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罪锋镇魔行TXT下载罪锋镇魔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罪锋镇魔行全文阅读

作者:昆仑怨     罪锋镇魔行txt下载     罪锋镇魔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045章 亭中偶遇

    岳啸川听罢范尊扬一语,也不禁心中一动,当下迟疑着道:“范兄弟的意思是项五也将来到此地?不知你有何依据?”

    范尊扬眨了眨眼,却是不答反问道:“大叔是否知道,我五伯的妻子是何身份?”

    岳啸川摇摇头道:“惭愧,这点我并知情。”

    范尊扬并未意外,跟着解释道:“我五伯项胜宇号称‘狂刀’,六伯江海韬号称‘绝剑’,一向是生死之交。”

    “六伯有一位小妹,闺名唤作柔婕,不仅跟随六伯学剑,另外还精擅暗器手法。之后便由六伯做主,将这位小妹许配给五伯,两家的交情自然也更加深厚。”

    岳啸川用心听完,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这位江夫人此次可曾幸存?”

    范尊扬嗯声道:“天可怜见,五伯他们夫妻两人一向都是结伴行动,此次受命南下联络江南剑盟余部,恰好躲过一劫。”

    岳啸川舒了口气,由衷的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愿他们两人平安。”

    范尊扬叹口气道:“江伯母有五伯照护,想必能够平安无事。只是六伯遭了绝灭魔王的毒手,不幸殒命于大棺山下。”

    岳啸川心头一紧,皱眉沉吟着道:“如此说来,项五夫妻与‘绝灭’已成死仇,必欲除之而后快了。但这曲沃城是‘魂殇’的地盘,范兄弟怎知他们两人必定会来?”

    范尊扬咳声道:“大叔有所不知,我六伯膝下有一名独女,如今年方四岁,小名唤作笙儿。当日净宇教袭破残风之巅,笙儿也遭到掳劫,听闻已经被带到了曲沃城。”

    岳啸川恍然顿悟道:“既是生死之交,又是亲缘妻舅,项五想必不会对江六的遗孤置之不理,难怪范兄弟笃定他会前来。”

    范尊扬垂下眼帘,隐见局促的道:“先前我还不能确定大叔的立场,所以隐瞒了这一节。但大叔既然有雄心壮志诛杀魔教教主,那必定是我们的同路人,所以还请大叔海量宽宏,饶恕我这小人之心。”

    岳啸川早知这位范兄弟心性早熟,对此倒也不以为忤,只是和声道:“无妨,那范兄弟是否知道,你那位笙儿世妹如今人在哪里?”

    范尊扬一正色道:“我已经打探清楚,笙儿正是被关在白马山庄。”

    岳啸川了然的道:“魂殇老魔眼下不在城中,听说是他的徒弟‘食鹿阴姬’鲜于曼坐镇。”

    范尊扬点头道:“不错,那鲜于曼中意白马山庄环境清幽,洒扫干净之后便搬了过去,正是她在看管笙儿。”

    岳啸川一挑眉道:“如此甚好,与其枯等无聊,不如主动出击。今晚我便往白马山庄打探一番,若是能救出那位笙儿小姑娘,正好当作结交项五的见面礼。”

    范尊扬面露感激之色,接着却摇摇头道:“大叔艺高人胆大,我的确衷心钦佩,但白马山庄内部凶险四伏,你一人前去恐有不妥。所以还是等我五伯前来,大家共同商讨对策之后,再去救人也不迟。”

    岳啸川心中不以为然,但也知道范尊扬老成持重,于是勉强赞同道:“也罢,此事稍后再议。但即便项五前来,他又如何联系到咱们?”

    范尊扬略一迟疑,径自取出一张早已画好的图像,低眉涩声道:“八荒御武寨有一套秘密联系的暗语,其中一部分只有八位寨主才知晓,先父当日恐怕身遭不测,便将这部分暗语传给了我。所以大叔只要按照这幅图纸,将图像刻在显眼之处,五伯看到便会明白。”

    岳啸川接过图纸扫了一眼,只见上面的图形看似十分寻常,内中却隐藏着难言的玄机,暗暗点头之余清咳一声道:“如此甚好,城外的伞盖亭一向多有来往客商驻足,我便将这幅图像刻在那里好了。”

    范尊扬嗯声道:“大叔千万小心,如今城外也有不少净宇教的眼线,别被他们抓住马脚才好。”

    岳啸川道声晓得,随后自墙上取下琢玉魔刀,别过范尊扬往城外而去。

    曲沃城外的伞盖亭距离城门也不过里许,岳啸川为了避免旁人注目,行走间故作闲庭信步,并不着急赶路。

    出城时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天色尤其显得晦暗不明。路上的行人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岳啸川也正中下怀,同样运起身法急速奔行,不一刻便来到那伞盖亭前。

    这伞盖亭建在官道近旁,屡经战火洗礼,多次翻修重建,眼下这一座建成也已经有百年历史。

    亭高约摸三丈,方圆也有两丈,地势称得上十分开阔。外围八根红漆石柱撑起,上面是飞檐挑脚的歇山顶,整个造型显得威严古朴,透出一派百年沧桑后的沉凛内敛。

    岳啸川径直步入亭中,却并不急于镂刻范尊扬交予的那幅图案,只是负手而立,静静观赏亭子外面的雨景。

    这时候雨势渐大,官道上偶尔有人路过,也都行色匆匆的赶往城中,并无一人来亭子里避雨。

    岳啸川耐心等待半晌,未曾发现任何异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便待取出琢玉魔刀镂刻图像。

    孰料正在此时,却见雨幕中现出一条挺拔人影,身着一袭青衫,手握一把油纸伞,沿着管道径自漫步而来。

    岳啸川心头一凛,终是停下动作,双目似有意似无意的盯向那青衫人。来至近前才见他面如冠玉、俊朗非凡,眉宇间颇见文雅,却也不乏英挺锐气,当真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青衫人的步伐虽然并不甚快,但胜在轻盈稳健,不一刻便来到伞盖亭前。接着只见他收起油纸伞,举步直入亭中,觑目间径向岳啸川拱拱手道:“这位朋友请了,雨天行路不易,可否借光躲避片刻?”

