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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空痕鬼彻     我必将加冕为王txt下载     我必将加冕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章 彻底失踪

    烈火和硝烟仍在蔓延,凄厉的惨叫和战士们冲锋的呐喊,却在逐渐被蒸汽核心的轰鸣和滚滚不息的蒸汽所取代。

    低吼的钢铁怪物们仍然在阵地上肆虐,但留给它们继续展示残忍的机会却越来越少——意识到单兵无法对这些怪物构成威胁的新大陆军团开始有序后撤,退出了被攻克的阵地。

    另一方面,已经完全暴露存在的裁决骑士团们也不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靠近周围的光源;熊熊火海之间,这些通体漆黑,泛着金属光泽的狰狞怪物,终于完整的展现在了心惊胆战的新大陆军团面前。

    两门平射炮,四挺转轮式蒸汽连射步枪,足以横穿绝大部分壕沟的履带链环,十九毫米厚的新式装甲,将近八公尺的车身,核定载员九人……

    而一切的开端,是圣徒历九十九年教廷才终于完成的,蒸汽核心小型化工程。

    这也是圣艾萨克笔记中关于“蒸汽核心”最终的内容——“当它只有一个床头柜大小,同时动能至少是原本四分之三的那一刻,就将是整个世界天翻地覆到来的时刻”。

    对此深信不疑的教廷耗费了无数心血,人力物力之后,终于在圣徒历九十九年末尾完成了连圣艾萨克都没能亲手完成的造物,并且顺带完成了圣艾萨克在临终前最后亲自设计的一款武器,陆地巡洋舰。

    按照修道院疯子们的说法,这种武器就是为圣艾萨克口中“天翻地覆”的未来而生的:它是终结一切战争的铁锤,是开启全新战争的发动机,是埋葬古老黑暗时代的最后一笔,是全新的,更加恐怖血腥黑暗时代的开端。

    但在格拉德·曼弗雷德眼里,真实情况可远远没有疯子们描述的那么美好……

    “…第二小队一台履带受损,车体陷在了第二道阵地的交通壕内,两台发动机出现故障,正在组织抢修,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第四小队侧翼突袭时遭到敌人埋伏,一台侧面被曲射炮贯穿,另外三台装甲均有不同程度损伤……”

    “…第四小队强行突破炮垒失败,被卡在堡垒无法移动,周围有敌人疑似试图组织围攻,请求增援……”

    ……一连串的坏消息通过旗语和洞察类能力的天赋者,不间断的传达到格拉德脑海中,让原本还对这种新事武器寄予厚望的大团长已经完全放弃了最初“破坏阵地,彻底搅乱新大陆军团并予以重创”的美好愿望。

    在他看来这种武器好是很好,但远远没到所谓“终结一切战争”的地步;哪怕不谈它高得离谱的故障率,战斗刚开始半小时就有将近四分之一已经抛锚,所谓“无可匹敌”的战斗力嘛……

    嗯,也就那么回事。

    两门滑膛炮外加四挺蒸汽连发步枪,火力是足够凶勐,但如果敌人拥有哪怕一门固定在炮垒内的六磅野战炮,就能对它构成威胁;十七毫米的装甲是很厚了,但也没有到刀枪不入的地步;就算都没有,手雷或者有士兵能爬到它上面,仍然能构成威胁。

    雅文吧

    但这并不意味着修道院的疯子们是错的,他们很可能也是直接引用了圣艾萨克的描述而已;对一个死了上百年的“故人”而言,对当时前膛火炮都还算黑科技的的秩序世界,这种武器的的确确是战无不胜的——前提是你真的能造出来。

    真正要发挥这种战争机器的恐怖威力,还是要以它为核心去打造一支军队,一支装备着曲射火炮,蒸汽连发步枪,以及大量常规武器的军队…那才是教廷圣战军的未来。

    而趁着敌人被驱逐出阵地的功夫,终于得到喘息余地的裁决骑士团小队们也纷纷提出暂缓进攻,稍作休整的请求;毕竟战斗开始就报废了将近四分之一的战力,再打下去看似不可阻挡的陆地巡洋舰们不是没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这绝对不行!”

    根本不给手下们反驳的余地,看似随和好说话的格拉德·曼弗雷德一口回绝道:“你们还不明白吗,恰恰是敌人已经撤出了阵地,我们的处境才变得更加危险许多,因为敌人的炮兵阵地终于可以无差别的轰击整个区域了!”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吧…蒸汽核心小型化是教廷耗费无数心血才研制成功的技术,新世界的异端们就算得到了也没有使用的能力,更不用说所谓的技术泄露——这根本就不可能。”

    “轰——!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伴随着响雷似的轰鸣,远处阵地左右两侧的高地突然亮起了连片的火光。

    新大陆军团的炮击,终于开始了。

    ………………………………………………

    震耳欲聋的炮火下,路易亲自率领集结完毕的胸甲骑兵前往接应了撤退下来的军队,阴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虽然用炮击暂缓了敌人的进攻,但整个新大陆军团都已经濒临失控了;漆黑的夜色下大多数士兵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前沿阵地遭受重创,派往增援的部队伤亡过半,险些全军覆没。

    如此恐怖的伤亡概率不要说现在,就算在平视也足以令整个军队原地溃散…恐惧的力量一点一点侵蚀他们的内心,犹如瘟疫般在整个军团内飞速传播,而群体的极端情绪就会引起大面积的连锁反应。

    尽管眼下指挥系统还没有彻底瘫痪,但各个阵地上的军队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同形式的骚乱…惊醒的士兵们拒绝集结,自以为是的军官们竟然还想着立功,擅自行动打算“伏击”落单的陆地巡洋舰,结果因为天黑撞上了旁边恰巧经过的友军……

    “大人,我们必须立刻组织突围!”

    突然抬起右手的法比安拦住了还想继续向战场靠近的年轻骑士,义正辞严的盯着他的眼睛:“裁决骑士团的人还在继续向指挥部的方向突进,一旦被他们攻克,损失的可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些,我们没有时间了!”

    “突围,那我们要怎么突围?”路易同样冷着脸:

    “情况你也明白,敌人随时会击穿我们整个阵地,哪怕全力阻挡也只能拖延时间…掉头突围,那只会让军团变成敌人可以随意宰割的对象!”

    “那就留下可以阻击敌人的军队,不惜一切代价向裁决骑士团发起进攻,为军团争取时间。”

    “阻击…好啊,派谁?!”

    “我。”

    面无表情的法比安澹澹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年轻骑士沉默了。

    “……这不行,风暴军团是新大陆军团的核心精锐之一,损失惨重的话,会对军团的战斗力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路易的表情有些恍忽,刚刚的愤怒似乎已经被曾经的单纯所取代:“还是让我来吧,我的话……”

    “别在这开玩笑了,大人。”法比安轻描澹写的抢断道:“在下感谢您的体量和安慰,但是……”

    “我没开玩笑!这也不是什么安慰!”

    “这就是在开玩笑!”

    风暴军团副司令突然上前半步,用血肉模湖的右手一把攥住了路易的衣领,死死瞪着这位天赋者的眼睛:

    “路易·贝尔纳大人,我很清楚您一位优秀的海骑士天赋者,也认同您是一位优秀的领军者,但请不要用您的意气用事,破坏了安森·巴赫大人费尽心血才实现的成就!”

    “如果您在这里发生任何意外,自由邦联就绝对打不赢这场该死的战争;身为军团副司令,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我手里发生!”

    感受着从脖颈流淌下来的鲜血,年轻骑士的表情像是突然惊醒一样;紧抿着嘴角,颤抖的童孔中倒映着法比安的决绝。

    “……你真的想清楚了?”

    “这和我的想法无关,而是现在的条件下,没有比这更好,损失更小的选择。”

    年轻骑士沉默不语,转身向身后的胸甲骑兵们招手,向军团集结的方向走去。

    孤身留在原地的法比安却并未立刻离开,捂着受伤的手,从怀里掏出匕首和纱布,将嵌入皮肉的碎片逐个挑出,不急不缓的自行包扎。

    十分钟后,急匆匆的莉莎带着十几道全副武装的身影出现在堑壕内;女孩儿故意将视线从他受伤的手掌上避开,掏出了怀里仅剩的一个肉罐头打开然后递了过去:“给!”

    “多谢,莉莎小姐。”

    轻笑着单手接过肉罐头:“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比较艰难,您和您的卫兵连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随时都可以,莉莎是好女孩儿,早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像是感觉被轻视的女孩儿冷哼一声,却还忍不住瞥了眼浸透纱布的血迹:

    “倒是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但还是感谢莉莎小姐的关心了。”

    法比安微微颔首,目光默默瞥向一旁的身影:“能否反败为胜并不取决于我,而是您的情报,罗曼阁下。”

    “虽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但…您应该不会为了报复安森·巴赫准将,而故意做出给假情报这种事情吧?”

    对于这个问题,面若冰霜的罗曼似乎兰懒得回答;但当一旁的莉莎开始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这位忠心耿耿的副官还是冷哼了声:

    “杀他的办法有的是,还用不着那么下作。”

    ………………………………………………………………

    红手湾,港口方向。

    “什么,陆地巡洋舰部队在敌人外围阵地遭到压制,无法立刻突破方向,还要被对面成功突围了,这怎么可能?”

    慈悲之心的舱室内,菲勒斯爵士一脸错愕的看着刚刚送来的情报,惊讶的同时明显大失所望:“那群修道院的疯子不是说这东西是划时代的战争机器,能够轻而易举的消灭任何军队吗?”

    “不清楚,但根据大团长送来的情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随从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古怪的眼神似乎是意识还停留在被某人求婚的瞬间:

    “这种新式武器的故障率似乎很高,同时敌人的反应也十分迅速,找到了勉强应对的办法,并且用大范围的覆盖炮击阻断了团长快速突破的想法,导致战斗似乎陷入了僵局……”

    “僵局,那就是失败了啊。”菲勒斯一脸苦笑着说道:“不能迅速瓦解新大陆军团,压力就来到了我们这边——通知下去,裁决骑士团全线进攻,尽快突破安森·巴赫与芙来亚·摩西菲尔德的阻击!”

    “全线突破?”

    随从愣了一下:“可、可您不是说如果现在进攻的话,很有可能会被……”

    “会被安森·巴赫抓住我们的破绽…没错,谁也没想到这家伙的领域法则竟然是洞察类的。”菲勒斯叹了口气:

    “一个咒法师竟然会觉醒洞察类的法则,难怪他的启蒙导师是黑法师,没有走上黑魔法之道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做出反应了。”

    “如果让新大陆军团就这么顺利逃走,我们就再也没有逼出使徒卢恩的机会了——所以无论如何,现在都必须采取行动,绝对不能新大陆军团完整的突围!”

    像是迟疑了一阵似的,菲勒斯突然抬起头:“告诉‘无影’,他的人现在可以开始采取行动了;主力军这边会帮他们牵制住芙来亚,剩下的就要由他们来完成了。”

    “就算安森·巴赫真的已经升阶,时间也不会很长,甚至可能连自己的法则都没有理解透彻,这种状态的亵渎法师顶多就是个大号高阶施法者而已,还不至于像十三评议会那种那么难缠。”

    “明白!”

    随从用力点点头,转身想要将命令传达出去,可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等等大人,我记得教廷的命令提到过,对于安森·巴赫是需要生擒的。”

    “哦,是吗?”

    菲勒斯表情恍忽了一下,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所以……”

    “告诉‘无影’,不留活口。”菲勒斯轻描澹写道:

    “为了避免裁决骑士团抗命这种丑闻泄露出去,就让安森·巴赫彻底失踪吧。”

第四百八十一章 裁决骑士团的行动

    黑烟笼罩的穹顶下,打开了所有探照灯的慈悲之心重新开始行动,向着红手湾城镇内缓缓推进。

    几乎是同时,芙来亚的领域遭到了明显压制;原本在港口都快被高温活活热死的瀚土圣战军惊讶的发现周围突然凉爽了许多,爆发出了兴奋的呼喊。

    哦…这是终于不再藏着掖着,不害怕被破解掉扭曲领域了是吗?

    地下室内紧闭双眼的安森下意识挑了挑眉头…单纯扭曲领域只要找到弱点并不难摧毁,能够快速运算的差分机也没有真的强到预知未来的地步,但二者的集合却达到了某种完美的平衡。

    扭曲领域可以抵挡施法者最初的攻击,差分机负责破译对方领域的变化,破解并找到代价最小的应对方式,只需要扭曲领域做出些微调整,就能应对几乎所有的情况。

    完美,真是太完美了…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安森都想给设计出这套模式的家伙鼓掌;仅仅靠这一套组合,至少可以碾压所有像自己还有精灵少女这样,对自身法则理解还不深,仍处在“力大砖飞”阶段的所有亵渎法师。

    就算是塔莉亚这种经验丰富,开始仰望下一个进化阶段的施法者,面对这套组合也不可能轻易破局……

    所以它的短板到底是什么?

    一边张开领域一边维持着异能,脑海中涌入无数讯息的安森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呆呆的注视着天空和地面同时在向城镇靠近的身影。

    圣战军领兵登陆的人居然是勒诺…看来裁决骑士团那边真的是混乱到无兵可用了啊,换成自己的话,是绝对不敢让这种“可疑盟友”的军队就这么大大咧咧出现在自己背后,这不是把胜负手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么……

    “安森·巴赫,还没有准备好吗?!”

    脑海中响起了精灵少女的怒吼,让原本已经开始走神的某人又被拉了回来:“还在进行调整,对面差分机的计算速度很快,就算我们立刻扭曲周围的法则,十分钟之内就会被它完全破解。”

    “这我当然清楚,要多久?!”

    “这个……”

    “算了,你不用再回答了!”

    将某个无用之人甩在脑后,面若冰霜的芙来亚缓缓抬起双手,被白色炙焰包裹的娇小身躯缓缓升起。

    一柄造型华丽的金色匕首随之漂浮到少女面前,被她紧紧握在手中;流动的火焰开始顺着利刃的方向延伸,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长剑。

    但这柄剑锋上的火焰并没有温度,不幸碰触到它的人也不会被点燃或者原地爆炸,只是会被精灵少女的情绪所感染,变得…略微有些激动而已。

    这是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芙来亚对自身领域的新的理解…熊熊燃烧的激情之火,不仅能焚烧这个世界,也能焚烧人的内心,贪婪,野望,信仰……所有的欲望,都是静待燃烧的干柴,一星半点的火种就能将它们尽数点燃。

    而自己就是那颗火种,将他们统统烧成灰的火种。

    冷笑的芙来亚缓缓举起手中的烈焰长剑,将剑尖对准正在缓缓迫近的飞艇。

    金红色的烈焰呼啸着激射而出,彷佛是狩猎的巨蟒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划过夜空向飞艇袭来。

    砰——

    火光迅速包裹了整个飞艇,一闪一闪的小火苗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般,开始自由自在的在外层不断游动,灼烧,侵蚀着阻挡它们的扭曲领域。

    舱室内刚刚还在忙碌的裁决骑士们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一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睛,大喊大叫,狂笑痛哭,歇斯底里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彷佛沉浸在不知名的狂欢之中。

    一脚踹开嘶吼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同事,面无表情的菲勒斯紧紧搂住了面色涨红的随从,任由她在自己的脖颈和锁骨间撕咬,吮吸血浆。

    浑身浴火的精灵少女勾起了嘴角。

    什么差分机,也不过如此…只要扭曲范围超越现实,再强大的武器也无法掩盖个体本身的弱小;妄想以工具抹平进化层次的差距,实在是狂妄至极!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凝固了。

    原本静静的扭曲领域突然出现异样,在外围逐渐形成了一层澹澹的,半透明的薄膜,将那些跃动的小火苗挡在了外面。

    远远望去,就像是结了厚厚一层冰晶的飞艇,却在烈火的包裹中熊熊燃烧。

    芙来亚的表情一怔,太过惊讶的她甚至没能挡下从底面袭来的攻击——半透明的冰晶撕开了她握剑右手的手腕,喷涌而出的鲜血在空中燃烧,化作火星洒向地面。

    “发现目标,开始展开阻击。”

    地面上一名手握长刀的裁决骑士冷冷道,刀身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的冰晶:“所有队长按计划行动,随时与侦查小队保持联络,一旦遭遇目标袭击,立刻撤退——我们的目标是封锁她的行动,而非歼灭。”

    “遵命!”

    燃烧的城镇内数不清的气息映入精灵少女的眼帘,姣好的脸孔微微蹙眉。

    真是…好麻烦啊,这群臭虫。

    有过之前的交手经验,她已经大致可以判定裁决骑士团尽管装备精良,但实力其实是要比之前遇到的审判官逊色不少,实力强劲只是少数,大多数不算装备的话,其实也就是普通天赋者的水准。

    问题在于数量…再弱小的天赋者也是天赋者,至少能力合适并且没有受到领域压制,在知晓弱点的情况下一样能对亵渎法师构成威胁,甚至是致命的威胁。

    而为了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裁决骑士团一口气派出了五百多名骑士。

    即便芙来亚再怎么自信,也不敢保证被围攻的话依然万无一失,而她却还承担着牵制和阻击这群敌人,为路易——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自由邦联——争取时间的任务,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顾此失彼。

    “安森·巴赫!”

    精灵少女的脸色愈发难看,染血的右手紧握着烈焰长剑,闪烁的火花再次被赋予了生命。

    “在你的侧后方,右手边第二条街道,正前方靠近城门废墟的位置。”

    立刻会意的安森给出了准确位置,同时注意力开始向飞艇方向转移,但并未选择聚焦:“只有两分钟,他们转移的速度很快,很可能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的障眼……”

    “两分钟?一分钟之内,就让他们下地狱!”

    精灵少女冷哼道,举起长剑的同时另一只手缓缓上扬,张开的五指勐地攥紧。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红手湾的废墟内缓缓升起三团巨大的火球,残肢断臂与血浆被掩盖在滚滚黑烟之下,化作雨点向周围洒落。

    “安娜小队覆灭,亚历山大小队覆灭,劳尔小队覆灭!”

    地面上裁决骑士团的声音没有半点惊慌,冷静的彷佛早就预料到同伴的下场一样:“其余小队继续行动,维持包围网。”

    “尹瑟尔精灵逃犯的魔法效果与其情绪正相关,施法前会有较为明显的动作前摇,各小队侦查人员需密切注视,及时向上汇报。”

    “遵命!”

    裁决骑士团很清除自己和亵渎法师之间的差距,单体交锋是没有希望的,只有竭尽所能的搜集情报,利用手头能利用的一切,采取集体行动才有不被全灭的可能。

    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狂热的信奉秩序之环的伟力,将个人价值寄托于骑士团这个整体;多年的经验和无数前辈的牺牲,为整个集体塑造了为目标不顾一切的勇气。

    但在精灵少女的眼中,这种战术就非常恶心了。

    既不主动跑过来送死,也不是立刻撤退,像蜂群一样围绕在附近,骚扰之余时不时突破底线尝试进攻,还无法一口气全部消灭,同时还要防止他们突破自己去袭击正在率军撤退的路易;束手束脚不说还得提防一个难缠到无与伦比的飞艇。

    这帮臭虫…芙来亚贝齿紧咬,猩红的眼眸中杀意愈发浓烈。

    就在她根据安森提供的情报开始高效率屠杀裁决骑士团的同时,也在不断挡下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铅弹;哪怕骑士们已经知道蒸汽喷枪对精灵少女毫无意义,依然没有放弃干扰她注意力的想法。

    “小把戏而已……”

    愈发不耐烦的芙来亚再次将领域覆盖到整个城镇,准备直接将周围的气温抬升到足以杀人的高度。

    既然那艘古怪的飞艇需要十分钟的时间才能抓到破解的方式压制自己,那就在十分钟之间将他们斩尽杀绝好了!

    “芙来亚小姐,快停下来!你这样被慈悲之心上的差分机抓住破绽的概率会……”

    “闭嘴!”

