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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萱草花雨     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txt下载     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东郭与饿狼

    一招贼喊捉贼,打的白马筱措手不及,他指着云归怒道,“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从我这偷走的号牌,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云归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你说这是你的,有什么证据呀?”

    白马筱一愣,“证据?”

    “今日擂台之上,各门各派夺得号牌,各自散去,武教司可有登记入册?又有谁看到你南宫剑帮拿到号牌了?!”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连白马筱自己都快信了。

    他没有想到会被反摆一道,先前急急忙忙的抱着云归回来救治,根本来不及掏出号牌向他们炫耀,甚至于到目前为止,见过号牌的就白马筱一人。

    但就算南宫羽他们见过,也是无济于事,同门的证言本就不可信。

    忽然陷入死局,白马筱彻底懵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看他无言以对,云归颇为得意的晃了晃手上的号牌,“既然武教司未登记入册,就说明在三天后的海选正式开始之前,这号牌本就是无主的,还谈什么‘你的号牌’?”

    白马筱简直无言以对,当初在尸海之下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居然这么奸诈狡猾。

    果然,虽然她长着一张宁静的脸,性格却处处和宁静大相径庭,宁静她虽然偶尔骄横,可从不如此蛮不讲理。

    穿越三人组都与宁静相熟,此时见她戴着宁静的脸在这儿耍无赖,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但唐珊雨可不认识她,此时却是怒不可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号牌是我二师弟拼了命得来的,他还救了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云归看着这个小丫头,乐呵呵的笑道,“小妹妹,姐姐教你啊,这世界没有什么恩怨相报,有的只是利益角逐,不能说你们救了我,我就要将号牌‘奉送’给你们吧?”

    见她始终冠冕堂皇的将号牌当成了她自己的,说的跟真的似的,更加的愤怒,“好啊!你也说了,海选正式开始之前,号牌都是无主的,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抢回来!”

    说罢,唐珊雨拔剑便冲向了人群,云归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突然发难,慌忙后退,加之身上有伤,身子慢了一些,被她一剑划过了左臂。

    那些花子帮的乞丐们也不是泛泛之辈,见云归受了伤,纷纷举起竹棍,向她攻去。

    一时间七八根竹棍袭来,唐珊雨不及躲闪,接连几下招架后,被一棍子扫到了小腿,当即摔倒。

    那些乞丐乘胜追击,数棍齐下,朝着唐珊雨的脑门劈头盖脸的砸下,电光火石之间,黑光一闪,剑音已身在唐珊雨身旁。

    那一瞬间,黑色的剑气将周围那七八根劈下的竹棍眨眼间断成了数截。

    整个大堂之人无不被这股剑气激的后退一步,那帮花子帮的乞丐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惊愕万分。

    她一人挡住了这几十号手持竹棍的乞丐,这种万夫不当的气势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坐倒在地的唐珊雨也是一脸惊讶的望着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站起来。

    白马筱上前将她扶起,在剑音身后小声赞叹道,“你什么时候到了黑灵修为了?厉害呀你!”

    在白马筱的印象中,剑音只是红灵修为,且不如白鸟翎那已经泛黑的酒红之色,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居然已经一跃突破至黑灵,简直不可思议。

    不止是他,连剑音也不可思议的说道,“不是我。”

    “别闹了,不是你难道还能是烫山芋啊?”

    唐珊雨就在他们旁边,耳力不错的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听到“烫山芋”时狠狠的给了他小腿一脚,转而也对剑音疑惑的问道,“不是小师妹你,那还能是谁呢?”

    那一剑的修为足有黑灵之境,如此之高的修为,绝不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也包括南宫羽。

    因为南宫羽的修为更在黑灵之上,已是半只脚踏入白灵,灵力表现偏向于灰色,可刚刚那一剑绝对是纯黑之境,绝不是南宫羽。

    该不会是南素玄?

    剑音回头望去,却见那南仙北后均居高临下的张望着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看起来也在找刚刚那个出手的黑灵高手。

    不是她们,那还能是谁?

    正奇怪间,花子帮的那位老者上前拱手道,“老朽乃是花子帮帮主,花黎。敢问这位女侠尊姓大名?”

    看他的态度,显然是没发现刚刚那一道剑气与她无关,这种情况下多数人都会以为是剑音的杰作。

    “南宫剑宗,符剑音。”

    花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南宫剑宗,果然名不虚传。早听闻近来贵宗主新收了两位极厉害的弟子,就连翰墨剑门的高徒都不是对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听他拍自己马屁,剑音并不是很在意,连白马筱也觉得这只是例行公事的溜须拍马,不足为奇。

    但南素玄却是看出了其中的另一面,只听她居高临下的望着花黎,笑着说,“南海花子帮的情报网也是名不虚传啊,翰墨剑门此等未在江湖上传开的丑事,花帮主都能知晓,今日一见,果然不愧于‘南海西厂’这个名号。”

    一旁的朱吉桦斜了她一眼,忿忿不平的嘀咕道,“凭什么就不能是‘南海东厂’?朕的东厂哪里比你的西厂差了?”

    南素玄好笑的皱起眉头,望了这个怨妇似的皇帝陛下一眼,却见他头重脚轻的摇着折扇,显然心中有气。

    “不敢当,江湖上人人只道我花子帮情报网通遍天下,实则出了广东,那可就只是‘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了,真要说的话,我们可比不上西厂,至多而言只能算个‘南海东厂’。”

    虽然花黎说自己是南海东厂,该是合了朱吉桦的心意,但这听来有种“退而求其次”的“自谦”之感,让他极度不爽,怒道,“东厂怎么了?!东厂就不如西厂吗?!”

    这个一直未开口的男子忽然吼这一句,让所有人的为之一愣,花黎仔细端详着这个年轻人,但见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眉宇之间似有王气,看起来气度不凡,地位尊崇。

    刚刚听他所言,似乎是为东厂抱不平,或许是朝中某位大官,看面向或许是东厂的人。

    但他身上并没有武者常有的杀气,倒像个文官。东厂的文官,那就是……

    花黎望着他,拱手行礼,试探着问道,“敢问阁下可是东厂的某位大人?”

    朱吉桦笑了笑,“花老先生倒是好眼力。”

    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花黎立刻恭敬道,“敢问公公贵姓?”

    “免贵……”这两字刚脱口而出,朱吉桦便即反应过来,骂道,“老先生!你看我哪里像个太监?!”

    话音刚落,身旁传来一阵轻笑,居然是南仙北后一同发出的,就连南宫羽也不禁莞尔。

    刚想损南素玄两句,见南宫羽也笑了,便不好发作,气呼呼的摇晃着折扇,一言不发。

    东厂之中的文官,但又不是太监,花黎实在猜不透他是何人,但无论如何也万万想不到面前这位年轻男子就是当今圣上。

    虽然如此,至少能看出这人不好惹。这南宗主还有一层郡主的身份,和她在一起的必然是朝中要员。

    朝廷高官在侧,黯夜之境的绝世高手在下,眼前这群人绝不是他们花子帮可以招惹的,花黎总算是阅历丰富,看出了这些,便后退一步道,“今日之事多有些误会,南宗主座下有此等高手,又有高人在侧,这号牌自然非贵宗莫属,我等蛮夷小帮不敢不自量力,一切都是误会,这就归还。”

    这老家伙的心路历程没人知道,但见他愿意让步,那是极好的了。

    可有人却不这么想。

    “师父!这是我们的!决不能拱手让人!”

    云归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很是惊讶,花黎似乎知道她如此执着的原因,并没有斥责,而是耐心劝道,“归儿,他们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至于号牌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不!”云归双手紧紧的将号牌攥在胸前,决绝的望着师父,不住的后退着,似是担心师父会突然将它抢走,“师父,是你教我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现在你居然对他们低头!”

    “这不是低头!这是权宜之计!将号牌交给为师!”花黎步步紧逼,摊开右掌,喝令她交出号牌。

    云归缓缓摇头,双目居然生出了泪花。她绝望的后退着,却已退到了边缘的桌角,已再无可退,“我……我不准!”

    “归儿!”

    看这师徒俩僵持着,白马筱三人多少有些不忍心,尤其是聂涧枫。

    此时的云归,双目含泪,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与宁静简直一模一样,使得三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老前辈……您就别再逼她了。”

    聂涧枫最先沉不住气。花黎看着这位年轻人,虽然没见他出过手,但看装束,多半便是剑音的同门,神色厉然道,“老夫管教无方,出了这么个逆徒!请诸位放心,老朽定然给你们一个交代!”

    云归依旧不肯屈服,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朱吉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忽然伸手入怀,猛一抽出时,带出了大量的粉尘。

    霎时间整个大厅都被白色的粉末所遮蔽,无人看得清周围。

    看样子云归是想趁乱逃跑,一阵骚乱后,却听门口处传来云归的一声惨叫。

第七十七章 神秘黑刀客

    这一声惨叫很是凄厉,像是遭遇了极大的痛苦。

    聂涧枫不及细想,拔出剑来,一个箭步踏向声音来处,来至门口处,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衣人将云归的手臂箍住。

    云归的肩上立刻渗出殷红的鲜血,想来被这一下弄崩了伤口,疼得她大叫。

    不知这黑衣人是什么来历,但他居然对这个姑娘下如此重手,而且见到这大片的血红也不收手,聂涧枫不假思索的喝道,“你是何人?快放开她!”

    黑衣男子抬起头,眼神中不带有一丝情感,却充满了杀气。

    一个人杀的人越多,杀气就会越凌冽,而这个男人的目光却凌厉到让聂涧枫都为之一颤。

    这是怎样的一股杀气?!

    但这样的胆怯转瞬即逝,眨眼间便被担忧所冲散——云归在这样的人手上,谁也不知何时就会香消玉殒。

    聂涧枫举剑便刺,就在恍惚之间,他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接着便闪过一道黑色的剑气,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右手便没了知觉。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尖叫,聂涧枫才回过神来,却见这黑衣人手中攥着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刀。

    聂涧枫大吃一惊,这人拔刀的瞬间便打飞了他的剑,并且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这样的刀速简直是匪夷所思。

    聂涧枫头一次感到了恐惧,并且被这样的惧意震慑的一动不敢动,刚刚还为云归打抱不平,此时却对她的痛苦低吟充耳不闻。

    三人就这样以这种状态对峙着,知道粉尘渐渐散去,众人才发现花子帮中有个乞丐正躺在地上叫喊,胳膊上插着一把剑,正是聂涧枫的“十月秋风”。

    刚刚他的剑被这黑衣人瞬间击飞,这乞丐正倒霉**中了胳膊,锋利的剑刃几乎洞穿他的臂膀,血流满地,痛苦不堪。

    这一变故所有人都没想到,花黎上前对这黑衣人怒道,“你是何人?放开我徒弟!”

    这人虽一身黑衣,但并没有蒙面,棱角分明的脸庞有如被利刃雕刻出来的一般,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个精致无比的面具,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他面对这个老成持重的一帮之主,没有一丝动摇,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紧紧的盯着被他箍住的云归,只见她虽然左手被扭住,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但右手仍死死的抓住那个号牌,始终不肯放手。

    黑衣人看了看她右手上的号牌,忽然挥起手上的黑刀,居然向她的右手砍去。

    这一刀明显没有使出功力,似是认为没有人会阻拦,刀速与刚刚打开聂涧枫的剑时天差地别,但给了聂涧枫反应时间。

    “小心!”

    失去了佩剑的聂涧枫,居然下意识的伸手去拦他的刀,眼看他的手腕就要被斩下,剑音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红色的剑影猛地闪过,打开了黑衣人的刀,接着她顺势一剑刺向黑衣人的肩头,顺便一脚踢开了聂涧枫。

    黑衣人没想到会忽然冒出来一个身手如此迅捷的家伙,被这一剑逼退,下意识放开了云归。

    见云归终于解放,剑音趁势一掌推开了她。

    可几乎是同时,一个黑影从她头顶掠过,那黑衣人居然步法如鬼如魅一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刀鞘向身后一点,不偏不倚的点中了云归,同时一刀砍向面前的剑音。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同一时间逼退了面前的剑音,又点住了身后的云归。

    剑音与聂涧枫一样大惊失色,这黑衣人无论是刀法,还是身法,甚至是灵力,都高出常人太多,纵使放在现代灵界,也绝对是体术宗师级别的家伙。

    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现身在这毫不起眼的小行馆?而且看他的意思,像是也要夺取那个号牌,但如此身手的人要那号牌做什么?

    “你究竟是何人?”剑音不禁有些胆怯,并没有继续与他动手,而是试探着问道。

    果不其然,黑衣人并没有搭理她,见她不再出手,便回身一刀砍向云归。

    这一刀仍然是向着她的右手,好像仅仅夺取号牌已经满足不了他,他就是想连云归的手一起抢了来。

    这人,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剑音心中一凛,无暇细想的继续出剑相救,可这一次黑衣人已有了防备,并没有像一开始交手时那样冷不防被她一剑击退,而是直接回身就是一刀。

    黑光一闪,剑音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那是极其强劲的剑风。

    剑音慌忙后退,躲过了这一刀。

    这一刀和打开聂涧枫时的刀速不相上下,剑音虽然能躲得开,但已是十分勉强。

    剑音不禁暗叹:难怪他可以一刀就打开小聂的剑,果然速度惊人。

    但此时不是感叹的时候,剑音赶忙运起周身的灵力,汇聚于剑,极快的刺出一剑来。

    黑衣人不慌不忙的挥刀打开,但她的下一招很快便又刺来,一连几十剑,一剑比一剑快,渐渐的已看不清刀与剑的轮廓,只能看到两人之间红光与黑光犹如赤蛇与黑蛇一般上下飞舞缠绕,两剑相击发出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极其密集。

    这两人的剑速与刀速都堪称当世罕见,渐渐的周围的人不自觉后退了一两步,被这两股劲风交织产生的强风吹得睁不开眼。

    这场景有些熟悉,让白马筱想起圣岳阁顶上千子钥剑与黑羽吉的战斗,那时的两人就是疯狂的拼着速度,一把刀被钥剑使得像个电风扇,差一点将他们吹下楼去。

    然而此时情景再现,但显然这黑衣人的速度不及钥剑,否则剑音根本没法招架。

    眼见两人的速度还在加快,渐渐的居然连两人之间那如蛇般飞舞的刀光剑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这样的对拼仅仅持续了十秒不到,转眼就听“当”的一声巨响,剑音手中的“三十六月红莲”也跟着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赤色的弧线。

    先前被聂涧枫的“十月秋风”刺中的那个乞丐此时还躺在地上,所有人都引以为戒,不敢掉以轻心。此时见这女子手上的那把赤红的剑也飞在了空中,众人慌忙作鸟兽散,尽量靠近这大厅的边缘,一时间墙上趴满了人。

    一如先前的聂涧枫一样,剑音也没看清时怎么回事,自己手上的剑便消失不见,只留下隐隐作痛的虎口告诉着她,她的剑是被震落的。

    这人无论是武学修为还是灵力修为都远在她之上,输是必然。

    然而黑衣人也被她纠缠的不耐烦了,此时已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而是一刀向她头顶劈落。

    那一瞬间,剑音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火光,目光也变得极为凌厉。

    漆黑的刀即将劈下的瞬间,剑音忽然伸手捉住了刀刃,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锋利的黑刀并没有直接切开她的手,反而她的掌心处亮起了熔岩般的火光。

    那一瞬间,黑衣人似乎看到自己的那把黑刀上,也亮起了仿佛被熔化一般的熔光。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自上而下,不偏不倚的从刀刃劈下,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白马筱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手上的黑刀已被劈成了两半。

    而另一半则被剑音抓在了手里,白马筱赶忙抓住她的手,将它藏在身后,他面对黑衣人,却小声的对身后的剑音说道,“冷静点,快回去!”

    身后的“剑音”听了他的话,定了定神,眨眼间身上的火光尽散,只留下瞬间回过神来的剑音,看着这个忽然挡在自己身前的白马筱,惊讶的说道,“发生了什么?”