    岳啸川点头道:“无妨,公子请便。”

    青衫人微微一笑,随意捡一张石凳坐了,意态之中全无异样,反而足见闲适。

    相对沉默片刻,岳啸川却心念连转,猜测这青衫人是何身份,来到此地又是否巧合。

    青衫人似乎看出岳啸川若有所思,当下轻咳一声道:“左右也是无事,阁下若有谈兴,咱们便闲聊一番如何?”

    岳啸川自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坦然道:“荣幸之至,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青衫人莞尔道:“不敢当,在下姓樊名飞,山左蓬莱人氏,未知阁下名讳?”

    岳啸川一抱拳道:“原来是樊兄,在下岳啸川,中州洛阳人氏。”

    樊飞拱手还礼道:“见过岳兄,不知岳兄是由城中而来,还是往城中而去?”

    岳啸川淡淡的道:“由城中而来,今日难得有些余暇,本来打算进山游赏一番,不料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陷在此处。”

    樊飞微颔首道:“这场大雨来得不是时候,的确搅扰到岳兄的雅兴了。咳……在下正要入城办事,等到事情有所眉目,或许会登门拜访岳兄。”

    岳啸川了然的道:“不胜荣幸,在下暂居城西鲤鲲客栈,樊兄若是到访,在下必定摆酒以待。”

    樊飞欣然道:“岳兄果然大气,不愧为行走江湖的豪侠,在下对你正是一见如故,不知岳兄可有同感?”

    岳啸川听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也只好附和道:“的确如此,不知樊兄入城有何事待办,可有在下能略尽绵薄之处?”

    樊飞神色稍敛,叹口气道:“不瞒岳兄,在下是有一桩事情需要调查。”

    岳啸川暗吃一惊,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哦?不知具体是何事?”

    樊飞摇摇头道:“敝处有一位得力干将,几日前的夜晚遭人格杀于街头,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所以敝上才派遣在下前来调查一番。”

第0046章 追查真凶

    岳啸川听樊飞直言来意,着实吃了一惊,勉强不动声色的道:“樊兄是指‘血手黑煞’郁必谐身亡之事?”

    樊飞嗯声道:“不错,郁巡查在魂殇神王麾下职司不低,此次他不幸遇害,必须查明真凶。”

    岳啸川心头一凛,沉吟间讷讷的道:“原来樊兄是净宇教的人,先前真是失敬了。”

    樊飞察言观色,淡淡一笑道:“不敢当,岳兄其实想说在下是净宇教的爪牙吧?”

    岳啸川摇了摇头,缓缓的道:“樊兄多心了,在下只是有些意外而已,毕竟之前所见的净宇教众莫不飞扬跋扈,却没想到也有似你这般温和有礼、谦谦如玉的君子。”

    樊飞莞尔道:“本教如今执掌武林黑白两道,个别教众难免行事出格,还请岳兄明辨是非,切莫以偏概全才好。”

    岳啸川心下哂然,面上却丝毫不露的道:“樊兄教训的是,的确是在下一叶障目了。”

    樊飞微颔首道:“无妨,不知岳兄师承何门何派,涉足江湖有何目的?”

    岳啸川眉峰一轩,淡淡的道:“哦?樊兄是在盘查在下了?”

    樊飞打个哈哈道:“岂敢,在下只是好奇,岳兄不想说便算了。”

    岳啸川其实早有腹案,闻言轻咳一声道:“罢了,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樊兄既然已经直言身份,在下也不好讳莫如深。咳——家师来自天竺,法号达毗荼罗,不知樊兄是否听过他老人家的名号?”

    樊飞闻言一怔,顿了顿方讪讪的道:“恕在下孤陋寡闻,的确不曾听过这位外邦高僧的名号。”

    岳啸川心下了然,好笑之余悠悠的道:“家师一向在天竺修行,从未履足中土,樊兄没听过也属正常。”

    樊飞点点头道:“那便难怪了,倘若在下方才说一声久仰,反倒要被岳兄当作虚伪之徒了吧?”

    岳啸川展颜一笑,抱拳为礼道:“樊兄待人以诚,的确有君子之风。”

    樊飞同样笑道:“岳兄谬赞了,所以你此次返回中土,是打算凭借手中之刀施展一番抱负吗?”

    岳啸川一扬眉道:“好男儿理应建功立业,这一点在下倒无须讳言。”

    樊飞双目凝注,紧跟着道:“但听岳兄对本教的评价,似乎颇不以为然?”

    岳啸川略一迟疑,终是摇摇头道:“正如樊兄方才所说,评价贵教不能以偏概全,所以在下的态度决定于贵教未来的作为。”

    樊飞面露微笑,由衷的道:“岳兄果然也是至诚君子,若是你当着在下的面称赞本教,反而显得违心了。”

    岳啸川心忖这可不敢当了,但表面上还是一派坦然的道:“君子待人以诚,分所当作而已。”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暗地里却不知转过了多少心机。这样闲谈数刻,雨势终于渐渐小了下来,樊飞看看天色,站起身来拱手为礼道:“此次与岳兄相谈甚欢,但在下还有职责在身,只能先行别过了。”

    岳啸川连忙还礼道:“在下同感荣幸,樊兄若有余暇,便请来鲤鲲客栈,到时候咱们再畅叙一番。”

    樊飞哈哈笑道:“这个自然,日后在下一定登门拜访。”

    相互寒暄之中,岳啸川将樊飞送出伞盖亭,眼见他撑着油纸伞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又待了一阵,并无觉察任何异样,岳啸川便按着先前的记忆,将那幅图案刻在了亭中显眼之处。

    所幸八荒御武寨的机密暗语设计十分精巧,刻在痕迹斑驳的石柱之上并不如何突兀,若非知晓内情之人绝难生出联想。岳啸川心下暗赞,索性也不停留,径自动身返回曲沃城中。

    本来打算直接回客栈告知范尊扬事情进展,但想到樊飞之前提到要调查杀死郁必谐的真凶,岳啸川却又不免有些悬心。

    毕竟樊飞虽然不曾显山露水,但似乎并非易与之辈,倘若被他觑破内情便糟糕了。可若对此事显得太过关心,却又难脱欲盖弥彰之嫌,反而更容易惹火烧身。

    岳啸川几番思忖,终于还是决定坦然应对,倘若路过青石牌坊时遇上樊飞,随口探问几句也属寻常,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这样加快脚步又走了一程,天色愈发黯淡下来,看样子又一场雨在所难免。

    不一刻青石牌坊已然在望,只见一条青衫俊影正站在郁必谐授首的石柱旁边,弯腰低头仔细查看痕迹。

    岳啸川认出那正是樊飞,镇定心神间走上前去,扬声招呼道:“樊兄果然在此,不知是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樊飞直起腰来,回头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岳兄,岳兄进山游赏,这么快便回来了吗?”