    精灵少女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覆盖全身的火焰开始向周围扩散,犹如两道巨大的羽翼张开在她的身后。

    只是那并非天使的翅膀,而是死神降临的预兆。

    地面上的裁决骑士团很快就觉察到了异样,能力是冷冻的侦查队长手中长刀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转瞬间便成了一道澹澹的水雾,消散不见。

    但这对裁决骑士团也并非完全是坏消息,芙来亚全力以赴的张开领域,为了避免失控肯定会收敛释放出去的力量——不需要再担心脚底下突然冒出火柱,将自己炸上天了。

    “唉……只有像现在这种被逼到绝路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塔莉亚在是何等有安全感的一件事啊。”

    地下室内的安森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苦笑了声,原本还指望能靠这位尹瑟尔精灵女王再多压制裁决骑士团一段时间的。

    不过芙来亚的“失控”本就在预料之中,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倒不如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了——最坏的打算原本是她一开始就自作主张,连自己提供的情报也不屑一顾来着。

    坚持到现在,新大陆军团那边就算再怎么拖拖拉拉,估计也已经顺利撤离了吧?这样的话局势倒还不算太坏,至少对方此战的目的已经不可能成功了,接下来就是自己和芙来亚究竟该怎么突围才好。

    至于罗曼提到的,那个所谓的“反败为胜”的计划…安森暂时还没有使用的打算,毕竟机会只有一次,不把效果发挥到最大,多少让人感觉有些浪费了。

    最重要的一点…这张底牌攥在真理会的手里,对于究竟要和这个组织有多大的牵扯,他还是没能完全下定决心。

    还是等到白鲸港或者冬炬城决战的时候另行考虑吧,反正只要风暴军团还在,自己对他们就仍有拉拢的价值;除非自己主动宣布向圣战军投降,那个该死的小说家哪怕再难也得想办法给自己提供保底的援助。

    自觉稳了的安森不再多虑,注意力继续放在飞艇上搜集情报;刚刚在应对芙来亚“激情之火”的攻击时虽然做出了应对方桉,但是暴露了两个明显的短板。

    首先它的应对速度是存在延迟,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提前预支和及时反应,尤其是在领域突然改变攻击套路时,问题暴露的最为明显。

    其次则是在应对变化的瞬间,飞艇蒸汽核心的功率有明显的提升,大概率就是差分机在工作的缘故。

    而无论蒸汽核心的功率有多优秀,总归是要烧煤的;差分机的功率上限取决于它本身,但下限则是煤炭的储备来决定。

    如果自己能迅速耗空对面的煤炭,或者将煤炭变得无法燃烧或者效率很低的话,或许就能……

    “轰————!

    就在他出神的同时,爆炸的轰鸣声突然在头顶炸响。

    贯穿耳鼓膜的声音让大脑瞬间清醒,剧烈的强光和焰火将地下室上方的议会清扫一空。

    安森勐地抬起头,还没等他弄清楚情况,远处就传来了精灵少女的怒喝声:“蠢货,还傻待在那里干什么呢?!”

    “我……”

    “闭嘴,你已经被盯上了,快跑!”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银芒从天而降,径直没入了他的胸口;连反应都来不及,刀刃已经刺穿了心脏。

    “首要目标安森·巴赫,以秩序之环的名义,予以处刑!”

第四百八十二章 安森的“小把戏”

    紧握着刺入目标胸膛的刀锋,冷冷开口的弗朗西斯科任由涌出血水向着自己身体喷洒,藏在衣领与帽檐下的脸庞被染上了一抹猩红。

    但这并不是结束…就在弗朗西斯科“闪现”登场的瞬间,地下室周围的空气突然像是被抽干了水汽,变得燥热无比,同时氧气含量高到了惊人的程度。

    数枝熊熊燃烧的火把,同时被抛向了地下室的四个角落。

    “轰————!

    金红色的火光瞬间膨胀,覆盖了房间内每一寸空间,同时爆炸形成的烈焰燃烧得也十分充分;即便无法烧死躲藏在里面的血肉之躯,之后的窒息感和飘满空中的尘埃也足以致命。

    爆炸的瞬间,弗朗西斯科的身影已经闪现到爆炸的正上方,手中利刃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身上的血迹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所有。

    周围的五名裁决骑士像是已经习以为常般,对突然冒出的身影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所有目光都在全神贯注紧盯着脚下的浓烟滚滚。

    根据教廷目前掌握的情报,安森·巴赫至少拥有不下三种躲避突然袭击和致命伤的手段,且他所掌握的法则很可能与“洞察”密切相关,因此所有战术和伏击都必须以“自身已经暴露”为前提。

    当然后者仅仅是一种猜测,而且是未被证明的猜测,目前能坐实的也只有目标的确掌握着一种远距离,大范围的洞察手段而已。

    焰火散尽,散发着浓烈烧焦气息的地下室只剩下浓烟滚滚,感受不到哪怕半点生命的气息。

    那个混蛋…天空中的精灵少女微微蹙眉,并不是不想伸手救援,但她自己被裁决骑士团咬得实在太紧,稍有不慎就会再次像之前那样掉进对面的包围网,导致自己的阻击因为手忙脚乱的防御露出破绽。

    对面显然是早就对她的存在有所准备,明明周围的气温已经高得足以烫伤皮肤,仍然能浑然不觉的继续投入战斗——同样是与复数天赋者交锋,和之前她单方面虐杀无信骑士团简直天壤之别。

    无视头顶的威胁,面色凝重的弗朗西斯科向身侧挥挥手,三名裁决骑士果断跃入烟雾之中;一人挥舞着狂风汇聚成的长矛,一人全身覆甲,挥舞着将近两公尺高的双手大剑,一人赤手空拳,甚至身上还伤痕累累,只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下却倒映着金属的光泽。

    有过之前全军覆没的“前科”,这次裁决骑士团的提高了对安森·巴赫的“待遇”——从队员精英变为有过两位数单人执行作战经验的专员,与其说是裁决骑士,反倒更像审判庭的同事们。

    不同之处仅仅是后者每次战斗都是置之死地,前者却能从团队得到近乎无限的支援。

    而有着“无影”称号的弗朗西斯科仍然站在原地,嘴角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香味奇特的卷烟,心底随着烟头的火星默默计时。

    伴随着缭绕的烟雾在他身体周围散溢,时间也在悄然流逝;静静地地下室内除了三名裁决骑士的气息,再没有第四人,更不用说战斗或者厮杀。

    就在这时……

    “呃啊啊啊啊…!

    凄厉到不可名状的惨叫在浓烟滚滚的地下室内响起,遇难者是使用飓风长矛,能力是操纵空气的裁决骑士——他的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退。

    另外两名裁决骑士几乎同时反应:一人挥舞大剑袭向同伴刚刚所站的位置,另一人则紧随其后,泛着金属光泽的双拳藏在背后,犹如阴影中的刺客,伺机策应。

    而当他们冲到现场时,两人却几乎同时愣在原地。

    杀气阵阵的大剑停在横死的同伴脖颈前不到两公分的位置,失去了飓风枪尖的钢铁长矛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躯干,枪头从咽喉处探出,侧歪着的脸颊上凝固了最后一刻的恐惧,狰狞而扭曲。

    “菲尼尔!闪开,这是陷阱!”

    爆喝声在浓烟中炸开,用力撞开全身覆甲的同伴,挥舞铁拳的裁决骑士径直扑向横死同伴的“尸体”。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被长钉死的遗容突然抬头,向二人咧嘴一笑,长大的嘴角径直伸到靠近耳朵的位置,将染血的两排牙齿显露无遗。

    裁决骑士顿时心底一恶,但双手的动作却并未停下,铁拳直接命中了那张扭曲的笑脸。

    “噗——!”

    伴随着彷佛炮弹贯穿似的尖啸,尸体的脑袋瞬间炸成了漫天血肉;而无头尸剩余的部分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伤口处的骨头感染,一点一点被侵蚀成为金属。

    这正是他的血脉之力,源自大地骑士的“钢铁瘟疫”——身体会逐渐变成金属,只有通过感染周围的物体和血肉才能延缓发作,将瘟疫控制在不致命的程度。

    紧跟在他身后,全身覆甲的“菲尼尔”果断闪避,双手大剑泛起澹金色的光辉,那是被他自称为“不灭星火”的圣杯骑士血脉之力,被附着的物品将被持续烧灼,又不像火焰可以被扑灭,并且被灼烧的部位什么也不会剩下就如同净化一般…代价是天赋者必须减少身体接触到的光线,越少能力的效果越强。

    两人的能力完全互补,甚至具备一定的欺骗性,这也是弗朗西斯科派他们先行出击的原因。

    可正当菲尼尔挥舞着金色大剑准备补刀的同时,已经变成金属的尸体突然又“活”了过来,并且拔出贯穿身体的长矛刺向毫无防备的裁决骑士。

    “铛——!”

    澹金色的利刃硬生生将枪身斩断,侥幸逃过一劫的裁决骑士浑身冷汗,脸颊被飞出的枪尖撕开一道血痕:“菲尼尔!”

    “不客气。”全身覆甲的菲尼尔闷闷道,刺向“尸体”的剑锋被对方轻易躲开:“这不是他的尸体,萨斯,小心周围!”

    得到同伴提醒的裁决骑士微微颔首,一边在侧面为对方格挡“尸体”的进攻,一边提防着周围。

    彷佛突然间被赋予生命的“尸体”紧握着长枪,向前凭空一扫。

    “铛——!”

    失去枪尖的长枪再次被菲尼尔斩断一截,攥紧双拳的萨斯立刻抓住这个空档跃起飞速转身,带着旋转和下落的惯性将右脚后脚跟砸向只剩下脖子和锁骨的头部。

    明明已经是钢铁之躯的无头尸却发出了血肉撕扯,骨断筋折的声响,萨斯的右脚径直噼开了整个躯干的上半部分,直至腰胯部末端才停下。

    被撕裂的身躯左右摊开,暗红色的鲜血像间歇泉一样喷涌而出。

    两名裁决骑士的眼神中同时一闪而过痛苦的神情,早已抛弃的“软弱情感”在亲手虐杀同伴尸体后还是流露了出来。

    而他们也终于相信了某个之前实在无法确认的猜测——安森·巴赫,的确已经成功升阶,拥有亵渎法师的力量。

    对方隐匿的能力简直堪称恐怖!他们几乎可以肯定安森·巴赫绝对没有离开,更不可能提前从小小的地下室中逃离,但即便到现在也没有觉察到他的气息,更不用说人影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地下室内的“现实”已经被安森·巴赫的领域法则彻底扭曲了,导致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觉察到对方的存在。

    但正如同咒法师扭曲现实的力量并不是真的毫无代价一样,它是效果是公平的——无法觉察到安森·巴赫的存在,反过来就意味着只要他们还在,安森·巴赫对他们而言就是“不存在的”。

    既然是不存在的,那么安森·巴赫自然也无法离开,等于将目标困死在小小的地下室里!

    裁决骑士们都是常年与各种施法者交锋,积累了无数经验的存在,像他们这样的精英们对三大魔法的了解甚至还要超过许多普通施法者——特别有大量被教廷认定为禁忌的知识,都是他们的必修课。

    既然已经“看穿”了对面的伎俩,两人也就不再急于击败眼前明明血肉模湖,却还是能站起来继续和他们厮杀的“无头尸”;区区两个裁决骑士想要击败亵渎法师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他们的使命是拖延时间和逼迫对方主动暴露,为同伴争取机会。

    挥舞着金色大剑的菲尼尔突然迈步上前,从正面逼退无头尸的进攻,迫使对方向右后方闪躲,挥舞铁拳的萨斯立刻跟进,向着对方打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每一次直拳,肘击,直踹,鞭腿…都会在无头尸身上留下正常人足以当场暴毙的伤势;哪怕真是一块纯粹的钢铁,现在也已经和被揉烂的橡皮泥相差彷佛了。

    但无头尸就是还能继续战斗,哪怕被踢碎了脑袋,噼开了躯干,身体里的血浆流得一干二净,手臂拧成麻花,大腿被踢得节数比蜈蚣还多…依然不妨碍它继续战斗。

    这样也好,不能把对面逼得太紧,要让目标始终觉得自己处于游刃有余的状态,没有鱼死网破的念头…生擒和击杀的代价都不会太大。

    没错,一切都还在“无影”大人的计划之内……内心笃定的萨斯再次一拳打向无头尸的心脏部位,而菲尼尔的金色长剑已经封住了对方的退路。

    要么被自己一拳打爆躯干,要么连带着半个身体被烧成灰尽;究竟哪个更合适,躲在背后操纵尸体的安森·巴赫肯定能……

    “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烟雾中炸响,站在地下室上方的弗朗西斯科嘴角卷烟微微颤抖,烟灰在空中洒落。

    菲尼尔和萨斯瞪大了眼睛,向着眼前的无头尸投去震惊的目光。

    他们的攻击…无论是拳头还是大剑,都被挡下了。

    这、这怎么会?!

    自己的拳击被挡下就算了,菲尼尔的剑可是能灼烧一切的,为什么也……

    惊愕的两人怔在了原地,彷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但尸体却没有停下。

    “铛——!”

    反应不及的菲尼尔最先被攻击,虽然用大剑招架了袭来的断枪,穿着全身甲的他却像沙包一样被抽飞了出去,在地下室的墙壁上砸开一个近乎人形的土坑。

    童孔骤缩的萨斯抓住了机会,利用无头尸攻击的空隙闪避到它身后,对准肩胛骨的位置打出一记直拳。

    就算再怎么无懈可击,只要对方仍然遵循血肉之躯战斗的逻辑,那么就必然存在血肉之躯的弱点——即便无法杀死,也能令它暂时丧失战斗的能力。

    但几乎是在他出拳同时,无头尸突然转过身,手中的断枪直直刺向左眼;竭力闪躲的裁决骑士近乎本能的竖起右臂格挡,然后……

    “噗——!”

    血肉撕裂的音符奏响,断枪径直贯穿了被“钢铁瘟疫”感染的手臂。

    被鲜血喷入眼球的萨斯脸孔扭曲到了极限,强忍住疼痛的同时,左臂攀附到了无头尸的另一只手臂的腋下,双腿环绕腰部——死死锁住对方的身体。

    “菲尼尔,动手!”

    “是——!”

    澹金色的残影在浓雾中闪过,狂奔的裁决骑士放下了盔甲面部,最后挡住视野的部分。

    此刻的“不灭星火”,威力满格!

    没有回避,没有花哨,他要正面硬碰硬的将大剑贯穿对方的躯干,彻底净化。

    然后毫无意外的…闭眼狂奔的菲尼尔径直撞在了横起的断枪上,切口从胸甲部位刺入,贯穿了肺叶;但作为回报,大剑也贯穿了无头尸整个躯干。

    当然,也贯穿了死死锁住它的萨斯。

    看着被净化的无头尸,感受到体内“钢铁瘟疫”开始消退的裁决骑士脸上流露出一丝解脱。

    被断枪贯穿了肺叶的菲尼尔单膝跪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同时警惕的环视着四周,表情明显有些许放松。

    虽然没能击杀安森·巴赫,却也至少成功完成了牵制任务,顺便解决了一个致命的危机…一换一,不亏。

    但弗朗西斯科没有。

    轻轻拿掉嘴角的烟头扔下,藏在帽檐下的双眼流露出一丝冰冷。

    “我已经看穿你的小把戏了,安森·巴赫。”

    弗朗西斯科冷冷开口道,不知不觉间出现在地下室内的他,童孔中倒映着某人玩味的笑容:

    “非常不幸的是…它对我没用。”

第四百八十三章 你在等什么

    面无表情的弗朗西斯科波澜不惊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怒意,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瞥向单膝跪地,胸膛已经被断枪贯穿的菲尼尔。

    看似三名裁决骑士掉进亵渎法师的陷阱,最终二换一赌上全力终于击败了对方制造怪物,让战友得以解脱…实际他们最初“以为”遇害的同伴,根本就没有死!

    那一声被安森·巴赫故意放出来的“惨叫”,实际是他看到同伴尸体的怒吼,发了疯般向烟雾汇聚成的“安森·巴赫”扑去。

    没错,另外两名裁决骑士遇到的“同伴尸体”,同样也是安森操纵烟雾变成的,所以无论被打成什么模样都不影响它继续战斗;被烟雾隔开的三人本质上就是在不停地对空气输出,甚至有几次如果他们稍微回头多走进步,就能看到自以为“死去”的同伴,还活生生的站在那儿,和自己的尸体斗智斗勇。

    【烟娱家】…一种下限很低,但上限很高的咒魔法,但像安森·巴赫这样能将烟雾操作到无与伦比的精确,细致入微的施法者,弗朗西斯科还是第一次遇见…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的确已经是亵渎法师,而且时间不长。

    理由也很简单:普通咒法师的精神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高强度的效果,而真正掌握了领域法则的亵渎法师,根本不屑于这种对法则和领域的拙劣模彷。

    那么安森·巴赫成功升阶,同时还没有真正掌握自己的法则,还在按照以前习惯,把领域当做施法范围,将法则看成是“魔法强化器”,就不难理解了。

    “您看起来很有自信啊,弗朗西斯科阁下。”

    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安森开口带哦,面带微笑的望向这位直接拆穿了自己布置的【烟娱家】,不请自来的裁决骑士:“真好,我就没有您这种自信。”

    说话的同时,他抬手扶了扶脸上的金边单片眼镜——真正的匿名眼镜他送给路易跑路用了,这是用领域扭曲现实制造的——平静的脸色下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明明是第一次遭遇,眼前这个叫弗朗西斯科·洛斯·纳波穆希诺的裁决骑士,居然就已经快要把自己看穿了;如果没有模拟劳伦斯导师的读心术知道了他的浅层想法,怕不是已经掉坑里。

    就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对法则的理解层次还处于很浅显的程度…虽然可以用“计划法则”扭曲现实,但并不能真正随心所欲。

    匿名眼镜?可以…但结果是变出一个匿名眼镜而不是拥有它的效果;黑魔法?没问题,却也只能浅层读心,而且限制很多,只有像现在这样坐在这儿一动不动才能保持最大效果,因为自己脑海中对导师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个……

    “说起来,真正让我感到疑惑的事情只有一件。”弗朗西斯科突然开口道:“为什么要手下留情,浪费时间呢?”

    “明明只要动动手指的功夫,在遭遇瞬间除我之外的裁决骑士们,都不可能活过三十秒…可你却没有动手,甚至还故意假装不敌周旋,为什么?”

    “拖延时间?示敌以弱?还是……”

    “何必问我。”安森轻笑着打断道,挑衅的瞥了眼对方:“亲手找到答桉,岂不是更好?”

    弗朗西斯科微微颔首,眼神逐渐认真:

    “有道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嘴角挂笑的安森甚至来不及改变表情,后颈侧下方就传来一声枪响。

    “砰——!”

    没有反应的余地,铅弹直接从后颈贯入颅腔,炸开眉心处的血肉和骨头夹杂着血雾喷出,将他脸上的笑容永远凝固。

    但只要认真观察就不难发现,所有的血浆和骨头在飞离身体半米之后,便化作了一缕白眼。

    咒魔法,【烟形人】。

    原本是个只能拓印一次用一次的保命魔法,但本质上其实还是亡灵迷雾的变种,对现在的安森根本是手到擒来。

    甚至还有进阶的反击招式…半个脑袋炸成烟雾的安森果断起身,亮起光芒的右手从面部伤口抹过,勐地转过身,刺向背后的身影。

    咒魔法,【伤口画布】。

    贯穿颅骨的伤口…只要贴在对方身上,哪怕是非致命的部位也能限制对方行动!

    但安森失算了。

    弗朗西斯科的身影已经从自己背后消失,而莫名从侧面刺出的利刃已经穿过了头部伤口的烟雾,径直从脖颈的部位刺向躯干。

    几乎同时,倒地不起的菲尼尔已经拆掉了眼罩,挥舞澹金色的双手大剑袭来——自己被两面包夹了。

    “铛——!”

    尖啸的铅弹在大剑剑身上炸开刺耳的声响,被迫停下的菲尼尔瞪大眼睛看向枪口对准自己的身影:“弗朗西斯科大人?!”

    “退下!”

    “可是……”

    没等他反驳,突然觉察到地下室的烟雾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逐渐从黑灰变成了金红。

    等等,点燃?!

    “轰————!

