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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将加冕为王全文阅读

作者:空痕鬼彻     我必将加冕为王txt下载     我必将加冕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列车上

    “圣徒历九十年五月二十三日,这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大日子!院长送去的推荐信有了回音,圣艾萨克学院接受了我的入学申请——我这个巴赫家的末子要去王都了!”

    “六月十日,王都克洛维城,她的宏伟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中央列车站,国王剧院,冰湖,克洛维大教堂,圣艾萨克学院……我的眼前无所不有,震撼和惊讶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我的内心充斥着跪地祈祷的冲动,赞颂这秩序之环所缔造的神迹!”

    “我突然想起临行前夜的晚餐上,向兄长问的问题:被秩序教会杀害又被封圣的艾萨克·兰德,究竟有多伟大?”

    “那一天,我眼中无所不知的兄长第一次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他改变了一切…迟疑了很久的兄长如此道。”

    “只有当亲眼所见后,我才真正明白兄长的迟疑——任何只要亲眼见到克洛维城的人,都将理解圣艾萨克的伟大,都将为这座他所缔造的城市而震撼!”

    “在遥远冰海的北方,驾驭风帆战舰的水手们建立了隔海相望的殖民地;在山岭与丘陵遍布的南方,和我们同一血脉的人民早已被纳入王国的版图。”

    “在草原、沼泽与森林的东方,剽悍的骑兵与古老的精灵们已经承认了克洛维王国的霸权;在帝国旗帜所照耀的西方,越来越多的自由城市和公国递来了象征友谊的橄榄枝。”

    “克洛维城,就是这一切荣光的心脏!”

    “这是智慧与信仰的纪元,这是光明与希望的季节,这是通往天堂与变革的道路——学院的教授和街头的报纸都一致认为,这个时代与克洛维城的伟大,只能用形容词的最高级来表达。”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属于我的时代……”

    轻轻的合上日记,略有些疲惫的安森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将“前安森”的日记本放进大衣的外口袋内。

    从离开军营的那一刻,他就开始为接下来的行程做计划: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以及如何与“黑法师”和他的地下邪恶组织周旋。

    前一个并不困难,作为一名军事学院的毕业生,最大的“福利”就是工作包分配——战争时期,军官的失业率是零。

    即便陆军会因为自己投靠秩序教会的“背叛”而刻意冷落,按照安森的了解,陆军中校的月薪也和一名教会学院的导师相仿,足以支撑日常生活。

    嗯,还有“克扣军饷”,和路德维希一千金币支票的“新年礼物”。

    真正麻烦的,是第二个。

    黑法师在圣艾萨克学院的教授身份,对安森有利有弊——好处是“前安森”对学院很熟悉,想找到对方并不费什么力气。

    麻烦在于自己在对方眼中更是知根知底,这意味着自己在王都的任何行踪,都不可能瞒过对方的眼睛。

    从踏足王都的那一刻起,就必须做好对方会主动找上门的准备。

    一个为了所谓“大计划”不惜干涉战争的组织,应该不是什么“守法的好公民”吧?

    望着窗外被飞快抛在身后的风景,安森的表情若有所思。

    作为圣徒历九十七年新款,拥有秩序教会最先进蒸汽核心的“人货两用型”列车,直达和速度是这辆“钢铁苍穹号”最大的卖点;

    即便不在中途补充水和燃料,也能以时速九十公里的速度从橡木镇直达王都;若是需要,它甚至能达到时速一百五十公里,是最优秀战马的三倍!

    “嗯,但还是有点儿慢……”

    自言自语的安森,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了身侧,那个明明瞪大着眼睛害怕到不行,却还是忍不住整个人都趴在车窗上向外看的小女孩;几乎从上车开始,她就对这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了恐惧,一刻不停的询问这让人挠头的问题。

    在绞尽脑汁理解了她那过度简略的话之后,安森大概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雷鸣堡围攻战结束的第二天,路德维希就开始着手新兵遣散工作。

    尽管他本人并不想,但现实是打下一个早就被假账和**掏空的要塞,蒙受了巨大损失的雷鸣堡征召军,根本无法维持现有的兵力。

    莉莎·奥古斯特…她也是被遣散的人之一。

    这虽然有些残忍,不过安森表示理解——哪怕征召军看上去再怎么不正规,收留甚至让一个都没有步枪高的小女孩儿当“散兵连长”也实在太奇怪了。

    但在知道莉莎是自己任命的散兵连长后,某位准将大人明显就是想多了——准备了车票不说,还特地让她提前一天到车站等自己……

    呃…倒是很符合他喜欢“给人惊喜”的性格。

    “安森……”恋恋不舍的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表情又害怕又激动的莉莎,怯生生回头望向安森:“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王都。”

    “王都是哪儿?”

    “王都不是哪儿,王都是克洛维城。”

    “哦……”莉莎恍然大悟:“那克洛维城呢?”

    “克洛维城就是…王都。”

    “王都呢?”

    “克洛维城。”

    “克洛维城呢?”

    ……就在他以为这番对话要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被拉开了。

    走进来的是个面颊瘦削,但看上去却很匀称,同时很邋遢的青年人。

    他穿着身有些老旧的浅色风衣,系得不像样子的领带,扣子错位,拖到鞋跟的长裤,外加胡乱系成马尾的火红色头发——就连战壕里最邋遢的新兵,也比他看上去像个绅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之前上错车厢了……”青年一边赔笑解释着,一边扯拽着他手里破破烂烂的皮革手提箱,很是吃力的将它塞到行李架上:

    “我和那些乘务人员看了我手里的车票,但很奇怪,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怎么都不肯相信我买的是二等座,还差点把我当成小偷抓了起来……”

    嗯,这说明他们还算敬业…看着还在抱怨的青年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安森保持着客套的微笑。

    一旁的莉莎安静的坐在安森身侧,一动不动的背着小手,乖巧的坐在靠椅上。

    就像是看到突然有外人进家的布偶猫。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德拉科·维尔特斯。”微笑着闲聊的青年人腰背挺直,翘起一条腿,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职业是给本地报纸写一些游记和传记类小说,到处旅游,偶尔给某些需要帮忙的人处理小麻烦——勉强算是个小说家和…呃…报纸上那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侦探?”

    “侦探?”

    安森略不经心的挑眉,微笑着故作好奇道。

    “嗯,但主要是小说家。”

    微笑着的青年从破旧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卡片,用两根手指夹着递来:“最近正在取材,为《克洛维真相报》写个新的中篇小说——这是我的名片。”

    “所以很荣幸认识您,雷鸣堡征召军的安森·巴赫阁下!”

    那一瞬间,安森骤缩的瞳孔中,倒映着德拉科·维尔特斯精明的眼神,和他嘴角略带惊喜的弧度。

第二章 小说家

    “呃,请问…德拉科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那一瞬间,依然面带微笑的安森嘴角上扬,放在身侧的右手不经意的向后腰的配枪靠近,同时尽量挡住乖巧坐在自己身侧的莉莎。

    从自己离开军营后到上车的这段时间内,只在橡木镇的旅店登记过一次名字,身上代表学院毕业生的铭牌也早就收起来放在了外套夹层内,手中的车票也是路德维希买的不记名车票…除了风衣下的军装根本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

    这一切,每晚都会记得写日记的安森记得清清楚楚——在发觉自己的血脉之力会造成失忆后,他就重新捡起了这个前安森留下来的好习惯。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个从未见过自己的陌生人一口道出自己的名字…哪怕危险的可能性再小,安森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啊…非常抱歉非常抱歉,这已经是职业习惯了!”

    被问到的德拉科先是一愣,旋即哑然失笑,冲着对面的两人连连摆手:“就像我刚刚说的,我是个写游记小说的作家,主动观察和了解时事差不多是我的本能了。”

    “您身上的军装和外面的风衣虽然没有任何标识,但却有很明显被清洗过的血迹和泥泞痕迹;从橡木镇直达王都的列车上如果出现一个现役军官,除了雷鸣堡征召军我想不到第二个。”

    “当然,这不能完全排除所有的巧合——刚刚结束假期的军官,绕路橡木镇坐上这班车的可能性并不小——所以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据去判断身份。”

    德拉科放下右腿,目光偏向一侧安安静静,盯着他看的莉莎:

    “您的衣服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这位可爱的小姐身上竟然穿着明显不合尺寸的尉官军服——我猜测二位的关系十分亲近,所以这很可能是您的旧衣服。”

    “我得出的答案是,您很可能依然或者曾经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陆军上尉。”

    “然后是年龄——您看起来太年轻了,22到25岁间毕业不久的尉官,出现在钢铁苍穹二等包厢的可能性很低,这张车票对您的薪水负担太重了。”

    挑起眉毛的德拉科摇摇头:“如果是赶时间,那么您不会特地选择舒适的二等包厢;如果是为了享受,那么便与之前的判断出现矛盾。”

    “于是我的脑海中便出现了您的身影——年轻有为的军官,疑似曾在雷鸣堡征召军服役,眼下需要尽快赶往帝都,并且经济条件十分宽裕。”

    “然后,我就想起了在橡木镇看到的一片报道:征召军攻陷雷鸣堡,一位在战前受到提拔的陆军中校,率领步兵团大胆的奇袭攻陷主堡。”

    嘴角弧度愈深的德拉科,将名片放在窗前的桌子上,用食指轻轻推向安森:

    “这位军官的名字…叫做安森·巴赫。”

    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略有些得意表情的安森,平静的面色下已是千重波浪!

    他一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同时不动声色的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目光飞快的从上面一扫而过:

    “德拉科先生,您对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会这样‘本能观察’吗?”

    “我是个作家,这是我的职业素养。”耸耸肩的德拉科含笑道:

    “当然,大部分时间我都会比较克制自己的…呃…‘表现欲’——现在的报纸真是造了不少新词——事实上就算您现在想打我,我也一点儿不惊讶,类似的事情已经有过不少次了。”

    哦,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最近在为下一本书取材,所以偶尔会难免有些过激举动。”面带愧疚的德拉科将帽子按在胸口,十分真诚的微微颔首:

    “若给您带来任何不便,还请接受我的道歉——以秩序之环的名义我发誓,就算您现在想打我,我也一定绝不还手。”

    我差点儿一枪崩了你…嘴角微微抽了下,想要缓解气氛的安森随口道:“您说您在为《克洛维真相报》取材,请问是个什么小说呢?”

    听到这句话的德拉科先是面色一惊,随机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您看过《克洛维真相报》?”

    “呃…曾经。”

    “印象如何?”

    印象?安森皱皱眉,略微回忆下:

    “……大众?”

    “您说的太客气了。”德拉科摇摇头,震动的肩膀像是在拼命忍耐笑出来的冲动:

    “烂俗的街头新闻,粗制滥造的短篇故事,大人物的绯闻,全靠标题和噱头维持…作为报纸它很失败,作为读物它很成功。”

    “它的销量很不错,以至于不少报纸也曾试图模仿,然后都失败了——因为‘真相’的乐趣不在于事实,而在于故事。”

    微笑的德拉科再次翘起右腿,“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说的更透彻一点,那就是在于人。”

    “人?”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是乏味的,所以人们才充满好奇心。”德拉科开心道:

    “比方说,我们今天的见面并不是什么巧合呢?或者更进一步就像您猜测的那样,是我费尽心机,一路尾随而来呢?”

    依旧面带微笑的安森,眼皮不经意的一跳。

    “真的?”