    白马筱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小声笑道,“没什么,我又救了你。”

    当时千钧一发之际,卑弥呼差点就要现形,好在白马筱反应极快,将她劝退。

    可剑音哪里知道这个细微而短暂的变故,只觉得那黑衣人刀劈下的瞬间,自己的大脑便一片空白,再清醒时,白马筱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是那么的伟岸高大。

    正想着,右手的刺痛让她回过神来,却见自己居然攥着半个刀刃,慌忙丢下沾着她的血的刀刃,尽力消化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黑衣人看着手中的断刀,一直面无表情的他终于露出细微的惊怒,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和他手上那把造型奇特,剑刃却奇钝无比的剑。

    剑刃上还残留着一丝内力,但却只是青岚之境,配合这把钝剑,绝不可能斩断自己的刀。

    黑衣人的眼力极好,他清楚的看到,刀刃被斩断时,已在女子的手中熔断了。

    这女子……绝非凡人。

    “老兄,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也是来抢号牌的?”

    白马筱的话打断了黑衣人的思绪,他看了看这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忽然右手猛地一掷,那把断刀裹挟着厚重的黑气,向白马筱的面门砸去。

    这一击灌注了黑灵修为的极强灵力,躲闪已是不及,硬接却也是自寻死路。

    白马筱与剑音根本不及反应,脸上甚至都没来得及出现惊恐之色。

    忽然,一道白影闪过,现身于他们中间,那把裹挟着黑气的断刀在两根青葱玉指之间戛然而止,极强的灵力碰撞使得爆发出一道强劲气浪,将周围最近的几张桌椅震的粉碎。

    众人定了定神,只见南宫羽丢下拈在她两指之间的断刀,漠然道,“够了,子修。”

第七十八章 十字修罗刀

    南宫羽的出现让在场的人们极为震惊,只见这年纪轻轻的女子居然弹指间便接住了这黯夜之境的内力,其功力简直深不可测。

    更让白马筱他们震惊的是,这个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一见到南宫羽,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短暂且细微到像是错觉,但明显可以感到那冲天的杀气霎时间烟消云散。

    白马筱面露鄙夷,心想到底是个男人,见了美女就放松了,还以为是个什么禁欲系男神,没想到也是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虽说南宫羽被列为天下四美之一,任何男人见了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是合情合理,但在这黑衣人脸上出现,就显得与他先前的气质格外不搭。

    但听她称呼这黑衣人为“子修”,想来两人应该是认识。

    黑衣人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动手,而是缓缓转身,来到云归的面前。

    云归被他的刀鞘点了穴道,此时全身关节都被一股内力封住,动弹不得,唯独可以活动的眼神此时也露出惊恐,但仍夹杂着大量的不屈。

    即使面对这个实力恐怖,且想要砍断自己右手的残忍家伙,也能露出这样的神色,这也是宁静所没有的。

    黑衣人没有再为难她,而是一言不发的从她不能动弹的右手上拿过那个号牌,回到南宫羽面前,缓缓递过去。

    看样子他只是想将号牌还给她,白马筱和剑音都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就算是友非敌了,刚刚一番交手还以为又是个抢号牌的家伙,没想到果然是南宫羽的朋友。

    南宫羽看了看他手中的号牌,秀眉微蹙,竟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而是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白马筱说道,“凡儿。”

    白马筱会意,上前拿过号牌,但接过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这黑衣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的冷酷。

    他失望个鬼啊,难道他对师父有意思?

    白马筱的脸上再次露出鄙夷的神色,十分不领情的拿着号牌走开,临走时还不忘白了他一眼,虽然他并没有注意到。

    南宫羽没有看他,而是缓缓来至云归身前,伸指轻轻在她肩头一点,一股灵动的内力立刻游遍她的全身,瞬间解除了定身。

    谁知云归刚得到解放,忽然回身冲向白马筱,此时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匕首,直攻向白马筱的面门。

    刚放松下来的他以为事情了结了,没想到这丫头又忽然发难,白马筱被打的措手不及,慌忙之下倒退几步撞上了桌子。

    这桌子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在刚刚的一番对决中被内力溅射到了,此时被他一撞居然就塌成了碎片,白马筱一屁股就坐倒在一滩木片之中。

    云归立刻乘胜追击,身子一跃便骑在了他的身上,手中匕首砍向他拿着木牌的那只手,白马筱慌忙躲过,但手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那黑衣人根本动都没动,而其余各人也没想到刚刚还一剑砍断黑衣人手中黑刀的白马筱此时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直到他的手臂被划破,剑音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揪住云归,她的胳膊又一次被拧住。

    从发难到被制服仅有十秒不到的时间,白马筱捂着流血的手臂,挣扎着坐起身,骂道,“你这个疯丫头!又不是我要砍你的手,你砍我干嘛?砍他去啊!”

    “把号牌还给我!”云归根本不理会他的说辞,双眼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号牌。

    看来她的执念不是一般的深,白马筱很是不理解,明明身为帮主的花黎都放弃了,这个丫头还如此执着,好像她在乎的根本不是帮派的荣誉,而是别的什么。

    聂涧枫见她的伤口流血越来越严重,心中一紧,问道,“云姑娘,你究竟为何如此执着?仅仅只是一块号牌而已,莫非你如此看重贵帮的名誉?”

    花黎也摇着头叹口气,“归儿,我们花子帮本就不重名利,武帮还是武派,又有何区别?你又何苦如此呢?”

    “你们根本不会懂!”她双目含泪,无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此时的她就好像是被孤立在外的孤狼,就连自己的帮派都不站在她这边,甚至见她被制住也没有一人出手搭救。

    这样的处境何其悲凉,白马筱见到这样的“宁静”,不禁心痛,他眉头紧皱,一瞬间万千思绪在他的脑海中飘过,最终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你拿去吧。”

    见到白马筱递出的号牌,所有人都大惑不解,唐珊雨立刻上前阻拦道,“笨木头师弟,你疯了吗?!这是我们的,凭什么拱手让人?!”

    “不,这是我的。”白马筱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是我一个人从尸海中带出来的,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将它交给师父,所以这还是我的东西,我有权决定把它交给什么人。”

    这话怼的唐珊雨无言以对,但仍无法理解,气呼呼的上前就要抢夺,却被聂涧枫拦住。

    聂涧枫知道他是出于对这个和宁静有着相同模样的云归的同情,作为宁静的丈夫,他当然不会不支持。

    同理,剑音也是一样。

    见这三个参会的师弟师妹都无动于衷,唐珊雨跺着脚来到南宫羽身边,拉起她的衣袖怒道,“师父!你管管他们呀!你的好徒弟们要把咱们南宫剑宗的名誉让给别人!”

    南宫羽相比起这个小丫头自然是懂事理得多,此刻她也只是淡淡的伸出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怎么连师父也……唐珊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四个,嘟着嘴站到了一旁,不再言语。

    这唐珊雨算是代替云归询问了南宫剑宗所有人的意见,见他们都默认了这一决定,虽然很奇怪,但对她来说真是奇迹般的恩惠,她一把夺过号牌,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可她刚拿到号牌,那个黑衣人就像是又被重启了似的,不知从哪又拔出一把刀来,刀尖指着她,冰冷的说道,“那是宫羽的东西。”

    与他僵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果然和他的扑克脸一样,语气冰冷且僵硬。

    云归没想到南宫剑宗都同意了,这家伙还会反对,震怒的同时却依然带着对他的恐惧,此时也只能对他怒目而视,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又要动手,南宫羽伸手按下了他的刀,带着些许怒气说道,“封子修,这不关你的事。”

    先前听她提到过“子修”这个称呼,但那时没有现在的怒气,而现在她愠怒之下道出了他的全名。

    然而这个全名却震惊了整个花子帮,以及站在二楼看戏的朱吉桦和南素玄。

    朱吉桦定睛看着那封子修,惊道,“原来是‘刀圣’,时隔多年,我都没认出他来。”

    花黎却是大惊失色,喃喃自语道,“修……‘修罗刀’——封子修?!”

    一时间花子帮众人也开始惊讶的交头接耳起来。

    “修罗刀?居然是修罗刀!”

    “他就是十字刀宗的修罗刀?”

    “难怪如此厉害,大师姐能从修罗刀手下活着,真的是前世修来的造化!”

    ……

    惊叹之声不绝于耳,就连云归也惊惧的看着他,也在庆幸着刚刚没有死在他的手下,若是没有聂涧枫他们几个出手相助,只怕自己就算能保住性命,多半也得断一只手臂。

    这封子修的名头,白马筱他们三个当然没有听说过,但见众人此等反应,肯定是个厉害角色,而且言辞之中也能听出这人还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听了南宫羽的话,封子修收起了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看样子似乎是不打算再为难云归了,她生怕再有变故,拿着号牌跑出了小行馆,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花黎见状想去拦她,却也没了机会,似乎她所担心的变故正是出自他这个师父。

    “南宗主,此事非同小可,敝帮实在是受之有愧……”

    “人都走了还说这些干嘛?”白马筱看着这个老头,觉得他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语气轻蔑的说,“你若真的受之有愧,就去说服你那位好徒弟,让她还给我们啊。”

    花黎的脸色瞬间尴尬的像块猪肝,青一阵红一阵。

    南宫羽立刻教训道,“你自己做的决定,还挖苦人家做什么?”

    不得不说,云归跑出去的一瞬间白马筱就反悔了,回想起来他和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根本没什么交情,就这样交出号牌完全是看在她长得像宁静的份上。

    这也算是以貌取人的一种了吧。

    白马筱悻悻的闭了嘴,却听南宫羽对花黎说道,“花帮主,此事到此为止,你我两派今后再无瓜葛。”

    “南宗主言重了,敝帮欠贵宗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敝帮上下定结草衔环相报,就此告辞,不再打扰。”

    自觉留下也是无趣,花黎带着众乞丐逃也似的离开的小行馆。

    这场变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此时也算是落幕,看热闹的人们也都各自散去。

    朱吉桦和南素玄这对龙凤夫妇此时也终于下了楼,刚刚他们俩作为外人并不好插手两派之间的事,此时一散场便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南素玄刚想打招呼,便被朱吉桦捷足先登的说道,“‘护国三武圣’的剑圣与刀圣居然一同出现在此,究竟是巧合呢,还是……?”

第七十九章 晦涩修罗情

    “三天后就是海选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南宫羽的房内,南宫剑宗全体人员齐聚,朱吉桦与南素玄已先行离开,临走时只丢下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

    的确,这是南宫剑宗的家务事,可如今却多了一个外人。

    那个与南宫羽互为“护国三武圣”的“刀圣”,人称“修罗刀”的封子修此时不请自来的站在窗前,南宫羽也没有开口赶他走,四位弟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幸好他不喜欢说话,四人权当他不存在。

    面对唐珊雨的质问,三人一起低下了头,虽然她说的不是“你们”,而这个“你”显然也指的是白马筱。

    毕竟是他亲手将号牌交出去的。

    南宫羽也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没有疑问,也没有斥责,只是无言的看着,似是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并且她相信,他一定会给她一个合理的答复。

    “我也没想太多,当时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姓云的丫头不依不饶,我实在是……”白马筱试图解释,但说到后来他自己也觉得不合理,因为对方死缠烂打所以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出去?

    若是这样,那人人都可以发财致富了。

    “按闹分配”显然不是正常的做法。

    剑音也说道,“二师兄的做法虽然欠妥,但那是救那位云姑娘唯一的办法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如此执着,必然有她的理由……”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纵她呀!”唐珊雨完全不理解,嗔道,“若是这样,我改天去找那个木华,哭天抢地一番,他是不是还得把皇位让给我呀?!”

    毕竟是孩子,这种话也就只有孩子和现代人敢说出口,但她说的却也不无道理。

    白马筱小声嘀咕道,“他跟你又不熟,才不会理你。”

    他这句话,唐珊雨听得真切,立刻反驳道,“对啊!那你们和那个姓云的就很熟吗?!”

    这话问进了三人的心坎里,一时间无人应答,总不能告诉他们,因为云归长得和他们的朋友一模一样,就做出这样的蠢事来吧?

    他们当然不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其中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已经来到这里两个多月,回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云归那张宁静的脸,既是他们的朋友,也是他们所向往的未来。

    这样的一份情感,唐珊雨当然不懂,也根本不会懂。

    见他们三个又沉默的低下了头,像三个做错了事情的坏小孩。一头雾水的唐珊雨气的语塞,跑到南宫羽的身边撒娇道,“师父!你说说他们啊!”

    南宫羽一直静静的望着他们,眼神中却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有的只是信任与理解。

    半刻后,她终于开口道,“你们……认识那位云姑娘,是不是?”

    三人低着头,面面相觑,依然不置一词。

    南宫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白马筱抬起头,说道,“师父,他们说得对,海选开始之前,预选都没有结束,我们仍然有机会。”

    “你是说,再去找另一个帮派抢夺号牌?”

    没等白马筱回答,唐珊雨抢先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珊儿。”南宫羽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这次的大会是他们三人参加,你我只是陪同。况且原先的号牌是凡儿拼死抢出的,他确实有权将其交给任何人。”

    听了师父的斥责,唐珊雨终于悻悻的闭了嘴,只满带怒气的盯着白马筱。

    白马筱不敢和她对视,尽量避开她的视线,说道,“师父,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按照原计划,顺利参加海选,然后获得第一……”

    南宫羽一摆手,淡然道,“这些话以后再说。凡儿,我相信你做出那个决定时,已经想好了后路,为师不再多问。”

    说着,她看向唐珊雨,“任何人也不许再问。”

    南宫剑宗一共就他们五个人,白马筱他们三个是原告,除去南宫羽自己外,这个所谓的“任何人”具体指的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宗主都不追究,唐珊雨这个看戏的弟子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当初做了这个冲动的决定后最怕的就是会让南宫羽失望,此时见她对他们展现出了足够的信任,除了松口气外,还有不少感动。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天发生的事够多了。”

    三人拱手行礼,齐声道,“是,师父。”

    一抬头,却发现窗前的封子修居然不见了。

    ……

    “大师姐——您坐下,二师弟给您捏捏肩。”

    “大师姐,尝尝小师妹特意给你买的桂花糕!”

    “大师姐……三师弟帮你剥花生。”

    白马筱一向滑头不正经,剑音对她一贯都很照顾,可就连平时不怎么主动搭理自己的聂涧枫都如此殷勤。

    说是“受宠若惊”都不为过,唐珊雨忿忿不平的眼神瞟过这三人,傲慢的哼了一声,“我只是个看戏的,又不参加武宗大会,有什么资格对你们指手画脚?你们用不着道歉。”

    剑音笑着说道,“大师姐只是心疼,毕竟这是二师兄冒死带出的号牌,对大师姐而言意义非凡,我们都明白的。”

    唐珊雨被说中了心思,脸上一红,结巴道,“什……什么意义非凡?!我只是……只是恨他不把我们剑宗的荣誉放在心上,我是替师父不值!”

    白马筱赶紧赔笑,“是、是,都知道大师姐最关心师父了,是个大孝女!”

    唐珊雨有些不适应他们的阿谀奉承,扭动着肩膀将白马筱的手抖了下来,皱眉道,“师父说得对,我的意见并不重要,你们没必要对我这样。”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并且目光都汇聚到了聂涧枫身上。

    聂涧枫眉头大皱,斜了他们俩一眼,想了想,对唐珊雨试探着说道,“你是我们的大师姐,伺候你是应该的。”

    “三师弟。”唐珊雨看着他,不可思议的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白马筱和剑音责怪的看着他,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批评着他拙劣的演技。

    聂涧枫很少干这种事,调了**绪,生硬的将话题转移到了正题,“大师姐,那个封子修……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他的确不适合做这种做戏诱供的事情,但唐珊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看出他在套自己的话,“关系?并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三年前……”

    一听到这个标准的故事开场,本来站在唐珊雨身边伺候她的白马筱和剑音立刻跑到聂涧枫身边坐下,肩也不捏了,桂花糕也不喂了,就连聂涧枫剥了半天的花生也被这俩人端了过去,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整个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

    纵使唐珊雨反应再慢,此时也看出了他们三个的真正意图,怒道,“你们原来是想打听这事?!”

    三人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还真傻,竟然相信你们真的是来安慰我的。”唐珊雨为自己的天真哀叹一声,继续说道,“三年前皇宫里发生的‘神教逼宫’事件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三人很有默契的摇了摇头,唐珊雨看着白马筱,没好气的说,“二师弟你又装失忆?这事明明还是你告诉我的!”

