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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萱草花雨     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txt下载     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市井小行馆

    广州城作为广东最大的城市,绝非阳江城可比,高楼耸立,雕梁画栋,繁华无比。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随处可见是各种各样的商贩,美食、器物、坠饰琳琅满目,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临近的几天里,广州城的街道上多了服饰各异的武林人士,他们成群结队,服饰整齐划一,不同的群体穿着不同的服饰,带着不同的武器,来来往往,井然有序,成为五年中的这几天里独有的风景线。

    四月初一这天,广州城的热闹景象达到了顶峰,往驿站存马的人络绎不绝,来自广东各地的马匹就和人一样汇聚于广州城中的各个驿站,驿站仿佛成为了马场,但纵使品种繁多,也是概不出售。

    广东省的“武宗府”就坐落于广州城中心地段,五年一度的武宗大会省试便是在此召开。早在一个月前,武教司便着手布置起这一武林盛典,此时武宗府附近的大小客栈都被包下,住满了来自广东各地的门派武人。

    在这个事事都要分出三六九等的时代,不同档次的客栈自然也将不同门派的档次划分体现的淋漓尽致,其中最豪华的“雁归楼”里理所当然的住着广东最负盛名的门派。

    相对的,那些最低档次的小旅店中便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也就是人们俗称的“三教九流”。

    这些小门派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换来的优点是格外的“亲民”,服饰也不那么统一考究,其中混进去几个市井百姓也完全看不出来。

    有些小旅店甚至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就像是这家叫做“小行馆”的旅店,只是为了方便住客认路才在门口立了一块写着这三个字的木牌,说不定哪天老板来了兴致,这名字也就随意更换了。

    就和小行馆里的那些小帮派一样,换了名字也不会有人在意,所以起的名字多多少少有些随意,只要在武教司的登记册上不与其他门派重名。

    就比如小行馆内的一张长桌前坐着的两帮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粗布衣,手边的武器也是各不相同。

    之所以说他们是两帮人,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一半人头戴红色头巾,另一半则戴着黄色头巾。

    于是他们的帮派名字便如他们的装束一样简单、好记——红巾帮与黄巾帮。

    红巾帮中一个身形魁梧的独眼大汉,与黄巾帮中一个同样壮硕的长髯大汉正大声讨论着什么。

    讨论的内容略显粗俗,主要围绕着女人、妓院等喜闻乐见的话题,时不时夹杂着以某种器官为主的口头语,听来格外的亲切自然。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年轻公子,他身穿虽然低廉却很干净整洁的淡黄色布衣,手拿一把折纸扇,很简洁的扇面,没有任何的图画,只写着几个大字。

    他看了一眼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汉子们,“呼”的收起折扇,插在了脖子后面,对路过的伙计说道,“给我弄一碗锅灰来。”说完还递过去一锭银子。

    那锭银子至少有二两,拿来换一碗还没有空气值钱的锅灰,伙计虽然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但有这么个有钱的冤大头,他没理由拒绝。

    生怕这公子反悔似的,小二抢了银子就跑去了后厨,没一会儿连手都来不及洗,黢黑的爪子端着一碗更黑的锅灰回到了公子面前。

    那公子将胸前的衣襟扯开,抓了一把锅灰抹在干净的衣服上,又抓起一把抹在胸口。

    伙计看着这个翩翩公子将自己造成了一个脏兮兮的汉子,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这段时间小行馆来来往往多了不少武林中人,见的人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稀奇古怪的疯子,不足为奇。

    梳妆打扮完毕,公子走到红、黄那帮人身旁,随口接过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阳江的那家青风楼不行,花魁都只是胭脂俗粉,床上功夫更是粗浅。”

    一见来了同道中人,独眼汉子立刻笑道,“兄弟好眼光啊,俺乃三水红巾帮大当家,宋明目!”

    那长髯汉子也微一拱手,“香山黄巾帮大当家,罗玉面!”

    独眼的叫“明目”,长髯的叫“玉面”,可见这两人的心是多么的大。

    公子也拱手道,“乐港黄杉帮无名小卒,木华!”

    两人连连称赞这黄杉帮的大名,只把木华夸的越发心虚,“两位老哥是带着兄弟们来参加武宗大会的?”

    罗玉面捋着长髯,大笑着说,“老弟不是明知故问吗?这时候来广州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不是参加大会的?你们黄杉帮的,不也是来参会的吗?”

    木华连连点头,“是、是,不怕两位老哥笑话,我们这黄杉帮最近才注册出个名头来,还没参加过这五年一度的盛会呢,不知两位老哥的帮派得过几次魁首啊?”

    宋明目大手一挥,“啥魁首不魁首的。咱魁‘首’没有,贼‘手’倒有一双,专门摸女人的贼手!哈哈哈……!”

    罗玉面也大笑着说,“老宋,你不但有贼手,还有一双贼眼呐,这各大门派的小雏儿,可是让你大饱眼福了吧?”

    “那是,咱可是‘一目’了然呐!”

    两人说着说着便又扯到了女人身上,木华陪着笑了几声,随即便将话题又掰正了回来,“难道两位老哥也跟小弟我一样,今年头一回参会?”

    罗玉面说道,“这倒不是,我们也参加过几次,不过都没通过海选,否则咱也能混个名门正派的名头。”

    木华面露担忧,虚心讨教道,“小弟初来乍到,不知这武宗大会和帮派级称之间是个什么规矩?还请两位大哥指教,两位大哥,和众位兄弟的这顿饭,小弟包了!”

    一听这话,两帮的大汉们纷纷鼓掌叫好,添酒加菜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罗玉面抚着长髯,眯缝着眼看着木华,笑着说,“小兄弟既然这么迫切想要了解,那兄弟我作为过来人,就提点你几句好了。”

    木华一只腿翘在板凳上,一只手抓着折扇,不停的伸进后领,摩擦抓挠着后背,静静的倾听着。

    “这武林呐,门派众多,可称得上当今武林巅峰的便是‘六宗十三门’,在这武宗大会省试中获胜的就可以称为‘武门’,之后参与会试的便是这十三省中选拔出来的十三门,其中只有获胜的一门可以称为‘武宗’,于是每一届的武宗大会都会出现一个武宗和十二或十三个武门。这其中啊,武门是每一届都会重新更换的,若是在这一届里保不住武门的级称,就只能等下一个五年咯。”

    木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么武宗呢?”

    罗玉面接着道,“会试第一才可称为‘武宗’,若百年内没有再获得过第一,这个武宗的级称才会保不住。而成为武宗的门派是直接才加会试的,所以每一届会试都是各宗与十三门之间的角逐,那些通过了省试的十三门啊,很难在各宗之间的争斗中获得第一,所以几百年来经历过数十届武宗大会,直到如今也只有六个武宗。距离上次出现新的武宗,已经有快二百年了吧。”

    木华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会恍然大悟般点头,听到最后,不禁说道,“也就是说,就算在省试中夺了第一,到了会试,想再晋级就必须打赢曾经的魁首了?”

    “这就是残酷的地方了。”宋明目咂了咂嘴,仿佛感受到了这竞争的残酷,“几百年,就出了这么六个武宗,你想想……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太遥远了,能通过海选,成为有资格参与省试的‘武帮’就不错了!”

    木华连声称是,端起新上的一壶好酒,给他们二人斟了两杯,继续问道,“那么,两位兄弟认为,这广东的各帮各派,谁最有可能夺得省试的魁首?”

    两人对视一眼,首先很快的给出了一个异口同声的答案,“当然是翰墨剑门了!”

    说完这个没有争议的答案,两人便开始有了分歧,宋明目认为罗浮剑派将有能力与翰墨剑门争上一争,而罗玉面则不以为然的认为会是天城剑派,两人为此争执不下,吵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两人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虽然木华几次都劝不住,但他心里已然明了,这武宗大会广东省试的魁首,将会在这三个门派之间诞生。

    两人正吵闹着,眼看几乎就要大打出手,各人的余光里赫然出现了一片刺眼的白影。

    两人不禁瞟了一眼店门口,发现是两男三女的年轻人,他们身穿白衣,背插长剑,看起来个个气度不凡,任谁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都会以为他们来自至少是武派之上的门派,与这个住满了武帮的小行馆格格不入。

    但当他们看到其中一个女子时,不约而同的被她吸引了全部的目光,一时间忘记了争执,瞬间安静下来。

    周围人见他们不吵了,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这一望,便如他们一样,也是无法再收回视线。

    顷刻间小行馆安静的有些诡异,而木华也盯着那个女子,不同的是,他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没有惊艳和猥琐,而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会心微笑。

第六十二章 彩凤栖梧桐

    面对这些粗鲁汉子的无礼眼神,聂涧枫与白马筱恶狠狠的瞪着他们,然而对这些魁梧强壮的糙汉子来说,他们这样清秀的年轻人做出再凶狠的表情,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呲着牙的小奶狗。

    聂涧枫沉声道,“师父,这里乌烟瘴气,我们还是去别处吧。”

    南宫羽对此并不在意,淡然道,“武帮所在之处,均是如此,我们还能换去哪呢?”

    “不是啊,师父。”唐珊雨嘟着嘴,不情愿的说道,“武教司明明安排我们去雁归楼的,为什么要待在这种地方嘛?”

    南宫羽微微一笑,“他们如此安排,是因为顾忌我的郡主身份。然而在武林之中,并没有什么郡主。”

    唐珊雨立刻纠正道,“可师父还是护国三武圣之一呢。”

    “你也说了是‘护国’,对于武林人士来说,国是朝廷的国,江湖才是武林的江湖。”

    白马筱嬉笑着说,“师父啊,这你就错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先有国,后有江湖,就像郭靖那样的护国英雄,才是大侠的典范!”

    唐珊雨附和道,“就是就是,江湖是大明的江湖,师父保护了朝廷,就是保护了大明,当然也保护了武林!不过……师弟啊,郭靖是谁?”

    白马筱玩味的看着她,“所以小孩子要多读书,郭靖这么有名的人都不认识?你问问他们,他们肯定也认识。”

    聂涧枫和剑音与他同时代,当然也知道金大侠UU小说的郭靖,郑重其事的冲她点了点头。

    唐珊雨以为真的是自己孤陋寡闻,懊恼的挠着脑袋。

    南宫羽厉声道,“别说了,此刻我并非一人,而是代表整个南宫剑宗。既然我们已身为武帮,就应该待在这里。若你们不愿意,就自便好了。”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三个只好乖乖闭嘴,跟着南宫羽进了这小行馆的大堂。

    虽说是大堂,但并不大,放眼望去仅有两张长桌,看着像是某单位的小食堂,此时只有靠里的那张长桌尾有空位,但需要和两排戴着红头巾和黄头巾的糙汉子坐在一起。

    这些人一身的匪气,怎么看都不像名门正派的弟子,尤其他们的一双双贼眼始终在南宫羽身上游走,甚至有些喜好女童的变态盯着唐珊雨,总之这种地方足以让任何一个良家妇女都感到不寒而栗。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来到桌尾,聂涧枫和白马筱刻意坐在最外面,靠近那些汉子,将三位女士与他们隔开,作为众矢之的的南宫羽自然坐在最末端,看着像开会时的领导席。

    他们点了茶水和一些小菜,聂涧枫很细心的用怀中的手帕将桌上的筷子擦了又擦,递给南宫羽。

    白马筱也照着他的样子,拿起一双筷子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一旁的剑音嗔道,“脏死了,用我这双吧,我用茶水洗过了。”

    白马筱无奈的说,“女人真麻烦。”

    “是你不会照顾自己。”剑音白了他一眼,转而对南宫羽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武宗府报到?”

    南宫羽道,“申时。到时会在武宗府举行开幕仪式,之后便会抽签,选定海选时的对手。”

    唐珊雨拍手笑道,“师弟师妹们,就交给你们啦,一定要挺过海选,让我们获得武派的级称,打一场翻身仗!”

    “何止是武派啊,我有信心,武门的级称是志在必得,之后的会试再拿个武宗!”白马筱的笑容颇有些自负。

    南宫羽不满的皱了皱眉,“切莫大意。除了翰墨剑门,还有天城剑派与罗浮剑派,这两派决不可小觑——尤其是天城剑派,若是在海选时就对上了他们,只怕此次连海选都难以通过。”

    唐珊雨冲着她眨眨眼,“那就要靠师父暗中运作一番,让我们逃过一劫啦!”

    南宫羽苦笑道,“武宗大会是神教联合朝廷发起的,一切赛程运作均由神教派人主持,你师父我就算是郡主、武圣,也没法操控神教的人。”

    说着,她目光一凛,严肃道,“何况,就算是朝廷主持,为师也绝不会弄虚作假。珊雨,你有这想法,未免有失正道。”

    听着师父的教训,唐珊雨带着歉意的吐了吐舌头。

    吵杂纷乱的大堂里,形容整洁的五个人在这群邋遢不堪的大汉中显得极为刺眼,就像是煤堆的角落里躺着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子。使得那些“煤球”们时不时看向他们,讨论的话题也随之转移,纷纷猜测他们是哪个名门的弟子。

    “几位,在下木华,有礼了。”

    五人的目光随声看去,却见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年轻人,脏兮兮的衣服裹着半黑半白的肌肤,一只折扇插在脑后,看着不像个正经人。

    虽然不是正经人,但在这种环境里,算得上是个“正常人”。

    虽然他装束邋遢,但眉宇之间却有种英武的气息,与他这身妆容格格不入,让人不由得感到奇怪。

    而且他的措辞也与他本人不搭。

    白马筱看着这个奇怪的人,没好气的说,“干嘛?”

    木华和善的微笑道,“敢问各位可是南宫剑宗的高徒?”

    四位弟子均是一惊,南宫羽却接过话茬,回答了一个“是”。

    这下整个小行馆中,那些个在背后偷偷讨论他们的人们发出一阵唏嘘,七嘴八舌的惊叹着。

    “南宫剑宗?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难怪看起来气度不凡,居然是武宗……”

    “我说呢,那仙子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我们一个档次,原来是微服私访……”

    类似的话层出不穷,倒不是南宫剑宗名气很大,而是这些个匪里匪气的井底之蛙们只通过末尾的“剑宗”两字,便认为他们是武宗级别的门派,与其说他们惊惧的是南宫剑宗,不如说他们是惊讶于武宗这个级称与他们那天冠地履般的差距。

    如此高高在上的武宗弟子出现在这里,怎能不让人惊叹。

    其实他们若是对武林形势稍有知晓,便会发现六大宗里根本没有南宫剑宗。

    但这位木华一眼就认出他们的身份,并且仍称他们为“剑宗”,这足以收获他们的好感。

    白马筱的语气也立刻缓和了些,“是南宫剑宗没错,要签名吗?”

    木华笑道,“敢问怎么称呼?”

    唐珊雨插口道,“我这师弟的名字刚好就和你差一个字,他也姓木,叫木凡。”

    木华长长的“哦”了一声表示惊讶,“那还真是有缘。所谓同姓三分亲,今日这里刚好在下做东,就请诸位剑宗弟子也一同参与,可好?”

    一听说有人请客,白马筱和唐珊雨立刻双眼放光,争先恐后的喊来菜单,准备好好的宰一宰这个冤大头。

    谁知南宫羽沉声道,“无功不受请,我们与这位公子萍水相逢,不该收此邀请。”

    这两个吃货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发出长长的一声表示抗议的叹息。

    木华望着南宫羽,拱手行礼,问道,“这位天仙一般的姑娘是……?”

    刚刚还因为失了一顿大餐而萎靡不振的唐珊雨,一听他问起师父,立刻来了精神,挺胸抬头的说道,“这位就是我的师父,也是我们的宗主,人称‘天下四美’之一的南仙,护国三武圣之一的……”

    南宫羽的名头实在不少,白马筱都不一定记得全。此时她想一股脑的说一遍,立刻被南宫羽一声清脆严厉的清嗓给打断。

    “这位公子只是想要个称呼,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南宫羽责怪的看了一眼又一次泄气的唐珊雨,对木华说道,“小女子姓南。”

    “姑娘就是南宫羽?”

    说话间,周围的人们纷纷对她肃然起敬,原本轻薄的目光一下子充满了敬意,对于南宫羽的诸多名头,他们当然也没听说过,只知道这位年轻姑娘居然是武宗的宗主,这下轮到了他们对这个地方感到不寒而栗。

    宗主莅临小行馆,犹如凤凰落在梧桐树。

    木华毕恭毕敬的对他们说道,“想不到今日在此能遇上大名鼎鼎的南宗主,木某真是三生有幸呐!”

    南宫羽微微颔首,“不敢当。”

    “哼,什么南宫剑宗,一个武帮而已,居然敢挂上‘剑宗’二字招摇撞骗,真是无耻得很呐!。”

    闻听此言,南宫羽苦笑着低头不语,那四人可是忍不了,纷纷对这个头戴黄巾的长髯汉子怒目而视,白马筱更是拍案而起,“你个黄巾贼,说什么呢?!”

    南宫羽厉声道,“凡儿!休要胡言,成何体统?!”

    罗玉面第一次听有人称自己叫“黄巾贼”,立刻虎目圆睁,怒道,“你个小畜生,活腻味了?!”