    一旁始终安静的莉莎突然伸着小闹到,瞪着眼睛问道。

    “这不重要。”德拉科双手一摊:

    “我是个小说家,我追逐故事,为读者们服务;没人在乎一切的‘真相’,他们只在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比方说继续我们刚才的谈话——我向读者们道明了您的身份,但您突然离开军队前往王都的缘由,以及您身旁这位美丽可爱的小姐仍是一团迷雾。”

    “我是为了前往军事学院,领取我的毕业证明。”

    犹豫了瞬间,安森决定撒个被戳穿也不怕的小谎。:“至于她…她是我妹妹,莉莎·巴赫。”

    微微瞪大眼睛的莉莎本想开口,但下一秒便重新乖巧安静的坐在了原位上。

    目光闪烁的德拉科,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嗯,我已经想到一个不错的故事了;但还需要费些功夫,稍微雕琢一下。”

    “这样吧,我现在打算去一趟餐车那边看看今天菜色;等到午餐时间我们再详细聊聊,希望到时候能博二位一笑。”

    说完,德拉科起身拽开包厢房门,又客套的寒暄几句方才转身朝车厢通道走去。

    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心情稍微有些复杂的安森松了口气。

    一旁的莉莎看看被拉上的包厢门,又看了看安森缓缓松开按在腰后枪柄上的右手;歪着的小脑袋很努力的“思考”了一分钟,瞪着天真无暇的大眼睛凑近前来:

    “安森,需要莉莎帮你干掉那个家伙吗?”

第三章 故事的开端

    面对莉莎的“关心”,安森也只能微笑表示感谢,同时信誓旦旦的保证真需要的时候,自己一定不会阻止她这么做的。

    再想起刚刚她在那位叫德拉科的小说家面前的模样,安森就隐隐觉得身旁的这个小女孩似乎和最开始相遇时有些不一样了。

    自己记忆中的莉莎,绝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在一座人山人海的车站里,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发生的等待自己出现,更不会那么轻易的说出“干掉某个人”之类的话。

    难道自己在“复活”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内心嘀咕的安森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准备在晚上休息前把这件事写在日记里。

    因为某个“话痨小说家”不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路程显得十分平静;无所事事的他甚至打量起了对方递给自己的名片。

    褶皱的硬质卡片上,只有对方的名字,职业和《克洛维真相报》的报社地址。

    破旧的皮制行李箱,旧大衣,皱皱巴巴的名片……

    一个给中下层大众报刊写二流传记小说,连好点的行李箱和新大衣都买不起的自由作家,会特地选择二等包厢吗?

    内心有些困惑的安森,也开始忍不住按照对方的方式思考问题,下意识的从上衣口袋掏出怀表。

    十一点十分…还有二十分钟就是列车上的供餐时间。

    他刚才说…要去餐车看看今天中午的菜色?

    “莉莎。”

    “嗯?”

    趴在窗上看风景的小脑袋向后扬起。

    “你待在包厢里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个蛋糕。”

    “蛋糕?!”莉莎眼前一亮:

    “是那种漂亮的,甜甜的叫水果罐头的东西吗——卡尔那个小气鬼,临到走的那天才给了我一个!”

    “……差不多吧?”

    摸了摸她的额头,站起身的安森将怀表放在眯眼享受的莉莎面前:“看到表盘了吗,等到那根长针走到‘六’上面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嗯。”

    “在此之前,不论是谁敲门——哪怕是来送餐的乘务员——都不要给他开门,明白吗?”

    “是!”

    接过怀表的莉莎板着小脸,十分严肃朝他行了个军礼。

    安森点点头,将竖起衣领的大衣扣上胸前的三颗衣扣,稍微遮遮掩些下面的军装;又确认了一遍包厢门从里面反锁后,才放心朝餐车的方向走去。

    从他所在的位置到餐车间只隔着十一和十二两个车厢,车厢通道内空无一人——因为钢铁苍穹号为一等和二等车厢提供送餐服务,宽敞明亮的车厢内只有些穿着差不多样式正装,年龄也差不多的男人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抽烟闲聊,或是略显颓废的在吧台前独酌。

    没有女人。

    然后…也没有某个自称要到餐车“看看菜色”的小说家的身影。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

    低声自言自语的安森,迈步朝吧台的服务生走去——考虑到曾经在雷鸣堡被血法师克罗格察觉,他并没有使用“异能”直接搜索。

    虽然这种几率并不高,信仰旧神的施法者们是秩序教会的重点监视对象,就算发现了也不敢再光天化日下暴露。

    包括安森自己。

    “来杯朗姆酒,哦…顺便再来块蛋糕,帮我装好。”

    有过一次和乘务员“交涉”经验的安森,边掏钱边朝吧台前的服务生微笑:“顺便能不能问您一个小问题?”

    “朗姆酒要什么牌子的?”制服整洁,还带着小礼帽的服务生回过头,就像没听见他后一句话。

    “海军特供。”

    安森微微耸肩…他也只知道这一种。

    瞥了眼他大衣下的陆军军官服,有些诧异的服务生点点头,头也不回朝身后:

    “三枚银币,一块蛋糕装好,再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加冰的提尔皮茨牌朗姆酒!”

    几十秒后,一杯加了冰块的暗红色液体被端到他面前,方形的冰块至少占满了酒杯三分之一的空间。

    早知道就要求不加冰了,奸商的套路啊…面带微笑的安森,在酒杯的托盘下放了六枚银币:

    “我想找个人。”

    “谁?”

    不动声色的服务生擦着吧台,眨眼间桌上的银币就不见了踪影。

    “一个朋友。”安森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他叫……”

    “砰!”

    就在他开口的刹那,一声巨响撞开了餐车大门。

    烟雾缭绕,窃窃私语的餐车突然安静了下来。

    端着酒杯的安森顺着服务生的视线,用眼角的余光向身后望去:

    三个穿着军官制服的男人冲进车厢,衣服样式很像陆军但却有点儿区别,袖口不是陆军军官的标配铜扣而是银扣,右肩还有酷似帝**装用来固定单肩披风的配件。

    正当安森还在大量时,那三人已经朝吧台而来,为首者直接站到安森身侧,恶狠狠的瞪着服务生:

    “有个红头发系着马尾辫的男人朝餐车这边过来了,你有没有看见?”

    “我、我我我我……”哆哆嗦嗦的服务生两眼发直。

    “看没看见?!说话!”

    “没、没有!”

    被吓一跳的服务生缩着脖子,差点儿向后仰倒:“没有这样的人到餐车来!”

    闻言的军官皱着眉头,扭头和身后两个表情难看的同伴对视一眼,有些不甘心的深吸一口气,“砰!”的将一只塞得鼓鼓的皮革钱包砸在桌子上:

    “二十个金币,这个钱包里有二十个金币!”吧台前的军官大声朝整个餐车喊道,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双或是躲闪,或是窥探的目光:

    “德拉科·维尔特斯,红头发,穿着件破破烂烂的浅色大衣——谁能告诉我们这个人在哪儿,以吾王的名义我发誓,这只钱包就是他的!”

    眨眼的功夫,餐车的气氛稍有些变化,但绝大多数人依旧保持着沉默,假装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就坐在那个军官身侧的安森继续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表情若有所思。

    表情焦躁的军官在原地等了五分钟,看了眼哆嗦着躲到吧台下的服务生和一车厢沉默的乘客,冷哼着抓起钱包,步履匆匆的和两个同伴冲出餐车,朝下一节车厢走去。

    不,不对。

    那个小说家是十点五十前后离开包厢的,现在是十一点十七分;他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在抓他,为什么还要跑到自己所在的包厢逗留这么长时间…轻轻抿了口朗姆酒,安森的表情有些出神。

    正当此时,刚刚还哆嗦着趴在吧台下的服务生缓缓起身,双手托着一小块蛋糕走进前来:

    “先生,您的蛋糕好了…对了,您刚刚想问什么来着?”

    “呃…没什么,我只是……”

    下意识抬起目光的安森,话音戛然而止。

    双手捧着蛋糕,一身服务生打扮的德拉科·维尔特斯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第四章 开门

    “哒哒哒!”

    清脆的敲门声从包厢外响起。

    安静守在靠椅上的莉莎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晃着小腿看向房门:

    “谁?”

    门外安静了会儿,只听见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和压低嗓门,窃窃私语的声音。

    “咳咳!”一个略显沉重的中年男声响起:

    “您好,我们是钢铁苍穹号的乘务员;能不能请您打开门,我们要……”

    “乘务员?!”

    莉莎惊喜道:“是来送午餐的吗?”

    “…是的!”中年男声犹豫了下:“所以请您……”

    “今天中午吃什么?!”

    莉莎欢快的打断道。

    “呃……”

    这次门外的声音沉吟了很久,淅淅索索的动静变得更明显了:“有蒜蓉香肠…茄汁牛肉炖菜…黄油面包…啊!还有牡蛎汤。”

    “哦哦哦…全都是莉莎没吃过的东西!听起来就很好吃!”

    莉莎欢快的鼓起了掌,激动到面颊都红扑扑的她努努小嘴,用非常不好意思的语气道:

    “但莉莎答应过不开门的——你们能把吃的放在门外吗?”

    “……”

    这次门外彻底安静了。

    与此同时,餐车后厨的储物间内也是“同样”的安静。

    “德拉科·维尔斯特阁下,我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面色和善的安森保持着最起码的克制,不失风度的微笑俯视着眼前的“小说家”。

    “呃…哈哈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双手抱头蹲在墙角里的德拉科很勉强的干笑两声,微微颤抖的目光,不停地在安森的脸和定在他脑门的枪口打量:

    “那,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啊!”

    枪口在他脑门上一砸。

    “两件事。”安森冷冷道:

    “为什么找上我,还有那些人是谁——先说前一个。”

    “好……”笑得勉强的德拉科抿抿嘴:

    “我没有刻意找上您;相信我,从见面那一刻我就没有对您说过半句谎言——名字,身份,车票,目的…都是真的!”

    “当然,我也很理解您现在的疑问和警惕,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我的目的…呃…起因和缘由解释起来很复杂,简单来讲就是我需要您的帮助!”

    “不仅如此,我还必须确保您真的有帮到我的能力——别打我!我知道这话说了肯定挨揍但的确是真的,如果您只是个普通带着家人去王都的军官,我真不想给您惹半点麻烦!”

    “但事实证明您不是,对吗?不论是从我的行踪和言语中发现问题,还是在面对那些家伙时的处变不惊,您不是个普通人——而我…现在…真的真的…很需要您这样人的帮助!”

    “这很过分,很不讲理,很莫名其妙——但一个快死的人,什么救命稻草都得去抓不是吗?”

    他抽了抽有些哽咽的鼻子,主要是话说的太快有点儿缺氧:“这样的解释您满意吗?”

    表情冷漠的安森沉吟几秒:

    “第二个问题。”

    “他们是近卫军的军官。”德拉科快速道:

    “所谓近卫军就是克洛维王国最精锐的职业军队——当然是以前的事情了,过去十几年他们一直负责王都防务与警备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维持街头治安和处理暴乱,属于……”

    “我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打断他的安森,冷不丁又是一枪敲在他额头上。

    “那就…啊!”德拉科疼到嘴角抽搐:

    “长话短说,最近几年王都的治安每况愈下;从一开始勉强能看得过去,到现在;面对八十万人口的克洛维城,近卫军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于是枢密院颁布了《城市公共管理法案》——准备撤编近卫军,组建更专业的治安队伍。”

    “但是近卫军不打算就这么等死,一直在找办法证明自己或者说反抗。”抬头望着安森,德拉科压低嗓音道:

    “而他们的‘办法’就是拉大人物下水,同时制造些能惊动整个王国的案子,让枢密院组建的新的治安队伍手忙脚乱,不得不倚重于他们。”

    嗯?