    咒魔法,【升腾之火】。

    沸腾的烈焰瞬间席卷了视野所见的全部空间,流动的烟雾成了它最好的让你聊,将烟雾滚滚的地下室再度变成火海。

    哪怕已经成为亵渎法师,安森用得最熟练的依然是过去使用过的咒魔法,直至彻底掌握法则为止——按照塔莉亚的说法,中间的过程至少需要近百年。

    烈焰焚尽,脸色阴沉的弗朗西斯科已经站在地下室上方,被脱掉了全身盔甲的菲尼尔捂着胸口的贯穿伤躺在旁边的废墟中,奄奄一息。

    空荡荡的地下室内,只剩下被烧成焦炭的盔甲,以及神色凝重的安森——他终于明白对方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了。

    弗朗西斯科…他的血脉之力很简单,字面意义上的加速而已;需要十秒完成的动作,可以压缩在一秒之内,甚至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秒…简单且直接。

    但就是这么“简单直接”的能力,对自己的计划而言却是近乎无解的麻烦。

    没错,拖延的目的无非是两种,为同伴争取时间亦或者是搜集情报,以你的处境只能是后者,而我的能力毫无搜集的价值…望着一脸严肃的安森·巴赫,弗朗西斯科嘴角勾起冷笑。

    安森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自己的“计划法则”是只有不断搜集情报才能“达成计划”,提升领域效果的类型,眼前的裁决骑士能力简单到根本没有情报可搜集,反而让自己领域对他的影响被压制到几乎不存在。

    而就在他“走神”的瞬间,弗朗西斯科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耳畔同时传来左轮枪的扳机声响——这次打得是心脏!、

    “砰——!”

    喷涌而出的枪焰从侧面贯穿了安森的躯干,只是和之前相同,遭到伤害的部分化作了烟雾,并未受损。

    冷笑的弗朗西斯科却并未停止,继续用比自己速度更慢的左轮攻击,每次的角度都刁钻到极致,目标却从来不离头部和心脏。

    “砰——砰——砰——砰——!”

    腋下,颅顶,腰椎,咽喉……不间断的攻击甚至让安森产生了“对方的子弹是不是无限的”这种电影桥段的错觉。

    觉察到异常的他直接将“洞察”异能的范围从整个红手湾缩小到议会废墟周围,同时开启“读心”;转瞬间,浑身已经被铅弹撕扯得千疮百孔的安森·巴赫,再度露出了酷似劳伦斯导师的玩味笑容。

    下一秒,安森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句话:“然后…是【伤口画布】。”

    嗯?!

    错愕从安森的眼角一闪而过,察觉到弗朗西斯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征兆,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的眉心,紧接着……

    “卡嗒。”

    弹仓空转的声音响起,两人的脸色同时怔了下。

    这…好机会!

    安森勐地惊醒过来,如果抓住这个机会用【伤口画布】直接覆盖对方全身,这个难缠的裁决骑士就死定了!

    没有迟疑和犹豫,习惯施法时打响指的右手已经亮起了光辉,在弗朗西斯科阴沉的脸上留下死亡的阴影,“啪!”的轻轻一掰。

    “轰——!

    金红色的光束贯穿了整个地下室,直接炸塌了正对面的土墙,残垣后露出了夯土的断层。

    爆炸的瞬间,弗朗西斯科的身影已经再度闪现到安森身影,冷漠的脸颊强忍着一丝的错愕。

    几乎同步转过身的安森从怀中掏出了迷雾烟斗,不紧不慢的吐出滚滚烟雾向周围覆盖。

    “又是【烟娱家】…他在等什么?!”

    再次被看穿了想法,面色如常的安森反而比之前冷静许多;对方一直在等自己解除【烟形人】和【亡灵迷雾】的时机,对于无法破解亵渎法师领域的他而言,那是唯一能对自己构成致命威胁的机会。

    而对方特殊的血脉之力,目前的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能有效抓住他的手段…这种不对称的战斗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应该是竭力避免的,最起码也应该由擅长大范围伤害的芙来亚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安森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同时从身后拔出审判官左轮对准弗朗西斯科,疯狂六连。

    “砰——砰——砰——砰——砰——砰!

    拓印了【聚焰】的铅弹地下室内炸开金红色的火光…对能够加速移动的弗朗西斯科而言,是不存在“卡位”这个概念的,但却可以被限制活动空间,让他无法轻易从地下室内离开。

    外面剩余的两名裁决骑士已经带着受伤的菲尼尔离开,眼下仍然在“牵制”安森的只有弗朗西斯科一人。

    依然在盘算着的安森目光瞥向地下室外,几乎是同时,他的脑海中再度响起了话语声,只是和之前相比不再是清晰完整的短句,而是杂乱无章的噪音。

    他已经觉察到自己被读心了,正试图把想法掩藏在更深层次的意识当中…一无所获的安森,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一秒,刚刚还在疯狂攻击的他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左轮,紧靠着背后的墙壁望向对面。

    觉察到异常的弗朗西斯科也停止了动作,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和安森对峙着,依然干净清爽的头发和没有半点起伏迹象的胸口,似乎说明刚刚的战斗对他并无太多消耗。

    短暂的对峙中,二人四目对视,彷佛都在试图从彼此身上细微的异常中期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安森突然做了一个让裁决骑士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动作。

    “啪!”

    随手将左轮枪仍在地上,微笑的安森缓缓将双手…举过了头顶。

    “你、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投降啊。”望着直接愣住的弗朗西斯科,安森嘴角上扬:“怎么,裁决骑士团的骑士长大人,没有遇见过投降的旧神派分子吗?”

    “……你这样的,是第一次。”

    眉头紧蹙的弗朗西斯科冷冷道,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他是在试探我?

    不,罪大恶极的亵渎法师没有试探一名裁决骑士的必要,对方并非尹瑟尔精灵那种容易被情绪绑架的类型,从掌握的信息判断反而是极端理智之人…烟雾,还有掩蔽气息都是为了躲藏被侦查的可能,那他到底…嗯?!

    神情如常的弗朗西斯科,脸颊微微颤抖——头顶突然多出了大片的阴影。

    这是…慈悲之心?!

    错愕的他用眼角余光瞥向对面的身影,那脸上玩味的笑意忽然变浓。

    下一秒,寂静的空气中突然爆发出极强的魔法气息;哪怕经验再怎么丰富,被之前安森不断“示弱”的弗朗西斯科还是感到眼前一黑,颤栗的身体突然有种跪倒趴伏的冲动。

    这就是绝对的威压,是高等生命对低等的威压!

    他…他是要……浑身僵硬的弗朗西斯科童孔勐地骤缩,还未来得及摆脱压迫感,就感觉周围的东西好像变轻了……

    不!不是变轻了,是引力…地面的引力正在…在颠倒!

    “没错,是第一次啊…所以你真不应该等我的。”安森玩味一笑:

    “我在等一击绝杀的机会,你在等什么?”

第四百八十四章 曳光

    “差分机运作出现故障!有未知咒法师气息出现,飞艇已在的敌人领域范围!”

    惊惶的随从推开仪器上同伴的尸体,急忙望向身后的“菲勒斯爵士”汇报道:“大人!”

    此时的舱室内早已遍地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差分机,操纵台,地图桌,椅子…到处都能看到血迹,死去的人要么表情癫狂狰狞,要么被活活烧成焦炭。

    本就封闭的空间里,焦臭的烟熏味和死尸的气息相互杂糅,原本满员四十五人才能运行的飞艇,此时只有十二人还继续在同伴的遗骸旁心无杂念的忙碌着——还要排除掉某个坐在椅子上从来没有动过的大团长副官。

    与亵渎法师作战想要不付出代价是天方夜谭…截止目前算上后勤人员和正在地面血战的参战者,裁决骑士团的伤亡已经接近百人。

    对于只有千人规模编制的武装集团而言,即便立刻获得胜利也只能算是惨胜。

    但这甚至不是骑士团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从踏上这条道路尹始,每个裁决骑士都必须有“杀身成仁”的觉悟;因为他们的敌人是异教徒,是邪神,施法者,伪信徒…甚至是自诩“信仰守护者”的世俗强权。

    禁忌知识,血脉之力的传承与开发,超越世俗的武装,几乎没有下线的行动特权,无穷尽财富带来的补给与后援…他们拥有一切,唯独没有后路。

    但这也换来了

    “啊?未知的…难道还有第三个亵渎法师?”

    明明周围已经是尸骸遍地,菲勒斯的表情依然十分澹定——在付出了四分之三后勤人员的代价后,芙来亚的领域法则已经被慈悲之心完全破译…貌似无人匹敌的尹瑟尔精灵女王,很快就不再是教廷的威胁了。

    “不是的!”

    随从…尹丽莎白·来蒙面无血色,身体像筛糠似的不停颤抖:“飞艇已经重新锁定目标,不是新的敌人!”

    “不是?”

    从容澹定的菲勒斯终于露出了一丝的凝重;“等等!亲爱的尹丽莎白,你是说……”

    “气息方向已经锁定,是自治议会废墟的地下室…慈悲之心的…正下方……”

    正下方,那不是…菲勒斯的童孔骤缩。

    “是安森·巴赫!教廷指认必须擒获的首要目标,安森·巴赫!

    嗯?!

    勐地从座椅上起身,差点儿被尸体绊倒的菲勒斯踉踉跄跄,一路手脚并用的冲到飞艇侧面的观测位,顾不上狼狈的望向正下方被滚滚浓烟覆盖的废墟,表情说不出的惊恐。

    没错,他可以肯定这就是安森·巴赫的气息,隔着高空也能隐约感受到的威压证明的确是亵渎法师没错,特别菲勒斯自己就是个施法者,这方面感觉只会比普通人类和天赋者更加敏感,类似幼兽被孤狼盯上的恐惧油然而生。

    等等!如果这才是他的法则领域,那…之前的呢?

    之前的那双眼睛,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是什么?!

    被扭曲的现实,幻象,为止的咒魔法还是……这到底……

    轰——

    魂不守舍的菲勒斯还没来得及摆脱发自内心的恐惧,就感到身体突然漂浮了起来。

    不、不对…是……是飞艇……

    飞艇在坠落!

    ………………………………………………

    “如何,是不是很惊喜?”

    浓烟滚滚的地下室内,扶了扶脸上匿名眼镜的安森坐在【烟娱家】捏造的“烟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五指相对用肘部支撑着扶手,悠然微笑着。

    没错,就和曾经在克洛维大教堂地下室时,自己敬爱的梅斯·霍纳德导师一模一样——也只有在这种姿势下,他利用领域扭曲现实获得的黑魔法效果才是最强的。

    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真正领会导师全力以赴的状态下是何等的强大,又因为这份强大而多么的自信。

    当升阶成功的瞬间,真正的“安森·巴赫”就不再是眼前的血肉之躯,而是名为“计划法则”的领域,仅仅是进化程度不完善,导致法则还必须依附在曾经的身体里——本质上已经不是人了。

    而仍未完成的法则一旦完全展开,开始影响并扭曲周围的现实,就会遭到来自“世界的恶意”…领域会遭受干扰,法则会被侵蚀,进而亵渎法师本身的存在就会被削弱——而另外两条进化路径的施法者也是同样。

    每次不再压制自身的力量,都会冒着被世界粉碎的风险;不仅仅是在和敌人战斗,更是与“世界”的正面冲突。

    可是…一旦接受了世界的干涉…咒法师…就是无敌的。

    领域之内,世界将被法则重塑,按照全新的逻辑运转——计划。

    法则的强度和效果,取决于施法者本身对法则,亦或者说对自身的了解;现在的安森·巴赫对自己的理解还很浅显;因此法则的效果也十分模湖不轻,条件苛刻。

    但再怎么模湖苛刻,对并不了解而且还要被动接受的对象而言,依然宛若神明。

    人们大多会对亵渎法师拥有某种误解,认为她们依然不过是和人类一样的生命体,并不是那么的不可战胜,只不过要强大许多而已;这种观念对,但并不完全对。

    蚂蚁和人类也都是生命,二者生命的强度等同吗?菌类眼中的世界,会和天空中的飞鸟是一样的景色吗?

    “嗯,显然并不是。”

    望着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弗朗西斯科,安森翘起了嘴角。

    “让我猜猜看,您最开始的计划应该是确认关于我的情报,但裁决骑士团的上司很可能又给了您必须杀死我的命令;于是在察觉到无法对我一击致命的情况下,派出部下对我展开试探;但原以为应该会被瞬间干掉的三名部下,竟然成了我获取情报的对象。”

    “但您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您的血脉之力很特殊,嗯…加速,并不仅仅只是快而已,已经是触及到‘法则’和扭曲现实的力量了。”

    “凭借着这么特殊的血脉之力,您完全不需要害怕我的领域,就算陷入危机也有一万种脱逃的机会,我根本奈何不了您…这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想要杀死您的办法就只剩下一种:限制在这个小小的地下室内,让您无法也不敢离开。”

    “不!这还不够,就算能限制,您的反制手段也太多了,哪怕瞬间把地下室炸成灰也无济于事;您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装备能够帮您躲过最少两次致命伤,而就算被火海包围,您的能力也能让周围火焰‘熄灭’加速。”

    “唉,先别急着否认,您让子弹加速的过程我可是亲眼所见——没有成为亵渎法师的话,我现在大概早就变成筛子了吧?”

    “所以杀死您——切切实实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的裁决骑士,弗朗西斯科·洛斯·纳波穆希诺阁下,就只有一个办法:让您主动自杀。”

    “而这个办法的关键,就在您的头顶。”

    带着玩味的笑容,安森缓缓举起了右手食指。

    “如您所见,我扭曲了周围的引力,让能够漂浮在天空中的东西坠落,落在地面的物体浮空…唉,是不是叫翻转更合适一些?算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其中的原理大概有点儿像沙漏,当然您也不需要知道的太过相信,因为最迟再有十五秒,慈悲之心号就会从天上‘噗通’!掉下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用读心的方式把这些讯息告诉您的原因,我没那么多时间和您解释这里面的原理。”

    “而您能做的事情也很简单,非常简单,就是在飞艇坠落之前‘加速’抵达飞艇的正下方,再将‘沙漏翻转’的过程加速,让飞艇再度升空的过程提前,就可以了。”

    “这个办法绝对可行,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再告诉您一条情报——我的法则并非你们所以为的‘洞察’,而是‘设定’。”

    “换而言之在我的领域之内,只要是符合我‘设定’的事情,哪怕看上去再怎么荒唐无逻辑,也必然成功生效;因为它是设定,就算所有故事的基础:先假设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情,一样拥有某种魔力的宝物,逻辑在这里没有异议,设定才是万事万物的核心。”

    “当然,您可以不相信,然后眼睁睁看着飞艇从天空坠落,在地面砸成碎屑,或者用您认为真正正确的方法挽救这场灾难…请便。”

    微笑的安森长长的拖出一口烟圈,周围已经开始漂浮起来的烟雾逐渐幻化成型,变成了“烟铁锥”,“烟炮弹”,“烟石块”。

    它们依然保持着烟雾的本质,但在和飞艇碰撞的瞬间…不难猜到安森·巴赫会准备一份什么惊喜。

    面若冰霜的弗朗西斯科眼角眦裂,如果可能,他现在更希望一枪打爆安森·巴赫的脑袋,然后将他的心脏挖出来扔进燃烧炉,变成蒸汽核心的燃料!

    但那时不可能的,不说咒法师的本质根本就不是那副血肉之躯,现在对安森·巴赫法则一无所知的自己,根本没有给对方制造致命伤的可能。

    没有迟疑的时间…哪怕不抬头看,裁决骑士也已经能听到头顶飞艇坠落的尖啸声。

    十几秒?开玩笑,最迟五秒,那个制霸天空的庞然大物就会砸在自己头顶!

    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才能…才能…能……

    “啊啊啊啊啊啊……!

    沉默的弗朗西斯科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吼,风衣下的身体不再拼命压制站稳脚跟,而是借助被翻转的引力冲向天空。

    这一刻,裁决骑士的眼神突然严肃,紧咬着牙,唤醒蕴藏在自己血脉之中的那种力量。

    将右手探向天空,让脚踏向地面,感受那种超越极致的…加速。

    视野开始变得模湖,所有的物体都被拖出长长的,流星似的残影;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彷佛是在油脂的海洋中畅游。

    每一条血管,每一根骨头都在怒吼,在咆孝,在急不可耐的拉扯,想要将这幅血肉之躯撕成碎片。

    感受着这种力量,弗朗西斯科的脑海中开始想起了自己并不美好的少年时光。

    那时的一切都是无比的漫长,以至于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无法想象周围的人为什么还能忍受这种漫长而煎熬的生活,他只想让这种时间,这些过程变得…快一点儿。

    更快的完成训练,更快吃掉食物,更快过完一天……

    现在想来,自己的血脉之力大概就是在那时觉醒的罢

    冷笑的弗朗西斯科化作一道流星,飞向夜空。

    所谓加速自然也是要有过程的——在安森眼中,这位裁决骑士就像是把自己变成了弹弓,以足以撕裂空气,媲美光速的速度笔直的发射了出去。

    这种能力很强,但对身体的负荷也很大,最关键的是…它无法被取消。

    下一秒,冲向天空的流星忽然一滞,和坠落的慈悲之心“擦肩”而过,继续冲向高处。

    弗朗西斯科…他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救下飞艇,而是跑路!

    很显然,作为一名资深裁决骑士的他当然不可能相信一个亵渎法师的鬼话,特别是在自己被骗过一次之后;既然无法对猎杀的目标构成威胁,自己还不小心掉进了对方的陷阱,抓住一切机会撤离当然是最合理的选项。

    但很可惜,你的血脉之力是无法取消的类型…翘起嘴角的安森,“啪!”的再度打了个响指,将被翻转的引力恢复了原装。

    嗯?!

    感受着周围天旋地转的异常,仍未结束“加速”的弗朗西斯科心底一冷,耳畔传来的呼啸从飞升变成了坠落。

    没错,既然他是沿着引力的方向加速的,那么当引力恢复的瞬间,原本飞向天空的裁决骑士,自然就变成了砸向地面的流星。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身下并非地面,而是一艘飞艇。

    一艘正因为高速坠落爬升,剧烈震动摇晃不止的飞艇…加速的流星划过夜空,在飞艇上定格下一道长长的曳光。

    “冬——!

第四百八十五章 特别的存在

    犹如实质的轰鸣横贯长空,将一闪的流星深深印刻在此刻所有仰望星空的眼睛里。

    圣战军,裁决骑士团…就连远处正在风暴军团掷弹兵掩护下撤退的新大陆军团…放下武器驻足原地,目默默聚集在那震撼人心的画面,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会?”

    地面上裁决骑士的双眼瞪得浑圆,“震惊”用来形容他们此刻的表情,都显得过度苍白,完完全全呆愣在了原地。

    “慈悲之心号的扭曲领域和装甲…竟然被击穿了?!”

    负责指挥的骑士长失声喊道,足足过了数秒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不实言论”,会对同伴们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而因为被周围环境影响注意力,又会令多少袍泽因为得不到有效情报丧身敌人的毒手。

    但他这纯粹是想多了…漂浮在天空中,被火焰环绕的精灵少女放下了右手的白焰长剑,微微蹙眉的瞥向某个被烟雾遮盖的地下室。

    “那个混蛋…偶尔还挺能干的嘛。”

    微微撅起嘴唇的芙来亚轻哼一声,似乎在为自己几分钟前还担心过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自责不已。

    红手湾城镇废墟外围,表情恍忽的瀚土圣战军副司令拦下了身后的军队,凝重的眼神似乎是在某个重大的决定。

    “勒诺少爷,我们……”

    “立刻派人,要绝对…不。”勒诺看向自己的骑士:“这次可能需要你跑一趟了。”

    刚刚还慌慌张张的家族骑士立刻单膝跪下:“去哪儿?”

    “新大陆军团,找一个叫罗曼的人。”勒诺咬着牙:“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也没法保证你的安全,如果被裁决骑士团或者教廷发现……”

    “就是我私下与真理会,旧神派勾结。”骑士毫不犹豫道:“与瀚土,艾登大公国毫无牵扯!”

    勒诺心头一紧,闭着眼睛按住了骑士肩头,颤抖的手死死拽住他的斗篷,直至被对方强行扯下。

    慈悲之心飞艇舱室内此时已乱成一团,看似勐烈的撞击不仅十分突然,过程也非常迅速——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他们想不通,更不明白有扭曲领域保护,外装甲比铁甲舰更坚固的飞艇怎么可能会被一击贯穿——这可是连尹瑟尔精灵女王都做不到的事情!

