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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苦肴     大明屠魔录txt下载     大明屠魔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 胖子蔡珞

    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种“你智障多年,我却待你不离不弃!”的感情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难以遇见。

    没有谁会吃饱了撑着来讨好一个自己不关心的人;所以说,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师生之情,你如果不好好珍惜,不去经营,都会变得形同陌路。

    陆离不知道唐寅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或许他是把自己当成了武道上的传人,也可能他在不久的将来有什么事情要让自己帮他去做。但是,只要唐寅对自己好一天,自己也必然以师礼相待!这是陆离的性格,对自己好的有恩的人,陆离会把这份感激放在心里。

    这就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一路上,陆离也尽心尽力地去服侍唐寅,除了仍然称呼他为居士之外,其余方面均以师礼待之。

    两人一路南下,餐风露宿,没有几天,就来到了江西中部的庐陵府。

    庐陵府位于赣江的中游,罗霄山脉的万洋山就在庐陵境内,后世的井冈山也在其中。

    庐陵是个大城,就座落在赣江之滨。航运四通八达,商贸繁华。两人入了城,找了个商行把从妖兽身上得到的材料卖了,发了笔小财。

    陆离先找了家客栈,忙着安排好了食宿,把唐寅伺候好了,便进了房间埋头大睡。

    长期处于杀戮之中,挣扎在生死之间,固然可以锤炼陆离的武道意志,提高他对武道的理解和对武功招式的融汇;但是,弦绷得太紧易断,人跑得太急易摔!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他们的目的地是庐陵府下的永丰县,距离此地不过八十多公里路,所以,必要的休养放松反而可以劳逸结合,让陆离的状态至始而终都保持在巅峰状态。

    一觉长眠无梦,待到陆离醒来,他的真气变得比之前更加的精纯坚韧,精神状态也恢复到了全盛状态,神采奕奕。

    正是天色已晚,华灯初上的时分,唐寅在客栈楼下的大堂里等他多时了。

    庐陵府治所在,虽然比不得苏杭、南京这些大城,但比分宜县城热闹多了。

    两人走到一条街上,陆离吓了一跳;但见行人如织,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有许多卖小玩意和小吃的。

    都晚上了,哪儿来的这么多人,陆离仔细看去;却发现这条街两边的有好些楼房,楼房的门口有许多涂着胭脂,手拿罗帕,胸前衣着暴露的女人,正在迎来送往。路上往来的行人,也多和白日里不同,大多数都是身着绸缎,举止自信,但是双眼往两边乱瞟的男子。

    唐寅此时也是左顾右盼,早已是一副按捺不住的样子,他嘴里啧啧赞道:“我隔三差五的便会去宜春城逛逛,这庐陵城可比那儿繁华百倍不止。”

    陆离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见到唐寅乐在其中,也不说破。无论如何,唐寅都与他有了师徒之实,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懒得去打搅唐寅的雅兴。

    他十**岁的年纪,人长得气宇轩昂,俊秀非凡,又穿着一身文士服,再加上淡定从容的气质;倒引得四周的姑娘们频频关注,甚至有胆子大的,把手帕都丢了过来。

    唐寅见陆离不吭声,继续乐呵呵地说道:“看看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她们肯定是很少有这样在外头尽情游玩的机会,胆子大得很!莺莺燕燕地聚在一起,笑声很是让人愉悦啊!”

    他说得兴致上来了,干脆摸出了一个酒壶,长饮了一口道:“你看看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模样周正的紧;那个绿色罗裙,头上扎着发髻的那个,屁股......嗯,年岁不够大;陆离,你尚未娶亲......觉得怎么样?”

    “还有那对穿白色衣服的......咦?!”唐寅突然止住话语,指着前方叫道:“陆离,看见前面那两个没有?那两个身穿白色衣服的。”

    陆离听得他声音怪异,循声望去,便见到一高一矮两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走进了前面的一间名叫万春楼的青楼。

    他只看见这两人的背影,并没发现什么怪异不妥之处;

    正要询问,唐寅却一把拉住他的衣服道:“小子,快!身上的银票都拿出来给我!”

    陆离见他如此急色,有些哭笑不得,他从袖子里摸出白天卖妖兽材料所得的银票,足有四五千两之多,正要数出几张,冷不防被唐寅一把抢过,就这么奔万花楼去了。

    陆离见叫不住,连连摇头;路人也都纷纷侧目,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这老不修!”他的旁边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衣服的胖子,很自来熟地把手搭在陆离的肩膀上,唾道:“那是你爹吧!当着儿子的面逛窑子,还抢钱!这种爹你还认他?”

    “我不认识他!”陆离回了一句,不动声色地抖了下肩膀,肌肉震动,甩开这只手背上胖得出现酒窝的手,转身就走;

    “是啊!换了我也是这么回答!”胖子不知怎么又拉住了陆离的衣袖,一口纯正的京话道:“当初我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也不认他!”

    陆离看这胖子一脸的油腻,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也懒得理他;他运起两层劲力一甩衣袖,想要震开胖子。

    “兄弟,听哥一句话,再不认,也得在这等着他!”胖子拉着陆离衣袖的手竟然纹丝不动,嘴里喋喋不休道:“你没看出刚才进去的那两个吧!?那是雌儿!”

    胖子凑过来挤眉弄眼道:“哥哥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闻香识女人你听说过不?”

    “那两个是女人?!”陆离对这话将信将疑。

    “呵呵,不知道了吧!?你现在敢走开,你爹转眼就能给你带两后妈回家,知道不?”胖子眯着小眼睛笑着,左脸上竟然谜一般地出现了佟丽娅同款小酒窝。

    陆离看着胖子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由得信了几分;他的两层劲力都甩不开胖子一只手,对方也算得上是位高手了。

    “小弟陆离,不知兄台高姓大名?”陆离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

    胖子一只手死活不松开,他抖了抖脸上的肉,笑道:“好说,好说,哥哥名叫蔡珞,你叫我珞哥好了!”

    说完,另一只手顺势就搭在了陆离的肩膀上,他呵呵笑道:“你还别不信,兄弟你只要请我去里面坐坐,我就让你看全这场戏!”

    陆离看他笑嘻嘻的,眼睛却扫向站在他俩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心里好笑,这位少爷别是想进青楼耍耍,拖他来做挡箭牌的吧!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陆离心里有数,身体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离那胖子远了些,他一本正经地道:“菜箩,万春楼我们就不去了,我请你下馆子吃大餐吧!”

    蔡珞也不介意,他听说陆离要请他下馆子,搓搓手乐呵呵地道:“这怎么好意思!你我初次见面,素味平生......”

    “既然如此,再见!”陆离好不容易见那胖子松手,转身就走。

    “唉!等等我,兄弟!”蔡珞急忙抖着全身的肥肉追了上去,还回头冲旁边的中年人叫道:“王师兄,我和陆兄弟去下馆子了,你刚才不是说看见老熟人了吗?你先过去,不用等我!”

    陆离也不是真的要甩开那胖子,他五感敏觉,从胖子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敌意,也不介意多交个朋友。倒是胖子身边的中年人,阴恻恻的,总是让他汗毛直立。

    几息之后,胖子和陆离两个人坐在距离万春楼不远的一个面摊上,两人的面前各摆放着两碗拉面。

    “这就是你说的下馆子吃大餐?”胖子指着桌子叫道。

    陆离双眼看着斜对面的万春楼,肉疼道:“这就是大餐,一碗都已经够大了,两碗你还嫌不大?不要就还给我!”

    胖子双手护住面前两碗,咬牙切齿地说道:“要!谁说不要了?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免费的早餐、中餐和晚餐!有人请客,我为什么不要!”

    陆离闷着头吃面,在野外山林生活了这么多天,现在吃到碗热腾腾的牛腩面,两口下去,浑身冒汗,那叫一个香!

    胖子见他不答,也不以为意;他就是这么自来熟的性子,现在身边看着他的人去了,性格更加跳脱。

    “我说陆兄弟啊!你没请我去万春楼是你的损失!”他又把脸上的酒窝笑了出来:“那万春楼号称庐陵第一楼,里面美娇娘无数;最有名的是陆嫣然、秦宛、熙媛三位,你看见没有?就那,那里挂着的门灯中最大的三盏写着的就是她们的名字!这三位美女分别占据庐陵今年花魁大赛的三鼎甲,号称庐陵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曾经效仿跨马游街,身披红裙,一日看尽庐陵花!”

    “兄弟,你没有看见当时那盛况,白鹭洲书院的那些才子、名士们,眼睛差点没掉出来,淫词浪曲无数,简直是斯文扫地啊!”胖子的声音响亮,说到这精彩处,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陆离瞧不起这胖子,打击他道:“我没有见到,你见了?”

    胖子好似嚼着鸡骨头被噎住,郁闷道:“我也没看到!可这事情全庐陵,不,全江西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神秘地看了看四周,凑过来猥琐道:“说起来,这三位花魁当初都是犯官女眷,各有绝活;那嫣然吹的一手好箫,听说舌头可以瞬间震动数十下,以一曲《百鸟朝凤》名震当年的南京城。秦宛姑娘细柳蛮腰,据说一身柔术传自东瀛;至于熙媛,最懂那男女妙事......”

第31章 内卫葵花

    陆离见这胖子说得眉飞色舞、口水乱喷,嫌弃地把桌上的面拖得远点。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胖子的对面。

    他扫了胖子一眼问道:“菜箩,你说了这一箩筐,自己去过?”

    胖子急得满脸通红,道:“所以我要你请我到万春楼里喝酒啊!到时候不就可以见识了吗?”

    “怎么样?兄弟,这万春楼最讲规矩,我们要去找这三位姑娘,要经过‘打茶围’、‘叫局’和‘吃花酒’这三个阶段。这里面的讲究就多了去了......”

    “......”陆离听他说得高兴,斜睨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也就是嘴上工夫而已,我刚刚看你那个什么王师兄不是进去了?你怎么不跟着他进去?”

    ......

    万春楼的大堂中,一张镶有艾叶青大理石桌面的花梨木桌子上,按照九宫形状摆了九道菜;

    老不修唐六如正在旁若无人地抓着酒壶对嘴自灌,他醉眼朦胧,邋遢不堪。

    他的对面,两位文士模样的少年正脂粉气十足地托着下巴,两双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这位大叔。好似能从这位胡子拉渣的脸上看出花来。

    他们的周围更是围着一圈的莺莺燕燕,高矮胖瘦、环肥燕瘦各式美女;不一而足,人人眼露崇拜痴迷之色,把桌子围得水泄不通。

    唐寅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说道:“...就说花生米这道菜,大家吃起来很香,以为做起来也简单;可是很多人炸的花生米,不仅不香,而且容易炸糊;怎么办呢?”

    他扫了四周的脂粉一眼,随手把花生米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喜欢先用冷水泡一会儿,然后把它下锅炒干,再加入冷油,小火慢炒。这样呢,花生就会更加的松脆!”

    “唐解元,那你觉得这儿的花生米怎么样呢?”文士打扮的少年中长着圆脸大眼睛的问道。

    “这盘花生米炸的水平,我只能打六分;但是加上这些个麻雀腿放在一起炸,就跟浙东的油渣花生米一样,有噱头,我觉得可以打八分。”

    说到这儿,唐寅咕了口酒,摇头晃脑道:“恶浪寒流赶钓翁,河鲜下酒愿难成。油炸花生穷口响,糊涂凑句更呆萌。”

    “哇!先生好诗!”

    “先生,这么好的诗该当再饮三杯!”

    ......旁边的各色娇娃们都沸腾了,纷纷劝酒;更有两个大胆的美女把全身都靠到了他的身上,手上捏着杯子往唐寅嘴里灌酒!

    唐寅也貌似癫狂,哈哈大笑道:“你们知道我唐子畏平生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不是考状元,做那朝堂中人;更不是成就武道宗师,白日飞升;你们庐陵府的几道名菜我都很喜欢!”

    他左拥右抱,放浪不羁,举杯叫道:“酸辣烂肉、莲花血鸭、永新狗肉、沙溪豆腐......都是我喜欢的名菜,我平生的梦想就是:画最好的画,做最好的菜,喝最美的酒,睡最靓的妞!......”

    两位白衣少年看着正在和那些莺莺燕燕们放浪形骸的唐寅,有些不知所措。

    脸庞瘦削的那位蹙着峨眉,低声问道:“徐家姐姐,唐解元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能够帮得上我们吗?”

    圆脸大眼睛的那位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沉吟道:“以前的唐解元虽说不拘小节,可也不至如此;玉儿,我看我们还是等等吧!有他在,总比我们自己乱找一气要好!”

    ......

    “《道德经》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唐解元,你要做最好的菜,志向不小啊!”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一位面白无须、气质儒雅而有威仪的中年人慢慢地从大堂里较远的一张桌子旁站了起来!

    如果陆离此时站在这儿,他会发现,这位中年人人正是蔡珞的那位王师兄。

    他慢慢地走向唐寅,声音不大,但越来越尖锐,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动起来:“唐解元,我知道你是被程敏政连累了的可怜人而已,皇帝也不想追究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出我大明公堂!”

    “我大明开朝以来,修为通天者不知凡几;当年大将军蓝玉,修成大宗师境界,在我皇圣旨之下,照样束手就擒!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在距离唐寅十步外站定,丝毫都不管那些吓得尖叫乱跑的女人们。

    他说得很慢,但是声音越来越低沉,房屋的震动也越来越大。罡风漫卷,碗筷杯碟都被震得摔在地上“啪啪”作响!他身边最近的两张桌子甚至已经几欲浮起!

    唐寅身边的两位少年再也坚持不住,被罡风吹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万春楼;他们的文士帽被吹落在地,露出了满头的青丝,赫然是两位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少女!

    “哼!”唐寅终于重重哼了一声;

    瞬间,屋里罡风平息,桌椅碗筷都重新落到了原处。

    唐寅一手提着酒杯,摇晃着站了起来,一脸悲愤道:“我不管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程阁老和我们都是冤枉的!那些人想毁了我们!”

    老人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这年头,得罪了皇帝不一定会死,但坏我大明律法的人,就是皇帝都护不住你!你的这些话,还是跟我回去再说吧!”

    中年人说完,就要上前。

    唐寅突然间哈哈大笑,厉声道:“王献,王梧冈,你执掌内卫多年,也追了我多年!今日你既然执意要战,那我便陪你一战!”

    他仰天长叹道:“只可惜在这一战后,戴大师一手震古烁今的操琴技艺,就再无传人!我君子六艺,从此又要少了一位琴艺宗师,惜哉!惜哉!”

    唐寅嘴里的戴大师正是成化年间的司礼监大太监戴义,他弹得一手好琴,被人尊为“天下第一琴师”;又写得一手好字,以楷书见长,技艺高超!他虽为太监之身,也因为品行正直高雅,得到天下读书人的尊重。

    这王献是宫里的大太监,朝廷的内卫首领,正是戴义的两个义子之一;比起戴义的另外一个义子,现任司礼监太监箫敬,他更受戴义的喜爱,得了操琴的真传。

    因此,唐寅才为之感慨,深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天下少了一名琴艺宗师。

    唐寅见劝不动王献,遂把手里的酒壶丢向对方,摇头道:“我先敬你一杯送行酒!”

    “这杯酒你自己喝吧!”

    也没有见到那王献做什么动作,空中的酒壶突然炸裂开来;里面的酒水打在桌子上啪啪作响,如雨水打在沙地上,打出一个个小洞来!

    王献身形闪动,整个人化为了一道道青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扑向唐寅;

    唐寅笑道:“就算你的《葵花宝典》练到了第九层又如何?不能够练到大圆满,达不到天人化生之境,能奈我何?”

    他嘴上谈笑自如,手底下却不敢怠慢,手掌挥动,一变二,二便四、四变八,只在一息之间,便打出了漫天的掌影,堪堪抵住了王献所有的攻击。

    《葵花宝典》乃是朝廷内卫的不传之密。三宝太监郑和奉皇命在大内挑选了九十九名小太监,组成了内卫府,人人得以传授辟邪剑法;后来又从中选择立有大功的十八人,教习葵花宝典;

    这九十九名太监在后来跟随三宝太监下西洋和五征漠北当中,均立下了赫赫战功,才让葵花宝典这门武功跟随着内卫的威名传遍了大江南北。

    葵花宝典本就是天下第一流的阳属性的武功传承,普通人练了,或者走那淫邪之路,日日寻找处女元阴,以泄阳气,否则便会爆体而亡。太监没有这等隐忧,却大多卡在葵花第九层,难以做到阴极阳生,天人化生。

    那王献出手只是追求速度的极致,他身法诡异、如幻似影,让唐寅难以抓住他的破绽;

    唐寅走的却是另外一条路子,他只是简单的以拳掌应对,出手无声,把所有劲力凝聚为一点,完全以力服人;

    王献的攻击再是迅捷如电,在唐寅的后发制人面前也是束手束脚,颇有面对一只铁甲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反而是唐寅好似看透了他的身法,拳掌每每打在他的脚步转换之处,竟似自己送到他的掌下一般;

    若不是葵花速度天下一绝,自己甚至早已受伤。

    饶是如此,王献也是怒吼连连,唐寅的拳法并不出奇,可是他竟然被唐寅逼退数步。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堂堂武道大宗师,天下凤毛麟角的存在,竟然让一个几年前才进入抱丹境的后辈逼得连连后退,事情传出去,他还怎么执掌内卫府。

    不过,任由他如何反击,也始终无法压下颓势,反而是唐寅的四周,好似牵扯出丝丝内劲挤压出来的真空,编成一张大网,要将他罩在在其中。

    “唐子畏,你果然很强!两年未见,竟然也做到了拳意化芒,炼气成罡,成就了大宗师之境。不过你想要胜过咱家,却还远远不够!”