    整个小行馆中,就属这黄巾帮的人匪气最重,而他们平时也确实在暗地里干着土匪的勾当,此时被白马筱一语揭穿老本行,顿时怒不可遏,骂完就觉得不解气,转而便动了手。

    白马筱刚被南宫羽呵斥,正分神呢,没想到这长髯大汉会突然发难,胸口毫无准备的挨了一拳。

    他一下子坐倒,木华忙去扶住了他。

    白马筱捂着胸口,骂了一句“无耻老贼,居然搞偷袭!”

    刚骂完,就听那罗玉面发出“哎哟”一声惨叫,却见他那垂至胸口的长髯居然消失不见,与几秒钟前见到的形象天差地别,这罗玉面真的变成了一个光滑滑的玉面大汉。

    罗玉面惊恐的看着已经收了剑的剑音,惊得哑口无言,刚刚根本没有看清她的剑,就感觉一阵寒意贴着自己的下巴一扫而过,如此精准快速的一剑,若是差个半寸,他这下巴可就被削掉了。

    “你、你……我们走!”这个玉面大汉捂着下巴,仓皇的逃出了小行馆,身后的黄巾众人也赶忙紧跟其后,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总算是避免了一场打斗,众人皆松了口气。

    木华笑道,“剑宗弟子,果然身手不凡。木某就不打扰各位了,申时武宗府再见。”

    见他突然离去,他们也只好与他道别。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白马筱感叹一声,回到座位上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却见是一把折扇。

    看样子应该是木华的,或许刚刚去扶白马筱时掉在了地上。

    白马筱捡起,自然而然的打开,却见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字:

    “我是皇上……?”

第六十三章 金丝霓裳女

    吃完了午饭,距离申时还有两个时辰,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还差四个小时到下午三点。

    白马筱躺在客房的床上,胸口疼得厉害。

    那罗玉面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一身的蛮力可是不容小觑,白马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胸口中了他一拳,此时止不住的咳嗽,可能被那一拳震伤了肺。

    “魂侣啊……咳咳,有没有什么灵术能让我治疗一下内伤的?”咳了半个多小时,白马筱实在受不住了。

    魂侣嬉笑着说,“被那种凡人伤成这样,真是给白马非丢人呢。”

    “喂!就算是白马非,也总有被偷袭的时候吧?我不信他还能是钢筋铁骨?”

    “你可以试试将灵力聚集在伤痛之处,应该会让你好受点。不过用灵术疗伤还是别想了,若是用灵术就能治病,灵界就没有医生了。”

    白马筱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此时能缓解一点也是好的,不然真怕咳成个肺痨鬼。

    他立刻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两手作兰花指状,放在双膝上,看着就像电影里常见的那种盘腿运功的侠客。

    他感受着灵力,将它们渐渐驱至肺部,果然胸口一阵暖意,咳嗽的**顿时大减,疼痛也少了很多。

    “你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白马筱吓得在床上打了个滚,狼狈的爬起身才发现是剑音。

    “你啥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想吓死人吗!”

    剑音鄙夷的看着他,嗔道,“没有声音?我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你是聋了吗?”

    白马筱回想刚刚的确没听到敲门声,猜测到,“可能在集中精力调动灵力的时候,会难以察觉外部的动静吧。”

    剑音能理解,静心汇聚灵力时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感官会被削弱,“那你……干嘛呢?”

    “不是说了嘛,在调动灵力啊。”

    “我知道,我是问,你调动灵力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姿势?”

    的确这种姿势是没有必要的,白马筱只是单纯的觉得电影里这种状态很帅,但这种理由说出口总觉得有些自恋,便红着脸说,“你管我这个干嘛?话说你来干嘛的?”

    “你咳嗽的声音吵死了,我来看看你咳死了没。”

    不提还好,一说起咳嗽,刚被灵力压下去的感觉立刻又涌了上来,白马筱连咳了几声,索性躺在床上,装起垂死的病人来,“快……快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居然是你陪在我身边,真是造化弄人啊……”

    剑音脸色一沉,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将他拍“活”了过来,“有人陪着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就怕你最后曝尸荒野,没人给你收尸呢!”

    白马筱捂着脑袋,委屈的说,“有你这么咒自己丈夫的吗?”

    剑音露出一个很假的微笑,“你要真是我丈夫啊,我早就对你家暴了!”

    白马筱刚想和她再说笑两句,忽然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毫无兴致的摆了摆手,“不跟你闹了,我真的快咳死了,我得继续用灵力把它压下去,不然肺叶子都要咳出来了。”

    剑音皱眉道,“你这样不是办法,治标不治本。我给你熬了杏仁猪肺汤,喝点润一润肺。”

    白马筱立刻坐了起来,却见桌子上果然放着一个大碗,热气腾腾,一下子窜下了床,来到桌前端起碗就喝,立刻被滚烫的汤水制裁了。

    “你慢一点,没人和你抢。”

    白马筱拿起勺子,慢慢喝了一口,只觉得鲜香清甜,甚是好喝,“你从哪弄的汤?”

    “食材是我出去买的,然后向这家旅店借了厨房。”

    居然是特意为他做的,白马筱没想到剑音这样的女汉子也会煲汤,感激的说,“你还真是够义气!长这么大除了婶婶,你是第二个为我做饭的人。”

    剑音颇有些惊讶,“小白没给你做过吗?”

    白马筱贪婪的喝了一大口,“我和小翎在一起这几个月,除了冒险还是冒险,哪有这闲工夫。”

    “哎呀……可惜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还是不如她啊。”

    白马筱笑道,“你怎么会想和她比呢?她救了我很多次,还不顾性命的找了我好几次,这样的患难与共,可不是人人都有啊。”

    “我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被你救……”

    “啥?”

    剑音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慢慢喝。”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白马筱说了声“谢谢啊”。

    剑音回眸一笑,“谢谢那只猪吧。它把心肺都掏给你了。”说完便出了门。

    白马筱捞起碗里的一片猪肺,心怀感激的吃了下去。

    饭后来一碗养生汤,生活真是有滋又有味啊。

    喝完了汤,白马筱伸了个懒腰,端着盘子出了房门。

    刚踏出门外,就听身后也传来开门的声音。

    身后那间是南宫羽的房间,他以为师父出来了,便回头想和她打个招呼。

    却见从南宫羽房内走出的是一个金色的倩影。

    这个女子穿着金色纱裙,仔细一看发现这纱裙本是白色,但上面用金线绣着很好看的图案,阳光洒在金线上发出闪闪金光,映衬着轻薄雪白的纱裙看起来像是金色。

    但她头上戴着一只淡黄色的斗笠,边缘垂下的同色薄纱将她的脸朦朦胧胧的遮挡住,仿佛置身一团薄雾之中,看不清她的容貌。

    唯一能看清的,是她头上插着一只金蓝色的凤形头钗,看起来华而不奢,贵而不骄,全身上下透着淡雅的贵气。

    虽然瞧不清容貌,但从她婀娜的身段,以及那朦胧的脸型来看,绝对是个不凡的美女。

    让白马筱印象最深的便是她那仿佛能穿透薄雾的眼神,庄重娴雅,让人不敢直视。

    他觉得这个金衣女子和南宫羽有些像,都是那种冰美人类型的,不过这位更显高贵,如果说南宫羽是一只落魄的凤凰,那么这金衣女子便是高高在上的神鸟,更有一种百鸟朝凤的高贵肃穆。

    这金衣女子刚一出来,随后南宫羽便跟着送出,与她道别。

    看来刚刚这两人一直在房里,莫非是南宫羽的朋友?

    “他就拜托你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

    “放心吧。”南宫羽淡淡的笑着,忽然瞥见不远处正端着盘子愣神的白马筱,“凡儿,站那儿做什么?”

    白马筱回过神,尴尬的笑道,“我……刚刚喝了一碗汤,现在出来送盘子。师父啊,这位是……”

    两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互相点了点头,那金衣女子便从他身边走过,没有看他一眼。

    看那袅袅婷婷的步伐,白马筱不由得看呆了,点点碎步挪到南宫羽面前,小声问道,“师父,这到底是谁啊?”

    “你不需知道。”

    白马筱心有不甘的撇了撇嘴。

    南宫羽正欲回房,却听楼下传来了吵杂的叫嚷,还时不时夹杂着掀翻桌椅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但大致能听出是冲着他们南宫剑宗来的。

    这动静不小,旁边的房门立刻被打开,聂涧枫、剑音和唐珊雨全都不约而同出了房门,看着同样懵逼的白马筱,一时摸不着头脑。

    白马筱看着南宫羽,推测道,“该不会是那帮黄巾贼又杀回来了吧?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南宫羽目光低垂,随即笑了笑,“不会有事的。”说完便回了房。

    门快要关上时,白马筱上前问道,“真不用去看看吗?”

    隔着半人来宽的门缝,南宫羽说道,“你若不放心,自己去看便是。”说完便关上了门。

    见她漠不关心,白马筱先是觉得奇怪,仔细一想觉得她的不关心,实际上透着一股信任,或许是相信他们四个可以摆平,用不着她出马。

    这么一想便觉得士气十足,领着他们三个就往楼梯口走去。

    来到楼梯口,从这里可以俯视一楼大堂,此时那金衣女子正站在护栏前,冷冷的俯视着一楼,厉声道,“朝廷脚下,岂容你们在此放肆?”

    她的语气中气十足,且充满威严,白马筱不由得对她更加的肃然起敬。

    在这样的小行馆里遇到这样的女子,那三人也很是惊讶,聂涧枫小声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白马筱摇摇头,看向唐珊雨,“师姐,这人好像是师父的朋友,你知道是谁吗?”

    “师父的朋友?”唐珊雨皱眉思索着,“我不记得师父有什么朋友啊……”

    连她也不知道,看来这个金衣女子的来历并不简单。看她的做派,没准也是个掌门之类的领导。

    “小妞,这儿没你的事!老子今天要找的是南宫剑帮,识相的少管闲事!”

    听这个讨厌的声音,是那个被剑音剃了胡子的罗玉面,看来他果然是怀恨在心,又杀了回来。

    白马筱一时血气上涌,刚刚自己还因为这家伙咳嗽不止,没想到他居然不知好歹的又跑来闹事,这次绝不饶他!

    聂涧枫让剑音带着唐珊雨不要出去,然后便跟着白马筱一起走到了那金衣女子的身旁。

    此时大堂内已被头戴黄巾的壮汉填满,那些个红巾帮的也跟着凑热闹,其他帮派的人则躲在了边缘处看戏。

    见这两人出现,罗玉面举起手中的大斧子,指着他们说道,“老子还以为你小子要靠女人出面,是男人就给老子下来!老子要和你好好算算胡子这笔账!”

    “好啊,怕你啊!”

    俩人正准备翻身跳下去,和他们大打出手,却听那金衣女子冲他们俩轻轻的伸出手。

    十分轻柔的动作,但散发着令他们无法拒绝的威严,两人不由自主的愣住。

    只听她继续道,“香山黄巾帮,罗玉面。”

    罗玉面愣道,“你认识老子?”

    “莫说你没了长髯,就算你化成了灰,本宫也认得。趁你们没有动手前离去,不至于让黄巾帮遭受灭顶之灾。”说着,她那双尖锐的目光又落在了红巾帮的宋明目头上,“还有你,三水红巾帮,宋明目。”

    两人一听她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俩,一时难以揣测她的身份,但要让他们就这样离去,那肯定是颜面扫地,罗玉面喝道,“小妞,别想唬老子!今日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把老子怎样!”

    金衣女子没有再说,而是伸手在护栏上轻拍三下。

    忽然间,门外响起整齐的步伐,一转眼便从门口窜进来几十个身穿土黄色劲服的男子,规整统一的服饰,清一色的单刀,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名门大派的弟子。

    这些忽然出现的武士将他们包围,从他们的身手来看,绝对不好惹。

    宋明目当场就怂了,小声道,“这丫头绝对是个刺头,我们不能硬上!”

    罗玉面也心生退意,这些人绝不是他们能惹的,或许那金衣女子并不是危言耸听,她真的可以让他们遭受大难。

    “丫头,你到底是谁?”

    “你这种蛮夷,不配知道。”

    罗玉面怒极,但眼下这个形势让他不敢发作,大手一挥,和一个小时一样,领着那群黄头巾仓皇逃走。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发了他们,白马筱忽然知道南宫羽毫不在意的原因,看来她不但知道这位金衣女子来历不凡,还算准了她一定会出手。

    刚想向她道谢,却见她旁若无人的下了楼,在那些武士恭敬的跟随下,也离开了小行馆。

    看着那金色的背影,白马筱越发感到好奇,这个金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第六十四章 府前拄剑人

    此时已是日过中天,距离申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南宫羽和弟子们约定好提前一个小时前往武宗府,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仍不见唐珊雨的踪影。

    她伫立在小行馆前,秀眉微蹙,衣袂飘飘,宛如一个等待未归人的仙子。

    不一会儿,三位弟子从三个方向赶来,一个接一个向她汇报搜寻的结果,却都是出奇的一致。

    南宫羽语气责怪的喃喃自语道,“这个珊雨,究竟去了哪?”

    剑音是最后一个看见她的人,她回忆道,“那黄巾帮的人离开后,我和她就各自回房了,期间我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就听你们说找不到她了。”

    聂涧枫道,“我问过掌柜的和店小二,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大师姐出门。”

    白马筱奇怪的说,“没有出门?难道她还在旅店里?”

    剑音摇摇头,“这小行馆就这么大,能找的都找遍了。而且凭大师姐的身手,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就被人从房间里带走,我想她会不会是从窗户跳下,落进了后院,然后从后门离开?”

    这的确能解释为什么店里的人都没有见她出门,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点包括南宫羽在内的四人都不得而知。

    思索了一会儿,南宫羽说道,“算了,我们走吧。”

    白马筱瞪大了眼睛,“不找她了?这可是儿童走失啊!要不要报警?”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南宫羽依旧淡然的说,“若她自己想走,必然有她的原因。若是被人带走,那人既然没有在房间里伤害她,必然有所求,我们静候便可。”

    以前白马筱觉得南宫羽对待唐珊雨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可现如今孩子不见了,她居然还能如此冷静?

    然而她也并不是和弟子们商量,所以说完她便兀自离开,留下三人一阵面面相觑,只好跟着她离去。

    武教司安排的住所自然在武宗府附近,所以他们只过了两条街,便看到了一座占满整个街尾的庄园。

    位于广州城正中心的武宗府,占地面积之广,光大门就有四个,且每一座门比山门还大,足有一条街道的宽度,从街头远远的就能看到街尾的大门,宛如一堵墙将这条街道封死。

    跟随着人海走到近前时,那座大门更显雄伟,门上挂着一块同样巨大的金匾,上写着比人还大的五个字——“广东武宗府”。

    未到近前时,白马筱只觉得这门大的不像话,来到面前,要进去了才反应过来,问道,“这门为什么不开啊?”

    此时这时应该有一个声音出现,为他们普及这里的规矩,可所有人都没能等到那个声音的出现。

    唐珊雨才失踪了半个小时,三人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此时所有的武林人士都站在大门前等候,数量之多已经挤满了街道,两旁的客店一时间全都爆满,没能挤进去的人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门前站着。

    他们找唐珊雨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然此时肯定是在店里坐着。

    偏偏今天的太阳还特别的毒,每个人都被烤的心情烦闷。

    白马筱的定力远不如他们三个,站了一会儿便站不住了,抱怨道,“搞什么鬼,就不能提前开门吗?这么大的庄园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剑音递给他一块手帕,让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耐心的说,“这里是朝廷管辖的地方,哪是可以随便进出的?”

    白马筱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是高考的考场,那也是可以提前进场的嘛。现在离三点也就还有二十多分钟,还让我们站在门口,也太过分了。”

    说着,他拿手挡着毒辣的太阳,唉声叹气。

    聂涧枫这家伙倒是一直站在南宫羽身边,这俩人的脾气算是一个类型的,从不喜欢抱怨,估计也是知道抱怨也没有用,所以老老实实安静等着。

    但白马筱这种好动的人根本站不住。

    “你不是有伞吗?怕晒打伞就是了。”剑音说着拿过白马筱腰间的黄伞。

    正欲打开,白马筱赶紧一把抢过,“这伞不能开!”

    剑音愣了一会儿,随即没好气的说,“自从和你从阳江回来,你就一直带着这把伞,这伞究竟有什么稀奇的,你一直带着却又一直不用?”

    她肯定想不到这阴阳伞里藏着一只恶鬼,但白马筱怕这个菲斯出来的剑音若是见了那女鬼,会直接一剑砍过去,给她来个物理超度。

    尤其剑音曾在新港被百鬼夜袭过,难免她会不会对鬼有阴影,所以干脆谁也没有告诉,除了白马筱,没人知道那女鬼的存在。

    “这伞是一位世外高人给我的,是个护身符来着。若是打开,那可就不灵了。”

    剑音半信半疑的说,“看不出来你还很迷信啊?”

    白马筱叹了口气,“经历过这么多危难,不信都不行咯。”

    剑音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将伞还给了他。

    将伞又放回腰间,白马筱忽然想起还有一把那个木华丢下的折扇,这时候拿来用再适合不过。

    他从怀里掏出那把折扇,打开呼扇两下,凉风送来,果然舒服不少。

    剑音盯着那折扇看了一会儿,笑道,“‘我是皇上’?你在武宗府门前用这把扇子,不怕被抓起来诛九族啊?”

