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罪锋镇魔行TXT下载罪锋镇魔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罪锋镇魔行全文阅读

作者:昆仑怨     罪锋镇魔行txt下载     罪锋镇魔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04章 信鸽疑云

    岳啸川正自暗下决心,便听台上的姬承梁宏声道:“下面有请教主和诸位神王歃血为盟,此后不论是否有创教之功,诸位神王平起平坐,共同辅弼教主开创大业。”

    说话间早有力士搬上三牲祭礼和一大坛百年陈酿,台上众人在案前站成一排,姬承梁则侍立在旁,舌绽春雷的道:“恭请法刀。”

    话音方落,但见汪藏玄自袖中取出一把金鞘匕首,双手呈递给叶行歌。

    叶行歌拔出寒光闪闪的匕首,仔细审视间难掩感慨的道:“当年本座与众兄弟结义,用的便是这柄法刀,希望在不远的将来,此刀仍有用武之地。”

    他说罢举刀一划,将一滴指血滴入面前的酒碗之中。

    余下众人如法炮制,随后一同端起酒碗,仰首一饮而尽。

    至此大礼已成,台上众人同气连枝,以后都亲如兄弟一般。

    旁边的姬承梁见状不敢怠慢,立刻扯着嗓子道:“最后,将神教新立三条规约,以及暂息兵戈之令,广发各地分舵知晓,所有教众一体遵守、不得有误。”

    台下早有教众准备妥当,这时张开罗网,只听鸽哨盈耳不绝,大批信鸽冲上半空、四散飞去。

    众人一起抬头望天,只觉此番变革殊为巨大,却不知天命所归,净宇教今后将何去何从。

    叶行歌则面带微笑,显然满怀信心,笃定这一手所创的基业必将千秋万代。

    然而不过转瞬之间,叶行歌脸上的笑容便转为讶异,原来空中的信鸽竟然大异常行,并未依照训练飞往各处分舵,而是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

    有的撞中山壁,当场粉身碎骨,有的互相撞在一起,双双摔得血肉模糊,还有的不辨方向,一头撞在地上,立刻颈骨折断,只余翅膀还在本能的来回扑腾,红色的眼睛尤显妖异。

    本来庆典一切顺利,没想到在最后一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甚至没有一只信鸽能飞出大校场的范围。

    叶行歌见状固是惊怒交集,组织筹办的姬承梁更吓得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道:“教……教主息怒,属下……属下死罪!”

    叶行歌面沉似水,语声冷冽的道:“信鸽是谁负责豢养?”

    旁边的汪藏玄双眉紧锁,讷讷的道:“启禀教主,是山人麾下的‘残月刀尊’曹樾钟。”

    叶行歌更不迟疑,震声厉喝道:“曹樾钟上前!”

    众人眼见信鸽纷纷落地,早在私下议论,但叶行歌这一声厉喝出口,场中的嗡嗡声立刻消失。

    众所瞩目之下,只见披发左衽的胡人曹樾钟排众而出,来到台前单膝跪地,抱拳为礼道:“属下曹樾钟,参见教主。”

    叶行歌目光凝注,冷冷的道:“你可知罪?”

    曹樾钟抬起头来,凛然正声道:“启禀教主,属下无罪。”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为之色变,毕竟叶行歌创立净宇教,权威一向不可撼动,岂有任何人敢当面顶撞他?

    叶行歌同样大出意料,怔了怔才寒声道:“无罪?你负责豢养信鸽,如今却养成这副模样,居然还敢辩称无罪?”

    曹樾钟神色不变,淡淡的道:“信鸽终究是畜牲,并非永远听从号令,请教主明鉴。”

    叶行歌心头火起,当即厉斥道:“荒唐!一两只信鸽不听号令也还罢了,但岂有全都行为异常的道理,你敢说不是自己弄鬼?”

    曹樾钟微一沉默,随即提高声音道:“教主怀疑是属下弄鬼,属下实在冤枉,至于为何所有信鸽都不听号令,这或许是天神的旨意,凡人不可与天争,这道理想必教主心知肚明。”

    叶行歌听曹樾钟居然还振振有词,愈发气得脸色铁青,毫不犹豫的道:“左右将这厮绑了,押下去严加拷问!”

    姬承梁早想将功补过,立刻招呼守卫去擒拿曹樾钟。

    曹樾钟并未反抗或是逃遁,仍旧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的道:“教主雄才大略,属下衷心服膺,但您近日听信谗言,所作所为却着实令人心寒。”

    此时守卫已经将曹樾钟上绑,却听他接着又道:“那班逆党与神教仇深似海,属下的兄长和幼弟便是死在丐帮的泼贼手里,教主若是将姓管的老乞丐封为神王,这正是亲痛仇快,如何能够让人心服?”

    这话倒说出了不少净宇教众的心声,叶行歌眉峰一轩,冷笑着道:“所以你承认是自己弄鬼,故意破坏神教大计了?”

    曹樾钟摇摇头道:“教主错了,并非属下弄鬼,这的确是天神的旨意。”

    叶行歌神色更冷,咬着牙道:“好一个冥顽不灵之辈,看来你是不见亲棺不落泪,五仙教蒲教主何在?”

    这时西边袅袅婷婷走出一位黑衣美妇,但见她年约双十,身段苗条匀称,正是五仙教主蒲静静。

    低眉敛衽深施一礼,才听蒲静静和声道:“属下参见教主,恭请教主示下。”

    叶行歌点点头道:“本座命你和齐药师检验这批信鸽,辨明它们是否有中毒迹象,今晚呈报本座。”

    蒲静静微微一顿,随即淡淡的道:“启禀教主,属下方才已经仔细检验过,这批信鸽并未中毒。”

    叶行歌登时一滞,面现不悦的道:“区区片刻时光,岂能检验清楚,下去重新验过再呈报。”

    蒲静静低垂螓首,语声轻缓却不容置疑的道:“教主明鉴,这批信鸽的确不曾中毒,属下愿以性命担保。”

    叶行歌没想到蒲静静也敢当面忤逆,吃惊之余更生恼怒。

    此时只见一名郎中打扮的男子走上前来,与蒲静静并肩而立,跟着一抱拳道:“启禀教主,属下也检验过了,结论与内人相同,这批信鸽虽然行为异常,却并无任何中毒迹象。”

    这男子二十二三岁年纪,相貌虽然平凡,但胜在稳重敦厚,正是蒲静静的夫婿,人称“百草阎君”的齐泽霖。

    叶行歌看着面前的一对夫妻,忍不住沉喝道:“好!既然不是中毒,你们两人有何高见?”

    齐泽霖和蒲静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启禀教主,这或许的确是天神的旨意。”

    叶行歌并未意外,胸中怒火蒸腾之际,霍地转向汪藏玄道:“老四!这是不是你策划的?”

    汪藏玄似是一愕,随后眨眨眼道:“教主何出此言?”

    叶行歌冷笑道:“你我多年交情,真以为本座看不出你的心思?你的封号是什么?”

    汪藏玄微一苦笑,颇见讪讪的道:“教主赐号,吾名神意。”

    叶行歌了然的道:“神意,天神的旨意,你既然敢直接告诉本座答案,如今又何必遮遮掩掩?”

    汪藏玄叹了口气,拱拱手道:“教主明察秋毫,山人这点伎俩的确贻笑大方了。”

    众人耳听汪藏玄亲口承认弄鬼,不由得为之大哗,连台上的众人都神色各异。

    叶行歌紧盯着汪藏玄,颇见无奈的道:“当日你答应过本座什么,难道都忘了不成,为何要当众演这一出闹剧?”

    汪藏玄同样直视着叶行歌,满面诚恳的道:“山人知道教主心意已决,再如何劝阻都无济于事,所以当日只能违心附和。但教主的所作所为如同毁灭神教根基,分明是自掘坟墓,山人岂能不加阻止?”

    叶行歌眉头紧皱,正待出言斥责,汪藏玄却已经抢先道:“神教三十八万教众,每日吃穿用度不知凡几,教主骤然立下三条规约,无异于让众人去喝西北风,这实在太过天真。”

    “神教席卷天下,逆党覆灭在即,教主却在此时自毁长城,非要引狼入室,山人同样不敢苟同。”

    “山人号称神意,天神之意或许难以窥测,但民意正在眼前,期盼教主顺应民意,切莫一意孤行啊。”

第0105章 神宇之决

    汪藏玄一番话说罢,当真称得上语重心长,台下多数教众已经在暗暗点头,只是慑于叶行歌的威严,还不敢公然支持。

    叶行歌听汪藏玄抬出民意,心中十分不豫,咬牙冷哼道:“所以老四你是说本座倒行逆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汪藏玄摇了摇头,语带沉痛的道:“山人岂敢如此指摘教主,只盼教主能三思而后行,切莫操之过急,以致于寒了兄弟们的心啊。”

    他这话软中带硬,实际还是在指责叶行歌罔顾民意。

    叶行歌闻言愈发恚怒,当机立断的道:“够了!大政既已拟定,岂能随意更改?神意神王忤逆犯上,先押下去静思己过,至于如何处置容后再议。”

    旁边的姬承梁听得一愣,方才擒拿曹樾钟也还罢了,但汪藏玄贵为创教神王,要将他押下真有些欠缺底气。

    不过愣怔只是一瞬,叶行歌的权威毕竟不可撼动,姬承梁只能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挥手示意。

    两名守卫不敢怠慢,虽然听命举步上前,但行动间显然颇见犹疑。

    叶行歌看得心头火起,震声怒喝道:“磨蹭什么,押下去!”

    两名守卫吃这一喝,再不敢稍有迁延,便待上前将汪藏玄擒下。

    台下的齐泽霖和蒲静静对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道:“神意神王一心为神教着想,求教主宽宏大量,饶恕他这一次。”

    叶行歌怒火蒸腾,戟指呵斥道:“你等身为共谋,还敢替他求情?”

    齐泽霖正声道:“我们夫妻二人与神意神王一样,所求无非神教千秋万代,请教主亲贤臣、远小人,切莫反其道而行之。”

    他话音方落,蒲静静也帮腔道:“神意神王一片赤胆忠心,恳请教主明鉴。”

    叶行歌越听越不对劲,盯着齐泽霖和蒲静静道:“好……看来你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忤逆本座了。哼!统统押下去,还有谁自认‘赤胆忠心’,尽管站出来,本座倒要看看还有多少‘贤臣’!”

    众人心中虽然更加支持汪藏玄,但眼见叶行歌飙怒,又有谁敢轻捋虎须,当下各自落得噤若寒蝉。

    连汪藏玄本部的人马都毫无动静,前面的樊飞正襟肃立,神情中看不出半点波澜,好像置身事外一般。

    叶行歌见状总算稍稍放心,一时之间倒生出几丝自嘲。

    这时下面的守卫已经将齐泽霖和蒲静静上绑,台上的两名守卫也逼近汪藏玄,跟着一起弯腰施礼道:“教主有命,属下得罪,请神意神王配合。”

    汪藏玄神情萧索、目光暗淡,摇头轻叹道:“看来教主的确不愿回头,山人这番挣扎是徒劳无功了。”

    叶行歌冷然道:“神教未来何去何从,本座自有规划,不劳他人置喙。”

    汪藏玄微微一顿,双眼平视叶行歌,蓦地提高声音道:“神教虽然以教主为尊,却是咱们十二人联手所创,山人也要对神教的未来负责,断不能让教主一手葬送神教的基业。”

    叶行歌脸色一沉,强自隐忍着道:“各人眼界不同,难免意见相左,但神教既然以本座为尊,那任何人都必须听从号令,老四你一向持重,今日为何如此固执?”

    汪藏玄点头道:“正因为山人持重,所以才不能眼睁睁看着神教毁灭,期盼教主迷途知返,立刻收回成命。”

    叶行歌眉峰一轩,冷厉的道:“不可能,我意已决,绝无更改。”

    汪藏玄似是一滞,凛然无惧的对视之中,只听他沉缓的声音道:“既然如此,山人自请挑战教主,若是侥幸胜得教主一招半式,便请教主顺应天意、收回成命。”

    此语一出,正是举座皆惊,须知叶行歌武功之高,漫说净宇教内部,便是放眼整个武林,也没人敢与他争锋,如今汪藏玄居然豪言挑战,却不知他是哪来的自信。

    叶行歌同样大出意料,顿了顿才沉声道:“老四,你虽然足智多谋,身手却并不出众,即便本座的伤势还未痊愈,你也绝不是我的对手,如此又何苦勉为其难?”

    汪藏玄微颔首道:“若论武功招式,山人的确不及教主,然而山人痴长教主三岁,内力修为或许略胜一筹。”

    叶行歌了然的道:“原来你想跟本座比拼内力,但即便你能多撑片刻,结果也并无不同。”

    汪藏玄骈指向天,凛然正声道:“胜负或许早已注定,但山人只求无愧于心,端看天意难测,是否庇佑神教。”

    叶行歌骑虎难下,终是剑眉一挑道:“既然如此,本座允你。”

    他这下存心立威,定要当众折服汪藏玄,说罢便趋前一步,呼的一掌印向汪藏玄胸前。

    汪藏玄面现凝重,顺势后退半步,同时单掌凝力,迎着叶行歌的掌势封出。

    霎时只听砰的一声,两人的右掌合在一处,随即各自提运真元,澎湃气劲由掌心向对方涌去,正好形成内力相搏之势。

    台上众人眼见两大巨擘一言不合便相斗至此,想劝阻都无从插嘴,只能静观其变。

    至于台下的教众更没有干涉的余地,不少甚至还存了大饱眼福的心思,人人翘首以盼,即便明知汪藏玄取胜的机会渺茫,但大多数教众都站在他这边,满心祈望能有奇迹发生。

    叶行歌虽然盛怒,但汪藏玄有大功于净宇教,两人又是多年知交的结义兄弟,所以他并未痛下杀手,只拿出七成功力,满拟只须片刻便能压倒汪藏玄,迫使他放弃无谓的执念。

    不料汪藏玄看起来身体病弱,内力修为可着实不差,尤其他的真气绵密坚韧,颇有以柔克刚的功效。叶行歌连催真元,却被汪藏玄层层消卸化解,始终难以奏功。

    叶行歌这才发觉自己小看了汪藏玄,但他毕竟修为超卓,正是成竹在胸,暗自冷笑间再提一成真元,攻伐之势立刻强横一倍有余,内力如同天河倒泄,势不可挡的涌向汪藏玄。

    汪藏玄身上压力陡增,再难从容消卸叶行歌的攻势,被迫竭尽全力与对方以硬碰硬。

    如此双方的修为差距马上体现出来,叶行歌依旧气定神闲,汪藏玄额头上却已经汗水淋漓。

    众人对此早有预料,反倒不觉得如何失望,台下的岳啸川舒了口气,缓缓点头道:“神意神王落败只在顷刻,看来终究还是教主技高一筹。”

    时媚烟则叹口气道:“神意神王也是为了神教,只盼教主海量宽宏,事后对他从轻发落。”

    岳啸川知道时媚烟对樊飞颇有好感,所以才爱屋及乌,但他对汪藏玄毫无认同之意,听到这话便不去附和,只是含糊的唔了一声。

    台上众人距离切近,也都看出汪藏玄有败无胜,只听秦傲天讪讪的道:“好了老汪,大家都知道你的心思,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了,至少我对你心服口服,眼下你还是认输吧,别再让教主为难啦。”

    司徒翔跟着清咳一声道:“方才齐药师劝教主亲贤臣、远小人,这所谓小人想必是指在下了,但在下对此不敢苟同,不如咱们寻一处清幽所在,容在下向几位剖白心迹如何?”