    王献平和的脸上突然变得满脸戾气,他冲天而起,直接撞破屋顶,一脚踏在了万春楼的屋脊之上;

    他恶狠狠地说道:“咱家已经摸到了阴极化阳的门槛。葵花向阳,你且试试我的“神针化日”!”

    唐寅心中凛然,他曾经与精通葵花宝典的内卫高手对决过;刚刚占得优势本就是占了了解对方功法的便宜。而且他毕竟是刚刚做到炼气成罡,成就大宗师境界的时日尚短;此时真正对上王献这种早已进入大宗师境界多年的老鬼,还是力有未逮!

    王献浸淫葵花宝典多年,修炼的葵花真气质量极高,丝毫不亚于唐寅;此时,他高高跃起,手指连弹,凝气成针,三根寸许长的青色长针出现在他的面前;

    针尖在空气中摩擦,青色竟慢慢地向赤红色转变,这已经是王献的真气阴极化阳的征兆!

    不需数年,王献必能练就金丹,天人化生!

    不过,境界是境界,与实战搏杀还是完全不同。

    唐寅本就是武道修炼的天才,否则也不能够在短短的两年内由抱丹直入大宗师境界。但他真正可以依赖的却不是他的武功境界。

    “王献的武功境界、搏杀经验都比我强大许多,他的葵花真气凝练成针,所消耗的真气也不多,我无法与他相比;但是,论起精神修为,金丹之后的道路,他却只是一个还没开始学习走路的婴儿,差我太远!”

    唐寅对于金丹之后的境界、手段,已经有了很深的认识,只是那王献毕竟是朝廷中人,自己与他在闹市之中大战,继续战斗下去,只怕夜长梦多,引来其他高手,须得速战速决!更何况自己压箱底的手段,也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显示出来!”

    唐寅身形一动,双脚如同踏着层层阶梯,看似极缓,实则快捷如电;他站到了王献的对面,爆喝道:“王献,此处百姓众多,可敢与我易地再战?”

第32章 一把相思发

    面摊上,陆离和蔡珞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两个人的面前都已经撂着一堆的海碗。

    陆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和自己比食量。牛魔炼体**对食量是有加成的,只要陆离还能够吸收,可以无限制地吃下去;不过这样除了能够制造出一个胖子之外,对武功修为是没有丝毫帮助的。

    而眼前这个猥琐贪色的胖子,却是实打实地吃了十大碗面!

    陆离纯属作弊,蔡珞却是天赋异禀;

    不仅如此,人家还盯上了桌上剩下的唯一一碗面,一双虎目紧紧盯着陆离,深谙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精髓。

    陆离不禁想抚额叹息,这逗逼胖子,不就是揭了你两次短吗?说你“有贼心没贼胆”有问题吗?我说错了吗?

    “陆离,这碗面归我,不准和我抢!今晚你犯的错胖爷就不计较了,怎么样?”胖子急红眼了。

    “不怎么样!”陆离突然出手,没料到蔡珞的一只胖手比他还要快,后发而先至!

    两人双手握住碗沿,继续大眼瞪小眼。

    便在此时,街对面的万春楼突然一阵嘈杂吵闹,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

    万春楼出事了!

    陆离很想转过头去看看,但他看见胖子执着地盯着自己的双眼,突然觉得自己转头是对胖子专业的不尊重。

    胖子专业逗逼五百年,每个主角身边都有一个捧哏技能加满的胖子!

    街道对面的喊叫声越来越多,面摊上其余的食客都已经站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边。

    陆离感到一阵狂风拂面,他瞳孔猛地一缩,这是杀气,对面万春楼有高手在动武!

    他不再坚持,双目凝神朝万春楼望去。

    就在此时,对面万春楼“哗”的一声响,一道身影冲破房顶,落到了屋脊上;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

    是老不修唐寅和蔡珞的王师兄!

    两人都周身布满罡气,浑身气机迸发,瓦片木屑飞花乱溅;街道上的行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陆离与蔡珞同时站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满脸凝重。

    救人要紧!几乎在霎那间,两人同时出手,迎向那些四处飞溅的碎片。

    蔡珞肥大的身躯飞舞起来,身法灵动,宛如一只肥大的蝴蝶,四下翻飞。

    陆离则是一声爆喝,双足踏风,越过两名奔逃过来的人,手掌如同一只暴怒的莽牛,朝附近最大的一块瓦片砸去!

    一掌拍掉那块瓦片,他的耳边尖叫声响起;

    陆离只觉得发丝拂面,他的手掌顺势捞去,握到手的竟是一把相思;

    那女孩回过头来,惊恐不安的眼眸让人心疼,雪肤香腮,瘦削的小脸蛋上却满是倔强的坚持;

    她看见陆离挡在了她的身前,两人四目相对,本来苍白的脸蛋瞬间胀得通红,如那李花般清丽可人。

    陆离松开手,那长长的青丝宛如溪水,在他手中轻轻地流走,纵享丝滑;

    女孩来不及说话,便被身旁的同伴拉走;陆离怔怔地看着远处那绰约轻盈的体态,脑子一片空白。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陆离喃喃道。

    “是了,那女孩的同伴高高的,身上穿着文士服,那是她的什么人?还牵着她的手。”

    陆离此时心头突然浮起一阵烦躁,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楼顶,又哪里还有那唐寅等人的身影,便是蔡珞都已经不见。

    他回到面摊,拉过老板问过了楼顶几人去的方向,随手丢下一锭大银,朝着那边追去。

    他的脚步不快,也没有运起踏风步法;也不知道自己是朝着唐寅等人追去还是想着去追那姑娘。

    直到街道边的灯光渐渐熄灭,冬天的小雨开始淋湿他额前的头发,冰冷的寒意逐渐让他清醒,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客栈。

    ......

    接近响午,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陆离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吃午餐的时候,唐寅回来了。

    他的精神有点萎靡,但是并没有受伤。他的表情如常,但是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怒骂声。

    陆离如常交上去一篇抄好的文章,这次是《洛神赋》,他的脑子里还满是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影;唐寅有点诧异地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破天荒地勉励了几句。

    客栈里来来往往的人有点多,很多人都还在谈论昨晚发生在万春楼的事情。

    唐寅的事迹本来是大明的一件禁忌,万春楼的事情传开来,他却因为修行的天资成为了许多年轻武者的偶像;本地的白鹭洲书院的山长听闻此事后,已经派出众多书院学子出门寻找唐寅,公开表示乐意邀请六如居士唐子畏去书院讲学。

    两人心知庐陵府已经呆不下去了,赶紧匆匆忙忙地退了房间;两人跑到赣江边上,租了艘小船,沿着赣江顺流而下;

    没有两个时辰,小船转入乌江;不消半天时光,他们已经身处乌江的上游恩江,进入了永丰县的境内。把昨夜的喧闹和争斗,留在庐陵化作了传说。

    ......

    此时,在庐陵通往南昌的陆路上,距离陆离他们只有三十来里远的驿道边,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正在围着蔡珞和王献等一行六人拼死厮杀。

    黑衣人只有三十来人,使用的兵器五花八门,刀剑斧钺,长短不一。这些人兵器虽然驳杂,但是进退有据,训练有素;生死搏杀时,竟无一人发出声响。更让王献等人忌惮的是,不远处,甚至有不下十张硬弓在瞄准着他们。

    弓身用的是坚硬的山桑木,弓梢是檀木,“马面牙发”用铜制,弦是用麻绳。竟然是军中标配的神臂弓!尤其是对准他们的弓箭,箭头用的是玄武寒铁制成,上面刻有种种玄妙复杂的符文,就是对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都有着莫大的杀伤力。

    这种弓是禁止民间使用的,凡私自制造和携带使用者等同于造反。

    使用这十张弓的竟然都是先天级别的强者!须知大明开国以来,考中进士也只是要求修为达到武师境界而已,庐陵府乃是历年来的科考强县,每三年一次的科举选士也就在十名左右;

    领头一人同样蒙面,身材轩昂伟岸,他身形不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王献。

    无声的围杀正在进行,蔡珞手下的四个随从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两个也已经身负重伤,岌岌可危;

    王献仍然没有动,昨天晚上和唐寅的交手已经让他身负重伤,他的神魂受到重创,内功修为虽然还在,但是全身实力十不存一;

    他的武功修为的确要比唐寅强上许多,但是,在唐寅的符篆道法之下,还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神魂层次的攻击已经是大宗师圆满之后的攻击手段,在这个世界仅仅掌握在寥寥的几个大派手中,即便是在皇家,也属于不传之秘。

    蔡珞面色紧张,几次想冲入场中相助,都被王献紧紧地拉住。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场中激斗的最后一个随从也被五六把利刃同时加身,死的不能再死。这些黑衣人还是没有放松,一声唿哨,所有人都朝王献和蔡珞攻了过去。

    王献手掌一翻,取出三面小旗子,淡然道:“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疯狂地往旗子当中输入真气,并且以神魂沟通其间的关窍禁制,须弥之间,旗子竟然大了数倍。

    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手腕一甩,三面旗子准确地插入地面,以天、地、人三才位把他和蔡珞围在其中。

    领头的蒙面人看到王献的动作,瞳孔一缩,喝道:“快点阻止他!”

    已经迟了,三面旗子当中一阵云雾冒出,待黑衣人冲进去的时候,王献和蔡珞已然不见。

    黑衣人首领大步地走了过来,他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眼,冷晒道:“连保命的东西都丢在这儿了,他们走不远,搜!”

    每一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都有保命的招数,王献的旗子只能够快速传送他们的位置,并不能让他们完全躲过追杀。饶是这么简单,王献作为一名大宗师境界的高手在受创之下还是无法做到第二次。

    蔡珞扶着王献出现在两里外的一个山坳中,他脸色惶急,环顾四周,便要把王献扶到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王献挥挥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道:“蔡珞,你先走吧!去沙溪,找唐寅和你的兄弟陆离!找到他们,你就安全了。”

    “可是,唐寅昨晚打伤了你!”蔡珞双目尽赤。

    “那只是理念之争,公事公办罢了!私底下,他当初还拜访过你爹,讨教过琴艺,喊过他老人家一声叔父!你找到他,他会照顾好你的。”王献意识渐渐模糊,他挣扎着推开蔡珞。

    蔡珞气血往上涌,冲动道:“王师兄,我去引开他们!我爹说过,我学的暗影浮香步乃天下一绝,这天下少有人可以追上我!”

    他努力地想找个地方放下王献:“你只是神魂受损,身为大宗师,**强大,气血旺盛,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的实力便能恢复如初;到时候杀那些人,如屠鸡狗!”

    “没用的,那些人是东厂的人,最擅长跟踪、搜索;领头的是刘瑾,最为谨慎,又是宗师高手。”王献用力推开蔡珞,怒道:“走!那些人的手段我最清楚,你不要让我死的全无尊严!”

    蔡珞牙帮紧咬,平日里喜欢浮夸的脸上现出难得的肃穆之色;他也是人中龙凤,知道自己唯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虽说心有不甘,还是扭头便走。

    “暗影浮香!”他真气交错,轻哼一声,身形在空中滑行,如同一缕青烟;将要落地之时,双臂一振,腾空而起,在原地留下一连串的影子,眨眼间,已经是数十丈的距离之外,就此离去。

    “蔡珞,希望你能有一天了解义父他老人家的苦心......”王献躺在地上,缓缓地闭上双眼,等待着黑衣人的到来。

第33章 飞熊肉最难吃

    一座古树参天、茅草丛生的山顶上,陆离看着远方的山坳里的一个小山村,目瞪口呆地问着唐寅:“这就是武圣故里,号称武林圣地的沙溪?”唐寅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背上斜靠着一颗大树,懒洋洋地说道:“你若以为堂堂武圣故里只是这么一座小山村,那你就自己去闯闯。”

    自从宋代文学大宗师欧阳修提出改六艺中的射为武以来,武人的地位暴涨;中华大地上因为这么一项科举改革措施,涌现出无数武道高手;允文允武的士人更是把国家的武备力量提升了数倍,使中原大地数次免遭外敌入侵。

    欧阳修也受到全天下文人武者的推崇,被尊称为“武圣”。

    事实上,因为欧阳修到了不惑之年才开始习武,气血已衰,仅仅练气六层便已驾鹤西去。但是他的功绩泽被后人,沙溪的欧阳氏族人在这几百年当中,英才妖孽层出不穷,甚至江湖中现在还流传着两位欧阳氏子孙结伴飞升的佳话。

    正因如此,沙溪才能够真正成为天下人都向往的武道圣地;与山东曲阜的孔家,一文一武,受到历朝历代朝廷的尊崇。

    沙溪村,位于苍莽群山之中,四周都是高峰大壑,溪水潺潺。

    傍晚,天空中有着橙色的晚霞,绚丽多变,云彩倒映在路边的溪流上面,如同洒在上面的碎金,层层瑰丽。

    陆离身后背着那块重达两千多斤的楠木板,手上用麻绳牵着一头巨大的黑熊;这熊通体漆黑,脖子上有一圈雪白的皮毛,没有一根杂色;它张牙舞爪,狂野凶悍,背上生有一对小肉翅,凶威撼人!

    “居士,我们为什么不在山那边直接进村子,偏偏要绕这么一大段路呢?”陆离有些疑惑不解地道。

    他嫌拉着那黑熊有些吃力,回过头用另一只手上的树枝在那熊的鼻子上抽了一棍,直抽得那熊眼泪直流。

    唐寅自从到了这沙溪附近就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他半天才反应过来,答道:“你见过去拜访朋友走别人家后门的吗?”

    他皮笑肉不笑,淡淡地说道:“陆离,你不妨试一下,从这条大路外的任何一个方向,包括空中,如果你可以进入沙溪村的一里范围之内,算我输,从此这里也不能再称为武林圣地了!”

    武圣故里表面上很是普通,内里却神秘而强大,经过欧阳氏历代先辈的改造,周围三里都有着强大的阵法和无数的陷阱保护,大宗师级别的强者不经通报都难以进入。

    唐寅看陆离样子可笑,假惺惺地道:“你为了抓这头飞熊,忙活了老半天,是不是累了?不过,你的能力有点差,好像小时候没有放过牛似的,牵头熊都这么吃力!”

    陆离差点连嘴巴都要气歪了,只好勉强笑道:“还好吧!只是放牛和牵这么一大头妖兽能比吗?”

    沙溪村口的空地上,一群皮孩子正在玩耍,他们被外面巨大的动静所惊动,见到陆离牵着的飞熊,全部都被吸引了过去。

    “好大的一只熊!”

    胆子大的孩子甚至靠过来,伸手去薅着熊的皮毛,非常软;有个还在流着青鼻涕的的小孩见到飞熊的翅膀,非常羡慕,上去抓了两把。

    飞熊一阵咆哮,摇头晃脑,表示不满。陆离没有搭理,这头妖兽已经被唐寅的符篆镇压,不能伤人。

    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又被飞熊的鼻子转移了,有孩子在路旁的柳树上折了枝条搔妖兽的鼻子。飞熊是妖兽,早已通人性听着皮孩子们的话惊惧不已。

    “我听芸姨说,这种飞熊兽力大无穷,成年之后肉翅可以舒展到两丈宽,速度极快,可以日行千里,难以捕杀!”一个**岁的孩子说道。

    陆离在边上听了,颇为自得;这种变异妖兽,属于妖兽变种,成年之后很容易彻底化妖,到时候它的实力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捕抓它的艰辛,又岂是这些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所能想象的。

    他们哪里知晓,若不是唐寅非要去抓只妖兽作为进沙溪村的见面礼的话,陆离怎么可能深入罗霄山脉深处去捕捉此等凶悍的妖兽。

    ”你们看,这只熊的熊掌这么大,一定非常细嫩、鲜美;我在两年前吃过一回,现在想想都要流口水......”

    那熊也是妖兽,智力不下于十岁大小的孩子,听到这些孩子如此凶残,吓得瑟瑟发抖。

    “二虎,你个吃货,那是普通的熊吗?一尺多长的熊掌,拿来制药炼体最好了,变异妖兽,它的血才叫好!”另一个小孩反驳道。

    陆离牵着飞熊有点发呆,这么强大的妖兽飞熊他们居然要吃?这是什么破村子啊?只剩下了一群吃货了吗?

    我是不是要给他们普及一下常识,让他们知道飞熊是最易驯服的妖兽之一,其实力也极其强大,把它调教好,做个护山大神也好啊!

    “这头熊看起来是很好吃,不过,你们都说错了;他全身上下的肉其实都不好吃!”另外一个小吃货纠正道。

    那飞熊听到这话,鼻子突然有些发酸,连连点头;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孩子们手上的枝条搔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它身上唯一美味的是他的两只肉翅,堪比黑骨鱼的鱼翅!我家还有好多鱼翅,特别好吃!”另外一个小吃货蹦跳着补充道,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用袖口擦着口水。

    飞熊听到这话,“嗷”地叫唤了一声,彻底地趴在了地上,装死不起!

    黑骨鱼是赣江中的一种鱼,性情凶猛,接近妖兽,鱼翅却是极其美味。因为出入都是成群,且性格凶猛,非常不易捕捉;这个村子里的孩子谈的话动辄就要吃妖兽肉,啃黑骨鱼翅;

    陆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神经错乱,听错了。

    要知道,宜春城的许多百姓连妖兽肉都仅仅是听过而已。这头飞熊更是强大,一般的先天练气高手都远不是对手。这村子里的小孩子竟然好像吃过许多妖兽似的。

    一直跟在后面不说话的唐寅笑着过来,摸着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的头,道:“小娃娃,我看你骨骼清奇,流的鼻涕晶莹不凡,发出阵阵神光;必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伯伯这儿有本两个人打架的武功秘籍,你要不要看啊!”