    白马筱这才想起这扇面上写着要命的字,忙将它翻了过来,空白的一面朝外。

    真想不到那个木华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用的东西居然也这么另类,呼扇了几下后总觉得背后的人也会看到这四个字,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只好悻悻的收起。

    有伞不能打,有扇子也不能扇,此时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好不烦闷。

    “这位子空着,老子为什么不能坐?”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白马筱回头望去,却见是那个戴红头巾的宋明目。

    他周围没有黄巾帮的人,看起来这两帮人分道扬镳了,不知道唐珊雨的失踪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白马筱好奇的挤了过去,却见一家店铺门前放着三张桌子,每一张桌前都只坐着一个人,空着三面的座位却没有人坐。

    而那三人身穿橙色长衣,古装的宽大袖子被一根襻膊绑住,袖口也被推至肩部,露出两条古铜色的臂膀,肌肉紧实,线条分明,看起来臂力极强。

    最令白马筱在意的,是他们三人的剑,此时他们每个人都坐在椅子上,背靠桌子,两腿分的很开,一手拄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拄着一把巨大的宽剑,看着像是坐在那儿看守什么东西似的。

    从宋明目刚才那句怒喝来看,他们三个看守的可能是这些个空位。

    如无意外这三人都是来自同一个门派,现在看来他们居然干着霸座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这门派或许也是个什么土匪帮。

    两帮流氓相遇,白马筱觉得有好戏可看了。

    中间桌前的那人依旧保持着拄剑的姿势,没有抬头,正声道,“我们身旁的座位,可容不下废物。”

    宋明目大怒,从腰后抽出两把立瓜锤,两锤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听来令人胆战心惊。

    这一锤子若是砸在身上,肯定是筋骨尽碎。

    “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

    那人淡淡的说,“我叫冉晋。”

    宋明目昂起头,“没听说过!老子管你是谁,现在老子不但要坐这儿,还要让你滚到别处去!”

    冉晋微微一笑,依旧没有看他,“我这把剑太沉,轻易不可移动。若你有本事移开它,我自然给阁下让位。”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对他那把巨剑指指点点,均是十分惊讶这剑的尺寸。

    这剑没有剑尖,整个剑身是一个长方形,但大的有些不像话,几乎和人一样宽,并且还很长,以白马筱这一米七八的个子,这剑立着已经到了他的胸口,若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站在这剑后面,都能被它完全挡住。

    尺寸如此,想来只要是铁做的,都会非常的重。

    宋明目打量了半天,用锤子敲了敲剑身,发出一声奇特的响声,就像是敲在钟上,带着厚重的回声。

    “哼,装神弄鬼,不就是一个铁疙瘩么?看老子的!”宋明目伸手抓住剑柄,抬了两下,却是纹丝不动。

    宋明目心下大骇,这剑虽然大,但看起来不像是连分毫都无法移动的样子。

    “小子,你是想和老子比力气吗?”

    冉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缓缓摇头,“我的手拄在剑柄之上,并不是要和你较劲。相反,我是在助你。”

    “助我?”宋明目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不像是说笑,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

    冉晋露出一丝微笑,忽然将手拿开。

    那把巨剑立刻便朝着宋明目倒下。

    宋明目赶忙使劲去抬,但丝毫没能影响到这剑倒下的趋势,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压在了剑下。

    这壮汉被这么一压,立刻动弹不得,看他使的一双立瓜锤,可见他的臂力也不小,没想到在这把剑面前弱的像个小孩。

    “快来救老子!”

    听他求助,旁边几个红头巾大汉立刻上前去搬,但这七八个壮汉同时使劲,却也只能将它稍微抬起来一点,根本无法将它从宋明目的身上移走。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均是想不到这剑居然如此沉重,这几个壮汉都抬不起来,莫非是什么神仙的兵器,凡人根本无法撼动?

    冉晋见他们已是无计可施,微笑着站起身,弯腰伸出一只手,握住剑柄将剑又立了起来。

    被解除了封印的宋明目狼狈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骂道,“算你厉害,我们走!”

    看他们自行离去,冉晋并没有阻拦,而是冷笑着说道,“还有谁想坐这位子的,尽管上前一试。”

    众人面面相觑,自问自己不如那些红巾壮汉,肯定也是移不动这柄巨剑。

    忽然,人群中有人说道,“你这难不成是如意金箍棒变的?我倒要试试!”

第六十五章 剑意功守道

    围观群众看着这个年轻男子,大腿还没刚才那个宋明目的胳膊粗,质疑声密密麻麻的传来,冉晋却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一旁的剑音说道,“还有一会儿就进去了,别惹事啊。”

    白马筱无所谓的耸耸肩,“玩玩嘛,我不信这还真是定海神针。”

    他信步来到冉晋的面前,近距离看这把巨剑,还真是壮观,无形中有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好像这剑像是一座大山,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压在山下,永不超生。

    尤其是回想起刚刚宋明玉那狼狈的模样,被这玩意压住可真的就是一动不能动。

    “老兄,你这剑什么名堂,怎么这么重?”

    冉晋抬头看着他,态度与对宋明目时完全不同,“此剑名为‘天瀑’,由天城陨铁打造,重二百三十六斤。”

    这剑呈宽大的长方形,还真有点像瀑布,但白马筱觉得这剑绝不只重二百多斤。

    这重量压住一个人是可以的,可要让七八个壮汉都抬不起来,至少得是上吨的级别。

    白马筱不禁感叹道,“原来还是一把神兵……”

    “兄台谬赞了,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本派弟子人人皆有的。”

    白马筱向左右望了望,果然两边桌前那相同装束的人手上也各自拄着一把一模一样的剑,看来这天瀑相当于剑的一种款式,只是这么标新立异的造型,想来除了他们这个门派,不会有别人会用这种武器。

    可见他们的臂力是何等惊人。

    白马筱伸手握住剑柄,试着去抬,当然是丝毫未动。

    青光冒起,白马筱运起灵力,却无论如何无法撼动。

    青灵修为已是不低了,居然这都抬不起来,这剑绝不止是二百多斤这么简单。

    又试了几次,依旧无果。周围的人直笑他不自量力,那些个大汉都抬不起来,他怎么可能抬得动,何必费这个劲?

    但冉晋却看出了他的不简单,赞叹道,“兄台如此年轻,内力便有青岚之境,真令人佩服。”

    白马筱苦笑道,“别挖苦我了,还不是一点都抬不起来?”

    “其实,想要抬起来,很容易。”说着,冉晋居然单手将它举起,看起来竟毫不费力。

    他在众人的惊呼中举着剑在头顶画了个圈,重物划过空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啸,接着将剑又立在地上,沉重的落地声伴随着不小的震动。

    白马筱离得最近,只感觉脚下一颤,便觉得不可思议,“这剑……绝不只是重这么简单。”

    冉晋敬佩的点头,“兄台果然聪颖。但你可曾想到法门?”

    白马筱对着这把剑左顾右盼,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对身后的剑音说道,“可能是我灵力不够,要不你试试?”

    这剑音可是红灵修为,比他高两个档次,若是她都举不起来……那就真的有猫腻了。

    剑音在旁边看了半天,早就觉得手痒,此时便摩拳擦掌的上前,灌注全身灵力,握住了剑柄。

    然而,依旧是纹丝不动。

    “这剑,有古怪。”魂侣忽然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有古怪了。”

    “不,你在使用气合手举剑时,我明显能感觉到这把剑在吞噬你的灵力。”

    “吞噬……灵力?”白马筱看着这把黢黑的巨剑,仿佛看到这剑上有两只眼睛正盯着他看,像是有生命似的,“开什么玩笑,这剑还能有意识不成?”

    “不信就算了。但这能解释为什么你抬不起来这把剑。这剑似乎能将一切外力都吞噬掉,所以无论使多大劲都没法撼动。”

    白马筱看着剑音使出浑身解数也毫无作用,不由得接受这个奇怪的设定。

    “但是……为什么这个冉晋可以举起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如你去问问他?”

    白马筱看向冉晋,却发现他正一脸惊讶的盯着剑音。

    “姑娘……你如此年轻,何以有红枫之境的修为?!”

    剑音搓着发酸的胳膊,笑道,“这就镇住你了?我师父和我差不多大,她已经半只脚踏入皓月了呢。”

    冉晋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尊师是……”

    “南宫剑宗的宗主。”

    “剑圣南宫羽?!”冉晋猛然站起,“几位都是南宫剑宗的高徒?”

    白马筱没想到他们这南宫剑宗的名号会如此响亮,不由的心生自豪,“正是。”

    冉晋看了看白马筱,上下打量着,“莫非,阁下就是木凡?”

    嘿,这小子的名号也挺响亮嘛,那我可是沾了他的光了!

    白马筱昂首挺胸,“正是在下!”

    谁知冉晋忽然抄起天瀑剑,朝着白马筱头顶就砸了下来。

    这一击非同小可,剑音忙出剑阻挡,迎上的瞬间,双膝一软便即跪倒,那剑直接打开剑音的红莲,压在了她的肩头。

    二百三十六斤就这样压在肩上,剑音只觉得半边身子像是要塌了似的,使出所有的灵力也无法将它抬起,此时已是完全被这把剑压制住了。

    白马筱见状,赶紧去抬,却依旧抬不起分毫。

    “傻瓜!你抬不动的!快去攻他人啊!”

    剑音吃力的叫喊让白马筱幡然醒悟,从背后抽出剑来,空灵术镀上了一圈灵力光刃,一剑刺向冉晋。

    冉晋不慌不忙,从天瀑剑的剑柄处抽出一把短剑,架住了白马筱的剑,与他对拆了几招剑招。

    他一只手抓着天瀑控制住剑音,用左手短剑和白马筱对招,一连十几招下来白马筱却没有占到上风。

    这冉晋一手巨剑毁天灭地,压神制佛,另一手短剑却是如此迅捷快速,十几招后便转守为攻,很快就攻的白马筱措手不及。

    果然在剑术上,白马筱始终只是一个学了两个月的初学者,渐渐的气息大乱,身形也跟着慌乱起来。

    “冷静点,想想你这一个月里的补课内容!”

    这一个月……白马筱想起和南宫羽在龙泉边用拥抱来练习的场景,顿时心神一荡,回想起南宫羽在最后一天对他说过的话。

    “你为攻,我为守。攻攻守守,皆为一体。是谓……”

    “南宫剑意·攻守道!”

    那一瞬间,他与冉晋仿佛置身龙泉湖畔,而对面的冉晋已变成了白马筱的模样,而白马筱则变成了南宫羽。

    想起她的步伐,白马筱感到冉晋刺来的一剑犹如当初扑上去抓南宫羽的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白马筱已经侧身躲过了他的这一剑。

    就和当时躲开他的南宫羽一模一样。

    而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两人的身份互换。

    冉晋成了南宫羽,而他则回到了自身的角色中去,变回那个千方百计要抓住南宫羽的角色。

    而南宫羽,就在他面前。

    白马筱以剑作手,“抱”向面前的南宫羽。

    这一剑差点刺中冉晋的腰间,冉晋不禁大惊失色,然而就在他刚躲过的瞬间,白马筱的剑紧接着追来,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的剑忽然变快,每一剑都咄咄逼人,且行云流水,一剑又一剑接踵而至,几乎是无缝衔接。冉晋虽然不解,但也无暇思索,一连躲闪十几次,步伐开始由乱转稳。

    冉晋毕竟剑术底子十分深厚,白马筱这几剑虽然变化的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冷静下来后,白马筱这几剑便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

    忽然,他出剑挡住了白马筱的一剑,紧接着便一剑刺向白马筱的咽喉。

    “住手!”

    一声清脆好听的断喝,打断了二人的动作,冉晋的断剑距离白马筱咽喉已不足一尺。

    可白马筱的剑尖已经停在了冉晋咽喉前的两寸处,若南宫羽没有叫停,冉晋的剑绝无机会刺入白马筱的咽喉。

    冉晋目光一垂,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剑尖,心下大骇——我居然,输了?

    此时冉晋与白马筱互相剑指对方,而冉晋的另一只手上的天瀑剑之下,还压着剑音,外人看来就是他一人压制住了两位弟子,实在是丢南宫剑宗的颜面。

    南宫羽来到剑音身旁,伸手捉住天瀑剑的剑身,轻轻一扬,那剑音和白马筱都无法移动一寸一毫的巨剑居然就这样被她轻松拿开。

    冉晋见状又是一惊,还没回过神来,白马筱已经一剑打开了他的剑,与剑音一同回到南宫羽身后,像两个受了欺负后回家找大人撑腰的孩子。

    这个女人,居然一只手就拿开了他的天瀑剑,冉晋惊讶的问道,“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白马筱很满意他的表情,只觉得十分解气,挺胸抬头道,“她就是我师父!”

    冉晋上下打量着她,面露惊疑,“你就是剑圣南宫羽?你看起来……年纪还没我大……”

    师父一直和他念叨的剑圣,居然如此年轻?

    南宫羽没有理会,转而问道,“天城剑派,你是冉晋?”

    “你认得我?”

    南宫羽没有回答,接着问道,“冉天行也来了?”

    “我师父……”

    “南宗主,好久不见了!”

    说话间,所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望向这个从客店中走出的中年人,他一身黄杉,与这三位弟子一样,襻膊绑袖,露出两只粗壮的胳膊,披头散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疯癫,全然不似这三位精神小伙的师父。

    “冉宗主,的确是,许久未见。”

    冉天行摆摆手,“哎,不做宗主好多年了,你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天下就已经没了‘天城剑宗’这个名号啦!”

    南宫羽笑道,“照你这么说,你还未出生时,南宫剑宗也是名存实亡,你还不是一样称呼我为‘南宗主’?”

    “有道理!哈哈哈!有道理!”说着,冉天行忽然双臂一张,将南宫羽抱了个满怀。

    这场景看的白马筱、剑音和聂涧枫三人目瞪口呆,若是唐珊雨在场,他们绝对是四脸懵逼。

    他居然敢抱南宫羽?!

    最令他们吃惊的并不在此,而是南宫羽居然也抱住了他,还拍了拍他的后背,这简直是梦幻般的场面。

    却听南宫羽缓缓笑道,“姐夫,近来可好?”

第六十六章 武宗开幕式

    申时终于到来,南宫羽没能和这位姐夫聊上几句,人海便看是流动起来。

    南宫羽与那冉天行在前面并排同行,白马筱他们三个与冉晋他们三个走在一起,和几分钟前还差点弄死自己的人走在一起,这份相安无事中透着一丝诡异。

    人海移动的十分缓慢,武宗府的大门处有两个检票员一样的人,正慢吞吞的核实每一个人的身份。南宫羽和冉天行这两位掌门毫不着急,有说有笑的聊着天,紧随的白马筱却没那么好的心态。

    他们三个进入南宫羽门下已经有两个月了,除了喝醉酒的那天晚上,还是第一次见她笑着和别人聊天,对方还是个邋遢的中年大叔。

    虽然是姐夫,这么熟稔也算正常,可这两个月里从没听她提起过,当真奇怪的很。

    然而白马筱想的明显比聂涧枫和剑音多,他悄悄的问冉晋道,“你们师父……是皇上?”

    冉晋表情一怔,像是被人喂了一勺子不干净的东西,极慢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的语气很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奇怪的疑问。

    “我师父她是郡主,她的姐姐不是当今皇后吗?她喊你师父姐夫,那就……”

    冉晋没有说话,剑音已经听不下去了,嗔道,“你傻了吗?只能有一个姐姐?”

    “对哦。”白马筱作为独生子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又问向冉晋,“你师父真是我师父的姐夫?”

    这话挺绕口,冉晋略一皱眉,忽然站住不动了。

    此时他扛着天瀑剑,长长的剑身在身后伸出,使得身后紧跟着的人没能刹住脚步,脸直接装上了剑头。

    幸亏这剑没有剑尖,不然肯定是一起悲惨的意外。

    但这一下也是够疼的,后面的人立刻骂开了,第一句是骂他撞到了自己,后面几十句便是骂他站着不动。

    这茫茫的人海太过拥挤,这冉晋站住了,连带着和他一起的人纷纷站定,一瞬间就堵了一片。

    白马筱不知他发什么神经,忽然就站在那儿不动了,但见他表情痛苦,额头生出了豆大的汗珠,正咬着牙忍受着什么。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忽然尿急吧?”白马筱看着他,打趣的说,却见他听完表情变得更加的难受。

    白马筱体会过尿急,真急到那份上时根本听不得被人说关于尿的关键词,一说就更忍不住。

    可眼下这种形势,哪有条件让他解决?

    冉晋的一位师弟上前看了看他,朗声喊道,“师父!大师兄他……”

    冉天行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回过头来看了看冉晋,大步走了回来,粗暴的将周围的人群全部挤开,又引来一片骂声。

    他来到冉晋面前,观察着他的脸色,沉声说道,“晋儿,集中精神,不要受外界干扰!”

