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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令狐BEYOND     网文写手古代生存录txt下载     网文写手古代生存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1 御驾亲征

    “许卿家,关于胡人想跟大魏议和之事,你有何看法?”一说起这事,顺天帝仍然忍不住满脸怒气。

    竟然让胡人在大魏境内耀武扬威,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国耻。

    而这样的国耻,却偏偏发生在他当政的时候,他都不敢想象后人会如何看待这段历史。

    许钰初行礼道:“皇上,此事虽然是一件坏事,但对皇上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此话怎讲?”

    “其实部分官员和勋贵心里都清楚,让出南方两省的提议并非皇上的意思,而是安国公的意思。

    而胡人之所以能够在南方站稳脚跟,也跟这个提议有关,因此引狼入室的罪名安国公是洗不掉的。

    尤其是在南方地区有着各种庞大利益的世家,肯定会对安国公心生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而皇上之所以至今都得不到忠义之士的相助,就是因为皇上被困在了这京城里。

    因此臣提议,皇上可以效仿魏武帝那样,对南方胡人进行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原本就十分崇拜先祖魏武帝的赵焞丰顿时眼睛一亮。

    “是的,正是御驾亲征。

    只要皇上以这个名义出征南方,不仅能够跳出安国公所控制的京城,一路上更能趁机聚集各路忠臣义士前来投靠。”

    “假如朕能借此机会击退胡人呢?”顺天帝有些激动地说。

    “那皇上的声望将无人能比,愿意投靠皇上者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安国公等人将再也无法压制皇上。

    只是胡人凶悍,而且擅长骑射、来去如风,想击退他们并非易事。

    与其跟胡人死磕到底,皇上还不如借御驾亲征之名聚拢各地兵马为皇上所用,这才是上策。

    只要皇上手上有了可用之兵,自然就有了跟安国公等人对抗的实力。”

    “好,那朕就御驾亲征。”顺天帝意气风发地一拍桌子说。

    “皇上能有此决心,臣誓死相随。只是臣担心谢家等人会阻止皇上亲征。

    如果安国公一力阻止的话,此事确实难办。”

    “那要如何应对?”

    “臣以为,应该先造势。”

    ……………………

    回到家后,许钰初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命家里的下人把门口的灯笼收起来。

    下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到了深夜的时候,正独坐在书房里看书的许钰初听到外面传来更夫的打更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丑时了。

    那人真的会来吗?

    许钰初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许大人,是你叫在下来的吗?”

    终于来了。

    许钰初心脏为之一紧,然后开口道:“是的,是我按照跟你定下的暗号叫你来的。你先进来再说。”

    “那麻烦许大人先把屋内的灯灭掉再说。”

    一帮鬼鬼崇崇见不得光的鼠辈。

    许钰初在心里骂了一句后,还是按对方的要求灭掉了书房里的油灯,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屋外那人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借着暗淡的星光,许钰初看到对方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脸上蒙着黑布,完全看不清面容。但从那高大的身形以及声音来看,确实是上次那个人。

    “许大人特意叫在下过来有何吩咐?”那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上次说,可以帮我做事,条件是以后你们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就不能推托没错吧?”

    “是的,许大人。”

    “那好,我答应你们的要求。我现在就有件事想让你们帮我去做。

    如果这件事你们帮我做好了,那我就欠你们一个人情。”

    那个男人沉声道:“许大人想我们做什么?”

    “我要你们帮我造势。”

    ……………………

    “朕乃一国之君,凭什么不能御驾亲征?”

    “正因为皇上乃一国之君,身系江山社稷,怎能轻易冒险?

    如果皇上有什么不测,将会天下大乱,因此臣坚决反对皇上亲征。”

    “好一句天下大乱,如今南方不正是天下大乱吗?

    胡人能在南方耀武扬威,安国公真可谓居功至伟啊。”

    “皇上慎言,老臣对大魏忠心一片,皇上错怪老臣了。”

    “哼,南方无数子民正深受胡人荼毒,我身为大魏之主,理应要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而你身为西南大将军,不仅不能将胡人击退,反而还让胡人之害不断扩大,现在还有何颜面说这种话。

    既然你说朕错怪你,又为何要阻止朕御驾亲征,拯救万千黎民?

    谢卿家,朕问你一句,你就真的没有私心吗?”

    “老臣忠君之心可昭日月,恳请皇上收回旨意。”

    “假如朕一定要御驾亲征呢?”

    “为了大魏的江山社稷,请皇上收回旨意。”

    看着表情冷硬、态度坚决的安国公,顺天帝气得浑身发抖。

    还真让许钰初猜中了,这老匹夫果然要阻止他御驾亲征。

    顺天帝环视大殿四周,其他官员和勋贵全都像鹌鹑一样紧低着头不敢出声,仿佛完全听不到两人的争吵一样。

    看到这一幕,顺天帝赵焞丰不禁感到既绝望又愤怒。

    他身为大魏的一国之君,整个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个官员愿意出声帮他,他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果然许钰初说得对,这京城就是谢贼一家布下的牢笼,如果他不能离开这个牢笼,那他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傀儡皇帝。

    在这一刻,顺天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离开京城,好挣脱他那位“好外公”的控制。

    顺天帝与安国公在朝堂上的激烈争吵虽然没有在任何一份报纸上敢刊登出来,但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泄露了出来,使越来越多世家勋贵和低级官员知道此事。

    如果换作以前的话,可能还会有一些性情刚直的官员会冒死出声。

    但可惜那些有骨气的文官大多都是支持嫡长继承制,也就是支持大皇子的人,他们基本上都被缉事府给残杀得一干二净,如今整个京城哪里还有这样的“傻子”。

    如今留在朝堂之上的,要不本身就是安国公的人,要不就是只会明哲保身的贪生怕死之人,因此才没有人愿意为顺天帝声张。

272 造势

    众人原本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但几天后的一天早上,京城内城和外城的许多富贵人家以及平民百姓的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份名为《求真报》的小报。

    这份小报仅有普通报纸的一半大小,篇幅不大,但上面所刊登的内容却让所有看到此报的人触目惊心。

    只见这《求真报》分成上下两部分,第一部分详细刊登了当初真知报所刊登的内容,即当初在朝堂之上提议让出燕南、臻远这两省任由胡人肆虐的不是别人,正是权倾朝野的安国公所为。

    而胡人如今能在南方肆虐,确实跟当初这个决策有着莫大的关系。

    第二部分则详细刊登了几天前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甚至连顺天帝与安国公两人争吵的内容也都一一刊登出来。

    这件君臣相争的事情对于当时在朝堂之上的官员以及消息灵通的勋贵世家来说并不陌生,他们早知此事。

    但对于普通平民百姓来说,这些内容实在太劲爆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原来皇上曾经在朝堂之上提出要御驾亲征、驱逐胡人,但安国公却一力阻止。

    虽然求真报看上去并没有偏帮哪一方,只是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报道出来。

    但由于安国公正是决定把西南两省让给胡人,导致胡人在南方肆虐的罪魁祸首。

    如今安国又要阻止皇上御驾亲征、驱逐胡人,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奸臣啊!

    一时间,满京城的百姓都对此事议论纷纷,那些有志于仕途的读书人们更是义愤填膺。

    就在这《求真报》出现的当天下午,大批官兵开始挨家挨户地收缴《求真报》,但凡有不愿交出者,一律带走。

    仅仅半天时间,这来路不明的《求真报》就成了京城的禁报,到处都可以看到官兵在四处收缴。

    并且当天下午,官府贴出榜文,声明从今晚开始,实行宵禁,晚上不允许有人在街上随意行走,一旦抓到轻则判监,重则处斩。

    一时间,整个京城变得人心惶惶,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大量的《求真报》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大量出现在江南、江东、南方等各地府县的大街小巷,以汹涌之势渗透进大魏各地的富贵人家、平民百姓以及读书人家中。

    凡是看过《求真报》的读书人,都对安国公等人的作为恨之入骨,大骂其为奸臣贼子。

    而有钱人家及平民百姓则普遍不敢轻易表达什么意见,以免祸从口出。

    但不管怎样,这《求真报》确实在大魏多地引起了广泛关注。

    尤其是深受胡人侵害的南方地区民众,更是强烈希望皇上能够如他所言御驾亲征、驱逐胡人。

    此时在安国公府内,不仅谢昱昆和谢昱珩两兄弟脸色难看,就连城府极深的安国公本人也是脸色铁青一片。

    在他们桌子前面,就放着几份缴回来的《求真报》。

    此事不仅是对安国公本人,甚至对整个谢家都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和影响。

    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用这样的方式来散布朝堂上的消息。

    虽然谢家早就派出大量人手去查这《求真报》,但直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

    这份报纸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突然涌现京城及大魏各地,可见对方不仅早有预谋,而且势力不小,否则一般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这份报纸扩散到这个程度。

    谢家上下,已经把这《求真报》的幕后操手视为大敌,正全力追查此事。

    然而虽然各地官府已经尽全力收缴《求真报》,但可惜有太多人看过此报,并在私下里流传报上的消息,就算全部收缴成功,也无法洗脱谢家的罪名。

    《求真报》这一招,确实是够毒,可谓直击要害。

    “父亲,这《求真报》会不会是宁志远那老匹夫搞的鬼?”谢昱昆开口问道。

    安国公冷声道:“有可能。这跟当年文学报东家苏真对抗福王赵焞安强抢文学报的做法如出一辙,我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苏真那小子的手笔。

    不过现在暂时还没抓到人,具体是何人所为还不得而知,很难说不会有人想趁机摸鱼。

    如今最重要的,并非是对付这《求真报》,而是想办法挽回我们谢家的名声。”

    谢昱珩表情凝重地说:“如果想解除我们谢家的污名,只能默许赵焞丰御驾亲征。

    只是一旦让这小子离开京城,到时难保他不会在亲征途中搞些小动作出来。

    这小子反我谢家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不可不防。”

    谢昱昆看着安国公问:“父亲,我们真的要让那白眼狼御驾亲征吗?”

    安国公忽然冷笑起来,眼中杀机涌现,“他既然这么想御驾亲征,那我们就让他去。

    看来我还是太心软了,既然他已经不把我当外公,那我也就不必再把他当外孙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演一出戏才行。”

    谢昱昆和谢昱珩兄弟俩对视了一下,眼中同时露出了浓浓的杀气。

    ……………………

    “还泣血叩首呢,这安老贼真是太不要脸了。”看着从京城传过来的真知报,宁志远不禁嗤之以鼻,十分的鄙视。

    池非在看完这份报纸后,也觉得安国公这老狐狸实在是太会演戏了。

    真知报十分详细地报道了安国公在朝堂之上因为急怒攻心而吐血不止的情景,并且安国公还忍着病痛向顺天帝表达自己是真的因为关心皇上安危才竭力阻止皇上御驾亲征,此心可昭日月。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竟然招致奸人恶意中伤,把他写得像千古奸臣一样。

    既然皇上不信他,那他也无脸再当这个西北大将军了,恳请卸甲归田、告老还乡。

    说完,跪叩在大殿上的安国公甚至因为吐血不止而当众昏倒在朝堂之上,引起众官哗然。

    这就是这篇所谓泣血叩首的全文报道。

    这还不止,两天后,最新一期的真知报又有了最新的报道:病中的安国公对前来探望的官员痛哭流涕道,他原本一心为了皇上的安危才全力阻止皇上亲征。可惜皇上执意如此,他身为病臣已经无能为力。只能恳请各位同僚全力辅助并保护皇上,务必让皇上平安归朝。

    不仅真知报是这样报道,其他时事类报纸也做出了相关的报道。

    一时间,安国公仿佛由一个一心阻止皇上亲征的大奸臣瞬间变成了一个真心实意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大忠臣。

    京城及各地平民百姓看到这样的报道,一时间也是难辨真假,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这两期真知报报道此事后,民间对于安国公的声评确实有了显著回升,就连不少读书人也分成了两派。

    有的认为这是安国公以退为进的苦肉计,有的则认为安国公应该是真的为了皇上安危才阻止御驾亲征的,毕竟安国公可是皇上的亲外公啊。

    就因为这层血缘关系,相信这种说法的读书人反而更多。

    但不管怎么样,皇上要对南方御驾亲征之事似乎已成定局,再也没有人能改变这个决定。

    “老章,这事你怎么看?”宁志远向对面的心腹幕僚章文轩问道。

    宁雅柏、宁雅枫、池非三人也立刻望向章文轩老先生,想听听他的说法。

    这种官场权谋之事,章老先生一向判断得极准,他们几个人自然份外重视他的意见。

    章文轩放下手中的两份真知报,然后面向宁志远严肃道:“主公,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谢家应该是对新皇起了杀心。”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脸色一变。

    “你的意思是,谢家真想换个皇帝?”宁志远反问道。

    章文轩点头道:“谢家应该是有这个打算。相对于态度强硬的顺天帝,把一个较为软弱的赵家人扶上皇位的话显然更加容易控制。在我看来,福王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之所以变成如今这种局面,除了顺天帝本身的强硬性格外,这突然出现的《求真报》也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

    属下斗胆问一句,这《求真报》是否主公的手笔吗?”说到这里,章文轩下意识地望了一下池非。

    这样的手法简直跟池非当年对付福王的手段几乎一模一样,章文轩不禁怀疑这《求真报》是否出自池非之手。

    宁志远笑道:“老章,你不用多想了,此事真的与我们无关。我也正寻思着这《求真报》是谁的手笔。”

    既然主公都这样说了,章文轩自然没有再怀疑下去。

    “主公,相对于安国公等人的想法,属下反而更在意伪帝的态度。

    从种种迹象来看,伪帝这回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不惜跟安国公当众撕破脸,可见他是铁了心要御驾亲征。

    属下推断,伪帝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脱离安国公的控制,并且想在南方地区收拢各地兵马为己用以对抗谢家。

    正因为伪帝想要自立的用意太过明显,谢家才对他起了杀心。”

    宁志远赞同道:“我也觉得赵焞丰想要御驾亲征的目的就是如此。只是没想到谢家这么快就对他起了杀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南方地区迟早会爆发一场君臣乱战,到时就要看双方胜负如何了。”

    章文轩试探着问:“主公,我们是否要提前做好出征的准备?”