    他们两人各自诚心劝解,汪藏玄却是充耳不闻,依旧紧绷着脸,全力催动元功,分明毫无示弱之意。

    战局胶着之际,倏见叶行歌脸色一变,鼻中闷哼一声,身躯也跟着晃了晃。众人见状正自愕然,场中情势却已经瞬间改变。

    汪藏玄蓦地腰杆一直,脸上神光流转,好像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自然而然抢过攻势。

    反观叶行歌却面现惊怒之色,额头上汗珠隐现,周身白气蒸腾,显然真力耗损甚巨,可他场面上非但不占上风,竟还被汪藏玄逼退半步!

第0106章 魔君屈膝

    叶行歌忽然显露颓势,台上台下无论是谁,几乎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两人此刻以内力相搏,堪称已经倾尽所有,根本不能开口说话,所以内情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净宇教创教十二魔王多年相交,对各自的能为都称得上了然于心,这时尤其感到难以置信。

    但若说是叶行歌有意相让,也绝不会让到这种地步,况且此战涉及净宇教未来大政,他着实并无相让的余地。

    正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场上形势已经愈发倾斜,汪藏玄继续逼上一步,叶行歌只能沉步后退,脸上更加汗如泉涌,蒸腾的白气也逐渐浓重,几乎将他完全包覆。

    众人这时都看出叶行歌情形不对,只听司徒翔峻声道:“敢问紫冥神王,教主是否有可能伤势发作,所以才会如此?”

    鲜于曼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秀眉紧蹙的道:“不无可能,教主如今真气散逸,再不及时撤招,恐有性命之忧。”

    司徒翔心下一沉,立刻正声道:“教主伤势发作,此战无法继续,请神意神王先行撤招,切勿伤及教主。”

    汪藏玄恍若未闻,依旧全力施为,而随着叶行歌真气散逸加速,双方强弱之势早已有目共睹。

    叶行歌不但又被逼退两步,双膝也被压得微弯,全身骨节喀喀作响,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跪倒在地。

    可堂堂一教之主,威慑天下的绝代魔君,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膝?所以饶是叶行歌力不从心,却仍在顽强抵抗,一双厉目几欲喷火,牢牢觑定汪藏玄,生似吃了他的心都有。

    台下众人看到汪藏玄反败为胜,大多喜出望外,有的甚至已经露出欢欣之色。

    毕竟那三条规约太过激进,而如曹樾钟一般与“逆党”结仇者也不在少数,如今既然有机会推翻一切,他们自然衷心支持。

    台上众人却是心思各异,司徒翔见汪藏玄不听劝告,直是心急如焚。

    可惜他的职司在对方之下,交情也属泛泛,不管软来硬来都没有把握,无奈只能向秦傲天道:“请暴影神王劝阻神意神王,切莫逼人太甚,让教主下不来台。”

    秦傲天心念电转,清咳一声道:“好了老汪,教主如今败象尽显,想必不会食言而肥,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他这话意有所指,敢情是在盼望叶行歌认输。

    司徒翔登时一滞,立刻反驳道:“教主伤势发作,岂能再论输赢?此战于焉作罢,请诸位神王顾全大局,不可损了神教的威严。”

    鲜于曼也忧心忡忡的道:“教主情况不妙,绝不能再拼斗下去,恳请神意神王就此收手,一切事情等教主伤势好转再说。”

    他们两人虽然劝得苦口婆心,汪藏玄却毫无妥协之意,神情中反而颇见冷硬。

    这时只见秦傲天单膝一跪,径向叶行歌抱拳为礼道:“教主听我一言,眼下情势如此,恐怕真是天意难违。大家都是生死兄弟,难道不比外人可靠?你若是愿意认输,便请眨三下眼,切莫再硬撑了。”

    这位杀人魔王对叶行歌的仁政不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司徒翔和鲜于曼听罢各自皱眉,再看叶行歌却是虎目圆睁,分明并未接受秦傲天的提议,倒让两人欣慰之余更生忧虑。

    台下的岳啸川同样看得十分揪心,恨不能直接冲上前去,替叶行歌将汪藏玄击退。

    说来岳啸川此行原本是为了诛杀叶行歌,如今却期盼他力排众议,进而推行仁政,可见世事无常、实难逆料。

    时媚烟则是震惊多于忧心,喃喃自语道:“教主的伤势明明已经好转,怎么会这时候突然发作?而且神意神王并不以武功见长,如今竟能将教主逼迫至此,真让人刮目相看。”

    岳啸川念头一转,不由得暗叫糟糕,心忖难道是广灵金丹的毒性恰好发作,这才让叶行歌的情势急转直下?

    倘若真是如此,岂不等于自己一手葬送了和平契机,重新将天下苍生推入无底深渊?

    岳啸川一念及此,真好似一瓢冷水浇头,只恨先前优柔寡断,未能及早坦诚事实。

    此时倏听周遭发出一片惊呼,原来叶行歌终于无法撑持,蓦地双膝跪落,屈服在汪藏玄面前!

    这一幕在净宇教众看来,实在不亚于天崩地裂,原来攻无不克的无敌战神,竟也会饮恨吞败、屈膝于人!

    即便汪藏玄同样是净宇教的元老,但如此震撼的场景,已经让大多数教众心中的神祗当场坍塌。

    台上众人同样惊得目瞪口呆,秦傲天霍地跳起身来,横眉立目的道:“老汪!你奶奶的疯了?还不快给老子住手!”

    看来他虽然反对仁政,对叶行歌却是忠心耿耿,所以决不容许任何人如此冒犯天威。

    汪藏玄胜券在握,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只要教主认输,接受天神的旨意,山人不但立刻撤招,而且马上束手就擒,此后无论教主如何处置,山人都毫无怨言。”

    秦傲天气得发懵,斩钉截铁的道:“放屁!你先撤招,再看教主饶不饶你!”

    汪藏玄左手骈指高举向天,玉振金声的道:“教主并非败在山人手下,而是败在天神的旨意之下,神意在前,不得不从。”

    秦傲天大大一滞,再看叶行歌虽然接近虚脱,却仍在豁尽全力抵挡汪藏玄的攻势。他咬牙间干脆双手齐出,分别捉向叶行歌和汪藏玄的手腕,想将两人强行分开。

    秦傲天内功修为精深,如此虽然有些冒险,但总还有七成把握。

    须知叶行歌和汪藏玄拼斗已久,各自都成了强弩之末,倘若趁虚而入,将他们分开并非全无可能。

    孰料秦傲天刚想提运真气,便觉丹田中的气息一阵散乱,竟然根本无法凝聚!

    如此一来他递出的一招徒具其形,岂能跟叶行歌和汪藏玄抗衡,登时被澎湃的气劲反震出去,踉跄暴退之际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眼见秦傲天甫一出招便惨亏至此,无不骇异莫名。

    后面的薛继业眉峰一轩,张臂接住秦傲天的身躯,本来还想运气稳住身形,但瞬间同样觉得真气逆乱,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不曾跌倒。

    这下薛继业始料未及,随后只见秦傲天抹了一把嘴角,声音嘶哑的道:“是毒,咱们都中毒了!”

    他这句话的声音虽然并不高,但足够台上的所有人听到,司徒翔立刻反应过来,脱口惊叫道:“中毒?这是谋逆!”

    此语一出,更是满场皆惊,鲜于曼立刻运气自查,果然发觉自己已经中毒颇深,一时之间只落得瞠目结舌,却又不知是怎么着了人家的道。

    司徒翔同样有所觉察,知道情势万分危急,当机立断之下清叱一声,蓦地拔出了悬在腰间的日轮天刀。

    霎时金芒耀目、圣华绽放,司徒翔更不迟疑,竭力压下四处奔窜的真气,一刀斩向汪藏玄的手腕。

    汪藏玄虽然占尽上风,但叶行歌毕竟还没放弃,所以此时任何一方收回内力,都会被对方趁虚而入。

    即便汪藏玄还有一只左手,但血肉之躯岂能与日轮天刀相抗,眼看这下已经难逃断手之厄。

    然而正在此时,倏见一道暗影拔步突进,无边死煞之气瞬间笼罩全场,紧接着呼的一声劲风刮过,无匹厉锋由丈许之外纵劈而下,不及霎眼间正中司徒翔的肩膀。

    咔嚓一声裂响,登时血光迸现,司徒翔终是当场饮恨,整条右臂都被对方斩飞,剧痛之下闷声惨哼,天刀坠落同时,仰身接连退出数步。

    全场目光汇聚之处,唯见断九州沉步上前,大关刀轰然顿地,喉中异常森冷的道:“胜负未分,旁人不得插手,有敢违令者,杀无赦。”

第0107章 高台叛乱

    断九州一直不发一语,此时骤然出刀一击,便将司徒翔当场重创。

    台下的净宇教众固然看得目瞪口呆,台上的众人同样心头巨震,还是鲜于曼咬了咬牙,毅然趋上前去,帮助司徒翔料理伤势。

    所幸断九州并未干涉,只是矗立在一旁严阵以待。秦傲天则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喷火的道:“老断!你也跟老汪一起反教主?!”

    断九州冷冷的道:“教主答应比斗,便该遵循战约,否则何以服众?”

    秦傲天看出断九州是在搪塞,激恨之下放声暴喝道:“汪藏玄和断九州谋逆犯上,小的们救驾有功,统统晋升三级!”

    满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孰料台下的净宇教众面面相觑,却并无任何一人响应。

    秦傲天见状大大一滞,双目圆睁之际只听断九州道:“民意如此,老秦你还有何话说?”

    秦傲天胸中怒火炽燃,当下狠呸一声道:“你奶奶的民意!教主何曾亏待过你,如今你居然反他?!”

    断九州淡淡的道:“我并没有反教主,只是让教主守约而已,这也是为了神教的未来,想必老秦能够理解。”

    秦傲天再也忍耐不住,脚下一蹬疾扑上前,一拳捣向断九州胸口。

    断九州的身躯实际是千年异变的傀尸,几乎称得上刀枪不入,而秦傲天此刻真气散乱,要想杀伤这副怪躯,根本无异于白日做梦。

    断九州对此心知肚明,索性既不躲闪也不回应,任凭秦傲天随意施为。

    秦傲天却早有盘算,敢情这一拳只是虚招,眼见他扑至近前,蓦地攻势一变,双腕之上机括发动,一对钢爪怒射而出,突袭汪藏玄背心!

    汪藏玄仍在与叶行歌拼斗,自然无暇因应,而钢爪由机括弹出,无需内力加持,势头便足够猛恶,倘若当真中的,汪藏玄必定当场惨亏。

    然而创教十二魔王互相之间何其了解,断九州早已有所防备,觑准时机刀锋一抬,堪堪将两只钢爪撞飞,紧接着巨掌一伸,一记掌刀正中收刹不住的秦傲天右肩。

    饶是断九州已经刻意留力,这一下秦傲天还是承受不住,痛嘶声中扑地便倒,肩头剧痛迅速蔓延到全身,即便咬紧牙关也无力再爬起来。

    断九州喉中发出一声低哼,隐见不屑的道:“好了老秦,论能为咱们或许半斤八两,但眼下你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敌不过,我无意伤你性命,你还是知难而退吧。”

    秦傲天吐出一口血痰,嘶声厉叫道:“各位弟兄!教主一向待大家不薄,况且要没有教主的英明领导,神教怎么可能发展到如今这等气象?但凡是有良心的,都给老子站出来,别让反贼的阴谋得逞!”

    叶行歌平日恩威并施、礼贤下士,手下的确不乏亲信,此时听了秦傲天的话,有几人终于忍不住越众而出,协力扑向台上。

    为首的一人年过花甲、面皮蜡黄,手握一对钢鞭,唤作“浊世天魔”佘险峰。

    另一人身材高大、面相粗犷,手持一柄宣花大斧,唤作“血胆豪客”臧冥河。

    两人各自下定决心,义无反顾的冲杀上去,这一来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不少忠于叶行歌的教众也跃跃欲试,想要加入其中。

    此时倏见一条清瘦人影电闪风飘般窜入场中,手中判官笔嗤嗤连点,立刻将押着曹樾钟和齐泽霖夫妇的几名守卫点倒,然后随手扯落绑住他们的麻绳,敢情此人正是那位“阴魂书生”卜溪源。

    曹樾钟骤脱束缚,俯身拾起先前被缴获的残月刀,二话不说便迎向佘险峰。卜溪源自然也没闲着,提笔对上臧冥河,四人立刻斗在一处。

    齐泽霖和蒲静静则双双跃至高台之上,只听齐泽霖宏声道:“各位兄弟稍安勿躁,这几日我们夫妻在大家的饮水中加了一点佐料,但只要大家顺从本心,自然能够化险为夷。”

    众人闻言无不失惊,几乎都开始默查自身,却根本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不过齐泽霖言之凿凿,众人对他们夫妻二人的手段又本能的心存敬畏,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再加上齐泽霖声称“顺从本心”,不少教众想起叶行歌那三条规约,原本发热的头脑立刻冷静下来。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公心与私心相比,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人群中的骚动很快便平息下去。

    岳啸川运功内视,同样没有感觉中毒,双眉紧锁间径向时媚烟道:“四姑娘是否有什么不妥,那夫妻二人果真下了毒?”

    时媚烟摇摇头道:“没有,我看他们纯粹是虚张声势,否则少主肯定会察觉。”

    岳啸川暗暗点头,再看台上的鲜于曼已经为司徒翔简单包扎,但司徒翔先中剧毒,后遭重创,此时已无再战之能,只是嘴唇哆嗦着道:“你们如此反叛教主,简直大逆不道,难道当真要自绝于神教?”

    断九州巍然傲立,直似幽冥魔神一般,场中任何人都非他之敌。

    听罢司徒翔的诘问,断九州冷笑一声道:“是谁自绝于神教,大家都有目共睹,何况教主若不是受了你的蛊惑,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司徒翔登时一滞,满心悲愤间又听断九州道:“好了老司徒,要不是看在你是偃师的师兄,后面可能还有用处,本座方才已经将你斩杀,识相的便乖乖闭嘴,别再自讨苦吃。”

    鲜于曼在旁边听得秀眉紧蹙,她名义上虽然晋升为神王,资历辈分却远逊于断九州,再加上如今形格势禁,自然不敢强捋虎须,只能忍气吞声的道:“两位神王占尽优势,却不知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断九州和声道:“紫冥神王不必担心,本座和军师只想拨乱反正,自然不会难为诸位同仁。至于教主我们更加不敢冒犯,无非是想请他认清局势,收回先前所下的荒唐指令。”

    鲜于曼暗自苦笑,知道双方都在说“拨乱反正”,意义却是大相径庭。尤其正是她先前进言,才使得断九州在叶行歌面前难堪,却不知是否正是此事促使断九州决定参与反叛。

    这时忽见薛继业挺身上前,扬声呼喝道:“薛氏弟子何在?速速相助教主平息叛乱,不得有误!”