    白马筱继续不知好歹的说,“我师父的姐夫啊,你让他集中精神也没用,憋坏了可不好。要不找个瓶子,让他在这儿解决得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冉晋忽然一声闷哼,单膝跪倒在地,只见他扛着天瀑剑的手正不住的颤抖,看得白马筱也升起了一丝尿意。

    “凡儿。”南宫羽来到面前,低声道,“住口。”

    冉天行却没有责怪白马筱的意思,他一直低头看着冉晋,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憋尿这种事任谁都不好受,而且还伤身体。白马筱不能理解冉天行的失望,正欲为冉晋说话,却听南宫羽说道,“姐夫,晋儿涉世未深,不该过分苛求。”

    “这点干扰就静不下心,日后怎么做大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冉天行明显心软了,他从冉晋的肩上拿起天瀑剑,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却见冉晋的痛苦果然一扫而空,只留下脸上那失落的表情。

    冉天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再说,扛着剑径直往大门走去,没有再去管这个大徒弟。

    这天城剑派的规矩还真严啊,憋不住尿至于这么生气吗?

    白马筱依旧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自顾自的吐槽着,伸手拍了拍冉晋,安慰道,“别太伤心,我就不信你师父从来不撒尿,这人之常情嘛……”

    冉晋瞪了他一眼,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和厌恶,白马筱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见他猛地站起,头也不回的跟随师父离去,后面两位天城弟子也对他怒目而视,一言不发的跟着。

    白马筱只觉得这一个门派都十分莫名其妙,他向聂涧枫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在他的脸上能找到共鸣,谁知他也只是瞥了他一眼,无奈的跟着南宫羽摇头离去。

    他又看向剑音,却见剑音看着天城剑派众人的背影兀自沉思,喃喃说道,“天瀑……果然有点意思……”

    “你看出啥来了?”

    剑音回过神,想了想,笑道,“没什么,走吧。”

    这一个个的,为啥看出什么来都不肯和他说?

    白马筱气的鼓鼓嘴,在心中问道,“魂侣,你看出什么来了?”

    “是你太蠢,第一眼认为他是在憋尿,就一直陷进去出不来了。很明显是他的剑有问题。”

    “他的剑?我早就知道他的剑很古怪啊。”

    “不一样。那一刻,那个冉晋似乎举不起来他的剑了。”

    ……

    经过漫长的排队,等所有参会门派到达会场后,已是下午五点钟,居然花了两个小时还没开始,当真熬人的很。

    整个武宗府极大,分内场和外场,外场是一圈围绕内场的高台,约莫有十层楼高,高台上的座位呈阶梯状排列,有点像现代的足球场,而内场则是由九个擂台组成,其中八个擂台呈边长十米左右的正方形,旋转环绕着中间那个大两倍的擂台,从外场的观众席上看下去,九个擂台就像是八片花瓣和一个花心。

    擂台外围则放置着一圈巨大的号角,不知作何用途。

    此时外场上已坐满了人,有的门派只来了掌门和参与大会的三位弟子,有的则拖家带口全体出动,只为那为期半个月的免费食宿。

    加上广东省内大大小小的帮派不计其数,所以造就了如今这人满为患的景象,也就只有在这一刻,各门派间没有了高低之分,上至翰墨剑门,下至黄巾帮,全都一视同仁的聚集在同样的位置上。

    此时唯一高高在上的,就只有武宗府外场正北方,那足有二十层楼高的巨型独立建筑,高出外场观众席一倍的高度足以让身在这楼阁顶部的人漠视一切,这栋楼阁更像是一个瞭望塔,只有最高处那一片宽阔的观景台是这楼阁的唯一有用的地方,此时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其中,两旁站着一排侍女,茶水、果盘、长柄扇一应俱全,看起来好不威风。

    那人白马筱认识,蛇神教使徒会广东省分会的主教——那个姓丁的丁老怪。

    两个月前在他脚下跪地求饶的丁主教,他怎么也想象不到此时这货居然如此春风得意的坐在高处俯视整个广东武林,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狐假虎威。

    人一多起来,场面必然混乱,此时便是人声鼎沸,拥挤的人群中,南宫羽依旧泰然自若的与那冉天行坐在一起,两人皆有宗师风范,丝毫不为周遭环境所动。

    这时,内场中间的那个大擂台上,走上来一队人,他们身穿明朝官服,看样子是一群武官,为首那人服饰豪华,显然是他们的领导。

    随着这队人的出现,立刻从四面八方跑来很多身穿甲胄的士兵,将这九个擂台团团围住,其中还有不少号角手。

    只见那领导模样的人举起一只手来,擂台外围的一圈号角手立刻吹响了摆在面前的巨大号角,一时间会场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号角声,瞬间盖过所有人声,众人也都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

    约莫半分钟后,号角声停歇,全场寂静无声。那位领导这才放下手,朗声说着话,但会场实在太大,外场的人们只能听出他在说话,但全然听不清说的什么。

    他说完话后,擂台外围的一圈士兵们立刻齐声高喊,“本官乃广东武教司指挥使——杨明!请各门各派的大弟子出列,选取你们的对战号牌!”

    这种人力扩音的方式虽然很原始又简陋,但效果还是有的,这一圈士兵少说也有两百多人,面向不同方向,使得外场那一圈的观众席都能被这嘹亮的齐声高喊所覆盖。

    声音刚落下,人群中便陆陆续续有人站起,走下外场,向内场的擂台走去。

    身边的冉晋也站起身,就在白马筱觉得事不关己时,南宫羽回头望着他,“凡儿,还不去?”

    白马筱微愣,“我?”

    “珊雨不在,你便是大弟子。”

    白马筱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心说这个烫山芋失踪的还真是时候,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坐着等结果,没想到会轮到他这个老二。

    虽然不情愿,但南宫羽点了名,他就没法拒绝,只好撇着嘴站起,跟在冉晋身后下去。

    两人路过冉天行时,却被他叫住。

    冉天行将冉晋的天瀑剑还给了他,意味深长的说,“要学会克制自己。你的心,要牢牢掌握在你的手里!”

    冉晋看着这柄天瀑,陷入沉思,一旁的白马筱不明就里的说,“只是上台拿个号码而已,用不着带这么大的剑上去吧?”

    冉天行瞥了他一眼,正色道,“剑客始终都是剑客,剑离了身,命便不在自己的手中!”

    他的话很有深意,冉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了剑柄,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一使劲,便抬起了这柄天瀑剑。

    冉晋和冉天行这对师徒都盯着这把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第六十七章 赛制异往年

    “今年的武宗大会,似乎和往常不同。”

    看着各门派的大弟子陆陆续续进入内场,冉天行脸上露出一抹忧色。

    听他这么一说,南宫羽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

    听完这两位宗师的话,又望了望白马筱的背影,剑音有些担心的问道,“有何不同?大白他不会有危险吧?”

    南宫羽脸色一沉,“不要随意给师兄起外号。”

    按曾经南宫羽的说法,师兄妹之间起外号她是不管的,但此时冉天行在身边,便有所顾忌。

    剑音忙改口道,“是,二师兄……他没问题吗?”

    冉天行抬头望着那高楼之上的丁主教,语气中也带着担忧,看起来他也在担心自己的大徒弟冉晋,“若是以往,那个姓丁的只会在省试的武派八强赛和最终的决赛上出现,为何一个区区的选号阶段就出现在这里了?”

    剑音看了看那个讨厌的丁老怪,不以为然的说,“或许他只是闲得慌呢?”

    冉天行摇摇头,“他向来对武宗大会不感兴趣,而且他每次来也只是为了带鉴法灯来,实行蛇神教的禁法令。对于武宗大会的举办、裁定、结果,从来都与蛇神教无关,一切都是朝廷兵部所主导的。”

    听完剑音不禁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南宫羽看了一眼高楼,喃喃说道,“今日似乎并没有必要带鉴法灯……”

    话音刚落,高楼之上,有几个身穿绿袍的蛇神教神使,推着一个一人来高的东西来到丁主教身侧,那东西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长长的金色长杆,顶部是一个莲花台,而另一部分则是莲花台上的金色椭球体,看着像个鸡蛋。

    那东西刚放在丁主教身边,那几个神使便恭敬的后退离去。接着丁主教将手伸向那个金色的“鸡蛋”,忽然“鸡蛋”升起,悬浮在莲花台之上。

    片刻后,那“鸡蛋”壳分成了十二瓣,上下各六瓣,下六瓣像莲花一般打开,上六瓣则漂浮在空中,像个倒置的莲花,与下方的莲花相对。两朵莲花中间的部分则是一团绿色的火光。

    外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被那神奇的东西吸引,聂涧枫和剑音更是异口同声的惊叹道,“那是什么?!”

    南宫羽望着那团绿火,轻轻的喃喃自语,“鉴法灯……”

    只是选号,为什么要带来鉴法灯?而且看样子,似乎还被启动了。

    “选个号而已,又不打架,为什么要带鉴法灯来?”身旁一个不知何门何派的弟子问道。

    身后立刻有人俯下身子说道,“你不知道吗?今年的武宗大会早就有传闻,说是在开幕式的选号阶段就先进行一拨海选了。”

    “海选?此时?此地?”剑音猛地回头,盯着那个男子,惊讶的问道。

    那男子被她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听说是这样的。据说是因为今年报名的门派实在太多了,所以干脆在选号的时候就淘汰一拨。”

    淘汰……剑音惊愕转回头,却见南宫羽也是一脸的错愕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看向此时身在场内,还全不知情的白马筱。

    聂涧枫也担忧的说道,“白……二师兄他,毫无准备,就这样上去会不会……”

    剑音瞪着他,怒道,“你别小看了他!肯定不会的!”

    剑音的态度着实让这个小师侄吓了一跳,他立刻闭上了嘴,静静的和他们一起紧张的看着内场。

    ……

    此时内场中央的擂台上已是人山人海,白马筱一眼望去,至少有上百人,也就是说这次来了上百个门派,但从他们的装束来看,和他一样穿着清秀的只有很少的一小部分人,看起来大部分都是黄巾帮那样的乌合之众。

    白马筱不禁感叹,这武教司的制度也太松了吧,谁都可以注册一个帮派,当个帮主玩玩?

    其实细细想来,这也难怪,广东地处南方,有着不短的海岸线,土匪海贼肯定不少,随处撒个网就能捞上来十几个匪帮,不算稀奇。

    这上百人参加比试,要打到什么时候哦……

    “兄台,原来你是贵宗大弟子啊?”

    这声音很熟悉,白马筱一回头便瞧见了木华,此时见到的他和上午简直判若两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黄杉,皮肤也白净许多,乱糟糟的头发也经过细心的梳理。

    原以为他和红、黄巾帮那些人一样是个二流子,没想到看起来比他自己还精神。

    “木华老兄,原来你也是大弟子。不过你说错了,我是本宗的二弟子,我大师姐不知跑去了哪里,所以我就被抓了壮丁。”

    “抓壮丁?”木华目光一亮,随即笑道,“木凡兄的言语可真是有趣。”

    白马筱坏笑着看着他,“要说有趣,我可没你有趣啊,在扇子上面写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不怕官府的人找你麻烦吗?”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木华丢弃的那把写着“我是皇上”的折扇。

    木华见状,立刻欣喜道,“我可找了它几个时辰,没想到被木凡兄捡到了,还真是有缘。”

    白马筱将折扇递还,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在扇子上写这种东西?你是和朝廷有仇吗?”

    “并不是。只是在下字‘皇上’,就算告到了皇帝那儿,我也是有理有据!”

    白马筱笑道,“那你这个姓可不太好。”

    木华一愣,“我这姓?怎么?”

    “木皇上,木头做的皇上,不就是木偶皇上吗?也就是傀儡皇帝,历史上的傀儡皇帝可没几个善终的啊。”

    木华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上立刻布上了一层氤氲,目光也随之低沉下来,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

    白马筱没想到他这么在意,歉然道,“是我胡说八道了,不过你又不是真的皇上,不用在意这些的。”

    木华笑了笑,“说的是。”

    接着他便不再言语,白马筱觉得他这笑容也是硬挤出来的。

    正想再安慰两句,却听魂侣说道,“这个人有点古怪。”

    “的确古怪,他好像很喜欢他的字……难道这是个想当皇上的反贼?”

    “不,我不是说这个。他应该知道你不是大弟子才对。”

    魂侣总是能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白马筱早已习惯,“你是不是又想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我不是大弟子了?”

    “没错。当时你那位大师姐介绍你的名字时,用的措辞是‘我这个师弟’,他当时就应该知道你不会是大弟子。”

    白马筱无奈的挠了挠脑袋,“你有时候会不会想太多了?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啊?或许当时他根本就不在意呢?或许也只是为了和我搭讪,才故意说我是大弟子呢?这些都挺合理的。”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觉得你可以对此留个心眼。”

    “留什么心眼?”

    “你那位大师姐啊,明明你不是大弟子,却出现在这里,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且你说大师姐失踪时,他也没有表现的很惊讶。”

    “好,好,我留心。”白马筱嘴上答应着,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魂侣对他的照顾就像母亲一样,但有时也会像个母亲一样唠叨,操一些没必要的心。

    “现在知道犯愁了?”

    这个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白马筱循声望去,看到了那张讨厌的嘴脸,以及那空荡荡的左手的衣袖。

    白马筱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他知道这货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上了。

    这烫山芋,该不会是故意躲起来的吧!

    白马筱望着他,颇有些尴尬的说,“许、许有才?”

    “哼哼,待会儿我会盯住你的,你给我记好了。”许有才的目光凌冽,像是正喷射出火焰,将白马筱从头至尾烤成焦炭。

    看来他还记得断手之仇,不过这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被人弄成了个三级伤残,不记仇才怪。

    当时白马筱也被他打成重伤,那段时间并不觉得有多愧疚,如今一个月下来,他已痊愈,而许有才却永远失去了一只左手,现在看来白马筱不禁有些悔恨。

    不过当时的情况算是正当防卫,白马筱也不想这样,但是两人算是彻底结仇了吧。

    不过他说待会儿会盯住我,是什么意思?上来取个号牌而已,他还能做出什么?

    正想着,就听那武教司指挥使杨明喝令他们肃静,周围又响起号角声,不一样的是此时他们身处号角的中间,只觉得震耳欲聋。

    一阵惊天动地的号角声过后,全场再度安静下来。

    杨明那如刀一般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凛然,双手捧着一幅卷轴,动作像宣读圣旨似的,“念到门派名字的,大弟子上前领取号牌。”

    台上的上百人全都聚精会神,静静等待着。

    “翰墨剑门。”

    许有才应声而出,从杨明身旁的官吏手上接过一个牌子。

    白马筱注意到,那个官吏的身后还有一个托着盘子的官吏,但看起来盘子上似乎只放着二三十个牌子,这上百号人好像根本不够啊?

第六十八章 优胜与劣汰

    “罗浮剑派。”

    走出的罗浮剑派大弟子,穿着就和那天白马筱看到的那几个道士一样,看他一脸的凝重,似乎这一个月里仍没有从季延的死摆脱出来。

    “天城剑派。”

    冉晋走出,默默的接过号牌。

    接着杨明又念了五个武派的名字,都是白马筱没有听过的。

    看起来这八个门派应该是上一届武宗大会中通过初赛的八强,如此说来这念的顺序应该是由高到低的。

    也就是说,他南宫剑宗要和这上百个武帮在一起排队了?

    看着那八人领了牌子就下了场,白马筱好不羡慕。

    “黄杉帮。”

    没想到第一个念到的居然是木华的帮派。白马筱望向木华,却见他是满脸的震惊。

    半分钟后,他仍没有出列。

    “黄杉帮。”杨明的眼睛紧紧盯着木华,看起来好像知道他就是黄杉帮的大弟子。

    明明只是一个武帮,为什么会让这位指挥使在上百人中认出他来?

    正奇怪着,却见木华缓缓走出,来到杨明面前,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

    白马筱立刻好奇的将灵力聚于双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只听木华问道,“她来了?”

    杨明回答道,“下官只是照吩咐做事。”

    杨明居然自称下官,而且语气也颇为敬重,这木华果然来历不浅。

    该不会是什么***吧?

    木华沉沉的长出一口气,有些恼怒的将那官吏手上的号牌抢过,转头便拂袖而去。

    行至一半,忽然又回身走到白马筱面前,小声道,“木凡兄,希望在海选赛上,还能见到你。否则就太可惜了。”

    没等白马筱疑问,他转身离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海选赛不是领了号牌就能参加的吗?

    但很快,他的疑问便被杨明接下来的行为打破。

    只见他收起手上的卷轴,背着手看着他们,完全没有再念下去的意思。

    明明才念了九个门派的名字,剩下的一百多个帮派怎么办?