    白马筱一愣,随即又搬出那个老生常谈的借口,“三师弟想听你说嘛。”

    唐珊雨脸上又是一红,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就是三年前,皇上……也就是刚刚那个木华,被神教的人冲入皇宫逼宫,差一点就要逊位了,幸好被三位武林中人击退,并且让神教打消了念头,后来这三位就被皇上封为‘护国三武圣’。”

    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三武圣是这么来的,白马筱点点头,“那师父就是其中之一的‘剑圣’了,另外两个呢?”

    “还有一个是嘉峪卫宗的‘斧圣’夏侯纯,另一个就是十字刀宗的‘刀圣’封子修了。”

    剑音奇道,“那个封子修也是三武圣之一?但是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保护皇上的人,倒像个……杀手?”

    唐珊雨点头道,“十字刀宗本来就不算什么武林中的名门大派,原本就是个名叫‘十字刀’的刺客组织来着。若不是几十年前不知哪个多事的家伙,请了这个组织的三位刺客去参加武宗大会,并且一路夺得会试第一,江湖上根本就不会有‘十字刀宗’这个名字。”

    听到此处,三人便觉得这真是戏剧性十足的故事,这个刺客组织就因为接了一单生意,就变成了武林六大宗之一,也不知该说是讽刺,还是天意弄人。

    解释完这个“被迫”成为武宗的十字刀宗,唐珊雨继续说,“其实说来也怪,为什么封子修这个号称‘修罗刀’的刺客会和师父他们一起进宫救驾?或许只有师父自己知道了,但她这么久了都不肯告诉我。”

    白马筱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唐珊雨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傻了吗?那夏侯纯作为嘉峪卫宗的人,保护皇上是天职。而师父则是进宫保护她的姐姐和姐夫的,封子修这个刺客算怎么回事?”

    白马筱没觉得奇怪,反而推测道,“没准就是个忠君爱国的刺客,甚至根本就是朝廷花钱请他来保护皇上的呢?”

    唐珊雨皱眉思索了片刻,“也不是不可能吧……”

    然而这些聂涧枫都不关心,“大师姐,那他和师父之间的事呢?我看他对师父的态度,好像……非同寻常。”

    说起这个,唐珊雨却也是一头雾水,“自从三年前他和师父一同被封为武圣后,似乎总是有意接近师父,但每次出现都是……怎么说呢,帮师父的忙?”

    三人一愣,异口同声道,“帮忙?”

    “就比如……像刚才那样,从那姓云的女人手上抢回号牌还给师父。但每次做法都很……过激?总之几乎每次都会惹师父不高兴。”

    说白了就是个不懂得讨女人欢心的直男呗?白马筱心下偷笑,只觉得这个封子修真可以用“这个杀手不太冷”来形容了。

    但他们本就是来问那封子修和南宫羽之间发生的事的,但搞了半天连唐珊雨也不知道,不免有些失望。

    情绪正有些低落,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客官!大事不好了!你们快来看看呐!”

    这是那店小二的声音,四人正觉得奇怪,却听那小二接着焦急道,“那帮……那帮叫花子又杀回来了!”

第八十章 厂卫护武宁

    “南宫剑帮的,给我滚出来!”

    刚消停还没有两个小时的大厅此时又喧闹起来,那些乞丐故地重游,却全然没了那时的友善,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和显而易见的悲愤情绪。

    白马筱率先冲出楼梯口,却见大厅里站满了乞丐,比刚才来的人还多,他们一个个头戴白布条,手持竹棍,不断的敲击着地面,发出杂乱且聒噪的响动,令人心烦意乱。

    他刚想和这群人理论,却被一只纤细玉手拦住。

    这场面不是他能应对的,或者说他没有资格代表整个剑宗去面对,南宫羽将他拉到身后,身形虽小,影子却是伟岸非常,将身后的四位弟子全部遮蔽在其中,看似文弱的姑娘却给她的弟子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这份气度十分少有,白马筱不禁觉得她对得起宗主这个称号。

    她一出现,就像是无数双冰冷的大手扣在了每个人的头上,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纷纷抬头望着她,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了一般,但悲伤之色便显得尤为突出。

    场面平静下来后,他们才发现人群中花黎不在,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而云归也不在,很是奇怪。

    南宫羽见此情形,猜测道,“花子帮的诸位,你们的帮主和云姑娘已经离开这里,我们与贵帮也再无瓜葛,还请你们回去,不要扰了百姓的安宁。”

    为首的年轻男子还未说话,身后人群之中不知谁开口骂道,“你们南宫剑帮杀害了我们的帮主,还在这装傻充楞,说什么与我们再无瓜葛,简直岂有此理!”

    这个头一开,身后纷纷跟着附和,吵嚷声再度响彻整个小行馆。

    一时间群情激奋,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由得胆寒。

    而南宫剑宗的五人均是惊得有如晴天霹雳。

    花黎死了?!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南宫羽抬起两只雪白的手掌,一只向后,示意背后的四位弟子不要冲动;一只向前,对楼下的众位花子帮弟子形成了无形的压制。

    众人见她玉手抬起,表情肃穆的看着他们,居然下意识的平息了怒火,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不禁盯着她的面容呆住了。

    “诸位,自花帮主离开小行馆后,我们师徒五人并没有离开行馆半步,为何贵帮会认为是敝派弟子杀害了老帮主?”

    她的声音与她的表情一样,充满威严与庄重,使得一众盛怒的乞丐们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一丝犹豫。

    这神仙一样的女子,会是杀害老帮主的凶手吗?

    可那为首的年轻男子很是清醒,依旧不依不饶的怒道,“哼!杀害我父亲的当然不是你们,而是受你们指使的——‘修罗刀’封子修!”

    此言一出,众乞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原本就不是指控这位仙子,于是再度掀起众怒,纷纷叫嚷着要他们交出封子修。

    南宫羽目光一敛,显然也没了底气,身后的四人更是惊讶非常。

    这封子修的确不知何时离开,到现在也不见踪影,更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不过他为什么要去杀花黎?

    南宫羽皱起了秀眉,疑惑道,“为何贵帮有此推论?子修杀害老帮主,动机何在?”

    “动机?自然是为了你们南宫剑帮!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我花询枉为人!”花询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身后众乞丐的情绪立刻被掀起,竹棍敲地之声震天动地。

    这下南宫羽压不住这股冲天的怒气,忽然就听房顶传来一声巨响,几片砖瓦散落在地,随着一束月光打进小行馆大厅,一个黑衣人顺着月光落下,落地时竟无半点响动,可见其轻功之高。

    忽然从上面下来一个人,就像是这人从天而降,将房顶砸穿落入大厅似的,众乞丐受此一惊,纷纷闭嘴后退,场面第三次陷入寂静。

    待这人缓缓起身,众人才看清这是一个身穿黑色飞鱼服的年轻男子,看装束像个锦衣卫,年约三十出头,表情冷肃,英伟非常,两根剑眉紧紧锁起,不怒自威。

    花询上下打量着他,怒道,“你是何人?!”

    “北镇抚司总旗,沈竣。”

    他的身份光凭这一身飞鱼服便很明了,显然花询问的不是这个,“锦衣卫为何在此?想插手我们武林中事吗!”

    “花小公子这话说的,难道你们武林就不在大明范围之内了?”

    这话绵软尖细,竟一时间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声音却是从门外传来。

    众人回过头去,却见小行馆大门外站着三人,为首那人身穿红褐色官袍,褐色的披风将他大半身体遮住,看不清服饰细节和身材,双手也隐藏在披风之中,看起来格外威严。

    但他的面容却极之清秀,似男似女,就连年纪都很难看出。

    他身后则是两个身穿褐色劲服护卫,看帽子与锦衣卫相似,穿的却并不是飞鱼服。

    花询隔着人海向他望去,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昂起头,秀眉轻挑,朗声道,“西厂提督,汪海。”

    “西厂?西厂怎么会来……”

    “真的是西厂……”

    “西厂的厂公居然亲自来了,这到底是……”

    这名头似乎比锦衣卫更大,一时间众乞丐议论纷纷,与刚刚那群情激奋的氛围大不相同。

    没有等花询继续发问,汪海便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缓缓走来,所到之处,人群自觉退避,让出了一条直通往花询面前的路。

    他走的很慢,一直到花询面前时,都没有人出言打断,犹如一个降世临凡的天神,无人敢冒犯。

    这样的态度与见到沈竣时完全不同,如此的厚此薄彼,却没有一人感到奇怪。

    包括白马筱他们这穿越三人组,这西厂与锦衣卫的地位差别倒是与历史记载的差不多,甚至于在魏忠贤时代,锦衣卫基本成了东厂的下属,这西厂虽然在历史上昙花一现,但却是风光无限,风头甚至盖过了东厂。

    花询瞧着他,愣了片刻后,语气变得缓和许多,“汪督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汪海昂着头看他,但这两人身高相仿,显得汪海格外的盛气凌人,“奉娘娘之命,调查花黎被害一事。”

    “娘娘?”花询一愣,说道,“莫非是……南皇后?”

    汪海冷哼一声,“除了皇后娘娘,还有哪位娘娘能够驱使的了我们西厂?”

    花询赶忙低下头去,“是、是,不知此等小事为何会惊动皇后娘娘?”

    刚刚还在为父亲的死慷慨激昂,此刻便说成是“小事”,态度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呵呵,一个边陲小帮死了老帮主,当然不值得娘娘过问,可你们怀疑的对象偏偏是娘娘的妹妹,当今的武宁郡主,这可不是小事了。”

    花询瞪大了双眼,惊道,“皇后娘娘的妹妹?是何人?!”

    汪海戏谑的摇摇头,忽然后退一步,抬起头,跪倒在地,对楼上的南宫羽行礼道,“拜见郡主大人。”

    这花询好像是才知道南宫羽的身份,不禁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南宫羽,一时语塞。

    南宫羽微微颔首,“起来吧。”

    汪海这才站起,对花询意味深长的说,“听闻贵帮消息极是灵通,甚至有个叫什么……‘南海西厂’的外号?”

    花询赶忙低头拱手,“不敢……不敢……”

    汪海冷哼一声,“不敢最好,否则我们西厂真是丢不起这个人,连南宫剑宗的宗主就是娘娘的妹妹都不知道,真是愧对这个外号啊。”

    白马筱听到这,不禁觉得奇怪,刚刚花黎明明认出了南宫羽,为何他这个儿子好像十分消息闭塞。

    花询赔笑道,“是……督公教训的是……”

    汪海瞥了他一眼,随即望向他身后的沈竣,露出惊讶的表情,“哟,这不是锦衣卫嘛,我记得你是……北镇抚司的沈竣?怎么你们锦衣卫先我们一步?”

    他的惊讶十分虚假,假到肆无忌惮,似是根本不怕沈竣会心生不悦。

    沈竣面无表情,冷冷的说,“奉皇上之命,前来协助督公保护郡主。”

    汪海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哦……既然是协助,你就暂且退到一旁,不要打扰我办案,可好?”

    沈竣面色冷峻,说了声“遵命”,便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汪海也没搭理他,对花询道,“说说吧,花黎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又为何怀疑是郡主指使?”

    花询此时已是怒气全无,语气也变得十分平淡,好似在叙说别人家的惨案,“今夜,家父从此处回到住所不久,便在房内遇害,家父的大弟子云归也不知所踪,跟着失踪的还有他们带回的号牌。根据家父尸体上的刀口,我们想到是十字刀宗的刀法,结合今夜在小行馆发生的一切,便推断是与南宫剑宗有关,所以我们……”

    “所以你们认为,是郡主后悔将号牌交给你们,所以派出十字刀宗的封子修杀人抢牌,是这样吗?”

    花询尴尬一笑,“是。”

    这汪海明明第一次现身在此,却好像对刚刚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看样子他们的情报网果然厉害,就好像他亲临现场,见证了每一件事的发生。

    汪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花黎的尸体呢?你们可带来了?”

    花询点点头,“是,我们将家父的尸体一并带了来。”

第八十一章 刀口洗嫌疑

    众乞丐中散开了一个缺口,现出一个盖上了白布的担架。

    这担架孤零零的躺在他们的脚边,看起来格外凄凉,就像是被随意丢弃在此的尸体,只是盖上了白布,在人群中丝毫没有受到注意。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帮主遗体应有的待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很不重要。

    可刚刚这些乞丐明明就是一个个群情激奋的来为花黎报仇,怎么可能是不重要的样子?

    不止是南宫剑宗的师徒五人,汪海显然也觉得奇怪,有意无意的说了句,“前任老帮主在你们花子帮还真是德高望重啊。”

    花询连连点头,“是、是,先父一向待人谦和,深受弟子们爱戴。”

    此时人群很自觉的散开,在拥挤的人海中腾出一条通往花黎尸体的路,可汪海似乎并不急着去查看尸体,而是继续问道,“我听闻,老帮主膝下有二子一女,你是次子。长子花罄,三女花沁,现在何处?”

    花询一愣,两只小眼珠子滴溜溜的在眼眶中打着转,片刻后笑道,“他们二人早年外出游历,至今未归。”

    汪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武宗大会如此大事,他们二位都没有回来吗?”

    “没有……没有……”

    “贵帮出了此等大事,可有通知他们回来?我想和他们聊几句。”

    花询面露为难的说,“家兄与家妹离家甚久,在下也无法联系到他们,无法拜见督公,还请宽恕。”

    汪海那一汪清澈如海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将目光聚集成了两道细小的利刃,直直的刺穿了花询的胸膛,“那……你的那位长兄可真是不太喜欢你。”

    花询一愣,“这话……怎么说?”

    “他近几天明明已经来到了广州,居然没有告知你,莫非是故意瞒你?”这是个问句,但汪海并没有想要他回答的意思,刚语气平和自然的说完,便自顾自的向花黎的遗体走去。

    留在原地的花黎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消息,久久无法回神。

    汪海来到担架面前,对着花黎的遗体微微作揖后,便指示身后那两个西厂番子掀开了白布。

    花黎的尸体保存完好,且并没有死亡多久,此时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有胸口一道血污,看起来这里就是致命伤。

    剥开衣襟,露出胸膛,擦去伤口边的血污,便露出了两道极深的刀口。

    这两道刀**叉,呈“十”字形状,看来正如花询所言,是十字刀宗的刀法所致。

    这两道伤口皆向外翻,显然是生前造成,从这伤口的位置和深度来看,生前受此伤便是必死无疑,死因没有疑问,这就是致命伤。

    “花二先生。”

    花询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小跑着来到汪海身边,“督公有何吩咐?”

    “这就是你们说的伤口?”

    “正是。这标志性的十字刀口,显然是十字刀宗所为,所以我们推测……”

    “花二先生。”汪海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可知道你们口中的‘修罗刀’是什么人?”

    花询知道这是他的明知故问,疑惑道,“他……是十字刀宗的第一刺客,杀人如麻,刀法了得……”

    “他还是皇上亲封的‘护国三武圣’之一的‘刀圣’,你可知道?”

    这花询看起来的确消息不灵,似乎也是才知道封子修是刀圣,紧锁眉头,支支吾吾的说道,“那……被封为刀圣后,那‘修罗刀’是不是从此不再行刺客之事了?”

    他以为汪海会以“皇上亲封的护国三武圣是不可能乱杀无辜的”为由,让他打消对封子修的怀疑。

    没想到汪海微微一笑,说道,“不,只是杀人的酬劳更贵了。”看他一脸茫然,汪海又是一笑,“你可知道,这并不是刀圣造成的伤口。”

    “为何?十字刀口,两刀毙命,难道不是……”

    “当然,这的确是十字刀法的伤口,但你可知,同是十字刀法,顶尖高手与一般生手所造成的伤口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花询没有想过,“这……同样是十字刀口,有何不同?”

    “当然有不同了。顶尖高手所使出的十字刀法,乃是一刀足以毙命。只有生手才需要两刀。”

    花询仍然不解,“若是如此,高手造成的伤口应该是‘一’字形的?”说到这,花询又“猜出”了汪海的真正意图。

    这封子修不但人称“修罗刀”,更是皇上亲封的刀圣,自然是十字刀中最顶尖的高手之一,那么他造成的伤口应该是“一”字,说明花黎不是命丧封子修的刀下。

    然而他还是猜错了。

    “不,就算是十字刀宗的顶尖高手,也不会违背十字刀口这一标志,这是他们的死规,也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习惯。所以就算是一刀毙命,也会在尸体上补上一刀,完成这个标志。”

    花询依旧是大惑不解,“如此说来,都是十字刀口,又有何不一样了?”