    长白薛氏的弟子正在台下不远,薛继芳站在头前,后面跟着薛华英和薛华鹏。

    听到薛继业的命令,薛继芳略一迟疑,却是抗声道:“大哥莫怪,叶行歌这恶魔死有余辜,他们自己窝里反,咱们正好看热闹,何必非要掺合进去,让自家弟子为魔头卖命?”

    薛继业闻言惊怒交集,疾言厉色的道:“四妹切莫糊涂,教主对咱们信任有加,这班反贼却视咱们如眼中钉、肉中刺,倘若教主被他们所害,今日便是长白薛氏的覆灭之日!”

    薛继芳听得一愣,神情也有些动摇,此时只听断九州沉声道:“本座在此保证,只要长白薛氏不参与今日之事,之后神教便任由你们自行下山,决不故意为难。”

    长白薛氏的弟子以薛继芳为首,早已不想为净宇教效力,听到这话堪称正中下怀。

    薛继芳立刻神色一整,朗声回应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儿郎们给我听着,谁都不许出手,违令者斩!”

    长白薛氏的弟子满心畅快,立刻轰然应是。薛继业却气得须发皆张,便待冲下台去亲自督促。

    断九州见状大关刀霍地一拦,语声沉凛的道:“‘雪翼’神王还是老实待着的好,不要逼本座取你性命。”

    薛继业暗自一叹,知道断九州的保证多半靠不住,霎那间把心一横,竟是不管利刃挡路,义无反顾的直冲过去,眼看便要落得身首异处!

第0108章 四老护主

    薛继业为免长白薛氏遭遇灭顶之灾,情愿以自己一死激起薛氏弟子拼死一搏,台下的薛继芳等人看得目眦欲裂,惊骇之下齐齐惊呼出声,想要救援却哪还来得及?

    孰料正在此时,倏见姬承梁斜刺里扑上,一把抱住薛继业,随后指出如风,连点了他几处穴道。

    薛继业立刻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满心苦叹不已。

    断九州这才收回大关刀,接着一派赞赏的道:“姬护法深明大义,本座十分欣慰。”

    姬承梁心思活络,惯于见风使舵,闻言赶紧正声道:“绝灭神王过奖了,属下一心为神教着想,这都是分内之事。”

    断九州满意的嗯了一声,姬承梁则暗暗自得,再看薛继芳也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更让他深觉此番选择不错,日后在净宇教中前途无量。

    这时曹樾钟和佘险峰、卜溪源和臧冥河的两处战局已经陷入胶着,除此之外再无一人出面解救叶行歌。

    岳啸川不由得心生慨叹,转念间试探着道:“教主一心向善,岂能任他枉死,四姑娘意下如何?”

    时媚烟一双妙目四下里溜了一圈,却是讷讷的道:“神意神王和绝灭神王有备而来,眼下的局势对教主十分不利,贸然出手只怕是以卵击石。何况少主并未发话,我不敢擅自决定,还请岳先生见谅。”

    岳啸川明白鲜于曼的苦衷,毕竟她要为百毒门的生死存亡打算,的确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推己及人,或许叶行歌不乏拥趸,但情势既然如此,又有几人能义无反顾、挺身而出?

    台上的汪藏玄看似全力拼斗,实际却早已完全掌控局势,意气风发之下故作姿态的道:“山人绝无反叛之意,只要教主愿意认输,并且遵守诺言、收回成命,之后山人必定负荆请罪,恭请教主发落。”

    他这话说得漂亮,但两人的拼斗之势完全失衡,叶行歌如今只能苦苦守御,一旦撤回内力,唯有死路一条,无限愤懑间全身都一阵颤抖,却偏偏奈何汪藏玄不得。

    汪藏玄雌伏多年,今日终于占尽上风,睨着眼前的末路王者,唇角微勾之际径以一线传音道:“教主体质特异,向来百毒不侵,也是因此才疏忽大意,却没想到有此一着吧?”

    叶行歌心中同样存着疑问,随即又听汪藏玄道:“所谓‘是药三分毒’,正因为教主百毒不侵,所以诸般灵药在你身上也难以起效,致使你重伤之后久未痊愈。”

    “直到紫冥神王奉上百里兄苦心炼制的广灵金丹,此丹之所以药效立竿见影,固是因为本身汇集无数天材地宝,但更重要的是它能暂时破坏你百毒不侵的体质。”

    “当日蒲教主夫妇跟山人说起此事,山人多少还有些怀疑,便在你前来游说时特意做了试验,结果的确尽如所料,这才有了今日之局。”

    叶行歌听罢汪藏玄这一番话,恍然之余又生疑惑。汪藏玄心知肚明,跟着淡笑道:“酒水一向由教主的亲信严密看管,山人的确不好弄鬼,但这柄法刀上早已淬炼散功剧毒,若非服下解药必定中招。”

    叶行歌总算完全明白,一时之间只恨自己太过疏忽,居然全未防备眼前这名狼子野心之徒。

    汪藏玄察颜观色,轻轻一叹道:“教主自毁长城,山人若不取之,实乃违背天意,得罪之处万请教主谅解。”

    他这厢说得冠冕堂皇,手下也终于不再容情,汹涌内力不断涌向叶行歌,打定主意要将他当场击毙。

    眼看叶行歌已经命在顷刻,此时却听嗡的一声震鸣,让场中所有人都心底一颤,精神陡然紧绷起来。

    伴着嗡鸣炸响,一支粗如鸭卵的金色巨箭破空疾射而来,直取汪藏玄背心要害!

    断九州打眼觑得分明,蓦地虎吼一声,大关刀奋力一劈,生生将那金箭斩做两截。

    但箭上蕴含的力道极大,强如断九州也被带得退后两步,正在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陡见两条人影窜上高台,各持刀剑前后夹攻汪藏玄,配合之默契堪称妙到毫颠。

    这两人都已至花甲之年,同样须发皆白,一身修为几臻化境。

    身形高瘦的唤作“狂邪”蓟无伤,略显矮胖的唤作“龙武”扈旌权,这下他们是谋定而后动,联手一击威不可挡。

    断九州识得厉害,强行突前一步,大关刀力斩蓟无伤。

    汪藏玄同样不敢怠慢,只能撤回压迫叶行歌的右手,飘身闪开扈旌权的神妙剑招。

    扈旌权得势不让人,手中长剑光华乱闪,招式如同水银泻地,层层沓沓而连绵不绝,逼得汪藏玄不住退后。

    不远处的蓟无伤也豁尽全力,一口九耳八环泼风刀敌住断九州的大关刀,一时之间不落下风。

    两大绝顶高手突然入局,场中形势立刻为之丕变,正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又见一人趁隙扑上高台,一把揽住摇摇欲倒的叶行歌,二话不说便往台下冲去,看来是想夺路而走。

    此人一身黑衣,面相极其狰狞,也已经白发苍苍,同样是净宇教中屈指可数的大高手,唤作“灭法”邓海蛟。只不过他修为虽高,却自知并非断九州之敌,所以先以救人为要。

    汪藏玄独对扈旌权,一者他跟叶行歌拼斗良久,内力消耗不少,二者本身也不以武功见长,仓促应招更落下风,所以只能勉强自保而已。

    反观断九州却是刀法强横、力大无穷,再加上周身如铁、刀枪不入,任凭蓟无伤能为再高,可终究没法与之抗衡,很快便被逼得捉襟见肘,甚至还有几次险些丧命在大关刀下。

    但既然已经出手,便没有后悔的余地,蓟无伤只能咬紧牙关,全力鏖战断九州,不让他有余暇追击邓海蛟。

    断九州暗骂难缠,霍地提高声音道:“邓老鬼劫持教主,公然背叛神教,给本座将他拿下!”

    邓海蛟听断九州颠倒是非,险些气出一口老血,这时却听哄然应和,四条人影冲出人群,一起向他围杀而来。

    前边一人面色森戾,使一柄五股钢叉,唤作“血海阎王”步淮征。

    后边一人身形枯瘦,使一根鸠头拐杖,唤作“枯骨神君”柯士达。

    左边一人恶形恶相,使一杆丈二马槊,唤作“天煞暴君”暴九锡。

    右边一人膀大腰圆,使一对八棱紫金锤,唤作“七杀凶神”韦搏虎。

    这四人分别是汪藏玄和断九州的麾下,此时见到即将“改朝换代”,自然争先恐后、急欲立功。

    若论单打独斗,邓海蛟谁都不惧,可对方一拥而上,他又得分心照顾叶行歌,如此便难免显得力不从心。

    眼看邓海蛟即将陷入苦战,蓦地又听嗡鸣过耳,一支金箭势若雷霆,突袭四人之中能为最强的步淮征。

    步淮征更不迟疑,五股钢叉奋力一拨,虽然将金箭格飞,却还是被冲得气血狂涌,险些一跤跌倒。

    众所瞩目之下,赫见一名金衣人张弓搭箭,扬声暴喝道:“反贼汪藏玄、断九州犯上作乱,凡我神教忠心教众,立刻动手将二贼诛灭!”

    这金衣人唤作“皇逆”尔千流,一头白发梳得一丝不乱,颇见高华气质。台上的秦傲天与之颇有私交,当即应和道:“不错,小的们诛灭反贼,教主看到了大家的忠心,自然会体恤下情、顺应民意!”

    他这下也把“民意”搬出来造势,虽然有些越俎代庖,但算得上事急从权。

    众人眼见蓟无伤等四大高手力保叶行歌,已经有些立场动摇。此时再听到这话,不少人干脆把心一横,奔着“忠心护主”的功业冲杀出来。

    场中顿时兵戈四起,呼喝斥骂声不绝,竟成一场惊天变乱。

第0109章 再战绝灭

    原本万众归心的封王庆典,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演变为内乱之局,一边是支持汪藏玄和断九州的反叛势力,另一边则是蓟无伤等四大高手领衔的护驾势力,双方再无余地,当场杀得天愁地惨、血流成河。

    此外还有一众势力作壁上观,譬如薛继芳率领的长白薛氏,以及岳啸川和时媚烟率领的百毒门。

    岳啸川一门心思关注叶行歌,只见邓海蛟将他负在背上,正在与步淮征和柯士达厮杀。

    步淮征和柯士达都使用长兵刃,大校场地势开阔,正方便他们发挥优势。

    步淮征的五股钢叉如蛟龙出海,掀起滔天巨浪,攻势异常猛恶。

    柯士达的鸠头拐杖似泰山压顶,劲风狂扫周遭,招招力可碎石。

    邓海蛟虽然能为超群,但带上重伤的叶行歌,总有些动转不灵。

    尤其邓海蛟的兵器是一对铁尺,若非近身绝难逞威,步淮征和柯士达心中有数,于是故意将距离拉开,一味与他缠斗。

    邓海蛟这边没法突围,那边擅使弓箭的尔千流也陷入苦战,他的对手正是暴九锡和韦搏虎。

    暴九锡的马槊长有丈二,韦搏虎的金锤重逾百斤,两人出招大开大阖,逼得尔千流疲于应付,根本无暇发箭。

    此时台上的局面已经发生变化,蓟无伤独自力敌断九州,双手虎口都被震得鲜血淋漓,双臂也阵阵发麻,终于一招应对稍慢,被大关刀劈中小腹,血雨飞洒中仰身摔下台去,即便不死也难免身受重伤。

    断九州沉哼一声,转头逼向扈旌权。扈旌权对战汪藏玄,本来稳占上风,可一旦断九州加入战局,胜负的天平便会立刻倾斜,这位“龙武”的败亡只在顷刻。

    蓟无伤生死不知,扈旌权情势危殆,领衔护驾的四老若是只存半数,必将彻底动摇军心,叶行歌也跟着在劫难逃。

    岳啸川心忖擒贼先擒王,要不趁着场面混乱下手,等到反叛势力稳住局面便悔之晚矣。

    既然打定主意,岳啸川更不迟疑,径向时媚烟道:“烦劳四姑娘统领门人,在下相助教主一城。”

    时媚烟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便见岳啸川拔身而起,冲向台上的断九州。

    齐泽霖和蒲静静夫妇正在角落里看管秦傲天等人,倒是姬承梁急于立功,抖手自腰间拔出一口软剑,横身阻挡同时清叱道:“这位是岳巡卫吧,紫冥神王还没发话,你敢轻举妄动?”

    岳啸川无心多费唇舌,琢玉魔刀锵的一声脱鞘而出,飞斩姬承梁的脖颈。

    姬承梁识得厉害,赶紧运剑迎击,软剑如活蛇盘舞,剑势异常飘忽,浑不知其所终。

    岳啸川看出姬承梁虽然招式精妙,但其中花巧太多,于是故意卖个破绽,肩膀后缩之际稍迟片刻,登时被姬承梁的软剑削开一条口子,差一点便要破皮见血。

    姬承梁早听说岳啸川曾和通展大师斗得旗鼓相当,本来心里还存着几分戒惧,但眼见他甫一交手便中招吃亏,哂然之余暗忖这才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又或者他是伤势未愈,所以才会如此不济?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姬承梁总归放下了戒惧,自信满满的抢过攻势,立意将岳啸川拿下,在汪藏玄和断九州面前表功。

    鲜于曼看到岳啸川,早已满心担忧,这时更加没法坐视,当即嘬唇发出一阵怪唳。

    虽然场中喊杀声震天,可时媚烟一直在留心鲜于曼的举动,侧耳细听之下了然于心,咬牙间挥手振声道:“紫冥神王有令,全体门徒相助教主,不得有误!”

    她说罢便向台上冲去,其他百毒门徒众只能奉命行事,一部分跟着攻向高台,另一部分则前往相助邓海蛟和叶行歌。

    百毒门徒众的武功并不出色,但个个身怀异术,护驾势力得到强援,形势大有改观。

    姬承梁见状心头一震,惊惧之下出招本能的慢了半拍,胁下也同时露出空门。

    岳啸川岂肯错过良机,琢玉魔刀蓦地振腕一击,威势竟比先前强横了数倍有余。

    这一下此消彼长,正是强弱立判,饶是姬承梁醒觉之际竭力闪让,但终究还是差之毫厘。

    琢玉魔刀过处,只见血光迸现,姬承梁痛嘶一声,顺势缩身滚倒在地,才侥幸逃脱腰斩之厄。

    岳啸川无心追杀姬承梁,而是横刀攻向断九州。断九州本来已经和汪藏玄联手,逼得扈旌权险象环生,此时倏觉身后劲风袭体,他意外之余更生暴戾,拧腰转背一刀劈向岳啸川头顶。

    岳啸川在梦境试炼中与这位绝灭魔王交过手,自然不敢稍有懈怠,立刻全力横刀一架。

    霎时双刀交击,直如天雷勾动地火,然而岳啸川血肉之躯,毕竟不及傀尸力大,当场被压得弯腰屈膝、险些跪倒。

    岳啸川对此早有预料,自然不会以己之短搏敌之长,敢情他是忆起断九州的要害在后腰左侧,所以趁着矮身之际一钻一滑,恰好闪到对方身后,随即刀芒乍展,势不可挡的轰然刺落。

    断九州被八荒御武寨之主谷君航打伤后腰,无懈可击的躯体也因此留下缺陷,只不过此事他自信隐瞒得极好,怎知会在梦境中被岳啸川觅知?这一下始料未及,琢玉魔刀正中要害,居然直接贯入魔躯。

    须知琢玉魔刀曾为佛衍禅那大师的杀生戒刀,即便后来因为杀孽太重,导致被魔气浸染,但其本身仍然蕴含足够强大的佛威,正是佛魔同体,堪称相得益彰。

    尤其再配合岳啸川的罗喉罗障月阿修罗煅魔炼狱火**,将魔气煅炼为圣功,更将琢玉魔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一切邪异功体绝难与之抗衡。

    断九州才一接战便遭遇重创,一时之间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雄躯猛的一个趔趄,只觉贯入体内的刀身橫里一拖,便要顺势将他斩成两截。

    生死交关之刻,才见盖世魔威,断九州当机立断,脚下全力一蹬,腾身纵跃同时大关刀向后一抡,霎时狂风掩天、寒刃裂地,势将岳啸川自下而上剖为两片。

    岳啸川无从抵挡,只能抽刀退避,但琢玉魔刀贯入断九州体内太深,抽回之时稍有延宕,毕竟未能完全避开。大关刀尖锐的刀锋自他肋下划过,入肉足有寸许,带起一蓬鲜红的血雨。

    岳啸川之前对战秦傲天,正是肋下被飞爪所伤,这时伤上加伤,更痛得他险些晕死过去。可他仍然咬紧牙关,竭力撑住身形,决不轻易倒下。

    鲜于曼见岳啸川受伤,禁不住花容惨变,失声惊呼道:“岳先生小心!”