    宁志远摇了摇头说:“如果我们西北军现在出兵攻取江南的话,会有趁火打劫之嫌,难获民心。

    而且粮草方面也难以为继,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到主公这个回答,章文轩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怕主公想趁机出兵。

    现在绝非用兵的时候,不管是西北还是东北,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不说别的,那十几万流民所造的梯田能不能养活这么多人还是未知数,另外之前定下来的那两条新政能不能顺利推行也是个大问题。

    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只要西北和东北稳定发展,主公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273 选拔

    过了正月十五后,宁雅柏、宁雅枫、宁雅芷、池非四人离开西北,踏上了返回东北的路程。

    一路上,宁雅枫显得十分兴奋,因为父亲宁志远真的派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给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一支水师,把整个乌江封锁起来,不再让伪朝的船只有机会过江。

    宁雅枫知道父亲的用意,这是为了防止伪朝像上次那样,再把大量流民扔到东北来。

    如今的东北,是真的很难再接受大量流民了。

    为了让次子做好此事,宁志远还派了两名有经验的幕僚全力协助他。

    这件事原本应该是让长子宁雅柏来做的,但因为小女婿池非的火枪计划横空出世,宁志远只好临阵换将,由次子来负责。

    此时在宁志远眼中,没什么比实现火枪量产更加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过年前就定好的官员选拔改革制度终于开始在西北全面展开。

    当官府在西北各府县贴出榜文后,瞬间引起了全西北的震动。

    尤其是各地县丞、教谕、县尉、典吏等一大批吏员更是激动无比,比捡到银票还兴奋。

    因为这项新政一出,表示他们这些原本一辈子都不可能当官的吏员终于有机会当官了,这怎能不让他们激动万分。

    榜文上面写得很清楚,凡是考取了举人及以上功名的人,或者做满五年以上的吏员,都有资格参加官员选拔考试。

    考试内容以水利、赋税、律法、四书五经为主。

    选拔考试将于两个月后在乌赤县举行,为期三天。

    一旦考试通过者,就有机会授官。

    除了官员选拔考试外,三个月后还将在乌赤县举行一次吏员选拔考试。

    只要是识字的人都可参加考试。考试内容同样以水利、赋税、律法、四书五经为主,只不过考试内容会相对较浅,考试时间同样是三天。

    一旦考试通过者,就有机会成为衙门里的吏员。

    这个榜文一出,不仅原本就在衙门里任职的吏员们激动万分,其他识字的人也为之心动不已。

    西北土地贫瘠,物产有限,平民百姓可以赚钱的路子实在太少了,因此大部分百姓都普遍较穷。

    假如能在衙门里当吏员的话,那可是一个衣食无忧的铁饭碗啊。

    而且一旦他们通过考试成为了吏员,只要在衙门里待够五年,就有机会参加官员选拔考试,这对于众多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读书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福音。

    一时间,几乎全西北的百姓都在谈论此事。尤其是那些识字的人,全都摩拳擦掌想要去乌赤县考一回试试。

    那些衙门里的吏员更是趁着这两个月时间每天晚上卵足了劲地读书温习,希望可以一举考上官考从此成为人上人。

    在得知榜文贴出后,西北各地吏员和民众的反应后,宁志远大为满意,对心腹幕僚章文轩开玩笑说:“老章,如果那些吏员知道这想法是你提出来的,一定将你视为再生父母。”

    章文轩十分谦虚地说:“主公才是实行新政的主政者,属下只是稍尽绵力而已,哪敢缴功。

    而且这官员选拔制度经苏先生改良后,已经跟属下之前所提有了很大的差别。

    属下当初提议以吏为官只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并没有取代科举制的意思。

    而苏先生的想法,却是在科举制之上另外开辟了一种全新的选官制度。

    其意义之重大,丝毫不比科举制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先生之才,属下实在自愧不如。”

    宁志远笑呵呵地说:“行了,你们两个也不用相互推功了。阿真固然是个奇才,但你也很好,有你们相助,我才有信心去进行改制。

    老章,你觉得清廉社制度该什么时候实行比较好?”

    “属下认为半年之后推行比较好,最好不要超过一年。”

    “为什么?”

    “有半年时间的话,不管是官员还是吏员,基本已经选拔完毕,人员也基本到齐。那时推行清廉社制度来监察当地官员正是时候。

    如果超过一年的话,这些新选出来的官员已经逐渐熟悉当地乡绅和商人,有可能就会形成以往官场惯有的常例制,到时什么炭敬、冰敬之类的名目就会相继出现。

    那时再实行清廉社制度,那就不是监察百官这么简单,而是直接动手抓人了。

    因此清廉社制度宜早不宜晚,这就是属下的想法。”

    宁志远想了一下,觉得章文轩说得有道理,与其亡羊补牢,还不如防范于未然。

    他原本想一年以后才推行清廉社制度,但如今想来,还是尽早实施比较好。

    只是这样一来,相应地就要尽快把养廉银这个养官制度尽快提上日程了,这笔钱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想到要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宁志远顿时感到肉痛不已。

    原本他在“打劫”了东北地区数十个世家大族后,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这下至少要吐一部分出来。

    他现在倒是无比期望再有世家大族出来闹事,这样他就可以再趁机捞上一笔。

    可惜现在东北剩下的那些世家大族被他之前那一**清洗给杀怕了,现在全都像鹌鹑一样小心做人,哪里还有人敢再闹事。

    ……………………

    一行人经过彰南府的时候,宁雅枫因为要准备筹建水师之事,于是就跟他们告别,带着宁志远派给他的两名幕僚返回彰南府。

    池非和宁雅柏、宁雅芷兄妹俩回到九江后,池非很快就收到作坊那边的工匠汇报说,他之前设计的钻孔机床已经做好了,请他过去看看能不能用。

    池非一听,大喜过望,立刻叫上宁雅柏一起赶往作坊那边查看。

    宁雅柏还是第一次来作坊,看到这作坊虽然简陋,但外面却有不少士兵在巡逻和守卫,可见妹夫对这里是相当重视的。

    在作坊里面,池非终于见到了工匠所说的穿孔机床。

    只见机床的底座是一整块大木头,由于这块木头够大够重,机床本身就不会轻易晃动。这样虽然比不上一整块铁的构造,但已经基本够用。

274 分工

    移动基盘用的是之前的导轨设计,靠人力牵引,只要往导轨里加上油的话,就可以轻易推动,实现垂直平移。

    平台上面用于固定枪管的是两个铁环,只要把枪管穿进铁环,再用木头填满空隙的地方,就可以把枪管很好地固定下来。

    这些都是之前就已经解决的问题,池非只是稍微看一下就过了,他更关心的是转轮打孔部分,这是之前还未完成的地方。

    只见转轮是用坚硬的橡木所制,按池非的要求做成汽车方向盘的形状,这样有利于人手转动。

    转轮与固定阀相连,只要转动转轮就可以带动固定阀一起转动。

    为了固定钻头,工匠们十分聪明地把固定阀的内径做成四方形而不是圆形,并且所有钻头的钻柄也都做成方形,同时做出两种不同大小的方形套管。

    当使用不同直径的钻头时,就要在外柄上套上相应大小的套管,然后再套进固定阀里,这样就可以很好地把长钻头固定在固定阀里。

    这时只要转动转轮就可以轻易带动长钻头一起转动。

    看到这个巧妙的设计,池非不禁感叹古代的工匠确实聪明。只要是机械构造方面的难题,他们总能以非常精巧的方法来解决。

    为了更好地演示打孔效果,吴工匠特意拿了一根刚刚才打造好的原始枪管,然后进行打孔实验。

    这根原始枪管是用包铁枝的的方式来打造的,里面虽然是通的,但内径却坑坑洼洼十分粗糙。

    换作以前的话,这样的枪管需要人手慢慢打磨很长时间才能逐渐将内壁打磨光滑。

    在实验开始后,只见工匠们先在已经固定好的小钻头上涂上润滑油,然后一个人负责慢慢推动固定枪管的机台前移,另一个人负责慢慢转动转轮进行旋转打孔。

    在工匠们打孔的时候,池非向一旁的宁雅柏详细解释了火枪之所以难做,就是因为这枪管做起来极为费时费力,所以才难以实现量产。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才和工匠们想出了这种专门用于给枪管打孔的机器出来,希望可以加快速度。

    宁雅柏在听着妹夫的解释同时,十分感兴趣地看着工匠们如何用这机器打孔。

    经过一阵“滋滋”打磨声后,又长又细的小钻终于从枪管的另一头钻了出来,还带出不少铁沙来。

    一个工匠随即用嘴把枪管里的剩余铁沙用力吹出来。

    在打完小孔后,工匠们把小钻头从固定阀上拆了下来,换上了另一根直径更大的钻头,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对枪管进行打孔。

    经过一共三次更换钻头的打孔操作,终于成功把枪管的内径扩大至合适的大小。

    光这一步,就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池非和宁雅柏全程并没有感到厌烦,反而一直待在旁边看着。他们很清楚,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步了。

    经过三次不断更换不同直径的钻头打孔后,吴工匠把枪管拆下来用布擦干净后,拿到池非面前说:“苏大人,您先看看行不行。”

    池非接过枪管后,立刻走到光线充足的地方把枪管竖起来对着里面瞄了进去。

    他清楚看到枪管里面确实是直的,而且内径呈十分规则的圆形,跟之前那三杆试造枪相比,在标准化方面有了极大的提高。

    池非问吴工匠:“如果把枪管内壁打磨到能用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只需要两到三天即可。”吴工匠颇为激动地说。

    不怪他这么兴奋,这个效率比之前快了何止百倍。

    以前光是要手工研磨到合适的内径大小,就要花大量的时间。如今仅仅一个多时辰就完成,这简直就是奇迹。

    池非十分满意地说:“很好,到了这一步,就可以实行我之前所说的分工合作了。

    以后由吴师傅你来安排每个人具体的工作,越细越好。

    例如把所有人分成十几批,一批负责打造原始枪管,一批负责打孔,一批负责打磨,一批负责造枪柄,一批负责做火门等等,具体细则我等一下会跟你好好研究。

    至于人手方面你不用担心,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新的工匠过来,到时你来安排他们具体的分工。

    各位师傅辛苦了,等一下全部有赏,这是宁千户给各位的奖赏,请安心收下。”

    “谢大公子,谢苏大人。”工匠们一听有赏,顿时满脸喜气地向宁雅柏和池非行礼道谢。

    宁雅柏拱手还礼道:“这是各位师傅应得的,各位辛苦了。”

    工匠们纷纷表示不辛苦不辛苦,这是他们该做的。

    所有人全都眉开眼笑,感觉辛苦了大半年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从工坊出来后,宁雅柏笑骂道:“臭小子,这赏金明明是你出的,为什么说是我给的?”

    池非一脸震惊地反问:“什么,你不打算还我的?那我可亏大了。”

    看着他这副搞怪的样子,宁雅柏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心中颇为感动。

    不管是妹夫主动请求父亲让他们兄弟当中的一人跟进此事,还是这次以他的名义向工匠们施恩的举动,都是妹夫有意而为之。

    有些话,是不需要明说出来的。

    妹夫的好意,他心领了。

    “阿真,这枪管的问题解决后,就可以实现火枪量产了吗?”宁雅柏今天是第一次来的,对于各种情况还是一知半解。

    “只要严格按照我刚刚对吴师傅所说的分工合作流程来做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大规模量产。而且这种分工方式对于火枪的保密工序也大有好处。”

    “为什么?”