    他从怀中抽出一本书在孩子面前晃晃,引诱道:“只要你把你家里的黑骨鱼翅弄两只给我,这书就是你的了。”

    陆离的眼睛扫过,脸上肌肉抽了抽;唐寅拿在手里的书哪是什么武功秘籍,分明就是一本春宫图!

    “气死我了,唐唐你个混蛋,教坏小孩子,想气死人家吗?”一只玉手突然出现,从唐寅手上抢过那本春宫图,随手丢向二十米开外的一堆垃圾。

    陆离眼睛一亮,踏风步法飞速使出,电闪雷鸣般奔着那本书而去。

    前世唐寅的一副画,那可是妥妥上千万级别;而这个世界里的唐寅更是以画入道,画技更为炉火纯青,观摩他的手稿,甚至可能从中得到唐寅对武功道法的感悟!从这个角度来说,唐寅并没有骗小孩子,他的一副春宫图,比这片大陆流行的许多武功秘籍还要珍贵。陆离自然是不会错过得到他的手稿的好机会。

    几乎同时,对面的池塘边,一个农夫打扮的青年双臂一振,如一头猛禽一般跃起,一纵就是二十来米,快速地冲向那本书,想跟陆离抢。

    “哎呀!松子,你想死啊!跟别人抢这种书!”那个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件物体竟然从陆离后面飞过,后发先至,打在对面青年的头顶上。

    陆离接住春宫图,再看那青年时,颇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一只小孩子的臭鞋。

    陆离脸上肌肉再抖,这女人丢鞋的功夫,他好像有点熟悉!

    他把书揣入怀中,回过头来,却看见唐伯虎正和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对视。

    女人的脸蛋看不见,背影倒是妖娆,头上云丝盘起成髻,成妇人打扮;一身粗布衣服穿在身上都透露出一种高贵的美来。

    令陆离吃惊的却是那老不修唐寅,此时突然气质大变;目光变得深邃迷离,脸上的短短的胡子透露出历经沧桑的成熟感,慵懒的笑容里颓废与侵略性并存。

    看来,这就是唐寅跟他谈过的沙溪村的前辈高人了。陆离恍然大悟,难怪非要他抓头熊过来做礼物。他正打算上前拜见,手臂却被人拉住。原来竟是刚才想跟他抢书的青年,那青年憨态可掬,嘻嘻地笑道:“这位兄台请了!”

    陆离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青年行礼道:“兄台,不知有何指教?”

    那青年身上穿着农夫的粗布衣服,言谈举止却与读书人一般无二,令陆离平添好感!

    果然如唐寅所说,欧阳修虽然被尊为武圣,但却是名副其实的文学大宗师;沙溪村历代欧阳氏后人都以诗书传家。村民虽然都是武道杰出之辈,但是平日里均以读书人自居。

    “兄台可否将刚才唐解元的图画书拿出来一观?小弟愿意以五枚益气丹相赠!”青年咳嗽一声,乞求道。

    “他是炼体武者,如今还没有入得先天,要你的益气丹有什么用?!”那个女人还在和唐寅对视,对这边的动静还是了如指掌。

    青年憨厚地搔了搔后脑勺,颇为不好意思;他眼神火热地看着陆离,讪笑道:“兄台,对不住了,我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陆离见他憨厚,便笑道:“我对村子不大熟,自己乱转又恐怕犯了圣地的忌讳,想找个向导陪我转上半日,不知兄台是否有意?小弟愿出借此书三日,以为报酬!”

    说罢,他掏出了那本春宫图,递给对方。

    那青年喜出望外,他赶紧伸手接了过来,笑道:“兄弟爽快!别说半日,就是三日我也答应了!我叫欧阳松,你叫我松子就行!”

第34章 炼体之路

    欧阳松是位耿直的青年,他既然答应了陆离做他的向导,便一直在旁边等候。

    那唐寅自从见到欧阳芸之后,往日的随意、惫赖都收敛了不少,多少显得拘束、呆板了一些;那欧阳芸也不再似那三十来岁的女人,端庄之外更多了些许妩媚,时不时地“唐唐、糖糖”的叫着,玉指每每拂过额前的刘海之时,眼神中总溢出流光般的色彩来。

    陆离知道这两人间有些故事,却是有些不好打扰,直接向唐寅央告了一声,便自与欧阳松去了。

    沙溪村虽说是武圣故里,其实并不大,也不接待那些想来瞻仰、怀古的外来人士;

    据欧阳松介绍,村子地处庐陵、抚州、赣州三府交界处,旁边矗立着灵华山、天台山,山俊俏,峰妖娆;蜿蜒曲折、风光旖旎的孤江从村旁流过,河娟秀,水妩媚;又因为,欧阳修等欧阳氏祖辈名震宇内,着实吸引了不少前来拜访的士林众人和江湖巨擘。

    村民们不胜骚扰,再者,沙溪村也地处深山,妖兽众多;往来游玩的普通人免不了有殒命于此的危险,事情发生的多了,欧阳氏的族老们便在灵华山的另一处山坳修建了一些遗迹,作为武圣故里对外接待的外院。

    他们现在所处之地自然是内院,此地物华天宝,遗迹甚多;欧阳氏后人在村里建了西阳宫,作为族人祭祀祖先的场所。先后又在宫内修建文忠公祠堂、画荻楼、泷冈阡表碑亭以及门坊、书院等建筑。

    只可惜西阳宫对于陆离是禁地,欧阳松也无法私自带他入内。

    可是地处村子东北角的兽房就不是了,在这儿,陆离看到了沙溪村的镇族灵兽。

    这是一只猞猁,足有水牛大小,体型粗壮,尾巴极短,头上长有龙角,一双龙角锋利如钻刀,能将巨树砍得粉碎;

    这只灵兽在欧阳氏已经呆了百年之久,粗通武道,更是让其攻击力倍增,一般的大宗师都难以匹敌!

    不到一个时辰,他俩便把整个村子逛完了。欧阳松便把陆离带到了自己家中休憩。

    山里人淳朴,一家人的亲戚朋友便是全村人的亲戚朋友。

    接下来的三天里,陆离没有看见唐寅;向欧阳松打听,只知道他和族长的女儿欧阳芸在一起,并且交待下来,要他接下来的几天专心修炼,调养身体,不得外出。

    陆离经历了前段时间日日生死搏杀,也知道习武之道,不进则退的道理;白日里和村里欧阳松等年轻人在一块厮混,打熬身体,只是不出村子;好在村里的伙食极好,除了每日里的农家小菜外,每隔三五天还能吃到妖兽肉。这些武林之中世家大阀的子弟,饮食不但有妖兽血肉,而且还有灵丹妙药来提升身体素质,培养真气,增强意念神识。

    不由得陆离不感叹!自己这些日子和唐寅在外游历,虽然也吃了不少妖兽血肉,但比起这武林圣地的子弟,还是远远不如。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更何况,他们还能够通过为家族做出贡献,来换取修炼用的灵丹妙药,不断壮大自己。

    到了晚上,陆离则笔耕不缀,每天抄写五百字四书五经,从不间断。他现在已经把四书完整地抄写了一遍,把所有的经文都毫无错漏地背诵下来,即便是经文释义也熟烂于心。

    村子里的这些年轻人也不愧是武圣后人,一群与陆离年岁差不多的人中,就有好几个都已经晋升先天;听说最强的天才,已经是宗师之境,外出历练去了。

    陆离有着自己的骄傲,本以为自己有着穿越福利的帮助,也算是天纵之才;此时见到这么多优秀的青年,才息了那点骄纵之心,不再敢有丝毫放松!

    好在炼体之人特有的强横战力,也为他加分不少,倒是在村子里得到了部分年轻人的尊重,真正地交了几个朋友。

    ......

    清晨,天地间像是笼上了一层白纱,一片白蒙蒙的,远山、树林都在雾中若隐若现,就是离村子不远的小溪,也如一位害羞的少女,只能听见水声,见不到真容。

    一群村里的孩子,大大小小数十人,在村口哼哈有声地锻炼着体魄,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满是认真之色。

    大一点的年轻人,则已经进了书院,阵阵朗朗的读书声从西阳宫传来,给静谧的村庄带来了勃勃生机。

    欧阳芸一身劲装,头上用一个金色的发箍扎了个马尾,就那么随意地搭在肩头,愈发显出成熟女子的美艳气质来。她认真纠正着孩子们的动作,偶尔也会细心地帮孩子们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眸不时地扫过每一个孩子。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沙溪村人,不靠祖宗庇佑,只靠自强不息!唯有每日早起多用功,习文练武,将来才能有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本钱,才不用依附他人、仰人鼻息!太阳初升,万物始作,阳气上升阴气下沉,这个时候练武,虽说不能像传说中那样吞吐鸿蒙紫气,却能充盈生机,对我们锻炼体魄有着莫大的好处!”欧阳芸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表情严肃,认真告诫!

    她大声喝道:“你们明白吗?”

    “明白!”孩子们中气十足,大声地回应。

    村边小溪的小径上,陆离早已结束了早晨的吐纳锻体,他跟在唐寅的身后,正在聆听他的教诲!

    “人有三魂七魄,魂分为天、地、人三魂;一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属于天;二名爽灵,阴气之变,属于五行,曰人又曰命;三名幽精,阴气之杂,属于地。三魂之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

    唐寅缓了口气,见陆离正在凝神静听,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武者常把肉身分为上中下三丹田;少腹为下丹田,是精气的聚集之处。又称精舍,生宫。心为中丹田,是神能的聚集处;又称神舍,绛宫。脑部为上丹田,是精髓的聚集处;又称气舍,泥丸宫。此三丹田分别对应地、命、天三魂;我们武者练武,首要的便是打通丹田与天地命三魂的联系,曰通天桥、采地脉、解命锁!”

    他长叹一口气,幽幽地道:“当今天下武者,有练气传承者在后天之时直接练气;或者在炼体进入先天之时,只敢解开命锁,弃天地二魂不顾!可叹那些练气之士,见打通三桥之后,**与三魂之间联系过于紧密,让他们在金丹大成之后无法练成阳神,跳出身体的桎梏!遂纷纷弃炼体转为练气,却不知这都是舍本而逐末之举;”

    练气之人自练武之始,强壮的即是神魂,只求脱离身体桎梏,沟通天地灵气,成就阳神!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辉!

    炼体之路其实没有尽头,但是寿元却有尽头;炼体者虽强,然而,几十年过去,**开始衰败,神魂自然萎靡。

    肉身乃是神魂之本,唯有彻底打通天、地、命三魂,不断用**滋补神魂,壮大根本,未来才可能通向彼岸!

    他们走到了溪水边,前方小径已经断了,没有了路。

    唐寅双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袍袖已经被旁边的溪水溅湿了。他清淡地声音传来:“陆离,我之所以想要栽培你,只是看你炼体天赋得天独厚;前方没有了道路,我们要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唐寅脚步迈开,朝前方的小溪踏了过去,身形如行云流水,飞鸟无痕;陆离在后紧紧跟上,却是步履坚定,踏出了一片片的水花。

    前方已无路......

    但是,一路走来,有你同行,我并不孤独!

    ......

    武圣故里,沙溪村,西阳宫内;

    一位年已耄耋的老人在慢慢地走着,唐寅和陆离紧随其后;欧阳芸被拦在西阳宫外面,女眷不得踏入西阳宫,这是欧阳氏的组训。

    陆离药浴炼体的地方是在西阳宫的欧阳氏宗祠里,一路走来,雕栏画栋;陆离看见了这个武林圣地中最为核心的地方。

    有历代皇帝御赐的牌坊,有专门为欧阳氏子弟建的学宫,有藏有无数典籍的画荻楼;但是,最为核心的部位,还是眼前的这座宗祠和旁边的泷冈阡表碑亭!

    宗祠的门口是一副对联:“功名事业三朝相,道德文章百世师。”这是宋神宗对欧阳修的精准评价。

    唐寅站在门口看着对联,转过脸看向陆离道:“我们都是外人,今天能入得西阳宫已经是徼天之幸;当再次向武圣行礼,向欧阳氏的祖先行礼!”

    说完,他深深地拜了下去;陆离紧跟其后,大礼参拜!

    陆离心中感动,西阳宫从来都禁止非欧阳氏的外人入内;欧阳松曾经跟他说过,即便是在本朝,也只有开国太祖朱元璋得以入内。

    也不知道唐寅花了多大的代价,他们才得以进入宗祠,借欧阳氏的炼体宝鼎进行药浴,甚至还特别许可陆离观摩泷冈阡表。

    这都是唐寅对陆离的恩德,只有深深地藏在心里。

第35章 药浴

    宗祠巨大,可以和前世故宫的太和殿相比;

    正对着宗祠大门的广场上,摆着一口青铜鼎,有一人多高。

    这口大鼎古意盎然,鼎身铭刻着虎头人身的雷之祖巫强良,嘴里衔蛇,手中握蛇;也有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手拿红蛇的电之祖巫翕兹;鼎耳作饕餮攀爬之状,一股上古蛮荒之气从其上散发出来。

    青铜鼎的下面烈火熊熊,鼎内的水沸腾,周围两名赤着上身的壮汉在不停地往下面添着柴火。更有两名老人,不时地向里面丢下一些药草。

    唐寅走上前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不停地拿出药草;

    这些都是一路上他特地给陆离采的宝药,一般都有妖兽守护。陆离负责斩杀妖兽,唐寅负责抄家,师徒二人相得益彰。

    也有些药草,是唐寅多年的珍藏,从小小的袋子里拿出来的药草竟然在旁边堆起了一大堆,令陆离感到非常的惊讶!这个不起眼的袋子,就是传说中的乾坤袋么?

    很快,药草都已经放进了大鼎;唐寅接着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天目蜈蚣的双目、人面蜘蛛的毒腺、独角猪龙的独角等等,甚至他还看见了原来那只妖虎的虎鞭。唐寅将这些东西费力的碾碎,洒入鼎内,让鼎里的清水变得浑浊发黑,有五彩之气扶摇而上!

    陆离满头黑线,感觉鼎中熬炼的是毒药,他只好站定莽牛桩,激活全身气血,兀自镇定。

    随后,唐寅又从袋子里拿出数十个玉瓶,那两位老人接过,小心翼翼地倒入鼎中;这些都是唐寅提炼的妖兽精血,非常珍贵!是炼体必备的宝药,无论对练气武者还是炼体武者都有增强体质、锻炼经脉的效果。配合上唐寅研究出来的炼体真方,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出药材和精血中的药效。

    最后,一个老人独自上前,他是欧阳族的族老,不知道活过了多少年的怪物;

    他在宝鼎前站定,双脚开始踏出玄奇的步伐,绕鼎而行;双手结出各种手印,古朴而简单,却蕴含着大道的质朴;他的嘴中不时地吐出各种音节,与某些古老祭祀的音律相合;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紧张而期待地看着这位老人。

    终于,老人双手点在古鼎的鼎耳之处,鼎上的线条、铭文发出不凡的流光;鼎中的液体慢慢不再沸腾,上空的气体开始凝成不同的妖兽,有妖虎,有天目蜈蚣,有独角猪龙,他们冲到半空,挣扎咆哮,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拉回了鼎内。

    另一位老人走到了陆离身前,拿出一个玉盒,里面是一粒龙眼大小的丹丸,流光溢彩,透露出不凡。

    “这是龙象炼体丸,二十多年前佛门密宗大活佛到圣地来送给我欧阳氏族长的,非常珍贵!”老人语气平淡,却非常的自信,道:“你先服下,等到药效发作,就可以进入鼎中药浴了!”

    陆离接过丹药放入口中,才刚刚咽下,身边唐寅突然低吼,一掌向他劈了过来;陆离忙双臂挡在身前。

    轰!

    唐寅只动用了先天期的修为,他一招得势,接着反震之力,双腿在空中连踢;狂风骤雨般的攻向了陆离,招招快若闪电,势若千钧!

    陆离失了先机,又招招被动,眨眼之间,身上便挨了数十掌,即便是脸部都没有躲过;他被唐寅砸得头昏眼花,鼻子上也中了两拳,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唐寅连连舞动双掌,他越打越快,陆离就好像陷入了沼泽中一般,越陷越深。他心里憋闷,觉得一口怒气郁结于心,全身燥热;他不再躲避,身体猛地扑向了唐寅,快速地反击。

    他招无定式,这些天在山林之中与妖兽搏杀,他学到的都是最简单而直接的原始手段,如同猛兽、凶禽一般。他把之前已经融汇贯通的拳法统统抛弃不用,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去战斗,力道将尽时,身体斜挂,而右腿则如闪电般地踢向唐寅,如妖虎摆尾,迅疾而凌厉!

    唐寅吃了一惊,这是陆离把武功定式化为战斗本能的先兆;拳掌功夫都只是定式,而战斗当中情势瞬息万变,只有把各种拳掌功夫都练成自然的肌肉反应,化为战斗本能,才能真正地掌握武道力量,成为一方高手。

    最终,陆离还是被唐寅打得遍体鳞伤,整个脸都肿成了猪头!他的全身衣物被打得粉碎,身上龙象炼体丸的药力挥发出来,浑身的肌肉红得像煮熟的大虾,被唐寅拎着丢进了大鼎。

    “痛啊!”陆离刚刚进入,整个人便弹到半空,想逃离这口大鼎。

    “烫死人啊!”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寅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打回了铜鼎。

    他在里面手抓脚蹬,就是不敢开口,稍微张开口,就被灌进去几大口粘稠的液体,苦得他龇牙咧嘴。

    鼎中药力不断渗入他的体内,内外夹攻,他的身体被刀剐了一样,皮开肉绽。

    “凝神静气,运转炼体法诀!”唐寅表情严肃,喝道!