    汪海料到他不会明白,正欲解释,却听楼上传来一声嘲笑,“你还真是笨啊,死前造成的伤口会外翻,死后的则不会。”

    此时大厅里没人敢说话,就听汪海和花询两人间的一问一答,此时忽然传来第三人的声音,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却见南宫羽身后一个身材匀称的年轻男子正满脸嬉笑的望着楼下,从表情来看,刚刚的声音是他发出的没错。

    汪海只看了他一眼,便笑着说,“这不是木凡吗?想不到年纪轻轻却如此博闻强记,看来郡主果然是教导有方。”

    这是白马筱第一次和一个太监说话,但并不是他印象中那种阴阳怪气的形象,虽然他的嗓音尖锐,但很是绵软,有点像变声期前的少年,给人一种稚嫩亲切的感觉。

    而他说自己博闻强记,白马筱有些受之有愧,毕竟看过一些刑侦剧的人都能说出这一法医学常识,可怜古代人没有他这样的福气,这些有趣的知识非专业领域的人还真少有人知。

    “汪公公过奖了,哈哈……”

    白马筱随口打了个哈哈,却被南宫羽回头瞪了一眼。

    按礼节来说,他应该称呼“汪督公”,毕竟汪海现在是以西厂督公的身份来此查案,称呼他为汪公公显然不合适。

    但这一点白马筱自己肯定也想不到,南宫羽也不会明说,而汪海也并不在意,聂涧枫和剑音也不懂古代礼节,唐珊雨又太小,于是这一瞪便让白马筱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以为是责怪他多嘴,便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虽然是个小插曲,但也算是替汪海解释了,“正如那位木小兄弟所言,生前与死后的伤口会有明显的区别,所以十字刀宗的顶尖高手所造成的十字刀口,应该是一条外翻,一条不外翻,而不外翻的那条伤口是由死后补上标志所致。”

    花询这下明白了,低头看着父亲遗体上的刀口,两刀均是外翻,所以凶手虽然是十字刀宗的刺客,但并不是个高手,也就绝不可能会是封子修。

    “多谢督公教诲,是我们错怪了郡主大人。”说着,他向南宫羽拱手,深鞠一躬,“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南宫羽肃然道,“无妨。令尊之死,还请节哀顺变。”

    花询哀叹一声,对汪海拱手道,“汪督公,我们就此告辞了。”

    “慢着。”他们刚想走,便立刻被汪海拦下,“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花询不禁皱眉,心想自己已经给郡主道过歉,此事就算是个误会,这位西厂督公还想怎样?

    “娘娘派我来此是调查花黎之死,如今还未查清,花二先生这就要走了?”

    花询脸色一沉,“汪督公,先父的遗体既然已被查验过,还请准许入土为安。在此之后,敝帮将全力配合督公调查。”

    汪海那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下颚微扬,静静的瞧着他,极有穿透力的目光似是穿过了他,直视着他的内心。

    他的目光使得花询那沉闷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似是有千万心绪从他脸上飘过。

    这样表情变化尽收汪海眼底,他颇有些满意的笑了笑,“既然如此,花二公子就带着令尊回去安葬吧,汪某日后再去拜访。”

    花询明显长出了一口气,向南宫羽和汪海各行一礼,大手一扬,众乞丐便抬起花黎的遗体,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小行馆。

    一瞬间只留下空旷的大厅,桌椅都被挤到了两边,有的甚至成了碎片,铺了一地。

    小行馆的掌柜远远躲在柜台后面,看着余下的众人瑟瑟发抖,显然是因为害怕,但大多是因为心疼。

    待花子帮的人走远了,掌柜才在伙计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对众人拱手作揖,颤声道,“各位行行好吧,仅入住本店一天,闹事的来了两三拨。小的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是非富即贵的贵人,敝店实在太小,招不住各位爷爷奶奶啊!”

    看这掌柜的这副惨样,白马筱等人哭笑不得,原本来这小行馆的都是武林上一些底层门派,哪有机会遇见这么多大场面,又是郡主又是武圣的,还有西厂督公甚至连皇帝和南皇后都来过了,实在是几辈子都遇不到今天这样的情形。

    汪海走到掌柜面前,伸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打扰了,这钱就当是买你的小行馆一个月,多的则是今晚的赔偿,还请你多多照顾郡主殿下。”

    这金元宝有掌心那么大,少说也有五十两,莫说一个月,都可以连房子带地皮买下整个行馆了。

第八十二章 罗布泊来客

    这一天过的比过去两个多月加在一起还要充实,白马筱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反正很短,白马筱便被人晃醒,一睁眼便看见聂涧枫和剑音整齐的站在他的窗前,就这么俯视着他,像在看自己的遗体。

    “哎呀我去!”白马筱立刻惊坐起来,扯过被子蒙住了下巴以下,像个被猥琐壮汉包围的柔弱少女。

    剑音一把扯过他的被子,惹得他惊叫了一声,下一秒便被她捂住了嘴。

    这俩人想干嘛?!

    “嘘!”剑音撇过头看了一眼聂涧枫,他立刻会意的走向门边,轻轻打开一丝门缝,张望了一阵,对剑音比划了一个ok。

    似乎没有惊动门外,剑音这才放开了手,对他招招手,“来。”

    白马筱只觉得奇怪,这个点还不睡,在这干嘛呢?

    却见两人悄悄坐在桌前,白马筱将信将疑的走过去,在他们身边坐下。

    他小声低吼道,“干嘛?!”

    剑音小声道,“那个西厂汪海,正在师父的房里。”

    白马筱不耐烦的打了个呵欠,“他是个太监,就算和她睡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别烦我,我累死了……”

    “不是!”剑音一把抓住正要拖着半睡半醒的身体离开的白马筱,“你不想听听吗?或许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就算真重要……”白马筱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头枕着脑袋趴在桌上,闭着双目,一脸嗜睡的模样,“师父也一定会和我们说的,你们急什么……”

    剑音叠指扣在白马筱的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给了他一记大大的头栗,“你别睡了!我和小聂刚刚在门外听到……他们提到了一个地名!”

    “什么地名,火星?还是水星啊?”

    “罗布泊!”

    白马筱立刻坐起来,来了精神,“你说什么?!”

    剑音和聂涧枫对视一眼,满意一笑,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我们还想再听下去,但师父的修为实在太高,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那还废什么话!”不用她嘱咐,白马筱自觉的掏出了一张黄符,一口咬破了手指,在符上熟练的画出了一个符咒。

    传音符形成,被他用灵力操控着飞出了房间。

    接着,白马筱又画了一张符,将它撕成三份,将其中两份递给二人,“你们把它塞进耳朵里。”

    随着那一小部分的黄符被揉成一团塞进耳朵,他们立刻便听到了南宫羽的声音。

    两个多月没见他用过符箓术,没想到却是越发的熟练,不知道魂侣的存在的二人不禁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说来,此次武宗大会,他也会来?”

    汪海沉声道,“情报相当可靠。有人已经在广州城内见过他的踪迹,虽不知为何今天他并没有出现,但三日后的海选会上,他很可能会来。”

    南宫羽沉默半晌,说道,“从罗布泊到广州,近万里路程,他为何忽然到此?”

    听到他们果然提起罗布泊,三人面面相觑,但不知他们所说的“他”究竟是谁,白马筱小声问道,“你们知道他们在说谁吗?”

    他们偷听的时候显然迟了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谈话的开头。

    剑音摇摇头,“我们也没有听到。只听到一个罗布泊就被师父赶了回来。”

    灵力如此高深的人,物理偷听肯定会被发现,但她万万想不到她的这群弟子会用她所谓的法术来偷听。

    三人静下声来,继续倾听那边的对话。

    就听汪海回答道,“如今楼兰附近的大漠之上暗流涌动,人皇教似乎迎来了某个大人物,现已呈秘密集结的趋势。”

    “大人物?”南宫羽疑惑道,“什么样的大人物?”

    “据说……是人皇教预言中的‘人皇’已经出现,他们将遵照预言,将其变为现实。若是如此,他们与神罚会的决战在所难免,若有什么闪失,恐怕大明危矣……”

    “人皇?不可能,凡儿他……”

    白马筱一愣,面对聂涧枫和剑音不约而同射来的目光,他也是一脸懵逼。

    为什么会说到我?不对,为什么会说到木凡?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或许预言中的人皇,指的并不是木凡?若是如此,也算是解了娘娘多年来的心结。”

    “若真是如此简单倒也罢了。我担心事情另有隐情……”

    “郡主大人无需费神,如今神教的统治已历经千年,我大明有神教庇佑,小小的人皇教并不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但愿如此……”

    “……”

    “小海。”

    “嗯?”

    “你觉得,神教统治下的大明,有未来吗?”

    “……郡主为何这么问?”

    “只是问问。你不觉得,脱离了神教的掌控,大明才能有光辉的未来吗?”

    汪海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语气明显变得有些猝不及防,“大明建朝以来,已有六百余年。这六百年里一直处于神教的统治之下,也算是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既无内忧,也无外患。”

    六百年?!偷听的三人再度震惊相视,历史上明朝明明还不到三百年,可汪海却说明朝至今已建立了六百多年?!

    历史……究竟是怎么了?

    听到这里,三人不禁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神教统治之下……莫非连历史都被肆意篡改了吗?

    南宫羽的语气多了一丝笑意,“无内忧?也无外患?”

    “内忧与外患均是那些反对神教的势力一手造成,倘若世间无人反对神教,岂不就是无内忧、无外患?”

    南宫羽沉默了。

    的确,除去反教势力,神教统治下的大明,既没有因贫困造成的暴乱,也没有外族的入侵,甚至全世界各大洲都臣服于大明,真正做到了世界一统。

    “可是再强壮的身体,却得不到自己的掌控,又有什么意义?”

    汪海一愣,“郡主……你……”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随意发些牢骚。”

    接着那边是短暂的沉默,隔着传音符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尴尬。

    趁着这个空档,白马筱问道,“你们谁历史好的,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剑音与他对视一眼,随即望向聂涧枫。

    在二人的注视下,聂涧枫眉头紧锁,想了想说道,“大明存在了二百七十六年,如果真如汪海所言,大明至今已有六百多年,那么我们所学的历史很可能有一大片的虚假,甚至是空白。”

    历史是人写的,真相是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

    难道历史真的是假的?

    白马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细思极恐啊,你们说……蛇神教的影响这么强大,统治了大明这么多年,历史上居然没有一丝记载,会不会是……”

    他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似是在平复心情,片刻后继续道,“蛇神教后来被推翻,被一直压制的灵者建立了灵界,将历史完全改写,将蛇神教从历史上抹除?”

    两人愣了一会儿,剑音强笑道,“你……拍电影啊?哪有这么……”

    转念一想,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过去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否则怎么解释这个时代所发生的一切?

    这下轮到这穿越三人组陷入了沉默,而与此同时,南宫羽那边已打破沉寂。

    只听汪海说道,“娘娘所求,便是汪海所求。娘娘所忧,便是汪海所忧。其实汪海对神教的态度,并不重要。”

    南宫羽轻笑一声,“也是。对皇姐来说,国泰民安才是她和姐夫想要的。”

    “呵……郡主你笑起来,和娘娘真的很像。”

    “那是自然,我们是亲姐妹,而且也并称为‘南仙北后’,自然相像,就像那‘东艳西妖’……”说到此,南宫羽想起了什么,语气忽然变得沉重,“他……还需要小海你多多留意,万里迢迢赶来广州,必定有所图谋。”

    “我会的。我已派出西厂探子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过……”

    “已经有几个探子没有回来了,是吗?”

    汪海微一苦笑,“他们毕竟只是普通的大内高手,面对他那样的人,可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嗯……莫说他们,就连我也……”说到此处,南宫羽叹了一口气,似是感叹自己与那人的差距,“不说他了。今日花老帮主被杀,你觉得如何?”

    “疑点不少,但应该不会是那个花询所为。他可能只是想乘机在帮中树立威望,好从他大哥手上抢走帮主之位的继承权,只是个趁火打劫的小人罢了,他应该不知道凶手是何人。”

    “总之……不是子修。”

    “绝不会是他,正如我先前的推断,杀害花老帮主的应是十字刀宗的一个普通高手,与‘修罗刀’的差距可谓甚远。至于为什么他会被害,而那个与你们起过冲突的云姓女子下落何处,则需要慢慢查证。”

    “或许只是一起简单的杀人夺牌,应该不难解开。”

    “郡主……汪海多嘴问一句,你们将号牌拱手让人,三天后的海选将如何打算?”

    南宫羽顿了一顿,淡然道,“我相信凡儿……早已做好了打算。”

第八十三章 离群孤白马

    漫长充实而又劳累的一天终于过去,白马筱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酸痛。十分粗略的洗漱了一番,便出门寻吃的。

    门外,南宫羽和他们三个的房门都紧闭着,白马筱挨个敲了一遍,均无人应答,看起来都不在房里。

    难道都去大厅吃饭了?为什么不叫我呢?

    低头看表,发现居然已是中午十一点了,这一觉真是睡出了假期的风采。

    又打了个呵欠,便听到肚子传来一声闷响,转身往楼下走去。

    刚来到楼梯口,便见整个大厅居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伙计在那儿擦桌子,大门口的柜台后依旧站着掌柜,却没有一个客人的踪影。

    遥想昨天,那可是人声鼎沸,尤其现在可是饭点,这场景可以算得上是诡异了。

    白马筱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下了楼,掌柜热情的迎上来,没等他开口,白马筱先问道,“掌柜的,我们剑宗的人呢?”

    “他们一早就走啦,临走前让我们好好招待木大爷。”说着,掌柜满脸堆笑着问,“木大爷想吃点什么?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这样的态度让白马筱很不习惯,或许是因为昨晚汪海给的那锭金子起的魔幻作用,他赶紧摆摆手,“别叫什么大爷了。你先给我做碗牛肉面吧,我快饿死了。”

    “好的大爷!您先坐!小的这就下去准备!”

    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很多的中年男人,对自己一口一个大爷,这情况在现代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白马筱只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大爷”都像一顶又重又高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压得喘不过气。

    看他走远了,白马筱长呼一声,刚一回头,便见角落处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明明刚刚在楼梯口看到的是空空如也,此时一回头就多了一个人,着实吓了一跳。

    但仔细一看,这人做的位置刚好在楼梯下方,站在楼梯口上是看不到的。

    再仔细看,发现这不就是昨晚那个叫沈竣的锦衣卫总旗嘛!

    说起来,他算是和汪海一伙儿的,那就也是来保护南宫羽的,这么说就是自己人。

    白马筱立刻厚着脸皮走到他面前,在对面坐下,十分做作的拱手道,“你好啊,沈总旗。”

    沈竣的脸依旧冷漠,但面对这么“热情”的打招呼,也没法无视,便勉为其难的拱手,且一句话也没说,显得很是敷衍。

    这人似乎没那么好亲近。这是白马筱对他的第一印象。他缓解尴尬的拿起筷筒里的两根筷子,在手上把玩着,试探着问道,“你知道我师父和他们都去哪了吗?”

    “应陛下与娘娘之邀,共游广州。”

    “他们出去玩了?!”白马筱吃惊的说,“居然没有带我?”

    “你睡得太死,为了不扫陛下雅兴,所以没有再等。”

    白马筱郁闷到了极点,没想到昨晚自己那么拼死拼活的,又遇上花子帮那群人来搞事,还搞了两拨,身心俱疲的到了晚上,还被那俩货拖起来搞窃听。

    就算南宫羽和那个烫山芋不愿意等,那俩货也不能这么没义气呀!把门拆了也得把他拖起来带走啊!

    白马筱在心里暗骂着他们没义气,两根筷子将桌面捣的砰砰作响,发泄着心中不满。

    过了片刻,他发现沈竣正一脸厌恶的盯着他手上的筷子,看那副表情,好像他如果再这样弄出声音来,沈竣就会将筷子一把抢过,插进他的眼睛里。

    白马筱赶紧放下了筷子,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郡主让我留在这里看着你,不让你再节外生枝。”

    就是找个人来盯我呗,不过这个“再”是什么意思?昨天我什么时候节外生枝了?