    各人面面相觑,有些听到些传闻的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跃跃欲试。

    白马筱感到一丝不安,紧张的左右张望着,忽然他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已经全都不在这里,留下的也都是那些五大三粗,浑身匪气的土匪海盗之流,而他就像是误入狼群的一只小羊羔。

    “一共只有三十二枚号牌,减去刚刚已经发出的九枚,还剩二十三枚。”

    杨明的话让那些和白马筱一样一头雾水的人遭了当头一棒,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是相当明显:余下的一百多人要争夺这二十三个名额。

    海选,在这一刻已经开始了。

    从专业角度来说,这应该叫作“预选赛”。

    “规则不限,生死不论,抢到即可。”

    这十二个字,字字犹如一根钢针刺进每一个人的心房,刹那间他们便从这个代表着文明的武宗府,落进了生死的包围之中。

    生死不论,意味着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这让白马筱想起几个月前,那场刺激的gsg。

    然而他明白,这次绝对是真实的杀戮,绝不可能是梦境中的虚拟对决。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些武教司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武林人士的死活。

    本来站的紧密的人群忽然一下子变得松散开来,没有人指挥,也没有人威胁,只是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想要远离周围的人,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新朋友,在这一刻友谊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陌生的仇视。

    “开什么玩笑!老子不玩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嗓子,立刻就有十多人应和,纷纷从人群中跑出,四散着往擂台四周跑去,试图跳下擂台,远离这个优胜劣汰的黑暗森林。

    场面顿时大乱,那些原本只想着来武宗大会蹭饭的乌合之众,本就不指望能通过海选,此时和自己的命比起来,多蹭几天饭显然变得不划算了许多。

    白马筱也想成为逃跑的一份子,但先前已经和聂涧枫他们一起向南宫羽夸下海口,要获得会试第一,让南宫剑宗重回武宗。

    如今在省试的海选就退缩,别说南宫羽,就连聂涧枫和剑音都绝不会饶了他。

    此时的他,代表的是整个南宫剑宗,远不止是那区区的五个人,而是这个门派百年来的名誉。

    虽然如今的南宫剑宗已经剩不下多少名誉了,但南宫羽说过,这次若再无法通过海选,成为武派,那么南宫剑宗将面临解散。

    然而白马筱还是想多了,这场绝地求生的生死之争,绝不是退出就可以逃避的。

    那些第一批冲到擂台边缘的人们,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根根锋利的长枪,眨眼间鲜血便溅满了整个擂台的边缘。

    擂台周围早已被手执长枪的甲兵包围,任何妄图逃下擂台的人都会被刺个对穿。

    争斗还没开始,便已出现了人命。众人震惊之余,纷纷愤怒的望向杨明。

    杨明神态自若,似乎对他们武教司而言,这些武夫的性命当真一文不值。

    “你们以为武宗大会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这些江湖宵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正气,一时间那些抱着蹭饭心态的人们立刻心虚起来。

    看来朝廷也不是傻子,多年来的容忍放纵,终于在今天得到了爆发,往届来参会的帮派越来越多,质量却是越来越差,终于在今年,人数达到了顶峰。

    同时达到顶峰的,还有武教司的容忍度。

    “武林不需要废物,武宗大会更不容许废物!”杨明正色道,忽然伸手抓起一旁官吏手中托盘上的号牌,那二十三张号牌犹如二十三个人的免死金牌,只有拿到才可以全身而退,否则便要葬身在此。

    外围的观众席中已是沸腾不已,尤其是那些看着自己兄弟惨死的帮派纷纷起身叫嚷,大喊官府草菅人命,还有不少担心自己的爱徒或是手足兄弟会死在台上的人们也接连站起,一时间众怒暴起。

    “师父,我们怎么办?”剑音见状,也想加入到抗议的队伍中去,就连一旁的聂涧枫也按捺不住,与剑音目光一致的望向南宫羽。

    南宫羽的脸上也戴着不小的担忧,但很快便即散去,“你们对凡儿没有信心?”

    剑音万分焦急,“这是两回事!原本说好的是比武,可现在成了厮杀,若是那些人见他好欺负,一起围攻他怎么办?!”

    南宫羽微一沉思,随即说道,“我等能做的,就是为凡儿祈祷。否则还能如何?”

    剑音从不信神,祈祷也只是欺骗自己的无用之举,“你不是大明的郡主吗?你可以命令他们立刻停止!否则不止是他,整个武宗大会都会激起动乱,到时死的人会更多!”

    她焦急起来已不顾尊卑,南宫羽并没有在意,而是沉声道,“郡主?历朝历代有哪一个郡主可以干预朝廷的决定?武宗大会,没有人可以有特权。”

    “那么那个木华呢?”这时,聂涧枫忽然插口道,“那一门七派是上一届通过初赛的八强,这可以理解,但那黄杉帮的木华凭什么可以直接拿取号牌,他又为何有此特权?”

    说起木华,南宫羽面带愠怒,凛然道,“这不是我等可以评判的!”

    剑音怒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连你都怕他?!”

    “他是皇帝!”南宫羽脱口道,随即便知自己无意间说出了这不该说的秘密,面沉似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

    两人都被这个惊天消息怔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跑来参加武宗大会,不过如此一来他的特权便可以得到解释。

    这不是特权,而是无奈之举。武教司绝不可能让他们的顶头上司留在擂台上冒生命危险,去参与一场本就与他无关的武宗大会。

    见他们虽然没有再纠结木华的身份,但脸上的担忧之色丝毫未褪,便安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夺得会试第一,怎么连这第一关都没有信心?”

    剑音不是没有信心,只是担心白马筱会遭暗算,因此受伤甚至丢了性命,正欲辩解,却听聂涧枫小声道,“别说了,我们应该相信他。”

    剑音奇怪的看着聂涧枫,他应该和自己一样,知道白马筱的斤两,此时鉴法灯就在高处亮着,离开灵术的他只是个拥有两个月修为的初学剑客,在那样极端危险的环境中,简直是九死一生。

    聂涧枫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声道,“你别忘了,这几个月来,他所面对的敌人哪一个不是危险至极,可他总能化险为夷,相比以往,今天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一定有办法应对的。”

    剑音猛然想起,从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鬼王,到后来的墨焱、墨睿,甚至是卑弥呼,他都能从容应对。

    他虽然是个半吊子,但他有着永不退缩的勇气,以及关键时刻总能想出办法的智慧。

    尽管那所谓的智慧大多来自魂侣,但勇气可不是别人能够赋予的。

    她应该相信他。

    剑音看着擂台上的白马筱,在如此环境中依旧岿然不动,甚至在周围的人已是阵脚大乱时,连一步都没有挪动过,全身都似乎弥漫着浓浓的自信和勇气。

    其实这只是她看到的表象,而且还是隔着这么远所看到的。

    此时的白马筱,早已两腿僵硬,无法动弹。

第六十九章 血战修罗狱

    “造孽啊!!”白马筱暗骂着,在这混乱的环境中,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引发的恐惧让他双腿已经完全僵硬,甚至还在止不住的打颤着。

    “你也算经历过好几次大场面的人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说得好听,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大汉试试?!”白马筱现在觉得,周围的所有眼睛都在紧紧盯着他,随时都会将他这个瘦削的身子撕碎。

    魂侣无奈的说,“你有青灵的修为,而且还会气合手,这些家伙的力气不会比你大吧?”

    心魔呵呵一笑,插口道,“比力气?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力气再大也敌不过周围着上百双胳膊。不如我教你几招,先劈死那个丁主教,然后从这里杀出去!”

    虽然他的声音依旧讨厌,但白马筱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真的?快教我!”

    魂侣骂道,“你是傻了吗?你这样打出去,南宫剑宗怎么办?你拍拍屁股走了,南宫剑宗祸及满门!”

    心魔呵呵一笑,“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当初也是被逼着做南宫弟子的,如今危机自己的性命,傻子才不跑!”

    “够了!”白马筱在心中咆哮道,“我就是傻子,别说了!”

    魂侣很是欣慰,“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白马筱撇过头,侧视着周围的壮汉们,眼中流露出不屑,“我可是白马非的共魂者啊,怎么会折在这群人的手上!”

    突然的帅气让魂侣和心魔都愣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魂池中,两人都面面相觑,无论是记忆的解锁还是心魔的附体,都是没有的,可他这一刻的表现却和他们俩记忆中的白马非一模一样。

    小事像憨批,大事像白马非,这一刻两人在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他独立的一面性格——他就是白马筱,独一无二的白马筱。

    魂侣看着这样的他,心里觉得自己不该总拿他与白马非比较,他就是他,不需要像任何人。

    或许,他有朝一日能成为像白马非一样伟大的灵者,世人提起他时将不会再用“白马非的共魂者”这样的称呼。

    甚至,后人说起白马非时,会说一句“哦……就是白马筱的前世啊。”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红光在空中炸开,红色光影内无数红光碎屑四下飞散,全数飞向观众席中闹事的人群,红屑落在每一个人脸上,就像是无数滚烫的铁屑灼烧着他们的皮肤,一时间整个外场哀鸿遍野,凄惨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霎时间宛如一个人间炼狱。

    这分明就是灵术!内场的白马筱和外场的聂涧枫他们立刻望向高楼上的鉴法灯,却见它并没有任何反应,而它身旁的丁主教,正向空中的红色光影伸出右手。

    显然,这灵术就是那个丁老怪释放的,为了镇压现场的暴乱。

    看着骚乱不堪的外场,丁主教哈哈大笑,朗声道,“谁再敢扰乱会场秩序,便是违抗神教,通通严惩不贷!”

    丁主教出面,在蛇神教的威压之下,还在犹豫要不要一起抗议的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那些脸被灼烧的人也渐渐平复,乖乖的回到了座位上。

    秩序终于恢复,抗议的声音也逐渐趋无,那些红色碎屑这才渐渐消失,丁主教满意的收了手,示意内场的杨明继续进行。

    杨明冲着他点点头,看来这次的武宗大会与蛇神教有关,甚至是被他们掌控,这场赛前的屠杀很有可能就是出自他之手。

    草菅人命的不是朝廷,而是蛇神教!

    白马筱远远的望着丁老怪,怒目而视,却被埋没在人群之中,丁主教根本没法注意到他。

    杨明手执那二十三枚号牌,冷冷的望着众人,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开始。”

    随着杨明的手猛地向上一抛,那二十三枚号牌犹如窜上空中的礼花,众人的目光随着它们直直的上升,接着便如下雨一般落下。

    落入人群中的刹那,犹如二十三滴水落进滚烫的油锅,顿时激起剧烈的爆炸沸腾。

    一时间,上百人争抢着那仅有二十三枚的号牌,接着便演变成一场激烈的群殴,没抢到号牌的正疯狂的攻击拿到号牌的人,而拿到号牌的则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将周围疯狗一般的人们打开,一时间擂台之上成了一个修罗地狱。

    剑音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此时这样的情况,对白马筱来说根本不好过,这种情况下再厉害的武人都会有所顾忌,毕竟四面八方都是不长眼的刀剑棍棒,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开了膛。

    而白马筱的做法十分有效的避免了受伤,只是非常的消极且猥琐,那就是装死。

    开战仅仅三分钟,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不知生死的人,血流满地,白马筱趴在其中,脸上涂着鲜血,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何况他手上并没有号牌,也完全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看他如此表现,魂侣觉得刚刚的自己就是个傻缺。

    这家伙怎么和白马非比!简直怂的清丽脱俗,超凡入圣!

    趴下装死,无论哪一世都没有做过这么丢人的事!

    然而除了第一世的白马非,和这一世的白马筱,其余的都是小老百姓,可没有谁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周围的打斗极其惨烈,时不时就会有人一脚踩到白马筱的身体,他强忍着,偷偷将旁边一具尸体盖在了自己身上。

    “烂泥扶不上墙!别说你是白马非的后世,丢人!”

    “呵呵,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保住狗命要紧,是吧?”

    听着魂侣和心魔的责骂与嘲讽,白马筱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没心没肺的躺着。

    观众席上,剑音和聂涧枫两人极力张望着,但中间那个擂台虽然有二百平米那么大,但上百人站在上面厮杀,场面极度混乱,根本看不清白马筱在哪。

    他们也根本看不到,因为此时的白马筱正在一堆尸体下面睡着觉。

    “你找到他了吗?他还活着吗?”剑音焦急的问道。

    一旁的聂涧枫一边摇着头,一边紧紧盯着那血腥地狱,语气微颤,“没……没看到。”

    冉天行此时也在观望白马筱的动向,虽然他们已是内定,冉晋也早已坐回到他身边,但那毕竟是南宫羽的弟子,也关系到南宫剑宗的未来,他这个做姐夫的自然也要关心一下,只听他皱眉道,“刚开始时,我好像看见,那小子已经倒下了。”

    “什么?!”剑音震惊的望着他,没等到他的再一次确认,立刻起身说道,“不行!我要上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拦住她。”

    南宫羽一声轻喝,聂涧枫会意的拦住了剑音,“别去!你现在上去,南宫的未来就完了!”

    剑音一把愤恨的甩开他,怒道,“他不是你的朋友?我还管什么未来?!”

    “你冷静一点!白……二师兄他不会有事的!”

    “还怎么冷静?!”剑音捉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进自己,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小声喝道,“你我都知道,无论如何南宫剑宗都会消失,你认为未来可以改变吗!”

    聂涧枫猛地被这句话惊醒,未来的南宫剑宗的确几近消亡,那么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

    有何意义……

    见他的目光忽然失去了神采,剑音心中也是一阵激荡,缓缓放开了他,带着急促的喘息,歉然道,“对不起……”

    她知道这个师侄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光复此时的南宫剑宗,可未来却是无法被改变的。

    “你们用不着太过担心。你们难道忘了,凡儿最拿手的就是装死吗?”

    两人回过神,不约而同的望向南宫羽。

    “我不知道你们与凡儿究竟是何交情,但你们不要忘记,我教导养育了他十多年,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他。”

    这句话让二人猛然想起,虽然白马筱和他们一样,才认识南宫羽两个月的时间,可在南宫羽的眼中,他是木凡啊。

    那个被南宫羽一手抚养成人,细心教导多年的木凡啊。

    她这个母亲都不急,选择相信他,那么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瞎着急呢?

    剑音仍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我们真的……可以放心?”

    南宫羽微笑道,“如若我的弟子受到伤害,无论何派,无论何人,我自然会将其夷平,至死方休。”

    听到她这么说,二人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望着那已是堆尸如山的擂台,心中虽然仍旧无法平静,但也不再冲动。

    擂台之上,经过几十分钟的混战,原本的上百人此时也只剩下了三四十人,号牌的归属仍旧没有固定,纵使打退了无数前来争抢的敌人,也终究会因为疲倦,败于他人之手,这本就无公平可言。

    白马筱身上至少堆了七八具尸体,几百斤压在身上,虽然不好受,但身上的尸体越多,他就越安全,但他的右臂被压的时间长了,有些酸麻,边想抽回来放松放松。

    谁知抽回的时候,手上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本来这附近都是尸体,摸到什么都没有在意,但摸到的瞬间居然就被猛地打开,这让他不禁吓了一跳。

    他挪动脑袋望去,却见旁边的尸体下面,有个满脸是血的人正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愤怒。

    看这人的位置,刚刚自己应该就是摸到了他的胸部。

    这是个女人?!

第七十章 隔岸观火计

    “你……”

    “嘘!”她恶狠狠的瞪着他,让他闭嘴。

    她居然也在装死,看来是个同道中人呢。

    只是他居然没有注意到,留下的这群五大三粗的土匪恶汉之中居然会有个女人,一时间涌起了好奇心,“喂,你哪个帮的?”

    女人没有理他,而是白了他一眼,撇过头去继续闭眼装死。

    “同是天涯装死人,聊聊嘛。”

    见她仍不搭话,白马筱欠儿登似的伸出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她顿时大怒,猛地打开他的手,一双灵动的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你干嘛?!”

    “哟,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别烦我,滚开!”

    白马筱一脸欠揍的模样,“我现在滚开了,你可也会被发现啊,到时候你被一群大汉围住,为所欲为,那可真是……不太好。”

    “无耻下流!”

    “你还骂?”白马筱无赖的说,“那我叫啦!”

    “你敢?!”

    “哎呀!这里怎么还有……”

    听他真敢叫出声,女人惊得赶忙拉住他的手,低吼道,“你疯了?!你想死别连累我!”

    “我在这躺的不开心,宁愿出去送死。我都要死了,还管你会不会被连累?”

    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赖,但见他刚刚真敢喊,说明不是吓唬她,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有过人的本事,就是个傻缺脑残。然而大概率是后者,真正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趴在这装死?

    对付这样的脑残,只能来软的,不能来硬的,她之后静下心来,放平了语气说道,“好、好,你要怎样才能躺的开心?”

    白马筱满意的笑笑,“我躺了半天,才发现身边居然躺了个美女,我得知道她的名字吧?”

    女人硬挤出一个笑容,“我叫云归,你满意了?”

    “云归啊……不像女孩子的名字呢。”

    “你管我叫什么!”

    “你吼我?我不开心了啊!”

    “大男人扭扭捏捏,恶不恶心!”

    白马筱也觉得恶心,但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只觉得莫名的开心。

    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开心是多么变态,但他完全是不自觉的想要逗一逗她。

    他原以为自己在这擂台之上,就像狼群中的羊,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比他更“娇弱”的小羊羔,不由得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哎,你是哪个门派的?”

    云归沉了一口气,不耐烦的撇过头,甚至不想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眼角余光之中,没好气的说,“花子帮!”

    “花子……帮?”白马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是种花的?”

    “叫花子!”

    “丐帮啊!”白马筱恍然大悟,“那你会不会降龙十八掌?”

    “什么丐帮,什么降龙十八掌,没听说过!”云归忽然觉得,装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甚至被外面的汉子们乱刀砍死,也比被这货纠缠着要强得多。

    而白马筱只觉得很是惬意,外面杀声震天,已是血流满地,他埋在尸体下面虽然有些恶心可怖,但好歹安全。如今能有个姑娘陪他,简直是困境中的幸福。

    见她一脸的不耐烦,遍布血污的脸上,眉头拧成一片,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见她的脸型,是那种略显圆润的娃娃脸,和宁静有些相似,但却比宁静多了一份忧伤。

    这个云归,似乎满脸的哀怨……甚至是怨毒。

    看她这幅模样,白马筱不禁玩心大起,不自觉的伸出手,居然又拧住了她的鼻子。

    云归万没有想到他又来这招,而她也被他弄的憋了一肚子气,此时被突然袭击,不禁又一次打开他的手,只是这次她没有收住音量。

    “滚开!”