    “这…这不是找死吗?”

    愣了下神的安森脱口而出。

    要挟有权势的大人物,还要在战争时期搞事情…哪怕能撑过眼下,做这个决定的人真不怕被秋后算账?

    “谁说不是呢?”一声叹息的德拉科摇摇头:

    “但一个快死的人,什么救命稻草都得去抓不是吗?”

    安森没搭理他,冷冷地继续问道:

    “可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德拉科眨眨眼,用一种“你懂得”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安森:

    “我是个给报纸写故事的,我正为了下个故事四处取材,我还是个业余侦探…啊!”

    又是一枪,这次敲在了他的下巴上。

    “再这么说话,下次就把枪管塞进你嘴里。”安森不客气道:

    “你手里有他们勒索的证据?”

    “还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德拉科用力点点头:

    “他们准备自导自演一场火车大劫案——从杀人到越货,剧情一应俱全——还记得那三位军官吗,按照剧本他们会是本案的‘第一目击者’;至于我嘛,呵呵呵……”

    就是用来顶罪背黑锅的家伙是吧…安森点点头,这一点不难猜到。

    自嘲的轻笑几声,德拉科无声的吐了口气,逐渐认真的表情收起了笑容:“尊敬的安森·巴赫阁下,我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过分,我也知道您并没有任何帮助我的义务。”

    “所以如果您真的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那么尽可以袖手旁观——以您的能力和陆军军官的身份,近卫军不会对您怎样的。”

    “在您的包厢行李架上有我的皮箱,里面是我搜集的所有关于近卫军勒索的证据——他们一定会上门去找的,您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箱子交给他们就行了。”

    摊开双手,德拉科叹息着低下了头。

    安森却愣住了。

    “你刚刚说…你把所有的证据,都放在那个箱子里了?”

    “嗯,没错。”

    “然后他们会主动上门来找?”

    “大概吧?只要他们没愚蠢透顶,虽然他们已经很愚蠢了。”

    唉声叹息的德拉科抬起头,有气无力的望着一脸好像大事不妙的安森:

    “怎么了?”

    …………几分钟后,强拽着德拉科的安森一路狂奔,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包厢。

    然后就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一步。

    被强行砸开的包厢门“嘎吱嘎吱”的叫嚷着,两个穿着半旧外套的壮汉横倒在包厢里,一旁是抱着肩膀,气呼呼抱着肩膀的莉莎。

    看到门外两人的身影,眼前一亮的莉莎表情除了惊喜,还隐隐的有些得意:

    “安森,你回来啦!”

    “这些家伙…他们对莉莎撒谎,想强闯进包厢里来,还想抓住莉莎。”

    “于是莉莎就把他们都干掉咯!”

第五章 转折

    坐在窗前的莉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用叉子从蛋糕上挖下一小块,小心翼翼的表情和动作,就像在对待某样珍宝。

    乳白色的奶油轻轻抹过唇角,淡淡的果汁味在鼻尖回荡;海绵似的蛋糕随舌尖入口,混杂的鸡蛋与砂糖的甜美酥皮在口腔中融化,慢慢融化…满嘴奶油的莉莎,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坐在她旁边的两个人手忙脚乱的花了十几分钟才把尸体处理干净,气喘吁吁的面对面坐下。

    “所以…您打算怎么办?”

    额头青肿的德拉科面带干笑,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对面低头沉思的安森:

    “虽然这么说非常的不好意思,但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呃…应该说是一个包厢里的人了。”

    “当然,您还是可以把这两个人的死推到我身上的;这没关系,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做这件事情前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

    “闭嘴!”

    “好。”

    德拉科靠着椅子背,低下头一声不吭。

    陷入沉思的安森,此时此刻的心情相当的纠结。

    他很想一枪崩了面前的这个小说家,但理智告诉自己就算他这么做,那些近卫军的军官也不会放过自己——何况眼下自己成了知情者,他们更不可能放过自己的了!

    “车上有多少近卫军的人?”

    “不是很清楚…但应该在十人以上十三人以下,想控制一两节车厢搞事情,这点人的是最起码的。”

    德拉科立刻答道,目光瞥了眼被塞在靠椅下的两具尸体:“当然,现在可能不到十个人了。”

    “大部分人手都埋伏在两个三等车厢里候命,能够自由行动的只有那三个军官外加…呃…被尊敬的莉莎小姐干掉的这几位。”

    “他们没有制定确切的动手时间和具体的车厢,因为这本来就是头脑一热的打算;但我认为餐车和我们所在的十号车厢概率比较好,至于理由…哈哈,我就不废话了。”

    因为某个偷走他们勒索计划的“小说家”,眼下就在十号车厢…看着不断赔笑的德拉科,安森感觉嘴角又开始抽筋了。

    他从桌上摸过怀表,“滴滴答答”的指针刚刚越过十一点四十分。

    没记错的话,那三名近卫军官是在十一点十五分离开餐车的…眉头一挑,安森的目光再次看向德拉科:

    “从最前端的三等车厢到餐车的一次往返,需要多长时间?”

    “五十分钟。”

    就像是早就猜到安森会问这个,回答的同时德拉科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如果没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我原本的计划——先混进最前端的三等车厢,故意被乘务员当成小偷抓起来,找个时间拿出二等包厢的车票,趁乘务员检验,利用时间差躲过近卫军搜查,安安稳稳的回到这个包厢里。”

    “但我没料到乘务员里也混着一个近卫军的人——就是那个被我掉包的服务生——他差点认出我来;更没想到的是他们还知道我的车票座位,再后来…呃…后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了,而且我还发现你有种特别的自杀技巧。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安森长长吐了口气…五十分钟,自己最多还有五十分钟的时间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近卫军的目的是自导自演一场火车大劫案,为此他们需要一个能背黑锅顶罪,顺便死在这班列车上的倒霉蛋。

    如果真的要帮这个“找上门的麻烦”,思路无非是两个:

    第一种是趁他们还没来及动手,一路潜行过去把这帮近卫军官都干掉——杀人不能让麻烦消失,但能让制造麻烦的人消失。

    第二种则是顺着对方的想法——既然他们想要搞事情,那就帮他们搞的更大一些。

    强忍着埋头写个文案出来的冲动,安森已经大概有思路了。

    “好吧…我可以帮你。”

    没等德拉科的脸上露出喜色,安森便冷冷打断道:“但在此之前,你得再告诉我一件事情。”

    一个给二流大众报刊写小说,连新大衣和皮包都买不起的作家,为什么要和掌控王都治安的近卫军作对?

    搞个大新闻?

    故事和黑材料他都有了,至于证据…这个世界和时代和安森上辈子不同,报纸刊登新闻用不着宣誓,造谣诽谤那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钱?

    他连勒索材料都弄到了,还会弄不到钱吗?

    所以他的目的究竟是……

    “复仇。”

    微笑的德拉科轻描淡写道:“我要向近卫军复仇。”

    “两个月前,我收到了《克洛维真相报》的工作邀请,一同寄来的还有他们最近几期的报纸;在十月22日的那期的内页里,刊登了一起很不幸的意外。”

    “某个年轻人在平日厮混的街头碰到有人打劫,脑袋一热冲上去,制服了抢劫犯也被利器割伤了小腿。”

    “就在他捂着伤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受害者呼救喊来的近卫军当成了抢劫犯,当场击毙。”

    “事后近卫军士兵受到了处罚,那个年轻人则被归咎于不应该出现在‘危险区域’,草草了事…挺遗憾的故事。”

    德拉科眨眨眼,望着若有所思的安森:“受害者,抢劫犯,年轻人,士兵…故事里的四个人,谁是凶手?”

    “呼救的受害者?他只是在自救罢了;抢劫犯?眼下的王都连有正经工作的人都会抢劫,否则就无法生存。”

    “士兵?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个人倒地一个人身上有伤,手里还拿着东西;”

    “至于年轻人…他大概是四个人中唯一有资格说自己无辜的人了。”嘴角上扬的德拉科,眼神却愈发的凌厉:

    “他们都不是凶手。”

    “面对王都混乱的治安却无能为力的近卫军…这个落后于时代的组织,才是凶手。”

    “破坏他们的计划,让王都克洛维城的治安走向正轨,让八十万人生活在不需要人人自危,随时做好抢劫别人或者被人抢劫的城市里…就是我的复仇。”

    话音落下,德拉科重新坐直身体,翘着右腿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和安森四目对视:

    “顺带一提,那个年轻人叫米勒·维尔特斯,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不过您肯定已经猜到了。”

    “这就是我的目的和理由,安森·巴赫阁下——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过分很无礼,我知道他们全部的计划,但坦率的讲我并没有从他们手中逃走的能力,更别说阻止他们了。”

    “我需要您的帮助…当然,不是无偿的。”

    “好吧。”

    微微昂首,安森叹了口气:

    “但德拉科·维尔特斯阁下,以防万一所以先提醒你一声……”

    “我要价很高的!”

第六章 幕后

    “失踪了?”

    宽敞明亮的一等包厢内,穿着黑色风衣和围巾,带着高顶礼帽的中年人玩味的打量着自己对面低着头一声的军官:

    “上尉,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们十二个人,在拥有我给你们弄来的眼线、资金和情报的前提下,让一个无权无势的报刊写手在根本无处可逃的蒸汽列车上…失踪了?”

    “不、我…我们…我们没……”

    结结巴巴的“上尉”脑袋深埋在胸口,身下柔软舒适的沙发座椅此刻却让他如坐针毡,细密如雨的冷汗不断从鬓角和额头渗出。

    “没什么?”

    中年人的语气透着烦躁。

    “我们并没有跟丢他!”鼓足勇气的上尉猛地抬头:

    “事实上,我们确认他的准确位置了!”

    “哦?”

    故作惊讶的中年人目光一挑,右手从怀中拿出烟斗和火柴:“说说看?”

    “在整个搜索行动中,从餐车到最后一节三等三车厢,我在每个经过的车厢都留下了一个岗哨,确保目标一旦在列车上躲藏,立刻就会暴露在我们的视线之下!”

    看到对方有询问的意向,刚刚还紧张到发抖的上尉立刻激动的义正辞严道:

    “经过逐车排查后,基本可以确认目标并不在餐车后的任何一节车厢内,甚至他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始终待在某个车厢内从未离开,这才侥幸躲过了我们的严密排查。”

    “经我判断,他现在很可能就在十号车厢的三号包厢内!”

    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继续。”

    嗯?上尉一愣:

    “继续什么?”

    “……”

    用力咬着烟斗的中年人,用略带讥讽的口吻反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目标的准确位置,那为什么这房间里还是只有你跟我两个人呢?”

    “这、这主要是因为…要提前赶来向您汇报。”上尉解释道。

    “哦…所以都是因为我,才导致你没能立刻逮目标是么?”

    “是……”本能点头的上尉,旋即大惊失色:“不不不…绝不是这样的!”

    “我已经安排了两个最得力的部下,在搜查开始前就去十号车的三号包厢实施抓捕行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赶回来汇报……”

    “呼——”

    长长吐了口气的中年人,一口烟雾喷在上尉的脸上。

    “咳咳咳……”被呛得面色挣扎的上尉先是强忍,但很快就涨红了脸,低下头捂着口鼻练练咳嗽。

    但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突然感到一股力量猛地按在他的后颈上。

    “砰!”