    “因为每个工匠只懂一种工艺流程,其他流程是不懂的。只要不让他们相互交流各自所做的事,就能有效防止火枪的制作工艺外泄。

    而且让一个工匠只学一道工序,远比让他学会从头到尾把整支火枪做出来要简单得多,花的时间也最少。

    这就是分工合作的最大好处,能最大限度地提高生产效率。

    其实不仅制作火枪如此,制作其他东西也是一样的。

    例如制作弓箭的话,分别由不同的人来分别负责制作弓弦、弓柄、箭矢等部件,就能极大的提高效率。

    因为要培养一个能把整把弓箭做出来的熟练工匠远比培养一个只会做弓弦的工匠要难得多。”

    宁雅柏觉得大有道理,决定回去以后让工部那些人改用这种办法来制作弓箭、长枪等武器试试。

275 监国

    京城这边,正当安国公在家“养病”之际,顺天帝终于定下了御驾亲征的具体日子:三月初六。

    这个出征时间是钦天监算出来的,据说那天是一个大吉之日。

    为了准备这次的御驾亲征,朝廷上下各级官员忙成了一团。

    尤其是户部和兵部,前者要协助兵部大量筹集粮草准备出征,后者则不断调兵遣将聚集京城。

    从多次亲征的魏武帝开始,但凡皇帝出征,按惯例都要任命一名大将为大将军。

    大将军直接受皇帝指挥,拥有统辖全军之权。

    由于大将军之位权力极大,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此一直都由皇帝的心腹大将担任。

    顺天帝当然不愿任命谢家的人为大将军,但没有谢家协助的话,他一个没有兵权的空头皇帝又无法指挥全军。

    于是他一反之前的规矩,不设大将军,而是分别设左将军、中将军、右将军三个将军位来代替大将军之位。

    顺天帝任命大舅谢昱昆为南征中将军,昭毅将军孙裴为南征左将军,镇国将军马义海为南征右将军。三人各领一军,简称左军、中军、右军。

    实际上,不管是废除大将军以左中右三将军来代替,还是这个人选任命都是许钰初给顺天帝的建议。

    虽然孙裴和马义海都是谢家的手下,但他们两人分别代表的是孙家和马家这两大勋贵世家。

    而孙马两个家族在南方地区有大量的土地以及各种商业利益,对于南方各地的沦陷,他们无疑是最为焦急的家族。

    许钰初相信这两个家族心里肯定对安国公当初把西南两省让出来,导致如今胡人在南方肆虐的局面抱有强烈的怨气。

    如今把孙裴和马义海两人任命为左将军和右将军,正好跟谢昱昆所代表的谢家形成一种微妙的对抗关系。

    只要以后这两家跟谢家的关系出现裂缝,那就是顺天帝的机会了。

    在安排好出征的大将后,顺天帝又要面临另一个比较头痛的问题:在他出征这段时间里,由谁来暂时监国。

    按照惯例,就算皇帝在外面出征,早朝也是不能断的,否则各种政务将无法进行。

    因此在皇帝出征的这段时间里,就需要有人监国,代替皇帝暂时处理国政。

    一般来说,负责监国的最好人选是太子。因为太子是储君,由他来监国名正言顺。

    但顺天帝直到现在还未有子嗣,因此这监国人选只能另选他人。

    可问题是除了顺天帝外,其他皇子已经全都死于“叛军”手中,因此这监国人选只能往再下一级的堂亲里选。

    于是离顺天帝血缘最近的福王赵焞安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最好的人选。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对皇位无比敏感的顺天帝当然不愿堂哥赵焞安来监国,他甚至提出让他的母亲谢太后暂时监国。

    可是很快就遭到了大量官员的强烈反对。

    历史上由太后来垂帘听政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只发生在新皇年纪太小,还未有能力处理国政情况下的权宜之计。

    如今顺天帝已经成年,而且代理监国的人选又不是没有,怎能再由谢太后来监国。不仅于理不合,更有违朝纲。

    往再深的一层想,万一此例一开,后世难保不会再出现手握大权的太后以各种理由和借口代替皇帝监国的情况出现,因此此例绝不可开。

    由于这个决定遭到了大部分官员的反对,并且大有宁愿不要皇上亲征也不允许太后监国之势,急于御驾亲征的顺天帝终于妥协了,答应出征后由福王暂时监国。

    在背后充当顺天帝心腹幕僚的许钰初开始感到事态越发有些脱离控制。

    他看得出来,这些原本像鹌鹑一样不作任何表态的官员之所以会突然变得态度强硬,背后多半有人在暗中指使。而如今朝堂之上能有这种控制力的人,莫过于“养病”当中的安国公。

    难道,安国公他想……

    一个让他不敢细想下去的可怕想法让许钰初感到全身发凉。

    但事已至此,已经骑虎难下,皇上能不能挣脱谢家的控制夺回兵权,就看这次亲征能否成功了。

    想到这里,许钰初决定暂时不把这个想法告诉顺天帝,以免他未战先怯。

    ………………

    自古皇帝亲征都是事关国运的大事,因此需要有重大的祭祀仪式。

    出征前三天,皇帝要亲自到京师的“旗纛庙”里进行隆重的祭祀。

    祭祀的神灵分别为“旗头大将”、“六纛大将”、“五方旗神”、“主宰战船正神”、“金鼓角铳炮之神”、“弓弩飞枪飞石之神”、“阵前阵后神只五昌等众”,共七位神祉,祭以太牢。

    同进各地卫所要在公署后立简庙,以指挥使为主祭官,同时祭祀这七位神祉,以响应京师的祭拜。

    出征前还要再举行一次盛大的祃仪。

    大概流程是:皇帝服武弁服,御奉天殿,大将军入就丹墀,四拜,由西陛入殿,再拜跪。承制官宣制,以节、钺授大将军。大将军出至午门外勒所部将士,建旗帜,鸣金鼓,正行列,擎节钺。奏乐前导,百官以次送出。

    由于这次亲征没有大将军,只有左、中、右三位将军领兵,因此由这三位将军代替大将军执礼。

    三月初六,在钦天监所挑选的这个黄道吉日里,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祃仪后,由五军营的十六万士兵和二十几万民夫所组成的将近四十万大军在顺天帝的指挥下,浩浩荡荡地往南方进军。

    人数之众多,声势之浩大,让无数观礼送行的平民百姓心潮澎湃、大开眼界。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浩然大军,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此战必胜。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魏万岁,皇上万岁!”

    也不知是谁开始先喊起来的,越来越多百姓开始不约而同地叫起来。

    一时间,整条大街上,到处都可以听到高呼万岁之声。

    在这种此起彼伏的万岁声中,身穿龙纹金甲、背披鲜红大氅、脚跨高头大马的顺天帝一扫以往的阴霾,整张脸兴奋得红光满面、意兴风发。

    果然御驾亲征的决定是对的,他原本就应该像先祖魏武帝那样成为一代圣君,这下谁也拦不住他了。

    相比于兴奋不已的顺天帝,作为随行官员之一跟在后面的许钰初却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假如谢家真的打算施行他之前猜测的那个想法,那此行凶险啊。

    此时在安国公府内,原本卧床养病的安国公已经坐了起来。

    只见他坐姿挺拔、气势逼人,完全不像个病人。

    “祖父,皇上已经出城了。”不久前才从江南回到京城的孙子谢长风恭敬地禀报道。

    “我们在南边的人都准备好了吗?”安国公沉声问。

    “请祖父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安国公没有再出声,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意,让人心寒。

276 故里

    “此番皇上御驾亲征,一共带去了四十万大军。而在南方驻扎的大军加上征集的民夫据说已达百万人,等两边人马汇合后,那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啊。”

    “如此大军,区区胡人何足挂齿。”

    “没错,估计还没等大军杀到,那些胡人已经吓得落荒而逃了。”

    “我真恨自己不是官身,不能跟随皇上亲征,无法亲眼见到大军压境,把胡人杀得到处逃窜的情景。”

    一个书生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惋惜地看着一直没出声的简书棋说:“简大人,可惜你要丁忧,否则以你翰林院官员的身份,应该可以跟随皇上亲征的。”

    简书棋回答道:“胡兄太高看我了,我只是翰林院里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像跟随皇上御驾亲征这种大事哪里轮得到我。”

    “简大人客气了。翰林院乃清贵之地,历来离皇上最近,地位特殊,就算跟随皇上亲征也在情理之中,与品级无关。

    据我所知,此次跟随皇上亲征的官员名单中,就有不少是翰林院的官员。”

    “那可能真是我没福气吧,错过了这等大事。”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简书棋心里却完全不觉得可惜。

    跟着像顺天帝那样的傀儡皇帝去打仗,多半没什么好事,不去才好。

    接下来,几个身上都有举人功名的读书人又开始谈论起其他政事来。

    那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样子让简书棋仿佛见到了以前那个有些自以为是的自己。

    经历过京城巨变以及初涉官场的他,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以前那个以为一切都能事在人为的初生之犊。

    尤其是如今这个奸臣当道、昏君无能的朝廷,更是让他心灰意冷,他甚至都不想再回京城当官了。

    这时,一个姓许的读书人忽然谈到了西北,“你们听说了吗?西北那边竟然推出了一个以吏为官的新政,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以吏为官的新政?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你快说来听听。”

    其他几个人读书人立刻好奇地追问起来。

    许书生解释道:“我是听几个从西北回来的商人说的,他们说西北那边正在推行一种全新的官员选拔制度。

    规定凡是考取了举人及以上功名的人,又或者是做满五年的吏员,都可以参加官员选拔考试。

    一旦通过考试,就可当官。”

    听完许书生的解释后,其他读书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竟然允许吏员当官?这什么破规矩?”

    “这项所谓的西北新征将我们这些辛辛苦苦考取功名的读书人置于何地,简直荒谬绝伦。”

    “我原本觉得西北那边还多少有些骨气,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以吏为官,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西北那边竟然做这种事,我看气数也差不多快尽了。”

    “一想到西北那些举人甚至进士要跟身份低贱的吏员一起参加官员选拔考试,我简直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何等屈辱的场面,斯文尽失,斯文尽失啊!”

    “据说宁家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他们刚刚叛出朝廷之后,就有大批文官逃离西北以撇清关系。

    估计西北的文官是真的太过紧缺,所以才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来选取官员。”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轻易改变科举选官制这种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这肯定会招来全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唾弃,以后还有哪个读书人肯帮他们做事。”

    “说得没错,宁家这样做无异于饮鸠止渴,病急乱投医的做法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我敢肯定,只要是稍微有些骨气的读书人都不会参加这个所谓的官员选拔考试,这实在太羞辱人了。”

    看着这些义愤填膺不断咒骂着西北新政的读书人,一直没出声的简书棋却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会没有读书人去参加官员选拔考试?这种话只有傻子才信。

    他相信,此政一出,西北那边肯定会在大把读书人争着抢着去参加选拔考试。

    毕竟西北读书人本来就不多,能考上进士当官者更是凤毛麟角。

    别说考上举人甚至是进士,当地有人能考上秀才就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

    如今只要是举人或做满五年的吏员就有资格参加选官考试,凡是符合条件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天下绝大多数读书人寒窗十多载甚至数十载,拼了命地去参加科举考试难道真的是为了读圣贤书、宏扬大道?

    这种话也只能骗骗小孩而已,谁都知道这些读书人图的不过就是通过科举考试入仕当官、出人头地罢了。

    西北这条新政相当于把当官的机会硬生生地分出一半给了普通的吏员,从而减少了读书人当官的机会。

    虽然这是发生在西北的事,离他们很远,但这样的做法显然还是触碰到了这些读书人的心里底线,所以才会如此的生气。

    简书棋虽然本身也是个读书人,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已经成熟了许多,开始学会以一种宏观大局的角度去看待事情。

    西北这条新政咋看上去好像离经叛道,但细想之下却自有其道理。

    正如这些读书人所说,自宁家高调叛出朝廷之后,就有大批文官逃离西北以撇清关系,导致西北境内文官紧缺。

    而西北当地读书人又不多,如果按照传统惯例展开科举考试的话,能有多少读书人考上还是个未知数。

    这还不是个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以先皇靖安帝的忠臣遗孤自称的西北宁家有资格举办科举考试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既然宁家以忠臣遗孤自居,身为臣子却代替皇家举办科举考试,这本身就是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假如宁家真的这样做,就相当于自打嘴巴,给了天下人一个声讨他的把柄。

    既没有资格举办科举考试,可是治下地区又缺少文官,那只能另想办法,用其他手段来选拔官员。

    在简书棋看来,西北这项新政不失为一步好棋。

    直接绕开了敏感的科举制来选拔官员,虽然会招致许多读书人的谩骂,但却避免了自打嘴巴的尴尬局面。

    而且据简书棋所知,就地方政务实际处理能力而言,许多新入仕的官员还真比不上县丞、教谕、县尉、典吏等吏员。

    因为绝大部分官员基本上是进士出身,自小读的是四书五经,对于地方庶务是一窍不通的。

    而真正负责处理各种地方庶务的人,正是底下的各种吏员。

    所以很多官员外放为官的时候,一般都会带上熟悉地方庶务的师爷同去赴任。

    师爷的主要作用是为了防止雇请他的官员被当地吏员蒙混,甚至是被其架空起来。

    当然,吏员本身也有缺点,首先就是人脉方面要远逊色于官员。

    吏毕竟不是官,他们的出身从一开始就已经断绝了他们当官的机会。

    他们是无法真正进入官场的,也很难得到其他官员的提携,因此消息和眼界方面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变得只会处理自己熟悉的政务,却难以顾全大局。

    但谁也不是傻子,只要这个新政一推行,通过考试的吏员在当官以后,自然会在官场当中搭建自己的人脉。再加上他们本身就熟悉政务,在地方治理方面肯定会比普通官员更胜一筹。

    再往深的一层去想,这些原本没机会当官的吏员在成了西北官员后,自然会对给了他们这个机会的宁家忠心耿耿。

    换作大魏朝廷的话,他们根本就没可能当官,他们不忠于宁家还能忠于谁?