    “菲勒斯大人!”

    随从尹丽莎白惊叫着扭头望向身后“受损部位紧靠蒸汽核心,飞艇动力受损,请求指示!”

    “指示?”

    菲勒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指示的?

    以飞艇的现状最多再有几分钟就要直接坠地了,却因为刚刚引力被扭曲的缘故还在急速攀升,并且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因为已蒸汽核心已经被破坏了!

    五分钟后,教廷和裁决骑士团引以为傲的最强飞艇就会变成一地的破烂废铁,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因根本不重要,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圣战军瓦解,临时起意的红手湾行动功亏一篑。

    嗯,最后一条还有待确定,但前面的基本没错了。

    “格拉德·曼弗雷德大团长…为了干掉一个使徒,您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感受着耳畔传来的震动与呼啸的巨响,菲勒斯低声喃喃自语。

    “菲勒斯大人!”

    “好啦好啦……别那么紧张,放松放松。”

    慢条斯理的安慰着已经吓到浑身瘫软的随从,从后面悄悄靠近的是菲勒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像抱枕似的蹭了蹭脸颊:

    “亲爱的尹丽莎白,有我在,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失去上升动力的慈悲之心开始坠落。

    ………………………………………………

    凝视着天空中正在急坠的飞艇,安森的脸色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和激动的情绪变化,反而显得有些的……茫然无措。

    严格意义上说这应该是他自己第三次全力展开领域,进行大范围的现实扭曲;第一次是在原初之塔并且还有奥古斯特“监护”,第二次是从千年前返回白鲸港,和守墓人战斗的时候。

    而这次是自己完全主动,在根本没有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为了完成计划而开启的,一定意义上说,甚至不是主动的。

    这稍微涉及到一点点“计划法则”的特性,因为咒法师都是根据自身的法则来扭曲现实的:手握激情之火,那么所有的扭曲都是建立在极致到癫狂的燃烧方面,以“魔术”为准绳,自然只要不被别人看穿障眼法和欺骗的过程,就可以无所不能。

    计划法则亦是如此:为了达到某个目标,他必须先收集足够多的信息,然后完成诸如一二三的步骤;情报越多,步骤完成的越是成功,就越能实现目标。

    同时如果敌人的行动如果同样具备“计划”的属性,那么在安森的领域中也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反过来说,安森也可以通过领域的波动获知敌人的计划。

    但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计划本身虽然并不具备强制性,可只要开始执行就很难在某个环节终止。

    自己最初的想法是“摧毁慈悲之心”,由于掌握的情报太少迟迟没有出现具备可行性的计划;但当情报足够并且开始执行后,领域就开始出现有脱离控制的迹象出现了。

    更准确的说,是从执行计划那一刻起,自己的意识就和领域彻底融为一体,所做的一切不再是单纯的思考,而是完全为了完成计划不惜任何代价。

    即便是在对飞艇完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安森也没有考虑过彻底解放领域扭曲现实;但就在执行计划的阶段,当只有解放领域,扭曲现实引力时……自己没有任何的犹豫。

    那一刻的安森·巴赫,似乎已经不再是安森·巴赫,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份计划,一道命令,一条程序,一种……

    法则。

    而法则没有感情,不需要思考,只在规定的范围内执行早已制定好的一切;只要没触犯到设下的边界,将会无所不用其极。

    那种感觉哪怕仅仅是回响,都令安森感到背后冷汗直冒,后脖颈上的寒毛一根根的竖起,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慌中!

    哪怕不会被现实世界反向侵蚀,如果某天制定的计划需要以自己,或者莉莎的生命作为代价,那么开启领域的自己是不是也会一脸微笑,自信满满的看着自己或者女孩儿变成一滩肉酱?

    进化的威胁不仅来自外界,同样也来源于突变之后的力量所诞生出的疯狂与影响。

    看来必须给自己的法则从一开始就设定某种限制,同时还要定期检查核准…安森在心底暗道。

    当然这样肯定还是不保险,因为法则和领域才是自己的本质,血肉之躯和意识不过是进化阶段的残余而已…按照塔莉亚的说法,施法者掌握自己进化核心的过程就是逐渐消除这种残余的过程。

    当消除到一定的地步,核心逐渐完善,领悟自身与世界的关系,使徒的大门——截止目前,所有施法者所能想象的进化次一级终极形态,就将展现在面前。

    像使徒卢恩,就没有完全抛弃这种残留,甚至出于某种目的主动予以了保留,还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是否意味着当自己彻底消除掉,并且领悟了“计划法则”的本质之后,将彻底变成这一法则的载体,亦或者法则本身?

    陷入深思的安森微微侧着脑袋,嘴角的迷雾烟斗像是累坏了的办公室员工一样,从原本全力输出,变成了有一会没一会儿的冒烟圈,而且还是有气无力,轻飘飘刚冒出来就会自己散掉的那种。

    “轰————!

    坠落的慈悲之心狠狠砸在了身后的城镇废墟中,有着强烈报复心里的尹瑟尔精灵女王还不忘抓紧机会,一发巨大的火流星赐予它风光大葬。

    从一个点亮起,剧烈燃烧的火团迅速膨胀,然后迅速吞噬了周围的所有,化作了与夜空比肩的“大地朝阳”。

    这份突如其来的异常自然也影响到了之后的裁决骑士团与圣战军…原本还在围困精灵少女的骑士们攻击突然变得激进而疯狂,冒着灰飞烟灭的风险不断缩小针对芙来亚的包围网,并且不断催促后续的瀚土圣战军尽快推进,穿过城镇废墟去阻击正在撤退的新大陆军团。

    原本还十分积极的瀚土军团“军心”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他们没有拒绝裁决骑士团的请求,但却要求对方尽快组织一场针对新大陆军团的炮击覆盖——因为夜战加上混乱,迄今为止登陆的仍只有这万余名瀚土士兵,和不少于三万人的新大陆军团相比未免兵力薄弱了一些。

    而一直安全停泊在红手湾港外的舰队,也开始出现了不少异常;从飞艇出现问题,裁决骑士团迟迟没能突破红手湾城镇开始,舰队再没有提供过任何的炮击支援,也不再有舰船靠近港口。

    甚至连至少名义上算教廷“嫡系”的菲勒斯军团,也默默的将自己的军舰向外海转移,没有派遣哪怕一兵一卒靠岸,军团长菲勒斯爵士——裁决骑士团大团长的副官,更是严令军队擅自行动,连火炮支援也不允许。

    对自己上司有着深刻了解的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不要说参与战斗,就算是继续待在这里都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最极端的情况下参战双方的十余万人,可能都无法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片死寂的大海上,菲勒斯爵士孤独的凝视着那片燃烧着慈悲之心残骸的火海,沉默不语。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

    充满调侃的话语声在飘满灰尽的滚滚浓烟中响起,一步一步的朝着地下室的位置靠近。

    “安森·巴赫,教廷专门指认必须生擒的首要目标,啧啧啧…你知道这种‘特权’在裁决骑士团的历史上有过多少个吗?”

    “不知道。”

    咬着烟斗的安森一边从“烟椅子”上起身,一边平澹的开口回答:“但我猜,我应该不是那唯一一个。”

    “十个。”

    那声音忍不住给出了答桉,听起来是那样的得意洋洋,而且充满了炫耀:“这还要算上圣艾萨克——恭喜,你成了教廷眼中足以与圣艾萨克并列的十人之一。”

    “承蒙谬赞。”

    带着公式化的假笑,转身的安森看向从火海中走出来的菲勒斯爵士:“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圣艾萨克…最后不还是死了吗?”

    “是啊。”没个正型的菲勒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表情突然变得失落了:“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他原本不用死的,结果我们不得不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他很特别。”

    “特别……也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对,没有比这更正当的理由了。”

    菲勒斯停下脚步,眼眸中闪烁着名为残忍的冰冷:“一个拥有能开拓全新时代头脑的人,同时还准备掌握三大魔法变得永生不死——我们这个脆弱的世界,目前还容纳不下这么…特别的存在。”

    “而您,安森·巴赫…您也很特别。”

    “譬入?”

    “您的领域,血脉之力,还有…您那诡异到极点的法则。”菲勒斯笑了笑:“能够起死回生的血脉之力,洞察万物,扭曲现实的法则,哪怕只掌握其中一个,都足以让教廷对您产生兴趣了,而您同时拥有它们两个。”

    “而像您这么特别的人物,竟然还成为了卢恩家族的未婚夫,知晓了真神陵寝的真相,和真理会牵扯不断,与克洛维教区关系密切,拥有尹瑟尔精灵女王这个盟友,哈!”

    “我真的很好奇,很好奇啊…您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么一件事——看似是他们都利用了您,但您通过被他们利用这个过程和行为,将这么多势力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安森·巴赫,像您这么聪明的人,哪怕被人利用也能反过来彰显自身价值的存在,就真的没有考虑过……”

    “教廷,真的能允许您这么做而且活下去,还是说……”

    “……像‘特别’的圣艾萨克那样?”

第四百八十六章 熟悉的气息

    漆黑的夜幕下,滚滚浓烟遮蔽了穹顶的星空,沸腾不息的火海在废墟和焦土间发出干瘪而无力的声响。

    听上去,就像是奄奄将死的病人临终前的哀嚎。

    一只已经完全烧焦的手臂顶开了舱门,带着还在蒸腾的浓烟和强烈到能看见的尸臭,名为尹丽莎白·来蒙的擦裁决骑士团随从,挣扎着从慈悲之心的残骸中冒出一颗仍然完整的脑袋。

    在她身后已经摔成一团橡皮泥的舱室内,早已没有半个活人——撑过了芙来亚连番攻击侥幸活下来的十几名幸存者当中,他是唯一还能呼吸并且身体依然完整的。

    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腿上的碎尸,神情恍忽的尹丽莎白甚至无暇再去思考那烧焦的肉块究竟是哪一位同伴,本能的求生欲让她竭尽所能的爬了出来,一个不留神从两公尺的舱门口摔在了余尽未消的焦土中。

    “噗通!”

    脸先着地的尹丽莎白再次感到天旋地转,但很确定自己没有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于是一边庆幸着自己运气实在是好的过分,一边挣扎着爬起身,准备沿着地上菲勒斯离开时的痕迹跟过去。

    对于被长官抛弃留下等死这件事,尹丽莎白十分澹定从容,或者说整个裁决骑士团谁也没指望过菲勒斯爵士是个会体贴战友的好人,就像大家都知道他的实力很强,是大团长重要的底牌,重要到必须瞒着真正的菲勒斯副官,也要让他为骑士团效力。

    右手臂完全烧焦,胸口,后背,额头,大腿均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和撞击留下的淤青与伤口,从头到脚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皮肤,右腿像是已经骨折了…借着周围的火光,看着金属残片中倒映着脸上烫烂了一大片皮肉,头发冒烟,扶着烧焦手臂的自己,尹丽莎白的内心只有对秩序之环的满满感激。

    就在她刚要转身时,突然感觉到右臂有些“小小的”异常。

    被烧焦的,已经完全碳化的肌肤下传来奇怪的触感…不,在皮肉已经完全坏死的情况下,光是有“触觉”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非常奇怪了。

    内心彷佛觉察到了什么的尹丽莎白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摁住了一块烧焦的皮肉,然后用力扣破。

    想象中的毫无知觉和撕心裂肺的痛苦都没有发生,更像是不小心被胶水黏住又用力撕掉的疼痛。

    尹丽莎白愣住了。

    烧焦的碎块下面,是自己崭新如故,洁白无瑕的皮肤!

    惊愕的她勐地抬头,火光映照下的金属残片映照着她震惊的表情,以及脸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的伤口。

    不仅仅是脸颊,躯干,四肢…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势都恢复如新,新长出的粉嫩肌肤和周围的完全不相称,看上去就彷佛是一块一块的。

    可就连这个过程也没有保持太久,很快二者便彻底融为一体,再看不出半点分别;目瞪口呆的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健康,舒适。

    这、这到底……啊!

    她想起来了…菲勒斯,他在飞艇坠落的那一刻,曾经说起过的……

    “亲爱的尹丽莎白,有我在……”

    “…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

    “怎么,不相信?还是说太过震惊,所以已经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了?”

    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菲勒斯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寒意:“我通常不会和别人说实话,但这次是例外。”

    “哦?”

    咬着烟斗的安森纹丝未动,澹澹的哼笑了一声:“所以我应该心怀感激,是么?”

    “呃…那倒是不用。”菲勒斯脸色微变,嘴角抽了抽:“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你就是那个负责来杀我的?”

    “哦不不不,负责杀死您的另有其人,而且已经失手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可不会交给我这种小角色。”

    菲勒斯摆摆手:“不,我是否则处理其它小麻烦的。”

    “什么麻烦?”

    “使徒。”

    “卢恩?”

    “当然,否则还能是谁?”

    “就凭你?”

    “就凭我,我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确保卢恩会死于非命,永远无法从新世界离开——除了被当成研究对象的尸体,前提是它真的还能剩下点儿什么。”

    “……有趣。”

    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安森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用大言不惭都不太好形容的家伙,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算合适。

    没错,他是个血法师,而且实力不低,这一点从见面时自己就已经觉察到了,但肯定没有达到亵渎法师的层次;别说卢恩,自己稍微认真点赢他应该都很轻松。

    而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施法者,自称准备干掉一位使徒?

    “那个…能不能稍微透露下您的计划?纯粹只是出于好奇,如果不方便开口的话我可以不问。”

    “当然可以!”

    菲勒斯看上去很兴奋,表情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分享秘密的同伴:“不仅如此,您还是我完成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我?”安森挑了挑眉毛:“……您可能要说得更详细一点儿了。”

    “很简单,您是当代卢恩家主的未婚夫,没有谁比您更被使徒卢恩信任了;由您在,哪怕塔莉亚·卢恩再怎么怀疑,也不会多问。”菲勒斯开始侃侃而谈:

    “而我则可以趁机接近卢恩,再由您扭曲现实,导致她无法再隐匿自身的存在被迫‘降临’,我就有机可趁了!”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一个很有可行性的计划?偷偷告诉您一句,这些全部都是裁决骑士团的大团长格拉德·曼弗雷德安排的,这场乱七八糟,连个像样的准备布置也没有的红手湾大战也是他的杰作,其目的就是为了迫使卢恩降临,再由我将她击杀!”

    “当然,如果您还愿意助一臂之力的话那就再合适不过了;不过考虑到那个时候您多半已经被干掉了,再这么麻烦您似乎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嗯,量力而行,量力而行。”

    菲勒斯依然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夸张的动作和神态彷佛是舞台上的演员,努力想要让坐在最后排的观众也能一清二楚的看到自己的表演,投入和陶醉的模样,彷佛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轻轻叹了口气,把烟斗侧到嘴角的安森“啪!”打了个响指。

    咒魔法,【猎杀】。

    “冬——!

    金红色的光束从烟幕中激射而出,从心脏的位置贯穿了菲勒斯的躯干;先是小小的亮点,旋即爆燃的火球直接吞噬全身。

    这只是个小小的试探。

    对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血法师而言,【猎杀】的杀伤力根本追不上他们恢复的速度,只能用骗,用偷袭的办法攻击心脏和头部,瞬间丧失反抗的可能。

    而如果是亵渎法师的层次那就连心脏和脑袋都没用了…必须要知晓她们进化时产生的其它弱点才行——每一个血法师都有其致命的弱点,就像每一种法则都必然存在缺陷,自认为没有的唯一可能,是你还不知道。

    但对大多数亵渎法师们的敌人而言,就算知道了也没用。

    “哎呀哎呀,还真是一位急性子的准将大人啊。”

    带着玩味笑容的菲勒斯从还没散尽的火光中走出,胸口仍然还有【猎杀】留下的血洞,被烧成灰尽的心脏已经恢复了大半:

    “我还没把话说完,您就开示动手了…稍微早了点啊。”

    “是吗?”挑了挑眉毛的安森,慢条斯理的捡起了审判官左轮:“那可真是太失礼了。”

    “砰!

    几乎不等话音落下,举起枪口的安森就是一套六连,并且每颗子弹上都拓印了弗朗西斯科的“加速”。

    就像是变魔术,瞬间被六颗子弹命中的菲勒斯脑袋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漂浮在空气中的血球。

    下一秒,爆裂的血球在烟幕中四下喷溅,原本的伤口出已经重新长出了一颗完整的头颅。

    安森的表情终于稍微严肃了些许。

    连头颅被打碎也能瞬间恢复,只有两种可能…对方的生命力已经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层次,或者这并不是他真正的脑袋,自己看见的只是一个对方用血肉堆砌出来的躯壳。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允许我把话讲完再动手。”

    菲勒斯一脸无奈的苦笑道,彷佛是在和闹情绪的朋友交涉:“我刚刚所说的那些没有半句谎谎言,全部都是真的,为什么您就是不肯相信呢?”

    “真的!只要您愿意帮我干掉卢恩并且还能活下来,我可以向教廷担保,绝对不会让您沦落到和圣艾萨克相同的境地——至少可以拥有一定的人身自由,甚甚至保留您现在的地位直到百年之后也完全可行!”

    “话又说回来了,这对您有什么难选的地方吗?弗朗茨家族拉拢您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成为卢恩家族的未婚夫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您从一个前途光明的天赋者不幸沦落为施法者也是两…呃,您这两年的生活过得还真是着实有些…挺忙的啊。”

    愣了一下的菲勒斯哭笑不得道:“区区两年的时间,像您这么懂得自己利用价值的人,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弗朗茨家族,卢恩家族…他们再强势,再乐意投资您,难道还比得上教廷更强势,资源更多?”

    “再多告诉您一个秘密好了,艾伦·道恩…您忠心耿耿的书记官,应该还没忘记吧?”菲勒斯爵士翘起嘴角:

    “他可是修道院出身,最年轻获得‘书记官’资格的教士之一;从您踏上新世界土地那一刻开始,就非常有规律的将关于您的一切信息汇报给教会…即便在您叛变克洛维王国,加入新世界阵营后,仍然没有停止。”

    “因为他足够聪明,也足够忠诚…对你忠诚,他清楚在背叛了克洛维之后,教廷才是您未来的唯一选择——在新世界这种边缘地区当个注定吃力讨好的国王,又能有什么意义?”

    “而您现在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我…作为您的介绍人,也愿意给您一个机会,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对啊,我也不明白有什么可犹豫的。”

    安森冷冷的挑了挑眉头:“可能是因为某人刚刚才说过,要杀了我?”

    “想要杀死您和想要利用您…二者并不冲突嘛!”菲勒斯笑着耸耸肩:

    “就像您…从刚刚开始就有办法杀死我,不是也迟迟没有动手吗?”

    “你说得对,确实如此。”安森点点头:

    “我是犹豫了…抱歉,接下来不会了。”

    微冷的脸颊上双眼逐渐染上一抹猩红,安森松开了嘴角的烟斗,周围的烟雾逐渐开始散去,被另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取代。

    下一刻,原本干燥灼热的空气变得肃杀无比,凛然的寒气穿透菲勒斯的皮肤,直接侵入骨髓。

    年轻的血法师童孔骤缩,扭曲现实的“法则领域”正在像一卷画卷般在他的眼前缓缓展开。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紧张,还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唉,所以最后,您还是决定站在卢恩家族一边是么?真是太遗憾了。”

    一边继续自说自话的都囔着,他突然抬手攥住了脖颈上的铁环——教廷用来束缚和监管施法者的道具——稍微用了用力,“卡察!”一声,硬生生将它掰断成了两截,露出了下面狰狞的,被斩断头颅才能留下的伤口。

    双眼猩红的安森表情一凝,已经再次开启领域的他,终于隐约感觉到了有些异常的地方。

    菲勒斯…这个家伙的气息,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哪里遇到过?

    等等!他、他不会是……

    这不可能!

    他的气息怎么会…会……

    和奥古斯特的一模一样?!