    岳啸川却无暇回应,只因断九州根本不给他机会,这位绝灭魔王何曾吃过如此大亏,暴怒之下早已反击而来。

    虽然两人都受伤不轻,可断九州并非真“人”,即便操纵傀尸之时一切感官都与之相连,伤势却终究不会传递,这一点优势得天独厚,行动也少了许多避忌。

    岳啸川面对狂烈刀招,顿时只有闪避之功,毫无抗拒之力。差幸他三年苦修毫无懈怠,轻功颇有过人之处,即便伤势不轻,却依旧游刃有余。

    断九州身形太过雄阔,总不及岳啸川灵活,一时之间难以将他扑杀。

    这等情形倒与梦境试炼中相似,岳啸川早有心得,应对也愈发沉着冷静。

    此时百毒门徒众已经攻到切近,时媚烟抽个冷子攀上高台,二话不说便抢攻蒲静静,意图当然是解救鲜于曼脱困。

    但蒲静静身为五仙教主,又岂是易与之辈?只听她清叱一声,堪堪与时媚烟战在一处。

    场中酣战未休,越来越多的净宇教众牵涉其中,没法再保持中立,却不知这场突如其来的变乱,最终将如何收场?

第0110章 乱局纷繁

    鲜于曼见岳啸川和时媚烟都陷入苦战,心中直是焦急无比,其实她早打算施放那作为杀手锏的五毒烟,将一众叛党制服,只不过秦傲天等人正在左近,她难免担心误伤他们,所以才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但眼下情势危急,鲜于曼终于下定决心,暗中将蜡丸捏在指间,只须稍稍用力,便能将五毒烟放出。

    不料齐泽霖早在留意众人的行动,此刻倏地欺上前来,一把攥住鲜于曼的手腕道:“紫冥神王想干什么?”

    鲜于曼身中散功之毒,饶是她也精于医毒之术,但毕竟并非百毒不侵。所以眼下她同样气脉阻滞,使不出半点内力,结果被齐泽霖轻易制住,手心里的蜡丸也被当场搜了出来。

    齐泽霖号称“百草阎君”,稍一验看便心下了然,忍不住冷笑道:“紫冥神王心肠好狠,莫非你要把大家都毒死,然后自己坐上教主宝座?”

    鲜于曼没法反抗,闻言更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呵斥道:“齐药师!你们犯上作乱、谋害教主,如今还倒打一耙、构陷于人,简直无耻之尤!”

    齐泽霖一挑眉道:“构陷于人?紫冥神王敢说这不是剧毒之物?”

    鲜于曼冷哼道:“即便是剧毒之物,我也只针对无耻逆贼,其他忠贞之士必定给予解药。”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有些心虚,毕竟五毒烟的毒性太过猛烈,能否及时抢救还在未定之天。

    齐泽霖倒是信以为真,转念间一指封了鲜于曼的穴道,这才咳声道:“看来是我误会紫冥神王了,可眼下谁是叛贼、谁是忠臣,大家都还各执一词。所以为免你行差踏错,只能先委屈你安静一阵了,相信紫冥神王能够理解。”

    鲜于曼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时之间恨得几欲咬碎银牙,再看薛继业同样穴道被点,秦傲天和司徒翔则有伤在身,况且四人都中了散功之毒,正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好不令人唏嘘。

    此时台上的三处战局形势各有不同,时媚烟独对蒲静静,本来她的能为便略逊一筹,再加上白马山庄一战痛失右臂,此刻明显处在下风,只能咬紧牙关硬撑。

    扈旌权的能为倒是在汪藏玄之上,可先前他以一敌二,尤其断九州实力超群,所以虽然只斗了十几招,心力和体力的消耗却百倍于平常。这时他只觉身心俱疲,拖住汪藏玄已属艰难,更遑论将其击败。

    最凶险的还是岳啸川对战断九州这场,断九州身为非人魔物,体力无穷无尽,而且除后腰之外再无任何破绽,长久拼斗下来优势尽显,分明稳立于不败之地。

    反观岳啸川虽然战法得当,但因为受伤之后无暇包扎,肋下不断有鲜血渗流,逐渐侵蚀了他的生命力。这样才斗到百招分野,他便觉得浑身发冷,身形也不及初时灵活,只能凭着过人的武觉勉强自保。

    台上的战局对护驾势力不利,台下的情形也差相仿佛,邓海蛟没法突出重围,只能且战且退。

    所幸忠于叶行歌的教众也不少,众人拼死护在外围,更有百毒门徒众招来虫蛊助阵,迅速让局面得以稳定。

    叶行歌此刻正在盘膝打坐,周身白气冉冉,似乎要强行驱除体内的散功剧毒。

    汪藏玄在台上觑得分明,登时心头一紧,原本他以为叶行歌伤毒交加,已然不足为虑,却没想到这位魔君竟还有这等潜力。

    情知叶行歌一旦恢复,必将完全扭转局势,汪藏玄立刻向断九州呼喝道:“教主危在旦夕,断兄速去救驾!”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可全不是那个意思。断九州心恨岳啸川伤他要害,打定主意要将之当场斩杀,眼看即将大功告成。

    但此刻听到汪藏玄的呼喝,断九州同样心头一凛,霎那间做下决定,便即虚晃一刀跳出战团,随后大步流星的冲向叶行歌。

    岳啸川本来已经逼上极限,这下压力骤然消失,精神松弛之下反而全身脱力,仰面一跤跌倒在地。

    脑海中一片迷蒙,使得岳啸川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想就此晕去,好好睡上一觉。

    正在左近的鲜于曼看得揪心不已,此时却见姬承梁猫着腰走近,显然是想趁人之危。

    岳啸川本能的醒觉危险,顿时神志一清,心念电转间将计就计,装作懵然无知,静待姬承梁上钩。

    姬承梁先前不慎伤在岳啸川刀下,心中愤恨之余还颇有几分不服,早想一雪前耻。

    但他一向处事圆滑,不想轻易得罪岳啸川背后的鲜于曼,所以并未痛下杀手,而是俯下身来,打算去点岳啸川的穴道。

    岳啸川隐忍至此,觑准时机横刀一掠,呼的斩向姬承梁左边小腿。

    姬承梁再次中计,大骇之下慌忙抽退,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小腿筋脉瞬间齐断,痛叫声中一屁股坐倒在地,手中的软剑也磕飞出去。

    岳啸川挺身一跃而起,念及姬承梁方才无意伤人害命,便只是伸脚踢中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那边齐泽霖眼见姬承梁受制,不由得脸色一变,赶紧三指成爪捏住鲜于曼的喉头,接着语声冷厉的道:“岳巡卫切莫轻举妄动,免得紫冥神王遭遇池鱼之殃。”

    岳啸川见状暗自一滞,不远处正与蒲静静厮斗的时媚烟则恨声斥骂道:“姓齐的你这杀胚,要真敢伤害少主,我们百毒门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齐泽霖此举实属不得已而为之,眼看骑虎难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纯粹是为了神教的千秋伟业,只要今日大事可成,我必定会向紫冥神王负荆请罪。”

    时媚烟满心激恨,却又无可奈何,岳啸川也心生踟蹰,转目看向鲜于曼。

    四目相对之刻,自有默契在心,岳啸川当机立断,直接跃下高台,奋力追击断九州。

    齐泽霖见状虽觉意外,但总算松了口气,打眼只见断九州奔行如电,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真好似虎入羊群,看来只须片刻便能突进核心,一举将叶行歌斩杀。

    孰料正在此时,又见金箭腾空,径直射向断九州后腰的伤处。

    原来是尔千流拼着受了暴九锡的马槊一击,借势脱出合围,紧接着怒箭疾出,欲图阻止断九州。

    断九州破绽已显,岂敢掉以轻心,只能回手出刀格挡金箭。

    不想尔千流孤注一掷,早已将三支金箭一同射出,其势堪比流星赶月,一箭强似一箭的突击而来。

    断九州连挡两箭,饶是傀尸之躯生具怪力,却依旧被撞得脚步踉跄,最后一箭终究没能挡开。

    锋利的箭头正中断九州的护心镜,居然生生将之击碎,可惜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并未对他造成实际伤害。

    断九州将大关刀往地上一撑,强行稳住身形,尔千流却因为方才那三箭豁尽全力,没能及时分心守御,结果被追上来的韦搏虎一锤正中肩头,俯身仆倒在地。

    所幸经过这一延宕,岳啸川已经疾趋而至,琢玉魔刀神芒乍展,再次缠住断九州,决不让他对叶行歌不利。

    断九州胸中暴戾横生,终是把心一狠,大关刀绞转如轮,使得泼风也似,定要将岳啸川劈杀。

    双方再开战局,凶险只有更甚,岳啸川存了死决之志,反而满心澄明、殊无挂碍,正合佛门武学“空”之真谛。

    断九州则魔性尽展,周身弥漫无边死煞阴气,大关刀力可断山开海,血肉之躯势难抗衡。

    正在佛魔交冲、生死一瞬之际,倏见暴九锡和韦搏虎悍然逼至,各持兵刃夹攻而来。

    暴九锡的马槊突刺岳啸川背心,韦搏虎的金锤砸向岳啸川头顶,断九州的大关刀同时拦腰一斩,终于形成绝杀之势!

第0111章 净宇天威

    净宇教三大高手同时攻到,其中还有一名能为超群的绝灭魔王,天下能够从容应对者堪称屈指可数。

    岳啸川自知力有不逮,霎那间冷静分析,早已做下决定。于是只见他挥刀撩向韦搏虎的金锤,暗中使出粘字诀,引着金锤砸向断九州的大关刀。

    这一下用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其中精微奥妙实难言传,毕竟韦搏虎也是顶尖高手,想牵引他的招式绝非易事。

    万幸岳啸川天赋异禀,而且三年苦修进境神速,即便此刻情势危殆,运劲仍是丝丝入扣、恰到好处。

    反观韦搏虎急欲立功,出招过分急躁,再加上先前力战尔千流消耗不少,使得这一锤难免略失法度。

    这样一来此消彼长,韦搏虎顿觉脚下一虚,不由自主的挥锤砸向断九州。

    这两人都是力能扛鼎的凶悍之辈,八棱紫金锤对上大关刀,霎时轰然巨鸣震耳欲聋。

    连周围厮斗的净宇教众都难以抵抗,不少当场捂着耳朵滚翻在地,口鼻中已经渗出鲜血。

    岳啸川虽然险中求生,但他人在切近,所受冲击更大,脑中只觉嗡的一声,差点被震晕过去。

    然而凶险还不止于此,暴九锡的马槊此时正好刺到,毒龙出洞般捅向岳啸川后心,便要将他一击毙命。

    岳啸川方才出招时便有判定,这一槊他已经无暇应对,只能竭尽全力侧身一让。

    这一让濒临极限,终究稍迟半分,锋锐的马槊自岳啸川背后划过,登时血肉横飞,甚至险些将他的脊骨切断!

    岳啸川难以承受重击,惨哼声中踉跄跌翻在地,剧烈的疼痛弥漫周身,让他几乎没法呼吸。

    断九州和韦搏虎都被对方的巨力冲得后退不迭,还是暴九锡反应更快,错步扭身一招回马枪,仍是捅向岳啸川后心。

    岳啸川再无应对之能,霎那间心中满是悲凉,只余闭目待死而已。

    身为人子却要弑杀亲父,孰料事到临头竟义无反顾的为他而死,世间荒唐之事恐怕以此为最。

    岳啸川早有觉悟,并不畏惧死亡,只觉愧对先母和恩师,此生使命未尽,唯盼来世弥补。

    正在岳啸川万念俱灰之际,身躯却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战栗,似曾相识的奇妙感应再次发生,随即倏见不世雄影飞身疾掠而至,伸出的手掌铁钳一般握住马槊的槊杆,竟让这势在必得的一击戛然而止。

    暴九锡好像正在经历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蓦地瞪大眼睛,失声惊呼道:“教主?!”

    教主!周围所有人心中都冒出这两个字,数百道目光齐齐落在那无敌战神身上,有的心胆俱寒,有的则热泪盈眶。

    叶行歌!原本伤毒交加、命悬一线的叶行歌,如今居然浑若无事,而且一出手便截断暴九锡的必杀一击。

    槊尖距离岳啸川的后心只有咫尺之遥,却偏偏不能再突进半寸,因为眼前的魔君根本无法撼动。

    暴九锡瞬间由脚底冷到顶心,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觉槊杆上传来一道强横无匹的反震之力,势如破竹般攻入他的丹田,使得他周身气血如沸,当场口溅朱红,仰身踉跄暴退。

    叶行歌顺势夺过马槊,反手突刺韦搏虎,韦搏虎回气不及,只能勉力挥锤一格,却终究于事无补。

    槊尖只是微微一偏,正中韦搏虎左边肩窝,韦搏虎惨嘶一声,金锤咣当坠地,一时之间痛得面无人色。

    叶行歌鼻中冷哼,马槊拔出之际,韦搏虎肩头当即血涌如泉,一跤跌坐在地,显然已经没有再战之能。

    叶行歌甫一出手便轻易制服两大高手,众人都看得心潮翻涌,尤其是反叛势力,恍惚间如临末日。

    岳啸川同样看到叶行歌的赫赫神威,心中固是五味杂陈,但毕竟还是欢喜居多。

    此时只见叶行歌伸出手来,微微一笑道:“还能起来吗?”

    岳啸川略一踟蹰,终是伸手与叶行歌相握。结实的手掌上传来独属于亲父的温度,饶是岳啸川性情冷峻,但此情此景之下,他还是险些虎目落泪。

    叶行歌留意到岳啸川神情有异,可也并未多想,只是和声道:“少侠相助之恩,本座永志不忘。”

    岳啸川喉头如堵,低咳一声道:“教主言重了,属下分所当为。”

    叶行歌微一颔首,随后环顾四周,满场教众被他的气势所慑,纷纷停下厮斗,只有汪藏玄等反叛势力的首脑走投无路,仍在拼死搏杀。

    叶行歌神情庄肃,最后觑定断九州,语声清冷的道:“十一,连你也反我?”