    此新政大妙也!

    在想通其中关节后,简书棋心里不禁对想出这个新政的人大加赞赏。

    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个新政肯定不止这么点东西,应该还有更复杂的深义。可惜这些人知道的不多,只能另想办法去打听了。

    看着那几个还在对西北新政骂个不停的书生,简书棋决定以后还是少参加这种地方文会。

    有资格参加这种文会的读书人虽然大多有举人功名,但真正当过官的却少之又少。

    所以平时在议论朝政的时候,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都充满了一种偏激的书生意气。

    动则就破口大骂,显得好像自己多刚正不阿一样。

    简书棋不禁想起好友池非以前闲聊时说过的一句话: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对照眼前这些什么也不做,只顾着时不时借开文会的名义聚在一起指点江山、谩骂别人的书生们,简书棋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从文会中开溜后,简书棋悠闲地漫步在繁荣热闹的大街上。

    因为不想有人跟着,他现在经常一个人出门,连小厮也不带。

    回乡以后,他反而觉得故里比京城更让他感到舒服和自在。

    他知道,娘亲已经决定在这里为妹妹简书诗找婆家了,不想再让她回到了有缉事府这种恶政在的京城。

    除了妹妹简书诗外,娘亲也开始为他的终身大事着急,正到处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小娘子。

    不过按规矩父亲过世后他要守孝三年,也就是说他最快要三年后才能成亲,所以他是一点也不急,急的只是他的娘亲而已。

277 码头

    想起很久没吃鱼了,简书棋决定绕到码头那边去买几条鲜鱼回去给娘亲炖汤喝。

    等他来到码头后,只见这里仍然十分热闹,到处都可以见到大量身强体壮的苦力正像蚂蚁搬家一样帮各个船家卸货或上货。

    除了靠搬运为生的苦力外,还有不少人在码头附近摆摊,出售各种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大声吆喝着卖鱼卖虾的渔夫。

    正当简书棋准备过去挑选鲜鱼时,忽然看到一个相貌平凡的年轻男子正拿着一张纸跟一个洋人在说话。

    由于双方语言不通,那个男人只能比手划脚地跟那洋人进行沟通,可惜看样子双方都不太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能干着急。

    看到这样,闲着没事做的简书棋一时好心,主动走过去对那男人说:“这位兄台,如果你听不懂洋人在说什么,可以去附近找个略懂洋文的中人来帮你把意思代为传达一下。这样总比你在这里比划半天要好得多。”

    那个男人十分警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表情略显生硬地拱手行礼道:“多谢兄台提醒。”

    “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简书棋一边说一边有些好奇地瞄了一下他拿给洋人看的那张纸。

    那张纸并没有写什么东西,只是一幅印好的图画。

    上面画着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就是这样一副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图画,却让简书棋整个人看呆了。

    那无比独特精细的笔触和画风是如此的熟悉和让人印象深刻,他不敢相信除了好友以外,世间还有第二个人能够画得出这样的画来。

    “请问一下兄台,你手上这幅图是何人所画?我是说原图的作者。”简书棋下意识地问道。

    “此事与你无关,少管闲事。”那个男人一反之前还算有礼的态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警告的味道。

    看到对方这种强烈的反应,简书棋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此人是西北那边的人?

    想到这里,他有意压低声音问:“我只想问兄台一个问题,这幅图的原作者是否姓苏?”

    那个男人听完脸色大变,在直直地盯了他一会后,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由于对方走得太快,简书棋就算想追也已经来不及,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人消失在巷子里。

    因为心里有事,简书棋回到家后仍然在想着这件事。

    他娘亲廖氏看儿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简书棋不想她担心,于是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过去。

    廖氏信以为真,也没有多想,开始兴致勃勃地跟儿子讨论当地哪户人家比较适合当简书诗的婆家。

    自从回乡后,廖氏整个人开心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压抑难受。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除了要应付昏庸无能的丈夫以及经常煽风点火的马姨娘外,后来她的至交好友承恩侯夫人张氏一家的悲惨遭遇更是让她感到悲痛无比。

    自二皇子轼父轼兄逼宫上位后,身为先皇后娘家的承恩侯一家自然没有好下场。

    在得知先皇靖安帝和先皇后已经离世,并且大皇子在突围的时候被杀后,承恩侯一家知道大势已去,为了不受辱,竟然选择全家一起自尽。

    承恩侯老夫人在临死前还特地吩咐最后逃走的心腹下人把整座侯府烧掉,不留下任何东西给那些逆贼。

    那忠心的老仆也照做了,在承恩侯一家服毒自尽后,直接把整座侯府烧成了废墟。

    那老仆在逃离京城前,偷偷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廖氏,并把张氏在临死前所写的一封遗书交给了她。

    对于至交好友张氏一家的惨烈结局,廖氏悲痛不已,并为此病了一个多月才慢慢缓过来,但仍旧郁郁寡欢。

    直到远离京城回到这里后,廖氏才逐渐变得开朗起来,并开始积极为两个儿女物色结亲的对象。

    为了再见到那男人,到了第二天的时候,简书棋又来到码头附近找人,可是他转了好几圈都找不到人。

    正当他准备失望而回时,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他转头一看,竟然正是他要苦苦寻找的那个男人。

    “跟我来。”那个男人在抛下这样一句话后,就走开了。

    简书棋赶紧一脸惊喜地跟在他后面。

    可是当简书棋跟着对方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时,那人突然一个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把简书棋推到墙壁上,同时将一把锋利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简书棋虽然为人还算大胆,但平生第一次被人用刀架着脖子,顿时吓得不敢乱动,只能大声说:“好汉住手,我不是歹人。”

    那人狠狠道:“我问你,你凭什么说画那幅图的人姓苏?

    别说我没警告你,如果你敢骗我的话,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简书棋赶紧回答道:“我有个好朋友姓苏,他就很擅长画画,而且画风跟那幅图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才会这样问。”

    那男人并没有直接问简书棋口中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那姓苏的朋友现在哪里?”

    “可能在西北,也可能在东北,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听到简书棋的回答,那个男人明显放松了不少,只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说:“你真是苏先生的朋友?”

    至此,简书棋已经可以肯定,对方确实是西北那边的人。

    “我的确跟那人是好朋友,我姓简。不信的话你可以去信跟他确认一下。”

    那男人已经开始相信简书棋确实是苏先生的朋友,于是立刻放开他并主动道歉说:“在下由于不知道简先生跟苏先生是好友关系,多有得罪,请简先生见谅。”

    简书棋整理了一下衣领说:“不要紧,所谓不知者不罪,这也怪不得兄台这么小心。

    我想问一下,那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请简先生放心,苏先生现在过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听到好友平安无事,简书棋终于放下心来。

    想起昨天见到的那幅图,简书棋忍不住问:“那图上的东西,就是苏先生叫你们跟洋人买的东西?”

    那男人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简书棋忍不住说:“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我来帮你们办这事?

    这里是我的故里,我在当地也认识不少人,我应该能多少帮上一些忙。”

    那男人想了一下才说:“此事事关重大,请允许在下先向苏先生确认过再决定如何?”

    “行,不过你能不能顺便帮我把一封信交给那人,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这个没问题,简先生把信交给在下即可。”

    简书棋一听,心中激动不已。

    他终于能跟好友联系上了。

278 书信

    远在九江的池非在收到探子发过来的密报以及简书棋的书信后,也感到很高兴。

    他朋友不多,简书棋可以说是他的至交好友。

    通过简书棋的书信,池非这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借回乡丁忧之名离开京城回到了故里。

    仿佛找到了个宣泄口一般,简书棋把京城这一年多来发生的各种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并且在每件事下面都表达了他的想法和情绪。

    从他在书信中所流露出来的愤慨之情,可以看出他对大魏朝廷充满了失望。

    尤其是关于朝廷如何对待那十几万流民之事,更是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和绝望。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池非就把西北如何安置那些流民的做法详细写了下来,并附上了一幅梯田的素描画。

    对于简书棋想帮忙寻找红薯和玉米之事,池非觉得他还是不要牵扯进去比较好,于是就在信里劝他不要插手此事,以免惹祸上身。

    在交代完这些事后,池非顺便把自己的近况都写了一下,让他放心。

    信的最后,池非还特意叮嘱他在看完这封信后,记得马上烧掉,以免落到别人手里成了对付他的把柄。

    写完信后,他立刻命探子把信尽快发往江南亲手交给简书棋,不得有误。

    难得跟好友重新联系上,池非一整天心情都极好。

    带着这种好心情,他又到工坊那边去溜达巡视。

    随着一大批新的工匠加入,如今工坊那边已经扩大了一倍有余,而且还在其中建起了多个不同分工的小作坊。

    这样一隔开,既增加了每道工序的保密性,也能让工匠们更加专心的做事,可谓一举两得。

    原本池非按照现代化工厂模式,把整个制枪流程分成六大部门。

    一是枪管部,二是点火装置部,三是枪柄部,四是整体组装部,五是铅弹制作部,六是弹药包装部。

    每一个部门都会按难易程度分成两三道,甚至五六道工序。每道工序都有专人负责,而且分别在独立的小作坊里完成。

    通过这样一细分,果然让工作效率瞬间提升了好几倍,许多零部件都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快速造了出来。

    但紧接着问题又来了,很多零部件虽然造出来了,但在组装的时候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些甚至根本装不上去。

    池非仔细看了一下那些零部件,很快就知道了原因所在。

    这些零件全是手工做出来的,既然是手工制作,难免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偏差。

    尤其是那批新来的工匠,做出来的零件几乎没几个能用的。

    火枪是很精密的东西,有时一个零部件只是差了几毫米就装不上去。更不要说要把这么多零件组合在一起,稍有偏差就很容易造成组装失败。

    想避免这种情况用回以前的老办法其实是可以解决的:由一个工匠从头到尾地进行零件的制造和组装。

    由于整枝火枪都是由一个人造出来的,所以他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因此也比较容易把有问题的零件挑出来改到能用为止。

    然而池非却不想走回头路,主要是这种方法太过耗时耗力,根本无法实现量产。

    就算枪管钻孔太慢的问题已经通过简易钻孔机床解决了,但一个工匠想把整条火枪造出来,最快也要两三个月时间。

    这还是熟手工匠才办得到的事,换成刚接手的工匠,随随便便花个半年时间都有可能。

    这样的效率想要大规模装备军队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这种方法很容易让火枪的制造工艺外泄,从保密角度来说也是不可取的。

    在跟大舅兄宁雅柏和吴工匠一起商议过后,池非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是新来的那批工匠手艺还不够熟悉,所以造出来的零件偏差太大了,这个只能靠他们多练多做来弥补。

    二是需要在原来的六个部门上,再增加一个部门,专门负责抓零件达标这块工作,暂时就起名为检修部。

    检修部的工作主要是两方面:一是把偏差太大的零件退回原工匠进行修改或重做;二是对于偏差较小的零件进行内部微调,直至能用为止。

    这样一来,应该可以减少零件报废过多的问题。

    为了激励这些工匠,池非还破天荒地提出了计件奖励法。

    也就是一个工匠每做好一个达标能用的零件,就按零件的难易程度来增加奖金。

    例如做好一根能用的枪管,就奖励那个工匠一百文钱;做好一个枪柄,就奖励五十文钱等等。

    通过这样的激励办法,自然能够让工匠们更加自动自发地用心做事,总比一做错就开骂要好得多。

    果然池非这个计件奖励法一提出,让整个工坊的气氛为之一变,所有工匠都变得士气高昂起来,每个人的眼睛仿佛都在发着绿光。

    于是,在新增加检修部以及计件奖励法的推动下,短短一个月内,报废的零件开始明显减少,整枪的组装失败率也在逐渐降低。

    一时间,所有工匠都在全神贯注地用心做事,整个工坊处于一种你追我赶的热烈气氛当中。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赚啊。

    看到妹夫仅仅是提了这两个小小的改动,就让整个工坊的工作效率提高了这么多,宁雅柏实在是心服口服。

    他有时真想不明白妹夫是如何想到这么多奇思妙想出来的。

    而且这些奇思妙想几乎都是切实有效能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才是最厉害的。

    就在池非的火枪工坊在热火朝天的开工时,简书棋也在热火朝天地到处找洋人去打听玉米和红薯的消息。

    虽然池非已经在信里劝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以免惹祸上身,但简书棋却不甘心就这样干等着。

    尤其他在知道玉米和红薯这两种海外作物是产量极高的荒年救命粮时,他就再也坐不住了,一心要帮好友找到这两种作物出来。

    简书棋本身就是个聪明人,再加上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已经具备了独立的思考能力。