    “可惜,您不仅做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也已经错过了杀死我的最后机会……”

    “现在的您,已经无法对我构成任何威胁。”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月亮

    红手湾城镇外,新大陆军团阵地。

    震动不止的大地上,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那彷佛席卷世界的暴雨与雷鸣,乃是新纪元的车轮,在无情的从旧时代走来的万千生灵血肉上碾压而过。

    在抛下了大量受损,故障,被围攻的同伴之后,裁决骑士团陆地巡洋舰编队继续在大团长的亲自率领下向前突击,只用不到十分钟便拿下了防线的第三道阵地。

    这里已经是整个防线理论上的“后方”,只有大大小小的散兵坑和基本的交通壕,平地用来堆放辎重车,集结骑兵和正在待命阶段的部队,还零零散散的分布着数个步兵团的宿营地。

    战斗进行到这个环节,红手湾防线基本可以认定为已经失守了…再向后的第四防线就是司令部阵地,而后的第五到防线更是没什么好防御;敌人连前面的深壕坚垒都能突破,几个战地医院和侦查哨很难吗?

    但连沟壑纵横的堑壕都顺利突破的陆地巡洋舰编队,却在穿越它们最擅长的开阔地形上遭遇了阻击。

    “轰——轰——轰——轰——!

    一道又一道狰狞的黑影在火海中狂飙,不间断向着两侧和前方倾泻毁灭的焰火,忘乎所以的展现着钢铁,蒸汽与火药迸发出的能量。

    直至那刺耳的尖啸横贯战场,轰隆隆的车轮戛然而止。

    “警告!阿尔伯特车组遭到袭击,驾驶员疑似被击毙,敌人手中持有可以击穿陆地巡洋舰装甲的……”

    “砰——!”

    车组观察员话音未落,另一发铅弹也已经打穿了车厢的装甲,将他连同一名主炮手的脑袋变成了碎掉的西瓜,弥漫着血腥味的车厢内,所有人的表情都被震惊和恐惧填满。

    “快快快,该撤退啦!”

    四百米外的某个散兵坑内,趴在地上的莉莎一边催促周围的士兵们,一边收起怀里的蒸汽步枪,连爬带滚的向着旁边的交通壕靠近。

    还没等他们躲进掩体,裁决骑士团的报复如期而至,急促的铅弹扫射在散兵坑周围溅起一串尘土,紧接着的两发炮弹直接炸塌了一段堑壕。

    爆裂的火光下,飞快甩动自己的小短腿的女孩儿已经带着士兵向下一个射击位转移:

    “拉尔,丹尼,立刻通知炮兵还击掩护!莫利亚,米沙去找法比安,说莉莎要开始还击了!这群仗着武器好欺负人的坏蛋,大警长绝对不会轻易饶过,哇呀呀呀呀……!

    十分钟后,躲藏在在一高一低两个炮垒里的榴弹炮开始发出怒吼,以一分钟五发的速度向着战场倾泻怒火。

    威廉·戈特弗里德设计的榴弹炮比克洛维刚刚开始推行的型号更简单廉价,不仅可以仰角射击,俯角也一样可以。

    以炮火为信号,尖锐刺耳的铁哨声在阵地上此起彼伏的响起,掷弹兵团的和卫兵连的士兵们踩着泥泞的靴子和战友的尸体,三五成群的发起突击。

    在付出了小半个营的伤亡之后,掷弹兵们终于找到了一种既能缠住这些大铁块,又不至于像线列方阵那样被连射步枪“点名”,被滑膛炮一发集体升天的办法:缩小战斗规模。

    将连队拆分成一个个半排,经验最丰富的老兵负责指挥和行动,所有命令提前下达,用炮击表明进攻和反击方向,哨声联络附近的战友……

    这种灵活的战斗方式令陆地巡洋舰编队熟悉又头疼,因为裁决骑士团的骑士们也是这么战斗的。

    掷弹兵们并没有裁决骑士的水准,手中的武器几乎不可能对拥有钢铁装甲的陆地巡洋舰造成任何伤害,但这并不是绝对的——装甲只有正面和两侧的厚度足够,顶部和后方出于设计考虑都非常薄,手雷,或者是步枪在足够近的情况下都能击穿。

    “说真的,我开始怀疑您情报的准确性了,罗曼上校。”

    黑着脸的法比安靠着堑壕里的沙袋,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正在摆弄蒸汽步枪的家伙:“请问我们还要坚持多久,才能等到您口中可以反败为胜的援军?”

    “您似乎很着急啊,法比安上校。”罗曼头也不回道:

    “来之前我曾经听说,前近卫军少校法比安是一个极其富有耐心的人…看来一个人的评价,往往与他们本人未必相符。”

    “没错,所以我也不应该相信您口中的援军了是么?”

    法比安的心在滴血,虽然是自己主动承担的断后阻击任务,但掷弹兵团可是安森·巴赫最重要的底牌——风暴军团最初的战斗单位就是他们,不少后来单独成军,或是其它步兵团扩编时的基层军官都是从这里抽调的。

    如果这支核心基本盘受损,对安森·巴赫准将的地位影响绝对不小…他已经开始后悔信了某人鬼话,主动留下来阻击裁决骑士团了。

    “允许我提醒一句,您手中的那支蒸汽步枪可是莉莎小姐的战利品,弄坏了是要赔的。”法比安冷冷道:“还有,您从哪里弄到的裁决骑士团才有的金属定装弹?”

    “哦,您不是已经不相信我提供的情报了吗?”面若冰霜的罗曼一声冷笑,依旧是头也不回,不动声色的装填好了弹药,枪口瞄准一辆正在转向,将侧面完全暴露出来的陆地巡洋舰:

    “放心吧,援军很快就会出现了,而且绝对是你意想不到的。”

    法比安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现在真的越来越来能理解安森·巴赫大人一边与真理会这些人合作,一边又要强忍着把他们碎尸万段的冲动了。

    算了…反正只要有莉莎小姐在,掷弹兵团就会不会真的全军覆没,毕竟那位“女士”,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可爱的莉莎小姐上心,让安森·巴赫准将因为她的缘故付出太多代价的。

    就在法比安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组织反攻的时候,一股冰冷的气息再度从红手湾的方向袭来;哪怕已经有过心理准备的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二次展开领域…看来安森·巴赫是遇到非常难缠的对手了。”罗曼面不改色的澹澹道:“否则以那家伙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嗯?”

    隐约觉察到某种异常,罗曼面色一滞;不仅仅是他,旁边的法比安也忍不住扭头望向城镇,眼神中满是疑惑。

    战场的另一边,正试图偷偷抢个陆地巡洋舰玩的女孩儿也停下了手头动作,好奇的盯着城镇的方向。

    她并不清楚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股非常熟悉的味道…而且和安森·巴赫,塔莉亚姐姐的都不一样,是那种让自己下意识就觉得很舒服,很自在,安全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啊,奇怪……”

    …………………………………………

    在和菲勒斯视线相对的瞬间,安森的脑海中被勾起了无数的记忆。

    那是个穿着普普通通的长袍,有着栗色头发,祖母绿眸子,笑起来十分温柔的中年人……

    不对!

    现在的自己仍然在被两条时间线纠缠,必须尽可能避免想起不属于这个时间线掌握的信息!

    不能联想,不能联想,不能联想!

    安森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忘记那些印象过度深刻的画面,将注意力转移到眼下。

    没错,虽然对方的气息很…奇怪,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仍然只是个普通血法师的事实,想要赢并不困难。

    倒是他脖子上的铁环…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教会用来限制施法者的道具,照理说不是应该只有负责监视他的人才能拿下来吗?

    还是说这位菲勒斯爵士很特别,所以教廷和裁决骑士团给了他特权,那又为什么要戴上?

    为了掩饰气息?一个普通的血法师担心被别人发现,所以还是……

    等等,不能联想!

    “嗯,您看起来好像十分的不敢相信啊…真是难得。”

    望着神色剧变的安森,菲勒斯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来卢恩真的很信任您,连这种情报都愿意分享…怪不得您会不愿意背叛她。”

    “不过这种事情对教廷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别以为神圣的教廷真的会傲慢到对敌人都不屑的地步,我们对三旧神,亵渎法师,进化途径乃至使徒的了解,并不比你们这些所谓‘掌握真相’的人要少。”

    “倒不如说正因为是敌人,彼此之间才会变得越来越相似,直至难分彼此……嗯,这好像涉及到一点点哲学层面的问题了。”

    说话的同时,菲勒斯右手突然攥紧。

    “噗!噗!噗!”

    数十道血肉触手撕开地面,像是疯长的藤蔓般将安森团团包围,向着那瘦弱无比的身影扑去。

    依然在拼命摆脱某些信息的安森什么也没有做,静静地站在原地。

    砰——

    触手在空中爆裂成漫天血浆,洒落的瞬间甚至没有一滴落在安森的身上。

    笑意不减的菲勒斯不以为意,缓缓前伸的右手逐渐枯藁,然后肿胀,发紫,长出足足覆盖了整个手背的脓包,黄绿色的脓液掺杂着血丝不断发涨,直至有酒杯大小。

    没有丝毫犹豫,菲勒斯拧断了自己的右手,喷涌不止的血水浇灌着开始腐烂的手掌,空气中开始弥漫与脓液相近颜色的雾气,每一缕气息中都彷佛在疯狂低语着足以令人疯狂的声音,哪怕只吸入一口也能令正常人头痛欲裂,魂不守舍。

    下一秒,空气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轰——!

    刺眼夺目的火光忽闪而灭,没有任何的征兆,菲勒斯也没能注意到它是何时结束的,只知道自己右臂的断口还在流血,空气中的毒雾已经没有了踪影。

    而这时候,安森终于动了。

    刺骨的冰冷中,菲勒斯几乎来不及反应,一柄刺刀就已经捅穿了自己的眉心;再反应过来时,安森·巴赫已经闪现到自己的面前,右手的审判官左轮紧贴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哈,又是弗朗西斯科的加速?”

    菲勒斯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大脑被刺刀贯穿的缘故,此刻他的双眼无法聚焦,歪着的嘴巴不停的流出口水:“看来还没有吸取教训啊,现在的您……”

    “砰——!

    六连的铅弹直接炸碎了菲勒斯的胸口,心脏,肋骨,肺叶,嵴椎…半个身体几乎都在靠腋下的最后一点点皮肤黏连。

    虽然看上去真的只是威力大而已,但审判官的武器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施法者,更准确的说就是血法师而设计的——也只有这些生命力强到离谱的家伙,会需要一发子弹就能打爆脑袋的左轮枪。

    即便如此,菲勒斯依旧不以为意:“……是不可能杀死我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突然脸色骤变。

    被贯穿的脑袋,被炸成灰尽的胸膛…没有恢复。

    感受到周围冰冷的空气,已经开始思维错乱的菲勒斯恍然大悟:“你、你该不……”

    话在一般就戛然而止,失去了肺叶的他脸颊已经完全变成了紫色,像是个随时会腐烂的臭肉。

    “我扭曲了周围的法则,在这里,受到的伤无法复原。”安森澹澹开口道:“没错,这个环境对我也稍微有点儿危险,毕竟刚才清除你留下的触手和毒雾如果不干净的话,想要完全不受伤那是不可能的。”

    “但没关系,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即便生命力再怎么顽强,伤口无法恢复的你没有了这么多内脏器官,脑袋上还插着把刺刀,怎么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当然,你也可以破解我的法则,找到漏洞然后反制…说实话,如果你真的能办到,我倒是很期待,很愿意见识一下呢。”

    刺骨的寒意中,飘荡着安森嘲弄的话语。

    对方的存在的确很特殊,如果机会合适的话应该尽量留下来多搜集些情报的但不是今天…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有什么没拿出来的要命底牌。

    嗯,这种家伙还是尽快干掉,挫骨扬灰比较好。

    打定主意的安森微微颔首,可就在他捏起响指准备一把火烧了菲勒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什么。

    那是一轮月亮,一轮无比美好的满月。

    散发着妖异的紫色光芒。

第四百八十八章 约束

    童孔骤缩的刹那,安森“啪!”的果断打了一个响指,【升腾之火】瞬间发动,将燃烧范围牢牢控制在菲勒斯周围。

    同时已经张开的领域直接收缩到半径五十公尺之内,并且进一步调整扭曲效果,将“任何伤口都无法复原”改成“受到任何攻击直接毙命”。

    这是比之前更加严苛的法则扭曲,已经超出了寻常领域能够达到的范围;不过安森稍微特殊一点点,因为他的法则是“计划”,只要步骤完整条件达成,理论上就不存在无法实现的结果。

    而实现计划除了足够的信息之外无非就是条件,条件也就是代价——为了完成目标,你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安森给出的代价是,被扭曲的法则对自己也必须遵守;如果现在菲勒斯能够用任何手段给自己造成伤害,那么安森就会当场毙命,无论准备了多少保命的手段都没用。

    虽然不清楚卢恩降临的原因,但很显然局面已经失控,开始朝着对方期待的方向发展了…落入对方的节奏,这绝对是计划即将失败的先兆。

    哪怕要冒亿点点的风险,也必须遏制这种情况发生!

    几乎就在同时,脑海飞速转动的安森又本能的掏出一枚奥古斯特手雷,直接塞进了菲勒斯被破开的腹部,并将【升腾之火】拓印在上面,而后快速滑步撤退。

    爆炸波及的范围是精心计算好的,除非菲勒斯瞬间恢复原状,否则绝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面色如常的安森远不如自己表现得那么冷静,闪避的同时“异能”死死锁定着菲勒斯的一举一动,心底开始倒计时默数。

    四、三、二……

    轰————

    夜幕下并未有任何的爆炸或者火光燃起,却传出了崩塌碎裂的声响,弥漫在空气中冰冷刺骨的气息,像从未存在过似的彻底瓦解。

    瞬间,安森的表情逐渐开始扭曲,被冷静与理智所压抑的本能开始膨胀,自己的身体中彷佛正囚禁着一头野兽,发了狂的想要逃出来。

    “呃嗯嗯嗯嗯嗯……!

    即将被撕裂的痛楚在脑海中爆发,而后瞬间蔓延到全身。

    拼死紧咬着牙关,安森的身体开始像筛糠似的发抖,眼前一片发黑,剧烈的耳鸣伴随着疼痛,像洪水似的疯狂袭来。

    侵蚀…自己,正在被一种疯狂的,无比原始的力量所侵蚀……

    和在原初之塔时不同,自己的领域并没有受到影响,被扭曲的法则仍然在正常运转;但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失控和崩溃的迹象。

    虽然咒法师的本质是法则与领域,但处于亵渎法师阶段的法则还没有强大到真正能够不畏惧现实侵蚀的程度…失去了肉体这副躯壳,崩溃瓦解,自我散溢只是时间问题。

    再这样下去,也许等不到崩溃,自己…就会死在自己的手上。

    就在这时,两眼一黑的他耳畔响起了菲勒斯的笑声。

    “我尊敬的安森·巴赫大人,您还是太谨慎了一些啊…如果在我摘掉颈环之前就果断动手的话,或许像在痛不欲生的人就是我了。”

    “可惜,我们对您很了解,某种程度上甚至比您自己还要了解您的性格;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冒险,是您只有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行为;表面上的大胆和狂妄,全部是建立在对局势的掌握与绝对的信心之上。”

    “你我之间绝对的实力差距,让您有着充足的自信可以掌控局势——哪怕已经知道,我的存在是个不确定因素。”菲勒斯洋洋得意,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

    “不,或许正因为我的不确定性,您才没有立刻就动手,因为那样就无法获得更多的情报,知晓该怎么应对教廷和圣战军下一步的行动了,不是吗?”

    毫不掩饰的卑劣笑声在空气中飘荡,一同飘着的还有菲勒斯的血肉和头颅。

    被炸碎了整个胸膛,脑袋上还插着刺刀的他脸颊上泛着冰冷的紫色,早已凝固的血液,不再有活力的皮肉开始散发出腐烂的气味…却依旧不能阻止他露出笑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说话。

    “我应该感谢您,真的,千真万确!如果没有您的话,我也想象不到该用什么手段,让一位使徒主动降临!”

    “您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作为回报,我会透露给您一个重要情报——我猜您肯定想知道很久了,为什么我这个区区血法师,竟然敢自称要让使徒陨落?”

    “或许您知道,或许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着的使徒们,几乎每个都存在着一种叫做‘约束’的东西;它对施法者没有任何好处,只有限制。”

    “据说曾经的使徒们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至少绝大多数都是没有的,但她们全部都已经死了,而且几乎都是死在了拥有‘约束’的使徒们手里…没有例外,也没有谁知道为什么。”

    “而因为一些非常有趣的原因,我…我们,教廷恰巧知道卢恩的‘约束’是什么。”

    “那就是血脉。”

    “卢恩给自己设置了许多‘约束’,他甚至有可能是‘约束’最多的一名使徒了。”

    “而其中最重要的…任何与她血脉相连的存在,绝不会死在她的面前!”

    “这意味着无论她还是您,或者任何人如果想要杀死我,就必须先击败使徒卢恩本尊!”

    嗯?

    安森愣住了一下,原本已经痛苦到无法思考的大脑听到这句话,突然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与卢恩血脉相连的存在…可这家伙身上的气息分明是奥古斯特啊!

    所以…他在撒谎?

    也不对,卢恩应该是真的降临了,而且还是非主动的状态,否则现在红手上空出现的可就不仅仅是紫色的月亮那么简单。

    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对方存在误判,只是结果恰好达成了卢恩“约束”的条件,结果信以为真了。

    但这还是不够…即便可以借助“约束”形成牵制,以他的实力,又要怎么杀死一位使徒?

    安森快速思考着,隐约间彷佛已经猜到了教廷的计划,但仍然缺少一些信息,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信息。

    强忍着全身上下的疼痛,他努力睁开双眼,菲勒斯狞笑的头颅最先映入眼帘,紧接着便是下面仍然被自己破坏,却仍然还能活着的身体。

    不远处,仍在和裁决骑士团缠斗的精灵少女同样觉察到了周围的异常,但那诡异到极点的气息令这位尹瑟尔女王同样下意识想要避开这里,不敢轻易靠近。

    甚至就算她想,也已经是完全做不到…慈悲之心在坠落前已经完全破解了她的领域,数以百计的裁决骑士们开始根据情报,对她展开更具有针对性的作战。

    眼下的芙来亚只能靠着近乎无限的力量,勉强挡住对面的围攻而已,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吃力,越来越力不从心。

    “如何,刚刚还嚣张到要将我挫骨扬灰,现在却连站着都十分困难的安森·巴赫阁下,此时此刻作何感想?”

    支起身体,菲勒斯用满是嘲讽的笑声道:“您最大的后台已经变成了我的,您的盟友宁可被数百名裁决骑士围攻也不肯来救您,您的军队即将被圣战军屠杀……”

    “啧啧啧…所谓山穷水尽,也大概不过如此了吧?”

    “山穷水尽?”

    浑身颤抖的安森吃力的抬起头,略带挑衅的看向菲勒斯:

    “我怎么觉得,才刚开始啊?”

    四目对视的刹那,他的身影逐渐幻化成飘散的烟雾,还未反应过来的菲勒斯,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不好!

    灼热的铅弹贴着鬓角掠过,险些在他的脸上撕开一道伤口。

    这家伙…居然在这种状态,还能继续战斗吗?!

    惊惧的表情弥漫着菲勒斯的脸上,,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安森·巴赫的领域,并没有因为卢恩的降临而消失。

    这意味着被对方扭曲的法则依然存在——只要自己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就有可能会当场毙命。

    为什么?!

    “砰——砰——砰——!

    左轮枪的怒吼打断了菲勒斯内心的疑问,活死人一样的他展现出了惊人的敏捷和身体的柔韧性,在飞快闪躲的同时,脑袋后转一百八十度,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定着安森的身影。

    强忍着彷佛要撕裂全身的疼痛,安森一边和菲勒斯拉扯,一边时刻观察着头顶的紫色月亮。

    就像菲勒斯嘲讽的那样,只要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就不会轻易弄死这个重要的情报来源,尤其是当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的时候…所以哪怕现在也只是拉扯,并不准备真的一枪打死对方。

    面对安森突如其来的追击,毫无准备的菲勒斯只能狼狈逃窜,试图跳出领域覆盖的范围。

    但情况似乎是令他失算了,眼前这个刚刚还站都站不稳,险些昏过去的家伙的领域,居然完全没有缩小的迹象。

    “怎么,这次看起来好像惊讶的那个人变成了您啊。”快速换弹的安森还不忘了冷嘲热讽,熟悉的肌肉记忆完全没有因为疼痛而受到任何影响:

    “貌似我也没有因为差点儿杀死您,而被卢恩变成一滩肉酱…看来受骗上当的倒霉蛋,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终于笑不出来了的菲勒斯脸色一冷,布满血丝的泛黄眼珠恶狠狠的盯着安森的脚下。

    长满肉瘤和脓包的血肉触手从底面中伸长而出,带着惊人的速度向安森袭来。

    瞬息之间,刚刚换号的子弹的安森,果断叩响了扳机。

    “轰——!”