    毫无防备的上尉,整张脸硬生生砸在了铺着天鹅绒桌布的红木餐桌上。

    咔嚓!

    鼻骨断裂的上尉甚至来不及哀嚎,鲜血混杂着断裂的牙齿从口中喷出,仰面瘫倒在地的他惊恐万状的看向面色冷漠的中年人。

    “大人我…啊!”

    回答他的是中年人的一记猛踹,笔直的捅进上尉的小腹。

    “我已经受够你那无能又热衷给自己找借口的丑态了!”

    俯视着地上像蠕虫般抽搐的上尉,咬着烟斗的中年人抬手从沙发旁取过手杖,面色冰冷的顶在上尉的眉心:

    “我可以容忍一个能干但喜欢找借口的部下,我也可以容忍一个忠诚的弱智,但我不能容忍的一个又弱智又喜欢找借口的叛徒,让我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计划付诸东流!”

    “上尉,你已经充分证明自己是个发了霉的橙子,所以不要再让我对你的忠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从现在开始整个计划由我负责,你只负责服从命令,明白吗?”

    “是是是……”满嘴血污的上尉连连点头,惊恐的模样不敢有半点迟疑。

    “非常好。”

    懒得再多看他一眼的中年人,嫌弃的扔掉了染血的手杖,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享受着烟草香味,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镀银怀表:

    “十分钟…十分钟后召回你安插在钢铁苍穹号上的全部人手,在抓到德拉科·维尔特斯之前,劫车计划暂时取消,全力将目标放在寻找他随身携带的皮箱上。”

    “那里面有近卫军向枢密院议员行贿勒索的重要证据,一旦要是曝光,整个近卫军的下场可就不仅仅是解散那么简单了!”

    “遵、遵命!”

    满脸是血的上尉挣扎着起身,还不忘了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手杖,用袖子仔细的一点一点擦干净,讨好的双手递上:

    “但是大人,如果劫车计划不能顺利进行,枢密院那边岂不就……”

    “这和你无关!”

    冷哼一声,中年人夺过自己的手杖,不屑的瞥着那张战战兢兢的脸:

    “首先,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这个愚不可及的计划——抢劫钢铁苍穹号,由近卫军全权负责整个案件,让枢密院无法立刻动手裁撤…听起来是挺不错。”

    “但如果枢密院拒绝由近卫军负责整个案件呢,如果王室决定不站在近卫军这边,转而去安抚贵族,将案件交给某个和案件没有关联的家伙呢?”

    “这是关乎整个近卫军生死存亡的时机,切不可将希望放在一场虚无缥缈的火车抢劫案上——如果枢密院真的准备对我们动手,那就要让他们先看清楚要为之付出的代价!”

    右手托着烟斗,中年人冰冷的嘴角突然微微勾起:

    “上尉,你有没有听说过路德维希·弗朗茨这个名字?”

    低着头的上尉小心翼翼的将目光上扬:“您是说…路德总主教的儿子?”

    “没错,就是他。”中年人微微颔首,将目光看向窗外:

    “他在雷鸣堡打了一场超乎所有人预料的胜仗,用十九天的时间夺回了那座对南方军团至关重要的要塞;用不了多久,他的胜利消息就会随着这班列车一起抵达王都,引起轩然大波了吧?”

    “届时拥有一个总主教的父亲,他在王都的声望将会高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整个弗朗茨家族都将借此更进一步,陆军再也没理由打压他。”

    “但…我听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流言。”中年人冷笑:“关于这场令人震惊的胜利,或许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路德维希·弗朗茨的军队里,很有可能混杂着某个旧神派组织。”

    “旧神派?!”

    震惊的上尉脱口而出。

    “哒哒哒!”

    就在这时,包厢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沉默的中年人一言不发,捂着伤口的上尉则转过身去,带着有些怨毒的目光按住包厢的门把手。

    开门的瞬间,一个略有些瘦削,黑发棕眸的年轻人微笑着出现在他面前。

    皱着眉头的上尉先是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你、你不就是餐车的那个……”

    “噗!”

    话音未落,微笑的安森用刺刀捅进了他的喉咙!

上架感言

    这是个对空空而言,稍微有点惊讶的事情——因为真没想到十八万字就上架了。

    太早了!

    还有好多铺垫故事没写呢!

    整个剧情才刚刚开始起来呢!

    这就上架了!

    咳咳…总之,空空对自己扑街写手的本质非常清楚,也很感谢能有那么多读者愿意从《巫师自远方来》到这本书一直支持着空空,空空甚至还看到了《骑士的愉悦征途》的读者,怎么说呢……

    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对于真诚的,愿意支持空空继续去写更多,更好故事的读者,除了继续写下去之外,也没有任何能感谢你们的方式了。

    所以…明天的上架第一章,希望大家能积极踊跃的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收藏走一波啊(哭笑)

    然后,在这里解释一个小设定:

    空空有个小习惯,就是在下一本书中会使用上一本书某些角色的名字,但实际上两个角色或者两本书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直接联系;但如果硬要说的话,也的的确确存在着间接的关联。

    比如《巫师权利》中提到过的“东方”,设定上的确是《骑士的愉悦征途》里的都灵王国。

    然后,这本书也差不多…空空有时候还是挺喜欢玩梗的。

    最后,是面对第一次看空空书的读者——请大家放心,无论这本书的成绩如何,空空都会努力将故事写完。

    这是一份承诺,一份绝对不让读者失望,也绝不让自己遗憾的承诺。

    在第一卷的《围城》中,空空大致介绍了这个世界的信仰,局势和力量体系。

    在第二卷《风暴的痕迹》中,被点燃的火焰将会更加猛烈的灼烧,躲藏在幕后的阵营和势力将会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

    所以,请大家期待吧!

第七章 挺了解的

    几乎是在一瞬间,察觉到上尉倒下的中年人面不改色,左手伸向上衣内侧,同时身体向沙发后仰倒,毫不顾忌风度的滚到长桌下。

    “咚!”

    下一秒,刚刚刺穿了上尉喉咙的刺刀,稳稳钉在了沙发末端的墙壁上;躺在长桌下的中年人震惊的看着还在“嗡嗡”作响的刀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如果自己刚刚再犹豫一秒或是直接朝对方扑上去,被钉穿的可就不是包厢的墙壁了!

    躲过一劫的中年人没有丝毫迟疑,紧攥着怀中的左轮枪朝长桌正对着包厢门的另一端移动,试图和冲进门的安森拉开距离。

    但就在这时,他穿过桌底的视线发现门外还站着另一个身影!

    如果自己拉开距离,对方两人就能不用顾忌同伴的安全朝门内开火,被封死在包厢内的自己在对面的子弹打光前,都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铛!”

    细长的木质手杖挡住了迎面批落的军刀,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看着莫名眼熟的军刀式样,还有面前身影大衣下的军装,面露诧异的中年人脱口而出道:

    “你是王家陆军的军官?!”

    回答他的是另一记角度刁钻的劈斩,冰冷的刀锋如毒蛇般刺向中年人的面门。

    察觉到自己躲闪不及的刹那,中年人立刻举起手杖招架。

    清脆的碰撞声宛若音符在宽敞的包厢内急促奏响,苦苦支撑的中年人一刻不停的招架;面前此人的攻击十分迅猛刁钻,让他甚至找不到反击的空间和余地。

    “铛!”

    又是距离刁钻的一刀,砸在杖身中央的刀锋让中年人臂膀一震,险些让唯一的武器失手。

    但安森没给他松懈的余地,挥舞着军刀立刻欺身压上,之前始终背在身后的左手一把抓住了手杖的杖柄。

    “鈶鎯!”

    伴随着中年人猛地向后滑步闪避,一抹刺眼的银白色剑芒从手杖剑绽放而出。

    手杖剑?!

    “意外吗?!”

    察觉到安森眼角闪过的那一抹错愕,勾起嘴角的中年人立刻箭步突刺,剑尖直指安森的咽喉。

    扔掉手杖的安森立刻后撤闪避,手中的刀锋也似乎变得慌乱了起来。

    机会!

    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空隙,中年人立刻开始咄咄逼人的向安森发起进攻,不断刺出的剑尖犹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令无处可逃的安森不断躲闪格挡。

    每一次攻击都像是能领他喋血当场的致命一击,每一次的攻击都十分不巧的被堪堪招架或是躲过。

    瘦削的身影越是躲闪,就越是让中年人充满攻击的**。

    “咚!”

    后撤的安森脚步被上尉的尸体拖了一个踉跄,身体重重的撞在门上,险些摔倒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同伴”关在了门外。

    眼前一亮的中年人快步冲上,一脚踹开了上尉的尸体,手杖剑用力狠砸荡开安森的刀锋,旋即猛地直刺。

    险些摔倒的安森无处可逃,呆立的看着剑尖笔直的刺向自己的喉咙。

    但就在这一瞬间,被砸开的刀锋却被安森硬生生收住,像是活过来般直至中年人的胸膛。

    而军刀的刀身,比手杖剑要长出三分之一!

    中年人在被刀尖刺穿的前一刻终于察觉,刺出的剑尖强行扭转成一击横扫,只堪堪擦过安森的大衣翻领,在上面撕开道破口。

    无暇多想的他侧身迈步,始终藏在大衣下的左手拔出了配枪。

    “铛!”

    刺出的刀尖突然一记上挑,染血的左轮枪和中年人的食指一并腾空。

    噗通!

    下一秒,被刀尖顶住咽喉的中年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半截手指和配枪砸落在地。

    “天赋者?”

    中年人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安森的面庞:“没想到一个继承了血脉之力的堂堂王家陆军军官,居然也会沦为刺客……”

    “我是该感到荣幸,还是为之羞耻?”

    一声不吭的安森眯起了眼睛,紧握着刀柄的右手向前一刺。

    就在这一刻……

    “啪!”

    原本“束手就擒”的中年人突然抬起血流如注的左手,在刀锋即将贯穿胸腔的前一刻,死死攥住了刀柄!

    微微一怔的安森稍稍用力,却发现刀尖像是被钉在花岗岩内般,纹丝不动。

    “意外吗?”

    中年人冷笑…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年轻人,我猜教会你血脉之力的人应该告诉过你,不同种类的血脉之力发动条件也完全不同……”

    “某些特殊的类型,条件甚至十分的苛刻!”

    “铛!”

    紧握在手中的军刀被中年人硬生生夺走,化作一道残影钉在了墙上。

    下一秒,挥舞着手杖剑的中年人向手无寸铁的安森猛地扑来。

    浑身紧绷的安森猛地向右侧移动,刺眼的剑芒如离弦之箭掠过他的面颊。

    箭步突刺的中年人硬生生站稳身体,骤然提起的细长右腿就像骑士剑般,精准无比的抽向安森的胸膛。

    根本来不及躲避的安森甚至来不及招架,整个人被一脚从包厢的一头踢向另一端;飞跃而起的身影从餐桌上翻滚而过,精致的茶几瞬间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咚!”

    一声闷响,狼狈不堪的安森挣扎着瘫坐在包厢的墙壁前,疼到浑身颤抖的疼痛,更是勾起了他某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只不过这一次,和上回稍稍有些不同……

    眼看着安森一时间难以起身,冷笑的中年人挥舞着手杖剑,放缓了靠近的脚步。

    既然这个刺客“蠢”到一对一决斗,那自己就满足他的心愿!

    瘫坐在地上的安森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大口喘息着,只有肩膀在微微颤抖。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人,犹如处刑人般将手杖剑顶在安森胸口。

    “噗!”