    断九州微微一顿,跟着干巴巴的道:“我没有反教主,只是想请你顺从民意。”

    叶行歌无心再争论何为民意,当下一扬眉道:“当初你生具畸形,惨遭无良之辈羞辱,是本座将你救出火坑,又寻来驭傀之术让你修练,这些你都忘了吗?”

    断九州仍是不带丝毫感情的道:“教主对我恩同再造,我自然没有忘记,所以才不想让你行差踏错,葬送神教的基业。”

    叶行歌摇了摇头,难掩萧索的道:“那你方才持刀逼向本座,又是什么缘故?”

    断九州讷讷的道:“我说过,此生只为教主驱策,决不会将刀锋指向教主,所以方才是为了清君侧,请教主切莫误会。”

    叶行歌听断九州满口诡辩,竟毫无悔过之意,终于为之震怒。于是只见他脸色一沉,森然冷哂道:“好,你既然承诺此生为本座驱策,那本座命你在此自戕谢罪,你肯是不肯?”

    断九州腰杆一挺,闷声回答道:“教主见谅,我无罪,不自戕。”

    话说到了这份上,叶行歌也知道无须再多费唇舌,心下喟然一叹,马槊直指向断九州,义正词严的道:“来吧,便让本座看看,你究竟修练到了何种程度?”

    叶行歌平日惯用方天画戟,但今日因为参加庆典,他自忖无须动武,所以并未将兵刃带下残风之巅。

    所幸马槊与方天画戟差相仿佛,而叶行歌早已达到宗师之境,无论使用何种兵刃,都足以克敌制胜。

    断九州面临平生最凶险的一战,本能的提聚起全副心神,大关刀当胸一横,一派渊渟岳滞之象。

    净宇教的两大创教魔王,决定叛乱最终走势的一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静待天雷勾动地火。

    蓦地只闻一声清叱,叶行歌跨步挺身直进,马槊对着断九州胸前轰然殛落。

    招式并不见半分花巧,却深得返璞归真的神髓,勇往无前的一击,正是当者披靡。

    断九州根本无从闪避,喉中猛的发出一声狂喝,蓄力已久的一刀带动周身死煞之气,破天劈地般纵贯而下,决意将叶行歌剖成两半,至于那“决不会将刀锋指向教主”的誓言,自然是抛诸九霄云外了。

    然而叶行歌是何等逆天修为,觑准时机左臂一抬,生生架住这力逾千斤的绝杀一斩。而他手中的马槊更不容情,噗的一声穿透坚逾金铁的魔躯,无比强大的劲道将断九州冲得离地而起,仰身飞跌出去。

    断九州一向以怪力惊人闻名,如今却在叶行歌面前不堪一击,无论攻守都尽落下风。

    众人都看得瞠目结舌,岳啸川更是心潮澎湃,甚至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眼前只是一场幻梦,随时都会惊醒。

    叶行歌顺手放开马槊,然后倒转夺下来的大关刀,刀锋指向断九州道:“十一,只要你肯认罪,本座便饶你一命。”

    断九州伸手拔出马槊,紧接着弹身而起。众人都以为叶行歌网开一面,这位绝灭魔王多半会听命认罪。

    孰料断九州却是恼羞成怒,锵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伴着一声震天虎吼,猛然斩向叶行歌颈间。

第0112章 金丹鸩魔

    断九州执迷不悟,即便自知不敌,却仍是对叶行歌扬起宝剑。

    叶行歌失望透顶,忽然间戾气上涌,大关刀自下而上猛的一撩,当场将断九州执剑的右手斩落。

    断九州全无抵挡之能,反而被大关刀上的余劲带得一个趔趄,此时倏见叶行歌欺身直进,一刀搠向断九州腹部。

    断九州本能的伸出左臂,欲图尽力一阻刀势。不想叶行歌却是虚晃一刀,脚下暗踩迷踪幻步,闪身绕到断九州身后,接着只见他双掌齐出,一同贯入先前岳啸川用琢玉魔刀在断九州后腰斩出的那道伤口。

    断九州始料未及,还想故技重施,借力窜出叶行歌的掌握。

    但叶行歌毕竟不是岳啸川,既然已经出手,岂会让断九州逃脱?于是只见他双掌上下一扳,无上神力过处,竟然生生将断九州齐腰撕作两截!

    断九州身为愧尸,体内早已没有血液流淌,可即便不见鲜血飞洒,这等惨厉场面依旧震人心魄,几乎所有反叛势力都神为之夺。

    汪藏玄首先撤身抽退,缩在高台一角呼呼直喘,目光中尽显绝望和不甘。齐泽霖和蒲静静夫妇也骇得双脚发软,同样退到高台边缘。

    扈旌权和时媚烟正好抢上前去,将秦傲天等人挡在身后,防备汪藏玄狗急跳墙,再拿他们做文章。

    至于步淮征、柯士达、曹樾钟、卜溪源等反叛悍将,这时也都明白大势已去,虽然个个跳出战团,却还不肯束手就擒,兀自严阵以待。

    邓海蛟等护驾功勋胜券在握,便也不去逼战,以免对方困兽犹斗。

    叶行歌生裂断九州的躯体,一口戾气泄尽,反而微觉愧疚,低头喃喃自语道:“十一,本座知道你的本体未死,这次权当给你个教训。若是你愿意迷途知返,本座承诺既往不咎,仍旧许你神王之职。”

    无头将军的躯体彻底毁灭,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叶行歌叹了口气,这才迈步走向高台。

    沿途参与反叛的教众纷纷屈膝跪落,身体抖如筛糠一般,参与护驾的教众则扬眉吐气,已经在憧憬即来的奖赏。

    叶行歌登上高台,直视着策划这场反叛的汪藏玄,语声沉凝的道:“老四,你是否承认反我,还是依旧抱定冠冕堂皇的理由,拿所谓的‘民意’做挡箭牌?”

    汪藏玄经过这阵调息,已经稍稍稳定情绪,闻言微一苦笑,缓缓摇头道:“山人一心为神教着想,教主的意志与神教的利益抵触,山人只能请教主暂时下野,这理由教主能否接受?”

    叶行歌哂然道:“好个‘暂时下野’,你从始至终都打算取本座的性命,以为本座毫无觉察吗?”

    汪藏玄轻叹道:“教主多心了,倘若山人真想取你性命,何不直接使用致命毒物?”

    叶行歌一扬眉道:“因为你太贪心,不仅要谋夺大位,还妄想名正言顺,所谓得陇望蜀,最后反而落得弄巧成拙。”

    汪藏玄暗自一滞,讷讷间又听叶行歌道:“你与老三同为智者,本座都倚为股肱之臣,但老三行事更加专注和务实,不像你这般多谋无度,这便是你最不如他的地方,也是你落到这步田地的主因。”

    汪藏玄闻言愈发黯然,片刻方幽幽的道:“教主所言不错,山人排名在石兄之后,的确并非教主偏私。但既然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了,只是不知教主打算如何处置山人?”

    叶行歌一正色道:“犯上作乱,不仅论罪当诛,还应夷灭九族。但念在你孑然一身,本座不为己甚,你便自戕谢罪吧。”

    汪藏玄并未意外,欠身深施一礼道:“多谢教主宽仁,不过此次违逆教主,众人并非出于私心,而是为神教的未来着想。所以其余部众还请教主从轻发落,让他们戴罪立功,为神教冲锋陷阵。”

    叶行歌见汪藏玄死到临头还不忘收买人心,厌恶之余不动声色的道:“是否从轻发落,本座自有判断,无须你再费心。”

    汪藏玄微微一顿,皱起眉头道:“那不知教主此后有何打算,是否顺应民意?”

    叶行歌挥了挥手,显见不耐的道:“这同样与你无关,还是你依旧心怀异志,妄图煽动其余教众作乱?”

    汪藏玄的用心被当场拆穿,不免有些尴尬,目光扫过跟随他起事的众人,却并无哪个上前说情。

    甚至汪藏玄最看重的樊飞,此刻也分明面现漠然,好像之前出谋划策、一手推动叛乱的不是这年轻人似的。

    汪藏玄自知众叛亲离,继续挣扎徒留笑柄,当下自嘲的一笑,缓缓举起右掌,便要自盖天灵。

    岳啸川早已跟着叶行歌登上高台,和鲜于曼聚在一处,两人劫后重逢,正是说不尽的庆幸。

    此时眼见汪藏玄穷途末路,鲜于曼忍不住叹息道:“沉迷权欲,至死方休,这又是何必?”

    岳啸川深有同感,缓缓点头道:“妄窥神意,反骨背主,合该有此一报。”

    两人这厢各自唏嘘,汪藏玄却忽然一顿,看向叶行歌道:“教主容山人最后一问,你究竟是如何解除毒患,甚至更增威能?”

    叶行歌淡淡的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四你忘了老六精心炼制的广灵金丹吗?此丹不仅能够疗伤,更有驱毒之功,本座方才连服三颗,毒患尽消自不必说,气力也更胜以往。”

    汪藏玄恍然一悟,却已经悔之晚矣。岳啸川心中早有一丝模糊的不安,闻言禁不住面色倏变,失声轻呼道:“广灵金丹?!教主你……方才果真连服三颗?”

    叶行歌有些莫名其妙,面现诧异的道:“不错,难道有何不妥?”

    他虽然是跟岳啸川说话,目光却转向鲜于曼,鲜于曼见状赶紧施礼道:“教主尽管放心,连续服用并无不妥,只是稍稍浪费了药力。”

    叶行歌释然道:“如此无妨,毕竟先以定乱为要,紫冥神王此番再立奇功,本座必定重重有赏。”

    鲜于曼俏脸泛红,低头道声不敢。岳啸川却满心担忧,毕竟那金丹蕴含剧毒,连续服用后果殊难预料。

    似乎是为了印证岳啸川的担忧,叶行歌蓦地神色一紧,双拳紧握间厉声道:“不对!这丹药……”

    话音未落,他双耳和鼻孔中忽然渗出鲜血,血色呈现紫黑,显然身中剧毒。

    鲜于曼看得大骇于心,慌忙抢前一步,语声发颤的道:“教主怎么了?快些让我帮你诊治!”

    叶行歌退后一步,面色狰狞的道:“退下!你……这广灵金丹为何内藏毒物?”

    鲜于曼不明就里,兀自双眼大睁的道:“内藏毒物?这不可能啊!广灵金丹是师父亲手炼制的疗伤圣药,孩儿自己也服用过两颗,倘若当真内藏毒物,孩儿怎会毫无所觉?”

    叶行歌还待质问,但金丹中的剧毒是药侠和天蚕夫人联手所下,既然要诛灭这名绝世魔君,毒性自然非同小可。

    所以即便叶行歌修为超凡,但他方才全力一战,毒性早已蔓延四肢百骇,再难加以压制。

    场中只有岳啸川知晓原委,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却是迟了。

    不及转念间叶行歌的眼角和唇边也都渗出了黑血,正是毒至七窍、药石惘效,性命只在顷刻。

    鲜于曼吓得魂不附体,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想帮助叶行歌疏解毒患。

    孰料叶行歌意外中毒,对鲜于曼再无半点信任,霎那间戾气发作,竟是一掌当胸打来。

    鲜于曼猝不及防,眼看便要重伤在叶行歌掌下,这时陡见岳啸川冲上前去,奋力一掌对上叶行歌。

    父子两人双掌交击,岳啸川毕竟能为不及,当场被打得鲜血狂喷,蹬蹬蹬连退三步,才被鲜于曼抱住。

第0113章 魔君之殇

    鲜于曼眼见叶行歌中毒,岳啸川又伤在他掌下,满心惶恐间好似陷身噩梦,却无论如何都没法醒来。

    这时只见叶行歌身躯剧颤,戟指呵斥道:“你!……曼儿你也反我?为什么?!”

    鲜于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含热泪的道:“孩儿的确并未下毒,求教主明鉴!”

    叶行歌眼前已经模糊,喘着粗气道:“不是你下毒,那难道是老六要害我?老六为什么要害我?!”

    鲜于曼大吃一惊,慌忙辩解道:“家师绝无戕害教主之意,教主请先让孩儿诊治,看能否延缓毒性发作。”

    她说罢便欲起身上前,无奈叶行歌毒已入脑,神志昏昧不清,蓦地嘶吼道:“站住!你要反我,老六要反我,老四要反我,十一也要反我,你们……你们都是叛贼,统统死有余辜!”

    鲜于曼听得又是惊怕又是委屈,此时倏见叶行歌提起右掌,猛击向她头顶。

    岳啸川正在一旁调息,见状岂能坐视不理,便要不顾一切的拦挡上去。

    孰料叶行歌一招未尽,毒质早已攻心,当场大叫一声,推金山倒玉柱般仰身暴退,双手再也无力撑持,竟是从栏杆边缘摔下高台!

    惊变遽然发生,场中局势陡易,反叛势力看到叶行歌坠台,狂喜之余纷纷站起身来,再不复先前的畏缩之态。

    护驾势力却是骇惧无地,只听邓海蛟啊呀一声,便待冲上去抢救叶行歌。

    左近的柯士达早有腹案,这时鸠头拐杖暗运阴劲,看似无声无息的背后一砸,实际却力可断山裂石。

    邓海蛟心神大乱,难免疏于防范,醒觉之际全力闪避,却还是被一杖砸中后腰,当场一头仆倒在地。

    柯士达冷笑一声,招呼步淮征一起窜上高台,分别护在汪藏玄左右。

    汪藏玄不仅死里逃生,而且重新掌握局势,着实让他始料未及,先冷眼看了看台下七窍流血、寂然不动的叶行歌,这才长叹一声道:“山人一心为神教着想,只打算请教主暂时下野,绝无伤他性命之意。”

    “没想到紫冥神王如此狼子野心,为了篡夺大位,竟下毒谋害教主,实在让人心寒。”

    他这话可真是倒打一耙,鲜于曼原本满心悲怆,听罢更气得俏脸煞白,厉声呵斥道:“汪藏玄!你这无耻叛贼,休要血口喷人!”

    汪藏玄淡淡的道:“不是吗?那广灵金丹中的剧毒,你要作何解释?”

    鲜于曼登时噎住,随即只听汪藏玄冷笑道:“看来紫冥神王真是算无遗策,先在广灵金丹中下毒,然后哄骗教主将你收为义女,如此一旦教主驾鹤西游,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呵……山人一向自诩多谋,却还略逊紫冥神王一筹,的确汗颜无地。”

    众人听汪藏玄言之成理,不少已经在暗暗点头,鲜于曼却险些背过气去,咬牙忿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自己反骨背主,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汪藏玄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道:“紫冥神王不承认也罢,只要你给出合理的解释,山人洗耳恭听。”

    鲜于曼恨声道:“够了!金丹献给教主之前绝无问题,但你们这些叛贼早已渗透到教主身边,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暗中做的手脚?哼!如今你们居然又想嫁祸于人,简直是无耻之尤!”