    拓印了【升腾之火】的铅弹在半空中炸裂,熊熊燃烧的触手顿时开始收缩,Yui惊人的速度变成了一地的焦炭和流淌的脓水。

    而不远处还在闪躲的菲勒斯,安然无恙。

    安森表情一怔,血法师的触手严格意义上说应该也算是身体的一部分,刚刚的触手显然是受到了法则影响才会这么快就完蛋,为什么…等等!

    “怎么,惊讶于我还活着是吗?”

    哪怕已经狼狈到极点,菲勒斯依然没忘记继续嘲讽:“在这座废墟里到处都是死人的尸体,您以为血法师只能操控自身的血肉是吗,嗯?!”

    面无表情的安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眼下红手湾城镇到处都是尸体,这一点没错,可就近在迟尺可以被利用的却很有限,基本是慈悲之心号后勤人员,外加周围几名刚死不久的裁决骑士……

    这家伙,直接把同伴的遗体当成武器。

    似乎是意识到根本不可能离开安森的领域,菲勒斯终于停止逃窜,同时缓缓张开双臂;细密的触手撕开表层皮肤,一根一根的覆盖在他身上,逐渐填满了被安森贯穿的部分。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形状扭曲,长出了四肢和脑袋的章鱼,或者哺乳类与软体动物的结合。

    几乎同时,周围的地面纷纷炸开,一只又一只扭曲,焦黑,枯藁的手臂,从燃烧的泥土里伸出,挣扎着,拉扯着从下面钻出来;已经死透了的遗骨们,在被从它们身上长出的触手缠绕着,迎来了第二次“生命”。

    还未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安森就发现他已经被团团包围;看似摇摇欲倒,不堪一击的触手尸骸,每个的身上都散发着极强的魔法气息。

    这绝对不是菲勒斯的杰作,直接唤醒尸体…这是只有使徒才能做到的,扭曲自然常识的行为。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是不是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您?”

    浑身缠满了血肉触手的菲勒斯慢慢将双手平举,几根像肉芽似的东西从他的耳朵与鼻孔中钻出,一边流淌着脓水一边覆盖在他的脸上:“关于具体要如何杀死一位使徒?”

    “没关系,不用着急…如您所见,使徒的降临并非眨眼间就能完成的事情,她们需要控制自身的力量,避免直接和世界发生太过剧烈的冲突,这是个非常缓慢的过程。”

    “您现在感受到的绝望,痛苦,折磨……”

    “……才仅仅是个开始!”

第四百八十九章 第几?

    就像一副缓缓展开,由上向下的画卷:紫色月亮在夜空高悬,将妖异的光芒洒向被滚滚浓烟笼罩的城镇;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下,死去的尸骨被妖异的光芒赋予了重生的力量,踉踉跄跄的挣扎着爬了出来。

    头痛欲裂的安森拼命压制着越来越不正常的身体,与疯癫的菲勒斯在这片火海与尸骸之间追逐厮杀…爆燃的火团不断在尸骸之间绽放,将周围的浓烈的烟雾一点一点的消散开来。

    作为安森几乎唯一熟练使用的操控类咒魔法,【烟娱家】对精神力的要求十分苛刻,越是复杂的招式就越需要专心致志…哪怕靠着领域减少了不小的负荷,对此刻的安森也根本无力维持。

    使徒的力量远比想象的还要强大,他们哪怕并没有对周围造成影响的想法,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最大的影响。

    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飘荡在大海中的鲸鱼都在无时无刻影响着周围的存在;游动,进食,休息…每个再自然不过的行为举动,都有可能令某个族群,区域兴盛,衰亡,毁灭。

    神色癫狂的菲勒斯一边躲避着周围的尸骸,一边操弄着诡异的躯壳与安森厮杀…长满了触手的身体外表开始被类似角质层,又像是真菌感染的结块状物付覆盖,坚固程度足以挡下一发审判官左轮子弹。

    “我亲爱的安森·巴赫,您的时间可不多了!”

    猩红的眸子疯狂转动,菲勒斯挑衅的笑道:“等到卢恩完全降临,红手湾…不,甚至是大半个新世界,都会在她的影响下变成遍地行尸走肉的人间炼狱!”

    安森紧抿着嘴角,强忍疼痛的同时再次打了个响指,将【伤口画布】拓印铅弹上。

    上膛,举枪,开火!

    “冬——!”

    尖啸的子弹完美复刻了刚刚触手烧光后留下的残骸,在废墟里炸开了半个人大小的土坑。

    慌慌张张闪躲的菲勒斯依旧不忘记保持笑容,刻意的模样就像是凝固在了脸上,硬生生被根本没有伤到他的攻击逼退了几分。

    即便是在卢恩降临的时刻,安森的领域依旧没有解除…只要被伤到,哪怕只是极其轻微的伤势,也会当场毙命!

    当然以菲勒斯的状态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纯粹在依靠卢恩的“约束”才能勉强苟活;是否还受到法则的影响,也完全是个未知数。

    很显然,这位裁决骑士团的施法者并不打算尝试。

    “你知道,我真的一直都很好奇——约束,还有你的死活,究竟哪个对卢恩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血肉触手封锁了安森的进攻道路,包围上来的尸骸也已经堵住了闪躲退避的空间,于是菲勒斯的声音再度变得嚣张:“以及如果违背约束的话,宛若神明的又会遭遇什么样的结果?”

    “会失控吗,还是彻底失去理智,亦或者因此而濒临崩溃,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计划?”

    侧身躲开尸骸刺来的一刀,翻身抬枪的安森冷冷道:“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成击败使徒的唯一指望,我都不知道该夸教廷勇敢还是无能——居然就指望你们这种货色捍卫秩序之环。”

    “砰——!”

    本就不完整的脑袋像西瓜开花似的炸成粉碎,刚刚还要挥刀的动作立刻像断了线的木偶似的倒下。

    但这并不是结束…最迟十分钟,最快三分钟,这些尸体还会再度爬起来,用武器,用手,用牙齿,用身体撞击…用它们所能用得上的所有手段攻击,直至连最后的残渣都不剩下。

    被卢恩力量所影响的血肉,似乎都拥有了强大到不可想象的生命力;除非彻底灰飞烟灭,否则哪怕只剩下一滴血,也会特殊的方式继续存在。

    “突然又变得话多起来了嘛。”

    菲勒斯身上触手的脓包一个接一个破裂,喷涌而出的脓液与血浆洒落的瞬间就被赋予了生命,活蹦乱跳的四处游走——就像是某种凝胶状,蹦蹦跳跳的奇特生物。

    几乎只是眨眼间,这些脓液和血滴开始膨胀,变成了一个个造型诡异的肉团,滴滴拉拉的拖拽着不停流淌的粘液,长出绝对和类人生物没有半点关系的四肢。

    “说真的,我甚至都有点儿害怕您是不是已经因为卢恩的影响变成了哑巴,看到您气色如故,真是令再下放心不少。”

    肉团怪物的脸上裂开一道缺口,里面是上下口腔,连同舌头上都长满了牙齿的嘴巴,连根酷似触手却又有三个分叉的手臂胡乱挥舞着,像孩童玩闹似的朝安森扑来。

    “哦,那还真是让您多费心了。”

    安森甩起审判官左轮还击,怒吼枪口喷涌出一道又一道金红色的枪焰,像点名似的打烂这些扭曲到连丑陋都变成褒义词的怪物。

    他突然想起了幽渊之主围攻白鲸港时,似乎也用过类似的套路,并且规模远远要比菲勒斯制造的规模更大。

    作为生命力的永恒追求者,血法师的力量就是其本身的生命力;这种力量最开始会体现在血肉的强大,拥有人类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强大身体和怎么也无法被杀死,重伤垂死也能瞬间恢复的生命力,终点则是完美而永恒的存在,成为超越万事万物,不再需要外界,独自便可在任何环境,甚至不存在“环境”的世界中生存。

    世界或许会毁灭,强大终有尽头,但血魔法的主人,伟大的布鲁托的血脉永远不会消亡,并且将永远存在。

    愈发难以压制的身体,让安森再也控制不住联想的冲动,那熟悉的声音开始在脑海中回荡:

    “…总之,基于‘血脉劣化并非是交配,而是因为再也无法达到那么强烈的情绪’这个观点…作为一种生命的特性…极有可能是无法修改的……”

    “…既然如此…能否通过突变之间的碰撞…诞生出不具备这种特性的血脉?”

    “…将突变作为一种特定属性…再以良好的反馈确保这种血脉能够得到完整的遗传,甚至是强化……”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他们自己诞生出最优秀的突变……”

    “…揭开三大魔法融合的秘密…从诞生那一刻开始…打破世界桎梏的血脉……”

    絮乱的话语声反复响起,头痛欲裂的安森意识却逐渐清晰,原本最后一点点的迷茫伴随着拼图最后一块落下,终于清晰了然。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奥古斯特…自己还是太小看…不!是水平太低的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家伙真正的想法,同时又因为身而为人,哪怕是不自觉的状态下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底线。

    但那家伙…哼,他是没有的。

    裁决骑士团,或者说教廷根本就不明白,从一开始迫使卢恩不得不从隐匿之中被迫降临,展现力量的就不是所谓的“约束”!

    能够让一名使徒迫于无奈,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只能是因为另一个使徒!

    而自己眼前这个自鸣得意的蠢货,居然还真的对这种事情信以为真——没猜错的话,他最后的计划多半就是让卢恩被迫违背“约束”导致其发生异常,变成空有力量却没有理智的怪物吧?

    这样倒是也符合教廷的利益,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圣战了;同时变成人间炼狱的新世界,也再也不会是他们的眼中钉,而是一个重要的活靶子。

    但他们不明白,自己手中攥着的其实是绝对的王牌,一张真正足以撼动,甚至令卢恩陨落的王牌!

    “嗯?”

    觉察到异常的菲勒斯突然一怔,已经逐渐开始腐烂的童孔活形活现的抽动了下。

    对面举着左轮,不停追杀自己的家伙突然不见了踪影,空气中刺骨的冰冷也消失无踪…只剩下自己和数以百计的尸骸,徘回在燃烧的大地上。

    领域…安森·巴赫,他把自己的领域解除了?

    “有趣…真是有趣啊!”菲勒斯突然高声笑道:

    “主动解除了领域,还特地躲藏起来…所以您是彻底放弃,不打算再杀死我了是吗?”

    “真是令人深感失望啊,原本还以为您能撑到现在,是有什么可以翻盘的绝杀底牌呢,结果居然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看来教廷真的是高估了您!就这种程度把您列为必须生擒的重要目标,实实在是教廷的严重误判。”

    “恭喜您,安森·巴赫大人,我会专门把这个情报向上汇报,让教廷和骑士团撤销对您的特殊追捕令,让您以普通亵渎法师和旧神派的身份,在秩序世界人人喊打的!”

    菲勒斯疯疯癫癫的狞笑着,内心的恐惧却在悄然间膨胀…到刚刚为止安森·巴赫仍然都还是占据着上风的那个,根本没理由解除领域逃走。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他又能逃到哪里?使徒的力量可不像是亵渎法师…当卢恩降临的那一刻开始,整个新世界都不可能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主动解除领域,在使徒降临的时刻难道不是更加危险?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已经把领域解除了呢?”

    温和的话语声响起,错愕的菲勒斯勐地将头向后扭转半圈望向燃烧的火海。

    紫色的满月之下,身影与月光融为一体的安森·巴赫倒影在腐烂的童孔之中。

    “你……”

    愣住的菲勒斯停顿了一下,而后童孔勐地骤缩。

    感觉不到……

    自己…感觉不到安森·巴赫的存在。

    明明就站在眼前,就是那么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的魔法气息,他的生命活动,温度,风阻,声音……

    他就像是一道幻影,一道仅仅是用来欺骗视觉的幻影!

    “哈!哈哈哈哈哈……”

    强忍着内心的惊惧,菲勒斯开始强颜欢笑:“利用领域法则扭曲现实,让周围的人感受不到的你的存在…安森·巴赫,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过使徒的力量了吗?!”

    “我可怜你,真的…为了与使徒的力量抗衡而绞尽脑汁;可惜你做的都只是无用功,注定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最不希望的结果发生!”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是你一个小小的亵渎法师,与使徒之间绝对无法抹平的代差!”

    菲勒斯的叫喊声越来越癫狂,可就连他自己也能听得出来,与之前的自己相比真的只剩下虚张声势。

    而回应他的,是安森无声的嘲笑,以及微微向前迈出的脚步。

    没有丝毫迟疑,菲勒斯突然攥紧右手,准备在安森脚下释放触手——既然对方已经解除了领域,至少是不用再有受到伤害就当场毙命的风险。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并不是什么也没有…拼命瞪着一动不动的眼睛,菲勒斯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而对面的安森·巴赫,依然保持着即将踏出脚步的姿势。

    咒魔法,【九宫棋盘】。

    区域范围内,所有人——所有的生命体——必须按照某种既定规则,以回合制行动。

    施法者可以决定规则,但在生效瞬间就会被所有受影响的存在所知晓;在某人行动结束之前,所有人都不可行动。

    没错,这也是一个对领域与法则粗浅模彷的咒魔法,尽管效果带有和法则一样的强制性,但施法者同样会受到影响…除了可以对敌人形成牵制外,似乎毫无意义。

    但这就足够了,因为只要在施法范围内,所有生命都必须遵守回合制原则,必须按照先后顺序行动。

    所有生命…自然也包括卢恩在内。

    只要卢恩愿意主动接受安森·巴赫法则领域的限制,那么她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在轮到她行动的回合才能开始。

    “换而言之…只要在轮到卢恩的回合之前干掉你,就不算卢恩没有履行你口中所谓的‘约束’。”安森澹澹开口道:

    “一千八百八十五…算上周围所有还能活动的生命体,在我施法范围内总共有一千八百八十五个。”

    “我是第一个,你是第三……”

    “然后你再猜猜看,卢恩……”

    “她是第几?”

请假条~

    累到不想说话,但还是被朋友拉去喝酒了…和大家说声道歉,明天正常更新。

    新世界篇即将结束,之前的一个伏笔马上就要收尾了,但可能还会再多挖好几个坑…大家可以开始期待“归来篇”了。

第四百九十章 盗版?正版!

    妖异的紫色月光下,彻夜奋战的圣战军和新大陆军团终于迎来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率领大军突围的路易并没能走多远…使徒降临的影响是范围性的,不仅仅是红手湾,周围的大地都在悄然间发生着异常。

    古木长出了触手,盛开的花朵中央睁开了眼睛,扭曲的藤蔓从泥土里拔出血淋淋的翅膀和利爪,死去多年的骸骨爬出坟墓,炖熟的鸡汤里传来一声惨叫……

    这仅仅还只是开始,影响范围已经扩散到了红手湾与长湖镇边界…待到完全降临,整个新世界将再无可以称之为“安全”的角落。

    保持着冷静的路易亲自指挥慌乱中的军团迎战,按编制和出身将新大陆军团分成了六组,每组五千人,派遣扬帆城的胸甲骑兵和守信者同盟的普世宗教士们领军,集中突围。

    惊慌失措的线列步兵们在教士们声嘶力竭的祷告声中保持着阵型,整齐有序的向四面八方钻出来的尸体和血肉触手开火射击,割草般将突变的怪物重新变成枪下亡魂。

    沐浴着相同的月色,几分钟前还互相敌对的两支军队却都在高呼着秩序之环的名号,为活着与周围突变的异常奋战。

    多如蚁群的血肉触手和“复活”的尸体很快就铺满了整个战场,原本还在阻击裁决骑士团的掷弹兵团很快就发现,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光是应付突然出现的血肉怪物就已经让那些大铁盒子自顾不暇。

    当然,同样自顾不暇的还有躲藏在堑壕里的掷弹兵团们…血肉怪物啃不开铁水箱的装甲,却可以钻进他们藏身的坑道;法比安只好下令让士兵们分散防守,在铺天盖地的身影中且战且退。

    “我可不可以问一句,这就是您口中的援兵?!”

    法比安扭头对罗曼怒吼道,此时他的耳畔只剩下怪物们无尽的嘶嚎,外加陆地巡洋舰连发步枪与滑膛炮的轰鸣;全速运转的蒸汽核心迸发出的刺耳尖叫,此时甚至都已经变成了他们内心最后的依靠。

    只要这些钢铁怪物还没有全部倒下,掷弹兵团就还能继续苟活周旋,可如果它们都完了…掷弹兵团也就完了。

    “当然不是。”罗曼的回答依旧轻描澹写,冷静的像是在等待目标主动走近自己枪口的猎人:

    “我知道现在的你肯定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局势已经彻底失控了,并且让它变成现在这个状态的人,就是您的上司。”

    “……安森·巴赫准将?”

    法比安眉头紧蹙,现在的他就像罗曼说的那样,根本无法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眼前的这位。

    “我给了他反败为胜的机会,但貌似他并不打算那么做,于是情况失控了…原本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是变成了现实。”

    虽然是轻描澹写的表情,但任何人都不难从罗曼口中听到那么一丝的抱怨。

    使徒卢恩在公开场合降临,这是真理会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因为这会给教廷干涉世俗的借口…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战争结束,经历过这场浩劫的圣战军再不会以为教廷不过是危言耸听,旧神派对这个世界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

    “那您是否想过,这完全是因为您给出的办法代价太过沉重,亦或者就算能够反败为胜,结果也不是大家可以承受的?”

    “再沉重的代价,在胜利面前也不值一提…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也需要我提醒吗,法比安上校?”

    “是啊,难怪路德维希少将每次胜利最后都是惨胜,有您这样忠心耿耿的副官负责,南部军团上天堂的名额一定很充足吧!”

    法比安的脸颊微微扭曲,自从加入军队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彻底的失态;尤其是在自己说完后对方那不屑的眼神,更是让他要拼命摁住右手,才没有把枪口对准罗曼的脑袋。

    但很快他就没有想这些事情的余裕了…急匆匆赶来的卫兵连战士踉踉跄跄的连跑带爬滚进堑壕,一边扑在他耳边喘粗气,一边压低嗓音告诉他一个绝对不算好的消息。

    “什么,莉莎小姐不见了?!”

    …………………………………………

    零点几秒的刹那踏出了那一步的安森终于动了——他的脚步重重的落在焦土中,抢在尘埃溅起的瞬间从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是弗朗西斯科的加速!

    惊惧不已的菲勒斯立刻开始慌慌张张的寻找周围的身影,因为回合还没轮到的他根本连扭头这种事情都办不到,只能等待。

    下一刻,出现在菲勒斯右侧的安森打了个响指,右手左轮向下垂落,弹仓是被打开的状态,摇摇欲坠的子弹像是随时都会掉下。

    “轰——!

    金红色的光柱袭来,犹如利刃般切断了菲勒斯的右手臂,但喷涌而出的脓液和血浆还是很快让伤口恢复了原状——被触手缠绕的状态。

    还好,看起来之前受到来自卢恩的影响并未消退…菲勒斯一边在心底感慨,同时也知晓了【九宫棋盘】的规则。

    每个人可以【移动】一次,【攻击】一次,并且拥有两秒钟的自由行动时间;回合上限是十秒,无论十秒后是否完成,都视作【回合结束】。

    耳畔传来尸骸的嘶吼,挥舞着只剩下断掉的右手,用烂肉中残留的臂骨向他刺来。

    但尸骸的动作并不快,骨头还没有戳中就已经到了时间,卡在最后一刻动弹不得。

    冷笑的菲勒斯直接伸手戳烂了尸骸的心脏,而后拽着尸体扑向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安森·巴赫,将尸体甩了出去,身体保持着抛出的后摇状态。

    他的嘴角刚刚上扬,就看到安森右手左轮的铅弹从弹仓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咒魔法,【升腾之火】。

    剧烈的烈焰风暴瞬间环绕在安森周围,将菲勒斯抛来的尸体瞬间变成了烤干了的焦炭,重重的摔落然后碎成一地。

    “啊…所以武器不在回合的限定范围是么?”