    白马筱猛然想起昨天若不是自己救了那个云归,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这年头果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难怪有那么多见死不救的人,因为谁也预料不到多管闲事后会带来多少麻烦啊。

    不过白马筱自问就算时间回到预选赛的擂台上,他依旧会这么做,毕竟是一条命。

    其实现在想起来,云归会受伤好像他也得占一部分责任吧?

    白马筱不禁撇了撇嘴,心说看他这个样子,想叫他不要跟着自己是不太可能了,毕竟这是郡主下的命令,他也没那个权力解除这个命令。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了上来,白马筱揉着咕咕乱叫的肚子,赶紧抓起筷子吃了一口。

    顺滑的面条伴随着难以下咽的面汤冲进他的口腔,只一口便呛了出来。

    看他不停的咳嗽,掌柜笑道,“大爷慢点吃,不够还有!”

    “够了,够了!”白马筱赶紧阻拦,看着眼前这碗看似人畜无害的牛肉面,回忆着刚刚那一口终身难忘的味道。

    又酸又咸,并且咸的齁嗓子,就好像打翻了酱油和醋似的,极其难吃!

    “掌柜的,你家的面……还真有特色啊。”

    掌柜喜笑颜开的说,“真的吗?小的第一次下厨,一般,一般。”

    这明明是自谦的语气,但白马筱觉得他这个“一般”实在是嚣张的自夸,这称得起是人类料理界的一朵奇葩,突破中华上下五千年美食底线的一碗面。

    “掌柜的,你尝过吗?”

    “没有,哪敢啊,这是专程做给大爷吃的……”

    “你尝一口。”

    “别、别、别,大爷您这是折煞小的……”

    “本大爷命令你,尝一口。”

    看他如此,掌柜实在是“盛情难却”,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当场吐了一分多钟。

    好不容易缓过来,万分歉意的说,“实在是抱歉,大爷……我们的厨子最近请假回了老家,新招的厨子昨晚连夜跑了,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人手,只好掌柜的我亲自下厨……”

    白马筱苦笑一声,经历昨晚那两次声势浩大的上门闹事,胆子小点的正常人都得连夜逃走,也不能怪那个新招的厨子没有职业道德。

    “算了,我出去吃,掌柜的你也别忙活了。”

    那掌柜连连鞠躬致歉,白马筱连说几次都没法让他停下,只好不去管他,对沈竣道,“你吃过饭了没?”

    “吃了。”

    白马筱一愣,“在哪吃的?你不是一直在这里盯着我的吗?”

    “就在这里。”

    白马筱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嗓子小声道,“这……你也……吃的下?”

    “果腹而已。”

    还真是无欲无求的洒脱之人。白马筱无奈的摇摇头,“我要出去吃饭,你来不来?”

    “你先走,我自会跟上。”

    白马筱只觉得这家伙比老聂还能装酷,比起现代那和蔼可亲的警察叔叔,这家伙真是差得远了。

    白马筱没再管他,一转身便出了小行馆。

    广州城的街市依旧十分热闹,尤其是最近武宗大会的开幕,不过似乎比起昨日,在街上行走的一些帮派中人少了很多。

    这也难怪,昨天参会的还有上百个帮会,一个下午就刷的只剩三十二个了,估计那些被淘汰的大部分都各回各家了。

    留下的除了拿到号牌的,就还剩下……

    不远处的街道上忽然传来激烈的冲突声,百姓们纷纷逃窜,但大都跑不了几步便又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围观起来。

    白马筱穿过人群,却见两队帮派的人正当街斗殴,长刀大锤十八般兵器肆意挥舞,血流满地,厮杀声,惨叫声,以及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惨烈的模样宛如昨日预选赛的擂台之上。

    预选赛并没有结束,直到海选开始之前。

    果然如此。

    就算在擂台之上,在一百多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余下的二十三人之一,也并不代表可以活着参加海选。

    竞争居然如此残酷,然而这一切都是蛇神教主导策划的。

    眼前这副惨状,莫非就是神教希望看到的?

    白马筱摇摇头,这样的场景他昨天已经经历过一次,此时不忍再看下去,转头离开了人群。

    走在街道上,白马筱有些闷闷不乐,想起自己的号牌已被他一时妇人之仁给送了出去,还得在这三天里再夺一个回来。可看到刚刚那血腥混乱的场面,难道他也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抢吗?

    自问他并不输给那些乌合之众,可毕竟自己是在法治社会长大的,那样的事始终无法接受。

    走了不知多久,白马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再反应过来时,却见身旁是以座雄伟豪华的客栈,大门上挂着奢华的金匾,上写龙飞凤舞的“雁归楼”三个大字。

    虽然孤陋寡闻的他没听说过这个雁归楼,但看这装修的豪华程度,络绎不绝的客流量,便知是一个相当高档的客栈。

    他伸手入怀,摸了摸那薄薄的钱袋子,叹了口气。

    之前和聂涧枫和剑音他们打扑克,被压榨的只剩几百文,根本没资格去这种地方消费。

    正准备惆怅离去,却听门口有人喊道,“客官!客官!”

    白马筱没有理会,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又不是富贵的模样,这地方的伙计怎么也不会这么没眼力见,拉客拉到他的头上。

    但随后便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

    白马筱回过头,却见一个衣着考究的店小二正对着自己满脸堆笑,“客官,可是南宫剑宗的高徒?我们盼着你们好久了,快请进!”

第八十四章 江湖一品锅

    这家雁归楼号称广州最豪华的客栈,内饰果然和外表一样的大气奢华,放在现代绝对称得上是五星级的标准。

    白马筱被那个拉他进来的伙计一路带至二楼的一个包间,十分幽静雅致,看样子他一个月的月例都不够在这里吃顿早饭。

    “老兄,你是不是把门派的名字记错了?而且我们南宫剑宗虽然叫这个名字,但不是武宗啊,现在充其量就算个……武帮吧……”虽然这事说出来并不长脸,但总比待会儿解除误会后被人赶出来要好得多。

    那伙计笑了笑,毕恭毕敬的将他请上了座,为他倒了一杯茶,“客官说的是哪里话,一早武教司的大人们就嘱咐我们,要好好招待贵宗的弟子,我们昨日等了一天都没等到,还以为你们嫌弃敝店简陋呢。”

    原来武教司一开始就安排我们住在这里……那为什么师父要带我们去小行馆呢……

    白马筱撇着嘴想了想,难道是因为什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之类的苦修?

    既然南宫羽不让他们来这,他私自跑来倒有点贪图富贵的意思,白马筱刚想起身推辞,却听肚子很没有气节的叫了起来。

    那伙计会意,也很会来事,笑着说,“客官要不要尝尝本店的招牌小菜?”

    这种地方的招牌菜……难道是鲍参翅肚,燕窝鱼翅?白马筱吞了一口口水,但还是被自知之明拉回了现实,“不……不用了……”

    兜里就几百文,去路边摊倒是能大吃一顿,在这里……估计一壶茶就透支了。

    “贵宗的一切花销都记在武教司的账上,客官在敝店吃一顿,既是给武教司的大人们面子,也是给小店面子,您去哪赏脸不是赏,比如赏给我们可好?”

    这伙计实在太会说话,这句话的潜台词分明就是“放心,有人买单,不要你这个穷鬼掏钱”,但换一种措辞一说,便极大的照顾了白马筱的面子,他心存感激,也不好意思拒绝,“那就……来碗牛肉面吧?”

    “好嘞!还需要别的什么小菜吗?本店的菜系包含全国,只要客官您说得出来的菜,本店都有!”

    白马筱笑道,“是吗?那‘江湖一品’有吗?”

    伙计一愣,随即笑道,“客官说得出来,我们小店就一定能做得出来,只是可能我们这些粗鄙之人起的名字与客官这等文雅之士起的不一样,还请客官描述一下?”

    还真会说话,明明就是没有这菜,却还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过听来倒是十分受用。

    白马筱便将昨晚见到的江湖一品的材料和做法大致形容了一遍。

    想来这里的惯用手法就是用这话套出食材和做法,若真的是这店里没有的菜,那还可以吸收这样的创意,既保住了客栈的名誉,又能扩充他们的菜谱,这生意做得真是到家了。

    谁知结果与白马筱想的不一样,那伙计笑道,“就是‘仙下凡’嘛,那可是本店招牌菜。不过客官所起的‘江湖一品’倒也贴切的很,妙极!妙极!”

    “仙下凡?这名字……好奇怪。”

    “客官您有所不知了。福建有‘佛祖跳墙而出’,广东自然就有‘仙子下凡而来’。这仙下凡虽不如佛跳墙珍贵鲜美,但也是平凡百姓家可消受得起的珍馐美味。说起来,这仙下凡的典故还与贵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又是一项奇怪的知识,这可是在历史课本上学不到的。但白马筱不禁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样一道菜没有流传下来呢?难道食材太过普通?

    但听他说与南宫剑宗有关系,这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那是什么样的关系?”

    “木小兄弟还真是有兴致,居然在这里都能遇的上。”

    这声音从门外传来,极是熟悉,不用看也知是谁,“李先生?!”

    李书名手握折扇翩翩摇摆,极是风儒俊雅,站在门口看着白马筱,微笑道,“木小兄弟,尊师可好?”

    “好得很,现在她正和她的徒弟们赴皇上的宴席呢。”

    李书名一愣,皱眉道,“皇上?”

    白马筱这才想起朱吉桦是微服来此,旁人应该还不知道那个木华就是朱吉桦,忙对那伙计道,“伙计,我就再点一个仙下凡,没其他的了。”

    伙计看了一眼李书名,便躬身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李书名仍站在门口,用折扇指了指白马筱身旁的座位,“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请。”

    李书名这才进来,在他身边坐下,笑道,“贵宗来此参加武宗大会,一切衣食住行皆有官家给钱,李某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不知能不能蹭一蹭小兄弟的福气?”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蹭饭吧。白马筱感念他对自己的治愈之恩,加上本来就不要自己掏钱,便爽快的答应了。

    李书名再三道谢,说道,“我路过时听到店小二向小兄弟你介绍这仙下凡,不巧李某一时唐突,打断了讲解。若小兄弟不嫌弃,由我给你讲一讲如何?”

    白马筱的好奇心刚被勾起就被他打断,的确是挺唐突,此时他愿意继续说,当然求之不得,“洗耳恭听。”

    李书名摇晃着折扇,娓娓道来,“相传啊,大约在三百多年以前,一位仙子游历于云海之间,忽然闻到了来自人间的烟火气息,于是降临到了凡间。她追寻着气味,寻到了一座山泉,在那山泉旁有一个少年,正用从海边、湖中、江中收集来的各种水中鲜美之物做了一大锅的美味,仙子虽然来自天界,但从未嗅到过如此鲜美之物,于是她问少年,此为何物。少年答曰:‘江湖一品’。”

    “这还真是个贪吃的仙子啊。”白马筱想着那个仙子,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笑容,“这么说,我们剑宗内部叫它‘江湖一品’,实际上才是它原本的名字?”

    李书名点点头,“是啊,不过这么久以来,这个美好的传说渐渐比这道菜肴本身还要有名,于是久而久之就用‘仙下凡’来称呼这道菜了。”

    这个关于食物的传说还真有趣,简直可以做一期“舌尖上的大明”,这还真是“高端的食材往往只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哎?那个伙计说这个典故与我们南宫剑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我听到现在……好像没什么关系啊?”

    李书名呵呵一笑,“传说中,仙子是在一座山泉旁发现的少年和‘江湖一品’,而那座山泉,就是今天的龙泉。”

    “就这样吗?”

    “当然不止于此。相传后来那位仙子就留在了龙泉,并且开宗立派,将来自天界的剑术传授给了凡间,那就是灵剑术。”

    白马筱一愣,“那么她创立的门派就是……”

    “南宫剑宗。”李书名表情上流露出了期待,好像他说道现在就是为了看看白马筱听到这个底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果然,白马筱十分的震惊,“也就是说,那个仙子……就是我们的创派祖师——南宫雪翎?”

    李书名点头,“不错。”

    这还真是意外,没想到这个南宫剑宗居然是因为一道菜而创立的。

    正说着,门外已飘来那熟悉的鲜美味道。

    伙计端着一个大锅走来,和以往唐珊雨做的差不多,香味扑面而来,各种海鲜河鲜铺满了大锅,锅下的炭火正源源不断的提供着热量,使得铁板锅上发出悦耳喜人的滋啦声,极能勾起人的食欲。

    与此同时,牛肉面也端上了桌。

    李书名颇有些惊讶,“小兄弟怎么还点了主食呢?”

    白马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瞒你说,我午饭还没吃……”

    “哈哈哈……那……小兄弟你请便,李某也厚颜自便了!”

    说完,两人都动起了筷子。

    在这个意外的时间,被拉到这个意外的客栈,听了个意外的故事,又遇上这个意外的人,成就了这个意外的饭局,一切都是那么的意外。

    不过这牛肉面也是意外的好吃,和小行馆掌柜的做的那碗面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两人心满意足的吃了一会儿,李书名忽然问道,“对了,请恕李某多嘴,小兄弟刚刚提到了……皇上?”

    白马筱猛咽了一口嘴里的食物,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就是……一个来自黄杉帮的,叫木华的家伙。”

    李书名不禁皱眉,“木华?他是皇上?”

    白马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家伙的扇子上写着‘我是皇上’四个大字,我就这样称呼他了……你懂的,朋友之间开开玩笑嘛……可别传出去啊,不然我可要被杀头了!”

    眼前这个木凡,自上一次见面时便觉得他与曾经见到的完全不同,但他并没有多想,或许只是成长路上性格的正常转变罢了,而且他能变成现在这样开朗洒脱的模样,也算是件好事。

    白马筱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只想着可不能让皇上的身份在他这儿破了案,否则除了会被师父斥责,还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我还在想,谁会这么没有品位,点这个乞丐才会吃的‘仙下凡’,果然是南宫剑帮的木大侠啊!”

    这句话充斥着满满的挑衅意味,白马筱愠怒的抬起头,看见那人时不禁吓了一跳。

    “许有才?!”

第八十五章 新账叠旧账

    许有才的突然出现让白马筱猝不及防,尤其他那空荡荡的左袖,似乎正向他表达着许有才对他的仇恨。

    他的伤是好了,但许有才却落下个终身残疾,不过白马筱丝毫没有同情他的理由。

    这货嘴贱在先,偷袭在后,十足的小人。

    就算在现代的法治社会,白马筱也属于正当防卫,不负任何刑事责任!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应该算是犯了聚众斗殴和危害公共安全罪了吧……

    看到许有才,白马筱惊讶道,“你这个货为什么在这里?!”

    许有才冷哼一声,“我们堂堂翰墨剑门,广东第一武门,当然只有这广东最豪华的客栈才配得上我们。至于你们这南宫剑帮嘛……我听说你们去了小行馆,呵呵,还亏得你们有自知之明,那里才是你们应该待的地方啊。怎么,听说这里的花销都有朝廷买单,所以来这里见见世面?这点小便宜都贪,真是没出息啊。”

    白马筱本不想惹事,但这货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嘲讽,而且还是在李书名的面前,若他还能忍下去,那真是丢尽了脸面。

    “想不到你断了一只手后,口才倒是提升了。早知道当初连你的右手也一起砍了,你就可以去说相声了。到时候场场爆满,赚的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别忘了感谢爸爸我啊——哎哟,差点忘了,你两只手都没了还怎么数钱?”

    说起对喷,一个月前的那次许有才就已经输给了他,而且败的体无完肤,这一次也是一样。

    一个只有靠走出去才能获得信息的古代人,怎么可能骂得过在网络环境中长大的现代人,坐在家里就能学习到来自世界各地,各种文化的喷人技术,这许有才当然不是对手。

    白马筱的话音刚落,许有才便气的暴跳如雷,当场拔剑,怒道,“你这个小畜生!今天我就斩了你的双手双脚,再割了你的舌头!”

    “哎!乖儿子!爸爸可不欺负残疾人!”