    汪藏玄神色转冷,不疾不徐的道:“看来紫冥神王没法解释,只能效法疯狗乱咬了。唉……教主不幸殒命,山人岂能让凶手逍遥法外,紫冥神王束手就擒吧。”

    他说罢却是看向扈旌权,目光中隐含威逼之意。先前挺身护驾的四老,蓟无伤、尔千流、邓海蛟各自重伤,如今只剩一个扈旌权,只不过看到叶行歌毙命,他早已惊骇无地,脑中乱哄哄的全没了主意。

    此刻被汪藏玄冷厉的目光一逼,扈旌权登时一个激灵,心念电转间一咬牙道:“不错,你这妮子毒害教主,合该碎尸万段,凡我神教教众,都与你不共戴天!”

    他这下当众表态,等于将矛头从汪藏玄转向了鲜于曼,台下的护驾势力原本颇觉惴惴,闻言却是福至心灵,霎时呼喝怒骂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人想冲上高台,亲自为叶行歌“报仇”。

    汪藏玄冷眼旁观,心中大为快意,鲜于曼却如坠冰窟,美眸中委屈的泪水不住打转,强自忍住才没流出来。

    此时忽听岳啸川扬声暴喝道:“你们都给我住口!”

    他这下强提真元,功体逼上极限,声音直是震动四野。

    众人都听得心底一颤,下意识的听命闭嘴,面面相觑间又听岳啸川正声道:“广灵金丹中的剧毒是我下的,与紫冥神王无关。”

    此语一出,正是满场皆惊,汪藏玄也十分意外,颇见玩味的目光盯向鲜于曼,只见她终是落泪道:“岳先生不必为我开脱,今日他们绝不会放过咱们,咱们死则死矣,可不能再替这些叛贼承担罪名。”

    岳啸川摇了摇头,讷讷的道:“紫冥神王错了,我并没有说谎,金丹中的剧毒是天蚕夫人所下,然后嘱咐我利用你这层关系把金丹献上,一举鸩杀魔教教主。”

    他这话虽然略微隐瞒了一点内情,但大体上正是事实,鲜于曼听罢直似焦雷击顶,片刻才失神的道:“不……不对,不是这样,你一定在说谎。这没有道理,你为什么要勾结他们,这根本没有道理。”

    岳啸川已经坦白,索性一正色道:“其实我一开始接近紫冥神王,便存着利用你的心思,许多说辞也纯属违心之语,我的目的非常明确,便是诛杀魔教教主。”

    鲜于曼察言观色,只觉岳啸川并非虚言,她心中顿时一阵抽痛,嗓音沙哑的道:“你……你肯定是说谎,若是你当真打算不利于教主,先前为何要拼死助他?”

    她这话倒是问出了不少人的疑惑,岳啸川暗自苦笑,缓缓摇头道:“上山之前我的确一心诛杀魔教教主,但这几日见他果真有拨乱反正之意,我的想法也跟着有所改变,只可惜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鲜于曼娇躯一颤,虽然已经信了五六分,却还是竭力辩驳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相信你的人品,你绝不是阴险狡诈的小人,我绝不会看错你,绝不会!”

    岳啸川被鲜于曼半是痛心半是痴狂的目光盯得愧疚不已,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闷声道:“紫冥神王又错了,我正是阴险狡诈的小人,甚至一开始便是在欺骗你,因为你师弟郁必谐正是被我所杀。”

    鲜于曼脸色倏变,蹬蹬蹬连退三步,难以置信的盯着岳啸川。

    时媚烟连忙上前搀住鲜于曼,随后怒目瞪向岳啸川,语声寒飕飕的道:“果然是你杀了郁师兄?”

    岳啸川微颔首道:“不错,天地可证。”

    时媚烟愈发激怒,尖声厉斥道:“那为何项五会承认杀人,难道……难道你们有勾结?”

    岳啸川仍然点头道:“是,当日我与项兄里应外合,目的无非是继续争取紫冥神王的信任。”

    时媚烟大大一滞,想到白马山庄一战中殒命的费筠染和阮金莲,霎时恨得几欲咬碎银牙。

    这时只见鲜于曼泪湿双颊,雾蒙蒙的眸子盯着岳啸川,一字一顿的道:“你欺骗我,我可以不计较,但有件事情,我要听实话。”

    岳啸川隐约猜到鲜于曼要问什么,当下硬着头皮道:“紫冥神王请说,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鲜于曼微微一顿,下定决心的道:“那广灵金丹,可是我师父交给你的?”

    岳啸川猜测得证,终是喟然道:“令师并未亲自托付,而他……正是死在我手中。”

第0114章 刎颈断罪

    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揭露出最残酷的事实,鲜于曼耳听岳啸川亲口承认杀死魂殇魔王,霎那间心口如中巨杵,一口怨愤之气堵在喉头,忍不住呛出一大口鲜血。

    时媚烟也激愤莫名,一边勉力搀住鲜于曼,一边双目喷火的道:“好狗贼!枉我们那么信任你,少主甚至还对你托付终身,没想到你竟是这种卑鄙无耻之徒!”

    岳啸川早已下定决心帮鲜于曼洗脱罪嫌,闻言倒也不以为忤,只是讷讷的道:“魔教教主罪恶滔天,虽然此时杀他有些可惜,但终究不算冤枉,我唯一亏负的只有紫冥神王,在此听凭紫冥神王处置。”

    鲜于曼尚未自震惊中恢复过来,半边身子如坠冰窟,另半边却如遭火炙,头晕目眩间又呕出一口鲜血,显然是伤心忧愤到了极处。

    岳啸川见状暗自喟然,此时忽听汪藏玄轻轻鼓掌道:“不错,紫冥神王和岳巡卫这出双簧戏唱得妙极,究其目的无非是丢车保帅。呵……岳巡卫愿意为爱人背上滔天罪名,山人可不能如你所愿,被你蒙蔽过去。”

    听他这话依旧要将鲜于曼赶尽杀绝,岳啸川正自一滞,却见秦傲天走上前来,眉头紧皱的道:“够了老汪,教主已经归天,紫冥神王也有失察之过,没法再跟你争夺大位,你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汪藏玄精神一振,拱手为礼道:“秦兄一向精明,当知大势所趋,民意不可违。但如今教主不幸丧命,山人若不将凶手绳之以法,岂能让神教上下衷心服膺?”

    秦傲天心中暗骂,冷冷盯向岳啸川道:“真凶已经承认罪状,紫冥神王不过是受了他的蛊惑,大家都看得出来。老汪你要是不依不饶,非让药匣子这一支绝后,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汪藏玄略一迟疑,想到如今大局初定,的确不宜多树强敌,徐徐图之也未尝不可,于是清咳一声道:“罢了,既然秦兄为紫冥神王作保,山人便买你的面子,暂时不将她视作真凶。”

    秦傲天吁了口气,郑重抱拳道:“老汪仁义,这回我服你,至于以后要怎么干,我也听你调遣。”

    他这话等于承认了汪藏玄新任教主的身份,汪藏玄暗自得意,转念间径向鲜于曼道:“紫冥神王虽然无意戕害教主,但正因为你误信奸邪小人,才导致教主不幸惨亡,所以你是否应该做出一点表示?”

    鲜于曼眼神空洞,片刻方喑哑的道:“什么表示?你想说什么?”

    汪藏玄看鲜于曼的确已经毫无思考之能,只得挑明道:“有功当赏,有罪当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紫冥神王既然犯下大错,难道还要窃据神王之位不成?”

    鲜于曼恍然一悟,面现轻鄙的道:“教主不幸亡殁,阴险叛贼上位,我即便无力讨回公道,也绝不会为叛贼效力,汪藏玄啊汪藏玄,你以为我还恋栈权位么?”

    汪藏玄心下不豫,勉强隐忍着道:“看来紫冥神王颇有觉悟,那本座在此宣布,剥夺鲜于曼紫冥神王之封号,责其率领所部回归苗疆禁闭思过,今生不得再踏足中原,如有违令,神教人人得而诛之。”

    鲜于曼脸上轻鄙之色更甚,分明讥讽的道:“好个神教人人得而诛之,这话应该针对谁,恐怕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吧?”

    汪藏玄闻言脸色一沉,当场便要发作,还是秦傲天抢先截口道:“好了鲜于少主,老汪准你们返回苗疆,已经算法外开恩,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鸡蛋碰石头这种傻事可做不得。”

    鲜于曼听秦傲天语重心长,知道他是一片好意,终是微颔首道:“妾身醒得,暴影神王也请保重,切莫让教主的在天之灵失望。”

    秦傲天心下暗叹,汪藏玄则冷笑道:“鲜于少主如此尊敬先教主,那如今毒害他的真凶便在眼前,你何不将他杀死,为先教主报仇?”

    鲜于曼神情一僵,下意识的避开目光,时媚烟见状心中有气,咬牙间沉哼一声道:“是啊少主,那人不仅害了教主,还害了师尊和郁师兄,连大姐和三姐都可以说是被他害了,咱们怎能不杀他报仇?”

    鲜于曼柔肠百转,对岳啸川直是爱恨交缠,又岂是时媚烟能够理解?正在她茫然无措之际,只见岳啸川走近两步,凛然正声道:“四姑娘说得对,我愧对鲜于少主,合该以死谢罪,请鲜于少主动手。”

    鲜于曼没法逃避,只能看向岳啸川,声音发颤的道:“你真想求死?”

    岳啸川轻叹道:“我已经完成使命,今日唯有一死,与其将大好头颅送予他人,倒不如让鲜于少主报仇雪恨。”

    鲜于曼知道岳啸川所言非虚,心里却仍是不愿接受,矛盾之下蓦地尖叱道:“你休想!你以为今天被我杀死,便能抵偿罪业了么?我偏不杀你,让你下了阴曹地府依旧欠我,来世投胎还要再偿还我!”

    岳啸川摇了摇头,平静的道:“我从未想过要抵偿罪业,只是想让鲜于少主好受一些,但你既然不愿杀我,我自然不会勉强。倘若来世还能相见,我必定尽己所能,弥补今生之过。”

    他说罢径自横刀于颈,庄容正声道:“天道轮回,善恶有报,魔教若是仍旧为非作歹,必将覆灭于旦夕之间。今日我虽然一死,却能含笑九泉,静待尔等魔孽前来,阴间再图一决。”

    话音方落,岳啸川把心一横,便要引刀自戕!

    生为魔种,锻炼圣功,历尽八苦,终得佛心,于今天命达成,父子同沦无间,至于此生是非功罪,任凭后人论说。

    汪藏玄等人眼见岳啸川慷慨赴死,倒也暗赞他是条好汉,时媚烟则满面快意,深觉这佛口蛇心的卑鄙小人罪有应得,只有鲜于曼芳心恸碎,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琢玉魔刀刎颈,正要一腔热血化碧涛,此时倏听一声刺耳尖啸,却是一枚飞石激射而至,不偏不倚正中琢玉魔刀的刀柄。

    岳啸川重伤在身,岂能抵挡这道巨力,琢玉魔刀当场脱手,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这一下众人都始料未及,不约而同的循着飞石来路望去,原来竟是樊飞身后的一名中年汉子出手。

    这汉子虽然不算高大,身姿却异常挺拔,尤其双眼疾厉如鹰,劈面给人一种压迫感。

    汪藏玄见到是自己的部众,着实满心错愕,不由得皱起眉头道:“石老黑你好大的胆子,是谁准许你插手?”

    那名唤石老黑的汉子鹰眼一睨,淡淡的道:“如此少年豪杰,吾十分欣赏,自然要救他。”

    汪藏玄听石老黑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本能的觉察不妥,忽然戟指呵斥道:“不对!你不是石老黑,究竟是什么人?”

    “石老黑”眉峰一轩,昂首朗笑道:“吾当然不是石老黑,而是魔教的掘墓人。”

    他说罢径自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再看时只见此人年逾不惑,口鼻轮廓直似刀削斧斫,分明透出过人的坚毅和镇定,面相清嶙而肤如莹玉,其中隐约可见神光流转,端的修为不俗。

    汪藏玄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得瞪大眼睛道:“你是——黄山狄苍穹?!”

    原来“石老黑”乃是黄山派创派祖师,人称“没羽黄衫客”的狄苍穹,闻言微颔首道:“不错,正是吾。”

    汪藏玄心头巨震,咬牙厉喝道:“好个没羽黄衫客,神教张下天罗地网搜捕你,没想到你居然敢混进神教,哼!飞儿速速将这逆党拿下!”

    樊飞听罢却是神色淡然,当下虚一拱手道:“神意神王恕罪,在下不能从命,因为狄前辈不但是在下的朋友,此次也是受在下邀请而来。”

第0115章 攻略高台

    樊飞一语既出,汪藏玄震怒之余陡然警醒,不由得咬牙厉声道:“好……好个樊飞,枉费本座如此信任你,不想你竟也是逆党中的一员!”

    樊飞略欠身道:“惭愧,是在下辜负了神意神王,让你也背上失察之罪。无奈正邪不两立,知遇之恩终究没法跟苍生大义相提并论,所以在下今日只能替天行道,与魔教决一死战。”

    汪藏玄闻言愈发恼羞成怒,岳啸川却是惊喜交集,鲜于曼同样大出意料,想到自己真心结交的两名男子,居然都是不折不扣的“逆党”,霎那间只觉心灰意懒,神情也显得异常萧索。

    至于时媚烟似乎震惊更甚,双眼一眨不眨的盯住樊飞,脑海中一片嗡嗡作响。

    方才她还极力劝说鲜于曼格杀岳啸川,但这回轮到她自己,才隐约明白那是何等心境,少女芳心所托非人,的确无可奈何。

    汪藏玄定了定神,随后面现冷笑的道:“不错,本座的确一时失察,但凭你们两人便想与神教抗衡,未免有些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了吧?”

    樊飞剑眉一轩,悠悠的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在下并非莽撞之辈,自然不会孤身犯险。”

    他说罢张手一招,接着只听一片豪笑之声入耳,后面的众人纷纷摘下人皮面具,露出自己原本的容貌。

    汪藏玄见状直似挨了当头一棒,万没料到自己的部众都被替换成了“逆党”,这失察之罪当真非同小可。

    不过也怪汪藏玄先前太过信任樊飞,下放了太多权力,如今此人突然反水,的确让他焦头烂额。

    秦傲天见汪藏玄吃瘪,心中倒生出几分快意,凝目扫视间冷哂道:“五台派掌门黄石,泰山派掌门超海,峨嵋派余孽蔡落霞、陈孤鹜,青城派余孽左韶容,**堡之主傅声涛,金泉山庄之主秋敬泸。”

    “呵……本座还以为是什么精锐逆党,原来不过是些手下败将,凭你们这几条丧家之犬,也敢来冒犯神教天威?”

    他话音方落,便见一名窈窕少女自樊飞背后闪身出来,扬声娇斥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原先大家是一盘散沙,自然容易被魔教个个击破。但如今大家团结一致,称得上众志成城,消灭魔教必定指日可待。”

    这少女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傲人的身姿,容貌堪称秀逸若仙,同时别具英飒之气,尤其是她那双灵动慧黠的丹凤眼,让人一见难忘、再见沉醉。

    秦傲天看得目光发直,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才嘿嘿一笑道:“小丫头大言不惭,想必是欠人管教,本座今日一定要捉住你,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他这话虽然暗含调戏之意,可那少女天真未凿,并没有听出来,只是小嘴一撇,不以为然的道:“算了吧杀人魔王,本姑娘有名师指点,不用你胡乱操心,何况你现在身中剧毒,还能捉到本姑娘么?”

    秦傲天暗自一滞,这时只听岳啸川讷讷的道:“怡妹你怎会在此,先前为何不联系我?”