    岳啸川摇摇头道:“今日天气不佳,游兴早已败尽,不如来日再去。”

    樊飞了然的道:“的确如此,那来日咱们同去可好?”

    岳啸川一抱拳道:“多谢樊兄青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樊飞拱手还礼道:“岳兄客气了,不知你对郁巡查遇害之事有何看法?”

    岳啸川沉吟着道:“具体情形恕在下不敢妄加揣度,只是当日见到一名江湖客毙命在郁必谐的剧毒之下,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樊飞点点头道:“此事在下已经获知,但根据敝处现有的情报,那名江湖客背景简单,也并无任何同伴随行,所以除非是有人见义勇为,否则应该与此事关系不大。”

    岳啸川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他本意是引导樊飞去追查那名江湖客的来历,孰料对方却是有备而来,一句话便直切要害,倒真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樊飞见岳啸川不答,倒也不以为意,凛目环视之际若有所思的道:“在下方才查看过周遭的打斗痕迹,郁巡查显然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甚至不惜催动命元血毒攻敌,足见杀害他的人能为不凡。”

    岳啸川不敢多谈,只是随口附和道:“能将贵教的巡查斩杀,凶手的确有些本事。”

    樊飞肃然道:“倘若只是一对一斩杀郁巡查,在下还不至于如此震惊。”

    “但凶手先破了天机神王排演的‘梦入神机’阵法,又在未出全力的情形下搏杀郁巡查,能为之高着实匪夷所思,在下若是对上也难逃一死。”

    岳啸川心头一震,不由得皱起眉头道:“樊兄如何知道凶手未出全力?”

    樊飞清咳一声道:“在下比对过郁巡查和各位死难兄弟身上的伤痕,均是由其中一位兄弟的单刀所致。”

    “凶手的刀法既然如此精强,想必随身携带有神兵利刃,但激战之中居然刀不出鞘,只以空手入白刃夺刀杀人。如此既说明凶手艺高人胆大,又可能他不想在独门兵刃上留下痕迹,以致于引来追查。”

    岳啸川听得暗暗心惊,强自镇定的道:“樊兄的推测不无道理,那你能否判定凶手是谁?”

    樊飞轻叹道:“这曲沃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或许有隐逸的高手也未可知,比如岳兄多半便有这等能为。”

    岳啸川一正色道:“樊兄切勿说笑,在下初来乍到,又无意卷入中土武林纷争,怎会没来由的杀害贵教巡查?”

    樊飞打个哈哈道:“岳兄不必紧张,在下只是举例而已,并非针对你。”

    岳啸川依旧神情紧绷的道:“樊兄莫怪在下紧张,那名江湖客只是说了几句气话,便被贵教巡查当场下毒格杀。倘若在下担上行凶的嫌疑,那贵教恐怕更要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了吧?”

    樊飞讪讪一笑,接着拱手为礼道:“抱歉,是在下失言了,不过岳兄似乎并未否认有格杀郁巡查的能为,看来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岳啸川暗自一滞,勉强正声道:“樊兄慧眼如炬,在下不敢反驳。”

第0047章 暗巷刺杀

    樊飞察言观色,意味深长的道:“岳兄才是慧眼如炬,单凭旁观便知晓郁巡查不是你的对手,在下衷心佩服。”

    岳啸川听樊飞话里的含义越来越明显,终是忿然道:“所以樊兄认为在下便是凶手了?”

    樊飞微微一顿,不疾不徐的道:“在下来曲沃城之前,曾去往乱葬岗搜寻,恰好见到一座新起的坟茔,岳兄不妨猜猜看,那里面埋葬的是谁?”

    岳啸川脑海中恍似划过一道闪电,蓦地忆起自己在那名江湖客坟头木牌上刻下的字迹,想不到一时疏忽,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感受到樊飞身上传来的威压,岳啸川下意识的便想拔刀出鞘。但电光石火间他还是生生顿住,只是皱起眉头道:“在下并未去过乱葬岗,实在猜不到墓中埋的是何人。”

    樊飞眨了眨眼,面现讶然的道:“当真?可在下隐约记得,埋葬那名江湖客的人正是姓岳。”

    岳啸川早有腹案,当下故作怔忡的道:“竟有此事?难道是巧合?”

    樊飞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道:“世上的确有很多巧合,但如果所有巧合都指向一处,那背后只能是必然。”

    岳啸川双眉紧锁,讷讷的道:“樊兄如此说来,在下身上的确发生了不少巧合之事,但太多巧合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有人刻意陷害在下。”

    樊飞唔了一声,缓缓点头道:“岳兄的辩驳也不无道理,那可否请你随在下一行,咱们慢慢辨明是非曲直?”

    岳啸川登时一滞,鼻中冷哼道:“不知樊兄所谓的‘请’是否包括强请?”

    樊飞轻描淡写的道:“在下不想强人所难,何况岳兄若是问心无愧,随在下一行又能怎地?”

    岳啸川凛然正声道:“贵教行事颇有失当之处,在下还无法给予信任,所以请樊兄见谅。”

    樊飞叹口气道:“看来岳兄是不肯随行了,也罢,那咱们后会有期。”

    他说罢竟然转身离去,岳啸川错愕之余脱口叫道:“樊兄不强请了么?”

    樊飞头也不回的道:“先前早已说过,在下对上那凶手也难逃一死,既然岳兄身上有嫌疑,在下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步上郁巡查的后尘啊。”

    岳啸川不意樊飞竟如此识时务,闪念间又想起当日郁必谐也曾诈败逃走,实际却以暗器伤人之事,所以一时之间倒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扬声呼唤道:“樊兄的确多心了,在下绝非杀害贵教巡查之人。”

    话音方落,却倏见斜刺里闪出一条人影,手握一柄精光闪烁的匕首,二话不说便猛刺向樊飞后心!