    举剑的中年人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落下。

    钉在墙壁上的刺刀,不知何时贯穿了自己的脖颈。

    依旧低垂着头的安森,左手依然保持着将刺刀抛出的姿势。

    噗通!

    中年人跪倒在安森面前,血涌如柱的左手微微颤抖着伸向被刺刀贯穿的喉咙,但从手掌到刀柄之间的距离,却仿佛成了无法跨越的天堑。

    “某些特殊的类别,条件甚至十分的苛刻……”

    自言自语的安森缓缓起身,一边看着还在不断挣扎的中年人一边从身后掏出配枪,漆黑的枪口伸入他的大衣,顶在他心脏的位置:

    “真巧。”

    “这种特殊种类的血脉之力,我其实挺了解的!”

第八章 故事的开端

    “那个…这是不是和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

    轻咳两声,站在门口的德拉科·维尔特斯表情有些尴尬。

    遍地狼藉的房间里,死不瞑目的中年人的尸体横在血泊中,凸出的眼珠和长大的嘴巴仿佛还在诉说着濒死前最后一刻的恐惧。

    而在包厢的另一端,同样被刺刀贯穿咽喉的上尉尸体蜷缩着,从脖颈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从包厢门口一直延伸到屋内。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人死后失禁的恶臭,让表情为难的德拉科肠胃内一阵奔腾翻涌,拼命克制呕吐的冲动。

    在最开始执行计划的时候两人制定了好几个方案,决定看情况再考虑随机应变。

    第一种是在不进入一等包厢的前提下,仅通过偷听的方式确认钢铁苍穹号内近卫军的布置,以及对方接下来的计划和准备;

    第二种是趁对方离开的时候潜入到包厢内,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能让近卫军内的几个关键人物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也能将问题化解于无形之中。

    第三种是冲进去,在不引起骚动和声响的前提下控制这个包厢,动手的同时尝试和近卫军谈判,用语言或者拳头说服对方。

    三个方案从怂到莽…然后眼前的这个男人选择了第四种。

    “为什么?”

    强忍着呕吐**的德拉科开口问道。

    “不为什么。”

    轻哼一声,头也不抬的安森语气平淡:“我临时改主意了,就这么简单——杀人不能让麻烦消失,但能让制造麻烦的人消失。”

    “这个中年人还有之前在餐车里见过我的上尉,是钢铁苍穹号上整个行动的执行人,他们俩死了,剩下的近卫军官不值一提,你最大的麻烦也就解决了。”

    “嗯,好像是这样。”

    德拉科一边点头一边在安森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挑起的目光下嘴角微微颤抖:“但应该不仅是因为这些,对吧?我想知道您真正的理由。”

    “不,你不想。”安森很干脆的拒绝道,平静的视线一刻也未从德拉科的脸上离开: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

    干笑着的德拉科一声不吭,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近卫军官的手里掌握着征召军内有旧神派的情报——仅这一条哪怕只是怀疑,安森也不能让这个大麻烦活着回去。

    从德拉科口中得到的情报判断,眼下的近卫军就是一群快被饿死的疯狗,看到任何长得像骨头的东西都会为了活命扑上去。

    在这样的前提下权势和地位对它们毫无威胁,甚至对他们更有吸引力;毕竟越是有权势的大人物被一起拽下水,已经到被裁撤边缘的近卫军活下去的几率也就越高。

    至于德拉科…安森也并没有瞒他的意思——两人现在算是合作身份,何况对一个只靠观察就能判断出自己身份的小说家,刻意否认简直就像在主动承认——但也不打算告诉他更多。

    “对了,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家伙就在钢铁苍穹号的一等包厢里的?”

    安森刻意换了个话题。

    “我不知道。”

    微微一笑的德拉科,让包厢内原本沉重的气氛变得欢快了些:

    “但对站在被裁撤边缘的近卫军而言,这场‘列车大劫案’是个愚蠢透顶却又至关重要的计划——如果他们足够聪明,那就不会这么干;如果他们足够重视,那就不会只派一个小小的上尉为整个计划负责。”

    “所以我认为这辆列车上,至少还有一个军衔不低的将校负责掌控全局;如果没有,那就证明所谓的‘列车大劫案’只是近卫军抛出来的靶子,用来引诱某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势力上钩。”

    德拉科向沙发两侧摊手,脸上的笑容微微加深:“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这帮近卫军啊,就是一群发了霉的橙子!”

    安森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至于为什么是一等包厢,那当然是因为这里是整个列车的最末端,所以只要这位先生不是那种能屈尊躲藏在三等车厢的人物,找到他一点都不困难。”德拉科瞥了眼地上中年人的尸体:

    “您瞧,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是个小说家,我一点儿都不在乎真相,我只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像我同样不在乎那起害死我最后一个亲人的事件,是否真的像报纸上所说的那样,亦或是为了隐瞒某些‘真相’——他死了,但关于他的故事才刚开始。”

    “我要继续写下去,让这个不幸的故事能有个还算圆满的结尾。”

    “太悲惨的剧情,可是会影响到报纸销量的。”

    德拉科眨眨眼,脸上是灿烂如阳光般的微笑。

    默默凝视他的安森,从那张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悲痛或苦涩。

    “闲聊到此为止吧,该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了。”德拉科话锋一转:

    “钢铁苍穹号的午餐时间是正午十二点,但现在是十二点十分,餐车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所以极有可能是被近卫军买通的家伙修改了午餐时间。”

    “这会带来一个后果:饥肠辘辘的绅士小姐们都会纷纷离开自己的包厢,到餐车这边来一探究竟,整个餐车会聚集比平时多三四倍的人。”

    “他们会吵闹,会抱怨,会和原本别的包厢的人相互攀谈,然后点一杯酒在餐车里逗留不短的一段时间。”

    倚靠在柔软沙发上的德拉科·维尔特斯,就像壁炉旁的说书人般,微笑而平静的叙述着还未发生的故事:

    “这就是近卫军的计划——利用这个时间差,他们只需要控制餐车就能控制钢铁苍穹号上绝大多数的富人,敲诈勒索搞个大新闻。”

    “而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

    “你是说……”安森眉头一挑。

    “由我负责吸引列车内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再由您负责解决钢铁苍穹号上剩下的近卫军——按照他们的说法,至少还剩下九个。”德拉科耸耸肩:

    “当然,这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您要对付的是九个训练有素的职业精锐,而您唯一的助力就只有我们天真可爱的莉莎·巴赫小姐,她…呃……”

    “她看起来让人特别的有信心!”

    回想起某个被塞在二等包厢椅子下的尸体,面色古怪的小说家有些结巴的改口道。

    “……”安森。

第九章 是个侦探

    十三点十五分,距离钢铁苍穹号午餐供应时间已经过去足足一个半小时。

    在克洛维王国乃至整个秩序世界的习俗中,“早餐”是个最近几年才诞生的概念,被《克洛维真相报》称为“工薪与体面阶层一天的开始”。

    而真正体面阶层的一天多半是从第一杯咖啡和黑啤酒开始,一天的第一餐多半被放在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在拼命克制和保持体面了整整一个小时,并且把所有能聊的天都聊尽之后,饥肠辘辘的绅士和贵妇人终于开始按奈不住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目的”看起来太过明显,“灵机一动”的贵妇人多半还会敲响隔壁包厢的门,邀请前几分钟还觉得吵闹的邻居们前往餐车共进午餐,共享这个“令人感到生活美好”的中午。

    于是在抹不开面子的绅士们和热情好客的贵妇小姐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一等和二等包厢的客人们开始朝餐车移动。

    很快,冷静的餐车只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了热闹非凡的宴会现场——在所有桌子和吧台都被乘客挤满后,手忙脚乱的乘务员们不得不一边想办法弄来新的座椅,一边满头大汗的向儒雅随和冲他们咆哮的绅士小姐们解释,为什么午餐时间从十二点变成了下午两点。

    换了身新外套和圆顶礼帽的安森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特地选了个靠窗又不易被发现的僻静角落,用一张从德拉科那里借来的报纸遮住上半身,悠闲的看着差不多一个月之前的旧新闻。

    “…王都东区治安持续恶化,全城戒严已提上日程……”

    “…近卫军总司令再次向枢密院提出抗议,称为全体近卫军官兵与王都治安着想,《城市公共管理法案》完全不可接受,并提出大编制和高预算的扩编计划,在王都组建一万人的轻步兵军团……”

    “…红砖街出现袭击事件,一群走投无路的暴徒试图冲击克洛维大教堂并遭到严厉镇压……”

    “…近卫军总司令称王都内的暴徒主要由黑帮,流浪汉,乞丐,失业工人与破产者组成;并表示会关押其中的绝大部分,少数罪行较轻者将被安置在福利院工作……”

    一声不吭的安森目光在报纸上的各个板块间来回扫视,与此同时,整个车厢内的情景都在他的脑海中逐一浮现。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位穿着围裙,身材姣好的服务生推着一辆精致的餐车十分艰难的挤过人群,朝着列车最末尾的一等车厢移动。

    透过报纸缝隙的安森用眼角余光看着服务生离去的背影,略微一笑的同时开始在内心默数。

    1、2、3……

    66、67、68……

    118、119、120……

    “咦呀呀呀呀呀呀——!!!!”

    刺耳的高音从列车的最末端传来,以丝毫不减的气势瞬间贯穿了整个钢铁苍穹号!

    被震住的餐车瞬间安静,沉默的人们表情各异,视线不约却而同的看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

    伴随着一阵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脸色恐惧的服务生朝着餐车的方向狂奔而来,连区概念股的脚步在车厢过道里不断跌倒又狼狈的爬起,撞到了路人也浑然不觉,只是一昧的逃命;仿佛有某种恐怖的存在正从后面不断的追逐而来。

    “十二、十二车厢…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包厢的客人…被杀了!”

    不顾一切冲进餐车的服务生瘫坐咋地,失魂落魄的朝着餐车天花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瞬间,整个餐车就像被泼了热油的铁锅;前一秒还在小声议论的绅士小姐们接二连三的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神色,惊恐与不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冷静!先生们…还有女士们,请保持冷静!”

    一个发须灰白,穿的像列车长的男人站出来,对着混乱无比的人群大声呐喊道:

    “我是钢铁苍穹号的列车长,我…还有车上的乘务员会保证大家的生命还有财产安全的!”

    “我以秩序之环和吾王的名义向大家保证,会尽一切的可能确保大家的安全,并且尽快抓住这起不幸事件的凶手——所以现在,请诸位先生还有女士们立刻返回你们的包厢,锁死房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入……”

    “哦,就像十二车厢的客人一样吗?”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在餐车内响起,打断了还在大声疾呼的列车长。

    列车长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的看着吧台前那个突然开口,穿着身破旧大衣的背影。

    “你……?!”

    “我只是作为一个谨慎又胆小的乘客,想向负责我们这些人安全的您提出一点小小的疑问罢了。”

    再次打断的青年人推开面前的酒杯,带着无比真诚的微笑转过身,看向明显很不高兴的列车长:

    “请告诉我,在毫无证据仅仅发现受害人的前提下,您打算怎么抓住凶手呢?”

    青年人眨眨眼,突然间安静下来的餐车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疑问看向又惊又慌的列车长,和他身旁瘫在地上的服务生。

    “我……?!”

    “您的最佳方案!”

    青年人突然间提高了音量:“当然就是尽快封锁现场,寻找一切可能由罪犯无意间遗失的证据或者留下的痕迹;同时在最短的时间内,确认凶手的大致身份和外貌。”

    “但这还不够——因为您并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他可以是任何人,他也可以假扮成任何人…任何一个只要敲敲门就能走进包厢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对吧?”