    敢情那少女正是与岳啸川同在世外玄境学艺的燕怡洁,闻言凉凉的道:“笨蛋……啸川,你还敢说,原本心急火燎的跑出来杀魔教教主,结果这才过了多久,你便弄到要当众自戕的地步,真是丢老和尚的脸。”

    岳啸川被燕怡洁贬斥得无言以对,脸上发热之际又听她没好气的道:“至于为什么不联系你,哼……谁让你整天跟鲜于曼形影不离、卿卿我我的,万一你沉迷美色,真的已经投效魔教,那可怎么办?”

    她这话很大成分是借题发挥,岳啸川其实听得出来,禁不住面现苦笑。

    鲜于曼则秀眉紧锁,看向燕怡洁的目光中颇有妒忌之意,这自然是因为岳啸川的缘故了。

    秦傲天看到燕怡洁跟岳啸川熟识,心中同样十分妒忌,当即呵斥道:“好小子,看不出你倒真是有几分女人缘——老汪还等什么,赶快把解药分给大家,先消灭这些逆党再谈其他。”

    汪藏玄暗估形势,净宇教虽然强悍,却刚经历了一场内乱,不少高手都遭遇惨亏,眼下的确没法再托大,于是立刻吩咐道:“劳烦蒲教主分发解药,攘外必先安内,万万不可耽搁。”

    蒲静静略一迟疑,正待依言而行,狄苍穹却不容她称心如愿,抖手一道没羽箭直取她咽喉要害。

    狄苍穹号称“没羽黄衫客”,没羽箭绝技称得上炉火纯青,蒲静静的能为远不及他,眼看便要中招受伤。

    此时倏见扈旌权抢上一步,长剑觑准时机奋力一劈,堪堪将那枚没羽箭劈得粉碎。

    不料狄苍穹这一下料敌先机,没羽箭掷出时暗藏玄劲,石屑纷飞皆有法度,反而形成漫天花雨之势。

    扈旌权大出意料,心念电转间早有取舍,便即横身挡在蒲静静面前。

    随即只听噗噗连声,扈旌权身中十几枚碎石,当场被打得气血狂涌,竭力稳住才没有倒下。

    蒲静静见状暗自感佩,连忙拿出解药分送众人,此时只听樊飞高呼道:“大家协力攻下高台,万不可让魔教死灰复燃!”

    众人轰然应诺,争先恐后的扑向高台。这批武林人士跟净宇教都有毁家灭派之仇,此次应邀深入险地,早已存了拼死一搏的决心,所以根本无需任何动员,便已经燃起无穷斗志。

    汪藏玄知道事态紧急,容不得半分犹豫,当下运足真力呼喝道:“所有教众尽速诛灭逆党,奋勇争先者前罪不论,斩敌首级者晋升三级!”

    净宇教今日改朝换代,身背“前罪”者不在少数,这时耳听汪藏玄许诺,他们自然毫无保留。

    正邪双方势不两立,围绕高台再起大战,战局之激烈更胜于先前。

    五台派掌门黄石上人年过四旬,生得方面大耳、宝相庄严,一向以内功精湛称雄武林。

    他的对手是“浊世天魔”佘险峰,两人的兵器分别是降魔杵和钢鞭,这一场雄力之决,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泰山派掌门超海道长正值盛年,三十出头便接掌本门尊位,修为之高深堪称有目共睹。

    此时他独对“血胆豪客”臧冥河,一柄长剑舞得风雨不透,场面上不仅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有反客为主的势头。

    峨嵋派的蔡落霞和陈孤鹜年届不惑,原本是一对师姐弟,之后结为夫妻。

    两人患难与共、伉俪情深,双剑合璧更增威能,一套两仪剑阵玄妙无方,稳稳困住“残月刀尊”曹樾钟和“阴魂书生”卜溪源。

    **堡之主傅声涛不到三十岁年纪,面色却异常焦黄,显然是身患重疾。

    但他手下丝毫不弱,而且擅使双剑,左手少阳剑至刚,右手少阴剑至柔,对上有伤在身的“天煞暴君”暴九锡,堪称游刃有余。

    金泉山庄之主秋敬泸与傅声涛年纪相仿,生得英俊倜傥、风度翩翩。

    云阳秋氏一向以暗器见长,秋敬泸同样机变百出,不但将“七杀凶神”韦搏虎逼得捉襟见肘,还偶有余力相助他人,的确潇洒之极。

    净宇教的一众悍将都被挡在高台之下,正道群雄趁势杀开一条血路,直逼向台上的秦傲天等人。

    狄苍穹和樊飞冲在头里,几乎同时跃上高台,随即分别对上“血海阎王”步淮征和“枯骨神君”柯士达。

    狄苍穹号称“笑傲天地间、仗剑不持剑”,便是因为他精于先天无形剑气,此刻剑指纵横擘画,迫得步淮征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樊飞则使用一柄青钢剑,剑势看起来飘忽不定,实际内中却暗藏玄机。

    饶是柯士达能为不俗,但即便他使出全力,也占不到樊飞半点便宜。

第0116章 鏖兵太行

    正邪双方酣战未休,台上台下杀声震天,使得整个大校场好似修罗炼狱一般。

    净宇教胜在人多势众,又急于抢功抵罪,正道群雄则胜在精锐尽出,个个都以一当十,两边势成拉锯,一时之间难分轩轾。

    扈旌权今日连经恶战,方才还硬接了狄苍穹一蓬没羽箭,早已成了强弩之末。不过眼见步淮征敌不住狄苍穹,他只能咬紧牙关上前助战,两名魔头豁尽全力,堪堪与狄苍穹平分秋色。

    汪藏玄同样亏耗不少,看到柯士达战不下樊飞,他心中愈发恼怒,索性也要出手夹攻。

    此时倏听一声娇斥,原来是燕怡洁杀上高台,二话不说挺剑抢攻汪藏玄。

    她那口长剑通体色泽暗沉,乃是东海铁木所制,本身固是坚硬无比,又兼具十分锋锐,舞动之时虽然不见耀目光华,却自有一派沉潜劲道。

    汪藏玄不敢怠慢,只能出招应对,原本他以为燕怡洁年纪轻轻,修为必定十分有限,不需几招便能将其制服。

    孰料燕怡洁师出大家,武学修为远超同侪,尤其剑法上造诣颇高,反而将汪藏玄逼落下风。

    汪藏玄惯以谋士形象示人,向来都不携带兵刃,眼下只能以那柄淬毒法刀对敌。

    但那柄法刀长不盈尺,根本没法突破燕怡洁的守御,甚至自保都显得捉襟见肘。

    高台上面的三处战局,正道都不落下风,但汪藏玄等人毕竟是绝顶魔头,要想将其击退也并不容易。

    正在胶着难解之际,又见一名女子扑上高台,剑锋直指鲜于曼,尖声呵斥道:“万恶妖女偿命来!”

    这女子约摸三十出头,称得上姿色不俗,只是不知为何发丝俱白,正是青城派的“白头仙姬”左韶容。

    鲜于曼曾经以万蛊噬天大阵屠灭青城派,之后又格杀左韶容的师兄厍仲翊,也难怪她会如此激动。

    时媚烟看到左韶容气势汹汹,立刻挺身上前接战。左韶容手中的长剑隐现紫芒,剑招异常狠戾毒辣,直欲将时媚烟碎尸万段。但时媚烟武功不弱,即便手无寸铁,依旧能够勉强抗衡。

    鲜于曼刚刚服下蒲静静给予的解药,药力还未能完全发挥,一时之间没法帮忙,此刻只见她神色幽冷,沉郁的目光瞥向岳啸川道:“你一定要跟神教做对吗?”

    岳啸川无声一叹,讷讷的道:“魔教拨乱反正已成梦幻泡影,而今必须将其剿灭。”

    鲜于曼并未意外,缓缓点头道:“那你先杀了我吧。”

    岳啸川登时一滞,看着眼前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俏脸,难掩愧疚的道:“我负你良多,今生只求能够有所补报,岂能再伤害你?”

    鲜于曼鼻中一哂,看向正与汪藏玄激战的燕怡洁道:“你若是不杀我,等到我功力恢复,一定要大开杀戒,首先便拿你的‘怡妹’开刀。”

    岳啸川察言观色,知道鲜于曼生出了误会,赶紧一正色道:“你切莫多心,我与怡妹情同兄妹,并无其他瓜葛。”

    鲜于曼微微一顿,却是冷然道:“好个情同兄妹,你既然负我良多,我一向小肚鸡肠,自然要好好报复你,所以杀她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岳啸川清楚鲜于曼的手段,即便论武功她不是燕怡洁的对手,可一旦施以毒蛊异术,的确令人防不胜防。

    心中陡生忧虑,岳啸川只能耐心规劝道:“你有任何怨怼,都可以向我发泄,无须牵累他人。”

    鲜于曼樱唇紧抿,语带诘责的道:“无须牵累他人?那你先前杀我师弟,杀我恩师,设计我鸩杀教主,这些又算什么?”

    岳啸川无言以对,片刻方硬着头皮道:“总之是我欠你,我的性命你随时可以拿去,但眼下——必须先剿灭魔教。”

    他这阵已经勉强压制伤势、调匀气息,当即琢玉魔刀一横,便要杀向秦傲天等人。

    鲜于曼见状脸色一变,闪身挡在前面,疾言厉色的道:“住手!不许你再放肆!”

    岳啸川暗道一声无奈,随即义正词严的道:“大丈夫立身天地,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能请你见谅。”

    他说罢更不迟疑,张臂将鲜于曼震开,暴喝声中执刀力斩秦傲天,便要先让这恶业昭彰的杀人魔王完纳劫数。

    鲜于曼踉跄跌出,虽然并未倒地,心中却是怨气冲天,险些又落下泪来。

    秦傲天等人中毒已深,即便服下对症之药,但片刻时光依旧不足以解毒。

    齐泽霖和蒲静静眼见岳啸川杀到,自然不能坐视,双双抢上前去,使出浑身解数阻挡。

    蒲静静罗袖翻舞,掌势变幻无方,尤其掌心中黑气隐隐,显然蕴藏剧毒。

    齐泽霖手持药锄,使的是九齿钉耙的路数,招式大开大阖、稳携风雷,武功竟也不弱。

    平日岳啸川自然不会将这对夫妻放在眼里,无奈他今日迭遭重创,新伤旧伤一齐发作,能为只余不足五成。

    反观齐泽霖和蒲静静自知生死系于一线,已经奋不顾身,无形之中勇力倍增,的确十分难缠。

    鲜于曼看到岳啸川被齐泽霖和蒲静静拖住,总算心下稍安,咬牙间默运玄功,加快药力流转,以图尽快入战。

    秦傲天等人也是一样的心思,只不过司徒翔伤势沉重,运功之时事倍功半,着实欲振乏力。

    正道群雄虽然精锐,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净宇教使出人海战术,逐渐占得上风。群雄尽数被分割包围,陷入苦战之中,死伤也不断增多。

    正在情势渐转不利之际,忽听上山方向传来一片喊杀声,竟是大批武林人士攻袭而来。

    为首一人年方弱冠,形貌十分英武,手中长剑染满鲜血,显然杀敌无算。

    后面两人却不陌生,正是薛华锋和祝湘绮夫妇,他们原本负责守御山口,此时竟然倒戈相向。

    如此也难怪这批武林人士能势如破竹,山下的守卫猝不及防,甚至连警讯都未及发出,便已经被全部歼灭。

    正道群雄见来了生力军,登时士气高涨,净宇教众却为之胆寒,包围也被冲得七零八落。群雄渐次会合,攻杀愈发猛烈,很快便扳回劣势。

    汪藏玄觑出敌方势头凶猛,惊怒之余更生忧虑,燕怡洁打眼觑得分明,当下咯咯娇笑道:“师兄总算来了,今天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要将这些魔头一举消灭。”

    敢情那为首的青年名唤乔讷,与燕怡洁同样师出天道明塔,他的剑法比燕怡洁更胜一筹,台下的净宇教众无人能撄其锋,被杀得鬼哭狼嚎。

    长白薛氏从始至终一直作壁上观,薛继芳指挥众弟子排成阵势,在一片乱军中足可自保。

    可这时眼见薛华锋和祝湘绮两人相助正道群雄,长白薛氏的弟子都禁不住心头震动,一齐看向高台上的薛继业。

    薛继业原先育有三子,次子薛华宏和三子薛华荣都被净宇教所杀,如今只剩长子薛华锋。

    看到自家子媳一同反水,薛继业着实震惊莫名,瞠目结舌间忽听薛继芳呼喊道:“大哥!咱们索性也反了吧!”

    薛继业身躯一震,霎那间一股凉意直透顶心,暗忖自己已经做了降将,岂能再做反复小人?

    但先前净宇教内讧,还可以说立场难辨,如今却是正邪对决,长白薛氏若再置身事外,几乎等同自绝于天下。

    既然必须作出决断,那究竟要相助净宇教还是正道群雄?

    叶行歌已经魂归阴曹,先前一切殷望皆成黄粱一梦,倘若汪藏玄、秦傲天之流掌权,长白薛氏继续效忠他们,岂非助纣为虐?

    先前正道一盘散沙,绝难形成如此同舟共济的局面,莫非真是天命有归,魔消道长的转机便在眼前?面对苍生大义,个人荣辱又何须萦怀?

第0117章 薛氏反水

    几番权衡利弊,终于下定决心,薛继业正待开口下令,却听司徒翔疾厉的道:“雪翼神王切莫糊涂!你今日若是叛离神教,自己背上骂名不算,更要将天下苍生重新拖入战火之中,如此你于心何忍?”

    薛继业为之一滞,摇头轻叹道:“教主已殁,神教势难走上你我希冀的道路,如今要想救民于水火,唯有以强力镇服魔孽,司徒兄对此想必心知肚明,何必再自欺欺人?”

    此语一出,司徒翔固是大失所望,秦傲天更加心生激怒,狠狠瞪着薛继业道:“好一个反复小人,我早劝教主不能太过信任你,只恨教主不听良言,这才酿成今日之祸!”

    薛继业已经将个人荣辱抛诸脑后,对秦傲天的斥责充耳不闻,当即扬声道:“薛氏弟子听令,相助正道剿灭魔教,不得有误!”

    长白薛氏的弟子隐忍良久,等的便是这道指令,振奋之下立刻轰然应和。

    薛继芳尤其欢欣鼓舞,径自吩咐道:“英儿鹏儿你们带着大家跟锋儿回合,我去救大哥。”

    她说罢大枪一摆,奋力杀上高台,薛华英和薛华鹏不敢违命,一同率领手下弟子加入战团。

    长白薛氏乃是将门之后,沙场征战颇有法度,门下儿郎也操练得十分精熟。

    正道群雄本来便占据上风,此时再得强援,堪称如虎添翼。

    两方呈现钳铰之势,将中间的净宇教众杀得亡魂皆冒、血肉横飞。

    秦傲天见状险些气晕过去,咬牙切齿的道:“叛贼!你们这些叛贼!统统给我死来!”