    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个圈套,许有才怒不可遏,上前便是一剑。

    李书名折扇一合,随手一挥,就听“当”的一声,许有才的长剑便被打了开。

    “有才贤侄,莫要动怒,在此动手,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这李书名与许有才的师父许天应称兄道弟,自然叫他贤侄。可他与南宫羽的关系并不算亲近,所以称呼白马筱为小兄弟。

    此时白马筱便抓住了这一点,笑道,“李兄,你这个侄子是真的不像话,还需要兄弟你多多劝导啊。”

    他的话乍一听没什么,但细想来他便是高了许有才一个辈分。

    许有才当然听得出来,怒气更盛,但李书名在侧,他不好再次发难,便冷笑道,“哼,木凡,你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利!你那师父……”他刚想说南宫羽的坏话,却碍于李书名对她的感情,便改了口,“哼,武宗大会之上,我要你好看!”

    白马筱笑着说,“好看?我觉得你现在这副模样就挺好看的。”

    李书名奇怪的看了白马筱一眼,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奇怪的情感。

    那是……期待吗?

    他在期待什么?

    正奇怪间,许有才已是忍无可忍,一剑又刺向了白马筱。

    这一次李书名没有出手,因为他隐约觉得,白马筱似乎就等着许有才出手。

    果然,白马筱歪头躲过,从桌前跃起,正落在许有才身边。

    许有才大怒,挥剑便砍,白马筱便又施展开龙泉旁与南宫羽那一个月的补习成果,学着南宫羽那样左躲右闪,许有才始终近不了他的身前。

    他的身形很迅捷,步法也很奇特,李书名看出了一些门道,喃喃自语道,“九宫八步?”

    这‘九宫八步’是一种说简单其实并不简单,说难却也不难的步法,一共只有八种步形,且十分简单易懂,施展之人仿佛脚踩于一个九宫格之上,其中一只脚始终落于中宫之上,另一只脚随情况而定落于外八宫之内,于是共有八种步形。

    这种步法的奇异之处在于,无论如何躲闪,始终离不开九宫的范围,是一种十分适合躲闪后反击的步法,不过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样的躲闪方式是十分危险的。

    所以即使九宫八步并不高深,但因为十分危险,所以很少被武林中人所接受。

    这套步法很久以前就存在着,但只有南宫剑宗将这套艰险的步法作为本门武学的基本步法,并将其发扬光大。

    但因为这步法过于险峻,就算是南宫剑宗中,修为尚浅的年轻弟子也是不会使用的,可没想到今日会在白马筱身上看到这套步法。

    一个月前他与许有才在客栈前决斗时还不会,没想到时隔一月,居然学会了。

    其实白马筱自己并不知道九宫八步这么个步法,只是这一个月里南宫羽一直用这套步法躲避,久而久之,并且在魂侣的记忆加持下,自然而然的模仿了出来。

    此时许有才也察觉到了他和一个月前的不同,身形变得十分灵动,且不管怎么躲都总是在自己身边,像是粘着他似的,不由得心生惧意。

    如此躲闪,若他忽然掏出匕首来捅自己一刀,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他似乎只是一味躲闪,这是为什么呢……

    一边思索着,一边防备着,渐渐许有才的剑法变得紊乱,从书法演变而来的“剑行九变”也变得越来越潦草,最终变得像狗爬字,没一会儿便被白马筱抓了个破绽,忽然抱住了他的腰。

    这还是白马筱这一个月来第一次得逞,虽然他连南宫羽的边都没有碰到,但从她那儿学到的身形步法拿来抱这个许有才还是绰绰有余的。

    忽然腰被抱住,许有才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反抗,忽然小腿就被绊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被白马筱扑倒在地。

    这一招许有才闻所未闻,这是白马筱从电视上的摔跤比赛上学到的,抱住腰,伸腿一勾,一种简单的摔技。

    躺倒在地的许有才先是一愣,接着便被白马筱骑在了身上,他大怒的挥剑砍向白马筱的脑袋,却被他后仰躲过,接着右手便被他双手按住,将许有才的剑刃推向了他自己的脖颈。

    这一下就像是两个小孩打架,全然不像练武之人切磋武艺时的模样,一旁的李书名都看呆了。

    看到白马筱的九宫八步时,本以为他接下来会展示这一个月里在剑术上惊人的进步,没想到却变得像个小流氓。

    一个月前好歹还能用剑和许有才对拆几招,没想到如今变成了……

    但从结果来看,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简单粗暴的制服了对手。

    此时许有才吃了独臂的亏,抓着剑的右手被白马筱死死的抓着,两人都是青岚之境的情况下,他的独臂便成了他的短板,此时已被他完全压制住,甚至可以说是挟持。

    “怎么样,儿子,服不服?”

    看到剑刃就贴着自己的脖子,虽然剑是抓在自己的手里,但此时的控制权根本就不在他手上。

    许有才咬紧牙关,对他怒目而视,“呸!想不到你们南宫剑宗出来的弟子,居然会像个下三流的市井之徒一样打架!真是丢了武林的脸!”

    白马筱笑道,“下三流?别忘了你现在可就是败在这下三流的招式上。练武不就是为了以最快的方式击倒对手吗?现在我做到了,你管我用什么招式!”

    许有才一时无言反驳,怒道,“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喊一声‘饶命’我就放了你咯?”

    “你休想!”

    “嘿,怎么说我也算你的师叔,不会为难你的,小师侄。”

    许有才盯着他,眼中满是愤怒。

    白马筱笑道,“怎么?不记得啦,一个月前,咱们可是约好的,我若能斩断你的剑,你就拜我大师姐为师,那么我不就是你的师叔了吗?现在想反悔了?也行啊,只要你承认你自己是乌龟王八蛋,我就让你反悔。”

    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就是败在他手上,没想到一月后居然还是……当然这是必然的,毕竟和一个月前比起来他少了一只手,实力自然不增反减了。

    但他依旧不肯放下尊严,喝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士可杀不可辱!”

    白马筱心想这人虽然品行不端,武德也是烂的要死,但骨气还是有的。

    正打算放开他,却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劲风吹来,接着像是被卡车撞上了侧身,白马筱整个人从许有才的身上飞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了墙上,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落在地上。

    刚才,那分明是灵术,绝对错不了!

    白马筱不可置信的爬起身,却见一个面无表情的高大男子正扶起许有才。

    这人并不是翰墨四友之一,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但从他的那冰冷的眼神中,白马筱能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

    这人……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准确的说,根本不像个人类。

    结合刚刚那一道灵力造成的气浪,让白马筱觉得,这人就像个……鬼尸。

    “你是谁?”

    男子的嘴角微微一抽,冷冷的说,“翰墨剑门新晋弟子,肖奎。”

第八十六章 翰墨新弟子

    知觉告诉白马筱,这个肖奎并不简单,然而魂侣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似乎是一只鬼尸,并且修为不低。”

    从刚刚爆发出的灵力气浪来看,这家伙虽然也算个高手,但和白马筱遇到过的那些敌人比起来,简直只能算个精英怪,还不到boss级别。

    新晋弟子?难道……

    “你就是这次代表翰墨剑门参加武宗大会的那个新弟子?”

    肖奎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语气却流露出了奇怪的情感,“你怎么知道?”

    是啊,他不应该知道的。

    蛇神教要扶持翰墨剑门的消息是南素玄透露给他的,应该是动用了西厂的情报网,正常人不应该知道这个消息,同时也不应该想到这样一个新晋弟子会代表一个武门参加如此重要的盛会。

    “只是猜的。你的法力挺高深啊,不怕蛇神教找你麻烦?”

    “能看出我的法力,你也不简单。”

    白马筱盯着他那没有丝毫情感的目光,心想这次蛇神教做的还真是绝,居然让一个鬼尸来代替翰墨剑门出战,莫说这鬼尸会使灵术,就凭它那种不知道疼的特性就足够在武宗大会上崭露头角。

    这个肖奎……可能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若是可以使用灵术,这不过是一个不难对付的灵异生物,但离了灵术,他们或许会陷入苦战。

    白马筱打量着他,忽然从背后取出剑来,一剑刺向了肖奎。

    这个面瘫的鬼尸自然连惊讶都不会表现出来,见白马筱突然发难,也没有任何慌张,伸手拈住了他的剑尖。

    白马筱运起灵力,青色光芒顺着剑刃直逼向肖奎的指尖,碰撞的瞬间激起了不大的气浪,将肖奎弹了开。

    肖奎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眼神中似乎有些错愕,他两爪推出,袭向白马筱的面门。

    白马筱又一次施展九宫八步躲过这一爪,同时一剑刺了过去,又被他伸手抓住。

    这一次他没有轻敌,青光顺着剑刃撞向他的掌心时,明显又有一道青光与之对峙。

    试探之下,白马筱发现这是个青灵修为的鬼尸,这在鬼尸之中已经算是不低的修为了,似乎有些棘手。

    同是青灵修为的白马筱与他对峙时还不算费力,但也没法轻易取胜。

    到目前为止,两人还没有使用灵术。

    肖奎抓着剑刃,想用灵力将这把剑崩断,可这个被白马筱称作“千月玄武”的剑,居然就真的和龟壳一样坚硬非常,在两股青色灵力的互怼之下竟然连略微的弯曲都没有。

    如此霸道的剑,许有才深有体会,一个月前被墨庐砍了几十剑连个缺口都没有,最后墨庐还被他一剑就给砍断了。

    许有才不得不信这剑配得上“千月”之名,但眼前这个木凡为什么能配得上这把剑?

    当然配不上,这剑本就不属于白马筱。

    相持不下,肖奎的左手悄悄一翻,掌心间青色光芒汇聚成了一个光球。

    聚灵球!

    “小心!”

    敏锐的魂侣一下子就感知到了这股忽然汇聚的灵力,白马筱赶紧侧身躲过,那聚灵球撞上包厢的墙壁,发出一声巨响,整面墙壁破碎,爆发出的气浪让所有人都为之后退了一步。

    他居然躲过了这一招?!肖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眉毛微微皱起,显然不敢相信这个“凡人”居然可以轻易躲过自己的法术。

    肖奎紧接着左手小臂上生出了七八个青光汇聚而成的触手,那触手拧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螺旋尖刺,向白马筱捅去。

    白马筱赶紧躲闪,但剑刃被他抓住,闪躲范围极其有限,九宫八步已经限制了一只脚了,如今还被固定住了一只手,想要躲闪已是十分艰难。

    闪过了几招,肖奎像是想起来似的,举起尖刺向白马筱握剑的手刺去。

    这下白马筱避无可避,除了弃剑外绝无闪躲的可能。

    但此时弃剑就相当于认输,虽然只是试探,但他绝不想在许有才这家伙面前认输!

    眼见将要刺中,千钧一发之际,面前出现了两道红光,将肖奎的尖刺与白马筱的胳膊隔开。

    这两道光来自两个方向,且包裹着的武器并不相同,一个是折扇,另一个却是一把刀。

    白马筱向左右各望了一眼,扇子是李书名的,而刀则是沈竣的。

    沈竣?这家伙什么时候跟来的?

    这俩人居然同时出手救了白马筱,这让他感到受宠若惊。

    肖奎看了看李书名,欲言又止,随后便望向沈竣,冷冷的说道,“你是何人?”

    “北镇抚司总旗沈竣,奉郡主之命保护此人。”

    肖奎面露笑意,看了看白马筱,冷冷的说,“你还真是个幸运的贵人。不过日后的武宗大会之上,不知你还是否有此运气。”

    说着,他收起了那青光汇聚成的触手,放开了白马筱的剑,后退了一步。

    白马筱死里逃生,心里后怕得很,但仍满不在乎的将剑扛在肩上,昂头道,“到时候恐怕需要运气来拯救的人,是你吧?”

    肖奎皮笑肉不笑的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很是狰狞,“好。那就到时候见吧。”

    “也有可能见不到呢。”

    肖奎刚想离开,听到他这句话,又回过头盯了他一眼,随即默默离开。

    许有才见状,虽然不知道俩人说的什么意思,但从刚刚的一番比试来看,若没有这两人插手,白马筱早就和他一样断了一手,显然是他输了,便得意洋洋的说,“武宗大会上,我一定用你的狗腿来祭奠我的断手!”

    “那还真是妄自菲薄了,你的手怎么也比狗腿值点钱吧?”

    许有才一时气结,在斗嘴上他从未赢过这家伙,但此时沈竣和李书名都在他身旁,只好留下一个不屈的冷哼,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看来一切恩怨要在擂台上结算了。不过白马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想要在省试上获得魁首,就必然要与这个神教钦点冠军一战。

    待他们走远了,白马筱抱怨道,“真是倒霉,为什么在这里吃个饭都能碰上他们!”

    李书名笑道,“翰墨剑门是广东第一武门,自然会被武教司安排在这雁归楼。与其说冤家路窄,倒不如说你阴差阳错的撞进了这里。”

    回想起来,白马筱根本没打算进来,还不是被那个好事的伙计给拉进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南宫羽当初没按照武教司的安排住进这雁归楼,难道也是因为不想碰见翰墨剑门的人?

    也难为了她一片苦心,自己的弟子和翰墨剑门的弟子结下了如此深的仇恨,住在一起绝对比住在小行馆刺激。

    和花子帮闹的两拨事比起来,他们很可能和许有才他们一起血溅雁归楼。

    长舒了一口气,白马筱又回到桌前,现在他只想赶紧吃完饭,离开这里。

    刚扒拉两口已经凉了的牛肉面,白马筱抬起头发现这两人都看着自己愣神。

    “站着干嘛?坐下来吃点?”

    李书名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小兄弟还真是好兴致,也很有大将风范。遇上这种事还可以镇定自若的吃饭?”

    听他这么一说,的确是挺没心没肺的,但白马筱才不在意这些,笑着说,“人是铁饭是钢嘛,要是遇上这么点小事就连饭也不吃了,那我早就饿死了。”

    “有道理!”李书名又打开了折扇,摇晃两下,坐回到白马筱身旁,拿起了筷子,“这位沈大人,一起品尝这‘仙下凡’如何?”

    沈竣的心没有他们这么大,白了白马筱一眼,便转身离去。

    此时虽然牛肉面凉了,但这一直在炭火上的“仙下凡”可是依旧热气腾腾,两人继续谈笑风生的吃着,全然不顾身后那四分五裂的墙壁,都已经连通到了隔壁的包厢。

    经过刚刚一场小规模的试探,店里的人早已跑光,只留下他们和翰墨剑门的弟子们,而这雁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则待在楼下瑟瑟发抖,谁也想不到这当事人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在楼上吃饭。

    吃了一会儿,李书名问道,“木小兄弟,以愚兄的眼光,你似乎对于那个肖奎并不感到惊讶呀?”

    “为什么要惊讶?”

    “木凡兄果然气度不凡,正常人见到这会使法术的人,都无不惊讶无比,只有你还如此泰然自若,如果我不是认识你啊,我还真会以为……你也是个法士。”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两秒后白马筱便发觉不对,一口面条呛进了喉咙,连声咳嗽后喝了一杯茶,诧异道,“李先生这说的啥话,我怎么可能会是法士?”

    “我又没说你是。”李书名微笑着看着他,直看的白马筱浑身不自在,“果然有王者之风,真是不辱没你这尊崇的身份。”

    “我就是一个南宫剑宗的小弟子,谈什么身份尊崇?”

    “你还不知道?”李书名脸上微微变色,随即笑道,“看来宫羽……你师父,她还没有告诉你,关于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白马筱忽然想起昨晚偷听到的内容,那汪海似乎透露出了关于木凡的身世。

    人皇教的大人物,预言中的“人皇”。

    不过这和他白马筱又没有关系。

    “没什么,你师父还未告诉你,自然有她的理由。我就不便多说了。”说完,李书名像是故意扯开话题似的说,“对了,你想要的东西,拿到了?”

    白马筱微微一笑,“拿到了。”

第八十七章 暴雨云归来

    吃完了饭,白马筱心满意足的出了雁归楼。

    这李书名会出现在这里,显然又是来拜访许天应的,自然没有虽白马筱一同出来,两人道了别,便分道扬镳。

    走在街上,白马筱摸着撑得发胀的肚子,今天不但蹭了顿好的,还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任务,心里别提有多舒服。

    此时刚过正午,正是下午的慵懒时间,白马筱感到一阵食困,决定回小行馆睡上一觉,等南宫羽他们一回来,就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一路上慢悠悠的晃着,忽然瞅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晃晃悠悠的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在街上游荡。

    那不是云归吗?

    昨晚听花询说,花老帮主死了之后,云归也跟着失踪了,此时居然会这样出现在大街上?

