时,一支宋军从山间小道上出现,虽看不清人数,但战旗无数,似乎来势汹汹。张连提见状,不敢再战,下令撤军。

    原来,魏军重兵攻打函谷关,据守函谷关的宋将鲁元保见魏军势盛,便领兵数百撤向陕城,沿途虚张声势,亮出许多战旗。魏军早被薛安都吓破了胆,已是惊弓之鸟,又见宋军战旗无数,无暇细想西路军并非宋兵主力,便直接撤走。

    薛安都在前方所向披靡,柳元景在后方却面临着军粮不足的尴尬。此战宋军本就准备不足,西路军的目的仅是骚扰,刘义隆又不信任薛安都与柳元景二人,根本没给西路军多少粮食。柳元景只得亲自坐镇后方督粮,听闻薛安都遭遇强敌,便令军副柳元怙领军两千前去支援。

    魏将张连提撤回陕城后,打探到宋军援兵仅有数百人,不由懊恼不已,又见薛安都领兵围城,便率领大军出城迎战。

    宋军分成两阵,薛安都统率骑兵,鲁方平统率步兵,左右护城犄角,其余投奔宋营的义军在城西南列阵,呐喊助威。

    张连提欲一雪前耻,下令道:“后退一步者,斩。”魏军军心大震,与宋军展开激战。

    激战正酣时,埋伏在城南的柳元怙突然率军杀出,如猛虎下山,战旗飞舞,喊声震天。魏军不意宋军有此一着,惊慌失措。薛安都和鲁方平又督促所有宋军全力进攻,士兵无不拼命。魏将张连提被斩,魏军败如山倒,被斩三千余人,投入黄河或护城河而死者不计其数,还有两千余人弃械投降。

    次日,柳元景领军押送粮草赶来,听说投降者多是河内人,痛斥他们卖祖求荣。

    俘虏心中委屈,道:“将军,我们并不愿意作战,但受魏军胁迫,稍迟一步便要灭族。魏军铁骑挥舞枪矛威胁我等,许多弟兄都被刺死了。”

    有些宋将心有不甘,要将俘虏斩尽杀绝。

    柳元景却力排众议,道:“王师北上,当使仁义之声开路!”便下令释放所有战俘,遣送回籍。俘虏高呼万岁而去。

    北方百姓苦盼南师百年无果,泪尽胡尘。柳元景是想让这两千俘虏将宋军是仁义之师的消息传遍天下,以此来拉拢天下义士。

    不过此举显然是多余了,河东薛氏在关中的威望原本就极高,关中雪灾时又为了赈灾放弃了赖以生存的盐池,声望更是水涨船高。

第六百七十章 笛之雅正

    当年薛安都降宋,见到刘义隆后,就曾提出要求,“求北还构扇河、陕,招聚义众”。而主帅柳元景也多次在雍州与蛮族作战,士兵久历戎行,老将庞法起亦是“秦之冠族,羌人多附之”,三人振臂一呼,各路义士自然云起响应。柳元景以仁义开道,虽是善举,不过有些画蛇添足。

    攻克陕城后,柳元景命薛安都、庞法起领军攻打潼关。

    潼关是关中的东大门,北有渭、洛二川,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西近华岳,雄踞秦、晋、豫三省要冲之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居中华十大名关第二位,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人间路止潼关险”之誉。

    薛安都、庞法起领兵来至羊肠小道前,见山道仅容一车一马往来。薛安都道:“此道有一夫当关之险,魏军必然在此设伏。我前去查探一番。”

    庞法起道:“薛将军小心。”

    薛安都单骑驱马向前,却见山道上无一人设防,不禁奇怪,又四周打量,反复确认,方纵马返回,告知庞法起。

    庞法起听闻,也不禁眉头深皱,难以理解,道:“魏军为何要放弃如此险要地势?”

    薛安都道:“或是守将无能怯战,或是另有谋划,不过无论如何,我们均要小心戒备。”

    庞法.asxs.头,薛安都道:“我先率领前军赶往潼关,庞将军率军殿后。”

    庞法起赞同。

    薛安都随即高声喝道:“入关。”宋军轰然高喝,声冲云霄。其率领三千人赶往潼关,却见潼关守将娄须早已弃城而走,不禁哂笑,派人通知庞法起,庞法起听闻,率领大军火速行军前行,直接占据潼关。

    关陕豪族翘首以待,企盼王师久矣。见宋军入关,关中豪杰,所在蜂起,四山羌胡,皆来送款。庞法起招拢各方义兵,顺势兵进长安。

    黄河河堤之上,石良洁率领数十名高手静立其上,微微一笑,道:“薛安都他们已经入关了,决堤吧。”

    在其身后的数十人刚要行动,忽见一道人影飘然落至众人面前,风标落落,文质彬彬,正是赵谦。

    石良洁见其现身,道:“你果然喜欢多管闲事。”

    赵谦面露寒霜,道:“你可知黄河一旦决堤,将有多少百姓死于非命?”