    “如果从这一点去推断,那么在这辆钢铁苍穹号上最有行凶机会的人就是……”

    “乘务员?”

    一片死寂的餐车内,某个特别聪明的绅士突然间脱口而出。

    “正是!”

    青年人微微一笑,看着已经被自己气到浑身发抖的列车长:“所以,为了这趟列车上所有乘客的人身安全,也为了您和列车上所有乘务员的安全和清白,我这个不太招人喜欢的家伙,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那就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前往十二号车的最后一个包厢,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探究竟,寻找这起凶杀案的犯人,揭开一切的真相——您觉得怎么样?”

    “我…我……”

    满头大汗的列车长看着周围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又看了看地上被吓得失魂落魄,仿佛行尸走肉般的服务生,难以压抑的紧张让他脱口而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众目睽睽之下,微笑的青年从破旧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卡片,用两根手指夹着递给列车长: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德拉科·维尔特斯,然后……”

    “是个侦探。”

    ………………

    十分钟后,百无聊赖的安森放下了手中的旧报纸;眼前的餐车就像是变戏法似的,空荡荡的只剩下寥寥几桌的客人。

    坐在他对面的莉莎手上和嘴上满满的都是油渍和食物残渣,正双手托着圆鼓鼓的腮帮,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

    “莉莎。”

    “嗯?”

    “吃饱之后,想不要和我一起去做点有氧又健康的热身运动?”

    “嗯!”

第十章 盲点

    “在正式破案之前,我想向诸位询问一个小问题。”

    宽敞的一等包厢内,微笑的德拉科从地上捡起死去中年人的烟斗,表情自然的看着面前神态各异,被一众乘客们推举为“代表”的五个人:

    神色难看的列车长,精神恍惚的服务生,强忍吐意的贵妇与他的丈夫,以及一位带着高顶礼帽的老贵族。

    “像这种口径略大的烟斗,通常能抽多长时间?”

    “这和破案有什么关系?”列车长不耐烦道。

    面不改色的德拉科没有回答,转而将烟斗伸向带着高顶礼帽的老贵族。

    瞥了眼周围的视线,轻按住帽檐的老绅士低咳一声:“…这要考虑情况,但通常是一到两个小时。”

    德拉科微微颔首,不顾血迹直接将烟斗叼在嘴角,双手插着大衣口袋,转身朝中年人的尸体走去:

    “在这个包厢内总共有两名受害者:一位是出身陆军的上尉军官,窒息而死;另一位则是明显出身上流,生活富裕的绅士,失血而亡。”

    “两人的共同点是被利器贯穿咽喉,并且身上都有遭到殴打的痕迹;其中绅士更是胸口连中六枪,同时被人斩断了左手食指。”

    “尸体的温度和血迹告诉我们,两人的死亡时间都未超过两个小时——很巧,这正好是一只烟斗的时间。”

    “换而言之,案发的时间也就在此刻的两个小时前……”

    德拉科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向身后五人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火柴,表情玩味的轻轻在烟斗口位置划过:

    “受害人点燃烟斗的那一瞬间!”

    …………

    “砰!”

    漆黑的铅弹精准的贯穿了一名近卫军官的眉心。

    像是“心灵感应”般,抢在对方身影倒下的那一刻安森就已经冲上去,抓住军官的尸体直接顶在身侧的包厢门上。

    “咚!”

    下一秒,猛烈的枪声如同踢踏舞般炸响,瞬间将军官的尸体打成了筛子!

    “咔哒,咔哒。”

    突然停火的列车走廊内,两个微弱的声音一前一后传入安森的耳朵。

    那是左轮枪弹仓空转的声音!

    面不改色的安森直接推开尸体,右手的配枪直接对准包厢门上的枪洞,毫不犹豫的连开两枪。

    惨叫声从门后响起。

    这就是咒法师的优势——绝佳的距离感配合能够“洞察一切”的异能,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完成了全部的计算。

    剩下的,就只是抬手扣下扳机而已。

    “他在这边,从对面包抄他!”

    “快!快点!特么的,我听见枪声了!”

    “那家伙到底是谁?!”

    “管他的,抓着就知道了!”

    急躁不安的叫嚷声和匆忙沉重的步伐,同时从车厢的前后位置向安森迅速迫近。

    猛地一脚踹开门,走进包厢的安森一边换弹一边等着对方从两头包夹自己。

    从声音判断,这帮近卫军还没意识到他们的指挥官已经被人干掉,同时掉进了被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

    他们好像还以为自己只是倒霉的撞上了另一伙真的要劫车的抢劫犯,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

    …………

    “巧合?!”

    惊愕不已的贵妇和她那过于年轻的丈夫脱口而出。

    “没错,整个案件都是一次绝妙的巧合——先生们还有女士们,请注意脚下的血迹。”叼着烟斗的德拉科双手插兜,低垂的目光俯视着暗红色的地板:

    “它已经把所有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了。”

    面色惊恐的五人这才注意到脚下的血迹,像是被分开的波浪般朝包厢两侧靠拢。

    德拉科半蹲下身,用握着烟斗的右手指向指向包厢门缝:

    “血迹从门口的位置向内延伸,说明行凶者是在被害人开门的一瞬间动手——抽着烟斗的中年绅士听到有人敲门,误以为是列车上的乘务员或者某位乘客。”

    “处于日常习惯的本能,他并没有对门外的人产生任何警惕,甚至在起身时不忘了点燃随身携带的烟斗,十分放松的走到门前,很轻易的打开了房门。”

    “然后,被行凶者用某种利器,刺穿了咽喉!”

    扭头冲众人微笑的德拉科,“啪!”的一声,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脖子。

    贵妇人和她年轻的丈夫吓得哆嗦一阵。

    “但出于某种原因,受害人并没有因此而立即死亡,并且在之后还做出了反抗的举动。”压低了嗓音的德拉科继续道,右手的烟斗指向干涸血泊中的手指:

    “在极度震惊和恐惧的突发状况下,我们的受害人下意识的拿起了身上仅有可以作为‘武器’的物品去格挡行凶者挥来的利刃,旋即被斩断了一根左手的食指;而那个物品就是……”

    “烟斗?!”

    抬手捂嘴的贵妇人惊叫道。

    “正是!”

    点点头,德拉科用稍有些模棱两可的语气答道:“受害者试图用烟斗格挡利刃,但很不巧的被切断了左手食指,烟斗掉落——这样的可能性,我认为是存在的。”

    说着他站起身,装作四下观察寻找线索的同时,视线也随之投向包厢沙发后的角落:

    “打斗的痕迹和掉在地上的手杖剑,证明受害者在极度紧张并且被斩断一根手指的情况下,依旧没有放弃反抗,甚至曾经击伤过行凶人。”

    “但不幸的是,受害者很明显不是行凶者的对手;在经过十分短暂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的反抗后,还是被行凶者抓住了空隙制服,在脖颈受伤的前提下胸口连中六枪。”

    “因此被害人并非被刺穿咽喉窒息,而是在大出血的情况下失血过多而……”

    “等、等一下!”

    贵妇人的年轻丈夫这时突然开口,面色困惑的尖声道:

    “这里有些不太对劲吧?!”

    被打断的德拉科微微一笑,叼着烟斗将目光转向对方:

    “请讲。”

    “呃……”

    看着身旁热忱的贵妇和周围表情各异的目光,面色苍白的年轻丈夫有些局促的喘不过气来:“我、我也说不上什么,您刚刚的推理听起来挺有说服力的…但!”

    “但是这个房间里的被害者有两个人啊!按照您刚刚的那套说法,那这位同样被利器刺穿咽喉,窒息而死的上尉,又是怎么出现在房间里的?!”

    话音落下,五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向德拉科,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很好,非常好。”

    没有迟疑更没有犹豫,微笑的德拉科脸上露出了一种神秘莫测的情绪:

    “这位勇敢的先生,我要恭喜你。”

    “你发现了本案第一个至关重要的盲点!”

第十一章 列车凶杀案

    “一分钟,我只给你一分钟!”

    冷汗淋漓的近卫军士兵举着配枪,微颤的目光强忍着不去看地上惨死的尸体,对着满是枪眼儿和血迹的包厢房门大声吼道:

    “一分钟后自己滚出来,否则我特么就开枪了!”

    安森已经被包围了。

    在意识到自己的敌人只有一个后,这些远超征召军渣滓的精锐近卫军们果断选择两线包抄——两人封锁走廊,两人封锁前后包厢,一人堵门,一人侧翼掩护。

    在准备充足的前提下数量就是碾压级的优势,再优秀的士兵也能用一发铅弹送他升天。

    当然,某些怪物除外。

    在心底吐槽的安森坐在包厢地板上,一发一发的将子弹填入左轮手枪的弹仓,同时在心底默数。

    “五!”

    神经紧绷的近卫军士兵大声喊道,右手大拇指扣下了击锤。

    “四!”

    装满弹仓的安森,又从包厢里一个近卫军尸体上捡来一柄左轮。

    “三!”

    门外的两名近卫军对视一眼,缓缓起身。

    “二!”

    两手耍了个枪花,安森毫无顾忌的正对着包厢大门起身,双手的配枪同时对准两侧。

    “一!”

    ………………

    “啪!”

    站在门前的德拉科毫无征兆的用烟斗在门上一敲,让全神贯注的五个人浑身一震。

    “在这件十二号车厢最末端,只有一位乘客的一等包厢内,却同时出现了两名死亡时间相同,甚至连死法也极度类似的受害者。”

    “这看似谜团重重,甚至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缘由的杀人案;实则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将真相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德拉科扭过头,装作成竹在胸的模样望着表情疑惑的众人:

    “谜底的关键,就在于两人的身份!”

    “……身份?”

    一片沉默中,戴着高顶礼帽的老贵族率先开口,略带沙哑的嗓音显得十分谨慎:“您是说这场不幸的案件,正是由于两人的身份导致的?”

    叼着烟斗的德拉科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转而走到两具尸体中间,低垂的目光最先看向右侧的上尉:

    “首先是这位近卫军上尉,三十多岁,未婚,生活简朴,工作努力——他的面颊,指关节和小臂都有受过伤的痕迹,身上的军装有极其明显的浆洗痕迹,而近卫军官一年能领到四次衣物与出行补贴。”

    “他的肤色和体态有明显的酗酒的痕迹,再结合身上的伤势——我给出的判断是,这是一位常年奋斗却始终得不到升迁的军官,独自生活,大部分的薪水和补贴都用来看病治伤外加买醉了。”

    语速飞快德拉科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低垂的目光已经移动到了左边:

    “至于这位体面的绅士,他的手杖剑非常独特——本体是手柄镀银的阴沉木,内藏的钢剑质地锋锐,不属于寻常的铸剑作坊,而出自军工之手。”

    “使用这种武器证明这位绅士同样出身军队,极有可能曾经或依然是一位高阶军官,而他大衣下强壮的体格和能与凶手搏斗,也证明了这一点。”

    “两人身份相同,年龄相仿,甚至连死亡时间和手法也基本一致……”德拉科缓缓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光芒:

    “而整个不幸事件的开端,则是这位富裕又体面的绅士在抽烟斗的时候听到屋外有人,并且因为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缘由,毫无警惕心的打开了包厢的门。”

    “所以…会是因为什么呢?”