    此人凶悍成性,虽然散功之毒未解,却还是勉力攻向薛继业,显然打算擒贼先擒王。

    薛继业同样毒患在身,当下只能采取守势,凭着过人的武觉见招拆招。

    须知这两人都是武道宗师,即便暂时没法使用内力,武功招式却依旧惊世骇俗,其间凶险自不待言。

    但薛继业并非孤军奋战,只见薛继芳大枪纵横,连续搠倒几名净宇教的巡卫,随即风驰电掣般窜上高台。

    看到薛继业遇险,薛继芳更不迟疑,染血的大枪照着秦傲天分心便刺,誓要让这魔头恶贯满盈。

    孰料正在此时,倏见金芒暴闪,灿亮光华抹过薛继芳手中的大枪,竟将精钢打制的枪杆当场削断。

    薛继芳手中一轻,招式顿失依凭,惊愕之下慌忙错步一退,定睛处不由得柳眉倒竖。

    原来方才出手的正是司徒翔,他那柄“天刀”堪称削铁如泥,哪怕以左手使用还稍显不便,但出其不意之下突然发难,还是让薛继芳措手不及,以致于一上来便损了兵刃。

    薛继芳义愤填膺,厉声呵斥道:“司徒翔你这糊涂蛋!叶行歌已经死了,难道你要给汪藏玄和秦傲天卖命?!你……气煞我也!”

    敢情薛继芳对司徒翔颇有好感,不乏托付终身之意。所以眼见心上人助纣为虐,她当然加倍恼怒,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司徒翔并非不解风情的鲁男子,虽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他对薛继芳十分爱护,闻言语重心长的道:“大局已定,岂能再贸然挑起战端,还请四姑娘辨明利害,快些劝说薛兄迷途知返。”

    薛继芳狠啐一声,分明戾烈的道:“要迷途知返的是你才对,再不老实让开,我自己认得你,我的枪可不认得!”

    司徒翔看了看薛继芳手里的半截枪杆,喟然一叹道:“天下苍生何辜,若是战火再起,必将生灵涂炭,万请四姑娘以大局为重,切莫一意孤行。”

    薛继芳心知多说无益,索性以棍做枪,猱身抢攻上去。司徒翔看看无法,只好以天刀应战。

    论武功司徒翔远胜薛继芳,但此刻因为伤毒交加,却是再无优势可言。

    至于薛继芳一者忌惮天刀锋利,二者又对心上人手下留情,如此激战数招,算得上旗鼓相当。

    这时正道群雄和薛氏弟子已经会合,薛华锋夫妇加上薛华英姐弟,四杆大枪同出一门,配合自有默契。寒芒吞吐间攻势锐不可当,不知收下多少净宇教众的性命,连前面的枪缨都被染成一片深红颜色。

    眼看情势急转直下,忽见一彪人马自山上驰援而来,为首的正是“火眼灵猿”印奇森和“揽月剑客”仲孙洹。

    这两人原本负责守卫八荒掌天殿,但遥遥望见大校场上风烟滚滚,他们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侧翼又见一双女将,青冥白虹剑起寒芒,分明杀意凛凛,原来是秦傲天那两位侍妾——南岳衡山派的司空婧和中岳嵩山派的伍致娴。

    净宇教众看到来了援军,士气陡然一振,无不全力以赴、拼死搏杀。

    不一刻两军接战,薛氏四枪分别对上净宇四将,薛华锋对仲孙洹,薛华鹏对印奇森,薛华英对司空婧,祝湘绮对伍致娴。

    四男四女各展毕生绝艺,麾下部众同样浴血奋战,直杀得天愁地惨、日月无光。

    场中鏖战半晌,不知不觉已到正午时分,喊杀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这一场决定武林未来走向的大战,同时决定了万千黎民百姓的祸福安危,无论是谁都不敢轻忽。

    乱军中只见乔讷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眼见正道群雄稳占上风,他索性把心一横,挺剑冲上高台,与燕怡洁联手逼杀汪藏玄。

    汪藏玄如今自代教主,若是能够将他格杀,必定会让净宇教军心大乱。

    乔讷和燕怡洁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决意要一举底定大局。

    汪藏玄几招之间便被逼得险象环生,肩臂连中两剑,尤其乔讷的一剑将他右臂经脉重创,那柄淬毒法刀无力把握,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下失去兵刃,汪藏玄更落得山穷水尽,陷身在双剑攻势之中,分明已经命在顷刻。

    旁边的秦傲天觑得分明,知道汪藏玄不可有失,当下一招逼退薛继业,随后双掌同出,奋起全力猛轰向乔讷背后。

    虽然解药服下之后逐渐生效,秦傲天勉强可以驱动内力,但比之平日依旧相差甚远。

    乔讷听到背后飒飒风响,不由得暗自冷笑,错步闪身同时回剑当胸便刺,定要将秦傲天一剑穿心。

    秦傲天这一招本来变化精妙,自有后手应对敌方的反击,无奈他此时内力运转不畅,变招到一半忽觉丹田一沉,顿时后继乏力。

    须知高手相搏,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秦傲天空门乍现,正是劫数难逃。

    霎时只听噗的一声,秦傲天胸前血花四溅,乔讷的长剑对穿而过,虽然未能刺破心脏,却还是当场重伤这魔王。

    秦傲天虎躯巨震,双眼蓦地睁大,一声喝骂被剧烈的痛楚噎在喉中,嘴角跟着溢出鲜血。

    乔讷一脚踹翻秦傲天,顺势拔出长剑,返身再攻汪藏玄。

    薛继业见秦傲天仆地不起,喟然之余挺身相助薛继芳,兄妹两人联手对阵司徒翔,立刻占尽优势,看起来只须片刻便能取胜。

    “净宇”亡殁,“神意”危殆,“暴影”重伤,“雪翼”反叛,一众首脑分崩离析,眼看这一战结局已经注定。

    此时却见鲜于曼银牙一咬,再无任何顾忌,啪的一声捏碎了手中蜡丸。瞬间一股五色毒烟爆散,迅速在高台上蔓延开来。

    齐泽霖和蒲静静识得厉害,惊叫声中虚晃一招,不顾一切的跳下高台。

    时媚烟也为之色变,趁着跟左韶容对了一掌,借势飞身跃出。

    左韶容被反冲之力震退,鼻中吸入一缕毒烟,顿觉头晕目眩、口鼻滞闷,随即咕咚一声栽倒在地,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薛继业兄妹和司徒翔人在切近,还未及反应便已经吸入毒烟,烟中剧毒何其猛烈,三人各自东倒西歪,一同摔在台上。

第0118章 净宇再临

    五毒烟霸道非常,激战中的樊飞和柯士达各自心惊,不约而同的闪身飞退。

    步淮征和扈旌权本来合战狄苍穹,此刻眼见死劫临身,步淮征竟是恶念陡起,暗里一掌将扈旌权推向狄苍穹,自己借势抽身。

    扈旌权今日称得上鞠躬尽瘁,万没料到最后却遭了同伴的暗算,猝不及防之下被狄苍穹一剑刺中右胸,紧接着一掌打落高台,半空中鲜血狂喷,看来即便不死也难逃重伤。

    狄苍穹闭住呼吸抢上前去,捞起薛继业兄妹跃下高台,临走时心生怜悯,飞起一脚将司徒翔也踢落下去。

    孰料这五毒烟性质奇特,并非单由鼻孔吸入,狄苍穹刚刚落地便觉一阵头晕,禁不住心下猛沉。

    一片混乱之中,忽听乔讷惊喝道:“师妹!”

    原来鲜于曼心怀怨恨,施放毒烟时对燕怡洁特别关照。燕怡洁剑法虽高,但毕竟年纪尚轻,内功修为不算出色,不及转念间毒已入体,登时倒头晕死过去。

    乔讷见燕怡洁中毒昏晕,惊骇之下顾不得再追杀汪藏玄,连忙拦腰抱住燕怡洁的娇躯,飞身跳下高台。

    再看燕怡洁已经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上黑气隐隐,鼻中呼吸若有如无,只怕转眼间便要丧命!

    乔讷这厢固是恸怒交集,高台上的岳啸川同样忧心如焚,不由得逼上一步,难掩焦切的道:“鲜于少主!快将解药拿来,切莫牵累他人!”

    鲜于曼和岳啸川都曾服下紫玉丹,并不畏惧五毒烟中的剧毒。此时只见鲜于曼神情紧绷,语气冷硬的道:“你们进犯神教,害得教主归天,统统死有余辜,何谈什么牵累?”

    岳啸川没法用强,无奈正声道:“只要你拿出解药,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决不反悔。”

    鲜于曼略一迟疑,紧跟着道:“你们所有人立刻下山,不许再杀害神教教众,你能否做主?”

    岳啸川知道众人所中之毒耽搁不得,于是硬着头皮道:“能!我必定尽己所能,不让无谓牺牲继续扩大。”

    鲜于曼听出岳啸川并无把握,但眼下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咬牙间径自怀中取出一只瓷瓶,丢给岳啸川道:“你已经骗了我许多次,希望这次是实话。”

    岳啸川虽觉窘迫,但总算松了一口气,道过谢便待下台抢救众人。

    孰料此时倏见乔讷冲入毒烟之中,手中长剑飒舞如龙,二话不说突刺鲜于曼胸前。

    原来乔讷看到燕怡洁濒死,早已急怒攻心,根本没留意岳啸川和鲜于曼的对话。所以这时他才不顾自身安危,挺剑直取鲜于曼,决意为燕怡洁报仇。

    岳啸川不意乔讷突然发难,眼见他来势猛恶,已然无暇喝阻,只能握紧琢玉魔刀,奋起全力横架过去。

    乔讷万没想到岳啸川这时候还要维护鲜于曼,以为他果然沉迷女色,愤怒之下剑上威能更增三分。

    岳啸川的能为本来不逊于乔讷,但他如今伤疲交加,毕竟落了下乘,当场被剑上的雄力震得气血狂涌,琢玉魔刀险些脱手,整个人也仰身飞跌出去。

    乔讷一剑迫退岳啸川,同时举掌猛劈向鲜于曼头顶,这一下若是命中,鲜于曼必定脑浆迸裂、惨遭横死。

    面临逼命之刻,鲜于曼脑海中一片空白,本能的举掌迎去,却终究于事无补。

    岳啸川勉强拿住身形,见状直是目眦欲裂,脱口恸呼道:“乔大哥不可!”

    但一切为时已晚,乔讷已经与鲜于曼双掌交接,排山倒海的掌力奔涌而出,足以将她的五脏六腑尽皆摧毁。

    眼看一场悲剧在所难免,此时却见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占尽优势的乔讷倏地面色全白,随即一口鲜血仰天激喷,脚下收刹不住的连连退后,内息暴冲之下再难屏住呼吸,随着毒烟入体,一头栽下高台。

    惊变骤然发生,岳啸川直是骇异无地,乔讷的能为他心知肚明,怎么也不敢相信身中散功之毒的鲜于曼能与之抗衡,甚至当场将之重伤到如此地步。

    惊骇只是一瞬,岳啸川猛然想起不久前白马山庄后山那一战,孙楚楚同样只用一掌便将阮金莲震毙,但那靠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天尊”暗中助力。

    不过乔讷师出天道明塔,自幼修习上乘功诀,内力修为非同小可。能够仅凭凌空助力便将他重伤,对方的修为简直难以想象,究竟是何人从中作梗?

    岳啸川脑海中念头连转,忽然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了上来,此时倏见一条人影大鹏展翅般飞掠而过,抓起鲜于曼的后衣领跃下高台。

    端看其轻功高绝,周身一派赫势凌人,正是一代武林霸主的巍然气象。

    最不想被验证的猜想,却在错眼一瞬间再无疑义,饶是岳啸川心性坚韧,但被对方那森冷如冰的目光扫过,他依然觉得不寒而栗,因为那目光中不仅有来自无敌战神的重压,更有来自生身之父的威权!

    身中剧毒而坠落高台的叶行歌,居然自幽冥地府悍然回归,而且相比之前服下广灵金丹后异乎寻常的亢奋,这一次他显得十分清冷峻拔,那是一种返璞归真后自然而然的强大,足以令任何人胆寒股颤。

    岳啸川打眼觑得分明,霎时心中雪亮,想起自己在梦境试炼中与天机魔王那一战。

    同样身中剧毒、回天乏术,唯有一物可以力挽狂澜,正是独属于地冥皇脉的天赋恩赐——九窍心血。

    岳啸川虽然有所了悟,其他众人却不明就里,看清居然是叶行歌再现不世魔威,几乎所有人都落得目瞪口呆。

    叶行歌飞身而下,张臂扶住鲜于曼,跟着淡淡的道:“曼儿可有大碍?”

    不过是区区六个字,鲜于曼听罢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道:“孩儿……无碍,多谢教主……关心。”

    叶行歌微颔首道:“先前是本座一时激怒,多少错怪了曼儿,还得请你见谅。”

    鲜于曼心生惶恐,连忙颤声道:“孩儿不敢,是孩儿引狼入室,险些害死教主,孩儿真是百死莫赎。”

    叶行歌一扬眉道:“罢了,若说引狼入室,本座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否则岂会酿成今日之祸?”

    鲜于曼不敢附和,只能垂首缄默。此时只见乔讷勉力站直身子,狠狠盯着叶行歌道:“好个万恶魔头,果然韧命之极,你究竟是如何起死回生的?”

    叶行歌睨着乔讷,鼻中轻哂道:“少年人能为不差,但想跟本座对敌,你还差得太远,想知道本座起死回生的秘密,你亲自下阴间去问阎罗王吧。”

    乔讷登时一滞,虽然心生不忿,却也知道叶行歌所言非虚。

    眼下这魔头自无间地狱爬回,必将再造滔天血祸,今日上山的正道群雄,只怕难逃劫数。

    正在乔讷忧心忡忡之际,只见薛继业蹒跚走近,向叶行歌拱手为礼道:“见过……叶教主。”

    叶行歌早留意到岳啸川在为众人解毒,却并未出手阻止,此时眉峰一轩,显见鄙弃的道:“薛庄主称呼本座的姓氏,看来是决意背叛神教,不再做反复小人了?”

    薛继业暗自苦笑,难掩失落的道:“阴差阳错,造化弄人,薛某辜负叶教主信任,的确无颜再为贵教效力。”

    叶行歌冷笑一声,缓缓摇头道:“果然如此,你们这些所谓武林正道,终究不能与本座同心同德。即便本座竭力释出善意,你们依旧将神教视作雠寇,必欲毁之而后快。”

    他说话间目光扫过乔讷和樊飞,脸上的神情渐显森寒,接着冷厉的道:“看来先前是本座错了,要想一统天下,只能将逆党彻底剿灭,今日你们既然敢深入虎穴,本座便以你们的性命祭我净宇战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834/ 第一时间欣赏罪锋镇魔行最新章节! 作者:昆仑怨所写的《罪锋镇魔行》为转载作品,罪锋镇魔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罪锋镇魔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罪锋镇魔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罪锋镇魔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罪锋镇魔行介绍:
欢迎有意讨论作品的读者加入镇魔世界武侠群,地址参见《后记·感谢篇》末尾。一名绝代侠客,为诛祸世魔王,甘受天佛涅槃**,燃烧命火换得七日无敌。手握镇魔神锋,赦免杀生之罪,斩妖伏邪勇往直前,断罪之途惟愿圣行无悔。最终决战,佛魔对立,真相揭晓之刻,恍若九霄惊雷,却道吾心所向,何处才是归途?罪锋镇魔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罪锋镇魔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罪锋镇魔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