    石良洁道:“我懒得知道。”

    赵谦道:“那你今日就别想活着离开。”

    石良洁冷哼一声,道:“螳臂当车。”话音甫落,其身后数十人同时一拥而上,围攻赵谦。赵谦施展水镜剑法,龙渊剑剑势精绝,以一敌众,更占上风。

    赵谦挥剑攒刺,剑气激射而出,但剑气并非呈直线激射,而是以诡异曲线前行,绕过围攻他的数十名高手,直攻石良洁,恰如长鞭挥扫。

    赵谦有心除掉石良洁,因此下手毫不留情。

    石良洁剑竖身前,施展佛门绝式“如如不动”,周身气劲凝于身前,坚如磐石,窜如猛火。

    就在剑气击中石良洁护体罡劲之刻,响之剑意使出,猛听一声雷响,剑气竟尔爆炸开来。石良洁的护体罡劲也随之爆炸,其顿受重创,口吐鲜血,倒飞数丈。

    赵谦飞身而上,本想一剑将其击毙。却见一道人影掠至石良洁身前,正是神玄伙鸿焜。赵谦挺剑急刺,伙鸿焜侧身避过,赵谦左掌前拍,直攻中门。

    伙鸿焜见赵谦出招迅疾,当即一掌拍出。两掌相击,二人各催内劲,只听轰然一声,伙鸿焜倒退两步,赵谦则向后滑行丈余,不由暗道:“好强的力道,看来只能使用自创的‘龙形擞骨’了。不过此招我尚未练成,难以一举功成,兼之是我最后杀招,若是被其知晓,便再无奇效了。”

    伙鸿焜冷眼睥睨,道:“你进步不少。”

    赵谦道:“决堤之举,果然是你们暗中唆使。看来你们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伙鸿焜道:“那是你没见过我们真正的手段。”

    赵谦道:“窥一斑而知全豹,你们的手段,我早已领教了。”

    伙鸿焜道:“那我们下一个手段,你能猜到吗?”

    赵谦眉峰一凛,道:“你们想怎样?”

    伙鸿焜道:“等到南北大战结束,平城昊天山,方是我们真正的手段。不过你没机会见到那一天了。”说罢,笛横唇前,缓缓吹气,却发出沙哑之声。

    伙鸿焜错愕,看向玉笛,见笛膜已经破碎,便道:“算你走运。”说完,周身火光闪烁,伙鸿焜原地消失。石良洁与身旁的数十名高手同样纵身离开。

    笛子发声,在于笛膜共震。而笛膜薄如寒蝉之翼,一触即碎。在伙鸿焜看来,其玉笛的笛膜是其不知何时不小心弄碎的。但实际上,赵谦知道招魂令的歹毒,便趁着与伙鸿焜对掌之际,利用四溢的气劲将其笛膜击碎。伙鸿焜有力而无智,猜不到赵谦心思。

    赵谦望着伙鸿焜消失之处,暗道:“笛者,涤也。所以涤邪秽,纳之雅正也。伙鸿焜,你真的知道何为‘笛’吗?玉笛少了竹笛的震动音,附庸风雅尚可,难道你真的以为可以登堂入室吗?”

    薛安都、庞法起占领潼关后,便与扬武将军康元会合,围攻函谷关。不过此时,西路军的军粮已然消耗殆尽,战线的拉长导致兵力的不足渐渐突显,而关中崎岖的山路又导致行军缓慢。魏军据关而守,两军渐成僵持之态。

    赵谦来到宋军军营,与薛安都会合。薛安都见赵谦来到,大喜,邀其入账,共商兵略。而赵谦极擅兵阵,略通兵法,对于后勤却是一窍不通,而此刻宋军的最大问题便是后勤,因此并无良计。不过有了赵谦相助,宋军在正面战场已处于不败之地,战线渐渐向前推进。

    中路军由豫州剌史刘铄所率中路军,向魏境展开进攻。刘铄命中兵参军胡盛之、到坦之分两路会攻长社。

    长社城内,鲁爽正擦拭手中宝刀,蓦地眉头一闪,喝道:“谁?”

第六百七十一章 滑台之围

    房门倏开,清风吹进,旋即房门关闭,一道人影便出现在鲁爽面前,正是何言之。

    鲁爽眉头微皱,看了看何言之手中佩剑,道:“湛卢剑!湛卢剑乃仁道之剑,那么少侠此行目的是否配得上这柄湛卢剑呢?”

    何言之道:“仁或不仁,端看对象是谁?”

    鲁爽道:“若是我呢?”

    何言之道:“鲁将军难道以为你在北方还有活路吗?”

    鲁爽见何言之言语不详,道:“少侠有话不妨直说。”

    何言之道:“二十年前,南北大战,拓跋焘的战术颇为巧妙,敌进我退、敌散我聚,待得秋冬天时,便集中铁骑绞杀。现今是同样的布局,那么其留你在此,是何目的?”

    鲁爽道:“你是想说我被当做弃子?”

    何言之道:“流民之乱,你是彼岸狱守将,但彼岸狱两千名比丘尽数逃走。关中雪灾,拓跋晃命你对付河东薛氏,但你无故醉酒误事。柔然之战,你的没石刀法无端出现在郁久闾阿诺刀下。再一再二又再三,你觉得拓跋氏有留你的理由吗?”

    鲁爽眉皱如山,道:“那你来的目的呢,给我指条明路吗?”