    却见她浑身污泥,肮脏不堪,像是不知道在哪滚了一圈,居然弄成了这副模样。

    白马筱立刻迎了上去,远远的打着招呼,“嘿!云归!你昨晚去哪了?”

    云归朝着他走来,眼神空洞,虽然目光在他身上,但焦点似乎在很远的地方,仿佛穿透了白马筱,落在了遥远的未知之处。

    白马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但她却依旧像没看到似的,就这样从他身边飘然走过。

    走进了他才发现,她好像受到极大刺激似的,精神恍惚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就凭她那张和宁静一样的脸,白马筱就不能放任她不管,于是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嘿!站住!你怎么了?”

    她也没有反抗,就这样乖乖站着,白马筱扶住她的肩膀,晃了晃,“能听见我说话吗?”

    云归木讷的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着他,虽然焦点终于落在了面前,可依旧无神。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昨晚……”她喃喃的说,依旧没有神采。

    至少还能说话,应该只是吓着了。白马筱感到一丝安慰,接着追问,“你师父!他死了!还记得吗?”

    “师父……死了……”

    “对!死了,你还记得凶手是谁不?”

    “凶手?凶手……凶手是谁呢……”

    看样子还挺严重的。白马筱无奈的挠挠头,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问,“号牌!凶手是不是为了号牌才杀了你师父?你的号牌还在不在了?”

    听到号牌,云归的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不一样的神色,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号牌……号牌……”

    但她依旧说不出什么重要的信息,只一味地重复着“号牌”两个字。

    她这样的状态给人的感觉就是,她知道号牌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但就是想不起来号牌是个什么玩意。

    白马筱见她对号牌有反应,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号牌来,在她面前晃悠着,“就是这个!还记得吗?”

    她果然记得,而且号牌果然有用。

    她看到白马筱手中号牌的一瞬间,双目忽然猛地睁大,伸两手抓住了他的手,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号牌!”

    白马筱被她抓的有些吃痛,连忙求饶,“痛痛痛!放手!”

    这样当然无济于事,白马筱忙说,“你还要号牌做什么?我已经把我的给你了,这一块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不能给你!”

    这时的云归哪听得进这些,感受到他的反抗后,忽然变得暴跳如雷,将他的胳膊拽到面前,朝着他的小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钻心的疼痛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白马筱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的肉快要被生生的撕下来。

    情急之下,他慌忙捏住了她的脸颊,这才减缓了她的咬合,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白马筱用力的挥手,总算是挣脱了她。

    “你他妈发什么疯啊!号牌我不是给你了吗?!你要那么多做什么,抽奖啊?!”

    云归才不顾他的斥责,立刻又冲上来,双手多了两把短剑。

    这是来真的了!

    白马筱慌忙从背上抽出剑来,可她的双剑太过迅速,刚一交手就在白马筱的身上划出了三四道血口。

    这一刻白马筱感受到了速度上的压制,他没想到这个丫头一双短剑使得如此迅捷,九宫八步施展出来便受到自身速度的限制,根本没法应对她的两把武器。

    一寸短一寸险,这在双武器面前,危险翻倍。

    没想到一个月的苦练就这样被她给破了。

    白马筱忙便打便后退,将什么九宫八步全部抛诸脑后,尽力用灵力包裹的剑去砍断她的双剑。

    可她的速度实在太快,白马筱根本砍不中她的剑。

    速度被压制,加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眨眼间白马筱已被她砍中了十几剑,好在她力气不足,那短剑的杀伤力也有限,没有造成很严重的伤口。

    而云归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开始用刺击。

    穿透伤和划伤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要是被捅一剑,再短小的剑也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这下白马筱彻底慌了,心中的惊恐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本就速度不及她,这下步法更是慌乱,恍惚间忽然腹部一痛,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可一秒后便感到了剧痛从腹部传来。

    她的一柄剑已经插入了他的腹部,但还未深入,忽然便被撤去了力道。

    云归的短剑脱手,白马筱抓着还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剑,剧痛伴随着恐惧瞬间涌上心头,他后退两步,便跪倒在地。

    不远处,沈竣已经赶到,与云归对上了招,看来刚刚若不是被他及时打掉了剑,只怕那一剑能把白马筱捅个对穿。

    我果然……还是个拖油瓶啊……

    这想法在脑中闪过,下一刻他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熟悉的重伤昏迷,距离上一次已经好几个月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来,而且比起上一次,这次显然更加突然。

    一片漆黑的死寂之中,白马筱并没有回到魂池,而是在那黑暗之中,又听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暴风眼……”

    ……

    不知过了多久,白马筱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看样子应该回到了小行馆。

    浑身无力,腹部仍然传来阵阵剧痛,关键肚子里似乎空空如也,很是饥饿。

    明明刚刚才吃了个大饱,难道被那一剑给捅漏了?

    这想法让白马筱不禁觉得好笑,他挣扎着坐起,发现腹部已经过了几圈纱布,看样子伤口已被处理过,也敷上了药,此时没有再渗血。

    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捅刀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言难尽,和以往的划伤完全不同,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绝望感。

    望向旁边,却见剑音正趴在桌上,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看窗外的光线,好像仍是下午,该是躺了没多久,这样都能睡着?

    “喂……”白马筱试图喊她,这才发现一说话便感到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并且随着声音的大小,痛的程度也不一样。

    他只好放低了声音,这让他听起来很是虚弱。

    原来那些受了伤就小声说话的人,是因为疼啊……

    这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一次人生经历了。

    只是希望这种经历越少越好。

    他推了推剑音,只一下她便反应极大的站了起来,差点将白马筱吓了一跟头。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还疼吗?要不要换药啊?”

    看她这么担心,白马筱笑了笑,小声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没那么容易死……”

    剑音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拥抱了他,她的下巴磕在他的肩上,不只是直觉还是什么,白马筱觉得她好像十分的疲倦,安慰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你个笨蛋!”剑音没有放开他,而是就以这样的姿势嗔怒的说,“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客栈睡觉,你没事瞎跑什么啊!”

    “逛逛而已嘛,而且我这不是平安回来……”

    “平安个屁啊!李先生说就差一寸你的肠子就要被切断了!这地方又没有外科手术,你真的会死的!”

    说到最后她居然带了些哭腔,白马筱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担心,连忙双手抚着她的脖颈,温柔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哭……”

    没想到这个女汉子居然也有这么柔弱的一面,简直就像……

    像小翎。

    曾经的白鸟翎也是这样,看似冷漠,但每当他遇到危险时,都会因担心而变得像水晶一般脆弱。

    这剑音虽然平时不冷,但看她像个男人一样豪爽惯了,没想到也会哭。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暧昧,白马筱觉得她抱得有些久了,正想该怎么让她放手,就听推门声响起,唐珊雨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看见紧紧相拥的两人,先是一愣,接着一惊之下没能托得住木盘,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洒了一地。

    瓷碗破碎的动静不小,两人下意识分开,尴尬的看着更尴尬的唐珊雨。

    “你们……”

    剑音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我去叫师父。”说完便匆匆走过唐珊雨的身旁,出门去了。

第八十八章 他乡临睨极

    听完白马筱的叙述,南宫羽眉头紧锁,森然道,“你的号牌,哪来的?”

    他们出去陪皇上和皇后吃了顿饭,回来他手上就多了个号牌,除了她,聂涧枫他们三个也十分惊奇。

    白马筱在他们惊喜的目光中挺起了胸膛,牵动到腹部的伤口,吃痛之下只好低调了些,但语气仍然很是自豪,“在雁归楼吃饭的时候,翰墨剑门送我的。”

    各人均表示十分震惊,而南宫羽却一直紧皱着眉头,“许门主会将号牌拱手让你?说实话!”

    白马筱一愣,隐约觉得她似乎有些怒气,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发火,只好茫然道,“是……我从许有才身上抢的。”

    在雁归楼时,他并不是有意要和许有才动手,而是那家伙将号牌当腰牌系在了腰带上,白马筱这个小贼一眼便惦记上了,于是出言相激,不但抢到了号牌,还顺便试探了一下那个将会成为他们的对手的肖奎。

    不过南素玄说过蛇神教派到翰墨剑门的新弟子有两个,那个肖奎应该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人尚未出现。

    他的做法迎来了聂涧枫他们的一致好评,并且十分解气,尤其是唐珊雨。

    那个许有才不但出言侮辱南宫羽,还将她和二师弟打成了重伤,唐珊雨恨透了那家伙。

    “干得好啊!师弟!就该狠狠的教训一下那帮人!”说着,唐珊雨上前和他热情的击了一掌。

    这一掌震的白马筱腹部生疼,撒娇般的捂着肚子直哼哼,唐珊雨一脸喜悦的安慰着他,一旁的聂涧枫和剑音也都面露喜色。

    一派喜气祥和的气氛,但南宫羽却是满面愁云,她无情的打破了这样高兴的氛围,怒道,“胡闹!快将号牌还回去!”

    四人都是一愣,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退,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白马筱的热情最先冷却,他冷着脸问,“为什么?”

    南宫羽与他对视着,两人的目光都降至冰点,一旁围观的人们都不知所措的看着俩人,无处安放的焦点在这两人之间不安的乱窜,不禁倒退了一步,仿佛腾出足够的空间来容纳两人冰冷的气场。

    “我是宗主,我说了算。”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她的解释时,她却选择了不解释,或者说是采取了威压的方式,但白马筱明显不吃这一套。

    相仿的年龄,以及和千芊极其相似的脸庞,使得白马筱从没有将她当做师父,她的威压或许对聂涧枫他们三个来说很有效果,可在白马筱这儿,显然效果不大。

    “我拿到的,我自己说了算。这是你昨晚说的。”

    南宫羽不想和他玩这种牙尖嘴利的游戏,站起身,试图用自己的气场威慑道,“无论你愿不愿意,为师都会将它交还给许门主。至于你,不许你再招惹翰墨剑门!”

    听到她的话,白马筱下意识摸了摸身上,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换了身薄薄的内衬,那号牌也早已不在他手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南宫羽,却见她示威性的抓着那个号牌,故意展示在他的面前,仿佛在说:现在号牌在我手上,我说了算,不服就来抢!

    南宫羽当然不是这么个意思,但在白马筱眼中,就是这个意思。

    那一刻,白马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为什么?!南宫羽一次又一次的对翰墨剑门忍让,明明在武宗大会之前就可以狠狠的羞辱他们,甚至于让他们就此无缘武宗。

    而她,却不顾白马筱的感受,就这样把号牌双手奉还?

    “这是我拼了命拿回来的!”白马筱咆哮道。

    这俩人之间的战争算是正式开始,众人虽然料到会有一场战争,但还没想到白马筱会如此激动。

    他们始终没有注意到,在这个男孩内心的深处,一直对这里,对这个时代充满了怨怼。

    东洲之行后,本该与小翎一起安安稳稳的度过一段平静的日子,就算他想去寻找叔叔——也就是他的生父白马泷,也该是在小翎的陪伴下,纵然危险,但也是与相爱之人共同面对。

    每当想起两个多月前,他们来到这里的前一晚,白鸟翎那样的神情,似乎那时她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那晚永不分离的承诺,第二天便成为了泡影。

    聂涧枫与剑音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将愤懑埋藏在心中。

    每当他们欢笑时,都没有发现他们之中有个人,笑着笑着便笑不出声了,因为每当此时他都会想起,此时的小翎在哪,做些什么,有没有偷偷的哭泣……

    两个月了,他们没有找到回来的办法,就当聂涧枫和剑音认为白马筱就和他们俩一样,已然接受这“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时,他的内心却是那样的躁动。

    就好像一个水壶,虽然壶壁是透明的,他们可以一眼看见壶里的水,但如果不亲手摸一下,根本不会知道那其实是滚烫的开水。

    然而但他们真的用手去摸,感受到这是开水时,必然也同时感受到了那灼烧般的刺痛。

    如今,他们感受到了那样一触即闪的痛楚。

    只是他们都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除了南宫羽。

    她并没有表露出惊愕的表情,而是漠然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只要你还在南宫剑宗一天,你的所作所为所关系到的就不只是你个人之得失。”

    她并不想和他争辩,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马筱在盛怒之下根本没有听进去,愤然追上前去,但只跑动了两步,便被腹部那撕裂般的剧痛所牵制住,他吃痛的跪倒在地,腹部已是殷红一片。

    剑音和唐珊雨连忙将他扶起,剑音呵斥道,“你这一刀挨得不浅,不能乱动!”

    唐珊雨也说道,“先别管这些了,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现在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再出岔子你会没命的!”

    原来他已经昏睡了一天了?!那也就是说,他只有一天半的时间弄到号牌,否则这一次的武宗大会,莫说夺得最后会试的魁首,就连省试的第一关他们都没有资格参与。

    “不行!我们没有时间了!”白马筱说着,依旧挣扎着想要冲出去拦住南宫羽。

    “你还是听他们的吧!以你现在的状态,若不好好休息,就算让你参加省试,你也不会赢的!”就连魂侣也劝阻着他。

    白马筱怒不可遏,喝道,“给我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现场还没有人搭话,他便破口大骂,所有人都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觉得奇怪,下一刻白马筱便晕了过去。

    李书名连忙说道,“把他扶上床!”

    剑音依言和聂涧枫一起将白马筱抬回到了床上。他腹部的刀口又崩裂开来,鲜血将敷在伤口上的草药冲刷开来,李书名连忙用灵力将他的血止住。

    擦拭完伤口,又将草药重新敷上,折腾了半天,他的气息总算是再度平稳。

    见白马筱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书名起身道,“他现在不能再有激动的行为,否则伤口将很难愈合,并且可能会更加严重。”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御林药宗的补血灵药,一日三次,饭后为他服下。”

    剑音连忙见过,“真是多谢李先生……”

    李书名摆了摆手,“我让他独自离开,没有亲自护送,才让他遭此重伤,我……愧对宫羽。”

    聂涧枫忙说道,“先生别这么说,是他自己一时大意才会受伤,怎么能怪罪先生?”

    唐珊雨也冷笑一声,“就是,他这么大的人,哪还需要贴身保护啊?”

    唐珊雨或许只是心直口快,童言无忌,而聂涧枫则是为了安慰李书名。但这两人的话让剑音听来很不舒服。

    剑音推搡着两人,连声道,“你们快出去吧,我留下来照顾他。”

    这突然的逐客让聂涧枫等人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她推出了房间。

    李书名见状也识相了跟着离开,只留下了剑音和白马筱还留在房内。

    剑音将门关上,满脸忧愁的回头看了看白马筱,暗暗的叹了口气。

    “大白……”剑音的语气充满怜意,但下一秒,她的眼神忽然一变,似有火光在她的双目之中闪过。

    ……

    白茫茫的魂池之中,魂侣坐在亭子里,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打坐的远远的白马筱。

    他赌气似的坐在很远的位置,双目紧闭,自顾自的运起灵力治愈之法,魂侣也很识趣的没有打搅他。

    或许此刻的安静,对他来说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要重要吧。

    不知过了多久,白马筱再醒来时,眼前已是一片漆黑,看样子已到了晚上。

    居然又昏睡了一个下午,这下就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了,他不想就这样失去教训翰墨剑门那帮伪君子的机会。

    或许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已将夺得武宗大会魁首视作了麻痹自己的目标。

    既然回不去,见不到小翎,那就定下一个艰难的目标来转移注意力。所以,一旦这一目标受到了威胁,就意味着他又要陷入离开小翎的深深愧疚之中。

    他懊恼的抓着头,腹部的疼痛居然减轻了大半,他不禁觉得奇怪,一个下午的灵力自愈哪有这么好的效果?

    掀开衣服一看,却发现刀口居然已经愈合,结了一小片像是疤一样的东西。

第八十九章 逆徒谅苦心

    这道疤看着就像是被高温的激光扫过,使伤口瞬间粘合在一起所形成的结痂。

    灵力自愈可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这是谁做的呢……

    他偏过头,却见不远处的桌前趴着一个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剑音。

    她一直守在这里?

    白马筱的心里感到满满的暖意。

    在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剑音才真正的关心他,就和小翎一样……

    还是剑音讲义气,不枉费我救了她这么多次。白马筱欣慰的想着,起身来到她身边,低声唤道,“剑音……剑音……”

    他试图将她叫醒,然后劝她回房睡觉。可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死了,喊了两三声都没有动静。

    照顾人的确是一项体力活,她居然累成这副模样。白马筱感到一丝心疼,伸手想将她推醒。

    “她嗅了‘伊人醉’,短时间不会醒。”

    这声音是从他身后发出来的,而他身后是床,自己刚刚还躺在上面,此时居然会有人?!