    白马筱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嘘!”

    云归也发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一阵惊讶后,更加的气愤,干脆从嘴上拿下白马筱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的力度明显没有用死劲,白马筱虽然感到疼,但仍可以接受,便知道她只是发泄一下。

    可三秒后,她的力气猛然增大,好似要生生咬下他手上的一块肉,疼得他撕心裂肺。

    但稍后白马筱便感觉不到痛了,因为他看见一只枪头从上方的尸体间插进来,直洞穿了云归的肩头。

    白马筱的双目猛然瞪如铜铃,抽回手来,从尸体之下一跃而出。

    成山的尸体之间忽然破出一个人来,余下的二十多人均看着他愣住了。

    身旁一个魁梧大汉正手执一杆长枪,猛地从尸堆之下拔出,就听他脚下发出一声惨叫。

    白马筱知道那是云归的声音,那执枪汉子还没反应过来,白马筱飞起一脚,将他踹的翻了个跟头。

    拨开尸堆,白马筱将云归捞出,此时她已经痛得几乎晕厥,在他的怀中已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肩头的伤口正血流如注。

    白马筱赶忙从衣角撕下一块长布,将她的肩头包扎好。

    那执枪汉子挣扎着爬起来,枪指白马筱,怒道,“小瘪三,居然装死!”

    白马筱抬起头看着他,心知这汉子是实打实的从血水中趟过来的,确实比他要有种的多。

    这人身上也挨了不少伤,七八道口子还在流着鲜红的血液,让白马筱不禁心生敬佩,“的确,我是小瘪三,你也算是个大豪杰。”

    他冷哼一声,看了看白马筱怀中的那个破衣烂衫,身材娇小的人,虽看不出性别来,但至少能看出是个羸弱的家伙,而且还被他刺了一枪,便说道,“优胜劣汰,这里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带着他走吧!”

    “多谢。”白马筱道了声谢,却将她缓缓放下,“不过我还有事没办,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那汉子执枪而立,奇道,“那你还想怎样?”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白马筱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他的姓名。

    那汉子也是个直爽的人,没有多言,直截了当的道,“免贵姓左,单名一个正字。佛山义勇帮。”

    “在下木凡,龙泉南宫剑宗。”

    “剑宗?”左正奇怪的看着他,心说武宗怎么可能会来参加省试的预选,但见他眉宇之间一团正气,绝不像与他说笑,便说道,“无论你何门何派,如今预选已过,趁你还未丢了性命,快些离去。”

    白马筱拱手作揖,恭敬的说道,“多谢关心。”说着便走过了他,向不远处那二十多人走去。

    难道他还想抢夺号牌?左正看着他的背影,不可置信的想着。

    那余下的二十二人已和左正一样,抢到了那仅有的二十三枚号牌,若没有白马筱的出现,早该宣布预选结束。

    可他出现的却偏偏不是时候,因为场下的杨明并没有宣布结束。

    但对于他来说,正是时候。

    那二十二人的脸上大部分都挂着震惊的神色,纷纷捏紧了手中的号牌,不禁后退了一步,似乎并不想再多一条人命。

    其中却有一人反而进了一步,喝道,“小子,别不自量力,既然靠装死苟活到最后,就赶紧回家抱媳妇去!”

    白马筱低头看着这人,他身材矮小,既不瘦也不壮,但贼眉鼠眼,五短身材,右手上一把匕首沾满鲜血,这样的人绝不像是靠真本事打败周围的壮汉活到最后的。

    但见他身上的衣服布满血污,但不像是溅射导致,倒像是在某处蹭出来的,与白马筱身上的血污有些相似。

    种种线索表明,这个老鼠一样的家伙和白马筱一样躲在尸体堆里装死,逮住一个机会便用匕首偷袭了一人,夺得了号牌。

    虽然和白马筱一样装死,但显然白马筱看不上这种偷袭背刺的家伙,对他而言装死可以是权宜之计,但装死加偷袭便是活脱脱小人所为。

    “我需要你的号牌。”

    “老鼠”以为自己听错了,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威胁道,“你说啥?老子没听错吧?”

    “我知道你听到了我说的什么。交出号牌。”白马筱紧紧盯着他,正色道。

    “呵呵,这家伙是没睡醒啊,你是打算一个人挑战我们二十三个吗!”他用匕首指着白马筱,对周围的人使了使眼色,“兄弟们,咱们好好教教这个家伙!”

    白马筱丝毫不惧,反而笑道,“我为什么要挑战你们所有人?眼下他们每个人都已经达到了目的,我也只是需要你手上的一枚号牌而已,他们有什么理由帮你对付我?”

    这“老鼠”果然是贼头贼脑,眼见偷袭没机会,便想让他们代劳,借刀杀人。

    可刚刚他的偷袭显然被他们看在眼里,此时也都瞧他不起,此时听了白马筱的话后,更是后退了几步,静静等着看戏。

    这便是白马筱的计策,先通过装死挺到最后,避免了百人混战的危险,只要最后在二十三人中选择一人比试即可,因为正如他所说,其余二十二人没有与他为敌的必要。

    “老鼠”没想到自己这招驱虎吞狼会不起作用,但也并没有因此惧怕,举起匕首喝道,“好小子,大言不惭!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那“老鼠”举刀冲来,白马筱不慌不忙从背后取下剑,此刻在他眼中,这“老鼠”已然成了龙泉湖旁的白马筱,而他则成了南宫羽。

    在龙泉旁的一个月补习中,白马筱不但练熟了“攻”,更从南宫羽身上学会了“守”,此时攻守之道尽在掌握。

    白马筱毫不慌乱的侧身躲过,随着剑刃划过,青光贴着剑刃精准快速的划过,“老鼠”手中的匕首便只剩下了一半。

    “老鼠”还未来得及惊慌,忽然腰间一痛,已挨了白马筱一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在抬头时,剑尖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那一瞬间白马筱已顺势取下了他腰间的号牌,左手举起,微笑道,“多谢你的号牌。”

第七十一章 暴风眼之默

    小行馆,虽然是同一天,但晚上的气氛却与中午相差极大。

    二楼客房外,白马筱静静的等在房前,身后的聂涧枫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了一丝陌生。

    他很少如此安静。或许是因为经历了那场修罗地狱一般的混战,现在还没有从死亡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毕竟这几个月里,虽然经历过不少大战,但像今天这样,一群凡人之间的杀戮,还是第一次。

    他浑身是血的从擂台上下来时,只抱着那个已经手上昏厥的女人,淡淡的说了句“我拿到了。”然后便不发一言。

    若是从前,他至少得自夸整整一个小时,然后要求南宫羽为他摆酒庆祝。

    可如今,却只有这平淡的一句话,好像这是他应该做的。

    “白马……你在想什么?”思索再三,聂涧枫决定还是要开导他一下,经历了这样的事后若不及时舒心,很容易生出一些奇怪的心理疾病。

    “老聂,你说……”白马筱沉声道,背影变得十分忧郁,好像正问出一个他思索了很久都不得解脱的问题。

    聂涧枫直了直身子,郑重的说道,“你说,我听着。”

    “你说……那个姑娘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嗯……嗯?”聂涧枫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奇怪的看着他。

    却见他抬起头,托着下巴仔细思索着,“我看她有些眼熟,但是脸上却是血污,看不清容貌。我觉得应该是个美女,你说呢?”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这种事?!”聂涧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语气里已是没剩多少友善,“不知道!”

    白马筱不明白他生的什么气,正奇怪着,房门打开,剑音端出一盆血红的水,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沾满鲜血的毛巾。

    “小师妹啊,云归她怎么样了?”

    “师父为她清洗了伤口,正在为她敷药包扎呢。”

    白马筱赶紧拦住了正要去倒水的剑音,“我们能进去了吗?”

    剑音昂起脑袋,义愤填膺的说道,“色狼!当然不行了!”

    说完她又想离开,白马筱又迈出一步拦住了她,“她长得怎么样?”

    剑音眼露鄙夷之色,“你关心这个干嘛?你是救了她,但别想乘人之危,要人家以身相许!”

    白马筱赶紧摇头,“不不不,纯粹好奇。我要是救了个美女,我还能更有成就感呢。若是个丑女……那我就当做慈善了!”

    剑音肩膀一挪,挣脱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兀自离去,临走时向身后甩下一句:“挺漂亮的。”

    “嘿,我就知道。”

    看他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聂涧枫觉得自己的担心纯粹就是多余,像白马筱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莫说他今天手上没有人命,只是在血海里捞了一把,就算他把那群人都杀了,他也能找到安慰自己的办法。

    聂涧枫无奈的摇摇头,问道,“受伤没有?”

    “没有,好得很。”

    此时他全身都是血污,白色的衣服上满是黑色的淤泥和红色的血迹,像是一朵白色蔷薇跌进了浸满鲜血的泥潭之中,还被人踩上了一脚。

    “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聂涧枫看他这狼狈的模样,一会儿见了师父,还真是失礼,唐突了佳人。

    白马筱好像这才发现自己是这副模样,像个洁癖似的嫌弃起来。

    这时,剑音从楼梯口出现,回来时手中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远远的就听白马筱喊道,“小师妹!帮我准备洗澡水和一套干净衣服可好?”

    剑音美美的给了他一个微笑,“再给你搓个背,加个足底按摩怎么样?”没等他回答,她立刻就变了脸,“我是你的佣人吗!呸!”

    说完便推开门进去,白马筱好奇的踏出一步,向里张望着,差点被急促关上的门撞了鼻子。

    “客官,洗澡水给您倒好了。”

    看着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店小二,白马筱惊奇的说,“你们店真是神了啊,我刚想洗澡,你们就给放好水了?”

    聂涧枫笑道,“兴许是人家看见你回来的时候脏成这样,怕影响店里的客人,就吩咐他给你准备洗澡水了吧。”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不不,是刚刚在厨房里煎药的那位女客官吩咐小的给凡爷准备的,她还特意嘱咐我们准备一桌酒菜犒劳您呢。”

    想起刚刚端着一碗药回来的剑音,想来店小二说的就是她。

    白马筱心里暖洋洋的,这剑音虽然嘴硬,但想的还是很周到的。

    “你可真是招人羡慕,小师叔她从来不会这么关心一个人,就连符老师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白马筱微一愣神,微微摇头,好像不愿意承认似的狡辩道,“你怎么知道没有?符老师也不一定会告诉你吧?我看她呀,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罢了!”

    聂涧枫没有反驳,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白马筱没有再和他多说,转身回了房。

    一进房便感受到了蒸腾的水汽,其中还夹杂着好闻的玫瑰清香,透过床旁的屏风,隐约可以看见那冒着热气的浴桶。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香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美女在此沐浴呢。

    白马筱不可置信的绕过屏风,果然看见浴桶里,热气腾腾的水面上飘着点点玫瑰花瓣。

    “卧槽,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以为只有在电影里才会撒花瓣呢。”

    魂侣嘲笑道,“洗澡水撒花瓣是为了除臭,你身上肯定是满满的血腥味。”

    “嘿,还有汗臭味呢!”心魔也不知好歹的补上了一刀。

    白马筱撇了撇嘴,脱下肮脏不堪的衣服,扑通一声便跳进浴桶之中。

    忽然被一阵暖意包围,说不出的舒适。、

    说起来,在来古代之前,白马筱除了小时候去过澡堂外,还没泡过澡,洗惯了淋浴的他第一次享受泡澡居然还是在古代。

    古代人真好啊,没有淋浴就只能泡澡,泡澡多舒服!

    虽然这两个月里的洗澡都是用的浴桶,但像这样卸下浑身疲惫沐浴在热水中还是头一回。

    不知不觉一股困意涌了上来,居然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恍惚间,白马筱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黑暗,绝对的安静,却并没有带来耳鸣,仿佛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但周围这片暖意却依旧存在,虽然处于未知之处会给人带来恐惧,可白马筱此时却觉得十分惬意。

    这里是魂池吗?怎么又变得黑漆漆的了?

    “魂侣!你是不是又被心魔劫持了?!”白马筱大叫着,却只有无尽的回声回应着他。

    最近自己没再有过暴戾之气,情绪也克制了不少,但这一片漆黑仿佛是被心魔浸染的魂池。

    可那时的魂池,并没有现在这也的舒适啊。

    “孩子……”

    这声音十分的陌生,陌生到白马筱连一丝耳熟的感觉都没有,但语气却是格外亲切。

    他回过头,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他看不到任何人,可那声音却非常的接近,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

    “浩劫……就要来了。”

    “浩劫?你究竟是谁?”白马筱问道,可并没有得到回应。

    那声音就像没听到他话,继续自顾自的说,“罗布泊……罗布泊……暴风眼……”

    这声音断断续续,这样的场景白马筱以前似乎遇到过,但好像隔了很久远的时间,令他实在想不起来。

    但这声音提到了罗布泊,这让白马筱不得不重视,“罗布泊怎么了?是不是和小翎有关?还有……我的……叔叔呢?他是不是也在那里?你究竟是谁?”

    声音依旧没有回答他,而是反复的重复着“浩劫”、“罗布泊”和“暴风眼”这三个词。

    似乎是什么关键词。

    这三个词不难连成一句有意义的话,那就是“即将到来的浩劫,与罗布泊的暴风眼有关。”

    而这“暴风眼”或许是一个地名,或许是一个东西,亦或许是一个人。

    这绝不是一个梦境,因为纵使他对罗布泊这个地方耿耿于怀,但从没有听说过“暴风眼”。

    暴风眼,即龙卷风的中心,被恐惧和破坏力所包围的平静地带。

    但这声音所指的绝不是这个表面意义。

    白马筱觉得,这似乎是某个人留下的讯息——留在他灵魂深处的讯息。

    梦境中的时间流逝是非常神秘的,有时在梦中仅仅只度过了几分钟,却已过了几十分钟甚至是几个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黑暗忽然散去,变成了一片光明。

    “洗个澡还能睡着,就这点时间你来干嘛?”

    在反应过来时,魂侣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白马筱赶忙问道,“我刚刚……是在哪?”

    魂侣好笑的看着他,“在哪?无梦睡眠啊,你也不是每次睡觉都会来魂池这里,这你还没习惯?”

    “不可能!那绝不是无梦!”白马筱激动的反对道,着实将魂侣吓了一跳。

    那团黑影飘然而至,虽然连人形都没有,但总让人觉得它在嘚瑟,“嘿嘿,就保持这样的情绪,我恢复人形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白马筱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子,你说你拥有白马非在蛇神教的记忆,那么你一定知道,罗布泊的暴风眼,对不对?”

    短暂的沉默后,心魔矢口否认,“不知道。”

    白马筱不禁皱眉,莫非那个讯息是白马非留下的?但为什么连魂侣和心魔都不知道?

    魂侣看着他,奇怪的说,“你没事吧?”

    “没事……”

    三人沉默了一阵,忽然从头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揪着白马筱的头发,将他向头顶方向拉去。

    一瞬间,魂池的一切都消失了,白马筱醒转过来,睁眼便看见了剑音。

    “你还活着呢?我以为你淹死了。”剑音插着腰,没好气的斥责道,“洗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怕冻感冒了!”

    她这么一说,白马筱这才感觉自己被凉意包裹,温暖的洗澡水早已冷却,稍一移动冷的打起哆嗦。

    “我太累了……”白马筱用手舀起一捧水,往自己的脸上拍去,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见他这样,剑音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想睡就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上床睡,这样会感冒的。”

    “好。”

    “快出来吧,开饭了。”

    “好。”

    剑音没有计较他敷衍的回答,将一套干净衣服放在了他的床上,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大师姐回来了。”

第七十二章 行馆有凤临

    房门终于打开,南宫羽缓缓走出,额头残留的汗珠体现着她的疲倦。

    聂涧枫赶忙迎上去,关切的问道,“师父,那云姑娘怎么样了?”

    “已止血敷药,并无大碍。休息几天便可。”南宫羽叹了口气,向四周微微张望,“凡儿呢?”

    “二师兄他回房沐浴更衣了。”

    “也好。”南宫羽看了看他,又回头望向剑音,“你们也去沐浴吧,今晚有贵客到。”

    “贵客?”聂涧枫皱眉道,“莫非是那个姓丁的?”

    南宫羽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当然不是。”说完便回了房,没有多言。

    聂涧枫看出了她的不悦,但心里放宽了不少,却引起了好奇,“不是那个姓丁的,那还能是谁?”

    “多半是许天应吧。”剑音猜测道,“当初那家伙说要师父亲自将剑还给他,或许师父为此摆下了宴请。本来打算给大白庆功的,没想到会有贵客。”

    “哼,那个姓许的也不是好人,他也未必称得起这个‘贵’字。”

    “呵,说的也是。别说那么多了,快去洗澡换衣服。”

    聂涧枫点头,随即两人各自回房。

    约莫半个小时后,两人便梳洗完毕,换好了干净衣服,

    刚一出门,就见剑音在白马筱的门前徘徊,聂涧枫奇怪道,“小师叔,你找白马?直接进去吧?”