    樊飞却似脑后生眼,间不容发之刻错步侧身一让,轻轻巧巧便闪过这一记绝杀。

    那偷袭之人一招落空,却也并未慌乱退却,早已展动身形追击而上,两人堪堪斗在一处。

    变生不测之际,岳啸川也有些措手不及,只见那偷袭之人步步紧逼,招式如同行云流水,立刻将樊飞迫在下风。

    此时天刚擦黑,那偷袭之人身被夜行、黑巾蒙面,显然早已经等在道旁,只为击杀樊飞。

    但樊飞竟也身手不弱,真力灌注在油纸伞上,使的是点穴撅的路数,那偷袭之人匕首短小,一时之间难以近身。

    眼看两人之间的战局陷于胶着,岳啸川心念电转,疾步上前道:“樊兄能否应付,可要在下相助一臂之力?”

    樊飞似乎已经无暇应答,反倒是那偷袭之人沉声道:“小子好不懵懂!快助我杀了这厮!”

    他的嗓音粗沉沙哑,也不知是激战中受了影响,还是在刻意掩藏原本的声调。

    岳啸川无暇细思,立刻正声道:“阁下这话是从何说起,你为何要刺杀樊兄?”

    那偷袭之人显然一滞,紧接着气急败坏的道:“你杀人的事情已经被这厮探知,今日若不杀他,你们叔侄两人都难逃一死,还不速速决断?!”

    岳啸川心头一震,心忖那偷袭之人果然知晓几分内情,虽然还不能确定他是否看到自己杀人的经过,但此番既然仗义出手,想必正是同道中人。

    樊飞如今已经掌握相当证据,即便自己抵死不认,净宇教多半也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这样坐以待毙,的确不如先下手为强,之后便带范尊扬逃离是非之地,免得他遭到池鱼之殃。

    闪念间正要上前夹攻,岳啸川却倏地觉出一丝不妥,那偷袭之人出现得太过巧合,难脱刻意为之的嫌疑。倘若对方纯粹是做戏,目的便是诱使自己承认杀人,那自己此时表明立场,岂非刚好落进彀中?

    岳啸川究竟灵觉过人,瞬间已经拿定主意,几乎冲口而出的应和立刻变作诘问道:“阁下恐怕误会了,在下并非诛杀净宇教众之人,不知你究竟有何凭据,竟会贸然下此论断?”

    那偷袭之人显然吃了一惊,随即厉声道:“净宇教心狠手辣,一向都是宁枉勿纵,漫说人原本便是你杀的,即便真的不是,他们也放你不过!”

    他这一阵分心说话,攻势不免稍有缓解,樊飞偷得喘息之机,立刻疾声道:“岳兄若是对本教并无敌意,便助在下擒住此人,在下感激不尽。”

    他们两人各自呼喊岳啸川相助,但岳啸川此刻立场尴尬,倒不好有所偏向,于是耐心劝解道:“在下无意卷入纷争,两位还请住手罢斗,一切以和气为上。”

    那偷袭之人闻言更加气恼,索性不再理会岳啸川,沉下心来径自施展绝学。他的能为原本便在樊飞之上,这时更加稳占上风,一把匕首舞得寒光烁烁,樊飞手中的油纸伞抵挡不住,须臾早已千疮百孔。

    那偷袭之人胜券在握,一鼓作气继续猛攻,霎时只听他一声清叱,觑准时间匕首横斩,咔嚓一下正好截断了那油纸伞的伞柄。樊飞手中一轻,刚刚递出的一招骤失依凭,反而空门大现。

    那偷袭之人早有腹案,手腕异常灵巧的往上一翻,匕首照直刺向樊飞的胸膛。这一下若是刺个结实,樊飞即便不死也要重伤,无奈他此刻招已用老,想出手封挡也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刻,倏见岳啸川电射而至,呛啷声中琢玉魔刀脱鞘而出,无匹神光恰如冷月寒芒,堪堪正架住那偷袭之人的匕首。

    那偷袭之人顿觉虎口一麻,伴着一声短促的尖叫,匕首脱手飞出三尺之外。

    樊飞死里逃生,霎那间恶念陡起,趁势飞起一脚,猛踢向那偷袭之人的小腹。

    这一下此消彼长,那偷袭之人固是避之不及,而岳啸川全力一招使出,也再无余暇旁顾,只能眼看着那偷袭之人当场中招。

    樊飞这一脚极是猛恶,那偷袭之人竟被踢得打横飞起,半空中哇的呛出一大口鲜血。

    岳啸川见状大为震动,下意识的冲上前去,堪堪接住那偷袭之人的身子。

    那偷袭之人脸上的黑巾已经被喷出的鲜血冲开,岳啸川借着稀微的月色瞧去,待看清时更禁不住心头猛震,原来那张苍白的脸颊并不陌生,赫然是日前曾有过一番交游的俞慕仙!

    俞慕仙这下着实伤得不轻,尤其脸上的神色既是困惑又是悲愤,嘴唇哆嗦着颤声道:“你……为何相助……净宇教的爪牙?难道……真是我……错看了你?”

    岳啸川闻言登时语塞,方才他眼见樊飞遇险,不由得脑海中念头连转,竟是鬼使神差的出刀解围。但此刻面对俞慕仙的诘问,他又浑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之间只落得讷讷无语。

    俞慕仙见岳啸川不答,神色之中更显灰败,险些就此闭目晕厥过去。岳啸川见状不敢怠慢,连忙掌抵背心渡入真气,尽力相助俞慕仙压制伤势。

第0048章 仙姿裙钗

    樊飞冷眼旁观,思忖片刻方拱拱手道:“多谢岳兄救命之恩,但你似乎与此人相识,所以可否给在下一个合理的解释?”

    岳啸川皱眉道:“这位俞公子日前曾为舍侄诊病,仅此而已。”

    樊飞不动声色的道:“哦?然则仅此而已,为何此人也认定是岳兄杀了郁巡查?”

    岳啸川摇摇头道:“或许俞公子是听到了樊兄的分析,所以被误导了吧。”

    他这一下借力打力,推得干干净净,樊飞也直是哭笑不得,无奈咳声道:“但此人为岳兄刺杀在下,想必与你交情匪浅,果然只是为令侄诊病这么简单吗?”