    何言之道:“该如何作为,鲁将军心中清楚,我又何须多言?”说完,便转身迈步离开。

    鲁爽暗道:“此人说的确有道理,此战我确实不能甘做弃子。”

    何言之离开长社城,行至一处密林,忽见一人挡道,正是鬼方第二鬽,他淡淡道:“托大晚到了片刻,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何言之知晓第二鬽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暗道:“不知使用自创的‘五雷逆霄’,能否有奇效。此乃我最后手段,如被其知晓,以后面对神玄与鬼方,将再无底气。”当即掣出湛卢剑,道:“何须费言,出招吧。”

    第二鬽道:“果然人如其名,从不费言。孤标尘外,独步云间。整个中原,恐怕也只有你配的上‘孤标’二字了。不过可惜,我们立场不同,不共戴天。既然如此,接我一招。”语罢,抽出腰间玉箫,运劲挥扫,黑气罡劲横溢而出,将何言之笼罩,正是百鬼压身咒。

    何言之低身前掠,仿若飞鸟贴地翔驰,在黑气扩散之前便掠至第二鬽身前,旋即剑出如龙。

    第二鬽后跃躲闪,道:“施展百鬼压身咒应该控制距离,以免出招之际被人抢先出招。刚才是我大意了。不过今日我只是试探,你通过了考验。故而在此向你提出邀请。南北大战之后,请来昊天山。如若不去,后果自负。”说完,便周身黑气缭绕,原地消失。

    何言之暗道:“昊天山。他们果然布下毒手,幸好道家留有暗招,不过若他们以百姓为要挟……还有,他在此刻提及南北之战后,或许有可能是让我们误以为他们不会在南北之战中做手脚,进而掉以轻心。”

    鲁爽经过何言之劝说后,已有心南归,但其终究心有顾忌,因为其曾杀死刘康祖与徐湛之的父亲,刘康祖执掌铁鹰军,徐湛之在孔熙先之乱中立下大功,二人不会容忍自己,故而并未向宋军投降,而是暗中向刘义隆传信,同时假意败走。胡盛之、到坦之遂攻克长社。

    接着,王阳儿、张略等进据小索。北魏豫州刺史拓跋仆兰闻知,率军两千从大索阻击宋军,被王阳儿击败。到坦之等进占大索,拓跋仆兰逃奔虎牢。大半河南被收复,刘铄派安蛮司马刘康祖率军为到坦之部后继,合军进攻虎牢。

    西路军与中路军所向披靡的同时,东路军由萧斌为统帅,六万大军先后攻克碻磝、乐山,萧斌、沈庆之移阵碻磝,命令王玄谟率部西进,进攻滑台。

    滑台城外,密林深处。诸葛清岚与冷秋霜望着将滑台城团团围住的宋军,诸葛清岚道:“宋军兵力远在魏军之上,滑台城又低矮破旧,守将又是庸才,就算宋军采用最为愚蠢的强攻之法,数日便可攻破。”

    冷秋霜道:“王玄谟虽是庸才,但其所率乃宋军精锐,士众甚盛,器械精严,而其麾下副将又不乏沙场经验丰赡之人。只要其下令强攻,其他所有事情都无需理会,数日后,滑台城必破。”

    二人才智绝世,但正是由于如此,往往很难估计一个人能做出多么愚蠢的事情。王玄谟原本命令大军强攻,但数日之后,眼看便要占领滑台,王玄谟却下令撤退,原因竟是不愿宋军再有伤亡,导致先前所有宋军的牺牲尽数付诸东流。

    王玄谟手下众多将士见滑台城以茅草屋为主,建议将火箭射入城内,在火烧滑台、军民大乱之际攻城。此乃妙计,但王玄谟竟然拒绝,在其看来,滑台城早晚是宋朝之城,怎能火烧自家之物?听到王玄谟的理由后,众将尽皆无语。

    南师北伐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河、洛之民争相给宋军送来粮秣,每日携兵来投者皆不下千人,对于这些义兵,王玄谟并没按军中规矩安排,而是将他们分拨给了自己的亲信指挥使。使得各路义兵怏怏不服。

    当王玄谟听闻滑台附近盛产美味鸭梨时,王玄谟的愚蠢再次突破众将士想象,他命人给每家每户一匹布作为赏赐,然后命令每个人上交八百只鸭梨。使得众将士个个瞠目结舌。

    王玄谟的行为虽是搞笑,但若因此便说其是奸臣也有失偏颇。后来,刘骏称帝时,徐州大饥,王玄谟拿出自家的十万斛谷物与一千头牛赈济灾区。刘骏之子刘子业在位时,王玄谟时常冒死进谏,因刚正不阿而被刘子业贬谪。因此,总的来说,其“虽苛克少恩,然观其大节,亦足为美。”

    密林深处,诸葛清岚与冷秋霜柳眉深皱,诸葛清岚道:“没想到王玄谟如此无能。”

    冷秋霜道:“看其如此,除非我们将魏军守将刺杀,否则,即使再给王玄谟十倍兵力,他也攻不下滑台。”

    倏然,一道黑色人影飘然落至二人面前,正是鬼方闫罗,他淡淡道:“以王玄谟之能,即使你们刺杀魏军守将,宋军也攻克不了滑台。”

第六百七十二章 攻守易形

    见闫罗对王玄谟极为鄙夷,诸葛清岚道:“那你来此的目的便是对付我二人了?”