    虽然好友池非在信里说过,已经通过建立梯田的方法来解决那十几万流民的吃饭问题。

    但简书棋知道刚开荒的生田,产粮量是很低的。只有经过多年耕种的熟田,才能有相对稳定的粮食产出。

    换句话说,光靠这些刚开荒的梯田多半是不够的,西北军那边肯定要补贴不少粮食才能养活这十几万流民。

    这对于原本就产粮不多的西北和东北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假如真的能够找到好友所说的玉米和红薯这两种高产作物,就能极大地缓解这种缺粮的状况。

    因此简书棋才义无反顾地到处奔波打听有关玉米和红薯的事。

    这不仅是为了帮好友池非,也是为了帮那十几万沦为流民的百姓。

    他终于找到自己该做的事了。

    为此他兴奋不已,就算再辛苦也不觉得累。

279 收拢

    “各位都是大魏的忠臣猛将,只要这次能够成功驱除胡虏,朕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

    “能得皇上赏识,下官感激涕零。纵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上真乃千古明君,臣等必将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说得对,末将等一定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几个地方卫所指挥使纷纷开始积极地表忠心。

    顺天帝大为满意,允诺道:“只要各位卿家好好忠于朕,以后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你们先把手下的人都规整好,然后跟着大军一起前行,到时一切听朕的命令行事。”

    “是,皇上。”

    “好,你们去吧。”

    在高呼三声万岁后,这几个地方指挥使这才恭敬地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时一脸激动的样子,顺天帝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许卿家说得对,虽然京城的禁军和五军营都被谢家给把持着,但各地卫所的将领大多还是愿意听从朝廷号令的,也愿意视他这个正统皇帝为大魏之主。

    只要好好拢络这些地方将领,把他们聚集在自己身边,自然就能成为一股对抗谢家的大助力。

    此时在顺天帝营帐的另一头,以安国公长子谢昱昆为首的谢家子弟在听完探子的汇报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看来还是太小看赵焞丰这小子了。”谢昱昆有些恼怒地捶了一下桌子。

    他没想到赵焞丰竟然用这样的方法来拢络地方将领,这下确实有些失策了。

    这小子每到一处府城,都会把当地卫所的各级将领召来,然后主动向他们示好,并许下各种好处和允诺来拢络他们。

    这些官职低微的地方将领哪里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亲眼见到皇上,对于皇上的主动示好自然受宠若惊、大为感动。

    赵焞丰还借南下伐胡之名,让这些愿意归顺他的地方将领带领手下的士兵跟随大军一起南下。

    这些对皇帝的赏识心怀感激的地方将领当然愿意跟随亲征。赵焞丰就是用这样的法子,不断收拢人马,现在已经收了两万多人。

    如果再这样下去,等这小子到了南方以后,手下的私军至少可以达到七、八万人,到时想要再私下解决他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大伯,现在怎么办?”谢长平小声问道。

    谢昱昆并没有回答侄子的问题,反而向父亲安国公派给他的一位心腹幕僚问道:“萧先生有何良策?”

    那萧姓幕僚捋着胡子说:“将军,要应对此事其实不难,只要用一招釜底抽薪即可。”

    “请先生明言。”

    “那位不是想收拢沿途兵马吗?我们可以军令命前方沿途的卫所指挥使提前带兵赶往南方聚集,不让那位有机会跟他们见面。

    这样一来,那位就算想拢络各地将领也没人可拢。”

    “高,实在是高,先生此策大妙也。”谢昱昆不禁拍手称赞,其他谢氏子弟也纷纷觉得此计甚妙。

    “将军过奖了。只是在下怕这样做会惹怒那位。”

    “那又如何,只要我们打着南下伐胡的旗号提前调兵遣将,他还能拿我们怎么办。好,我们就依计行事。”

    这招釜底抽薪确实有效,在接下来的旅程中,顺天帝发现沿途的地方卫所几乎全都没人了,只剩下一些负责清洁打扫的老弱残兵在维持着卫所的运作。

    顺天帝一问,这才知道这些卫所的士兵和将领全都被军部调到南方伐胡去了。

    看到接下来每个卫所都是如此,顺天帝自然知道这一定是谢家搞的鬼,气得真想直接下令砍掉谢昱昆等人。

    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行的。

    先不说仅凭手下这新归顺的两万人马能不能做到这点,光是下达这样的命令就会导致全军哗变。

    毕竟在亲征大军中,大部分兵将都是谢家的人,现在撕破脸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困境,顺天帝立刻把足智多谋的心腹臣子许钰初叫了进来商议解决办法。

    因为手下多了这两万私军,顺天帝的底气也明显高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就算要找许钰初商量也要小心翼翼地演戏才行。

    如今都是直接叫他进来的,并且还在营帐外面派兵看守不让任何人靠近。

    许钰初来了以后,君臣二人在营帐内谈了很久才分开。

    到了第二天晚上大军扎营休息之时,顺天帝忽然把左将军孙裴单独叫进了营帐,两人谈了很久才结束。

    紧接着第三天晚上,顺天帝又把右将军马义海单独叫进了营帐,两人同样谈了很久才放人。

    自此以后,顺天帝开始隔三差五地把这两位领军大将分别叫去谈事情,而且往往一谈就是一两个时辰,也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对此谢昱昆等人高度紧张,开始不断派探子打探孙裴和马义海的情况。

    谢昱昆等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顺天帝的离间之计。

    但自从胡人入侵南方地区并大肆烧杀抢掠后,在南方地区拥有大量土地和各种商业利益的孙马两家就算嘴上不说,但心里也肯定对造成这一结果的谢家充满了怨气。这点他们早就心知肚明。

    而孙裴和马义海两人的反应也很奇怪,表面上好像跟顺天帝单独见面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皇命难违嘛。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好像并不怎么抗拒这种跟顺天帝单独会面的机会。

    如今赵焞丰频频跟孙裴和马义海单独见面,难保两人不会被其策反。

    而且谁也不知道赵焞丰给他们许下了什么好处,万一这好处大到让他们动心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谢昱昆顿时坐立不安。

    对于这种状况,幕僚萧先生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赵焞丰身为皇帝,要跟臣子商议事情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难道谢家还要逼孙马两人抗旨不成?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由于孙马二人态度暧昧不清,谢昱昆等人虽然明面上不会表现出来,但暗地里也不得不对他们戒备起来。

    原本军中只有顺天帝和中将军谢昱昆是对立关系,但因为孙马二人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数,整个军中形势变得更加复杂难明。

    也正因为这样,一些还在观望当中的官员和将领也不敢轻易站队,开始集体装聋扮哑、小心做人。

    在这种所有官员和将领都各怀鬼胎的诡异形势下,亲征大军终于慢慢赶到了南方地区。

    由于离胡人渐近,大战的气氛也逐渐浓厚起来。

    其中顺天帝本人是最为紧张的,因为此战结果将决定他今后的命运。

    他原本想借御驾亲征之名,沿途收拢各地兵马为己用。

    但自谢家使出这招釜底抽薪后,他的盘算已经彻底落空。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假戏真做。

    利用他名义下的亲征大军跟胡人一决高下,把胡人彻底赶出大魏。

    正如他的心腹臣子许钰初所言,只要他成功驱除胡人,那他的声望就会像先祖魏武帝那样无人能比。愿意投靠他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到时谢家就再也无法压制他了。

    能否挣脱牢笼、一飞冲天,就看这次结果如何了。

280 分兵

    “仇先生,这回魏皇挟百万大军亲征,其兵力数倍于我等,而且声势浩大,我们该如何应对?”在议事厅内,大厥大王子阿罗布面带忧虑地问道。

    用布蒙着脸的仇先生十分淡定地说:“殿下放心,魏军虽然号称百万,但除去在各地布防的士兵外,能出动一半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在这一半人当中,至少有三到四成是负责工事以及运送粮草的普通民夫,一看形势不妙就会马上逃跑。

    除了这些毫无战力的民夫以外,其中又有三成是从未打过仗的新兵,这些人战力如何,相信殿下应该很清楚才对。

    真正能打仗的,不过是由谢家等人所亲手培养起来的西南军以及来自京城的五军营而已。

    但与长年打仗的西北军相比,西南军和五军营的士兵素质却又差了一大截,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换句话说,魏军虽然看上去人多势众,但真正可战之兵不过四成,也就是二十万人左右。”

    “就算只有四成,也比我等要多出两倍以上。如果再加上其他新兵从旁协助,孤怕蚊多咬死象。

    假如再像以前那样抢完就跑倒没什么,毕竟我们不仅战马精良,而且骑射功夫无人能比。就算对方人再多也不怕,光拖就能拖死他们。

    但难得我等已经占领了这么多城池,孤实在不舍得放手啊。”

    “殿下勿虑。如今魏朝内斗不休,谢家权倾朝野,无人敢违。

    而新皇顺天帝却并非甘心做傀儡之人,不断想方设法奋起反击,双方正斗得厉害。

    君臣不和,此乃兵家大忌。

    老夫就是看中这点,才费尽心思指使遍布大魏各地的奸细大肆印制《求真报》在民间造势,逼迫谢家妥协,从而促成了这次魏皇亲征的局面。

    老夫这样做,就是要趁机一举消灭魏军的主力,使其再无能力威胁到刚刚在南方站稳脚跟的大厥军队。

    殿下难道忘了吗?我们手里还握有一颗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暗棋。”

    大王子阿罗布顿时眼睛一亮问道:“先生是指那几份南方布防图?”

    “没错,老夫一直请殿下克制着不使用布防图,就是为了这一刻。

    老夫相信谢家等人还未察觉布防图已经外泄。

    只要他们没察觉到这一点,那此战将会成为了他们的覆灭之战。”

    “好,太好了。果然有先生在,可抵万军。假若事成,孤一定不会忘记先生的功劳。”大王子阿罗布兴奋得直搓手。

    仇先生虽然没有出声,但眼中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浓烈的恨意。

    这次他一定要活捉赵焞丰,让赵焞丰这个死剩种替赵家好好偿还当年的血海深仇。

    ……………………

    顺天帝赵焞丰并不知道危机已经悄然逼近,仍然大张旗鼓地准备着南征事宜。

    与江口府的大军会合后,包括普通民夫在内,亲征大军瞬间达到了六十万人之多。

    可以说自魏武帝之后,多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多人马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到了江口以后,原本一路上都小心防备着顺天帝以及孙马二人的谢昱昆等人顿时松了口气。

    因为江口这里聚集了大量谢氏一族的族人,其中由他们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西南军将领更是数不胜数。

    为了打赢这场汉胡大战,谢家这回也算是下足了血本。

    除了负责镇守江南的几十万精兵不敢轻举妄动外,其他各地卫所能调的兵几乎全都调到了南方布防。

    安国公毕竟是领兵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将,胡人之害他心里当然清楚。

    之前是为了防范西北军趁机偷袭江南才不敢轻意调兵南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宁家打算长期经营东北,这才让他敢把各地兵马调往南方抗胡。

    而且安国公相信,既然宁家和谢家一样都有意争天下,那他们一定会爱惜自己的名声。

    在这个事关民族大义的节骨眼上,打着忠臣遗孤旗号的宁家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时候出兵进犯大魏,否则只会败坏其辛苦撑起来的名声。

    在这一点上,安国公倒是真的猜对了。

    宁家确实不打算在这时候出兵远征,一半原因是不想背上趁火打劫的坏名声,其次是准备在西北全力推行新政,无暇他顾。

    既然是御驾亲征,身为皇帝的顺天帝自然是全军总指挥。

    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名义上的说法。

    真正有权指挥大军的,其实是谢家的人。

    尤其现在安国公在京城“养病”不能来,身为其长子的谢昱昆自然就成了最大的话事人。

    原本在路上的时候,谢昱昆还有些担心顺天帝会和孙马两人联合起来搞事,但如今既然已经到了江口,身边到处都是自己的族人和心腹干将,那就什么也不怕了。

    他几乎一意孤行地提出兵分两路的做法,从两个方向去围剿胡人。

    一路由他来领兵作为主力大军一路南下,以泰山压顶之势把沿途所有被胡人所占领的府县逐一拔掉,把胡人赶出这些地方。

    另一路由皇上亲自带领,跟随主力大军后面负责地方善后以及清剿漏网之鱼的胡人。

    之所以要兵分两路,谢昱昆的解释是:皇上贵为天子,怎么轻易涉险。跟在主力大军的后面,不仅可以避免受到胡人的正面侵袭,而且所有武将士兵们只要一想到皇上就在身后看着他们,自然会士气高涨、奋勇作战。

    这个做法既保证了皇上的安危,又提高了士气,实在无懈可击。就连许多不明真相的低级将领也觉得此计大善。

    顺天帝虽然提出强烈反对想亲自统率大军,但在以谢昱昆为首的一众官员和武将极力劝阻下,只能被迫接受这个提案。

    顺天帝虽然觉得无比憋屈,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江口这里是谢家的地盘,而他手上又没有兵权,确实拿他们没办法。

    相对于顺天帝的憋屈,身为其心腹臣子的许钰初却感到心惊肉跳。

    谢家果然想对皇上下手了。

    这个方案咋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历来御驾亲征就没有过这样的做法。

    一般都是皇上居中军主力,然后从中指挥调度各路兵马一路杀过去。从未听说过皇上会另领一路兵马在后方负责善后的说法。

    万一……万一有一支胡人兵马突然从背后偷袭,那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在后面领军的皇上等人。

    而一旦胡人知道皇上就在大军身后,换作任何一个胡人首领都会想要这样做。

    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啊!