    一位族老手捋胡须说道:“他能够忍受得越久,吸收的药力越多,得到的好处就越大!就是喝下去的药液,只要能够炼化开来,也能够助他冲击先天境界。”

    鼎中,陆离终于盘腿坐下,开始运转牛魔炼体**,磅礴的药力开始呼啸而入;他的肌肉、筋脉、骨髓、内脏无一没有吸收这些能量,这些能量在他的体内变得无法控制,从他的三万六千多个毛孔中炸裂而出,鲜血顺着毛孔喷出血雾。

    他的牛魔炼体法诀此时终究显示出等级不够带来的苦果,他的炼化速度远不如药力吸收的速度;如此下去,等到爆发的速度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时,陆离绝对会被药力胀死,炸体而亡。

    但是陆离没有着急突破,他一直在等临界点的到来,唯有最大限度的吸收药力,才能发挥出这些真血宝药的最大功效。

    “就是此时!”

    就在陆离的身躯已经膨胀成一个胖球,再也无法忍受之际;他心念一动,浓郁的药力跟随着气血冲向小腹的下丹田,经丹田再入精舍,就此采地脉,沟通地魂!

    地魂一通,便为先天!武者从此能够通过地魂沟通地脉,采天地灵气,化为己用!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的炼体武者,在沟通地魂之后,都会直接炼精化气,在丹田内产生气感,从此日夜温养;待到金丹大成之后,化丹为婴,从此修炼成阳神。

    而陆离却丝毫不做停流,他的体内,一阵阵药鼎中蕴含的磅礴的药力由下丹田沿着脊椎而上;一路上摧枯拉朽、扶摇而上,一路上不停地洗练骨髓,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待到了胸部颤中穴,他一路积累的气血能量又已经庞大至极,只是简单一冲,便沟通了心脉中的绛宫,解开了心锁!

    “解心锁,命魂通!”

    陆离刚才采地脉勾通了地魂,现在又解开心锁,沟通了命魂;两魂一通,他与练气连渐行渐远,终身无望练气,只能在炼体上一路走到黑了。

    此时,他体内还残留着大量的药力,而且,身体还在不断地吸收铜鼎中的药力。他信念一动,在药力不断滋养地、命双魂的同时,一股脑地把残余的药力灌入七魄当中。

    人体七魄由命魂所掌。故命魂又称为人魂,或者色魂。人的生命就是从命魂驻胎开始的。

    陆离既然打通了命魂,犹有余力,他便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

    陆离的眉心突然闪现出一道脉轮,光芒照耀,甚至隐隐有化作实质的感觉,是物质而非物质!玄之又玄!

    突然间,又是“嗡嗡”数声,又是两道脉轮显现,比刚才那一道稍微暗淡。

    三道沟通七魄的脉轮!

    人体从头顶到胯下会荫穴的中脉之上有七个脉轮,七个能量场,从而形成了七魄!

    其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并同时与双手心和双脚心相连。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七魄中两个天魄两个地魄和三个人魄,阴阳相应,从不分开。

    陆离修炼到的三道脉轮分别对应天魂的灵慧魄、命魂的气魄和地魂的精魄!

    对应灵慧魄的脉轮显现,修者从此真正耳聪目明,学习文字、功法都有大悟性,如同探囊取物!

    对应气魄的脉轮显现,修者有大气魄,不再畏惧任何危险、困境,能够保持最为冷静的头脑,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

    对应精魄的脉轮显现,修者从此精力旺盛,从天地中汲取的能量可以不断补充到神魂、**之中;

    陆离细细地感应这几道脉轮,只觉得这三道脉轮沟通自己的天地人三魂,互相有种玄之又玄的呼应;似乎是以魄为灯,照耀神魂,沟通天地灵气,滋养壮大。

    另一方面,他的神魂也在源源不断地给**提供取自天地的能量,让**不停地变强;便在这几个呼吸之间,三个脉轮就提供了三龙之力;

    陆离在书院时就已经可以力扛万斤,身具一龙之力,如今三魄脉轮显现,让他可以随时爆发四龙之力!

    如果这三个脉轮能够彻底显现,化为实质,陆离全力爆发之下,必然能够远超四龙之力!

    炼体武者开七魄刚好对应练气期先天的七层境界!单纯从力量上来比较,陆离区区炼体三层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练气武者的第八层的境界,由此可见陆离的根基有多么的雄厚!

第36章 摩诃无量应化真经

    炼体既然已经入了先天,陆离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继续磨练肉身,增强修为;早日把剩余的四魄具现,然后上通天桥,彻底沟通三魂七魄,把自己的神魂打造得稳固无比。

    神魂稳固,**必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基础越扎实,将来的成就越大。

    陆离在鼎中炼了两三个时辰,见鼎中的药水已然变得清澈,里面的宝药已经被自己吸收干净,便要出关。

    他突然心有所感,灵慧魄一动,只觉自己肾当中的那团闪电剧烈震动,异变突生,那闪电竟然往上一跳,离开了盘桓已久的肾,到了心中的神舍,也叫绛宫;就是肝里的绿色气体也趁虚而入。

    陆离吃了这一吓,赶忙内视,便见那中丹田的绛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无比辽阔,宛如一片星空。在这片星空中央,这团闪电如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与绿色肝气混在一处,如惊涛骇浪,兀自震动不休;

    此时,他所坐的青铜大鼎也猛然震动了一下,之间一道神光,自鼎内的铭文钻入了陆离体内。那数百个铭文直接进入了陆离的绛宫之中,在那一片星空下来回往复,不断旋转徘徊。

    绛宫之中的雾气突然膨胀,把铭文笼罩其中,电闪雷鸣。这些铭文陡然组合,化成一段段武功奥义,盘桓滚动,慢慢与他的神念相容;那闪电再度一震,这些文字突然间化为图形;

    图形之中正有两个神人,一位虎头人身,口中衔蛇;一位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正是那祖巫强良和翕兹。两位祖巫举手投足之间莫不包含无比深刻的大道理,悉数都是陆离从来没有看过的功法意蕴。

    陆离正要凝神去学,突然,那些神人崩溃,铭文不足,只剩下他们口中和耳边的两条青红蛇扭动纠缠。

    他的绛宫之中,诸多云雾凝聚,慢慢化为一口大鼎,似铜非铜、似木非木;如陆离炼体的青铜大鼎一般无二,只是上面两位祖巫的图形模糊,只剩下青红二蛇在上面游动。更有一头莽牛在鼎面上踏风而行,正是他所练惊风莽牛拳的具象。再有他在分宜书院已经融会贯通的诸多武功招式,也都变成了一幅幅图形,或为刀剑、或为妖兽,等等难以尽述!

    陆离的身体猛然一动,从鼎中跳出;他身体还在空中,便一拳捣出,体内鼎上的莽牛出现,化成一幅幅上古蛮牛的战斗图形,赫然就是惊风莽牛拳的精华,威力宏大,浑然天成!

    轰!

    陆离力可移山的一拳狠狠地捣向猝不及防的唐寅,把他打得连退四五步;

    陆离又惊又喜,他仔细看着自己的拳头;

    “强!体内的闪电竟然变成了一口山河大鼎,成了我体内所有武功的总纲,不知道这是什么武道功法,竟然能够催动我所掌握的所有武功。”

    他心有此问,冥冥之中似有所想,这是《摩诃无量应化真经》;

    佛门已经失传数百年的镇教心法!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这是摩诃无量经的总纲第一句话,直指武道本质;

    陆离习武时日不长,从莽牛拳到惊风掌,从书院学子们的武功到与妖兽搏杀中得到的战斗技巧,林林总总足有二三十种;但是他刚才与唐寅战斗所用的招式,早已经不局限于其中的某一种,而是单纯地使用身体的战斗意识和本能反应。武功练到高深处,一举手、一投足,便是无上招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这反而无意中切合了摩诃无量经的总纲,所以说,一切武功招数,都是表面虚妄;唯有守住本心,集采众家之长,万法归一,才能够直指本质,达到大自在,届时武道自然大成!

    这摩诃无量应化真经也不知道得到了青铜古鼎中的什么能量,在陆离的体内一举化形,首先融合便是古鼎内的一小段炼体功法;只可惜年代过于久远,缺损严重,只有剩下一小段,陆离也不及细看,他接过唐寅给他事先准备好的衣物穿上,便来到了泷冈阡表的碑亭。

    相传欧阳修母亲病逝,欧阳修写了篇文章悼念,并刻在石碑上面。他扶母亲灵柩返乡,路过长江的时候有真龙大妖出现,真龙求见欧阳修,请求欧阳修借阡表一观,否则便要打翻渡船。同船众人皆苦苦相求,欧阳修便把阡表借给了真龙。

    改日,真龙果然遵守诺言,把阡表送还沙溪,欧阳修方能用来祭奠母亲。那泷冈阡表是用青州石所刻,龙王读祭文之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感同身受;它心中悲痛,抱碑痛哭,竟然把坚硬无比的石碑划得面目全非。

    后世庐陵才子文天祥在观摩泷冈阡表之时,竟然从真龙爪印中悟出了一套武技,并以此大败蒙元几名大将,差点保住了南宋小朝廷;从此,这泷冈阡表便作为欧阳氏的传承重宝放在了西阳宫中,只供欧阳子弟学习参悟。

    有了前人的经验,陆离也不去看阡表上的文字内容,只是盯着上面那些毫无规律可言的划痕去看。看了许久,一无所获。

    他兀自叹息,欧阳氏在这几百年中,天才妖孽不知凡几,能够从这石碑中悟出武功的人实在寥寥;欧阳氏的大多数年轻人也只能靠着族中强者的传授方能得到些许传承。

    “纸上得来终觉浅!”不是亲自从石碑上面悟到的武功,至少意念、拳意方面的传承是差了很多的。正因为如此,当年的文天祥可以凭着悟到的武功一举成名天下知;而后来之人以之扬名的人几不可闻。

    陆离摇头叹气,也不再磨蹭,他的眉心浮现脉轮,沟通灵魂魄;霎那间,那脉轮上智慧光闪现,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从脉轮中进入他的命魂大脑之中,他的大脑一阵冰凉,反应、推理和计算的速度都成倍增强。

    泷冈阡表上的种种爪印好似从印痕到精神都完美地复印到了脉轮之上,不断地往前推演!

    陆离终于感觉到有所收获,这门真龙爪印竟然是一门涵盖了精神意念攻击和真龙炼体两个方面的心法法诀;虽然说精神意念的攻击和施术者本身的神魂强度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是此类法门本就属于金丹期以后的法门,十分的珍惜!

    不仅如此,陆离走的是炼体的道路,他的武道是从一本三流功法牛魔炼体**开始,自从他开始与妖兽搏杀之后,已经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不足。而真龙炼体诀,虽然只是属于经典法诀中的最末一流,但是,这毕竟只是从真龙留下的一丝印记上面推理出来的。

    假以时日,若让陆离又机会观摩真正的真龙血肉筋骨,自然能够让这门炼体法诀得到提升;届时,单凭这么一门武功,便能让他稳入大宗师境界!

    唐寅前几日能够躲过王献的追捕,安然归来,靠的就是他有着精神类的攻击法门。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跟陆离提到过锤炼神魂的重要性,唯有不停地淬炼自己的神魂,让神魂强大无比,才能有朝一日脱离炼体的桎梏,进入阳神境。

    没有强大的神魂,他的武道之路必然要停留在先天之境,从此不得寸进!

    陆离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奇妙的法门,让他感到尤为纳闷的是:“为何没有听欧阳松他们说过泷冈阡表还能悟出这么一套功法!”

    他百思不得其解,终究还是没有考虑到:这是因为他重生时双魂融合,又被闪电日日淬炼,神魂已是远远强于他人的缘故!

    时辰已到,陆离与唐寅离开了西阳宫。

    午餐是和欧阳芸一起吃的,陪同的还有松子;天下多的是不散的友情,却没有不散的宴席,又到了说道别的时候了。

    饭吃得很温馨,欧阳芸温言软语,美目盼兮,不像是一派高手,更像是一位要送丈夫远行的妻子;她频频布菜,偶尔陪着唐寅小抿一口黄酒,巧笑倩兮。

    陆离和松子匆匆吃了两口,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问世间情为何物,乃是一物降一物!

    唐寅和欧阳芸之间有过什么,陆离并不关心;他们将会怎样,也无人知晓;对于一对有情的男女来说,有什么是不可以迁就的呢?为了心爱的人做出改变,做出牺牲,才是真爱!

    便是唐寅这等浪子,也能珍惜过往,也该珍惜当下,只因为累的时候,有你在我的左右!

    远方,沙溪村的年轻人已经结束了半日的苦读,正在成群结队地下田劳作;二虎和他的小伙伴们正在村口的溪水中嬉戏;飞熊大姜懒洋洋躺在大树下打盹;缕缕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升起。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才出了武圣故里,陆离便和唐寅各奔东西;唐寅为了让陆离得到进入西阳宫的机缘,好像答应了欧阳氏什么条件,他必须去十万大山百越之地一趟。

    陆离只好孤身一人返回分宜。

    没有走出二十里地,他听到孤江河畔的山林中传来厮杀之声;接着,有几位高手追着一个人从林中涌出。

    陆离循声望去,那亡命逃窜的人却是那一夜死缠烂打,想叫他去喝花酒的胖子蔡珞。

第37章 路遇劫杀

    那天晚上的蔡珞留给陆离的印象是猥琐、好色,今日被人追杀的他,却让陆离感觉出一分潇洒与飘逸。

    胖子的轻功身法实在是高明,即使是在逃命当中,也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陆离边走过去,边催动新得来的炼体**。

    按理来说,真龙炼体法诀应该远胜那青铜鼎中的铭文残篇。没成想到恰恰相反,真龙炼体**刚被摩诃无量经推演转化,便化入了那两名祖巫身上所挂之蛇的图形当中,让那几条蛇更多了几分神韵。

    他如今炼体入了先天,更加发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骨骼、筋肉无一处不需要重新锻炼;所谓“人掌握的东西越多,那他就越加知道自己的无知!”

    他的步子很小,踩着奇怪的韵律,走得明明是直线,但是看到他的人偏偏觉着他是在弯弯曲曲地蛇形;这套蛇行法正是他从鼎中铭文领悟得来的,龙行虎步,最是堂皇大气。

    陆离冲着迎面逃过来的胖子邪邪地一笑,调侃道:“菜箩,别来无恙乎!酒窝依旧啊!”

    蔡珞见来人是陆离,心中大喜,他飞快地越过河面,跑向陆离,嘴里却满不在乎地打着哈哈:“陆老弟,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胖爷今日高兴,带了几位朋友来看你!”

    追着蔡珞的几位高手见有人来,还是那胖子的熟人,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都在河对面停了下来,个个紧盯着陆离,充满了戒备。

    陆离闻言,停下了脚步,心中暗忖:“这死胖子,明明狼狈的要死,却是口硬得很!我且戏耍他一二!”

    他长吸了口气,笑嘻嘻地说道:“巧啊,果真是巧啊!小弟今日有点事情,实在是不方便待客;菜箩,今天实在是抱歉得紧啊!就麻烦你带这几位朋友离开吧,改日小弟必当登门谢罪!”

    他拱拱手,也不待蔡珞说话,转身便走。

    蔡珞脸露惊愕之色,他急急地拉住陆离的袖口道:“兄弟莫走,唐寅在哪?胖爷这还有点小事要与唐大哥说!”

    陆离脚步不停,口中只是说道:“菜箩,你我其实不是很熟,居士也不在;这小事不说也罢!兄弟这会儿还急着回家做饭洗衣服呢!”

    对岸的几人听了,也从河对岸起步过来;为首一人拱手道:“这位朋友既然和这人没有什么关系,便请回家去吧!

    蔡珞唠叨碎嘴的毛病又犯了,陆离很是好奇,这位人畜无害的胖子怎么会遇上这种刀斧加身的危机!

    “兄弟,话虽如此,胖爷我有些话却不得不跟你说;你既然要回家,路上却也要注意安全,我听说,前头两三里处的大路上有强盗出没,经常拦路打劫,前不久有行人路过,拿出了所有钱财,还是被那伙人围杀;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受了这些强盗的祸害!据说,就在去县城的路上也被人层层设卡,不留活口、伤天害理的......”

    陆离有些哭笑不得,蔡珞说的事情,不就是告诉他前方左右都有埋伏,他和蔡珞都是瓮中之鳖了。

    他的心里不乏恶趣味地想,这胖子武功不俗,身边还跟着大宗师级别的高手,是不是因为嘴碎得罪了人才弄得如此狼狈!

    他心里暗忖:“胖子的人品还算靠谱,从他与自己在庐陵街头救助无辜百姓都知道!至于这些人,个个手执凶器,面露凶光,大白天里穿着黑衣......”

    他索性不再去想,只与蔡珞对视一眼,眼中精光四射。

    “即如此,今日你我便并肩作战!”

    他纵身一跃,落入河中,双脚摆动,如同蛟龙般贴着水面游走,在水面一滑一纵,便是十数丈距离,向那伙人狂飙而去,杀气腾腾。

    蔡珞也是个机灵人,在与陆离对视的一刹那,双脚点水,飞回了对岸,双掌翻飞,竟靠着绝世的身法速度连击六人。

    河对岸,那六名高手勃然大怒,,挥舞兵刃,向河面上的蔡珞纵身而去,向胖子的下盘攻去,似乎是不想伤了他的性命。

    他们并没有组成什么阵法,但是配合无间,四个人攻击蔡珞,两个人分身来对付陆离。

    “莽牛扛鼎!”

    陆离怒喝,他的脚下依然是踏水而行,双手却陡然一变,莽牛拳法突然变成了抓功,只听得水声哗然一声巨响,两河水竟然被他的真气带动,两道水柱冲天而起,如同两条巨龙在空中流转,蕴藏着他的无匹巨力,向那两人撞去!

    那两人始料未及,被这两道水流冲击,向后面撞了过去,口吐鲜血,毙命当场!