    闫罗道:“对一个人的最高评价是干净,我从未见过如二位这般干净的女子。再加上你又是武侯之后。因此,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只要你们对此处的激战置之不理。”

    诸葛清岚道:“我们无需你的谦让。”

    闫罗没有反驳,道:“你们应该知道,刘义隆于左右少恩,又喜遥控兵略,因此此次南北之战,其必败无疑。即使你们从中襄助,也是徒劳无益。”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登时哑然。但凡稍通兵略之人都知道,此次南北之战必败,二人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

    倏然,闫罗看向远处,淡淡道:“你们的援兵到了。”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向后看去,见一道人影疾驰而至,正是道家隐宗范无成。

    诸葛清岚见仅有其现身,暗道:“听闻寒姑娘已有身孕,眼下应该已近临盆了吧。他竟然在此刻赶来。”

    范无成掠至诸葛清岚与冷秋霜面前,对闫罗道:“没想到四大恶道之首竟然亲临此地。”

    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听闻,不由错愕,暗道:“他在四大恶道之中不是排行第三吗,怎么是四大恶道之首?”

    闫罗道:“哦,你是怎么知道四大恶道之首的?”

    范无成道:“昊天寺内,道教隐宗掌门徐秋夫徐前辈战死之时,我已确定。若非如此,即便你与神玄苏摩、巫教董道秀联手,以徐掌门之能,亦能全身而退。”

    闫罗道:“你所猜不假。”

    范无成道:“《墨子·明鬼》有载,杜泊击杀周宣王,周中心折脊,殪于车中,而伏弢而死。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庄子仪击杀燕简公,燕简公殪之车上,从者莫不见,远者莫不闻。墨子因此感慨:‘鬼神之诛,若此其惨速也!’贵派的那招‘空谷足音’,能于数千人眼下,指画杀人,旁者皆见,莫知其因。徐掌门便是死于你此招之下吧。”

    闫罗道:“确实。幽间广泽,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富贵众强,勇力强武,坚甲利兵,鬼神之罚必胜之。此招的威力墨子已说的再清楚不过。而敝派练成此招者,仅敝派掌门与吾二人而已。”

    范无成道:“看来我等今日凶多吉少了。”

    闫罗道:“你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饶你不死。”

    范无成道:“何问题?”

    闫罗道:“你的真正名字?”

    范无成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闫罗看向诸葛清岚,道:“其表面上名为胡清岚,实际上名为诸葛清岚,武侯一脉如此,范氏一脉自然亦是。你的表面名字是范无成,实际名字便是范濛吧?”

    范无成道:“正是。”

    闫罗道:“道家隐宗规定‘不得参政’,不过此规定,仅是用来掩饰你们的身份。国史之狱,诸葛临现身你却未见,现在你却现身此处,说明你隐藏在南朝。你既是道家隐宗少主,同时又在南朝但任虚职朝请,一为用儒家掩盖身份,二为洞悉天下风云。”

    范无成道:“此计已用几百年,自然早被你们发现。”

    闫罗道:“我们双方都告诉了彼此一个秘密,也算扯平了。只要你们不插手滑台之战,我便不出手,如何?”

    范无成道:“可以。”

    闫罗微微一笑,原地消失。

    诸葛清岚眉头微皱,道:“他们定有毒计,如若不然不会无所作为便离开。”

    范无成道:“出手越多,越容易暴露自身破绽,看来,他是打算在最后一战时再出手了。”

    冷秋霜道:“届时只怕又有无数百姓遭殃。”

    在南北大战前,刘义隆认为“滑台小戌,易可复拔。”他的猜测并无错,但是王玄谟刚愎自用,不听他人意见,屡次错过破城良机,致使兵围滑台城三月仍未能攻下。宋将臧质见王玄谟久攻滑台不下,上书刘义隆,请求代替王玄谟攻城,未被采纳。

    平城之内,拓跋晃对拓跋焘道:“父皇,宋军三路大军来势汹汹,攻城拔寨,一路披荆斩棘。我们再不反击,只怕关中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拓跋焘道:“现在已是九月,天气渐凉,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现下战况如何?”

    拓跋晃道:“柳元景、薛安都已领兵攻入关中,关中叛乱四起,函谷关危在旦夕。刘康祖、到坦之兵困虎牢关,虎牢关难以持久,此两处均需火速驰援。而王玄谟兵困滑台三月,久攻不下,兼之所率部队军纪松弛,杀戮抢掠,大失民心。因此这路宋军无需太多忧虑。”

    拓跋焘道:“王玄谟所率乃是宋军精锐,而滑台又多是茅草屋,只要火攻,两日便可拿下。而火攻之法,只要打过几场仗的人都能想到。因此,刘义隆随便派个人都能将滑台攻下,可他派的,竟然是王玄谟。此人出生太原王氏,王慧龙亦出自太原王氏,二人真是一龙一猪,天壤之差。”

    拓跋晃道:“此人昏庸无能,我们无需担忧。”

    拓跋焘道:“传令下去,大军出击,我亲自领兵至滑台。而你则留守平城。”

    拓跋晃道:“您亲自领兵?王玄谟如此无能,又何须您亲自出手,反而关中告急,应该火速支援才对。”