    岳啸川叹口气道:“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承蒙俞公子对在下如此青睐。正像在下与樊兄也不过相识半日,你甚至误以为在下杀害贵教巡查,但在下不也挺身救你性命了吗?”

    樊飞登时噎住,转念间淡淡的道:“也罢,是非曲直在下还需要细细思量。今日咱们就此别过,岳兄若当真问心无愧,还请在曲沃城中多盘桓数日,否则若是你不告而别,便难脱畏罪潜逃的嫌疑了。”

    岳啸川心忖开弓没有回头箭,于是不卑不亢的道:“在下绝不接受莫须有的指控,所以何时离开曲沃城也是在下的自由,希望贵教有高超的办事效率,不要妨碍在下原本的行程计划。”

    樊飞眉峰一轩,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终是转身拂袖而去。

    岳啸川稍稍松了口气,径向俞慕仙关切的道:“俞公子状况如何,伤势可有大碍?”

    俞慕仙经过岳啸川以内力疏导经脉,伤势已经有所好转,只是脸色依旧一片煞白,闻言有气无力的道:“不妨事,岳兄既然已经打算依附净宇教,你我今后便是死敌,所以也不必再费心为我疗伤了。”

    岳啸川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俞公子言重了,在下还是那句话,倘若净宇教弃恶从善,那当然皆大欢喜,否则若是彼辈怙恶不悛,在下即便自知力有不逮,也必定会与之周旋到底。”

    俞慕仙听得一怔,面现狐疑的道:“岳兄方才出手相救那姓樊的,难道不是已经表明立场了么?”

    岳啸川一正色道:“在下与樊兄可算一见如故,如今虽然他对在下生出些许误会,但仍旧罪不至死。”

    “何况俞公子为在下刺杀樊兄,倘若事后被人知晓,更会坐实在下杀死血手黑煞的罪名,那在下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俞慕仙愈发愣怔,片刻方讷讷的道:“听岳兄这话,郁必谐果然不是你杀的了?”

    岳啸川轻叹道:“虽然巧合不少,但在下的确是冤枉的,希望俞公子明鉴。”

    俞慕仙低下头去,幽幽的道:“那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反而为岳兄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还望岳兄勿怪。”

    岳啸川大度的道:“无妨,俞公子一片维护之心,在下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再怪罪你?”

    俞慕仙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但净宇教已经开始针对岳兄,他们一向惯于草菅人命,岳兄对未来可有打算?”

    岳啸川自然听得出俞慕仙的言外之言,却仍是不敢推心置腹,反而凛然正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未来不可逆料,在下只求问心无愧。”

    俞慕仙听得不得要领,惶惑之下胸中浊气一涌,又呕出一口鲜血。岳啸川见状眉峰紧锁,当机立断的道:“俞公子不如随在下返回客栈,让在下为你疗伤。”

    俞慕仙略一迟疑,低眉涩声道:“岳兄如今立场暧昧,若是你我日后真成敌对,我怎好承你这份人情?”

    岳啸川一摆手道:“俞公子是为在下才受的伤,在下理应为你疗伤,所有没有什么承情之说。”

    俞慕仙推拒不过,只好细声道:“那有劳岳兄了,我衷心感激不尽。”

    岳啸川微颔首道:“俞公子不必客气,不知你眼下能否走动?”

    俞慕仙脸上一红,隐见忸怩的道:“多谢岳兄关心,我还能行。”

    他说话间勉力想要站直身子,双腿却软得像面条一般,全靠岳啸川一直撑持才不曾瘫倒。

    岳啸川知道俞慕仙伤得不轻,索性咳声道:“俞公子不必勉强,还是在下抱你回去吧。”

    俞慕仙脸上更红,垂首默不作声。岳啸川略一踟蹰,终是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打横将俞慕仙抱起,随后大步流星返回鲤鲲客栈。

    范尊扬早已等得心焦,见到岳啸川回返登时如释重负,赶忙迎上来道:“大叔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位公子又是什么人?”

    俞慕仙此刻正埋首在岳啸川怀里,面孔一片火烫,身躯也轻轻颤抖着。

    岳啸川径向范尊扬使了个眼色,接着咳声道:“今日外出游玩遇上大雨,的确耽搁了一点时间。至于这位便是日前为侄儿诊病的俞慕仙公子,他方才与人动手时不慎受伤,所以我将他带回来疗复伤势。”

    范尊扬见到岳啸川的眼色,又听他并未提到往伞盖亭刻画图案之事,立刻心领神会,便只是满怀感激的道:“原来这位便是俞公子,先前承蒙诊治,小子‘岳文启’感激不尽。”

    他这假名早已跟岳啸川商议好,所以倒不虞穿帮。岳啸川不禁暗自莞尔,随即只听俞慕仙嘤声道:“岳小弟多礼了,这次你叔父投桃报李,咱们以后便两不相欠了。”

    范尊扬连称岂敢,又转向岳啸川道:“大叔为俞公子疗伤,可有需要侄儿帮忙的地方?”

    岳啸川摇摇头道:“无妨,只是疗伤之时最好隔绝外物侵扰,便劳侄儿在门外看护了。”

    范尊扬道声晓得,径自出门而去。岳啸川扶着俞慕仙在榻上盘膝坐好,沉吟间终是讷讷的道:“俞姑娘见谅,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俞慕仙轻啊一声,难掩窘迫的道:“你……岳兄……怎么知道的?”