    白马筱吓了一跳,回身一指,无剑指憋在指尖处蓄势待发。

    一看之下,白马筱才发现床尾处居然站着一个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醒来后一直到下了床都没有发现!

    “卧槽,你谁?!”

    那人影笼罩在黑暗之中,堪堪能看出是个人形,但完全看不到脸庞。

    白马筱话音刚落,那人影便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从窗外铺洒进来的月光之中,隐约露出一副纤细的腰身,和那精致绝美的脸庞。

    南宫羽?

    这想法在白马筱脑中一闪而过,随后便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拜见皇后娘娘……”

    “你们这几位同门还真是客气,平身吧。”

    听这声音,果然是南素玄。白马筱站起身,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虽然白马筱来自现代,但他大多数是对电视中礼仪的模仿,要说发自内心的尊敬,便大不如这些古代百姓了。

    “师……师伯啊,您怎么会来这里?我……嗯……有失远迎,还请赎罪……”以前学电视剧里的台词学的头头是道,真拿来运用的时候不禁感到有些做作。

    南素玄微微一笑,“不用那么拘谨,这次是我不请自来。虽然擅自进入你的卧房很是无礼,但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单独聊聊?白马筱看了一眼旁边的剑音,依然趴在桌上沉沉的睡着,回想起了刚刚她说的第一句话,问道,“我小师妹她……怎么了?什么是‘伊人醉’?”

    “这是一种**,只会对女人产生药力,早年是一个采花大盗研制出的。”

    白马筱颇有些惊讶,“采……采花大盗?那您怎么会有……”

    南素玄笑道,“这药虽然来历不正,但对于西厂,只看中它的效用。比如今晚就十分适合。”

    西厂……对于一个特务组织来说的确如此。

    “那……不知师伯想找我聊什么?”

    “坐吧。”南素玄在剑音身旁坐下,黑灯瞎火之下只有窗外的盈盈月光带来的微弱光源,使得气氛变得很是幽静。

    当然,这得看人。和南素玄这样天下四美之一的美女坐在一起是幽静,但若是和别的什么人,像是宋明目和罗玉面那种糙汉子,那气氛就变成诡异了。

    白马筱扭扭捏捏的在她对面坐下,俩人中间隔着一个剑音,但她却处于昏迷的状态,一张桌上明明有三个人,但实则只有两人能够听到谈话,不得不说这也算是挺诡异的。

    “今日之事,你很恨你师父,是不是?”

    白马筱一愣,他早该猜到她是为了她那个妹妹来的,脸色一沉,“您都知道了?”

    “你还叫我师伯,就说明你仍把她当师父。虽然她大不了你几岁,可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且不说像个母亲吧,至少对你总算是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吧?”

    姐姐……白马筱犹豫了,的确对于他来说南宫羽只是一个认识了两个多月的便宜师父,可对木凡来说,就像南素玄说的那样,这俩人毕竟有着八年的养育之恩。

    虽然白马筱知道,但南宫羽并不知道他不是木凡,按理说应该处处为他着想才对,然而这也是白马筱最想不通的地方,“可是,她就这样将我的劳动果实糟蹋了,我没法理解。”

    南素玄微一叹息,“你师父,她这是为了大局考虑。容我站在长辈的立场上说你一句,你太任性妄为了。”

    虽然她说的委婉,但白马筱还是心怀不满,没好气的说,“我怎么了?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南宫剑宗?还不是为了她?”

    “你可曾想过,这样会连累整个南宫剑宗?你师父她这是不想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心血?”白马筱冷笑道,“她做过什么?预选之上,是我拼了性命为南宫剑宗夺得了参赛的资格,而她在观众席作壁上观。昨天,是我深入敌营,打击敌方士气的同时,还带回了号牌,而她不但在与你们游山玩水,还将我的成果拱手交还!她除了捣乱,什么都没做!”

    说到后来,他越来越激动,甚至一度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但南素玄并没有动怒,而是耐心的看着他,她的表情在月光之中渐渐流露出了一丝忧伤与哀婉,待他说完,南素玄无奈的摇摇头,“你错了。你师父为南宫剑宗,为你,所付出的代价,比任何人都要大。”她压抑着什么,咬牙又强调着重复道,“任何人!”

    看着白马筱那迷茫且震惊的表情,南素玄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忍住说漏了嘴,随即补救似的说,“你不会明白的。”

    这短短的六个字,既是对他不理解南宫羽苦心的申斥,也是堵住了他将要发出质疑的嘴。

    这所谓的代价,南素玄不想说,不是因为这是杜撰而来的,而是因为她不敢说。

    若是让他知道,那么南宫羽才是真正的可怜。

    同时她也陷入深深的自责,她没能保护好这个妹妹,坐视她付出如此代价,却全然无法施以援手。

    她恨,她恼。她恨世间的不公,她恼自己的无能。

    虽然南素玄没有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从她那张五味杂陈到吓人的表情来看,白马筱不得不信,这使得他虽然对南宫羽付出的代价完全是一头雾水,但却完全接受了南素玄的定义——他那个师父为南宫剑宗所付出的心血无人能及。

    难道真是自己错了?真的是自己没心没肺?

    “那……她为什么要把号牌还回去?区区一个翰墨剑门,真的对我们有如此之大的威胁?”

    南素玄点点头,叹口气说道,“翰墨剑门,百年来一直是神教打压南宫剑宗的工具。至于为何打压,你应该清楚。”

    当然是因为一百多年前南宫剑宗联合武林发起的那场“灭神圣战”,从那以后蛇神教便处处打压南宫剑宗,使得这盛极一时的武宗变成了现在这副全宗上下一只手数的过来的惨状。

    南素玄见他没有疑问,便继续说,“这一次,神教既然明确想要扶持翰墨剑门,自然不会坐视他们丢失号牌,失去这参会的资格。你如此做,只会给了神教对付你们剑宗的借口。百年来南宫剑宗一直低调行事,从不落下把柄,传到宫羽这一代时,她依旧为保全剑宗而隐忍着。直到你的出现,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压力。”

    白马筱听完只觉得晴空霹雳一般,他沉默了半晌,沉声道,“是我太任性妄为了……我只顾与许有才的私人恩怨,却忘了考虑大局……”

    见他顿悟,南素玄心里十分欣慰,但他却只理会到了一半的意思,“我说的压力,远不止你这一次的所作所为,而是你的身份——给她带去长久以来的压力。”

    白马筱愣住了,“我的……身份?”

    什么身份?灵者的身份?她们俩难道知道了什么?

    看着他无比震惊而又充满疑惑的表情,南素玄缓缓道,“你或许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若被神教知晓,那么不单是你的灭顶之灾,更是整个南宫剑宗的绝世浩劫。”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宫羽收养了你三年之后,你的身份终于被西厂查出,我曾极力劝你师父放弃你,可她却并不愿意。三年的感情,使得她选择了充满荆棘的未来。她真是个傻丫头——从来都是。”

    收养他三年后?那就是五年前,那时白马筱还没来呢,也就是说,她说的是木凡的身份?

    木凡的身份……白马筱想起前天晚上他们偷听到的内容。

    “人皇?”

    “你怎么知道?!”南素玄的语气是极度的震惊,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惊怒道,“是宫羽告诉你的?!”

    白马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说漏嘴!愣神了片刻,肃然道,“不管我是谁,我只记得我是师父的徒弟,是南宫剑宗的弟子,这就够了。”

    南素玄盯着他,不置可否。

    此时的气氛有些微妙,谁也没有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寂静。

    忽然,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响起了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听起来就像是有人破窗而出。

    听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而隔壁的房间是……

    “云归?!”(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汪洋海底心

    白马筱闻声连忙来至窗前,却见隔壁房间的窗户果然破碎,一个人影闪转腾挪的下了楼,向远方奔去。

    看那身形,应该就是云归了。

    看起来她半夜苏醒后就慌忙逃离了这里。

    自打他醒来后就遇到这么多事,还未来得及询问云归的事,她那晚究竟去了何处,为何灰头土脸的回来,又为什么一见到白马筱手上的号牌便大打出手,甚至差点杀了他。

    带着这些疑问,他回过头,却见南素玄依旧端坐在桌前,如此大的动静居然依旧静若处子,这份气度当得起这一国之母的身份。

    “师伯,云归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南素玄打断了他的话,忽然对门外唤道,“小海。”

    门应声被推开,汪海恭敬端正的伫立在门外,不知从何时起就候在这儿了,着实让白马筱吓了一跳。

    “娘娘有何吩咐?”

    “花子帮老帮主花黎之死,查的如何?”

    汪海躬身拱手,毕恭毕敬的汇报道,“经属下查探,那花黎之死,系那雷州走蛟帮之人所为,目的是抢夺号牌。”

    南素玄缓缓点头,看样子她已料到,“那云姓女子的失踪又是为何?”

    “经查探,那云姓女子于城外花子帮驻点失踪后,并未进城,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城内。属下推测,当晚那云姓女子亲眼目睹花黎之死,但杀人者并未料到号牌不在花黎身上,云姓女子见势不妙便带着号牌逃离,在城外躲避一夜,第二天回到城内。”

    “这不对啊。”白马筱立刻反驳道,“当时我看她的样子,明显是丢了号牌,所以才想抢我手上那块。可如果号牌真的被凶**到手了,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在汪海的记忆中,敢在他向娘娘汇报时出言打断的人,除了皇上,这白马筱算是第二人,就连南宫羽都不曾打断过,此时便瞪着他,不发一言。

    直到南素玄点头示意,他才回答道,“这也只是属下的猜测,具体如何还需进一步查明。属下无能,请娘娘责罚。”

    南素玄微笑着点点头,“你做的很好了。今夜可有派人盯着她?”

    “是。”

    “她刚刚破窗而出,你也知道了?”

    “是,探子已跟随其后,她逃不出娘娘的掌控。”

    南素玄满意的点头,看了一眼白马筱,继续说道,“那么你就带凡儿去找她吧。”

    两人都是一惊,愣神的看着她,不知何意。

    但南素玄本就不是征询他们的意见,而是命令,“务必保护好凡儿的安全。”

    “是,属下遵命。”虽然奇怪,但汪海从没有质疑的习惯,于是毫不迟疑的领了命。

    南素玄转而对白马筱说道,“你不是说,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吗?那就从此刻开始,抓紧时间吧。”

    白马筱不解她的用意是什么,但她的话语总是蕴含着无法抗拒的力量,这使得他根本无暇反对,也应了下来。

    “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直到他跟着汪海出了客栈,白马筱才反应过来,问道,“那个……小海……”

    “我一生中只有四个人这样称呼过我。”汪海没有看他,而是自顾自的向前走,头也没回,语气充满戏谑。

    白马筱好奇的问,“哪四个?”

    “第一个自然是皇上。第二第三便是娘娘和郡主。至于这第四嘛……就是我刚进宫时,跟的一个公公。”

    白马筱一愣,“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后来那个公公被我毒死了。”

    “什么?!”

    “当然,是有罪名的。不过那已是在他死之后了。”汪海看着一脸懵逼而又有些害怕的白马筱,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西厂。”

    白马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说的这些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一句话——“不许叫我小海,否则你得死。”

    但经过他这样绕了一圈后,却让白马筱感到一股阴森的凉意。

    “汪……汪督公……”

    汪海满意笑着望向他,表情十分自然,就好像刚刚那段对话并不存在似的,“什么事,木兄?”

    看着他这张和蔼可亲的脸,白马筱一时语塞,似乎在想刚刚为什么会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那种感觉和现在的汪海完全不搭,甚至让白马筱一度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调整半天心态,他终于开口道,“师伯她……为什么要叫我跟你去找她?”

    这一点汪海当然也不会知道,但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马筱木讷的摇了摇头。

    “娘娘她虽坐镇后宫,但却掌握天下情报,威震朝野,号称是‘大明洛太后’。”

    汪海所说的这个洛太后自然是南宫羽看的那本书中,华朝的洛太后,但这在白马筱所学的历史书中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但似乎也不用明白这个典故,光是“威震朝野”这四字便足以说明了她的地位。

    中国古代的历朝历代都对后宫干政十分敏感,这南素玄能做到这点,可见绝非一般女子。

    “我记得后宫一般是不允许干政的,师伯她能做到这一点,一定很厉害。”

    “那是自然。娘娘虽号称是‘天下四美’之一,但并不是靠美色迷倒了皇上,靠的是真正的智慧。”

    南素玄的美,白马筱看出来了,毕竟只要眼不瞎的人都能瞧出来。但她的智慧,白马筱目前还没有领教到。

    汪海继续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敬佩之情,“娘娘拥有的是大智慧,凭一己之力制衡朝中百官,是陛下的贤内助。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理由,旁人无须多问,只要听令行事,必然是水到渠成。”

    说这么半天,就是你也不知道,还不许我问呗?

    这小太监说话真特么绕,虽说古人说话都喜欢兜圈子,但这家伙未免绕的太多了些。

    两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广州城门下,此时早已过了宵禁封门的时刻,守门的士兵见到这两人便正声道,“何人深更半夜在此游荡?!”

    汪海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十分熟稔的说道,“李统领,尊夫人临盆在即,想必此刻定是又焦急又激动吧?”

    白马筱心说这家伙认识的人还真不少,一个守城的士兵他都认得,难怪情报网这么厉害。

    谁知那李统领一脸的错愕,“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夫人要生了?!”

    白马筱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二人居然还不认识,难道这李统领家里的情况也被西厂查到了吗?

    “西厂职责便是监视朝中所有官员,上到内阁首辅,下到县衙中的一个看门衙役,都在西厂的监视范围,你一个守城兵卒的统领,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然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这话说的李统领一愣一愣的,虽然他没有展示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见他这一身官服,和那份气度,简直就是不容置疑。

    “您就是……西厂汪督公?!”

    “李统领好眼力。”

    这哪是好眼力,刚刚那一段寒暄分明就是如数家珍般的展示着自己的情报,根本不难猜。

    整个朝廷除了西厂,还有谁这么无聊去调查一个守城士兵的家底!

    那李统领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汪督公深夜来此,不知是……”

    “奉娘娘之命,出城查案。时间紧迫,且事出突然,未来得及颁布出城文书,还请行个方便。”

    李统领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毫无疑虑的说道,“那是自然,汪督公请……”

    “多谢李统领。汪某的人生信条便是‘你帮我,我就帮你’,既然李统领行了方便,那就是汪某的朋友。那么你玩忽职守的事,我就不上报给陛下啦。”

    汪海说完便想走,但李统领彻底懵了,连忙拦住了他,“哎——汪督公,这是何意啊?我何时玩忽职守了?”

    汪海停下脚步,调笑着说,“哦……李统领还不知道呢吧?汪某顺着探子留下的标记一路追查至此,看起来一炷香之前,那追查之人与西厂的探子一并出了城。这两人都离开了广州城,而你却至今仍然不知,这还不是玩忽职守?武宗大会在即,倘若今夜有人潜入城内做一些损害朝廷之事,李统领,你担当得起吗?”

    李统领不明真假,但已惊出了一身冷汗,“汪督公,此事……此事当真?”

    汪海昂起了头,信誓旦旦的说,“你是觉得我诬告你?还是说……我们西厂的探子都是废物?”

    李统领连忙摆手,脸色惊恐至极,“不不不!小的多谢汪督公高抬贵手……”

    明明八字还没有一撇,汪海也没有出示任何证据,这李统领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哈腰,连连致歉,白马筱见状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汪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汪某拿你当朋友,你不用一口一个‘小的’,在陛下和娘娘面前,我们都是‘小的’。何况你也是家中妻子临盆在即,有些疏忽也是可以理解。待汪某事情了结,定登门拜访。”

    李统领再次连连道谢,忙吩咐手下打开城门,放二人出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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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并不孤单,亡者亦是。 在遥远的未来,或者说是久远的过去,第二人类文明的时代,亡者成灵,恶灵成魔,介于其间者为灵者,培育灵者之地为,镇鬼高校。 来自远古的蛇影,正逐渐复苏。 远古时期的因,将在如今,开花结果。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鬼高校之八宫蛇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