    微笑的小说家故意引诱道。

    沉默…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包厢内,面色或是凝重,或是犹豫,或是迷惑的众人陷入了一声不吭的深思之中。

    过了好几分钟,惊魂未定的服务生突然颤巍巍的举起右手,用一种极其不确定的语气,小声嚅嗫道:

    “因为…他们认识?”

    众人纷纷抬头,等待着德拉科给出答复。

    不知何时,他们开始适应这种循循善诱揭开真相的“破案”方式了。

    这一次小说家刻意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反而沉吟了许久,直至众人开始露出不耐的神色后,才郑重的点点头:

    “我认为,这一点的可能性极高——但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刚刚还面色难看的列车长,现在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一个生活贫寒的近卫军上尉出现在一等包厢门外,与他年纪相仿又相识的体面绅士为他打开房门,几小时后两人都死在了这间被锁上的包厢内,直至这位热心的服务生打开了包厢房门……”转过身的德拉科,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先生们还有女士们,我认为我们已经非常接近这起案件的真相了。”

    “这是一起蓄意勒索和意外的谋杀案!”

    神色各异的众人或是尖叫,或是倒吸一口气冷气,但却没有任何的惊讶。

    事实上在跟随德拉科一起“破案”的过程之后,他们已经能想象出小说家没说出来的那部分故事了。

    生活贫寒又郁郁不得志的低阶军官,通过某种方式得知昔日某位出身高贵的同僚就在这趟钢铁苍穹号上,于是他想办法混进列车。

    试图勒索无果后,嫉妒和自卑促使他升起了杀心;最终在任何人都没发现的前提下,相互搏斗的两人最终同归于尽……

    “但如果要彻底定案,还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

    轻声开口的德拉科打断了众人的脑补,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走向包厢房门:

    “像这样出身陆军的体面绅士,通常身边都不会缺少护卫;而这位上尉肯定明白,如果不能想办法干掉绅士的护卫,就算勒索成功也不可能从钢铁苍穹号上逃走,所以肯定也会有所准备。”

    “诸位,这…就是最终定案的关键!”

    ………………

    “砰!”

    枪声的响起的瞬间,惊愕的近卫军士兵却隐约的听见了同伴的惨叫声,守在车厢前端的近卫军士兵没了踪影。

    抓住对方一瞬间怔住的空隙,包厢里的安森同时对两侧开火,瞬间打光子弹;薄薄一层的二等包厢墙壁根本挡不住左轮枪的威力,干掉了埋伏在前后包厢里的另两名士兵。

    在确认干掉敌人后,安森果断抛弃了打光子弹的配枪,同时一脚踹门。

    “咚!”

    士兵被猛踹开的房门重重砸在车厢过道的墙壁上,惊慌失措的看着有一个同伴被不知道从哪儿射来的子弹打穿了脑袋。

    下一秒,从门中冲出来的身影钻到了他身后,硬拽着自己的右手对准另一端的同伴开火——六发子弹瞬间打空,血雾喷洒的士兵从车厢的连接处失足跌落。

    绝望的士兵拼命挣扎着,却被身后的安森硬生生扭断了握枪的右手,硬拽着再次转过身。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个穿着旧军装的少女举着一支博尔尼步枪,从整整一节车厢外的位置冲自己咧嘴一笑。

    ………………

    “砰!”

    一声重响,气喘吁吁的服务生挤开走廊内拥挤的人群,撞开房门的同时表情惊恐的看向包厢内的众人:

    “找、找到了!八号车厢,到处都是枪战的痕迹和尸体!”

    “那帮、那帮人…那帮人他们好像是同归于尽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刚刚还十分安静的走廊和房间内,拥挤在一起的绅士和贵妇小姐们纷纷骚动起来,交头接耳的朝德拉科投来或是惊讶,或是怀疑的异样目光。

    抽着烟斗的小说家双手插着兜,用很平淡的口吻微笑道:

    “先生们,小姐们,恭喜大家。”

    “我们找到了列车凶杀案的真相!”

第十二章 安森的报酬

    “呜呜呜呜呜——……”

    尖锐的汽笛声伴随席卷整个列车站台的蒸汽,闪烁着明黄色煤气灯的钢铁苍穹号在经过十几天不间断的行驶后,抵达了她此行的终点。

    王都中央西站。

    待到浓雾散去,汹涌的人潮再一次吞没了整个列车站台。

    衣衫褴褛,浑身都是烟尘痕迹的破产者;拖家带口,携带着成堆行李箱躲避战争的南方贵族;穿着奢侈,准备在这片新天地打拼的富商;抛弃家产,不顾一切前来求学的青年绅士……

    一群又一群来自天南海北,身份迥异的人们,抛弃了被吞并的田野和被战火燃烧的乡村,渴望在这座克洛维王国最伟大,最繁华的城市寻找崭新的未来。

    “……就到这里吧。”

    迈步走在站台上,面带微笑的德拉科·维尔特斯转过身,看向仍站在车厢内望着自己的安森和莉莎,右手紧攥着他那破破烂烂的手提箱:

    “尊敬的安森·巴赫阁下,还有…呃…可爱的莉莎·巴赫小姐,很荣幸能够和二位有这样一趟充实的旅途。”

    “但再漫长的旅途也有结束的时候,为了避免分离时无意义的感伤,就让我们在这里告别吧!”

    “你确定?”

    看着他那平平淡淡,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的模样,安森忍不住挑挑眉毛。

    “当然。”德拉科的嘴角轻巧的上扬:

    “十几个近卫军莫名其妙的死在钢铁苍穹号上,其中还有一个身份和军衔都明显不低的家伙;这么大的事情哪怕心虚,想让近卫军忍气吞声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他们应该才刚刚得到消息,正朝车站这边赶——再继续和我这个浑身都是麻烦的家伙扯上关系,你们也会被盯上的。”

    安森微微颔首。

    虽然报纸上到处都是关于近卫军即将遭到裁撤的消息,怎么看他们都好像是行将就木,半只脚踏进棺材…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没威胁了。

    事实恰好相反——局势越是凶险,近卫军也就越是毫无顾忌!

    这是一个拥有数千精锐士兵,拥有在整个王都内自由行动和抓捕权力的官方军事组织;无论它眼下面对的局面又多凶险,想找一个军事学院毕业生的麻烦还是很容易的。

    “噗通!”

    微笑着的德拉科忽然松开右手的握把,垂直落下的手提箱稳稳的落在地上。

    “这是报酬。”

    看着那绝对不轻的皮箱,安森默默的扬起视线:

    “我们好像还没商量过这件事情。”

    “而这就是我给您的答复。”

    德拉科耸耸肩:“您可以藏起来,可以拿去换钱也可以拿去烧掉——那帮人只知道我随身带着一只手提箱,并不知道它究竟长什么样。”

    “列车站台上每天丢一两只行李箱太常见了,倒不如说哪天什么也没丢,倒还能算是件新鲜事。”

    耸耸肩的德拉科,真诚的目光下带着一点点的玩味:

    “也请您尽管放心,箱子里所有的东西和关于您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提及——带着可爱少女一起回到王都的年轻军官…如果被问及的话,这就是我的答案。”

    “当然,这样的保证根本没什么效力;所以如果您还是没办法相信的话,那我也只能……”

    “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安森连忙拦住了还打算继续滔滔不绝的小说家。

    他很清楚自己真正决定帮他的理由,也知道自己的目标就是他手中关于雷鸣堡征召军存在“旧神派”嫌疑的情报,但却没有提及过一次。

    甚至直接将所有搜集来的情报全部扔给自己,以此来打消自己的顾虑…在内心叹息一声的安森,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自己真的相当不适应这种只靠观察,就能察觉到别人内心想法的家伙。

    被打断的德拉科微微一笑,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掏出了几张明信片,叠成一沓,轻轻的放在破旧的皮箱把手旁边:

    “您之前说过回到王都是为了王家军事学院的毕业证…嗯…关于这一点我可能帮不到您什么忙,但在此期间您肯定需要租一套价格合适,交通便利并且住起来足够舒适的房子。”

    “房子?”

    微微一愣的安森,有点儿没跟上这家伙的节奏。

    “没错,虽然您看起来不太像缺钱的样子,但我猜您大概不会选择住酒店吧?”德拉科笑着反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劝您最好还是放弃这种想法比较好——现在的克洛维城已经不比一年前了,靠近车站的旅馆和酒店价格都已经翻了十倍,就算是以一位中校的津贴也很难承受得起。”

    他连自己的军衔都猜到了…面不改色的安森,强忍着再一次把手伸向腰后配枪的冲动。

    “更何况您现在并非孤身一人,还有我们可爱又恐——我是说擅长给人惊喜——的莉莎小姐,让还在天真烂漫年纪的少女住在仅二十平米的客房里,真的是太过分了。”微笑的德拉科继续道:

    “这些明信片上有最近几个信誉不错出租者的联系方式,是一位好心的老贵族在下车前送给我的;可惜的是我在王都已经有个住处了,所以显然您现在比我更需要这个。”

    “哦对了,如果您现在钱包充实的话,我十分推荐您去看看那套白湖公园附近的房子——交通方便,和克洛维大教堂所在的红砖街只隔着三个十字路口,还有房客和住户们自己租聘的保安公司,治安相当不错。”

    “除此之外从壁炉到厨房,卫生间,连大部分家具也一应俱全。”

    “唯一的麻烦是至少要一次付清半年到一年的房租,还要额外承担保安公司的费用,所以倒是很适合手头有大笔现金的人。”

    大笔现金,和秩序教会的关系…对自己这家伙究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最后,祝二位在王都的行程一切顺利;我有种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希望到那时,我们都已经完成了各自想要做的事。”

    说完,再一次抽起那个烟斗的德拉科微笑着转过身,随着潮水般的人群向车站外而去。

    踏上站台冰冷地砖的安森,轻轻捡起了被对方扔下的手提箱。

    再抬头时,对方已经消失在人潮之中,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大概是他的,一身破旧大衣嘴里抽着烟斗的背影。

    形影落寞。

第十三章 王都的新鲜事

    在和某个小说家告别后,带着莉莎的安森故意在站台上又逗留了十分钟,才随着渐渐稀少的人潮离开了王都中央西站。

    “嘟——!嘟——!”

    几乎就在两人走出车站大门的同时,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空炸响。

    “近卫军,是近卫军的人来啦!”

    大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惊恐万状的尖叫,街道上的人群立刻像炸了锅似的骚动起来,足以让六辆马车并行的大街,一下子也变得拥挤不堪。

    背着行李出站的,和车夫讨价还价的,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加入到这突如其来的慌乱中,你推我搡的躲避着那越来越近的警笛。

    慌乱中,绅士们弄丢了自己的帽子和行李,找不到家人和父母的孩子坐在地上哭泣,楚楚动人的小姐和雍容的贵妇人们相互较量着高音……所有人都成了没脑袋的苍蝇,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这场慌乱。

    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不急不忙的安森抢在一辆出租马车逃跑前伸手拦下:

    “去克洛维大教堂!”

    “万分抱歉但您还是找别人吧,我…唉?!”着急忙忙的马车夫满头大汗,刚想跑路就发现自己的缰绳上多了一只小手。

    再一回头,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不知何时已经翻身坐上了马车,提着两个大大的手提箱冲他笑。

    “十二个铜板!”被赖上的马车夫咬咬牙开个高价。

    “八个。”

    对面街道近卫军已经在鸣笛开枪驱赶人群了,面不改色的安森一本正经的讨价还价道:“从这里到红砖街应该只有四条街吧?我不觉得能值这么多。”

    “秩序之环在上,那您能不能换个马车?!”马车夫急得一脑门的汗,拼命的想要扯拽缰绳,却发现上面小女孩的手像是锁死在上面似的,纹丝不动:

    “好吧!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十个,十个铜板!不能再少了,再少您干脆把我的车抢走吧!”