    “神龙踏波行!”

    陆离脚下一顿,脚下四龙之力爆发,水面轰的巨响,河水炸开;他腾身到半空,双脚连连踩中两位高手的头顶,狂暴力量顿时爆发,将这两人生生踩入河滩当中;

    可怜两位先天中期的高手,还在专心对付蔡珞,淬不及防之下,一招都没有吃住。

    少年越过剩下的两人,落到了河滩之上,他猛然回身,见那剩下的两人出招逼退了蔡珞,便齐齐转向他,双目赤红,狠狠地盯着他!

    这几人都是先天中期以上的高手,他们出动这么多人,想要生擒蔡珞这样的先天初期并不是难事。不想,半路杀出了陆离这么一个杀神,一个照面便杀了他们四个人。

    “尊驾是谁?我们东厂办事,你也敢插手!?”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心中凛然,他们这次由东厂副提督刘瑾带队,前来劫杀王献,围捕蔡珞;为的是用蔡珞来威胁司礼监秉笔太监箫敬和大内太监中的老供奉戴义。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王献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掌握,蔡珞也已经无处可逃,那么是否暴露身份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捉住了蔡珞,便竟了全功。

    “只是眼前这个少年,小小年纪,杀四个先天中期的高手只用了两招,放眼天下,便只有皇室和几个武林大派才能够培育出这般惊采绝艳的少年!这儿离沙溪这么近,难道是欧阳家的天才?”他额头冷汗津津,“信号发出这么久,刘督主怎么还没有过来?!”

    “邢千户,你去拿下蔡珞,让我来会会这个小子!”与此同时,另一位黑衣人吼道。

    他见同僚惨死面前,直恨不得立刻把陆离毙于掌下。他丢下手上的朴刀,不再隐藏手段,爆喝一声,抱起旁边的一块数千斤重的巨石,以巨石为武器,向陆离砸去。

    这赫然也是一位炼体高手!

    刑千户也面色凝重,他丢掉手里的朴刀,慢慢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几乎同时攻向蔡珞。

    唐寅曾经跟陆离谈到过,各门各派往往都会培养出一些专门炼体之人,作为门派中专门负责战斗杀伐的主力。这些人有着门派里的各种炼体秘法,辅以丹药、武技,战斗力往往要高出练气高手;只是因为培养炼体高手消耗的资源过巨,本身炼体又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所以才日渐稀少!

    陆离见对方是东厂的人,心里也全然不惧。他如今已然沟通气魄脉轮,在战斗面前又如何会被对方的名头来历夺了斗志,只是心里疑惑:“胖子蔡珞究竟是什么人?竟惹了这么多高手追杀?”

    “惊风莽牛拳!”

    陆离双拳快如疾风,双手如同大锤大斧,眨眼间便轰下数十击,拳拳落在了巨石之上,只听咔嚓一声响,那块巨石四分五裂已经碎了一地!

    那位高手把手中的碎石用力甩向陆离,自己也合身扑上,掌掌劈向陆离的咽喉肋部之类的要害;他练的掌法非常凌厉,还没有近身,便劲风逼人,仿佛要把陆离的咽喉切开。

    陆离身体后仰,躲开了对方的手掌,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臂上竟然藏了臂弩,一支弩箭直插自己的眼睛!

    陆离涌出一身冷汗,急忙双腿蹬地,如条扭动的大蛇,往旁边闪去,但那只弩箭还是射中了他的胸口。

    那汉子一击得手,哈哈大笑,他大步逼上,掌法又切换成抓法,想要趁机分筋错骨。他的爪子变成了乌黑之色,明显是练了什么阴毒的邪门功夫。他的这套爪法极有章法,一爪紧似一爪,俨然一位武道大家。

    蔡珞正在一边与姓邢的千户纠缠,他的武功修为远低于刑千户,但是他的轻功极佳,靠着身法游斗许久也不曾落得下风。此时见陆离受伤,心里吃惊,脚下动作一缓,差点被刑千户的剑伤到;

    饶是如此,他之前被人追杀这许多天,体力不足的问题也慢慢显露出来,被刑千户打得险象环生。

    陆离忽地长啸一声,声音中气十足,好似完全没有受伤一般;他的头顶气魄脉轮浮现,拳法突然也变成了抓法,爪爪与那汉子的铁爪对撞,两人的手爪间响起了一阵金石之声。

    那汉子每接一爪,都被震荡得全身血脉沸腾,手骨几乎碎裂,忍不住后退数步,心中大是讶异。

    陆离也不追击,突然伸手抓住胸前的弩箭,往外一拔,朝刑千户甩了过去。

    他胸前并无半点血迹渗出,原来那只箭竟然只是被他的肌肉夹住,没有伤他分毫。

    陆离胸腔之中陡然传来高亢激扬的牛鸣之声,他脊柱一挺,整个人如同一头受伤疯狂的蛮牛,腿脚如桩,朝着刑千户踢去;

    正是莽牛拳中唯一的专攻下盘的招数,

    “蛮牛锄地”。

    他见蔡珞功夫不济,竟然要一人独战两位先天高手!

第38章 活活震死

    刚才陆离和那位炼体武者相斗,丝毫不落下风;他如今打得兴起,更是把那刑千户也拉了进来,想借以磨练自身的武道。

    蔡珞刚刚被刑千户斗得险象环生,如今见到陆离把对手拉走,正好也落了个轻松;但他总是担心刘瑾赶过来,有心提醒陆离,又怕分他的心,只好在边上干着急。

    刑千户眼看着自己要拿下蔡珞,不想被陆离缠住,心中暗骂;好在那蔡珞也没有逃跑,自己只要与陆离慢慢缠斗,待到大队人马赶到,便能立下大功。

    他心里有了盘算,便慢慢与陆离纠缠。

    此番对战,与刚才又有不同;刑千户此时怒火冲天,一把软剑使得是诡谲多变、凌厉非凡;那名炼体汉子却是刚刚在与陆离的对撞当中吃了大亏,变得有些畏手畏脚,一身艺业发挥不出五成;

    陆离却是愈战愈勇,越打越是舒畅,他体内的气血真气也是舒畅至极。他体内的大鼎外壁上,逐渐浮现出一幅幅的图像和文字,正是那名炼体汉子所使用的炼体法诀和爪法,他的摩诃无量真经果然是无我无量,不局限于何门何派何种武功,只要是陆离所见过的,都能被他推演出来。

    摩诃无量应化真经就好比是电脑里的几个源代码,看上去简单至极,却能够有无穷的组合,化出无数的变化;天下任何武功,只要基础不超出摩诃无量真经的认知,便都能被它所推演容纳,化为自身的养料!

    不过与推演普通的招式武功相比,这套炼体功法推演起来极其困难,速度极其缓慢,显然这门武学的来历非同小可,恐怕要远远超过陆离的《牛魔炼体**》。那炼体汉子在东厂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低,东厂作为整个大明皇朝最为恐怖的特务组织,高手无数,里面的炼体秘籍又怎能等闲?

    陆离放声大笑,他突地招式一变,一招分袭两人,正是书院里日常统一演练的标准拳招。他已经不使用身体本身养成的战斗本能,而是老老实实地使用原来所学习过的所有招式,有繁琐飘忽的惊风神掌,有重逾千钧的莽牛拳法,也有中规中矩的书院中的院体拳,更有学自妖兽的搏杀动作,无论功法高低、快慢,他只是痛快淋漓地使了出来。

    “痛快啊!痛快!”

    自从习武以来,他从未遇到过和他境界战力相当的高手;本尘和尚武功远高于他,欧阳松等人又没有和他搏命拼杀,从来没有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过。如今他终于可以将自己的武学、实力发挥出来,甚至与自己对武道见解一一印证,心中只觉得欢畅无比。

    刑千户和那个炼体的汉子越打心里越苦,陆离现在对上刑千户只用巨力碾压,对同是炼体武者的汉子却用精绝的招数对付,陆离的招数都是满江湖常见的招式,偏偏由他使来,却是精妙无比,招招击打在他的弱点之上。

    若不是那汉子也是炼体之人,早已落败身陨。

    远处,刘瑾带领二十来个东厂和锦衣卫的高手赶来,他听到陆离的长啸声,眼中精光四射,身形暴起,如同一只翱翔在半空的鹰,向陆离他们滑翔而去。

    “这个人的长啸声音厚实绵长,搏斗时的音爆声更是飘忽不定,变幻多样,是个高手!重时力道不下于我,轻时如春风拂面,深谙“空”字要诣,恐怕是邢百贵惹上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他飞速地向着陆离他们接近。

    “不对,这好像是我们东厂的绝命夺魂爪,难道是自己人?”刘瑾脸色阴晴不定,忖道:“是那箫敬派了厂公那一系的人过来了?”

    他心中一凛:“既然如此,我就更加要把那蔡珞抓在手里了!”刘瑾头上冷汗冒出,脚下更是快了半分,呼啸着朝着搏斗着的陆离他们扑去。与此同时,他手下的东厂高手也紧紧跟上。

    陆离正与刑千户两人激战正酣,突然听到旁边蔡珞惊声叫道:“不好,他们的帮手来了!陆离,不可恋战!”

    他的心里不禁一沉,邢百贵两人却是精神一振,各出绝招,想把陆离拖在此地!

    刘瑾的啸声传来,飞快地迫近;陆离面色冷峻,再不躲闪,拳风更加刚劲有力,如同数万斤的大锤,掀动空气,发出一声声爆响,接二连三向那炼体汉子轰去,以硬与硬的碰撞,力与力的蛮横较量,逼得对方不得不与他一次再一次对撞!

    “速战速决!我必须等对方的强援到来之前杀了这两人,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否则后患无穷!”

    刑千户见同伴危急,用剑更加迅疾,剑出如风,挥手间就使出了数十剑,每一剑都戳在了陆离身上。

    陆离不管不问,他的身躯扭动,好似一条蛮蛇;刑千户的所有攻击竟如落在盔甲上一般,火花电闪,滑不留手,完全无法伤到陆离分毫。

    “给我死!”

    突然,陆离与那汉子陡然分开,陆离面色潮红,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不再管那汉子,手出如电,握住了刑千户的软剑。

    而那炼体汉子则摇摇晃晃,面色红到了极点,突然全身上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全身上下所有关节、骨骼竟然都被陆离的劲力生生震断,变成了一摊烂肉软趴在地!

    刑千户惊骇之极,他胆气已失,只有松开手中的软剑,转身欲逃。

    陆离冷笑出声,有蔡珞在那边,他又怎么能够逃脱?他手腕抖动,挽了个剑花,软剑爆射而出,正中刑千户的后心;

    失去了胆气的高手,未必能比普通人强上多少!

    树林晃动,只见那刘瑾踏树而行,正朝这边飞奔而来!

    陆离和蔡珞不再犹豫,两人毫无保留地运起全身真气,踏河狂奔,眨眼间就跑出数十丈远!

    刘瑾见两人奔逃,己方人马全部都躺倒在地,他面色阴沉,左手一招:“箭来!”

    他的身后有弓箭手奔跑靠近,闻言连忙递上手头的神臂弓。

    刘瑾腾身而起,双脚呈箭步,分跨在两名武士的肩头,他引弓搭箭,脊椎如龙,双手如弦;手上功力疯狂地输入到玄铁箭的符文之中,瞄准远去的蔡珞一箭射出。

    “不能活捉,死的也行!”

    玄铁符箭射出,初始光芒耀眼,如长鲸吸水般把周围的灵气吞噬一空;然后,光芒突然内敛,刹那间便到了数十丈之外,毫无声响,唯有箭尖透出嗜血的冰冷。

    正在远处狂奔的陆离首先感觉到这股死亡的冰冷,他已经沟通三魄,神魂和武道意志早已修炼到了“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宗师境界;

    他汗毛乍起,心悸动,有大危险降临;

    陆离猛然撞开蔡珞,转过身来,他瞳孔紧缩,眉心三道脉轮显现,全身气血如铅如汞,发出雷鸣般的声音,他祭起不知名的蛮蛇炼体法门,双腿不停摆动,整个人极速地后退。

    刹那间长箭已到,箭头扎入他的肩头不停地旋转炸开;

    陆离整个人都被长箭带动,朝后翻飞,他的肌肉如虬龙般炸起,双手紧握箭杆却依然止不住那可怕的冲击力。

    “啪!”

    他的肩膀被长箭炸出了一个可怕的大洞,鲜血不停涌出!

    “兄弟!”蔡珞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双目尽赤,嘶声吼道:“我们去跟他们拼了!”

    “走!”陆离脸色苍白,脚步绊了一下,速度快逾奔马!这种速度连蔡珞都有些自愧不如。

    “他竟然能以血肉之躯接下我这一箭!”

    刘瑾落下地面,脸色铁青,见四周的东厂高手都跟了上来,方才问道:“你们之中谁看见了那个人的面目?”

    东厂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刘瑾也离陆离太远,无法看到他的面目,只能看见那一身白衣,踏风而去!

    刘瑾眼睛四下里扫过,亲自察看四周留下的几具尸体,他脸色阴沉,那位炼体武者的战力堪比抱丹强者,竟然浑身上下不能找到一块完好的骨头,显然是在与陆离每次对撞时,被陆离那可怖的劲气直接冲入体内,待积累到一定程度,瞬间爆发,将全身上下的骨骼,震成了碎末!

    “对方是一个炼体高手!给我查,看看这些天蔡珞在江西还跟谁有过接触!”刘瑾脸色愈发阴沉他目光凌厉,在众人脸上扫过。

    “禀督主,蔡珞在庐陵府的那天,在街头和一个年轻人一起吃过饭,聊了很久!”有番子上前禀告。

    “嗯!?且说来听听!”刘瑾阴恻恻地道。

    “那个年轻人一直和唐寅同行,应该是唐寅的......”

    刘瑾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名番子,柔声道:“那是唐寅的什么人?为什么没有及时向我报告?我不是说过,王献和蔡珞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得向我汇报吗?”

    “督主,那唐寅在庐陵和王献大战,还伤了王献;他与蔡珞等人是敌非友,我们因此.....”他额头上冷汗冒出,说话唯唯诺诺,声音越来越低,“那个年轻人应该是和唐寅一起从袁州府过来的,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身份待查......”

    “袁州?那我们就到袁州府等着他们!”刘瑾袖子一拂,将那番子扫翻在地,他目光深沉,朝着袁州府方向远眺过去。

    “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到袁州府,果然是一番风云际会啊!”

第39章 胖子的心结

    陆离和蔡珞往前狂奔了二十几里,甩开了追兵,便离开了河道。他们钻到一片树林里,方才停了下来休息。

    两人同东厂高手血战了许久,并肩作战,总算是活了下来,不由得相视大笑!

    他们相识不久,虽然有过嬉笑怒骂,但也亲眼见到过唐寅和王献为敌;此刻能够站在一起,可以肝胆相照洒热血,竟然是从那天畅谈青楼开始的;人生际遇,当真是匪夷所思。

    男人间的友谊从吃喝开始,女人间的感情从猜疑中产生;

    蔡珞见陆离坐了下来,便过来帮陆离察看肩头的伤口。

    刚才见到陆离伤口颇深,整个肩头几乎被那只箭炸了个通透,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陆兄弟,今天胖爷欠你一个人情!?”蔡珞眼中露出关切的神色,他手掌一翻,只见一个玉瓶出现在手中,笑道:“我这有这天底下最好的伤药,帮你敷上?”

    陆离闻言看去,脸色颇为古怪道:“蔡珞,你确定这丹药对我的伤有作用?”

    “当然有用,我这药是大内专供,活脉通穴,用了之后保你一天内就生龙活虎......”胖子拍着胸口大包大揽,脸上露出那谜之酒窝,像极了小药店卖神油的商贩。

    陆离点头,却把那丹药推回去,道:“菜箩,这药还是你自己留着罢!悠着点,太虚真人!”

    “你才虚,你们全家都虚!”蔡珞窜了起来,胖脸憋了个通红,他挽起袖口气呼呼地吼着:“想打架是不是,别说我欺负你是伤号哈!这些天我受过几回伤,回回都是靠这血参玉蟾丹救命,爱要不要!”

    “你自己看清楚啰!这是那血参玉蟾丹么!”陆离就没打算惯着这号人。

    “怎么不是?!”蔡珞收回瓶子,仔细看了看,突然笑道:“哈哈,我也没说错啊!我这药的确是用过之后保你生龙活虎哈!”

    他讪讪地把手中的“灵龟展势丹”收回,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堆瓶子来,陆离斜眼看了看,不禁咋舌:“我说菜箩,你小子是打劫了哪家卖神油的店?还是自己就是淫贼?”

    他凑过去,看着这些药,啧啧称奇!

    “‘得春丹’、‘九转**散’、‘极乐丸’、‘贵妃夜夜娇’......我说胖子,你悠着点,别搞的一辈子参加不了乡试!”

    陆离调侃着蔡珞,却见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胖子挑选出一瓶丹药丢给了陆离,再把别的物品仔细收好,他躺了下来,从旁边拣了根枯枝叼在嘴里,苦笑道:“有我爹在,我还真的一辈子不可能读书了!”

    陆离与他调侃,却见他面露凄苦之色,罕见地没有和自己争执,知道有些东西触到了胖子的伤疤,便不再开口。

    他默默地接过玉瓶,上面果然写着“血参玉蟾丹”。于是倒出两三粒当糖豆嚼了,再看那伤口时,却见伤口上的肌肉组织蠕动如触角一般,正在不停地愈合;

    昨天陆离药浴之时,见那绿色肝气已经与闪电相融合,结成了大鼎;他也一举掌握了摩诃无量应化真经,如今再次内视,方才发现大鼎内部不停地放出绿色气体,经过血脉,源源不断地涌向自己的伤口。即便是刚刚吃下去的“血参玉蟾丹”在他的腹中也释放出一股极为庞大的能量,修补他刚刚经历的战斗而留下的暗伤!