    拓跋焘道:“只要王玄谟被击败,大军长驱直入,直逼建康,关中之危,便不救自解。”

    拓跋晃恍然道:“孩儿明白了。”

    公元450年九月,太武帝调六十万大军征宋,亲统步骑十万率先南下,兵锋直指王玄谟。此时,宋军斥候已发现魏军,率领水军、与王玄谟成犄角之势的钟离太守垣护之立即写信给王玄谟,让其立即强攻滑台城,然后利用魏军不善攻城的弱势,坚壁清野,等候援军。

    王玄谟再一次拒绝正确建议,依旧不急不缓的攻城。王玄谟手下将士见魏军将至,建议宋军发车为营,以抵抗魏军骑兵,坚守待援,王玄谟仍是拒绝。

第六百七十三章 狭路相逢

    公元450年十月,拓跋焘率领大军抵达枋头,命长孙真率五千精骑自石济津渡过黄河,堵住王玄谟南逃之路。又派关内侯陆真乘夜突破王玄谟防御,潜入滑台城,抚慰守城将士,并巡视宋军营垒,然后横渡黄河返回。

    次日,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亲率大军渡河,直逼宋军,号称百万,鞞鼓鼋鼍振,旌旗鸟兽悬,军势甚盛。

    王玄谟见北魏大军逼近,惊慌失措,弃军逃跑。宋军失去主将,阵势大乱。魏军乘势进攻,斩首万余,缴获军资器械无数。拓跋焘进驻东平,命人将缴获的战船用铁索相连,在黄河上组成三道封锁线,拦截垣护之率领的宋军。

    见魏军阻拦,垣护之知晓魏军擅长马背作战,不习水战,也不畏惧,当即命部下乘河水迅猛,顺流而下,遇拦截铁索便直接以长斧砍断。宋军将士奋勇作战,冲破封锁线退还,仅损失一艘战船。

    萧斌得知王玄谟被魏军重创,对沈庆之道:“沈将军,王玄谟遇敌,你领兵五千,前去援助。”

    沈庆之摇头,道:“拓跋焘亲率十万铁骑南下,势如滚石落崖,我率五千人马前去救援不过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萧斌道:“久闻沈将军令胡蛮畏惧如虎,难道也是畏死之人?”

    沈庆之道:“鲁莽行事,只会火上浇油。萧将军难道要让那五千人马也全军覆没吗?”

    二人正僵持间,卫兵来报,王玄谟已经来到营外。

    萧斌大怒,道:“攻城慢如龟,逃跑却快如兔。竟还有脸回来。将其押入牢中,次日斩首以正军法。”毕竟,王玄谟围攻滑台三月无果,又舍弃大军逃窜,致使全军惨败,西路军与中路军的战果尽数付诸东流,又胡作非为,使得物议哗然,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沈庆之暗道:“适才还命我领军救援,现在却要将王玄谟斩首,看来其命我救援,另有他意。”便劝道:“拓跋焘威震天下,控弦百万,岂是王玄谟所能当?现在拓跋焘率军杀至,我们临阵杀将弱己,实乃下策。”

    萧斌暗道:“太子命我寻找机会让沈庆之战死疆场,现在确实不便将王玄谟除掉。”遂下令赦免王玄谟死罪。

    萧斌对沈庆之道:“拓跋焘率军杀至,以我来看,我们当死守碻磝,等候援军。”

    沈庆之道:“不可,夫深入寇境,当规求所欲,退败如此,何可久住。青、冀二州防务空虚,若我们独守孤城,拓跋焘向东攻击,清水以东地区将尽落鲜卑之手。届时碻磝四面被围,若拓跋焘断水断粮,碻磝必破。”

    萧斌点头,便欲下令撤军,这时,刘义隆诏书传至,下令萧斌严守碻磝。

    萧斌眉峰深皱,打算依令行事,沈庆之仍然反驳,道:“阃外之事,将所得专,诏从远来,事势已异。”

    刘义隆之父刘裕因北伐立功而篡夺了晋朝,为防历史重演,刘义隆对北伐诸将严加防范,不愿将权力给予前线将领,每路大军都有亲王坐镇,其“授将遣帅,乖分阃之命,才谢光武,而遥制兵略,至于攻日战时,莫不仰听成旨”。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每每圣令传至前线,已然物是人非,致使战机尽失。而若是不从圣令,自然会步檀道济、裴方明、刘真道等人的后尘。

    萧斌犹豫再三,暗道:“若命沈庆之守城,以其之能,拓跋焘定然无法攻克碻磝。但太子暗命亦无从下手。”遂命王玄谟戴罪立功,坚守碻磝,申坦、垣护之驻防清口,自己与沈庆之率领大军返回历城。

    有了悬瓠城之战的殷鉴,拓跋焘不敢在攻城上花费时日,不顾坚城在后,命令魏军分道并进,长驱直入,终深穿插,拓跋仁从洛阳直趋寿春,长孙真直趋马头,拓跋建直趋钟离,拓跋那直趋下邳,拓跋焘亲率中路军出东平,攻向邹山。