    “成交。”

    果断点头的安森立刻上了马车,着急忙忙的马车夫立刻甩动缰绳,连车钱都没要便催动着马车,离开原地。

    正午烈日的照耀下,马车沿着街道一路狂奔;对周围路况极为熟稔的车夫先是从房屋之间的单行小巷绕到对面的街道,紧接着迅速穿过一片破破烂烂的街市,在几番确认已经听不到蒸汽列车站外的动静后,才终于放缓了车速。

    “请问…王都的近卫军,有那么可怕吗?”

    看着一脸劫后余生表情的马车夫,安森一脸好奇的问道。

    “可怕?哈!”

    马车夫哼笑一声,用一种车夫看外来人的口气道:“这位先生,您是第一次到克洛维城来吗?”

    “第二次。”安森随口闲聊着:

    “上次来的时候,王国和帝国还没有开战,近卫军…也不是现在这样。”

    “那就对了!”

    马车夫一脸“果然是这样”的表情:“您离开的太久,现在的克洛维城已经不比以前了。”

    “过去的小偷只敢在街巷里转悠,现在都在公路上拦道抢劫;工厂里上班的白天累死累活,晚上就会拎着榔头铁锹打劫酒鬼和流浪汉;开保安公司的天一暗就成了黑帮,除了军营就没他们不敢抢的地方。”

    “但所有的黑帮和抢劫犯们,都比不上近卫军。”马车夫突然话锋一转:

    “因为在整个克洛维城里,只有他们敢明着抢!”

    所以近卫军的军纪都已经恶化到当街抢劫的地步了吗…安森内心暗道。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一种策略:通过故意放纵军纪,纵容抢劫的方式让枢密院明白解散近卫军的后果,并以此来要挟对方拖延或放弃《城市公共管理法案》。

    这样做的好处是见效明显,坏处则是会严重影响军队风气;一旦纪律严明的士兵突然间失去控制,再想重新约束他们就不可能了。

    但面对连“列车大劫案”这种一拍脑门的主意都敢干的近卫军,安森严重怀疑他们能不能想到这一层。

    “以前他们可不敢这么干,那时候克洛维城里驻扎着两三万的军队;等到王国和帝国打起来,一支又一支军队被调走,他们才开始变得蛮横起来…这要是放在以前,枢密院怎么可能对这帮渣滓那么客气!”马车夫愤愤道。

    “您知道枢密院?”安森有些诧异的一问。

    “当然知道,那可是克洛维王国的最高权力机关,拥有向国王递交法案,制定税收和…和…和执行行政命令的地方——每一个负责人的王国子民都该知道这些!”马车夫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甚至反问安森:

    “小伙子,你平时都不看报纸的吗?”

    “呃,我刚回来…那什么,现在的报纸都开始讲这些了吗?”

    “不全是,但《克洛维真相报》讲这些。”马车夫越说越兴奋:

    “那可是个好报纸啊,上面什么都有;我家附近的酒馆里,有个小伙子会收费给店里的客人读报纸,我每期都听!”

    “……”安森。

    回想起某个小说家兼二流侦探对这份报纸的评价,他突然有了“太阳底下无新事”的感悟——有些东西就算换了一个世界和时代,只要还有人喜欢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那就永远不会消失。

    二十分钟后,马车缓缓停靠在了红砖街的克洛维大教堂前。

    一手提着箱子,一手牵着莉莎的缓步走下马车,沿着大理石阶梯朝面前造型宏伟的教堂走去。

    坐落红砖街的克洛维大教堂,是王都内历史最悠久,同时也最充满现代感的建筑之一;她诞生于克洛维王国建国的前二百年,并在之后的数世纪中不断翻新扩建;在保留了众多历史痕迹的同时,本体也从最初单独的教堂,变成了遍布整个红砖街的建筑群。

    而其中纵长超过一百五十米,拥有五座塔楼的大教堂,便是众多建筑中最新的一个;那正面直冲云霄的巨大钟楼,更是这个时代建筑学的巅峰之作。

    “啊啊啊啊啊……”

    望着那抬头也看不见顶端的塔楼,站在教堂大门下的莉莎瞪大了眼睛,惊呼不已:

    “安森,这里是什么地方?!”

    “呃…这里是大教堂。”解释的安森表情有些复杂:

    “就是供奉,和向秩序之环祈祷的地方。”

    “哦……”莉莎煞有其事的点头,仿佛她真的明白了:“那我们今天也是来向秩序之环祈祷的吗?”

    “不,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和秩序之环没有任何关系。”安森摇摇头:

    “我们是来取钱的。”

第十四章 银行

    对于安森而言,“前安森”记忆中的秩序教会和教堂,大概是他一开始最难理解的地方了。

    “…圣徒历前二百五四十三年,为了应付战争规模亏大,秩序教会正式将总主教与几位主教的私人银行纳入教会中,授予其放贷与铸币权,刻有《原典》和秩序之环的金币,圣徒的银币,总主教的铜板第一次大规模发行……”

    “…战争的不断持续令教会发展出极其完善的金融体系,甚至蔓延到敌对势力之中,提供储蓄,贷款与收税等服务……”

    “…圣徒历四十七年,新上任的总主教为统一秩序教会,召开‘第二次秩序公议’,接受了圣徒历二十二年提出的全部条件…秩序教会保持中立,不再干涉列国内政,并在各个王国的都城与重要城市开设银行与教会学院……”

    而到了现如今的圣徒历一百年,作为秩序世界精神领袖的秩序教会,其存在意义早就不局限于精神层面了。

    例如安森这样中低阶军官的津贴账户,几乎都挂在秩序教会名下。

    例如涉及到大宗贸易,巨额贷款和财产管理与担保,大多数富商和王公贵族都更愿意相信教会的信誉,而非竞争对手或者敌对势力的私人银行。

    而征召军总司令路德维希的父亲,克洛维王国总主教路德·弗朗茨的一句话,也远比枢密院的财政大臣或者王室银行的负责人更有分量。

    走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砖上,明媚的光纤透过两侧的彩色玻璃照耀在高耸而巨大的廊柱上,在狭长的室内形成交错重叠的光与影;从室外响起的悠悠钟声,更让这份明暗交替的色彩愈发神圣。

    所以…谁能想到这里其实还是个银行?

    内心吐槽的安森,牵着莉莎穿过了雕刻着秩序之环的大门,走进了装潢典雅且肃穆的等候室,并找了个靠近前排的位置坐下。

    兴许是因为一个月前的暴徒事件,整个教堂看起来都十分空旷;就连莉莎好像也被这份静谧的气氛所感染,瞪着大大的眼睛,抱着小腿蜷缩在椅子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十分钟后,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墙壁间响起;一位带着高顶礼帽,拿着手杖和报纸的绅士正从柜台前起身离开,在经过安森身侧时还不忘着朝他点头示意。

    冲对方微微一笑的安森,也立即起身上前。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

    柜台的接待员是一位穿着黑白色长袍的修女,微微起伏的胸前挂着一枚秩序之环的徽章,笑起来很甜。

    “我是一名陆军军官,我来领我这个月的津贴。”兴许是因为气氛的缘故,安森发现自己的语气也变得和对方一样柔和了。

    “没有问题。”修女点头一笑:“请出示您的身份和账户证明。”

    安森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记忆中那张稍有些老旧,但没有半点褶皱并盖着巴赫家族纹章的卡片,从柜台前的缝隙中递给修女。

    “您是否拥有本教堂的贵宾身份?”

    接过卡片的修女确认一番后,再次冲安森微笑道。

    “呃,应该没有。”安森继续保持微笑:

    “我只是来领津贴的。”

    “您是否有任何理财和投资意向?”

    “我是来领津贴的。”

    “您是否需要任何的保险项目或者小额贷款?”

    “……我来领津贴的。”

    “没有问题。”

    修女甜甜一笑:“您的姓名是?”

    你手里那个就是…安森继续微笑:

    “安森·巴赫。”

    修女十分干脆的点点头,动作熟练的从旁边成沓空文件中抽过一张,轻快的笔锋留下一串优雅的字迹:

    “请问您申请领取津贴的理由是什么?”

    “……”安森。

    “我就帮您填写‘无理由’吧。”片刻的沉默后,站起身的年轻的修女十分热心道:“您的申请需要上报和审核,还请稍等——只需要十分钟。”

    安森脸上的微笑已经完全僵硬了。

    十分钟后,和某个教士交谈阵的修女一路小跑回到柜台,弯弯的眉毛很是遗憾的看向安森:“尊敬的安森·巴赫中校,十分抱歉,您的军官津贴账户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怎么了?”

    “是这样的——虽然您现在的军衔已经从上尉变成中校,但陆军方面并没有向秩序教会递送过相关文书;所以除非您可以前往陆军开具相关证明,否则我们无法为您提供中校级别的津贴。”

    安森点点头,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自己是被路德维希“火线提拔”的,和教会关系较差的陆军不愿给自己提供文书也很正常:

    “没关系,那只要按照原本的军衔就可以了。”

    克洛维王国的上尉津贴只有中校的二分之一不到,想在王都这种大城市生活一个人还算勉强;但如果再加上莉莎,两个人的日常开销和必要的社交往来,那就比较紧张了。

    不过只是暂时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十分抱歉,但这也不行。”修女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虽然您的津贴账户依然是以前的,但您现在的军衔是中校;按照陆军与秩序教会的协议,低阶军官和中阶军官的津贴账户完全分属于两个系统。”

    “所以很遗憾的通知您,安森·巴赫中校,您已经不能再继续领取低阶军官的津贴了,除非您可以得到陆军提供的正面文书,并在非祷告日和工作时间递交,我们会在七到三十个工作日内寄出答复您的信件。”

    说完,笑容甜美的修女带着真诚的目光看向安森:“请问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提供帮助的地方吗?克洛维大教堂愿意为每一位秩序之环的信徒,提供最力所能及的帮助。”

    沉默了数秒钟,面色始终僵硬的安森勉强冲对方挤出一抹微笑,轻声开口道:

    “任何帮助?”

    “任何帮助。”修女很是真诚的点头。

    “那如果我需要兑换支票呢?”

    “当然没问题,克洛维大教堂很乐意为您提供个人现金服务。”修女微笑道:

    “请问…您要兑换多少?”

    ………………

    “一千金币?!”

    就在安森离开时,教堂内响起了一位年轻教士瞠目结舌的话语声:

    “那个陆军中校兑换了一千金币?!”

    “而且还是不记名的支票,上面只有教会的印章和画押。”拼命点头的修女,表情比他还要惊讶几分。

    “秩序之环在上……”年轻教士再次惊呼一声,但随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可为什么他离开的时候,看起来有些阴沉呢?”

    “秩序之环在上,这怎么可能?”修女同样困惑道:

    “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都是严格按照教会规定的;按照规定,他应该很满意才对。”

    “所以究竟是什么让他的脸色那么难看的呢?”

    “唔……”

    苦恼不已的修女和教士,皱起了一模一样的眉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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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将加冕为王介绍:
呼唤旧神的法师,传承血脉的骑士,憧憬着昨日的辉煌;蒸汽机的喧嚣,加农炮的轰鸣,昭示着未来的方向;流落此世的安森,踏上了一条未曾被设想过的道路;在旧世界的灰烬中……他必将加冕为王!我必将加冕为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必将加冕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必将加冕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