    陆离动容,果然隔行如隔山,他只知道名门大派的弟子每日有灵丹辅助修炼;却没有想到,这灵丹效果竟然恐怖如斯,连他体内的暗伤都能够治愈。自己还以为只有绿色肝气才能有这种效果,终究是坐井观天了。

    两人歇息了一会儿,陆离处理好伤口,便继续前行。

    蔡珞起身,他待陆离走远,把刚刚两人休息过的地方仔细清理了一番;不留下任何一点物件,不放过一处脚印,即使是一株压低的小草,他都小心翼翼地扶好;

    “这是家传的!告诉你无妨,可你不能看不起我!”蔡珞如此解释,见到陆离目光疑惑,他才苦笑着说起了自己的家世。

    蔡珞有个琴艺天下第一的老爹!

    他的家中本也是富甲一时,成化年间遭了兵灾,变得一贫如洗;蔡珞的父亲眼看着一家人生活无着,竟然狠心给自己去了势,改名戴义,进宫当了太监,留下尚在襁褓中的胖子和他母亲相依为命。

    蔡珞父亲颇为擅长琴艺,他在宫中呆的久了,日日研究宫中收藏的琴谱,竟然让他琴艺大成;更因他的一手书法也有大家风范,颇得皇帝和朝中内阁学士们的推崇,竟然让他成为了宫里的供奉。

    他本以为自己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便在宫中收了两个义子,分别传授给他们琴艺和书法。

    这两个义子就是当朝内卫统领王献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箫敬!

    后来便是狗血剧情了,父亲终于找到了儿子,对儿子万分愧疚,想得到儿子的原谅;

    蔡珞却因为亲眼看到母亲在贫困交加中病死,对抛弃妻子的父亲心存怨恨,始终不肯相认!

    “你父亲既然是内廷供奉,东厂的番子怎么会追杀你?”陆离有些疑惑道。

    “那是太子坐不住了,确切地说是他手下的人坐不住了!”蔡珞苦笑道:“皇家的事情你不知道,比我们一般百姓家里还要苦些!”

    “当今皇帝虽然说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但是,这只关系到皇位传承而已!朱家子嗣众多,他们更加看重的是实力的提高。”蔡珞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陆离,努力提高实力吧!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记住,天外还有天,老朱家的人追求的是更广阔的空间,不是那个九五之尊之位!”

    陆离心头一转,说道:“那就更加不对了,你的父亲和两位义兄都是位高权重,他们拉拢你都来不及,就更加不可能对付你了。”

    “皇位传承,朱家自有定规;可是涉及到修炼资源的调配、功法的传承还有族中大比的各种安排,就只有朱家的宗正和八位供奉才有资格决定,就是弘治帝都不能置喙!”蔡珞冷笑一声,他面露忧色道:“这次,刘瑾率领东厂的人来抓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王师兄已经落入了他们手中;如果再控制住我,就能够威胁到我父亲和萧师兄,啧啧!他们真是好算计,那司礼监第二掌印太监是他们的人,萧师兄的位置只怕不保了。”

    陆离抬眼看看,冬日里的迷雾盖住了好大一片天空,他叹了口气道:“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北京城,大明中枢之地,海纳百川之所!自元大都始,这里不知道出过多少闻名海内的名人,发生过多少震惊天下的大事。

    从上空看,远方的燕山山脉从张家口盘桓而至,东至山海关入海,恰如老龙吸水,风流云蒸,虎踞龙盘!整个京城方方正正,所谓:“城方如印”,刚好压在这条巨龙的七寸要害之处。

    四更天时,京城西北角,一位女子手抱古琴,斜坐在高达六七丈的城墙垛上;她的双腿搭在城墙外面,俏皮地荡来荡去。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从她瘦削的肩头垂下,散乱在肩头,与身上那雪白的貂裘相映;却依旧挡不住她白皙的玉颈,如同是画中的仙子,仪态万方。

    月色如盘,月光如潮,从空中倾泻而下,光线凝聚成肉眼可见的点点星芒,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却在那腰间,一条毛绒绒的尾巴露了出来,迎着光华摆动,说不出的诡异、妖艳,梦幻若离。

    寒风吹来,有位老人慢慢地顺着城墙的台阶踱了上来,他走得很慢,慢到让人以为他是在倾听自己的脚步声。

    他上了城墙,扶着墙根慢慢盘腿坐下,喘息了许久,方才抬头看向那位女子。

    “上仙从天外而来,不知有何指示?”

    女子回过头来,果真是眸含秋水,粉腮生情,她盈盈笑道:“戴义,有人请我来杀你!我只怕你一死,那号称天下一绝的琴声要成为绝响,所以,我特地跑到西北的落枫山庄,帮你取了他们祖传的绿绮,请你品鉴!”

    狐女说完,也不见她作何动作,便见那古琴悬空飞起,轻轻地落在戴义的双膝之上。

    戴义手抚古琴,见它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翻过来看时,底座上刻有铭文“桐梓合精”,他淡道:“此琴确是‘绿绮’无疑!老朽曾经几次恳请司马庄主借琴一观,可总是没有缘分!今日在此地能够看到,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狐女笑了笑,清冷的声音传来:“可笑那落枫山庄,自称是司马相如的后人,却只会沽名钓誉,暴殄天物,竟然找了根蛮牛妖兽的筋做琴弦;我一怒之下把他们都杀了,再到天外天找了条蛟龙,抽了它的筋,制成了琴弦,总算是配得起你琴技无双的名头。”

    戴义听了这话,额上的眉毛慢慢颤抖起来,他突然将琴丢到城墙之外,竟然把这千古名琴摔了个稀烂。

    “因为一口琴,死了司马家上下三百余口,这琴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不复那天籁之音了!”戴义长叹一声,脸上说不出的落寞,他突然放声大笑,道:“妖狐,你虽说来自天外天,但如此滥杀无辜,与魔何异?今日就让我戴义斩仙除魔,还这天下一个清平!”

第40章 天外有天

    刘若愚《酌中志》记载:供奉戴太监义,号“竹楼”,最精于琴,而楷书笔法与沈度相埒。南中有一良家妇善琴,遍游两京,各省未有居其右者。雅闻戴名,诣外邸通名求见,久之订期。戴林沐之暇,至京西北城墙,延南妇,分坐城墙两处,南妇不通寒温,让戴先操曲,甫终,南妇泪如雨下,色若死灰,将所携善琴即下阶石上碎之,拂衣而去,终身再不言鼓琴事矣。

    大明内廷的记录却是:有天外天来的元婴期大妖,欲与供奉戴义比琴,戴义斥责对方在下界滥杀;两人在京城西北角发生大战,戴太监修炼《葵花宝典》已经达到天人化生之境,以金丹后期的修为力斩元婴期大妖的狐尾,自己却力竭身陨!

    大战余波毁民宅七百四十一所,另外,京城西北角城墙被戴太监一掌劈垮;因为两人留在此处的拳意短时间内难以消除,从此,京城西北角的城墙重建之时均成斜角,此所谓“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

    紫禁城后面的景山上,一间不起眼的草屋门前;

    正站着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他身材凛凛,相貌堂堂,一双凤眼炯炯生威,正是大明朝的弘治帝朱佑樘。

    朱佑樘在此地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之久,神色却依然极为恭谨,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良久,草屋里突然咳嗽一声,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皇帝?!”

    朱佑樘赶紧上前,躬身道:“佑樘在!”

    “戴供奉的事情天外天已经知道了,家主极为愤怒!我朱家祖辈在天外天经营数百年,筚路蓝缕、披荆斩棘,过得是如履薄冰,一直被其他世家大阀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家主横空出世,来到此界,历经劫难才有了这份基业,我们才得以与其他世家分庭抗礼!”

    那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厉声喝道:“朱厚照那小子,竟敢勾结妖族,杀了自家的金丹供奉;你要知道,戴供奉方才修炼三十余年,已是金丹后期,便是家主都极为看重!难道说,才享了这几十年的安逸,朱家子弟便都纨绔至此了么?”

    “佑樘不敢!还请祖宗饶过照儿一回!”朱佑樘被这声音吓得冷汗直流,竟然直接跪倒在地!

    草屋里的声音沉寂下去,隔了良久,方才再次响起:“传话给他,命他在五年之内成就大宗师,突破至金丹之境,否则,就到天外天的黑风山采矿去罢!”

    。。。。。。

    江西南昌府境内,陆离和蔡珞两人为了躲避刘瑾的追杀,专门走那些人迹罕至的林间小道,过永丰县城而不入。两人在途中也碰上过一些妖兽,但是都尽量绕过去,避免消耗体力。

    好在沿途还算平安,两人经过峡江,终于到了新干县城。

    两人在新干县城稍事修整,好好吃了餐饱饭,便直奔新干码头;打算乘船至樟树,再从樟树返回分宜县城。

    新干码头地处赣江中段,比分宜码头大了很多;船只鳞次栉比,千帆竟进。两人转悠了一会儿,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去袁州府的船。

    此处江面约有数百米宽,水流并不湍急,渔船、画舫,各类货船比比皆是,两个人到处打听,去袁州府的船也有不少,但是见到两人的样子,都不愿意捎上他们。

    这年头,习武之人极多,流贼水匪不少,赣江之上便有许多贼寇,呼啸而来,飞快而去,杀人放火,无法无天。像陆离、蔡珞这般,形容落魄,又没有家眷的人,最为危险,说不定就是哪家水匪的探子。

    两人无奈,便商量着去买两身读书人的衣服穿上,也方便搭船返乡。

    便在此时,却有几个苦力打扮急急忙忙地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两人循声望去,果然见一艘大船泊在江边,岸边还停着十几辆马车,几名苦力正要去帮忙搬东西。

    “走!我们也去干活!”他们二人赶紧跟上。

    一群人很快便把马车上的货物和一些箱笼行李之类的东西搬上了船,趁着几名苦力围着主家领赏,陆离两人瞅了个空子钻进了货舱。

    货舱拥挤,但箱包中间终归有些缝隙存在,两人刚刚找了位置躺下,又听得外面声响,有人窜了进来。

    来人是个半大小子,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脸蛋上抹着几道炭灰,一直在注意着舱外的动静,显然和他俩一样也是偷偷进来的。

    陆离冲着蔡珞使了个眼神,伸出食指指了指那个小子,朝着他捅了捅。

    蔡珞会意,突然暴起,出手如风,敲在那小子的后脑勺上,把他打晕了过去。

    陆离走过去,见那小子晕了,冲着蔡珞急道:“谁要你把他打昏的?不是说要你点穴吗?”

    说完,他又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

    “你说了要我点穴了吗?再说点穴截脉的功夫我也不会啊!”胖子蔡珞一脸委屈!

    点穴截脉的功夫江湖上流传不广,现在的武者都是气血旺盛,点穴的劲道不好把握,轻了起不到作用,还把自己置于险境;重了又把对方弄得非死即伤,简直是鸡肋般的存在。

    “你说你,把他打晕了我怎么问话?这小子来路不对,我怀疑他是水贼!”陆离严肃地说道:“你去把他弄醒,问问话!我去那边打个盹;”

    蔡珞不干了,压着嗓子扯着皮:“凭什么我问,你去睡觉?”

    “因为你是家学渊源啊!开玩笑,你个特务的后代不去问,难道要我一介书生去问?”陆离说完,笼着袖子,跑到船舱的另一头找了个旯旮躺倒便睡;还别说,大冬天,船舱里面还真够潮湿阴冷的!

    感觉没过多久,陆离被胖子摇醒了;

    “那小子已经招了!”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陆离先看看那头的小子,见他被蔡珞用几根绳子绑的紧紧的,略微放了点心。

    这半大小子脸上的碳灰已经被擦了干净,他的皮肤细嫩白净,眉清目秀,睫毛扑闪着,眼睛大而水灵。

    “你说这不会是女孩吧?!”陆离看着这孩子的有点儿惊疑不定。

    那小子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蔡珞,一副惧怕的模样;他身体往后面缩了缩,像只淋了雨的鹌鹑。

    “放心,是男的,我验过了!”蔡珞露出了脸上的酒窝,夸张地做了个恶狠狠的样子。

    陆离惊诧地看着蔡珞,很想问问胖子是怎么验的,问出口却变成了:“你用什么办法让他开口的?”

    蔡珞拿出一个玉瓶抛了抛,道:“很简单!我告诉他,不说我就喂他吃这个!”

    陆离看着他手上那一瓶“贵妃夜夜娇”,心里一阵恶寒。

    其实,细细看来,这个小孩不大可能是水贼;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说破破烂烂的,但是衣服的料子考究,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才可能穿着这样的衣服。

    陆离细想了一会儿,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孩子离家出走,和他们一样蹭船坐罢了,便要出手扯断绳子。

    谁知扯了几下竟然扯不动,他觉得有些尴尬,便看向蔡珞。

    蔡珞嘿嘿一笑,道:“我这是长白山雪蚕丝编成的绳子,你若能够扯断,我的名字倒着写!”

    “有你倒着写的时候!”陆离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个胖子是个人形的大口袋猫,身上的好东西层出不穷,

    有钱人的富裕不是一餐吃多少名贵菜肴,而是你做饭炒了三两肉还再要加两个蛋!

    胖子嘲讽了两句,见陆离不理他,便走过来帮忙解绳子。

    “我这绳子,用的是飞燕门三百六十五种结绳法中的......”胖子走过来还不忘自我吹嘘。

    “第二十七种,缚带腰结!对吧!”那小孩笑嘻嘻地接话,他看向胖子,突然双手撑地,一脚踹在胖子的肚子上。

    这脚踢得并不重,但是胜在突然;蔡珞的绳结打得的确不错,至少陆离是完全解不开的。但是这小孩竟然可以在两句话的时间内自己解开繁琐复杂的绳结,可就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蔡珞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吃了这脚,小腹疼痛;他张开胖手便朝着小孩抓了过去。

    胖子的千幻万化蝴蝶手非常不凡,陆离在庐陵府的时候便有领教。此时施展开来,货舱里的小小空间里是遍布掌影。

    那小孩也不慌张,他看出陆离对他没有什么恶意;便围着他和胖子不停地变幻身法,捉起了迷藏。

    “胖子,胖子,吃坏了肚子;拉脏了裤子,绊倒了凳子......”

    那小子大叫起来,唱起了歌谣,一个劲地嘲笑着蔡珞。小小的身躯在掌影当中穿插,步法精妙,滑不留手。

    胖子看小孩叫唤起来,怕船主家听到,愈发情急。他的千幻万化蝴蝶手出现了破绽,几次手掌都差点抓到了陆离,反而不小心又被小孩踹了两脚。

    小孩愈发叫得响了:“猪八戒,挑水卖,卖得钱,吃汤圆,打破人家碗,不还人家钱!”

    蔡珞心里发狠,突然变化拳路,使出一套因陀罗擒拿手来,拧、挫、旋、卷、封、闭,一点点地挤占小孩的躲闪空间。

    陆离忙劝到:“胖哥,别真打坏了孩子!”

    “怎么会!哥哥,胖子跟我闹着玩的!”小孩嘻嘻笑道,他一拧身,身体斜撞,“啪!”的一声撞破了货舱门,溜甲板上去了。

    胖子一声吼,甩掉手上的一丝布条,也追了上去。

第41章 水贼

    待陆离到甲板上时,两人已经惊动了船上的所有人。

    甲板上空间极大,可是杂物也多,这更是给了两人施展腾挪的空间;蔡珞和那小孩都长于身法,两人追追打打,片刻之间就在船上跑了两个来回。

    胖子宽袍大服,体态肥硕,偏偏身法舒展飘逸,小孩则身形瘦小,灵动异常;两人登高窜低,如灵猫戏鹰,引得船上众人侧目,纷纷叫好!

    主家本来还对船上突然出现的两人感到惊诧,待见到这两人只是追逐打闹,渐渐也放下警惕,更有稍微懂得些武艺的人,见到他们走位风骚,让人眼花缭乱,知道这是江湖中一等一的轻功身法,都暗暗佩服。

    陆离驻足观看,也不禁对那小孩的身法啧啧称奇,看到精彩处,他开启灵慧脉轮,催动摩诃无量真经,暗暗推演他的步法变化。

    二层凭栏观望的人里面有几位主家的女眷,她们见那小孩长得粉妆玉琢一般,都心生爱护;此时见他在胖子的追击之下,宛如水中浮萍,巢中危卵,更是惊呼阵阵,有胆大的丫鬟,更是指指点点,出口责骂蔡珞!

    饶是蔡珞早把面皮修炼到了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的高深境界,也感觉有些脸上吃紧,招架不住。

    他追了片刻,慢慢地放慢了速度;这些日子一直在应对东厂的追杀,东奔西逃,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再者,他的体型吨位在那,终究有些体力不支。

    那孩子见蔡珞跑不动了,干脆双腿连连虚踏,窜到了桅杆顶上,引来众人叫好。他坐在那儿,掏出一些零嘴吃着,还时不时出言挑衅,把胖子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僵持不下时,远处有弓箭声传来,一支箭突然射在那桅杆之上,虽说离那孩子差了很远,却也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陆离、蔡珞面色齐变,几步抢到船舷边,往远处望去。那孩子也机灵地从桅杆上滑了下来,站在陆离身旁,探出身子往外看。

    接着,船头的铜锣示警声音传来,梆梆作响!

    有惊叫声响起:“有水贼,大家抄家伙啊!”

    只见远处江面上五六艘小渔船,正从四下里围了上来,船速极快!船上之人个个都身着劲装,手握利刃,显然是来者不善。

    陆离、蔡珞两人见是水贼,放下心来,只要不是东厂的人,便不用惊慌。

    小孩看着他们两人如释重负的样子,侧着头问道:“你们为什么看见水贼反而舒了口气,难道你们和他们是同伙?”