    总统北伐的刘义恭认为镐礅是孤城,必不可守,召令王玄谟退军,魏军占领碻磝。碻磝一失,东路军被割裂,分成了萧斌的山东一路与刘骏的江北一路,两军无法联系,只得各自为战。

    十一月初,魏军进攻邹山,鲁阳阳平二郡太守崔邪利投降。拓跋焘进驻邹山,看到秦始皇歌功颂德的石碑,命人推倒,然后派遣使者以太牢之礼祭祀孔子。

    北魏永昌王拓跋仁率领骑兵八万,自洛阳南进,连克悬瓠、项城,直趋寿阳。刘义隆大恐,急令安蛮司马刘康祖领军返回寿阳。

    刘康祖得令后,领军八千火速赶往寿阳,拓拔仁得到消息,领军八万追击,双方在尉武不期而遇。

    副将胡盛之见敌军兵力是己方十倍,又知魏军极善野战,便对刘康祖道:“刘将军,敌军兵力是我军十倍,且鲜卑铁骑最善野战,不如傍山依险,取小道赶至寿阳,坚守城池。”

    胡盛之的建议合情合理,刘康祖却是大怒,道:“临河求敌,遂无所见;幸其自送,奈何避之!寇今自送,不复远劳王师,犬羊虽多,实易摧灭。吾兵精器练,去寿阳裁数十里,援军寻至,亦何患乎。”遂命大军将战车连接成车阵,沿大道继续前进,并下令道:“顾望者斩首,转步者斩足!”

    此次南北之战,在前期宋军所向披靡,却不过是魏军暂避锋芒罢了,若说与魏军正面硬刚的,仅有薛安都亲率的陕城之战,一旦魏军开始反扑,宋军便兵败如山倒。而薛安都仅是降将,因此可以说宋军无人敢与魏军正面野战,这在刘康祖看来是奇耻大辱,自己先前一直率军后继,无缘与魏军作战,此刻碰巧遇到,怎能不一雪前耻,哪怕粉身碎骨,玉石俱焚?并且,在其看来,只要拖住魏军,等到援军赶到,魏军腹背受敌,必然打败。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豫州剌史刘铄会见死不救。

    拓跋仁先前所遇的宋军,不是望风而逃,便是坚守城池不出,此次首次见到主动野战的宋军,不由摩拳擦掌,仗恃人多,命大军四面夹攻,不留活路。

第六百七十四章 空城迎敌

    大道之上,宋军与魏军展开激战,刘康祖治军严谨,其率领的铁鹰军在宋朝野战能力最强,但宋朝娘化成风,若比拼野战,自远不如全民皆兵的魏朝。

    两军相击,宋军胜在阵法周密,魏军胜在人数更胜,兵种更忧,战况极为胶着。拓拔仁见宋军阵法毫无破绽,又见豫州剌史刘铄毫无出兵相救之意,便不强攻,命令大军分为三批,轮番进攻,以车轮阵消耗宋军体力。

    此战由白天战至黑夜,魏军被斩杀万余人,血流成河,没过脚踝。刘康祖身被十创,意气弥厉。宋军被其斗志感染,虽体力大减,但豪情极盛,魏军竟一时难以攻克。

    远处密林深处,张超之静静地注视着与魏军激战的刘康祖,低声道:“刘将军,太子命我将你的行踪泄露给魏军,又命刘铄见死不救。你九泉之下,可别怪我。”

    夜黑如墨,秋风萧瑟。拓跋仁见风起叶飞,喜道:“天助我也。”旋即命人用战马驮了很多柴草,命具装甲骑精锐依仗骑兵的机动性破开宋军兵阵,然后魏兵将柴草点燃,驾着马车冲向宋军营垒。宋军营垒顿时燃起冲天大火,大风袭来,火势顺风而动,整个宋军营垒尽数起火。

    刘康祖组织宋军灭火,拓拔仁挽弓搭箭,手指一松,羽箭激射而出,刺穿刘康祖咽喉,刘康祖坠马而亡。

    主帅牺牲后,宋军军心打乱,败如山倒,魏军四处截杀,宋军副将胡盛之被擒,其余八千将士全部战死。尉武之战,是元嘉之战中最为惨烈的一战,沈庆之率领八千步卒与魏军八万铁骑激战,全军覆没,歼敌万余,南朝最后一支可与魏军正面野战的军队不复存在。而中路军仅剩刘铄所部与臧质所部。

    南平王刘铄派左军参军王罗汉带领三百人守卫尉武,魏军攻克尉武后,生擒了宋将王罗汉。王罗汉趁夜折断守将头颈,逃到盱眙。

    北魏拓跋仁军全歼铁鹰军后,领军围攻寿阳,并分兵焚掠马头、钟离郡县。司马楚之散布谣言,劝服近万家百姓归降北魏。南宋刘铄命将士烧掉寿阳四周庐舍,凭城固守,任凭魏军残害百姓。