    想到这里,许钰初顿时感到全身发凉、如坠冰窖。

    此计实在太毒了。

    如今皇上可以调用的兵马仅有刚刚归顺的两万多地方新兵。仅凭这些缺乏实战经验的地方新兵能否抵御住胡人的偷袭,许钰初完全不抱任何期望。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安国公等人,以及他们手上掌握的强大实力。

    他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

    这种不知如何是好的危急状况让一向充满自信的许钰初陷入到难以自拔的恐慌当中。

    可惜时间不等人,还没等许钰初想出破局的办法来,伐胡大军已经开始正式出兵了。

    除了留下十万人负责江口的布防以及粮草供应外,全军一共出动了五十三万人。

    正如神秘的仇先生所推测的那样,这五十多万人中,光是负责修建工事和运送粮草的普通民夫就占了四成以上,因此这所谓百万大军是打了很大折扣的。

    但即使这样,如此规模浩大的大军,也是相当惊人的。

    正如之前中将军谢昱昆所决定的那样,全军兵分两路。

    一路为前军主力在前方与胡人正面交战,由谢昱昆等人亲自率领。

    一路为后军由左将军孙裴和右将军马义海统领,一共五万兵马,在负责保护身为天子的顺天帝之余,要对光复的府县进行善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家这样做相当于把孙马二人扔到了后方,不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在出征前所设立的左、中、右三位将军,如今已经只剩下个幌子而已。

    真正能够统率全军的只有中将军谢昱昆一人,剩下的左将军孙裴和右将军马义海已经被谢家打进了“冷宫”当中,只能做些不入流的善后工作。

    由此可见,谢家已经对孙马二人产生了不满。

    但凡当官之人,看风使舵是必修的技能。

    看到这样,所有官员和武将立刻不约而同地视孙马二人为瘟神,不敢再跟他们有所接触,以免受到牵连。

    在经过盛大的祭旗仪式后,包括无数民夫在内,这五十多万大军分为前后两路开始往西南方向浩浩荡荡的进发。

    看到如此大军,就算是原本一听到胡人来袭就吓得全身发抖的新兵,也感到士气高昂、胜券在握。

    亲征大军所到之处,无数平民百姓夹道欢迎,高呼万岁。

    尤其是那些曾经深受胡人所害的百姓,看到王师如此威武雄壮,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然而就在南征大军不断往西南挺进之际,无数胡人骑兵正从已经占领的燕南、臻远两省各府县悄悄出发,然后消失在广阔的西南地区。

    汉胡大战,一触即发。

281 杀心

    伐胡大军第一个对上的目标是卢州府,这个不久前才被胡人偷袭占领的大城。

    谢昱昆等领军大将原本以为卢州府之战会是一场硬仗,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当他们去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城门大开,无数卢州府百姓正满怀激动地聚集在门口迎接王师的到来。

    谢昱昆派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早在三天前,胡人就已经提前撤离了卢州府。

    虽然城内已经被胡人抢掠一空,但至少大部分人还是安然无恙。

    能够兵不血刃地夺回卢州府,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大好消息,全军上下顿时士气大振。

    进驻卢州府后,谢昱昆等领军大将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胜利来得如此轻易。

    但不管怎么样,卢州府已经确确实实地拿了回来,这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按道理来说,夺回卢州府这样的大城,理应好好庆祝一下才对。

    但谢昱昆却担心顺天帝会利用庆功宴之便大肆收买人心,所以有意停办了庆祝活动,尽量避免皇帝和地方卫所将领有所接触。

    如果换作以前的话,顺天帝一定会大发雷霆并借机挑事,但当天晚上他在听过心腹臣子许钰初的推断后,只感到天都快塌下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挑事。

    他没想到谢家真的对他这个皇帝起了杀心。

    可他不是安国公的亲外孙吗?谢明顺难道就一点也不顾念祖孙之情?

    虽然他很想安慰自己这只是许钰初的胡思乱想,安国公不可能对他这个身上留有一半谢家血脉的人外孙下得了手。

    但赵焞丰毕竟不是傻子,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出征以来谢家对自己的各种阻拦,再加上这次前所未有的分兵举动,都可以看出大舅谢昱昆确实心怀不轨。

    还有,谢家执意要让堂兄福王赵焞安代理监国,很明显也是为了这一目的作铺垫。

    谢家,是真的想换人当皇帝了!

    想到这里,顺天帝顿时感到全身冰凉,甚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几乎下意识地,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立刻派人回京城杀掉福王赵焞安,这样就没人有资格替代他当皇帝,这样他就安全了。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那就把老赵家全部人都杀掉,杀到只剩他一个姓赵的人,那就肯定没事了。

    但他仅存的理智很快就泼了他一盆冷水,告诉他这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

    既然谢家有心想换人当皇帝,那身为候选人的福王赵焞安肯定会受到谢家的严密保护和监视,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他根本不可能。

    光是想杀一个赵焞安就如此困难,更不要说整个老赵家这么多族人哪里杀得完。

    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光是他这个举动,就足以让他众叛亲离、遗臭万年。

    “许卿哥,你说朕现在该怎么办?”在无计可施下,赵焞丰已经顾不上什么皇帝的威严,直接向面前的心腹臣子许钰初求救起来。

    一路上已经苦思了很多天的许钰初正容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皇上的安危,其他一切都可以暂时放下。

    臣提议,在征战之时,皇上所在的后军要尽量紧跟前军,不能离主力大军太远,这是最紧要的第一点。

    其次是一旦发现有胡人从后偷袭,皇上要立刻与前军会合,这样胡人就无计可施了。

    另外此事虽然凶险,但对皇上却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此话怎讲?”

    “一旦胡人真的从后偷袭,那谢家想要兵分两路的做法就站不住脚了,那时皇上就可借机坐镇中军。

    虽然具体指挥还要靠谢家等人来实行,但在普通士兵和百姓看来,皇上才是统领全军之人,这才是御驾亲征该有的样子。

    只要此战大捷,那皇上的威望自然也会名震大魏。

    到时民心所向,百姓拥护,就算是谢家也对皇上无可奈何。”

    “好,此计大妙。如果是这样,那朕就放心了。”赵焞丰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地兴奋不已。

    相对于他的安心,许钰初心里却始终压得一块大石。

    他对皇上所说的这些话,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安慰他,让他不至于方寸大乱而已。

    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对此许钰初已经不敢再抱太过乐观的想法。

    随着跟谢家交手的次数逐多,他越发体会到谢家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虽然谢家还无法完全掌握全国所有地方卫所的兵力,但谢家以禁军和五军营这两方兵力互为犄角,牢牢控制着整个朝廷,尤其是兵部。

    而身为皇帝的顺天帝却连一支可用之兵都没有,完全成了谢家的傀儡。

    只要谢家一直控制着天子,控制着朝廷,那谢家就是代表着朝廷,代表着天子在统率全国的兵马。

    在这种态势之下,有哪个地方卫所敢不从?

    谢家这是典型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计。

    如今谢家甚至想除掉顺天帝,换上一个更加容易控制的福王。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谢家一定会不择手段。

    而他们能做的,不过是见招拆招,苦苦求存而已。

    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想破局实在难上加难。

    许钰初甚至开始后悔当初怂恿顺天帝御驾亲征这个做法,如今看来这是一步凶多吉少的险棋啊。

    为了以防万一,许钰初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对顺天帝说:“皇上,臣还有一招备用之策,可保皇上平安。”

    “许卿家快说。”顺天帝赶紧催促道。

    “此策有些大不敬,故臣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对皇上明言。”

    “朕恕你无罪,许卿家不妨直言。”

    “谢皇上。此策其实很简单,用的就是李代桃僵之计。

    皇上可找一名体形与您相似之人,平日里就让他穿着您的金甲随军而行。

    而皇上您就假扮成一个普通护卫跟在此人身边指挥其行事。

    只要皇上尽量深居简出,并且出行以马车为主,这样就不会被人轻易认出。

    而那个假扮皇上之人,不仅要让他终日以头盔覆面,并且尽量少言寡语,应该就可以蒙混过关。

    假如皇上需要跟各位大人商议事情的话,可以等到晚上换回正装后再行商议。”

    顺天帝表情凝重地说:“许卿家,情势真的已经如此凶险了吗?”

    “是的,皇上。

    皇上您身披金甲,在胡人眼中最显眼不过。

    假如胡人真的从后偷袭,一定会对皇上您紧追不舍。

    臣担心一旦胡人把去路截断,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果皇上假扮成普通护卫趁乱逃走的话,胡人应该不会费力追赶。

    这也是无奈之举,请皇上明察。”

    顺天帝在考虑了好一会之后,终于叹了口气说:“就依卿家所言吧。”

282 伏兵

    在兵不血刃地夺回卢州府后,士气大振的伐胡大军继续往西南进发。

    不知是因为胡人是真的不擅长打守城战,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原本许多被胡人所占领的小县城,竟然都被胡人给放弃了。

    一路之下,魏军像拔钉子一样把被胡人占领过的县城一个个给夺了回来,城头再次升起了大魏的旗子。

    由于实在太过顺利,全军上下都充满着一种轻松愉悦的气氛。

    尤其是众多下层士兵,更是一厮情愿地认为胡人是因为看到魏军势大,所以才不敢应战弃城而逃的。

    不过这也很正常,面对这支声势惊人的伐胡大军,有哪个胡人敢阻拦,这不是螳臂挡车吗?

    军队上层虽然不像底层士兵那样盲目乐观,但也大多持相当自信的态度。

    从派出去的探子那里获知,胡人正驱使大量大魏百姓在加固燕南、臻远这两省的各府城池,并且还在城内大肆制造守城器械。

    这一切迹象都表明,胡人是真的准备集中兵力保卫燕南、臻远这两处重要的地盘。

    对比胡人有限的兵力,这也是正常的做法。

    换句话说,当大军到达燕南、臻远后,才是大战的真正开始。

    相比于众将领的轻松自信,安国公派过来辅助长子谢昱昆的心腹幕僚萧先生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这一路上,实在太过顺利了,顺利到有些反常。

    虽说胡人想集中有限的兵力准备在后方跟魏军决一死战也在情理之中,但以胡人的凶悍,真的会如此轻易就把吞进去的地盘吐出来吗?

    这是最让萧先生感到不安的地方。

    为此,他特意向谢昱昆提议,加强粮道的防备,以免被胡人在半路劫了粮草。

    谢昱昆觉得他说得在理,于是增派人手去保护粮道。

    几天后,大军来到了泊来县附近的五道亭,谢昱昆立刻下令全军暂时停下来休整,并且派出大量探子前去查探消息。

    不怪谢昱昆如此小心,皆因这里是个非常适合埋伏的险要之地。

    五道亭并非真是一个亭子,而是一条狭长的山道。

    在山顶有一个残破不堪的亭子,据说几百年前曾经有五名道法高深的道士在这个亭子里论道,故称五道亭。

    这条山道仅有一条路可走,而且两边都是崇山峻岭,一旦有伏兵从山上杀出,在山道经过的人将无处可逃,是一个天然适合伏击的险地。

    历史上在此处曾经爆发过两场有名的伏击战,是西南地区重要的战略要地。

    由于害怕胡人会在此伏击,因此谢昱昆等上层将领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经过足足几个时辰的等待后,派出去的探子终于陆陆续续地返回。

    所有探子回复的结果都一样:没有发现有敌人的踪影。

    虽然派出的探子没有发现异常,但跟着父亲安国公身边领兵多年的谢昱昆还是不敢大意,把主力大军分成了三批,逐一进入山道。

    在这里谢昱昆还耍了个阴招,特意把南方地区的新兵编成第一批先行队伍,让他们率先进入山道。

    这样一旦胡人偷袭,首当其部的就是这批新兵,这样至少可以保证后续的西南军和五军营两支主动部队的安全。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毫无战力的民夫充当第一批进入山道的队伍,但可惜民夫需要在后面运送粮草,因此只能折衷一下把新兵当替死鬼了。

    由于山道狭长难走、再加上人实在太多,新兵的行进速度很慢,简直就像是乌龟在爬一样。

    对于这样的行军速度,谢昱昆非常不满,但除了不断催促外也无可奈何。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这批新兵才通过山道走出了五道亭。

    看到第一批人马安全通过,后面的人不禁松了口气。

    因为民夫要在后面运送粮草物资,谢昱昆只能把西南军和五军营所在的主力部队编成第二批进入山道的队伍,并且由谢昱昆本人亲自带队。

    在进入山道后,望着两边密密麻麻的树林,以及陡峭难爬的山坡后,谢昱昆不禁寒毛直竖。

    五道亭不愧是有名的兵家险地,光是置身其中就感到心惊胆战。

    就在谢昱昆所率领的大军走到半路时,异变突然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原本一片平静的后方突然出现了混乱,无数民夫不约而同地一边大声惊呼着“胡人来了,胡人来了”一边四处逃窜,其中大部分民夫都本能地冲进山道想与大军会合寻求保护。

    身在山道之中的谢昱昆心中一惊,立刻派探子去查清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探子回来汇报说,皇上正带着数千士兵冲了过来。在他们身后,有大量胡人骑兵正追杀着他们。

    由于距离太远,一时间难以分辨究竟有多少胡人,但肯定不会少于四、五万人。

    听到这个消息,包括谢昱昆在内,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在他们身后怎么会有这么多胡人埋伏?这些胡人是如何避开各地卫所和哨站绕过来的?