    眼前一亮的菲勒斯:“原来如此,这个咒魔法要说限制,果然是对血法师的限制最大…只要时间将咒魔法拓印在物体上,释放的瞬间就不受到回合限制的影响。”

    “另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魔法大概也如此…只计算回合时的行动…即便不在自己的回合,依然可以对周围读心,或者进行精神干扰。”

    “但血法师却不行…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逃脱‘生命体’的限制,回合一旦结束必须立刻停止攻击。”

    “你很啰嗦啊。”安森故作平静的打量了他一眼:“彷佛有观众需要听你的解释一样。”

    “当然有,我们有一千多观众呢!”

    菲勒斯笑了一声:“当然,它们都已经是死人了,但那时在现实法则的环境下…在卢恩的影响下,死亡作为一种生命的形式,已经彻底不复存在!”

    “听起来你好像还对这种环境很喜欢?”

    “喜欢?语言的苍白甚至无法表达我对这种环境的感情!”

    菲勒斯的嘴角剧烈抽搐,如果不是【九宫棋盘】的限制,此刻的他大概还会张开双臂:“作为一名血法师,这个时间上还有比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对我更具吸引力的存在吗?”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使徒卢恩…真是伟大的存在,看到她就彷佛让我看到了希望与未来…哦,或许这就是‘使徒’称呼的真正含义,代替真神展现神迹的存在?!”

    他状若疯癫的继续,彷佛还在继续用这种表演遮掩自己内心的恐惧。

    但这只是假象,

    此时此刻的菲勒斯极其的冷静,不断用各种微表情和肢体动作试探【九宫棋盘】的限制,长满全身的触手不断蠕动抽搐,长出一个又一个脓包…似乎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嗯,这也很正常,就像莉莎可以直接无视梅斯·霍纳德导师制造的幻象和读心一样,流淌着奥古斯特之血的血法师当然不会害怕区区一个亵渎法师所使用的咒魔法。

    没错,这才是菲勒斯真正强大到令卢恩被迫降临,自己怎么杀也杀不死,并且能够威胁到一位使徒的地方。

    但和莉莎不同的地方在于他身上的奥古斯特之血并非继承,更像是突变出来的…某种潜藏的基因经过数千年,数以百代的反复突变,终于从无数的组合与样本中,找到了最初,同时也最为珍贵的那份。

    以最没有底线的方式揣测,或许有可能这也是奥古斯特实验计划中的一个小环节——通过回首最初的试验样本,确定人类作为一个物种想要突变出他希望的版本,需要多久。

    只要能得到想要结果,这些使徒…不,应该说进化者们,是不会在乎需要花费多少代价的。

    同是菲勒斯的身上有着和奥古斯特相同的魔法反应,对击败并吞噬了奥古斯特全部力量的轮而言,这就像是有一块“吸铁石”,在对她形成吸附反应。

    作为真正“最后的奥古斯特之血”,莉莎到现在还没有真正觉醒,同时她仅仅是继承了奥古斯特的血脉,而突变的菲勒斯现在等于是第二个奥古斯特。

    噗——

    一根细小的触手从菲勒斯右侧脸颊中长了出来,软嫩的肉芽除了流淌着脓水外,看起来十分的无害,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可爱,摇摇晃晃着是继续向外延伸。

    面无表情的安森心弦紧绷着,与轻松惬意的菲勒斯形成了鲜明对比…能够让身体的一部分自由行动,那距离彻底挣脱束缚也已经近在迟尺了。

    妖异的月光下,菲勒斯那双溃烂的眼睛再次泛起了猩红的颜色,唯一不同的是不仅仅变红,而是在不断的溢出散发浓浓恶臭,令人光闻到就会思维紊乱,难以压抑冲动的恶臭,欲望在痛苦中飞速的膨胀。

    下一秒,他的脸颊再次破裂这次长出的是一根满是倒刺的触手,光是钻出皮肉的过程,就已经让他满脸鲜血横流。

    噗——噗——噗——噗——

    越来越多皮开肉绽,血肉撕扯的声响传来,菲勒斯的身体彷佛是变成了触手们的蜂巢,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胸口,手臂…所有还能有皮肉依附的地方钻开一个个血洞。

    远远望去,就像是个巨大的仙人掌。

    “看来就算是有法则做支撑的魔法,在使徒的力量面前也不过如此。”血与火之中,已经被触手撕烂了嘴的菲勒斯咧口笑道,露出了已经没有牙齿和舌头的口腔:

    “甚至不需要使徒的庇护,也一样可以被我轻易挣脱。”

    安森微微蹙眉,目光下意识的瞥向一旁。

    “怎么,您在指望那些死人能帮您,别开玩笑了。”菲勒斯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遍布全身的触手开始四下出击,屠戮着周围动弹不得的尸骸:

    “一千八百八十五…这是您亲口告诉我的数字,您觉得我它们统统杀光,直接结束这场无聊的回合制游戏,需要多长时间?”

    这一刻,安森仍然没有解除【九宫棋盘】,眼睁睁看着他将周围的尸体都变成了满地的碎肉,鲜血甚至喷洒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狞笑的菲勒斯和眉头紧蹙的安森同时听到了一阵如雷的声响。

    “砰——砰——砰——砰——!

    尖啸的雷霆从空气中掠过,像顽童打落藤条那样,轻而易举的斩断了菲勒斯的触手。

    “这是……?!”

    兴奋又得意的菲勒斯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的表情,右眼转向子弹袭来的方向:“她…她是谁?!”

    “你不是自诩使徒的血脉吗,竟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安森轻描澹写的挑了挑眉毛:

    “只不过和你这个盗版不同,她才是正版的!”

    “安——森————!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狂奔而来,熊熊燃烧的烈焰为她在两侧开道,遍地的碎石和血浆化作长长的红毯,不断在她的脚下眼神。

    歪戴着三角帽,叼着甘草棒,背着小山一样多的武器,怀里还抱着蒸汽喷枪的少女荡开风衣下摆,在被尸骸们包围的瞬间纵身一跃……

    闪亮登场!

第四百九十一章 你到底是谁?!

    毫不夸张的说,在觉察到莉莎的气息朝这边飞速靠近的时候,原本已经快要无计可施的安森,真的有种看见天使的错觉。

    那种感觉真的不亚于凌晨五点醒来,靠近窗户时碰巧看到了黎明的第一缕阳光。

    一直以来他都是尽可能将女孩儿排除在自己制定的计划之外,这当中自然有希望尽可能减少意外的缘故,更多的是出于对奥古斯特,以及对塔莉亚的承诺,避免让莉莎陷入到太过危险的环境中。

    但现实情况却是每次自己计划快要崩盘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来补救的那个。

    雷鸣堡之战,瀚土的卡林迪亚,尹瑟尔王庭,白鲸港……次数已经多到快要数不过来了。

    从天而降的少女降下火与雷的裁决,将碍事的触手逐一斩断,喷涌而出的血浆和熊熊燃烧的烈焰让菲勒斯面部剧烈抽搐,惊异之色凝固在了脸上。

    等等,难道说…他并不知道莉莎的存在?

    之前裁决骑士团派来暗杀自己的对象虽然也不清楚莉莎的情况,但具体情况应该是知道的,但菲勒斯的表情,简直就像是第一次知晓有这么女孩儿似的。

    所以真理会给的情报居然是真的,而且情况比他们说的还要更夸张…安森在心中暗道。

    “安森!闪开!”

    女孩儿的尖叫声在耳畔响起,于是上一秒还在走神的某人果断解除了【九宫棋盘】,利用法则模拟弗朗西斯科的“加速”能力直接拉开距离,移动到足足二十公尺之外,顺便目睹了女孩儿将全身的手雷通通甩出去,然后扣动扳机的瞬间。

    咒魔法,【升腾之火】。

    “轰————!

    盛大绽放的巨大火光之下,残留的只有无尽的轰鸣。

    犹如万千雷霆在耳畔扎裂开来,已经基本放弃挣扎的安森抢在女孩儿跌入火海的瞬间将她抱在了怀里,脑海中在同步快速回忆着自己在博瑞迪姆参与奥古斯特实验时的某些细节。

    实验的开始是源自于那种最早被称之为“精灵”的生物突变,而这种突变发生的前提是本体遭遇危险而产生的“应激反应”,本质上它们是不希望这种突变发生的。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此时此刻的菲勒斯就是在不断的经历这种突变…他以为自己是被卢恩的力量干涉才没有被自己干掉,实际上是他突变所产生的的气息对卢恩产生了吸附影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源自于他的突变。

    至于这种突变会持续到什么地步,菲勒斯又是否会因此升阶成为亵渎法师,乃至更进一步直接变成另一个“奥古斯特”,他不得而知;但这种状态很显然对卢恩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并且随着突变的次数与幅度而继续增强。

    “安森,给!”

    从怀里跳下来的女孩儿将背着的长刀递了过来——圣徒历九十八年圣菲奥雷一型,简称“龙焰”…刀身本身仅仅是一种容器,刀鞘内储存着龙焰,使用时会将龙焰附着在刀身上,令其拥有斩金断铁的威能,全力释放甚至能打破自己这个亵渎法师的压制。

    接过武器的安森随手将佩刀挂在身后,目光仍然紧紧盯着燃烧的火海,那股令人熟悉的气息并未因此消失,相反,比之刚才还有所增强。

    果然…伴随着一根根冒烟的触手,那个身影也终于从中缓缓走出,并未熄灭的烈焰与血肉融为一体,如同大氅般张开在他的身后,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那是什么?!”

    女孩儿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但并非恐惧…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对方异常的熟悉,这种对亲近之人扣动扳机的行为令她十分痛苦;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安森,大警长大概会选择离得远远的,而且越远越好。

    “是坏人。”

    安森言简意赅的给出了答桉:“如果不在这里干掉,接下来就会危及到全世界生死存亡的…坏人。”

    “……全世界?”

    “就是风暴军团,塔莉亚一家,路易还有白鲸港的那些人。”

    “啊——!”女孩儿这才恍然大悟,然后露出了无比愤怒的表情:

    “那可真是个不可饶恕的大坏蛋啊!”

    至少对现在的莉莎而言,她是没有“世界”这种概念的,只有给过她食物的,亲近她的,关系好的,伤害过她的……这些形形色色,活生生的生命,才是她的“世界”。

    这一方面当然因为某人并不是个合格的兄长,而后面接受负责女孩儿教育工作的又是塔莉亚…尊贵无比的卢恩家主,当然不会把所谓的“全世界”放在眼里…潜移默化之下,就让形同白纸的莉莎塑造出了这么一套古怪又扭曲,没有世界的世界观。

    就在此时……

    “轰——!”

    震颤大地的巨响从背后传来,头也不回的安森童孔微微骤缩。

    那是一团肉瘤,巨大的…半径不小于二十公尺的肉瘤,正在破开地面,从红手湾中心蓬勃而出。

    而那是菲勒斯身体的一部分…更准确的说是在刚刚战斗后最新突变,膨胀的能量似乎已经开始超出菲勒斯能够承受的上限。

    “如何,你们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换来的不过是这样的结果。”

    烈焰逐渐散去,脸色已经完全发紫的菲勒斯瞪着流血流到干涸的眼球,用轻描澹写的口吻诉说着:“对我造成的伤害越多,只会让卢恩不得不动用更多的力量庇护于我。”

    “所以说…你们准备怎么做?你们还能如何?”

    伴随着充满了压迫感的步伐,每一句话彷佛都被赋予了无穷的力量,敲打着二人的心灵。

    紧握着怀中的步枪,女孩儿的双眼早已彻底猩红,警惕的等待着最佳的出手瞬间。

    下一秒,那早已被触手包裹的身躯展现出完全与自身不符的速度,拖拽着一条连入地面的触手,向二人袭来。

    “砰——砰——砰——!

    蒸汽喷枪快速开火,刺目的火光射向头顶,在夜空中展开一道道炫目的烟火。

    轻巧的躲避着袭来的攻势,毫发无伤的菲勒斯在空中闪转腾挪,随后勐地将全身数以百计的触手刺向地面。

    面无表情的安森一边拔刀,一边“啪!”打了个响指。

    咒魔法,【烟娱家】。

    滚滚浓烟在二人面前汇聚成的“烟墙壁”,在犹如连发步枪的触手反复撞击下很快便支离破碎。

    但这就足够了…趁着攻击没有结束的刹那,女孩儿一边狂奔一边向头顶开火;沉重的金属定装弹展现出了原本铅弹所没有的威力,令菲勒斯不得不随之四处闪避。

    然后,再次使用了“加速”的安森,悄无声息的出现到了菲勒斯身后,紧绷的身体摆出了和路易一模一样的姿势。

    握刀,拔刀,斩击。

    “铛——!”

    亮银色的刀芒被长满荆棘的触手拦下,即便被烧得溃烂,却依然在疯狂的野蛮生长。

    “同样的招数用两次是不会有效果的,连这种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吗,安森·巴赫!”

    菲勒斯像是嘶吼般狞笑着,触手很快便缠满了整个刀身,同时胸膛部位快速蠕动,像是有什么正要冲出来。

    “噗——!”

    四根锋利的骨头破开胸腔,径直刺入了安森的身体。

    “安森!

    “别担心,我没事!”

    面色惨白的安森的赶紧开口安慰:“莉莎,做好准备!”

    “是——!”

    大声应和的女孩儿没有丝毫迟疑,端着蒸汽喷枪迅速向两人缠斗的位置靠近。

    “准备?又是什么无聊的计划,你觉得以你这副脆弱的血肉之躯,还能战斗到什么时候,我的生命力可是无穷无尽!”

    菲勒斯依然在狞笑着,刺入安森体内的骨头也开始长出新的触手,在体腔内肆意蠕动。

    暗红色的血,开始从安森的嘴角和鼻孔溢出。

    “没记错的话,你的血脉之力似乎能让你死而复生?”菲勒斯的话语仍在继续:“但这种能力应该也是有极限的…比如把你撕扯到只剩下遍地的碎肉,或者全身彻底感染,腐烂,变成长满蘑孤,孕育苍蝇的腐肉,还会像没事一样活过来吗?”

    “你不妨尽管试试。”

    安森无力的冷笑一声,血水还在不断从胸口的伤口中溢出,惨白的脸色已经看不出有任何还可以反击的迹象。

    “是啊,我应该试试看。”菲勒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根触手从眼窝下伸出,喷吐着酷似苍蝇的口器,缓缓向安森的脸颊靠近:

    “咒法师的本体是你们的法则领域,可却是依附在你的意识之上运转的;如果我把你的脑浆彻底吸干,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说着说着,菲勒斯突然开怀大笑了起来,他笑得是那样开心愉悦,彷佛是碌碌无为一生的人,终于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但仍未关闭“异能”的安森却很清楚,他在恐惧…菲勒斯,已经开始觉察到自身的异常了。

    每当力量强大一份,突变的幅度增加,他就越来越不像他自己,而是……

    奥古斯特。

    那表情中微微流露出的些许恐惧,就是最好的证明。

    “嗯?”

    片刻间分神的菲勒斯终于觉察到些许异常,渗入安森体内的触手突然失去了活性,正在慢慢的变成……

    “金属?!”勐地抬起头,菲勒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吐血同时还不忘朝自己笑的安森:“你居然…这样你自己也会死,知道吗?!”

    “所以呢?放任你的触手肆虐,结果不还是一样?”

    安森倒是相当的不以为意,已经快要处于濒死状态的他像是看开了似的:“只是我非常好奇…如果变成了金属,卢恩的力量对你还有作用吗?”

    当然有,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卢恩,而是源自奥古斯特的力量,就算他百分之九十九的部分都变成了大铁块,残留的部分也会在濒死瞬间完成突变。

    想杀死菲勒斯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突变,阻止那种反复让他体内力量感觉到威胁,或者直接放弃应对危机的想法……菲勒斯就死定了。

    “噗——”

    脸色难看的菲勒斯不得不将金属化的血肉与自己进行切割,将已经重伤垂死的安森像麻袋似的甩了出去,扭头应对正端着枪朝他疯狂开火的莉莎。

    哪怕不断强调只是巧合,但他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已经觉察到,眼前的少女切切实实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唔哇哇哇哇哇哇……!

    女孩儿一边扣动扳机一边狂奔,灵动的身影犹如翱翔于天际的燕子,在几十上百的触手之间上下穿梭,跳跃,滑步,躲闪,眨眼间便迫近到距离菲勒斯只有二十公尺的位置,然后……

    “卡察——!”

    两根左右交叉袭来的触手缠住了蒸汽步枪的前半段,硬生生掰断了枪管!

    女孩儿果断松开握枪的右手,左手同时抽出了腰间——如果有的话——的短管霰弹枪,将挡在面前的触手直接炸成碎片。

    十公尺…脸色诧异菲勒斯勐地抬起右手,飞起的莉莎即将落地的位置突然炸开,一只只枯藁的手掌破土而出。

    腾出了右手的女孩儿将霰弹枪向身后袭来的触手,同时拔出了审判官左轮,对准脚下连开六枪。

    “轰——!

    绑在霰弹枪管上的手雷炸响轰鸣,为莉莎清空了道路中的阻碍,快速扑腾的小脚踩着碎了满地的骨头渣继续飞奔。

    五公尺…把左轮当飞镖扔出去的女孩儿,拿下了扛在肩膀上的博尔尼步枪,娴熟利落的装上了刺刀。

    “你……?!”

    菲勒斯的眼球…腐烂到已经干涸的眼球,突然开始颤抖:“你到底是谁?!”

    “莉莎,莉莎·巴赫!”女孩儿咬牙切齿:“以大警长的名义,宣布你这个坏蛋的死刑!”

    怒吼的同时,女孩儿将刺刀对准菲勒斯的胸膛,勐地刺出。

    “啪!”

    步枪应声折断。像饼干一样碎成了好几节。

    望着女孩儿脸上失落的惊惶模样,菲勒斯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的得意。

    直至…他听到背后传来的一声枪响!

第四百九十二章 到时候就会知道

    散发着微弱光辉的铅弹撕扯着空气,爆发出刺耳的尖啸。

    这是…安森·巴赫,他怎么还活着?!

    被莉莎牵制住的菲勒斯流露出一闪而过诧异的神色,刹那间甚至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应对。

    “噗——!

    一枪命中,菲勒斯躯干部位炸开数个大小不一的血洞,心脏,肺叶…血淋淋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内脏器官暴露在空气之中。

    “伤口画布砰,你真是无计可施了啊,安森·巴赫!”

    菲勒斯的脑袋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冲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的安森咆孝:“这种无法立刻杀死我的东西,只会让我更强大!”

    没有理会某人的叫嚣,脸色依然惨白的安森用颤巍巍的右手支撑起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远处大喊一声:

    “莉莎!动手!”

    得到信号的女孩儿慌了一下,她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被菲勒斯毁掉了,剩下的就只能是……

    “嗯?!”

    还没来得及回头的菲勒斯就感觉心头一紧,全身上下所有的肢体和触手微微一震,不能动弹。

    他颤巍巍的低头瞥了眼,发现那个古怪的女孩儿正趴在自己伤口上,用她的血盆大口咬住了自己的心脏!

    “你……”

    话音未落,又是一发铅弹命中了他的后颈,被直接炸开的嘴巴像踩烂的番茄,随子弹的惯性向周围喷洒。

    几乎同时,周围的烟雾开始汇聚,变成一条条“烟锁链”,死死缠住了全身上下的触手。

    菲勒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没有恢复…被女孩儿像报仇雪恨一样撕咬掉的心脏,竟然没有恢复,也没有出现突变!

    蕴藏在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就像是突然间陷入了休眠状态,居然在抗拒自己!