    拓拔仁为了诱使宋军出战,派人将刘康祖的首级送给刘铄,并将宋军将士的首级系于马尾,绕着寿阳城纵马三圈。宋军人人激愤,欲与魏军决一死战,刘铄却严禁宋兵出城迎敌。

    与此同时,在东路军,拓跋焘亲领大军来到戏马台,与彭城仅有咫尺之遥。

    彭城南界大淮,左右清汴,城隍峻整,襟卫周固,因此宋军主帅江夏王刘义恭选择屯兵此处。离彭城最近的是萧城与留城,先前宋军进攻时,刘宋楚王刘建从清河向西挺进,屯兵萧城,步尼公从清河向东挺进,屯兵留城。此刻魏军反扑,为抵挡魏军攻势,武陵王刘骏派遣参军马文恭率军增援萧城,江夏王刘义恭派遣军主嵇玄敬率军增援留城。

    增援萧城的马文恭被北魏军击败,全军覆没,蒯应被擒,马文恭只身逃回。

    镇守留城的步尼公得知马文恭全军覆没后,知道凭己之能绝无护守留城的可能,打算放弃留城,领军撤退。这时,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出现在步尼公面前,要求步尼公护送留城百姓一起撤离。

    步尼公严词拒绝,道:“绝对不行,魏朝铁骑来去如风,我若护送百姓撤离,眨眼之间便会被他们追上,届时不光宋军全军覆没,留城百姓也会尽数被屠。”

    诸葛清岚道:“我二人会留下拦住魏军。”

    步尼公道:“就凭你二人?”

    诸葛清岚道:“悬瓠城之战,一千守军便可抵挡十万大军,眼下魏军前锋仅有万人,拦住他们,又有何难?只要将军留下数十名士兵襄助我二人即可。”

    步尼公道:“不行。我不能要求我手下士兵与你们一起去送死。”

    冷秋霜手暗剑柄,便欲以武相逼,这时,步尼公身后一名士卒走到步尼公面前,道:“将军,我一家妻儿老小全在这留城中,我愿留下抵挡魏军。”

    周遭士兵纷纷赶来,要求留下守城,不多时便有五十余人。

    步尼公叹了一口气,答应护送留城百姓撤离。步尼公领军护送百姓离开后,诸葛清岚与冷秋霜二人便率领留下来的五十余名宋兵在城内设下陷阱。

    数个时辰后,拓跋建率领一万魏军奔袭而至,见城门大开,眼光所及,城内没有一人,仅有诸葛清岚端坐城楼之上,焚香抚琴,琴音袅袅,清商而流转,逸遗世而越俗。

    拓跋建大笑,道:“区区空城计,便想骗过我们吗?”便欲下令进军。副将劝道:“将军,以防有诈,不如先派末将率领数百人进去打探。”

    拓跋建道:“也罢。”副将率领五百人进城打探,诸葛清岚浑然不觉,兀自弹琴。

    五百魏军进城后,轰隆一声,城门关闭,紧接着便是轰鸣雷声与惨叫声。片刻之后,万籁俱寂,仅留玲玲琴声。

    诸葛清岚精通机关术,在其带领下,留守留城的五十宋军布下了足以击杀千余兵马的陷阱,再辅之以原火药,进入留城的五百魏军尚未看到敌人影子,便尽数死于各种精妙陷阱。

    留城之外的拓跋建耳闻轰鸣雷声,不由胆战心寒,其不知原火药为何物,却知晓火石绝无此等威力,因此无法猜到城内到底发生了何事,又见诸葛清岚气若等闲,不禁心怯。

    拓跋建思索片刻,对左右道:“派兵打探方圆五里,看看是否有宋兵埋伏。”左右刚欲依令行事,拓跋建忽觉身后有异,不及多想,连忙前跃,一道剑气擦伤其左臂,鲜血直流。

    刺杀拓跋建的正是冷秋霜,其虽精擅飘渺云烟步,但终究难在一万大军中避过所有耳目,故而被拓跋建察觉,未能一击奏效。

    四周魏军见有人行刺,纷纷涌来,将冷秋霜包围。拓跋建早已心怯,见有人行刺,便有了撤军的借口,连忙驾马离开。

第六百七十五章 彭城之困

    拓跋建不会知道,中原灾害频繁,这导致中原人有一共性:暗留后手,以防不测。项羽破釜沉舟,实则早已派人截断秦军粮草,韩信背水一战,实则早已派人偷袭赵军营垒,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是胜利者掩盖自己暗招的夸谈,不过可笑的是,竟然有人以此为真。但诸葛清岚与冷秋霜显然不是,她们摆空城计,怎会没有暗招?而且诸葛清岚与冷秋霜行事比赵谦与何言之更为保守,故而她们的后招并不仅仅是在城中暗设机关这一手,冷秋霜让五十余名宋军携带战鼓,暗伏在附近密林内,倘若拓跋建强行攻城,便擂鼓壮威,让拓跋建以为有诈,撤军离去。不过拓跋建并未强攻,故而这一后手并未使出。

    冷秋霜见拓跋建逃离,只得突破魏军包围,返回留城。诸葛清岚知道空城计可一不可二,当即与冷秋霜率领五十宋军离开留城。

    拓跋建撤军后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发现步尼公领军护送百姓离开,便放弃留城,领军追赶。

    步尼公在撤退中途遇上嵇玄敬,二人率军直向苞桥,向清水西撤退。这时,魏军杀至。步尼公与嵇玄敬见魏军来势汹汹,便放弃百姓逃离。

    数万百姓见魏军袭来,个个胆寒。危急间,诸葛清岚率领五十余名宋兵出现在苞桥前,拼死挡住魏军。这五十宋兵个个忠肝义胆,血气冲霄,竟然挡住魏军片刻。诸葛清岚更是仗剑冲破魏军军阵,杀向拓跋建。