    “我不进,他在洗澡。”剑音又踱了两步,袖子一甩,“淹死他算了,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聂涧枫无奈的笑道,“他身上太脏,让他多洗一会儿吧。”

    正说着,楼道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菜香,唐珊雨正端着一大盆菜走了来。

    聂涧枫一闻这味道,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大师姐,今晚怎么有兴致做这‘江湖一品’啊?”

    那一盆实在太大,而且还很重,唐珊雨正专心抬着菜,头也没转的说,“今晚有贵客,没有镇场子的菜怎么行?”

    这“江湖一品”是唐珊雨的拿手菜,其实就是鱼虾之类的各种江鲜、河鲜全放在铁板上一锅煎,经过她的调味和摆盘,问道极致鲜美,样子也是整整齐齐十分丰盛,不止是聂涧枫,这应该算是整个南宫剑宗都喜爱的一道菜。

    可就是做起来太麻烦,而且价格不菲,这两个月总共做的不超过三次,一次是招待丁主教,一次是中了白马筱的奸计,和他打赌输了,还有一次则是来武宗大会前的壮行宴。

    今晚可是有口福了,只希望那个贵客不是丁主教那样讨人厌的家伙就好了。

    看着唐珊雨将菜端进南宫羽的房间,聂涧枫还在回味着,期待今晚好好祭一祭五脏庙。

    “小聂,那个大师姐,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啊。”说完聂涧枫便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么问?”

    剑音敲了他一记头栗,“你怎么和大白一样迟钝了?那丫头今天下午不是失踪了嘛!”

    她这么一说,聂涧枫这才想起来,他们出发去武宗府之前,唐珊雨的确是找不到了,直到结束了预选,回来时他们也没见过她,怎么洗了个澡出来,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还做了“江湖一品”?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而且不但是她出现的突然,而是她的态度,也太过自然,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失踪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刚刚在他们面前路过的是……唐珊雨的魂魄。

    从剑音的眼神中,聂涧枫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

    剑音也是不明所以,两人相顾无言,但都感受到了彼此的错愕。

    正想着,楼梯口那儿又有人到来,远远便和他们打起招呼来,“两位南宫高徒,咱们又见面了。”

    木华?!

    不,准确来说,是南宫羽口中的“皇上”。

    两人先是一愣,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随即跪倒,齐声念道,“参见皇上。”

    受各路影视作品的影响,这些一辈子没见过皇帝的现代人,见到真的皇上时,下意识便学着电视里那样跪倒。

    这倒把木华愣住了,忙扶起了他们,“你们怎么知道的?”刚说完便反应过来,“哦……我那个表妹和你们说的吧。”

    见他们不说话,算是默认,木华用扇子挠了挠头,“你们还真是有趣,现在的人们都信奉神教,谁会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居然还对我跪拜,有趣,有趣!”

    他嘴上说着有趣,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悲凉。

    聂涧枫奇怪的说,“您是一国之君,怎么有人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一国之君……”木华的眼中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正如你们那位二师兄所言,我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自古以来,谁都知道皇帝不过是替神教管理国家的官罢了,只是官位大了点。”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白马筱那家伙早就知道了?

    而且还胡说什么“傀儡皇帝”,不过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说着话,唐珊雨从房里出来,见到了木华,忽然头一扬,趾高气昂的从他身边走过,不但不打招呼,连正眼都没看他。

    仿佛诠释了木华所说的,“没有人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但这似乎太过了。

    木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软禁了她一个下午,她对我这态度也是应该的。”

    “她是你带走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你们还不知道?对了,刚刚你们俩不在。”木华打开折扇,露出上面“我是皇上”四个大字,这时再看这四个字只觉得他这个皇上的微服出宫还真是高调。

    “早听闻这一次武教司在丁主教的怂恿下,擅自决定在海选之前就淘汰大部分帮派,我便想到此次拿取号牌定然不会简单,所以我将贵宗的大弟子带走,避免她参与这次的血光之灾。”

    “原来你早就知道?!”剑音的语气充满了惊怒,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们,我二师兄差点死了!”

    呵呵,果然没什么人将他这个皇帝当回事,就连刚刚还对自己跪拜的女人此时都敢揪自己的衣领了。

    木华凄凄一笑,说道,“就算我告诉了你们,又能如何?你们南宫剑宗的高徒不像是会临阵退缩之人啊。”

    “不!我若知道,定然不会让他去,而是让我……”说到这,剑音顿了顿,她觉得按白马筱的性格,也不会让她代替他去冒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剑音始终无法接受被蒙在鼓里,毕竟大白可是九死一生。

    若他真是个愣头青,肯定被那群大汉按在地上摩擦,到时候可能是被拆成十块八块的送回来。

    聂涧枫见状赶忙打圆场,“皇上他已经救了大师姐,我们应该感谢他才是。小……小师妹,或许我们应该相信二师兄。”

    剑音顺着他给的台阶走了下去,松开手,歉然道,“抱歉。”

    木华理了理了衣服,笑道,“无妨,你也是心系师兄的安危,我又怎会怪你。还有,以后叫我木华就行,现在不是在宫中,无需称呼我为‘皇上’。”

    “你们干嘛呢?”唐珊雨又端了一盘菜回来,却见这三人居然还站在这里,好奇道,“准备开席了,师父在房里等着呢。”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没有言语,跟着唐珊雨回了南宫羽的房间。

    此时南宫羽正坐在床头,手中拈着一根绣花针,正缝补着什么。床前一张八仙桌上已放满了菜肴,摆上了七副碗筷。

    青葱玉指拈出的俏丽兰花在淡蓝色的绸布间来回穿梭,美如天上仙子,忽听得门外动静,微微颔首,将手上的针织放下,缓步来到桌前,躬身行礼,“参见皇上。”

    “宫羽,你实在太拘谨了。”木华毫无拘束的摇着折扇,信步来到桌前,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戏谑的说道,“我刚刚还在奇怪,你那两位徒弟为什么见了我居然会行跪拜之礼,原来是跟你这个师父学的。”

    南宫羽眼露赞许的忘了他们俩一眼,笑道,“天地君亲师,自古皆须拜。皇上你受得起。”

    “宫羽啊,别跟我见外,你叫我‘姐夫’也行,‘表哥’也行,就是别叫我皇上了。”

    “好,表哥。”说着话,南宫羽在他身边坐下,招呼三位弟子,“你们也坐吧。”

    聂涧枫与剑音和这位皇上不熟,下意识远离了他,坐在南宫羽身旁。唐珊雨心里仍旧堵着被软禁的气,自然也没有坐他身边。

    此时还留着两个空位,木华问道,“还有何人没到吗?”

    “对了,我去叫二师兄。”剑音刚坐下便即站起,出门去叫白马筱。

    “那还有个位子呢?”

    南宫羽笑道,“自然是位贵客,和表哥你一样尊贵。”

    “和我一样尊贵……莫非是丁主教?”

    南宫羽笑着摇头。

    “难道是神教中更高级的神官?”

    “表哥无需多疑,今日没有神教中人来此坐客。”说着,南宫羽端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

    木华端起酒杯,带着疑问饮下一杯,“究竟会是何人?是武林中人?”

    “别瞎猜了,是宫中人。”

    木华不禁皱眉,“宫中?这皇宫之内,还有与我同样尊贵之人?”

    话音刚落,他一眼瞥见了桌上的“江湖一品”,面露惊色,“难道是她?!”

    “皇上言语之中,透露着对臣妾的不满啊。”

    这清脆悦耳的靡靡之音引诱着众人的目光,只见一位头戴垂帘斗笠的金衣女子,正傲然伫立在门外。

    聂涧枫与剑音具是一惊,这正是中午时分现身在此,一语屏退黄巾帮的那位金衣女子。

第七十三章 南家有四艺

    从凉水里出来的白马筱不禁打了个寒颤,匆匆忙忙擦干了身子,穿上了干净的衣服,胡乱的将头发束起就要出门。

    古人习惯留长发,这两个月都没有理过发的他此时和聂涧枫一样,头发已经长的过耳,平时就用一根皮筋束起,看着很有现代的文艺范。

    “师父说今晚有贵客,你这头束的像个鬼一样!”剑音一边嫌弃的说着,一边将他揪了回来,按在梳妆台前。

    “大男人还要梳妆打扮?要不要再涂个腮红啊?”

    剑音一把扯下他头发上的皮筋,熟练的为他整理着,嫌弃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你没有呢?”

    “好啊,你骂我不是人啊?”

    剑音忙说,“哪有,我只是……”随后便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没好气道,“对,我就骂你了,不服?”

    “服,自家媳妇,不服不行呐。”白马筱调笑着她,还很猥琐摸了摸剑音的手。

    剑音猛地将手抽回,一巴掌抽在他的手背上,“等以后见了小翎,我定要向她告状!”

    说起小翎,白马筱又泛起了思念。这两个月里他每晚都会想起她,主要是因为他每晚都会去魂池,一见到魂侣便会想起白鸟翎,于是心事变得越来越重。

    “剑音……你说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剑音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成了一片,语气变得很有深意,“怎么……我招你烦了?”

    白马筱惊奇的“啊?”了一声,“你说啥呢,我们回去的话,肯定也会带着你一起啊,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因为烦你才想着要回去呢?”

    “你是说……回到现代?”

    “你以为呢?”

    剑音的脸上布满了红晕,猛地摇摇头,粗暴的将他的头发拉直,束起了一个朝天髻,双手往他背上一推,逃也似的出了门。

    “她最近变得好奇怪……”白马筱揉了揉被她拉的都快变形的头皮,莫名其妙的跟着她出了房门。

    来到南宫羽的门前时,两人刚好遇见今天中午的那位金衣女子,她依旧是那身打扮,金丝白衣,黄帘斗笠,看不清容貌。

    白马筱正欲和她打招呼,却见她径直走进了房内,白马筱跟着进去,却见桌前南宫羽等人已经到齐,果然唐珊雨也在。

    白马筱绕过那金衣女子,来到桌前问道,“大师姐,你上哪儿去了?师父和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唐珊雨脸上先是浮出一抹感动的微笑,随后忽然变了脸,满是责怪的看着对面的木华。

    顺着她的目光,白马筱惊讶的说,“木华?你也来啦!承你贵言,咱们可以在海选赛上见面了!”

    木华笑道,“恭喜啊,今晚我来就是为你道贺。”说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木凡兄才智过人,既躲过杀身之祸,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得海选资格,真是令在下敬佩。”

    白马筱不好意思的笑道,“哈哈,还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谬赞’了,哈哈……”

    “非也非也,应该是‘当之无愧’才是。”

    几句话夸得白马筱找不着北,心花怒放的拍了拍木华的肩膀,“虽然你奉承我,但海选赛若是遇上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不过看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保证不会伤了你。”

    木华哈哈大笑,“那就多谢木凡兄了。”

    白马筱还想和他寒暄两句,却被剑音拉了过去,小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木华嘛,才几个小时不见就忘了?你记性也太差了吧。”

    “他是当今皇上……”剑音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祝你好运。”

    这么突然,白马筱当然不会相信,嬉笑着又拍了拍木华的肩膀,“老弟,她说你是皇上,你那扇子上……”

    “什么皇上,一个职称而已。”

    难道真的是?!

    白马筱那无处安放的目光扫过了聂涧枫和南宫羽,却见这两位最不会开玩笑的人,脸上竟也挂着肯定的表情,这下他彻底信了。

    一瞬间脑海中那些影视剧里的皇帝形象接二连三的涌了出来,那种高高在上,动不动就诛人九族的形象让白马筱不禁后背发凉。

    他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倒,纳头便拜,“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请皇上恕罪!”

    这台词明显也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却把木华逗得前仰后合,“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这一门怎么都这么有趣?”

    有趣?这不是应该的吗?白马筱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却见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偷笑,半信半疑的站起身,“怎么……”

    “小妹啊,多年不见,你这位徒弟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

    这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白马筱回过头,不由得惊住了。

    只见一个绝色佳人俏立身后,白皙如雪的脸庞与南宫羽有几分相似,却透着一股完全不一样的美,若说南宫羽是冰,那么她就像是金,奢华尊贵却又和蔼可亲。

    虽是第一次见到她,但白马筱觉得有一丝熟悉,但看了她那金线白衣的装束后,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位除下垂帘斗笠的金衣女子。

    看清她的容貌后,果然和白马筱预想的那样,是个绝世美女,与南宫羽有的一拼,不由得看呆了。

    南宫羽笑了笑道,“徒弟们,还不快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

    四人脸上那惊艳的表情瞬间转为了震惊。

    她就是南宫羽的姐姐,那位“天下四美”中与南宫羽并称“南仙北后”的——“北后”?!

    四人忙起身行礼,南皇后玉手摇摇,笑道,“叫我素玄就可以了。若是怕对你们的师父不敬,可以叫我一声‘三师伯’。”

    她是南宫羽的三姐,这四位弟子喊一声三师伯也未尝不可。

    如此说来,她就是木华的老婆了?

    白马筱下意识感叹道,“木华你还真了不起,居然娶到这样的老婆……”

    然而木华却并无笑意,反而有些不满的板着脸。

    南素玄没有理会他的表情,在他身边坐下,意味深长的说,“只可惜,他并不这么想,反而在背后埋怨我呢。”

    木华冷哼一声,“不敢,皇后娘娘向来想得周到,独断专行,朕哪敢有怨言?”

    这分明有很大的怨气,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冷嘲热讽,可唯独白马筱没有听出来,还很拎不清的问道,“三师伯啊,您的本名就叫作‘南素玄’吗?听起来好素净,会不会和您尊贵的身份不太配啊?”

    听他议论起南素玄的名字,南宫羽面露不悦,聂涧枫等弟子们也觉得他太过失礼。

    南素玄却并没有在意,而是笑着说道,“名字只是一个爹娘取的代号。何况他们给我起名时,哪能想得到我长大后会是怎样的?”

    “这倒是……没想过改名吗?”

    话音刚落,坐在他身边的唐珊雨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胳膊,“师弟!你太失礼了!”

    白马筱吃痛的表情拧成一片,便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南素玄依旧笑道,“无妨。我这名字的确素净,不过我们南家四位兄弟姐妹的名字代表的是‘琴棋书画’四艺,随意可不能更改。”

    白马筱自知失言,没敢追问,但却勾起了聂涧枫的好奇心,“名字……代表琴棋书画?那我师父她……”

    南素玄道,“你师父的名字‘宫羽’,意为‘由宫至羽’,乃是音律之中的五音——宫、商、角、徵、羽。代表的便是‘琴’。”

    四位弟子包括唐珊雨在内,都是第一次听说南宫羽这个名字的由来,他们原先还以为和南宫剑宗有关,让很多人第一次听这个名字都会以为她复姓“南宫”。

    没曾想居然代表的事音律,还真是出乎意料。

    “至于我的名字‘素玄’,‘素’即是白,‘玄’即是黑。白与黑即是黑白子,代表的便是‘棋’。”

    众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一旁的木华似乎不满她无视自己的怒意,喝干一杯后将杯子重重的放下。

    听到这不和谐的响动,所有人脸上都收敛了,略显尴尬的看着他们俩。

    南素玄自然也注意到了,若无其事的笑着说,“就像陛下的化名‘木华’一样,也是有它的深意。‘木华’即是‘桦’,代表的是他的名字——朱吉桦。”

    这下唐珊雨并没有和他们仨一样惊讶,毕竟当今皇上叫朱吉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他们三个却是才知道。

    但他们心中更多的是奇怪,明朝皇帝中有叫朱吉桦的吗?

    不止这个名字,就连“庆平”这个年号也是从未听说,莫非这段历史被抹除了?

    难道是蛇神教干的?

    想起那个邪教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是他们干的并不为奇,但奇怪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非这个朱吉桦……很特殊?

    然而聂涧枫对这个名字却很是在意,他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却并没有人注意到。

    虽然南素玄有意将话题引到他头上,可朱吉桦并没有接茬。

    南素玄碰了壁,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江湖一品”中的一只大虾,尝了一口笑道,“小妹还记得我喜欢这道菜,真是有心了。”

    他们都以为这是唐珊雨的发明,现在听来似乎是南宫羽教给她的。

    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了晚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南素玄终于进入了正题,“小妹,你可知这次的武宗大会,神教有些异动?”

    南宫羽思考片刻,摇头道,“不知。不过我已看出些端倪。这次的预选,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南素玄点头,“不错。据我所知,神教有意安排翰墨剑门获得最终的魁首,成为新的武宗。”

第七十四章 武林蛇影劫

    “新的武宗?”

    这个消息对于白马筱他们三个来说无疑是震惊的,对他们而言此次武宗大会乃是势在必得,可现如今却告诉他们,这个冠军将要内定?

    而且居然还是那个翰墨剑门——这次武宗大会的南宫三人组最想教训的对象。

    白马筱反应最是强烈,他拍案而起,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是什么意思?!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凡儿!”南宫羽沉声断喝,面带愠怒的说道,“你且听别人把话说完!”