    岳啸川同样脸上发热,转过头去低咳一声道:“在下并非鲁男子,俞姑娘这般情态,况且你我两人方才又贴身相触,若是再毫无所觉,便纯属自欺欺人了。”

    俞慕仙心头鹿撞,声如蚊蚋的道:“岳兄千万见谅,女儿家行走江湖,毕竟还是男装方便些,绝非小女子有意欺瞒。”

    岳啸川了然的道:“俞姑娘放心,在下绝无怪罪之意,只是有些事情得先声明。”

    俞慕仙强抑羞窘,眨眨眼道:“岳兄请说,小女子洗耳恭听。”

    岳啸川点了点头,斟酌着道:“俞姑娘伤在小腹,瘀血化之不开,若是由支脉疏导,只怕事倍功半,所以还是直接推血过宫效果更佳。”

    俞慕仙闻言直羞得彻耳根子通红,须知女子小腹之处极为私密,岂能任由不相干的男子触碰,更何况是细致入微的推血过宫,这委实不太方便。

    岳啸川自然知晓俞慕仙的顾虑,赶紧一正色道:“在下并非有意轻薄,俞姑娘若是不愿意,在下绝不敢稍有逾越。或者你若是有同伴随行,在下可以送你与之会合,然后再从长计议。”

    俞慕仙柔肠百转,终是嗫嚅着道:“事已至此,我如果拒绝岳兄,反而像是在怀疑你的人品了。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咱们江湖儿女,也不必讲究太多礼法,岳兄尽管施为吧。”

    鼓足勇气说完这番话,俞慕仙也好像如释重负,半是忐忑半是羞赧的瞥了岳啸川一眼,之后便紧紧闭上双目,果然是一副“任君施为”的情状。

    虽然此刻身着男装,但俞慕仙毕竟天生丽质,含羞之态愈发撩人心魄。

    所幸岳啸川于梦境试炼之中早已经历情爱考验,所以即便心动涟漪,却还足以把持得定,当下神思澄明,径自上前为俞慕仙疗伤。

第0049章 佳人出走

    这一番推血过宫,足足耗去将近一个时辰,所幸岳啸川功力精深,终于顺利化开俞慕仙体内的瘀血,重新导正经脉运行。只不过俞慕仙伤势初愈,精神尚未完全恢复,身心俱疲之下径自倒头昏昏睡去。

    岳啸川知道俞慕仙已无大碍,便小心的为她盖上薄被,让她自行休息调养,之后出门与范尊扬会合。

    两人另外订下一间客房,简单用过晚饭之后,岳啸川将今日的一番经过巨细靡遗的告诉范尊扬知晓。

    范尊扬听罢皱起眉头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大叔会在木牌上留下姓氏,这一点的确启人疑窦。”

    岳啸川喟然道:“是我疏忽才对,当日不过是一时意气,却落得后患无穷。”

    范尊扬轻咳一声道:“事已至此,大叔倒也不必太过自责。你对樊飞的说辞其实尚可,眼下只能咬定是有人刻意栽害,之后便看对方是否愿意相信了。”

    岳啸川摇摇头道:“我担心的是对方拿出‘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态度,万一连累到范兄弟便糟糕了。”

    范尊扬一正色道:“大叔这是哪里话,此事起因于先父,要说连累也是我们连累你才对啊。”

    岳啸川心中一动,迟疑着道:“对了范兄弟,净宇教是否知道你与令尊同行?”

    范尊扬了然的道:“大叔不必担心,净宇教甚至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岳啸川闻言一怔,随即又听范尊扬道:“先父自知争霸江湖凶险重重,刀头舔血的日子朝不保夕,所以从未将我的事情公之于众,如今世上恐怕也只有五伯他们夫妻两人知晓。”

    “先父当日与我分别之时,已经流露出决绝之态,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自作主张、勉力尾随。只恨净宇教的势力太过强大,我这点微薄之力毕竟没法力挽狂澜,最后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岳啸川见范尊扬面现哀戚之色,连忙劝慰道:“范兄弟一片纯孝,令尊如果在天有灵,一定颇感欣慰。”

    范尊扬定了定神,微颔首道:“总之事情十分机密,大叔无须担心净宇教由我身上生出联想。”

    岳啸川胸中一块大石落地,忽然又想起梦境试炼中云朵朵也曾说过,殛空魔王上官铎同样对她们母女的存在讳莫如深,这一点应该并无疑义。争霸江湖,旦夕生死,连亲人都难得聚首,岂不令人唏嘘?

    范尊扬察颜观色,只道岳啸川还是担心净宇教宁枉勿纵,于是斟酌着道:“大叔如今已经引起净宇教的注意,倘若畏事逃遁,反而会坐实罪名,后续难免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

    岳啸川点头道:“的确如此,所以我今日才会留足余地,甚至出手相救樊飞,没想到却连累俞姑娘反受其害,着实惭愧之至。”

    范尊扬微笑道:“大叔做得很好,至少樊飞的态度应该已经有所动摇。”

    岳啸川皱眉道:“樊飞十分精明,恐怕瞒他不过,只怕他是受了我的大恩,一时不好发作,实际却仍然认定我是真凶。”

    范尊扬一正色道:“大叔稍安勿躁,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杞人忧天大可不必。”

    岳啸川轻轻一叹,沉吟间又听范尊扬道:“如今净宇教虽然统一黑白两道,但内部倾轧反而愈演愈烈,各个魔王都在积极招揽人才,堪称求贤若渴,尤其像大叔这等绝顶高手,他们更不会轻易错过。”

    岳啸川眉峰一舒,若有所思的道:“各个魔王争权夺势,恰好是正道武林暗中崛起的良机,这其中的确有斡旋的余地。”

    范尊扬嗯声道:“所以大叔还得打起精神,毕竟与狼共舞可容不得半点差错。”

    岳啸川听出范尊扬话中有话,略显不自在的道:“范兄弟是在提醒我要防备俞姑娘么?”

    范尊扬点了点头,讪讪的道:“我虽然也感激俞姑娘的诊治之恩,但眼下形格势禁,大叔切莫过早推心置腹。”

    岳啸川微颔首道:“范兄弟言之有理,我行事自有分寸。”

    范尊扬舒了口气,由衷的道:“大叔是聪明人,相信能明白我不是刻意挑拨,其实我也希望大叔有一位红颜知己相伴,只是不能操之过急。”

    岳啸川脸上发热,当下一正色道:“范兄弟大可放心,你的忠告我一定会时刻牢记。”

    范尊扬话已点到,便也不再多言,两人就此安歇,正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岳啸川起身前往探望俞慕仙,孰料叩门数响却并无回应。

    早已发觉房门只是虚掩,岳啸川索性推门而入,打眼只见房中空空如也,俞慕仙已然芳踪渺杳。

    岳啸川虽然微觉失望,但隐约又生出一丝释然,转目间又见桌上留着一张纸笺,便走过去展开来看。

    纸笺上的字迹十分清秀,以簪花小楷寥寥数笔写道:“岳兄啸川台启:昨日多蒙照拂,妾足感君深恩。然妾女儿之身,与君亲密如斯,实无颜面相见。为免君徒生困扰,妾唯洒泪别过,盼君诸事顺遂、误以为念。草草数语,不尽欲言,妾俞慕仙敬上。”