    冷秋霜则组织百姓纵火焚烧苞桥,然后将暗留的后招使出,组织百姓在树林中猛擂战鼓,高声呐喊,魏军认为宋军主力抵达,大为惊恐,争先恐后跳入苞水逃命,淹死者过半。拓跋建被诸葛清岚重伤,侥幸逃脱。

    沈庆之退守历城后,不久便驰返京师,途中接到刘义隆诏命,命他北返救援王玄谟。当沈庆之行至彭城,却因拓跋焘已率军逼近,无法继续北上。江夏王刘义恭任命沈庆之为太尉中兵参军,将其留在彭城。

    而此时,萧城魏军距彭城仅十里之隔,彭城守军虽多,但军粮匮乏,形势不绝如缕。刘义恭欲弃城南逃,太尉长史何勖提议全城撤向郁洲,再从海道返回建康。刘义恭反对,因为大军行动缓慢,万一被魏军追上,宋军无法与魏军野战,必然全军覆没。

    沈庆之道:“彭城兵少食多,江夏王、武陵王二位亲王可用箱式战车结阵,派精锐护在外围,前往历城,我与护军将军留下镇守彭城。”在北伐之前,其因严词发对北伐,惹得刘义隆不满,此次其随王玄谟、萧斌率领中路军,由于被王玄谟、萧斌压制,毫无作为,眼睁睁的看着北伐之功因东路军的失败而前功尽弃。此时其之所以提议刘义恭、刘骏前往历城,是因为这样便可不再受宗室压制,可一展能为。他相信,只要自己留守彭城,魏军绝无可能攻克。

    护军将军正是萧思话,其见沈庆之建议两位亲王派自己留下守城,不由心中骂娘。

    太尉长史何勖则建议直奔海边郁洲,再从海路赶往建康。

    安北长史、沛郡太守张畅却力谏不可,其言说:“若历城、郁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赞!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关扃严固,欲去莫从耳。一旦动足,则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军食是寡,朝夕犹未窘罄;岂有舍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计必行,下官请以颈血污公马蹄!”

    毕竟,悬瓠城之战,魏军十万大军未能攻克一千守军镇守的矮城,反被斩杀七万,而城坚池深、襟山带河的彭城有数万精锐镇守,再加上胡蛮畏之如虎的苍头公沈庆之,魏军即便全军覆没,也不可能攻克,又何须冒险出城?

    刘骏认为张畅言之有理,对刘义恭道:“叔父既为总统,去留非所敢干,我忝为城主,而委镇奔逃,实无颜复奉朝廷。必与此城共其存没,张长史言不可异也。”彭城乃徐州治所,刘骏身为徐州刺史,乃彭城之主,不过刘义恭为北伐总指挥,此城之攻防亦应由刘义恭裁断。

    刘义恭几经思索,道:“既然众将均如是说,我便坚守彭城。”

    拓跋焘亲率大军将彭城团团围住后,并未立即开战,而是派俘虏蒯应向彭城守军索取酒和甘蔗。

    按照拓跋焘原本打算,刘义恭畏战弃城,自己亲率铁骑,趁宋军出城后围攻,必将其全歼,但刘义恭并没撤退。拓跋焘甚是清楚,刘义恭乃无德无能之辈,守城绝非其本意,故而向彭城索要物品,一试深浅。

    刘义恭不知拓跋焘何意,沈庆之与张畅等人猜出拓跋焘有试探之意,建议不予理会。刘骏虽说年幼,处事颇有风范,不卑不亢,派蒯应将酒和甘蔗送去,并向魏军索要骆驼。

    拓跋焘索要酒和甘蔗还可说是合理要求,刘骏索要骆驼倒有些无理了,毕竟南方无荒漠,要骆驼又有何用?拓跋焘知道后,不仅派蒯应送去骆驼,还附带了骡子和貂裘,并向宋军索要柑橘和博戏器具。

    刘骏派蒯应送去柑橘和博戏器具,又向魏军索要毛毯和盐胡豉。拓跋焘派人送去,又向宋军索要乐器。

    彭城中并无乐器,刘骏命蒯应如实向拓跋焘禀告。拓跋焘知晓后,微微点头,不再送礼。彭城中有博戏器具而无乐器,那么宋军主将的喜好与品位不言自明。

    送礼过后,拓跋焘派出李孝伯前往城下与敌舌战。李孝伯出身赵郡李氏,乃李顺从父弟,体度恢雅,明达政事,北魏朝野贵贱,咸推重之。拓跋焘曾赞其曰:“朕有一孝伯,足治天下,何用多为?假复求访,此人辈亦何可得。”更为重要的是,其口才之佳,北魏无人能出其右。拓跋焘派其出场,自然是想利用其三寸不烂之舌,堕宋军气势。

    彭城之内,能与李孝伯抗衡的,仅有张畅一人,张畅乃吴郡张氏的后起之秀,谈吐话吐温雅,华朗不凡。刘骏便派出张畅出城迎敌,张畅与李孝伯在彭城下,展开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辩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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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