    “可是……”

    剑音悄悄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先冷静下来。

    白马筱悻悻的坐下,南素玄不甚在意的微笑道,“无妨。这个消息并未透露出去,否则整个参会的门派将会踏平武宗府。所以凡儿有此反应,我并不觉得唐突。”

    听她这么说,白马筱转怒为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也无需太过沮丧。”朱吉桦这时说道,“武教司并没有公布消息,想来他们并不打算采取‘内定’这样下流的手段。从今天的预选来看,或许这只是第一步。”

    白马筱冷笑道,“那他还想怎样?干脆让我们自相残杀,活到最后的去挑战翰墨剑门。这样自然就能达到他们内定冠军的目的了。”

    南素玄摇头道,“目前的赛制除了海选之外并没有变化,三天后将是海选,各个号牌间的配对工作也已完成,不过由曾经的六十四进十六,改成了三十二进十六,两场变为一场,初赛决出八强,最终生出省试第一。”

    省试第一,这是聂涧枫他们的目标,可南宫羽的目标却始终没变,只需要通过海选,而且这次的海选只有一场比试,对她而言反而简单了。

    “神教想让翰墨剑门夺得第一,却与我们无关。此次只需通过海选,保住南宫剑宗之名即可。”

    南宫羽的话并没有打击他们的士气,反倒起了相反的效果。

    聂涧枫率先表态,“师父,您的期望没变,但我们的志向也从未改变。此次会试第一,我们势在必得!”

    南素玄倒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志向,赞赏的笑道,“果然是意气风发。早些月前我便听说小妹你又收了两位弟子,现在来看,果然不同凡响。”

    “初生牛犊,大言不惭而已。”南宫羽淡然道,“他们从未参与过武宗大会,并不知其中严峻之处。那些乌合之众组成的武帮确是不足为惧,可上一届的八强,个个都是武林精英,想要在这些门派之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白马筱不以为然的说,“师父啊,你是不是太高看那翰墨剑门了?别忘了在一个月前,那所谓的翰墨四友可是完完全全输在我们三个手上!”

    南宫羽漠然的看着他,沉声道,“纵然你们有过人之处,可出了省试,你们面对的将是来自全国另外十二省的武门,最终还要与全武林仅有的六宗决战,此中艰难你们又何尝能想象得到?”

    这下白马筱心里没了底,与聂涧枫和剑音交换过眼神后,也看出了他们的犹豫。

    的确,他们对这个时代的武林并不了解,而且还不能使用灵术,未来会是怎样,他们的确不能打包票。

    南素玄也说道,“何况,此次神教既然要插手,那么你们的路将比以往任何一届的武宗都要难走,可以说是步履维艰。”

    “蛇神教而已,我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白马筱十分不服,不经意间脱口道。

    这下把南素玄和朱吉桦这对龙凤惊得是目瞪口呆,或许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谁听到这句话都会是这样的表情。

    南宫羽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白马筱识趣的闭了嘴,在场之人没有人想继续这个话题,聂涧枫赶紧话锋一转,问道,“三师伯,目前知道神教会如何扶持翰墨剑门吗?”

    南素玄看着他,清澈威严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层疑虑,思索再三后说道,“我看,你还是以你师父的目标为重,只放眼海选的好。”

    聂涧枫犹豫片刻,笑道,“那是自然,既然师父如此说了,我们自当稳步前行,不再好高骛远。”

    南仙北后均赞许的点点头,可白马筱却依旧不懂事的瞪着他,一句“你认怂了?!”就要骂出来,却被剑音在桌下抓住了手。

    她的手很有力,白马筱一阵吃痛后便错过了插口的时机。

    聂涧枫紧接着道,“弟子只是好奇,请三师伯解答。”

    南素玄见他放下了执念,也就坦然道,“你能有此觉悟,我和你师父也就放心了。此次虽然神教并没有直接内定,可也与此差不多。此次,丁主教在翰墨剑门中安插了两位神使。”

    聂涧枫不禁皱眉,“神使?”

    南素玄点头,“是丁主教的弟子,令他们拜入许天应门下,省试乃至会试时将由他们出战。”

    “可那些神使都是懂法术的呀!”唐珊雨脱口道,随即便明白了什么,“难怪三师伯会如此说,我们这些凡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法术的对手。”

    南素玄微笑道,“法术之流,乃逆天而行,早已超脱人界。我等凡人自然不是对手。”

    他们说的,白马筱三人组心里通透的很,莫说是古代,就算是现代,凡人即使拥有现代武器,也不是灵者的对手。

    更何况在这个用武功说话的时代,武者根本无法抵挡灵术。

    白马筱想起来这里的第一晚,丁老怪手下三个区区金灵修为的初级灵者,就足够将木凡和乌骐重伤,且毫不费力。

    根本就是降维打击,毫无公平可言,否则现代灵界也不会明令禁止灵者用灵术对付凡人,在日本时甚至为了遵守这个法令,被那些黑社会肆无忌惮的欺负。

    如此说来,的确和内定冠军差不多了,不过却有个问题。

    “但是鉴法灯肯定也会开启,他们能光明正大的使用法术?”

    白马筱的疑问也是南宫剑宗所有人的疑问,包括南宫羽,“三姐,莫非丁主教会堂而皇之的包庇他们,违反法力禁制?”

    朱吉桦摇着折扇,悠悠的说道,“鉴法灯乃是神教之物,对哪些法术不会监测到,他们应该最是清楚,到时哪怕只是使出一半法力,便足以称霸武林了。”

    由此看来,那两个丁老怪的徒弟应该不难对付,可难就在难在他们三个都不能使用灵术。

    以体术对抗灵术,纵使对方有鉴法灯的约束,无法使出全力,也是不好对付的。

    白马筱忽然觉得这次武宗大会的未来充满了迷茫,来之前他们三个信心满满,可如今却要对付蛇神教的神使,且不说聂涧枫和剑音,对白马筱这个武学入门的家伙而言,简直比以往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来的困难。

    毕竟以前还能在魂侣的帮助下,使用一些稀奇古怪的灵术出奇制胜,可如今灵术被限制死了,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就在他担心南宫剑宗的前途时,南宫羽却想到了更深的一层,“看来这次翰墨剑门必定可以成为剑宗。可神教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

    朱吉桦收起折扇,轻松诙谐的脸上瞬间布满愁云,“你想的没错,神教已经打算对武林盟采取控制。他们的野心已经不止是朝廷了。”

    南素玄也皱眉道,“多年来神教一直以武力威压的方式控制武林盟,可始终无法撼动武林盟主的地位。只怕此次扶持翰墨剑门,不止是想在武林盟中安插一个武宗这么简单,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在武林大会上夺得盟主之位,继而从内部控制整个武林。”

    蛇神教的阴谋被揭开,在座的七人立刻陷入了沉思。

    从一门之得失,到整个武林的劫难,这转变的过程既合理,又突然,更多的却是无力回天的悲哀。

    然而真的是无力回天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白马筱三人组之外,其余人的心中都是肯定的,唯有他们三人,依旧存有希望。

    气氛忽然变得沉闷,他们各怀心事,没有人再开口。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终于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氛围。

    白马筱起身开门,却见门口站着店小二。

    那店小二还没开口,门一打开便传进来楼下的吵杂声,白马筱先一步问道,“楼下什么情况?”

    “几位客官,楼下来了几位爷,说是向你们要人,掌柜的想会不会是你们带回来那位受伤的姑娘,所以托我来问问……”

    是来找云归的?莫非是花子帮的人?

    白马筱回过头,却见桌前的六人已经起身,南宫羽说道,“那位姑娘伤势无碍,若是她的师门寻她回去,就随她去吧。”

    唐珊雨说道,“师父,那位姐姐伤的很重,需要静养,这时候跟他们回去,会不会……”

    南宫羽丝毫不带感情的说道,“那位姑娘受了伤,我们可以施救。但如今她的师长找上门来,我们自然不能强留。去请那位姑娘出来。”

    唐珊雨无法反驳,只好噘着嘴来到南宫羽的床前,却见云归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云姐姐,你都听到了吧?你要回去吗?”

    云归没有多想,挣扎着坐起身,疼痛使得她说不出话,但这样的行动便已算是表了态。

    然而当她坐起的瞬间,白马筱他们三个均是一愣。

    虽然白马筱一早便觉得她眼熟,但此时首次见到她的真容,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宁静?!”

第七十五章 云静宁归时

    继木凡和白马筱,南宫羽和千芊之后,他们惊奇的发现了第三对撞脸怪——云归和宁静。

    先前在尸山之下见到的云归满脸血污,那时白马筱便觉得她很是眼熟,没想到果然是宁静。

    聂涧枫也是万万没想到,时隔两个月后,还能再看见妻子的脸——不过却是以这种形式。

    然而就和前两对撞脸怪一样,这一对也保留了同样的特点,那就是虽然长相极其相似,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云归的眼中并没有宁静的开朗和乐观,有的只是悲愁与狠戾,这也难怪,毕竟出生和经历都大不相同,性格自然也是十分迥异。

    云归望着他们,冷漠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却一言不发,连句谢谢都没有。

    就好像她不但不感激他们救了她,反而还在责怪他们将自己带到了这里,于是将她带回来的白马筱脸上挂不住了,开玩笑似的说,“我们救了你,你至少可以说句谢谢吧?”

    云归盯着他,冷哼一声,“若不是你,我才不会被发现,更不会挨这一枪!”

    白马筱一时语塞,仿佛才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好像的确是他一直不要脸的纠缠,才会闹出动静,让外面的人听到。

    众人见他没有反驳,反而面露愧疚,便知云归所言非虚,纷纷投去“你活该”的眼神。

    尤其是聂涧枫,白马筱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埋怨,显然他已经将云归当做了宁静,而白马筱就是那个伤害他妻子的人。

    白马筱有苦说不清,只好说道,“好好好,我对不起你。但我也算救了你,咱们扯平了吧?”

    “你伤了我,再救了我,这叫扯平?”云归没好气的说完,便挣扎着站起,胳膊猛地一甩,将毫无防备的唐珊雨甩到了一边。

    白马筱赶忙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唐珊雨,“你这是干什么?有气朝我发,别拿孩子出气,她可没招惹过你!”

    唐珊雨心中一暖,但嘴上却说道,“要不是你,云姐姐能这样对我吗?都是你这个木头师弟不好!”

    白马筱鄙夷的看了唐珊雨一眼,将她蛮横的推至身后。唐珊雨哪肯罢休,正要上去踢他的小腿,却被剑音一把拦住。

    白马筱没再理会她,转而让开一个身位,对云归说道,“直接伤你的人不是我,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你走吧。”

    云归捂着肩上的伤口,脸色煞白,走过他身边时,对他冷冷的说,“木凡,咱俩的事,可没完呢。”

    说完,还特意撞了他一下。

    看着她的背影,白马筱苦笑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在老聂和小静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她步履蹒跚的走过朱吉桦时,却瞪了他一眼。

    奇怪的是朱吉桦也微笑着与她对视着,似乎两人早就认识。

    “咱们的约定,可还作数?”

    朱吉桦轻摇折扇,笑道,“当然,我随时恭候。”

    “好!”云归干净利落的说完,出了房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见朱吉桦似乎认识她,白马筱好奇的问道,“木华老弟,你和云归认识吗?”

    “原来她叫云归……”朱吉桦并没有搭理他,反而喃喃的念叨着,似乎是才知道她的名字。

    南素玄意味深长的一笑,“这位多情的皇帝陛下,情债不少,认识美貌女子并不算稀奇,若有朝一日他认识个丑女,那才应该惊疑呢。”

    面对他的皇后对他冷嘲热讽,他赌气似的冷哼一声,特意背过身去,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南素玄也没有在意,这对夫妻俩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斗气,看的旁人好不尴尬。

    尤其是南宫羽,她刻意清了清嗓子,问道,“凡儿,还有三天便是海选,你们还需好好休息,那个号牌也需保管好。”

    说起号牌,南素玄说道,“号牌你们可要保管好,今年的赛制不比往届,只一个晚上的时间,已发生了不少起因争抢号牌而引发的流血事件,所以这三天你们要格外小心——预选,并没有结束。”

    白马筱对此很是惊愕,他没想到离开擂台后,争抢晋级资格的预选赛并没有因此结束!

    聂涧枫点头道,“多谢三师伯提醒。三师伯果然是消息灵通,不愧为皇后,真是陛下的贤内助啊。”

    朱吉桦呵呵一笑,“小子,你无需拍她马屁,她所掌管的西厂,情报网遍布天下,比朕的东厂还要厉害。说不定还有不少事是她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呢。”

    “陛下这是哪儿的话,无论是东厂还是西厂,主要职责都是为陛下分忧,臣妾哪敢以权谋私?”

    明朝的东厂和西厂,白马筱这穿越三人组无不知晓,只是没想到这西厂居然是为皇后服务的,不过这也难怪,在现代记载的明史中,连朱吉桦这个皇帝的名字都未曾听过,就更别说这位皇后了。

    看来历史在这个时代出现了不小的断层啊。

    不过看这对龙凤夫妻,虽然嘴上一直不饶人,但不难看出是打情骂俏,可见两人的感情很不错,在皇室中能看到如此地位平等的夫妻,实属罕见。

    不知不觉间众人又吃了一波狗粮,白马筱不由得心生嫉妒,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三师伯提醒的对,这号牌不如放在师父那里,这样才安全嘛。”

    唐珊雨也赞成道,“没错,放在你这儿说不准哪天就丢……”

    “卧槽,我的号牌呢?!”唐珊雨的话还没说完,白马筱就发现号牌不见了,在怀中掏了半天,又再全身摸了个遍,果然什么都没摸到。

    唐珊雨瞪大了眼睛,怒嗔道,“你个笨木头!还真给你弄丢了?这才多久啊?!”

    聂涧枫皱起眉头,按住了他说道,“别开玩笑了!”

    “没看玩笑,真不见了!”

    剑音见他焦急中充满了狼狈,绝不是装出来的,提醒道,“你的衣服换过,会不会在原来那件衣服里?”

    白马筱笃定的摇头,“刚刚我洗完澡后特地把号牌放在身上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哪敢不随身带着啊?”

    南宫羽沉思片刻,说道,“凡儿,你沐浴后可与什么人有过接触?”

    白马筱心慌的很,努力回想着,可就这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他的大脑居然一片空白。

    他这是典型的焦急之下造成的大脑短路,魂侣很切合时机的帮他回忆道,“你洗完了澡就和剑音进到了这个房间,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们,只有一人与你有过接触。”

    说到这,白马筱立刻反应过来,“是云归……她刚刚撞了我一下,只有她有机会拿到号牌!”

    唐珊雨焦急道,“那还等什么,快去追啊!”

    没想到居然救了个白眼狼回来!

    白马筱懊恼的冲出房门,身后众人也跟着出来。

    云归伤的不轻,她一个人来到楼底下与花子帮的人会合需要不少时间,果然他们说话的工夫,他们还没有立刻小行馆。

    白马筱刚冲到楼梯口,便见一楼客厅中,那群叫花子还没有走,便大喝一声,“你们别走!把我的号牌还来!”

    楼下的一众叫花子纷纷回头仰望着身在二楼的他,一群装束邋遢的人中不难找出那个光鲜亮丽的云归。

    她那身衣服是南宫羽给她换上的,她原先的乞丐装早就被扔了,此时站在一群乞丐中显得十分突兀。

    只见她昂起头,看着他傲慢的说,“你又想怎样?”

    白马筱焦急间,生怕他们就这样跑了,一个翻身便从二楼跃下。

    可惜他高估了一楼桌椅的坚固程度,一声巨响后,白马筱便一屁股摔在了废墟里,那桌子被他砸的四分五裂,原先预想落在桌上后再潇洒的落地,没曾想却是丢尽了脸。

    这动静不小,随后赶到的众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剑音便率先怒喝,“你们偷了东西,居然还敢打人!”

    说话间,剑音从二楼跃下,平稳的落在了白马筱身边,完成了他未完成的潇洒进场,随即便拔出剑来。

    花子帮的这群乞丐也不是好惹的,纷纷举起手中的竹棍,准备迎敌。

    剑拔弩张之际,南宫羽拦道,“住手!”

    众乞丐纷纷抬头望去,不由得呆住了。

    只见二楼处站着两位倾国倾城的绝美女子。她们一个白衣,一个金衣;一个冷若冰霜,一个雍容华贵。甫一出现便惊艳全场,无不为之侧目。

    只此一眼,一场一触即发的血战便即停止,花子帮中一位年长的老者拱手道,“诸位就是救了小女的恩公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白马筱扶着剑音,挣扎着从桌子的碎片中站起,摸着被硌得生疼的屁股,龇牙咧嘴的说,“你们今天别想就这样离开!”

    云归上前一步,怒道,“你是自己摔下来的,还想赖在我们头上?!”

    “我说的不是这个!”白马筱瞪着这个长得和宁静一模一样的女人,喝道,“把号牌还来!”

    云归冷笑一声,居然没有丝毫掩饰,从腰间取出一块号牌来,“原来是想抢我的号牌。怎么,曾经的堂堂武宗,也沦落到干这种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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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655/ 第一时间欣赏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最新章节! 作者:萱草花雨所写的《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为转载作品,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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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介绍:
人类并不孤单,亡者亦是。 在遥远的未来,或者说是久远的过去,第二人类文明的时代,亡者成灵,恶灵成魔,介于其间者为灵者,培育灵者之地为,镇鬼高校。 来自远古的蛇影,正逐渐复苏。 远古时期的因,将在如今,开花结果。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