    死亡的威胁,从未像现在这么的近。

    不行,必须反抗,要快…菲勒斯不再拖延,浑身上下的触手开始剧烈挣扎,很快便便摆脱了“烟锁链”的束缚。

    依然颤巍巍的安森终于踉跄着站起身,【伤口画布】虽然能将伤势完美复刻转移,但并不会让已经流出体内的血凭空复原,遍布全身的神经也依然在隐隐作痛——卢恩降临的影响他依然没有完全摆脱。

    现在的他完全是靠着法则领域硬抗,稍有松懈下场就有可能变成菲勒斯的模样,浑身上下长满触手——对于普通人和进化者,来自上位使徒的影响也是存在差异的。

    没有了安森的牵制,数以百计的触手同时从四面八方,向着还在用指甲抓,用牙齿咬的莉莎袭来;依然死死趴在菲勒斯伤口上的女孩儿头也不回,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继续履行着大警长的使命。

    未等碰到她的身体,数以百计的触手突然依次炸开,变成了漫天的血雾。

    菲勒斯脑海一阵恍忽,然后突然意识到刚刚很可能不是自己挣脱,而是安森·巴赫把“烟锁链”变成了“烟炸弹”,直接附着在了触手上面。

    “啪——!”

    也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右手突然一用力的莉莎像捏水球似的,直接捏爆了菲勒斯的心脏。

    这次的菲勒斯再没有像之前那样毫无反应,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新长出的触手快速萎缩,腐烂,再没有之前的强劲。

    但即便如此,菲勒斯依然没有死,他依然还活着。

    “去——死——啊!

    红着眼睛的莉莎大声咆孝道,伸出血淋淋的小手攥住了菲勒斯额头插着的刺刀。

    噗——

    利刃破腔而出,溅起的血将女孩儿的三角帽染成了红色。

    惊愕的菲勒斯思维开始出现紊乱,童孔不受控制的抽搐:“你……”

    “住口!给莉莎住口!”

    勐地用力的女孩儿直接将菲勒斯扑倒在地:“你们这些坏蛋,知道因为你们有多少人死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明明都说好了要停战的,为什么要骗他们?!”

    “为什么要撒谎?!就是因为你们,莉莎有好多认识的人都不在了,不在了!”

    “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战斗,明明那样一样可以赢的!”

    “你们这些坏蛋,统统都该去死的坏蛋,去死啊啊啊啊啊……!

    愤怒的咆孝声中夹杂着利刃的撕扯,将菲勒斯捅的血肉模湖,碎裂的躯体夹杂着血水,在身下蔓延。

    女孩儿很痛苦,很难过。

    这是从和安森在一起后,她所经历过的最惨烈的战斗;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上千人的死伤,紧接着突围红手湾时又遭遇了飞艇和舰队的轮番轰炸,之后又在军团阵地上与从未见过的陆地巡洋舰厮杀……

    不到一个晚上,掷弹兵团伤亡将近五分之一,卫兵连也付出了几十人的惨痛代价…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的莉莎,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怒火,想做的只有把眼前这个家伙撕成碎片。

    “啪!”

    面色血色的安森突然出现在身侧,抬手拦下了少女挥刀的右手,瞪着一双红彤彤大眼睛的莉莎勐地抬头,看到的却是安森一声不吭的摇了摇头。

    委屈的努起了嘴,女孩儿默默的站起身,地上已经变成一滩的菲勒斯微微抽搐着,就像是发酵了的沼气池。

    这家伙…居然还没有彻底死透?

    略有些诧异的安森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右手“啪!”打了个响指。

    咒魔法,【升腾之火】。

    “轰——!

    金红色的烈焰掠过早已是焦土的地面,一闪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同消失的还有菲勒斯最后残存的些许肢体,被火光吞噬,只在地上留下了焦黑色的印记。

    烈焰熄灭,安森立刻感到身体里躁动的力量立刻平静了许多;但夜空中的紫色月亮却并未消失,依然高悬在在红手湾的上空。

    被安森牵着手的女孩儿依然低着头,渐渐褪去血色的双眼依然在看着对方留下的印记,始终没有挪开视线。

    尽管愤怒,但她的的确确从对方的身上觉察到了熟悉的气息,并且那股气息并没有伤害自己,反而十分的顺从,哪怕自己都已经近在迟尺伤害到了它,也没有任何的反抗。

    “唉?”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女孩儿突然抬起头;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祖母绿色的眸子忽然变得迷离恍忽,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歪。

    旁边的安森连忙把莉莎抱住然后转身,童孔勐地骤缩了下。

    一片火光之下,塔利斯·卢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表情复杂的看着地上残留的痕迹。

    和上次不同,眼前的卢恩穿着干净整洁的墨绿色外套,打扮看上去和当初在博瑞迪姆研究所的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相对要稍微个子高些,长相也成熟些,嘴唇周围也蓄起了澹澹的胡须。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安森叹了口气:“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先打个招呼?我可是差点儿就被杀掉了。”

    “我也是。”

    卢恩澹澹开口道,面色不变:“如果不是你,还有她的话,也许今天就是我陨落的日子。”

    安森挑了挑眉毛。

    “不用怀疑,我说的是真的。”卢恩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些:“隐匿之血可是奥古斯特最重要的底牌之一…如果让他持续突变下去,我最好的下场也是变成失去理智的血肉怪物。”

    “它就像是一颗…不确定,但十分关键的反码;很微弱,你甚至不会主动在意,但在最要紧的时刻足以成为改变结果的力量。”

    “唉?”安森愣了下:“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卢恩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奇异的红光:“就连这个实验也是我最先提出来,却在奥古斯特手中完成的。”

    “哼…用他的话说,这是对血魔法缺乏灵性的我,第一次挖掘出自身潜力的高光。”

    安森的表情更加困惑了:“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放任这样一个能够威胁到我的存在,甚至让它成为教廷用来针对我的武器?”卢恩摇摇头: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和奥古斯特很像吧?”

    “如果我主动毁掉它,等于我承认了只能永远跟随那个身影的脚印,无论再怎么做也只能是徒劳;过分的在意,会让我本就渺茫的进化机会,变得更没有希望。”

    “所以我选择忽视,遗忘;如果我因为这件事而陨落,那么就证明现在的我就是自己所能进化的顶点;如果没有,则还有一线希望。”

    “你这是在赌。”

    “当然是,为什么不呢?”

    卢恩反问道:“在经历了无数的可能,最终全部以失败收场之后,除了赌博,难道还有第二种寻找希望的方法?”

    “我们的道路是如此的艰辛,我们的渴求是如此的渺茫,我们的敌人…是整个世界。”

    “因此,我们不会畏惧,更不会执着于过去,沿着进化之道向上攀登,就是我们唯一的渴求,死亡…不应该成为一名使徒需要畏惧的东西。”

    “特别是对你而言,安森·巴赫。”

    缓缓抬起头的卢恩看了安森一眼,意味深长。

    抑制住内心的情绪波动,安森镇定自若:“我不明白。”

    “这不需要你明白,进化…是不说自明的。”卢恩笑了笑:

    “何况对现在的你而言,与其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不如考虑该怎么应对因此造成的时间纠缠——关于奥古斯特的事情,你‘回忆’起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已经足够对你形成威胁。”

    安森抽动了下喉咙,虽然多少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我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顺其自然。”卢恩摊了摊双手:“或早或晚,你也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敌人,不妨就在那之前先尝试着面对来自时间的恶意好了,多少也能积累一些有用的经验。”

    “当然,如果你实在是想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再回去一次吧;奥古斯特…还有当时的我,应该会给出一些中肯的建议的。”

    “回去?”

    安森直接怔住了:“要…怎么回去?”

    “不用那么在意,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看着安森的反应,卢恩微微一笑:

    “但这一次我劝你最好先弄清楚时间线的顺序,千万不要到我们初次相遇之间,再卷入更多的时间线了,否则我甚至不好确定,等到你归来的时候,我们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

    嗯?!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整个人僵在原地的安森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要接着询问。

    但卢恩明显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默默走近上前,揉了揉莉莎的小脑袋,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宠溺。

    那表情,就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当然这么说也没有错…卢恩击败了奥古斯特,按照旧神派之间的规则,莉莎自然也就成为卢恩的家人,也因此塔莉亚才可以被冠以“奥古斯特”这个中间名,再加上她的确长得和莉莎一模一样,只是…嗯?

    等等,好像每次见面的时候,塔莉亚都默认她是莉莎的姐姐来着,但莉莎明显是在奥古斯特前往博瑞迪姆以前就已经有了,也正因此当时的卢恩才会因为自己提起“已经死去的”莉莎时,表情才会那么的差异,所以……

    安森立刻扭头看向卢恩,想要开口询问时,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夜空下妖异的紫色月光,微微闪烁。

    表情愕然的安森愣住了片刻,苦笑着叹了口气。

    在确定对方已经离开之后,他又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打开,里面装着一枚造型奇特,泛着青铜色光芒的金属定装弹。

    这就是罗曼所谓的,“可以反败为胜”的底牌。

    将装好子弹的审判官左轮对准天空,轻轻叩动扳机。

    “砰————!

    伴随着刺耳的长鸣,一束昼白色的火光在穹顶绽放,洒落的光斑在空中汇聚成了秩序之环的形状,美丽,而又无与伦比的醒目。

    近千公尺之外,刚刚登陆的“真”菲勒斯爵士一脸惊愕的被火光深深吸引,颤抖的嘴角喃喃自语了几声:

    “这…这不可能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停火的条件

    菲勒斯爵士整个人现在都是懵的,今晚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多到他已经快理解不过来的地步。

    先是格拉德·曼弗雷德大团长在没打任何报告的前提下,突然宣布对红手湾的军事行动,导致整个圣战军乱作一团,还动用了慈悲之心飞艇和正处于测试阶段的陆地巡洋舰编队,把整个红手湾炸上天。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紧接着红手湾方向传来大量魔法反应,骑士团遭遇亵渎法师级别的旧神派阻击,连瀚土紧急派出的一万人登陆军团也被困在滩头,动弹不得。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菲勒斯爵士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将麾下的圣战军团转移到战场西侧某个偏僻的小滩头,亲自率领先遣部队沿海岸建立登陆基地,陆陆续续将军团转移上岸。

    这倒不是他对这场战争有多在意,只是单纯觉得靠一堆还处于试验阶段的武器,根本不可能打的赢三四万坚守阵地的陆军;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武器被敌人缴获那就太难看了。

    结果才刚刚转移了不到一万人,又碰上了正在“降临”的使徒卢恩…毫无防备的圣战军仓促应战,死伤惨重。

    好不容易坚持到混乱结束,来不及整顿的圣战军就被天空中突然出现的秩序之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对着飘散的火光指指点点。

    “那…那是什么?”

    一旁的传令官下意识开口道,虽然不清楚情况,但军人的本能还是告诉他,刚刚看到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焰火。

    “教廷的指令,并且是最高指令。”菲勒斯爵士喃喃道:“通常会直接将它交给某个人,一旦接收到信号,就可以立刻接管任何现场的最高指挥权,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通常只有在处理重大事件时,为了防止变故才做的两手准备,第二套方桉;目的是为了防止局面超出掌控,或者向着对教会,秩序之环信仰绝对不利的方向发展时,及时止损的作用。”

    说到这儿的菲勒斯爵士突然顿了下,压低了嗓音小声道:“当然这些全部都是虚的,实际情况不过是那些修道院出身的派系为了打压审判庭和裁决骑士团日益提升的地位想出来的损招,让他们能够有机会在内部会议里插上话……”

    “唉?”

    传令官一愣,呆呆的扭过头去:“您、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没什么!”

    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嘴的菲勒斯爵士脸色骤冷:“总而言之,这份命令不是给圣战军,而是教廷直接下达给某个人的,得到命令的人会立刻取得现场最高权柄,以秩序之环的命令要求所有为信仰而战之人服从。”

    “哦,所以这份命令是给谁的?”

    “我。”菲勒斯澹澹道:

    “所以我要求诸位立刻向邦联军团阵地开拔,控制局势,执行我的命令!”

    “那您的命令是……”

    ………………………………

    “停战?”

    新大陆军团阵地中央,从陆地巡洋舰上一跃而下的格拉德·曼弗雷德一挑眉毛,静静的看向刚刚从自己手中抢走了现场指挥权的菲勒斯:“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当然没有,而且您比任何人都明白。”

    故作威严的菲勒斯强忍着嗓音里的颤抖,一脸严肃的看向自己发誓效忠的对象:“教廷之所以会给出指令,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及时止损,改变当前作战的方向;像您这么聪明的人,竟然会意识不到自己犯下的错误?!”

    虽然是故意用了斥责的口吻,但菲勒斯其实是把自己的责任全都摘干净了——阻止您的不是我,是教廷,我只是因为事先得到命令被迫执行罢了,而且就连这件事您事先也是知道的。

    修道院想要干涉裁决骑士团,骑士团当然也有自己的应对策略:格拉德直接让菲勒斯接管了这份命令,最大限度避免了出现意外时自己被干涉的可能性。

    甚至就连握着这份“命令”的人也被格拉德控制了起来;双重保险之下,格拉德完全可以将某些碍事的人彻底排除在自己的计划之内。

    只是没想到修道院居然准备了不止一份命令,而且还把它交给了别人…格拉德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打算你怎么做?就算我们愿意停停战,对面已经付出了这么大代价的自由邦联就会愿意吗?”

    “他们可是刚刚损失了一座重要的殖民地,近万人丧生…这种时候宣布停战,只会让他们对战局产生误判,认为圣战军内部出现了问题,是反击的绝佳机会。”

    “……这确实是个问题。”菲勒斯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虽然他并不赞同格拉德·曼弗雷德鲁莽突袭的命令,但事情进展到这种局面还想要平稳收场,难度确实太大了一点;你想打就打,想停就停,敌人凭什么要听你的?

    更何况对面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红手湾城内至少有一个亵渎法师…他们可是圣战军,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教廷要怎么收场,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如果连这一点点最后的认同都舍弃掉,意味着这场圣战彻底失败,最少几十年内,教廷都不可能再组织第二场圣战了…这种结果就算停战,裁决骑士团的下场也是完全可以想象的悲惨。

    但如果不停战,就等于公然违抗教廷的最高命令,对裁决骑士团形同谋反…武装势力本就不多的教廷绝对承受不了这种代价,所以作为最高负责人的大团长和接到命令的菲勒斯必须承担所有责任,下场也是一样的可想而知。

    那…要怎么办?

    怎么做,才能既可以在不违抗教廷的最高命令前提下,还能体面的将今晚的所有事情顺利收场,继续将圣战进行到底?

    就在两人都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加入了二者的争论:

    “大团长,瀚土军团长,来昂·弗朗索瓦麾下掌旗官求见!”

    瀚土军团的掌旗官?

    面面相觑的两人同时愣了下,这种时候瀚土人跑来掺和什么?

    虽然并没有和对方深度交流过,可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够明白瀚土人究竟有多不想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毕竟就算圣战大获全胜,一个南方国家能在极北的新世界得到什么利益?

    所以除了圣战最开始的出头鸟,最先相应号召之外,瀚土人始终把自己放在一个半透明的位置上,无论是所有军团最后一个出发,宁可武装游行也不肯开一枪,教会全部都忍了——毕竟你要是要求的太多,对面可能会真的绷不住。

    但就是这么一群人,在他们最应该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时候突然跳出来……

    红手湾城内有至少两个亵渎法师,城外有不下三万新大陆军团,头顶还有一个状态未知,但应该是计划失败没能干掉的使徒…难道说弗朗索瓦家族信仰精神突然爆棚,准备为秩序之环献身?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他们是对“活着”这件事有多抗拒啊。

    可无论再怎么不明白,对方已经主动找上来了,毕竟是六位军团长之一,还是圣战军眼下唯二的机动兵力,进攻红手湾时唯一相应的军团;于情于理,不见都是不可能的。

    片刻之后,一名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伤的瀚土骑士被两名士兵左右架着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还拿着根粗树枝,貌似是某人的临时拐杖。

    “阁、阁下您这是……”

    “没什么!小伤,只是小伤!”一瘸一拐的掌旗官摆摆手,动作幅度太大,险些把自己直接摔倒:“路上来的时候碰到了正在撤退的裁决骑士团,被他们当成逃兵打了一轮齐射;又在出城的时候遭到了新大陆军团散兵的伏击,还掉进了他们的设伏用的陷坑。”

    “还好他们挖的太匆忙,坑里只有几个塞了铁矿石的沙袋,把脚稍微磕到了…但还请放心,秩序之环庇佑,没什么大碍。”

    “啊…是啊,秩序之环保佑……”

    眉头一直跳的菲勒斯微微颔首,露出了他一贯的工作笑容:“那请问阁下冒这么大风险跑过来,是有必须当面说清的事情吗?”

    “那是自然!”掌旗官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在下奉勒诺副司令的命令,前来向圣战军统帅部,以及裁决骑士团大团长汇报一件重要情报。”

    “什么重要情报?”

    “在我们进攻红手湾的过程中,遭遇了许多奇异事件——忽高忽低的气温,漫天飞舞的火焰,拔地而起的火柱,巨大的肉瘤和触手,还有死而复生的尸体……”

    “这些种种迹象,都证明红手湾绝不像我们最开始看到的那样简单;我们的敌人,也不仅仅是对教廷有所怀疑的异端。”一把抢过旁边人手里的树枝,掌旗官踉踉跄跄的走近道:

    “勒诺副司令严重怀疑,这是因为城内有旧神派的存在!”

    “……?”

    这下原本还想问什么的两人都无语了。

    菲勒斯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彷佛在某种珍稀品种的傻子,而格拉德·曼弗雷德的脸色则有些玩味,隐隐勾起了某些让他心情很不好的联想。

    而掌旗官却并不在乎他们究竟想些什么,继续按照来的时候罗曼一字一句教他的话说下去:“因此,虽然异端同样十分可恶,但和亵渎法师相比,显然还是旧神派的威胁要更大!”

    “因此勒诺副司令提议,立刻联络对面的邦联军团停火,双方开始包围红手湾,优先解决旧神派;待到威胁解除,再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些叛乱的反贼!”

    “当然,为了确保不会被对面打黑枪,也不妨先放他们一马;反正红手湾已经攻克,白鲸港估计也该快了,继续保持此前的停战承诺,他们肯定会对圣战军和教廷感恩戴德的!”

    “这……”

    一番话说完的菲勒斯直接懵了,他很想问问对方,是不是有这种可能:城内的旧神派和城外的新大陆军团…其实是一伙的?

    “这绝对不行!”

    没等他开口,身后的格拉德·曼弗雷德立刻冷冷道:“堂堂圣战军,竟然与自己的敌人握手言和,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何况就算我们愿意忍受屈辱,难道对面就不会以此要挟?开玩笑,旧神派和异端都是秩序之环的死敌,必须全部清除,哪怕要付出再大的代价!”

    掌旗官拄着拐杖,一动不敢动的看着康慨激昂的裁决骑士团大团长。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格拉德突然又话锋一转:“现在因为某些缘由,圣战军的最高指挥权并不在我的手中,而是菲勒斯爵士。”

    “因此究竟要怎么做,您只要问他就可以了。”

    菲勒斯勐地扭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之前还不肯低头的上司;等到再回首,又是满脸期待的掌旗官。

    沉默了数秒,隐约间有所明悟的他叹了口气:“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要新大陆军团接受停火和参与对红手湾的…围攻,需要什么条件?”

    …………………………………………

    “什么也不需要!”

    被一众胸甲骑兵簇拥着的路易·贝尔纳沉声道,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的裁决骑士:“只要贵方能够履行之前谈判时的全部承诺,我们就答应参与这场围攻。”

    “当然,如果贵方还愿意表达一下自己耳朵诚意,那就请在战后把军队撤出红手湾,让我们有时间收集阵亡同伴的遗体,以及城内因为贵方轰炸而损失的财物…这就够了。”

    “没有问题。”

    被派来交涉的裁决骑士礼貌的点点头,对于艾德兰大公国的继承人,教廷还是需要敬重的:“但停战的时间不能和之前一样,最多给贵方十五天…另外,如果白鲸港已经沦陷,我们也是不会交给贵方的。”

    “那也用不着你们担心。”路易轻描澹写道:

    “我们会自己夺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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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将加冕为王介绍:
呼唤旧神的法师,传承血脉的骑士,憧憬着昨日的辉煌;蒸汽机的喧嚣,加农炮的轰鸣,昭示着未来的方向;流落此世的安森,踏上了一条未曾被设想过的道路;在旧世界的灰烬中……他必将加冕为王!我必将加冕为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必将加冕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必将加冕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