    这个疑问瞬间出现在所有将领的脑海里。

    幕僚萧先生是反应最快的一个,他立刻向谢昱昆提议道:“将军,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再说,绝不能堵在此处。”

    谢昱昆一听有道理,立刻下令道:“别管后面的人,赶快冲出去再说。”

    这所谓“后面的人”,不用说自然就包括了顺天帝等人。

    如今情况紧急,谢昱昆已经顾不上这层皮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于是这走到半路的第二批队伍就这样抛下后面的十几万民夫和他们的皇上拼命往前跑。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方突然又起了状况,无数原本已经离开了五道亭的新兵突然又跑了回来,并且一边跑一边大叫“胡人来了,胡人来了”。

    听到这句无比熟悉的话,包括谢昱昆在内的所有人顿时心为之一凉。

    如果这时有无人机的话,就可以清楚看到有大量胡人骑兵正从四面八方往山道的两头冲杀过来。

    面对凶悍的胡人,不管是刚出道口的新兵还是后面的普通民夫,都不敢与之对战,只能本能地往后方逃跑。

    原本山道本身就比较狭窄,再加上这么多新兵往回一跑,所有人几乎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密密麻麻地挤在了山道中寸步难行。

    由于整条路上到处都是人,谢昱昆所率领的第二批主力军根本无法动弹,场面混乱无比。

    看到这一幕,幕僚萧先生眼皮直跳,他赶紧大声对谢昱昆说:“将军,我们绝不能停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冲出去。否则胡人把两边路口一堵,我们就会成了瓮中之鳖。”

    谢昱昆一听,顿时打了个寒颤,立刻拔出腰间长剑高举大声喝道:“听我号令,所有人往前冲,凡是有拦路者格杀勿论。”

    听到谢昱昆的号令,由西南军和五军营所组成的主力部队立刻举起武器往前冲。

    路上凡是遇到堵路的新兵,就直接挥刀砍去,然后踩着对方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在连杀了几百人后,那些新兵全都吓坏了,赶紧把路让出来给后面的人通过。

    所有西南军和五军营的士兵都知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别说是遇到同僚,就算是面对胡人,他们也敢上去拼杀一番。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暂时忘掉了对胡人的恐惧,所有人脑中只有往前冲这个念头。

    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才冲到路口的时候,却无比绝望地看到,前方路口已经被大量树干给堵死了。

    别说马,就算人也很难爬过去。

    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想到,这是胡人预先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把他们全部人堵在五道亭里来个瓮中捉鳖。

    “先生真是神机妙算,竟然连谢家人会把新兵当成先头部队这点也能算到,实在是太厉害了。”战场外,大王子阿罗布一脸佩服地对身边的仇先生说道。

    此计的关键,就在于最先出来的是哪些人。

    假如最先走出五道亭的是由西南军和五军营所组成的主力部队,那胡人就要跟他们面对面地打一场硬仗了。

    虽然就战力而言胡人占优势,但魏军方面却胜在人多,到时双方大打出手的话,胜负如何实在难以预料。

    然而仇先生却十分笃定地说,谢昱昆不会让自己的心腹主力率先进入险地,一定会让民夫或新兵打头阵进入山道。

    结果还真让仇先生给猜中了,最先出来的还真是那些新兵。这不禁让大王子阿罗布心服口服。

    依旧蒙着脸的仇先生冷笑道:“谢昱昆为人多疑,并且喜欢自作聪明。

    既然由他来领军,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心腹人马率先进入山道冒险,而是会派民夫或新兵作替死鬼打头阵。

    只是老夫没想到他怕死成这样,竟然把全军硬生生地分成三段逐一通过,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作准备。

    殿下,事不且迟,我们可以开始了。”

    大王子阿罗布点了点头,然后大声下令道:“传我号令,放火烧山。除了那个身披金甲的人以外,其他逃脱之人全都给我杀,一个不留”

    随着一阵阵牛角的号声响起,无数胡人士兵开始分成多路各自拿着火把和火油往山上爬。在其身后,则是更多手持弓箭和刀枪的胡人紧跟而上。

    一场血腥的屠杀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身在山道中的无数士兵和民夫仍旧处于混乱当中惊恐不已,甚至还不知道就快大难临头。

283 覆没

    当皇上亲自统领的南征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至京城后,顿时引发了一阵堪比山崩地裂一般的大地震。

    整个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随着前方越来越多不好的消息传来,人们终于不得不相信南征大军是真的败了,而且败得奇惨无比,简直可以说是死无葬身之地。

    据说大军被胡人用计堵在了五道亭的山道中动弹不得,紧接着胡人开始大肆烧山,并在山顶和山脚处设下大量伏军到处捕杀爬上来的士兵和将领。

    无数兵将不是被大火活活烧死就是被浓烟熏死,又或者是在攀爬的时候死于胡人的弓箭之下。

    据说那场山火足足烧了十天有余,把五道亭附近的几座大山全都烧成了白地。

    在这样的大火之下,就算是铜人也会被烧熔,更不要说血肉之躯的普通士兵和将领了。

    整支南征大军几十万人就这样被胡人给活活烧没了,能逃脱者万中无一。

    惨啊,实在是太惨了!

    自大魏立国以来,这样惨烈的败仗还是第一次发生。

    不仅如此,据说胡人还把皇上给捉走了。

    并以皇上的性命相威胁,要求朝廷割让整个南方地区以及赔银一千万两白银来交换皇上归朝。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成了胡人的阶下囚,并且还被胡人以此要胁割地赔银,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原本这种重大的消息是不会轻易外泄的,更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传遍整个京城。

    之所以传播得这么快,主要是因为被官府查封了好几个月,仿佛已经彻底消声匿迹的《求真报》突然死灰复燃。

    《求真报》不仅把魏军大败的消息公布出来,而且皇上被胡人活捉后,胡人送来国书要求割地赔银来交换皇上归朝等一系列内幕消息也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让人难辨真假。

    这篇仅有一页纸的神秘小报通过各种渠道流向大魏全境,让越来越多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等到官府想要大力禁绝《求真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仅全京城的百姓都有所了解,其他地方的人也相继知道了这个消息。

    包括众多读书人在内,大魏民间舆论哗然,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此事,有种国之将倾的危机感。

    此时在朝堂之上,却是死一般的压仰和寂静。

    几乎没有人敢乱说话,不仅官员如此,就连代替顺天帝监国的福王赵焞安也像鹌鹑一样不敢随便出声。

    所有人都唯恐一旦说错话,就会被大病初愈、浑身充满了杀气的安国公给盯上了。

    这回安国公是真的病了,并非是在演戏。

    在收到南征大军全军覆没以及长子谢昱昆战死的消息后,安国公因为气急攻心当场就昏了过去。

    在足足养了十几天病后,已经六十多岁的安国公终于还是撑着病体重新上朝了。

    上朝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整个兵部,调查南方布防图外泄之事。

    关于南征大军是如何败的,从前线发过来的战报已经交代得很清楚,正是因为中了胡人的埋伏才导致全军身陷五道亭无法脱身,最后才被胡人活活烧没的。

    此战的关键,就在于埋伏在五道亭入口处的胡人是如何避开各地卫所和哨站,从各处聚集在一起绕到大军的身后,然后实施偷袭的。

    要说少股胡人利用晚上行军的方式避开几个卫所和哨站还有可能,但足有几万人的胡人大军想要全部避开不被发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唯一的解释,就是整个南方地区的布防图已经被胡人拿到手,然后胡人利用布防图绕开了所有的卫所和哨站进行了一次精准的伏击。

    而布防图这种极为机密的军事图纸一向都存放在兵部里,而且只有兵部尚书才有权调阅。

    如今发生这样的大事,安国公当然要彻查兵部。

    一时间,包括兵部尚书闵大人在内,兵部所有官员,甚至连负责清洁打扫的下人也没能幸免,所有人全都被带到了缉事府接受审问。

    一些有嫌疑的官员,甚至已经开始受刑了,被缉事府的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大叫冤枉。

    除了彻查兵部外,安国公还命各地官府大肆搜捕与《求真报》有关的人,并收缴所有散落在民间的《求真报》,藏匿不交者一律处斩。

    这是对内方面,对外方面安国公对各地卫所发出调令,命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南方地区布防。

    并且勒令各地官府开始大量征兵,只要是青壮都要强制入伍,就算是家中独子也无法幸免。

    同时他下令全国各省军器局大量制造军械,不得有误。

    这一系列政令发出后,户部那边很快就受不了,因为国库没钱了。

    这不是在演戏哭穷,是真的没钱。

    之前顺天帝带着几十万人御驾亲征,这人吃马喂的,每天花出去的钱银和粮草都是金山银山。

    还好这几年也算是风调雨顺,再加上海贸收获颇丰,这才勉强支撑得起这次大军南征。

    但即使是这样,国库也已经十分吃紧,大有寅吃卯粮之势。

    如今安国公又要从各地卫所调兵,又要在各地大量征兵,又要大量制造军械,这全都是钱啊。

    就算户部压着几十万阵亡士兵的抚恤金不发,也难以应付这么多的开销。

    安国公也知道国库的确是没钱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整个财政会彻底崩溃。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几乎所有皇帝在没钱时都会做出的决定:加税。

    安国公在田赋、人头税和均平银等正税以外,再增加一项新税叫“平胡税”,意思是征税平定胡人。

    至少具体该收多少,由户部核算清楚后再由他来决定。但肯定不会低于田赋,否则无法维持国库的诸多支出。

    此令一出,许多官员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敢出声反对。

    因为现在的安国公太可怕了,几乎满脸杀气,谁敢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

    在颁布了这一系列政令后,安国公随即又提出了一个更加惊人的决定:推举福王赵焞安登基为皇,取代已经“战死”的顺天帝为大魏新皇。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

    皇上什么时候战死了?他不是还在胡人手里吗?

    然而安国公却振振有辞地说:皇上确已驾崩,胡人所提的条件只是为了空手套白狼而已,绝不可信。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皇上已经驾崩,并且没有留下子嗣,理应由监国的福王继位。

    由于这些话是权倾朝野的安国公说的,朝堂之上自然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于是在众官员表情各异、福王本人充满惊喜的诡异气氛下,堂堂一国之君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换掉了。

    至于登基仪式具体在哪天举行,要等顺天帝的“国葬”结束后,再由钦天监推算合适的王道吉日。

284 征兵

    “全军几十万人不是被活活烧死就是死在胡人箭下,这一战可算是创了大魏立国以来的最惨战绩。

    谢老贼这回是真的亏大了,不仅死了这么多心腹人马,就连自己的大儿子也搭了进去,真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最可惜的还是那些地方新兵和各地民夫,白白陪他们送了性命,那可全都是正当年的青壮啊。

    这下各地肯定又添了许多孤儿寡母,日子难过啊。”宁志远有些感概地放下了手中的战报。

    章文轩老先生皱眉道:“主公,此战魏军输得太过蹊跷。

    胡人在五道亭出口处设伏并不出奇,但奇就奇在那支从后方包抄的胡人大军是如何避过众多卫地哨站对魏军形成合围的。

    属下认为,大魏布防图外泄是真有其事,并非捕风捉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要提前做好布署,以免步了魏军的后尘。”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谢老贼才要大举彻查兵部。

    我们这边老章你放心,西北由于长年跟胡人打仗,各地卫所的位置虽然不能随意改变,但哨站却是每三个月或半年一换的。

    至于东北那边我已经去信交代李定北把各处哨站重新换一遍,并且规定以后东北跟西北一样,每隔三个月或半年就换一次,这样就不会被人钻空子了。”

    “主公英明,属下佩服。”

    “行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就不用拍我马屁了。对于这《求真报》你怎么看?”宁志远指着桌上的小报问道。

    “属下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求真报》九成是胡人安插在魏境的奸细所为。

    否则一个连东家是谁都不知道的小报,如何知道这么多内幕消息。

    而且每次《求真报》出现,都会揭露一些伪朝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消息,这分明就是在搅局。

    既然不是主公的安排,那就只剩下胡人会这样做了。”

    “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我没想到胡人竟然也会耍这种阴谋诡计,这跟他们以往的做事风格完全不像。”

    “属下认为胡人背后有高人指点,而且这个高人很可能还是一个对伪朝极其熟悉的人。”

    “哦,此话怎讲?”

    “先说第一件事,两年前胡人曾经用散疮病人穿过的衣服在西北各地散布瘟疫,此事主公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那时如果不是阿真想出了接种之法来防治散疮的话,如今西北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敢细想下去。

    你怀疑此事也跟那什么高人有关?”