    陆离微愕,心道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直接了吗?

    船上的铜锣声越敲越急,船上的人到处乱跑,二层的家眷们更是嘶声惊叫,互相搀扶着往船舱里跑,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赣江是长江的主要支流,直通鄱阳湖,发达的水系让许多失去了土地的流民得以存生。这些流民生活没有着落,平时都靠打鱼为生,偶尔闲了,便出来抢一把,做那无本的买卖。

    冷兵器时代,交通不便,贼人犯了事,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一躲,官兵根本就找不着;所以在鄱阳湖这一带,水匪贼寇层出不穷,更因为这年头尚武之人众多,给官府的围剿增加了许多难度,久而久之,鄱阳湖的水盗已经成了气候,呼啸而聚时竟有万人之多。

    船上的人越乱越显出陆离三人的不凡来,船上便有武师叫道:“三位既然有武功,不妨加入我等,共同抵御水贼!等到了袁州,我家主人定有重谢!”

    那武师单手提着朴刀,到处吆喝,聚拢众人,他的几名手下也都拿着武器冲到船舷边;那些胡乱跑动的船夫、家丁胆气都为之一壮,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协助守船。

    陆离他们根本就不把什么水贼放在眼里,也就没有跟上他们,只是站那观望。

    那武师知道他们是高手,心里颇有底气,也不慌张,随即指挥好那些家丁蹲着躲避箭只。

    水贼当中也有高手,见大船之上有人提刀呼喝,便是几箭射了过来,当场射中几名乱跑的家丁。

    其中一箭正中一名家丁的咽喉,那名家丁猛然向后翻到,手头的棍子丢到了半空,他扑通一声摔倒在甲板上,两只手紧捂着喉咙,鲜血不停地从他的手指缝中冒了出来,全身抽搐几下便双腿蹬直不动了。

    另有两人却没有死,只是射在身上受了伤,可惨叫声比那死了的还要瘆人;吓得剩余的家丁都躲在船舷边瑟瑟发抖,更有胆小的,已经面色惨白地趴在了甲板上,双手抱头,双腿间都溢出不明的液体来。

    几艘渔船很快就到了大船边上,紧接着数条带着铁钩的飞索被抛了上来,紧紧地勾住大船的船舷。

    随即,数名水贼都拉着绳子往上攀爬。

    武师此时呐喊一声,突然跳了起来,带着几个人,提着朴刀就对着那几根飞索猛砍。有两根绳索被砍断,船外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可是外面小船上的射手显然仍然在瞄准着这边,就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几人中箭,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武师。

    “都给老子站起来迎敌!”几人叫道,外面的贼人众多,这些家丁若是不抵抗的话,他们几个完全无法对付这么多水贼。

    众多的家丁颤颤巍巍,有胆大的想站起来,见大家都蜷缩在那里,也人人犹豫。

    “啊!”一声惨叫响起,武师当中又有一位手臂中箭,顿时滚在地上惨叫,鲜血流了满地,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那帮家丁看到这番景象,更是无人胆敢出头。

    咚咚咚,这次又有十数条勾索被扔了上来,十来名身穿水靠的水贼顺着绳索往上攀爬。

    那领头的武师,怒喝一声,抢上前就往一根勾索砍去。

    对面的一条小渔船上突然有个大汉腾空而起,跳上了船舷。那汉子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握着柄三股叉,他身手不凡,站在船舷上,居高临下,又占了兵器长的便宜,只几下便刺翻了两个武师;

    领头的武师见对方来势凶猛,武功高强,提了刀就去战对方。这样一来,飞索就没人管了,那些贼人一声呼啸,全都爬了上来。

    那些家丁本来趴在甲板上的,见到贼人上船吓得爬起来就逃,瞬间鸡飞狗跳。

    “玛德!都别乱跑,快去守住两边,少爷还在船上,大伙儿拿命拼啊!”武师怒骂道!

    有几位贼人向剩余的几位武师护院围了上去,也有贼人哈哈大笑,拿着单刀随手砍向两位跑得慢的家丁;

    就在此时,两道人影一闪,蔡珞和那小孩陡然冲出,各出一脚将两名水贼踹飞了出去。他们的出招速度极快,只在片刻之间,便接连放倒了三四个水贼;

    那些水贼猝不及防,急忙退后,竖起单刀,更有人打着唿哨,召唤更多的贼人。

    那小孩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蔡珞,促狭地道:“胖子,我们比试一二,看看谁放倒的贼人多,如何?”

    蔡珞斜睨了他一眼,不屑地道:“跟你这小毛孩相比,没的落了我的威风!”

    他嘴上说着,手底不慢,抢先朝着水贼扑去。

    “死胖子,你耍诈!”小孩也合身扑上,竟然抢在胖子身前把一个水贼打了出去。

    蔡珞见自己的对手被小孩抢了,便朝另外一个水贼扑了过去,可没想到,小孩身影再次闪动,再一次抢了他的对手。

    蔡珞大怒,这一次他双手挥动,分袭三人,竟似和小孩争夺什么了不得的玩意一般,非得分出个子丑寅卯不可。

    蔡珞本就不是恬淡的性子,那小孩更是傲娇,两人这一争抢,直打得那些水贼哭爹喊娘,四散奔逃,船上的形势立刻反转。

    此时,一名书生由两名武师护着,出现在二层围栏边;他脸色煞白,手上却举着宝剑,高声喊叫:“大家莫慌,一切都听王教头指挥,打退水匪,我邵家重重有赏!”

    陆离抬头去看,那书生竟然是他的书院同学,邵半城的儿子邵逸航;船上闷头乱窜的家丁、船工见到蔡珞等人如此神勇,不知不觉地聚到了他们的身边。现在主家又有人出来鼓舞士气,顿时,都有了勇气,拿着手里的家伙什跟在蔡珞两人身后逮着水贼猛揍。

    这些人虽说都是些乌合之众,但是打打顺风杖还是可以的。众人鼓噪前进,只要遇上水贼拦路,蔡珞和小孩便争相上前打倒对方,然后一堆家丁仆役冲上前去猛揍一顿;不多时,船上便躺倒了一地的水贼。只剩下匪首和王教头还在乒乒乓乓地打得热闹。

    那匪首见势不妙,势大力沉地几招扫过去,把王教头逼退,转身就从船上跳将下去!

    “常年在刀口上舔食,总有碰上点子扎手的时候,当机立断,逃出生天才是最佳的选择,这时候哪管什么有难同当......!”

    匪首以为跳入江中便能逃脱,谁知道半空之中身上衣服一紧,被刚刚那个胖子硬生生地提回了大船,丢在甲板上。

    甲板上众人欢呼一声,把匪首死死摁住,绑了个结实!

    可怜匪首也好歹也是个练气六层的高手,却在众人围殴之下,被打得满头是包、哭爹喊娘!

    “这是第十一个,小子,胖爷还是比你多了一个!”蔡珞刚才处处在这孩子面前吃瘪,如今总算是出了口恶气,扳回了一局。

第42章 宁王敛财

    水贼已经全部束手就擒,连带那些小渔船都只跑了两三条;余下的水匪人人带伤,摇着小渔船慌忙逃窜。

    船上的尸体已经被收集起来,整齐地排放在甲板上;死的六个人当中大多是家丁的,另外还有四五个人受了伤;若不是关键时刻蔡珞和那小孩稳住了阵脚,死的人翻倍都不止,这些家丁仆役的战斗力之渣可见一斑。

    水匪倒是只死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被家丁们追打得急了,自己摔倒,头磕在甲板的一处凸角上撞死的。其余连匪首,共有二十人,都被打得鼻青眼肿,绑起来在角落里蹲着。

    船尾堆满了尸体,受伤的武师、家丁也在那包扎医治;叫骂声、呼痛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些家丁的亲朋好友在这次战斗中丧命的,更是愁云惨雾,哭叫个不停。

    唯有船上的一众武师立了大功,又没太大的损伤,想想接下来的重赏,个个都笑逐颜开;

    作为最大的功臣,陆离三人被下人们引到了二层的甲板上,那些下人听说他们是少爷的同窗,对陆离三人更是客气。

    邵逸航由两位婢女扶了出来,这小子不只是武功差,身体也不大好,在赣江上晃悠半天,差点没有把黄胆给吐了出来;陆离本以为他患上了什么重病,问过之后不禁莞尔。

    水匪的事情必须要尽快处理,邵逸航安排好陆离三人之后就急匆匆地遣人报官去了。

    船上狭小,三人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休息,邵家豪富,便是在旅途当中过得也甚是豪奢,下人送上来一桌酒席,菜式丰富,口感甚佳,三人喝着小酒在船舱中畅谈到傍晚。

    小孩自称小顺子,陆离问起他的家世,就是不愿相告,只说自己是江湖浪子一名,愿和两位哥哥结伴行侠等等,吱吾了过去。

    陆离也不强求,只是看着这小子有点好笑;这一路想必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看见吃的,眼睛都发亮,却还是拿捏着矜持,吃肉都只挑些瘦的吃,肥肉尽数都被他放在桌上了。

    只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子,老气横秋地装老成。他与蔡珞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又都是喜欢闹腾的性子,两人喝酒聊天,相见恨晚,撕了块被子当成黄纸,要烧了拜把子。

    陆离便由着他们闹,待两人累得睡着了,便拿了床毯子给他们盖在了身上。

    自己却提了壶酒来到了甲板上,看着眼前的滚滚江水和远处的层烟暮霭,耳边听着船舱中嬉笑放纵的话语;

    他突然想起了在庐陵府街头遇见的那位姑娘,拂在自己脸上的那缕青丝,不由得吟道:“柳外青丝袅翠烟,天涯芳草又芊绵,算只有,不成眠,满江黄昏月半圆。”

    “好词!好词!”下面的甲板上突然有人高声赞道:“想不到陆兄不只是武学精湛,在这诗词之道上也颇有几分造诣!”

    陆离低头看去,却是邵逸航刚刚去衙门报官归来。

    他前世当过多年的老师,平日里也喜欢附庸风雅,吟诗作对,还常常把自己作的诗用毛笔字写下来裱好送人;只不过自从来到这大明朝,整日里盘算着赚钱、练武,倒把自己整的有些市侩了。

    今日酒醉,被眼前风景勾出心中的那位姑娘,忍不住便吟了出口,不想却被邵逸航听到了。

    陆离也没有惺惺作态,他大大方方地上前迎接,道:“邵兄谬赞了,兄弟不知邵兄来了,倒是让邵兄笑话!”

    邵逸航虽说喜欢的是术数,然而,学文倒也不差,只因为无法通过武科才进的求索学堂。他听出陆离的词有相思之意,便取笑道:“几日不见,陆兄就有意中人了?不知德球兄和我可曾认识?”

    陆离见他问得急,赶紧改变话题,问道:“我看这船在这儿停了有小半日了,官府竟然未曾来人,邵兄也是面有忧色,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邵逸航此次去报官,还真碰上了让他为难的事情。

    这次船只遇袭的水域是在樟树境内,本该由樟树知县出面处理缉盗事宜,或者报到提刑按察司衙门去。可是,待到邵家报案之时,那樟树知县没有派出专事缉盗事宜的快班衙役,却派出了一队官兵前来接收这些水贼。

    问题就出在这队官兵上面!这队官兵不是卫所官兵,而是南昌宁王府的卫兵。

    邵逸航铁青着脸道:“那队卫兵中的两个人被我手下的武师认了出来,正是上午逃掉的水贼!”

    他停了停,又咬着牙说道:“宁王势大,朝中又有奸臣照应,行事越发无法无天,在江西地界简直一手遮天。他为了敛财,勾结匪类,打劫赣江上过往的商船;事败之后,又派官兵把那些水贼接回去,简直岂有此理!”

    “靖难之役”时,宁王随燕王起兵抢了侄子朱允文的皇位,后来,宁王被朱棣远远打发到了封地南昌。宁王认为朱棣没有履行原来的承诺,没有把皇位传给他,便心怀怨恨。

    明成祖朱棣以种种借口削掉藩王的兵权,并且制订了严苛的制度来限制各地的藩王,加强中央集权。

    藩王的兵权是限制了,但是朱家以武起家,各地藩王为了掌握大量的资源修炼武功,往往大肆收刮民脂民膏,获取资源。

    宁王朱宸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大量侵占民田掠夺财富,畜养死士,勾结盗贼,肆意逼害囚禁地方官员,甚至有反对他的官员全家被杀。

    江西的鄱阳湖附近的水域都有宁王府的人马出没,他们往往扮成盗贼,打劫过往客商!今天他们出门打劫邵家的商船不成,马上找到了樟树知县,接收被俘的水贼,已经把嚣张跋扈做到了明面上了。

    听到邵逸航娓娓道来,陆离沉吟了半晌,道:“民不与官斗,你家是商人,以后还要走这条水道;而今之计,你或者投靠宁王,或者多延请高手护院,总之,明面上你是不能和宁王对上的!”

    “够了.....!”邵逸航拂袖而起,道:“投靠宁王那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陆兄,此话你休要再提!”

    他自小体质不好,素来宽宏仁厚,此时发起火来却也是正义凛然,不容小觑。

    良久,邵逸航悠悠叹了口气,对旁边伺候的管家道:“吩咐下去,到了前面的樟树县,把抓获的水贼和尸体都交给官府,让他们处理吧!”

    陆离的话虽说不大中听,可是邵逸航也清楚,邵家的产业大部分都在江西,局限于一隅还不明显,生意做大了,就必然碰上宁王这样的坐地虎,不能得罪,又躲不开,目前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还只能如陆离提议的那般。

    “至于延请高手护院,陆兄,你不就是高手吗?”邵逸航眼睛一亮,拉住了陆离的袖子。

    邵逸航认识的人当中,陆离的确可以称得上“高手”二字。今天蔡珞和小顺子的表现也让人惊艳。所以,邵逸航把主意打到陆离头上,并不是全无道理。

    “邵兄说笑了,我这次回来是要进书院读书的!哪有空去管这些事情?”

    唐寅曾经再三叮嘱陆离,要求他回书院用心学习儒家经典,这是事实!

    邵意航却自信满满地道:“陆兄且不要急着推迟,你在分宜馋嘴帮的那帮弟兄可还是要吃饭的!”

    陆离心里一动,虽说离开分宜已经近一个月,心里却总在记挂着分宜的朋友兄弟。

    “馋嘴帮”的创建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自己却不得不负起这个责任!

    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有时候并不是自己想要做某一件事情,但是,身边的环境和人会不停地推着你向前,直到你最终被社会所认可。

    陆离和邵家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由双方共同出资,在分宜成立了一家车马行;陆离和他的馋嘴帮占了九层的股份,邵家出一千两纹银,占一成。今后邵家所有的生意,全部交给陆离的车马行负责。具体的事物等到了分宜县城,自然是交给下面的人商量打理。

    两人计议已定,邵逸航又吩咐厨房另外开了一桌酒席,一诉别情,二也有酬功之意;他天生做生意的头脑,笼络手下人也是把好手,干脆在船上另外开了一席,专门请今天立功的武师们一起喝酒,好好热闹一回。

    。。。。。。

    就在陆离感怀吟诗之时,距离他们的船百来里远的袁河,分宜段,一处水流稍微和缓的河湾边;

    一株四五百年的老樟树正张开枝桠,夸张地舒展到了江面上,这棵树枝叶繁茂,便是夕阳的余晖都无法照透。一辆马车正停在树底下,车夫正躺在车厢中呼呼大睡,只剩下马不时地打两声响鼻。

    江面上一艘乌蓬小船慢慢地划了过来,吱吱呀呀的摇橹声好似吵醒了岸上的车夫,那车夫从车厢里走了出来,露出他那张胡子拉喳的大脸,赫然是黑虎堂的钱大头。

    钱大头下了马车,骂骂咧咧地迎上去:“高老三,你他娘的总算来了,要不是堂主亲自交待下来的事,老子懒得伺候了!“

    那高老三是个高瘦的男子,他把手里缆绳甩给钱大头,乐呵呵地说:“大头,借你小子八个胆!”

    钱大头接过绳子,拴在的大树上;见船停稳了,一脚跨上了小船。

    他掀开小船上厚厚的布帘,顿时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船舱中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见布帘掀开,拼命挣扎着,她们的嘴巴被布团堵住了,发出“唔唔”的声音。

    小船里光线太暗,看不大清楚。钱大头骂道:“高老三,这乌漆墨黑的,你让我怎么看?”

    旁边的高老三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吧!大头,魏堂主吩咐下来的,我能不用心吗?这两个绝对是雏儿,盘靓着呢!”

    “要不,我先验验货?!”钱大头手指磨挱着,满脸淫笑。

    “验你麻个头!这可是送给小宁王的,你不要命了?”高老三喝道,他先钻进船舱扛了一个女人出来,钱大头心里暗骂一句,也去扛了一个。

    两个女人在他们的肩头拼命地扭动、挣扎,夕阳照射过来,露出了她们惊恐、绝望的脸,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陆离在庐陵街头遇见,心里惦记着的女孩!