    岳啸川看罢着实有些愣怔,俞慕仙昨日疗伤之时强作不以为意,没想到还是心有芥蒂。如今害得她黯然出走,这笔糊涂账算不清楚,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岳啸川一念及此,连忙下楼向小二询问,原来俞慕仙天还没亮便已经离去,临行还结算了两间客房的费用。

    小二常年接待三教九流,早看出两人之间关系暧昧,于是趁机进言道:“客官别怪小的多嘴,那位姑娘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看起来伤心得很。其实那么出色的美人儿,客官总要多怜惜一些,始乱终弃可不是大丈夫行径呀。”

    岳啸川见小二会错了意,窘迫之余更觉头大如斗,只能勉强不动声色的道:“小二哥误会了,不知道那位姑娘出门以后往哪个方向而去,可有什么线索便于追查?”

    小二沉吟着道:“那位姑娘往西边去了,城外不远便是汾河,呃——她应该不是一时想不开,结果跑去投河了吧?”

    岳啸川听小二低声嘀咕,虽然觉得俞慕仙不会如此狭隘短视,但毕竟还是有些悬心。

    尤其俞慕仙昨晚刺杀樊飞,恐怕已经被净宇教盯上,如今她又势单力孤,万一出了差池可不堪设想。

    心中陡生担忧,岳啸川更不迟疑,谢过小二便向城外疾驰而去。

    此时天刚放亮,路上行人稀少,岳啸川不虞冲撞路人,全力施展轻功奔行,不一刻便出了曲沃城西门。

    手搭凉棚略作观望,岳啸川便见里许外的河边立着一条婀娜倩影,一身水蓝色衣裙颇有飘然仙姿。

    即便此刻背身而立,还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但岳啸川直觉她的身形莫名熟悉,当下也不及细想,立刻拔步赶上前去。

    那女子发觉有人趋近,缓缓转过身来,霎时清丽娇容映入眼帘,可不正是俞慕仙?

    岳啸川看到俞慕仙无恙,总算松了口气。俞慕仙似乎也有些意外,欣喜之余更生出几分局促。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还是岳啸川先开口道:“俞姑娘不辞而别,在下难免有些担心,唐突之处万请勿怪。”

    他这话一语双关,“唐突”二字别有指代,俞慕仙自然听得出来,面现红晕之际低眉幽幽的道:“多谢岳兄关怀,是小女子自己鲁莽行事、惹祸上身,之后又心胸狭窄、难以释怀,与岳兄全无干系。”

    她这话说来多少显得言不由衷,语气里更隐见哀怨之意,眉梢眼角半是羞怯半是萧索,着实令人心生怜惜。

    岳啸川想到俞慕仙是为了他才惹祸上身,霎时更觉惭愧莫名,讷讷间竟不知该如何相应才好。

第0050章 单刀赴会

    俞慕仙见岳啸川并无回应,更露出凄楚之色,终是银牙一咬道:“岳兄不必为小女子担心,只是日后若你我真成敌对,还望岳兄念在这一番交谊的份上,能给小女子一个痛快,莫让我遭受贼子凌辱。”

    岳啸川一正色道:“俞姑娘言重了,在下并未说过会倒向净宇教,此时便谈敌对实在为时尚早。”

    俞慕仙眼前一亮,紧跟着道:“此话当真?那岳兄肯否相助群侠,共同对抗净宇教,再造清平盛世?”

    岳啸川略一踟蹰,缓缓摇头道:“对抗并非唯一出路,这一点相信在下已经向俞姑娘表达清楚。”

    俞慕仙秀眉一挑,不以为然的道:“净宇教早已恶业昭彰,怎有可能回头是岸,岳兄未免太天真了。”

    岳啸川叹口气道:“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在下都愿意争取,毕竟若是再启战端,难保不会生灵涂炭,那实非在下所乐见。”

    俞慕仙微微一顿,忽然压低声音道:“岳兄请恕小女子斗胆一猜,你可是谋算着先打入净宇教内部,再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岳啸川闻言一怔,不由得皱起眉头道:“俞姑娘这话是从何说起,在下行事光明磊落,岂会有这等险诈算计?”

    这话说来他自己都觉得亏心,同时暗赞俞慕仙心思机敏。俞慕仙看不出真假,只能撇撇嘴道:“岳兄想必还是不信任小女子,所以才不肯据实已告,但你我之间已经如此亲密,难道真要这么提防么?”

    她说罢螓首微垂,柔声细语的道:“如今正道倾颓,急需岳兄这等盖世英雄力挽狂澜,倘若岳兄能够深明大义,非但是天下苍生之幸,小女子也能放下心来,自此……丝萝得托乔木,但求白头偕老。”

    俞慕仙本来便容色极佳,这一番剖心示爱,脸上红扑扑的尤显娇艳,偷眼观望间似喜似羞,目光中的期待之意呼之欲出。

    岳啸川见状心头一热,险些脱口道出实情。但闪念间想到范尊扬的忠告,他还是生生忍了下来,只是低咳一声道:“多谢俞姑娘青睐,在下着实受之有愧。但深明大义也好,苍生之幸也罢,端看站在何种角度来理解,在下只盼化干戈为玉帛。”

    俞慕仙闻言难掩失落之色,眸子里隐约有泪光闪动,显然心中十分委屈。

    岳啸川见状虽然满怀怜惜,却还是硬起心肠道:“俞姑娘见谅,唐突之罪在下无意推脱,日后必当有所补报,绝不食言而肥。”

    俞慕仙神色转冷,虽然强自压抑,却还是语声发颤的道:“多谢岳兄体谅,但小女子已经颜面扫地,岂敢再奢求什么补报,今日咱们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无期。”

    她此番当面遭拒,想必深觉受辱,说罢便转身决绝而去,一双柔弱的削肩还在微微耸动,只怕已经忍不住伤心垂泣。

    岳啸川霎那间直想冲上去拦下俞慕仙,将一切和盘托出,但终究还是不曾付诸行动。眼看俞慕仙的背影彻底逐渐消失不见,他终是喟然一叹,怏怏的返回曲沃城中。

    才进入城门不久,便见范尊扬步履匆匆的迎面而来,岳啸川微感意外,张手招呼道:“侄儿为何来此,可有急事交待?”