    “属下认为此事很可能就是那个高人所策划,否则胡人应该想不出这种让人防不胜防的阴损法子。”

    “有道理,胡人向来只会横冲直撞、烧杀抢掠,的确不像是能想出这种法子来。”

    “这是其一,其二是胡人多年来都与世居西南高原的天卢族是世仇,可谓水火不容。

    这次双方能够放下多年来的仇怨合力进犯西南,显然是有人在其中周旋游说的结果。

    属下认为,就算不全是那高人的功劳,至少那人在劝说胡人皇族接受这个提议上肯定出了不少力,这才促成了胡卢两族的结盟。

    其三,就是关于南方布防图外泄之事。

    军事布防图这种机密图纸历来都存放在兵部严加看管,有权调阅者也不过兵部尚书等极少数人。

    胡人究竟是如何将这么机密的图纸拿到手,属下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但不管怎样,能做到这点,肯定是对朝廷内部极其熟悉的人才有可能办到。

    就算那人不是那高人本人,也至少是其下属。

    其四,是关于这场胡汉之战的各种布署。

    此战的关键,就在于胡人能否成功把魏军堵在五道亭内。

    假如最先离开五道亭的是由西南军和五军营所组成的主力,就算胡人在前方设伏,魏军因为人多也有一战之力,不至于一败涂地。

    但可惜最先走出五道亭的是几乎没真正打过仗的新兵,这些新兵被胡人一吓,竟然跑了回去,把路给堵住了,这才让胡人有机会把前后出口给彻底封死。

    胡人似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谢家不会让心腹主力走在前面,所以才布下了这个大陷井。

    如果不是对领军的谢家人极其熟悉之人,是很难做出这么精准的判断。

    又或者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也说不定。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帮人,至少可以看出那些人不仅熟悉朝廷内部各种体制,而且对谢家也了如指掌。

    属下甚至怀疑,那些人有可能是曾在伪朝当过官的汉人。”

    宁志远想了一会才点头道:“确实很有可能,否则就难以解释这一切了。

    假如真有这样的高人在胡人背后指挥,那我们以后在对上胡人的时候就要格外小心了,不能再把他们当成以前的胡人看待,以免一时大意着了道。

    老章,我觉得南方的局势在不久之后有可能会发生大变,我打算现在开始大量征兵以提前做好准备。”

    “主公英明,现在正是征兵的好时机。

    西北军虽然骁勇善战,但毕竟兵员有限,而且如今还要分出一半镇守东北,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既然主公暂时无意南进,还不如趁现在开始大举练兵,以备日后之需。”

    “我也是这样想才决定征兵的。这次征兵,我打算在西北和东北两地同时进行,西北征十五万,东北征十万,一共二十五万新兵。

    只是征兵容易养兵难,一下子收进这么多人,这几年粮草方面肯定又要犯难了。”宁志远不禁叹了口气。

    章文轩也觉得这的确是个很头痛的问题。

    这二十几万青壮一旦入伍,就相当于两地民间一下子少了二十几万能耕种的壮劳力。

    尤其这些全是新兵,为了培养他们的战力,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训练。这样就很难像老兵一样在农忙的时候半训练半耕种了。

    如果没有稳定充足的粮食来源,是真的很难养活这么多新兵。

    虽然有海外购粮这步棋,但万一那些周边小国因为当年收成欠佳或其他原因不肯卖粮的话,难道真要劳师动众出兵坐船去抢吗?这绝非长久之计。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苏先生在东北所新建的梯田能够顺利产粮。

    假如可行,那就可以在更多地方推广此法,甚至可以把部分西北百姓迁到东北这边来种田。

    东北的土质虽然比不上江南或江东等地肥沃,但肯定比西北要好得多。

    实际上,此时在西北和东北两地,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春播。

    由于春播事关整年的收成,因此所有农民都十分重视,不敢轻忽大意。

    相比于其他地方,漳州和临祈这两地官府则显得更加紧张。

    因为这是梯田的第一次春播,能否成功就看结果如何了。

    当地官府知道上头非常重视这些梯田的收成,所以他们自然不敢大意,几乎每隔几天就派人过来巡视一番,以确保春播能够顺利进行。

    池非身为梯田计划的总负责人,理应到现场视察春播事宜。

    但一来他不懂种田,就算到了现场也作用有限,二来他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组建第一支火枪小队。

    这几个月来,工坊的工匠们经过不断的实操和磨合,对于自己所负责的工序已经逐渐上手,制造出来的零件已经基本符合要求,废品率大幅下降。

    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其中新增加的检修部以及计件奖励法确实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尤其计件奖励法的效果最为明显,现在每个工匠都卯足劲生产合格的零件,来赚取奖金。

    奖金拿得最高的工匠,甚至可以达到二十多两一个月。

    在西北可能要干上一年才有这个数目,如今仅仅一个月就有这样的收入,那些工匠自然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拼命干活。

    由于采取分工加流水的方式进行加工组装,只要成品率一上去,其惊人的工作效率自然就会体现出来。

    仅仅三个月时间,工坊就已经做出了一百多支及格可用的火枪,弹药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的效率跟以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有了这一百多枝火枪,池非觉得是时候组建一支火枪小队进行长期训练了。

    只要这支百人火枪小队成长起来后,就能教导更多的新兵。

    以后等做出来的火枪越来越多后,再组建一支由上千人甚至上万人组成的火枪大军这个目标就有很大希望达成了。

    为此,池非特意去把大舅兄宁雅柏找来,请他安排加入火枪小队的人选。

    宁雅柏没有跟妹夫客气,直接把一百多个心腹士兵调了过来参加训练,成为第一支火枪小队的队员。

    为了保密起见,宁雅柏还特意在郊外建了一个训练场,四周像盐场一样筑起了高高的围墙,然后让士兵们在里面日夜训练。

    远在西北的宁志远从信里得知此事后,笑得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比捡到金子还高兴。

    小女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火枪真的开始量产了。

    这个消息让他无比振奋,他立刻下令从西北和东北两地同时征兵,各征五万合计十万青壮。

    因为粮草问题还未完全解决,宁志远不敢按照原先的计划一口气征够二十五万人,只能先征一部分再说。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西北还是大魏,都开始大量征兵。

    在这种到处征兵准备打仗的气氛下,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感到了强烈的不安,更不要说那些神经敏感的商人和有钱人,他们纷纷开始作着各种逃离的准备。

    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乱世好像就要来了。

285 和安

    和安三年,天下动荡,民乱四起。

    由于上任皇帝顺天帝率大军亲征时被胡人伏击战死沙场,经各位王公及朝廷重臣一致同意,推举福王赵焞安为新帝,国号和安。

    和安帝赵焞安登基后,对已身故的堂皇弟顺天帝赐缢号殇帝。

    殇者,有夭折或为国战死之意。

    对于在位仅一年不到就战死沙场的顺天帝来说,这个缢号倒也算是恰如其份。

    虽说新国号是和安二字,但可惜自新帝登基以来,南方的战火却从未停过。

    自成功伏击了南征大军,致其全军覆没后,胡人开始大肆侵占南方各地省府。

    由于胡人作战凶狠,而且凡是遇到不肯投降的城池,一旦攻陷后就会大肆屠城。

    导致许多自知无力抵抗胡人攻城的县城为了自保,纷纷选择在还未正式开打之前,就主动开城门投降,只求可以保住性命。

    虽然朝廷方面已经不断调集大军布防南方各省府,但由于调过来的大多是从未打过仗的安逸之兵或刚入伍的新兵,想凭这样的兵员阻止胡人入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真正能战之兵要不就是在江南一带镇守防范西北军,要不就是死于之前的五道亭伏击战之中,导致军中有经验的将领和老兵奇缺。

    反观胡人这边,不仅刚打了场大胜仗士气正盛,而且从西南高原迁入的胡人从未间断过,如今已经达到了五十多万人。

    其中懂得骑马射箭者高达七成以上,只要随便训练一下就可以成为及格的战士,真可谓全民皆兵。

    此消彼长下,胡人在南方的攻势更是势如破竹,难有敌手。

    在胡人的强大攻势下,大量府县被胡人一个接一个地拿下。

    到和安三年,胡人已经占据了几乎整个南方地区,只剩下江口府这个扼守江南入口的军事要地还未落入胡人手中。

    一旦江口失守,胡人就可以借机一举入侵江南,然后顺势向大魏全境扩散。

    江口绝不可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是所有官员和将领的共同想法。

    为了守住江口,朝廷方面可谓是倾尽全力,不仅把全国各地能调动的兵马全都调到了江口布防,甚至连镇守江南的主力西南军也调了一部分老兵过来协助守城。

    如今的江口府,已经变成了一个驻军达三十多万人的军事重镇。

    城墙更是一再加高加固,变成了一座几乎不可能攻陷的铜墙铁壁。

    虽然江口府成功扼住了胡人向江南入侵的马蹄,但对于无数被胡人俘虏的西南及南方百姓来说,那里已经成了汉人的苦难之地,过得生不如死。

    不仅家产和妻女被胡人抢走,而且自身也成了胡人的奴隶任其打骂羞辱,活得比牲畜还悲惨。

    而那些在胡人入侵之前就已经拖家带口逃离南方的百姓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沦为流民,长途跋涉地往北方避难,足有二十多万人。

    这还是朝廷提前下令封锁江口府不让任何流民进入的结果,否则流民的人数远不止这个数,随便随便都能达到百万人以上。

    毕竟南方各省虽然比不上江南富庶,但也是人口众多的地区。

    虽然仅有二十几万流民涌入江南,但对于整个江南地区来说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当地人欢迎这些流民的到来。

    没错,江南确实是大魏的主要产粮及商业重地,各省税收加起来几乎占了大魏总税收的大半。其粮食出产就更不用说了,更是重中之重。

    因此朝廷才会在江南布下重兵严加保护,就是为了防范西北军觊觎这块宝地。

    但再好的宝地,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吸血。

    之前为了应付南征大军的消耗,朝廷几乎已经掏空了家底。

    后来南征大军全军覆没,朝廷甚至连战死士兵的抚恤金都发不出来,可见国库有多穷。

    原以来新皇登基后,各地能稍微缓口气。

    没想到新皇登基仅仅一个月,就颁布了加税的新政,要在原有赋税的基础上,再增加一项“平胡税”。

    官府的榜文写得很清楚,朝廷需要大量征兵以及制作武器来应对胡人侵扰,因此这“平胡税”是用于战时的临时税。等平定胡人后,这项赋税就会取消。

    这话说得好听,然而胡人之祸是这么容易平定的吗?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当初南征大军就不会败得那么惨了。

    这“平胡税”说是临时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一项新的定税了。

    更重要的是,这“平胡税”实在收得太重了,竟然比田赋还要高出两成,这也太离谱了。

    虽然民间对这项新税叫苦连天,但各地官府里的官老爷们可不管这么多。

    如果税收不上来,他们头上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于是纷纷出动官兵挨家挨户地上门收税,一旦有谁敢不交,就马上收监处理。

    家属什么时候把钱凑齐了就什么时候放人。一天没凑齐,就一天把人关在牢里饿着,除了清水以外一粒米都不给。

    这方法实在太狠了,各家各户只能想尽办法把这税金补齐。

    像江南各省这些较为富庶的地区还好一些,当地平民百姓大多还能勉强拿得出这钱。但对于一些穷苦地区的百姓来说,这笔钱实在太要命了。

    许多家庭那是真的要掏空家底甚至砸锅卖铁才拿得出这笔钱。

    更有甚者,有些实在借不到钱的人家只能借高利贷来渡过难关。最后因为还不上利滚利的高利贷,被迫卖屋卖田,甚至卖妻卖女来还债的惨况时有发生,让人触目惊心。

    这平胡税一出,导致各地民怨四起、民不聊生。

    所谓官逼民反,面对如此重税,终于有百姓因为交不上税而揭杆造反,并且响应者众多。

    尤其是较为穷困的偏远地区,更是民乱不断、此起彼伏。

    为了平定地方民乱,朝廷只能时不时地派兵镇压。

    这对于原本就兵员不足、士兵素质又差的大魏军队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不过这些地方民乱毕竟规模较小,还不足以威胁到大魏的根基,因此影响有限。

    现在朝堂上的各位王公大臣们,更头痛的是如何安置那二十几万从南方逃过来的流民,这才是最为棘手的问题。

    鉴于之前的成功经验,安国公等人不是没想过像上次那样,直接把流民运到东北扔给西北军来处理。

    可惜这回西北军学精了,不仅组建了一支上万人的水师常驻乌江巡逻看守,而且还在岸边修建了城墙和炮台,把整个乌江封锁起来,不给大魏的船只通过,这样魏军就没办法重施故技把流民送过去了。

    既然没办法强塞给西北军,那这二十几万流民的安置问题就只能靠朝廷诸君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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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兼职网文写手,也是一个常年扑街扑惯了的写手。 他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是常态,直到他穿越到了古代……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普通人穿越到古代靠写小说发家的故事。***************************************过年的时候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想写一本关于普通网文写手在古代如何生存的小说。本书背景是架空历史(以明朝为参考),作者非历史专业,虽然写的时候已经尽力查资料,但估计还是会有BUG,请多包涵。网文写手古代生存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网文写手古代生存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网文写手古代生存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