第43章 以人为本

    船行的不快!过樟树县时又因为移交水贼停了好半天,直到第二天傍晚,方才到了分宜县城码头。

    此时已近腊月,天气变得十分寒冷,越是接近傍晚,气温就越低。码头上也显出了几分凋零,路上的行人都把衣服裹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街边食肆的生意却愈发的兴旺,汽雾弥漫,香气四溢。

    陆离道别了邵逸航,带着胖子蔡珞和小顺子下了船,匆匆地走向离码头不远的离家铺子。

    正是铺子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堂内人声鼎沸,这么冷的天气,苦力们也不愿意猫在外面吃西北风;谁都愿意花几个大子儿,好好地坐着,喝碗滚烫热乎的卤煮面汤。

    三人身上都穿着邵家送的衣服,显得仪表不凡,才进门就有伙计把他们往后院领,这个伙计也不认识陆离,边走嘴上边说着:“几位爷往里面走,里面有专门为您这样的秀才老爷备好的雅间;这大堂里都是些苦力,别让他们冲了大爷吃饭的雅兴。”

    陆离也不说破,人都到了自家的店里了,先坐下来美美的吃一餐才是正经。

    蔡珞和小顺子两人已经知道这是陆离自己的生意,两人进门就闻到诱人的肉香,看到那些客人个个都端着海碗喝着肉汤,哈喇子都差点流了下来。美食当前,又不要花钱,这是任何吃货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三人进了院子,陆离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所有房间竟然都已经变成了雅座,看来严小妹的生意经算的还是不错的。

    人分三六九等,大明朝更是泾渭分明;小妹把身份地位不同的客人分开来招待,地位较低的人不会觉得拘谨,身份较高的人也不至于觉着在这儿用餐会辱没了身份。

    伙计把他们引到了一处雅间,笑眯眯地恭候着他们点菜,蔡珞和小顺子之前哪里吃过什么卤煮、酸菜鱼、牙签肉什么的,见到菜名新鲜,就争抢着乱点一气;

    陆离也不拦着他们,倒是那伙计,见胖子两人点的差不多了,就插话道:“两位客官,小店的菜美味可口,分量也够大!”他笑着边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客官们点的这些菜已经足够三位吃了,不需要再点菜,如果还有什么菜式客官没有尝过,不妨下次再来!”

    胖子见那伙计不让他们接着点菜,觉得新鲜,佯怒道:“我说你这伙计,说话好没道理!胖爷来这吃饭,花得是自己的银子,哪有你这样还不让点菜的道理?!你这样做,你们老板知道吗?”

    伙计见胖子口气冲,又提到老板,也不紧张,他赔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老板最是心好!”他挽起袖子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道:“别的酒楼老板,巴不得客人点的菜越多越好;我们老板却总说,‘做生意要为客人着想!’客人菜点多了,吃不下倒掉是小事,可浪费了客官的银子,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他嘿嘿一笑,道:“我们求的是回头生意,成日里就盼着客官们吃得好,让客官们感觉就在家里一样!”

    “呦呵!你小子嘴皮子还挺能说的,还在离家铺子里吃出家的感觉!”胖子乐了,“行,就冲着你这些话,胖爷要赏你!”

    胖子从身上摸出一大把的银票,扣扣索索点了半天,却又放了回去,回过头对着陆离道:“兄弟,你身上有没有散碎银子,借我点!”

    “死胖子!”小顺子在旁边一脸鄙视地看着他,道:“大话说出去,又舍不得花钱,要点脸不?”

    “得了!”陆离也没想到“以人为本”的思想在离家铺子里竟然有了这样的解释和实践;

    他转身丢了块碎银子给伙计,又吩咐道:“你且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就说陆离回来了!”

    那伙计得了赏银,又听说面前这位少年便是他的东家,慌忙见礼之后就飞一般地去了。

    过了片刻,雅间门推开,一群人乱哄哄地快步而来。

    “太好了,果然是离哥哥回来了!”

    领头来的当然是严家小妹,后面跟着的是严老爹,其他乱哄哄的一群人竟然是阿飞、胖婶他们,另外几个陆离也都有些印象。

    陆离微笑着过去先给严老爹行礼,“老爹,一向可好?!”

    严老爹点头道:“你总算回来了,你一回来,咱们这一大摊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有人拿主意了!”

    阿飞几人更是激动,纷纷拱手向陆离见礼。

    见到大家都在,陆离也是心情大好,他每个人都劝慰了几句,再笑着说道:“没想到今天人这么齐,大家都聚在这儿,刚好我也有两位兄弟介绍给你们。”

    他把蔡珞、小顺子拉了过来,一一给他们作了介绍。

    “诸位,现在正是店铺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怎么大家都聚到这儿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离见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轻咳了一声,问道。

    离家铺子的几位负责人小妹、胖婶、阿飞等人,还有馋嘴帮的几位管事都在这儿,再联系刚才他们所说的话,必然是有事情发生,不然不可能聚得这么齐。

    抢先说话的是胖婶,她心急口快地说:“陆哥儿,你要是都在这,我们这些天也不用受那么大的气。”

    众人皆以为然,陆离是这儿所有人的主心骨,他不在这儿,大家只好找他的长辈严老爹,偏偏严老爹只是个乡下老农,又能有什么主见?

    阿飞已经脱去了陆离刚认识他时的那种沧桑和无奈,他今天一身劲装,容貌菱角分明,气质沉稳干练,他沉声说道:“帮主,自从你教训他们之后,那黑虎帮起初都还坐的住,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可是日子久了,见你没有回来,又眼红我们的铺子,天天有人过来捣乱。前些天在城西店还打伤了我们的兄弟!”

    在场诸人都非常的悲愤,胖婶道:“学院路店就在书院山脚下,他们倒也不敢来,就是送鱼的老杨前天被黑虎堂的人打了,现在死活都不肯来给我们供货。”

    “帮主,我们馋嘴帮的苦兄弟,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前段时间飞哥叫我们结成同盟,由帮里出面去和那些财主们接生意,结果前几日有三名兄弟被他们打废了,重伤抬回来的!”

    陆离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面色越来越阴沉,回来之后事情一箩筐,书院那边还有人惦记着自己呢!

    “帮主,你领着我们一块干吧!我们都听你的!”

    “陆大哥,你下令吧!我小顺子指东打西,令行禁止,绝不含糊!”

    陆离循声望去,见小顺子竟然也神情激动,在边上跟着一起叫嚷,不由得哑然失笑;他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晒道:“什么指东打西,小小年纪喊打喊杀的,过两天跟我一块到书院读书去!”

    这两天陆离对小顺子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小子长得一张让人嫉妒的帅脸也就罢了,吃饭的时候露出的一口牙齿也是白白净净、整齐秀气;这年头,普通人家的孩子经常嚼着粗粮,牙齿都是又粗又黄的,只有大户人家,吃得精细,经常保养得法,才能长的如此秀气。

    像这种饭前必须净手,吃东西挑剔的孩子,只有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才有。

    陆离虽说不打算宠着这小子,可也不想把过早他带入到江湖仇杀中去。

    收拾了小顺子,陆离不动声色地叫上阿飞和两个馋嘴帮的管事去了后院;留下其他人陪着蔡珞和小顺子喝酒。

    前院是铺子的雅座所在,人多眼杂,不适合谈话;陆离等人到了后院,严小妹也跟了过来,她知道男人们要谈的事情很重要,便叫了两句,把留在院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陆离见这前后院都乱糟糟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害成。”

    他使了个眼色给阿飞,两人进了大堂坐下,两名管事则守在门口。

    陆离坐定,待小妹送过了茶水,方才示意阿飞说话。

    原来,馋嘴帮成立以来,发展也算四平八稳,如今已经有帮众八十多人,其中练气者都有三人;若不是不愿欺压百姓,帮里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只怕人数马上翻上几番也很轻松。

    人数多了,与黑虎堂的磕磕碰碰也多了,不过,阿飞他们谨遵陆离的命令,凡事忍让,再加上黑虎堂魏虎上次在城西被陆离打败,摸不清陆离的虚实,相互间也都按捺下来。

    只是最近听说黑虎堂要迎接什么大人物的到来,魏虎急着重新统一分宜城的黑道,全面打压馋嘴帮,也就有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哦!那这些事情严少爷怎么说?”陆离临走之时可是拜托严世蕃照看铺子和这群兄弟的。

    阿飞见陆离问到严世蕃,沉声道:“严少爷最近一直被老夫人关在家中苦读,说是年后京里国子监的老爷们要来书院交流,京中严老爷来信,严令他在家苦修!”

    陆离听到这里,沉吟起来,半晌方道:“我名义上还是严家的长随,看来,明天我还是该去严府向老夫人问安!”

    阿飞见陆离如此说,又道:“帮主,属下还有事情要禀告!”

    陆离见他欲言又止,笑道:“阿飞,你我兄弟,本是一体,有话就说!”

    阿飞提醒道:“严少爷不但被禁足,就是我们帮里的三位练气武者,也被少爷派到了院前村,说是祖地妖兽猖獗,要他们去保护乡亲......”

    祖地妖兽猖獗,要加派武者保护也就罢了;严世蕃又刚好被禁足,黑虎堂趁机重重紧逼,这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陆离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自己今天才刚回来,一切问题麻烦,还是等所有的事情捋清楚再说吧!

第44章 授武

    帮里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陆离不禁关心起阿飞的武功修为来。

    阿飞做事有能力,敢拼命,可以独挡一面,人品很过硬,又足够忠心,唯一的缺点就是实力太差,今后需要用阿飞的地方太多,陆离也不得不为提高阿飞的实力动动脑子。

    说起自身的实力,阿飞颇有些汗颜:“最近事情有点儿多,把练功也耽误了......”

    陆离咳嗽一声,止住他的话语,道:“阿飞,我这儿有一套牛魔炼体**你是知道的,上次我和那魏虎比试,威力颇为不俗,你看!”

    陆离拉着阿飞来到院中,他一时兴起,真气运转,身形一动,一股上古蛮牛的气势从体内爆发出来,狂野无比,把阿飞和另外两名管事吓得连连后退;浑然没有想到,一个月不见,陆离身上的杀气竟然几乎凝为实质。

    “莽牛奔野”

    陆离全身上下皮膜鼓动,“咕咚、咕咚”作响,他手脚齐动,皮、肉、筋、骨无比协调,低头摆尾,身体和大腿自然绷直待发,如一头巨大的莽牛,他口中“呔!”的一声,突然吐出一口真气,低沉韵动,竟然将那两名没有功夫的管事震得头嗡嗡作响,赶紧退出了后院!

    “莽牛靠山”

    陆离突然前奔,做侧身状,气血运行到肩部,往前接连三撞;虽然都撞在了空处,但却有如碰到实处,嘭嘭嘭三声响仿佛是一颗颗合抱之木被人撞到。

    “蛮牛摆尾”

    他的身体眼看就要往前倾倒,陆离的身躯猛地一扭,身形舒展,左手爆射而出,如一条粗如铁棍,狠狠地砸下,还未及地,但地面的青砖已经被这劲气砸出一道道龟裂。

    牛魔炼体**的确是江湖上有数的炼体功法之一,莽牛拳这种普通的招式,在结合了炼体功法之后,十足的刚猛生劲;招式上虽然不够精妙,但是有攻无守,有进无退,将上古蛮牛的冲击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眨眼间,陆离便将五招莽牛拳施展开来,初时极快,演练到第三遍时变得极其缓慢,但是运力更加的凶猛霸道,运力方式更为清晰地展现在阿飞的眼中。

    第三遍结束,陆离全身上下骨骼啪啪啪作响,足足响了一百八十声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牛魔炼体**的不足之处了,只能够淬炼到体内的一百六十块骨骼;只有极品的炼体功夫,才能够淬炼全身上下全部的二百零六块骨头。

    陆离现在传授给阿飞的牛魔炼体**是经历过摩诃无量真经推演之后的武功,威力比原版的还要大,对骨头的淬炼更加的充分,即便是莽牛拳,都要比原来的更加注重力量的运转和发挥。

    陆离全身气血缓缓回复,他现在沟通了地魂和命魂,两者都是属于阳魂,一套莽牛拳使出来,整个院子的寒意一扫而光,他的脸部红潮涌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感受到身体又有不小的进步,陆离笑道:“阿飞,我现在再对那魏虎使用这套拳法,结果会怎样?”

    阿飞早已震动得目瞪口呆,他半晌才回过劲来,赶紧回答道:“魏虎如果再敢挑衅,恐怕在帮主手底下,过不了一招!”

    “厉害!厉害!想不到帮主才出门一个月,功夫竟然精进如斯!”阿飞艳羡不已,不住的称赞。

    “既然觉得厉害,你还不演练几回,在这儿拍什么马屁?”陆离突然板起脸来。

    阿飞愣了一愣,赶紧跳入场中,依样打出了一套莽牛拳法。

    这一套拳法他打得似是而非,招式的模样打了出来,但是体内的发力却不得要领,自然其精妙之处也体现不出来。

    而且,他本是炼气武者,拳脚没有以气血带动,拳法的威力也远远不够。

    饶是如此,阿飞才学了一遍莽牛拳,便能把运气之法学到这个地步,资质与悟性都是上乘,堪称炼体人才。

    阿飞一遍遍地打着莽牛拳,陆离看着,若有所悟,突然间低喝一声:“把身上内气随着拳势散入身体!”

    阿飞依言,他运起真气,心随拳动,气随心走,慢慢地把幸苦十多年练起的真气散入身体当中,以真心淬炼筋肉、皮膜;待练到第二十遍时,他体内真气全无,好似把全身功夫都废了一般。

    阿飞收势,突然笑道:“帮主,没想到我炼气十年不成,炼体却有可取之处!”

    陆离颌首,微微笑道:“不错,阿飞,没想到第一次炼体,你就能练到练肉阶段,甚至筋骨都有所及!现在我们出去,补充肉食;相信你用不了几天,便能达到炼体第四层炼骨境!”

    两人说笑着往门外去,却见严小妹带着位侍女,端着铜盆之类的洗漱用品进来。

    阿飞见了,识趣地带着两位管事先一步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陆离返回到大堂,当初这个院子里是有他的房间的;后来老爹、小妹他们从乡下过来,陆离为了避嫌,就去严府别院住了。此时要梳洗,自然只有在大堂之中。

    小妹指挥着侍女放好东西,自己却亲自拧了把毛巾,递给陆离。

    陆离接了过来,胡乱地擦了两下脸,便笑着对她说:“小妹,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弄就行了,你只管歇息去吧!”

    小妹犹豫了一下,要侍女出去。那侍女应了,行了个礼便要退出。

    陆离又笑道:“你是沈家的姑娘吧?!做这事情委屈你了,赶明儿小妹你跟阿飞说一句,安排她们姐弟两寻个私塾读书去。”

    这侍女正是当初陆离花了重金买下来的沈家小姐,当初她桀骜不驯,敢跟着陆离顶嘴;没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变得如此乖巧。

    她听说要让她们姐弟读书去,喜得赶紧跪下,嘴里不停地谢恩。

    环境最能改变一个人,何况是这么一对自小就没有了亲人的小儿女。

    待沈家小姐出去了,小妹走过去再度拧了把毛巾,扭捏道:“离哥哥,刚才打拳出了身汗,让小妹给你擦擦身子吧!大冷天,怕着凉!”

    女孩说完这话,满脸涨的通红,下巴垂到了衣领处,不敢抬头。

    面前的严小妹,身子还没有长成,个子也不高,才**岁的年纪;却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普遍都是十三四岁就嫁人生子,显得非常早熟;她早就听说父亲想把她许配给陆离,还跟陆家老爹谈过,此时,生活好了起来,自然动了心思。

    陆离看着女孩,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张清新脱俗的脸,他狠了狠心道:“也是,是该擦擦!小妹啊,擦身子还是哥自己来吧,怎么好让自己亲妹妹做这事!”

    小妹听了这话,面色有些发白,她咬咬嘴唇犟道:“离哥哥弄错了,小妹不是哥的亲妹妹哩!”

    陆离上前揉了揉她额前的刘海,笑着对她说道:“小妹,你要记住,你和老根叔永远永远都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我会好好待你们的。”

    说完这些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许多时候,男人对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不能轻易地给出承诺;对自己无法接受的感情,不要拖泥带水,不然,伤害的只是那些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

    帮里有事,阿飞等人也不敢回去得太迟,酒宴很快就散了。

    天冷,有雨,铺子打烊得早。

    陆离亲自把蔡珞和小顺子安排好,自己叫了胖婶,一起回严府别院去。

    三人打着油纸伞,在湿冷的街道上行走,人心却很热。

    老赵头也过来接胖婶,因为陆离的缘故,他们的生活在这个月当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两口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陆离看,感谢的话语说个不停。

    晚上小妹的事情,让陆离有些心不在焉;

    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胖婶,突然淡淡地插了句话:“胖婶,你们家秋哥怎么样?”

    所有女人聊天的最终归宿都是自己的孩子,胖婶见陆离问起,便兴高采烈地谈了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陆离听的兴趣缺缺。

    胖婶常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最是能够察言观色,她发觉陆离对这些不感兴趣,便突然提了个要求:“离哥儿,你看看,我家秋哥跟着少爷有两年了,也认得几个字,我们商量着让他出来做点事,学着做做生意......刚巧,码头店那里,不是少个账房吗?看能不能......”

    她说到这儿,手悄悄地伸到正在埋头走路的老赵头的腰上一拧;

    老赵头腰上吃痛,回过神来,咧着嘴对陆离道:“离哥儿,严少爷他要去京里了,秋哥不可能也跟着去不是,要是......要是这样安排有什么犯难的话,那......”

    陆离见老两口忐忑不安,暗暗思忖:“秋哥能够跟着严世蕃去京里,前程自然更加远大;胖婶却要把他留下,还要放到码头店去,莫非她还真是对小妹有了点意思?”

    自己的确是对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反感,放着严小妹尚未成年的少女更加没有想法;但是现在这样把她推给秋哥,会不会有些不太地道?

    陆离半天没有应答,老两口也不敢打扰;三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脚步声在这雨夜显得特别的漫长,分外难捱!

    经过街道拐角,前面就是严府别院了;

    陆离心里忽然悸动了两下,紧接着身上汗毛炸起,好像有种烦躁心闷的感觉传来。

    “不好,有杀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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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654/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屠魔录最新章节! 作者:苦肴所写的《大明屠魔录》为转载作品,大明屠魔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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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屠魔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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