    范尊扬见到岳啸川,三步并作两步趋至近前,微带喘息的道:“大叔找到俞姑娘了么,是否有任何进展?”

    岳啸川摇摇头道:“俞姑娘绝裾而去,我也无可奈何。”

    范尊扬闻言总算松了口气,指向旁边不远的一间茶寮道:“咱们进去说吧,有件事情需要大叔定夺。”

    岳啸川自然无有不从,此时正值清晨,茶寮中尚且冷清,两人捡一处角落坐了,倒不虞隔墙有耳。

    范尊扬点过茶水,然后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岳啸川道:“大叔请过目。”

    岳啸川接过一读,立刻肃然道:“是樊飞的亲笔信,约我前往白马山庄一会。”

    范尊扬点头道:“是,大叔今日并未与我商议便出城去追俞姑娘,不久之后有净宇教的使者送来这封书信,我担心误了大叔的事,这才急忙赶来通报。”

    岳啸川暗叫惭愧,踟蹰片刻方讪讪的道:“俞姑娘毕竟是女儿家,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我当时情急救人,的确忘了与侄儿商议。”

    范尊扬莞尔道:“无妨,所幸大叔应对得当,没有让俞姑娘误会。”

    岳啸川轻咳一声,低头沉吟着道:“樊飞写信相邀,侄儿你怎么看?”

    范尊扬一正色道:“事已至此,即便明知这极有可能是鸿门宴,大叔恐怕也只能单刀赴会,以免落人口实,乃至招来杀身之祸。”

    岳啸川微颔首道:“的确如此,我总之问心无愧,端看樊飞究竟弄何玄虚。”

    范尊扬了然的道:“大叔尽管放心赴约,不必担心我的安危,若有机缘我自会接应。”

    岳啸川对于范尊扬的能力衷心信任,料想他自有应变手段,于是嗯声道:“那侄儿自己保重,咱们稍后再聚。”

    范尊扬道声醒得,两人饮罢茶水,就此依依惜别,岳啸川独自出城,径往白马山庄而去。

    白马山庄依山而建,方圆绵延数里,占地堪称广阔,环境十分清幽。岳啸川沿着山道走了个把时辰,连爿屋宇便已然在望,薄雾掩映之下恍似蜃楼仙境。

    正在奇怪这一路之上未免太过顺利,岳啸川便忽然有所警觉,接着果然一声清叱入耳,同时十几条人影现身出来,呈扇形包围之势,挡住了上山的道路。

    来人大多身着黑色劲装,手握长约二尺的铜管,铜管尾端装有机括,想必能自其中喷出厉害毒物。当先一人身着紫色衣裙,容貌足称出众,是一位年方二九的少女。

    紫衣少女手中并无铜管,但修为显然不弱,只见她秀眉一扬,脆声娇喝道:“来者速速通名,否则休怪毒魂水阵无情。”

    岳啸川心知强龙不压地头蛇,于是隐忍着道:“在下岳啸川,乃是受邀而来。”

    紫衣少女闻言一怔,随即警惕的道:“何人邀请,可有凭信?”

    岳啸川也不多话,径自取出樊飞那封书信,抖手掷向紫衣少女。信纸本为轻薄飘摇之物,这一掷却是平稳如桓,照直飞向紫衣少女面前。

    紫衣少女见岳啸川露了一手上乘功夫,一时之间也不敢怠慢,便即力凝三指去接那书信。

    孰料这一下看似浑不着力,内中却蕴含巧劲,紫衣少女的手指才触及书信,便觉脚下一虚,险些一跤跌翻在地。

    差幸她反应敏捷,又兼早有防备,急忙扭身卸去力道,只是稍退半步便将书信稳稳接下。

    岳啸川见状暗觉诧异,面上却丝毫不露的道:“邀约之人亲笔书信在此,请姑娘过目。”

    紫衣少女艺高人胆大,倒也不畏岳啸川在书信上弄鬼,展开扫视片刻,这才点点头道:“果然是樊先生的亲笔信,所以今早他派人去请的便是阁下了?”

    岳啸川咳声道:“想必正是如此,姑娘应该可以放行了吧?”

    紫衣少女略一迟疑,眨眨眼道:“不急,书信虽然不假,人却未必是真。听闻樊先生要请的人武功高强,那不知有否自信接小女子两招?”

    岳啸川皱起眉头,不悦的道:“樊兄以礼相请,在下自忖也并无失礼之处,姑娘却执意挑战,恐怕于礼不合,所以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紫衣少女似是一滞,紧接着俏脸一沉道:“阁下见谅,小女子费筠染,名列鲜于少主座下护法四艳之首,担任守御前山重责,决不能放任何可疑人等进入白马山庄。所以除非阁下展露几分手段,至少将小女子折服,否则便请自行下山去吧。”

第0051章 智取筠染

    岳啸川听到紫衣少女费筠染自报家门,不由得暗吃一惊,想必她口中的“鲜于少主”正是“食鹿阴姬”鲜于曼。

    此女身为魂殇魔王之徒,一身能为已经得到老魔亲传,尤其毒技堪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名费筠染既然是鲜于曼的麾下,看来也不容小觑。

    岳啸川心念电转,便即抱拳为礼道:“姑娘怀疑在下的身份,在下可以理解,那能否请樊兄亲自前来辨认,而非诉诸武力。”

    费筠染似是一滞,随即不以为然的道:“樊先生是鲜于少主的贵客,岂能轻易劳动大驾?他对阁下的能为交口称赞,可见阁下手段不凡,难道还惧怕与我这名小女子切磋不成?”

    岳啸川看费筠染跃跃欲试,心中也有几分了然,看来她是听了樊飞的话,难免好胜心动,这才借题发挥、强势挑战。

    岳啸川此番有备而来,心忖也不能太过怯懦,于是淡淡的道:“姑娘非要动手吗?”

    费筠染点头道:“职责所在,还望阁下能够体谅。”

    岳啸川凛目环视,面现冷笑的道:“那姑娘是想单打独斗,还是一拥而上?”

    费筠染一正色道:“阁下说笑了,当然是单打独斗,旁人不得相助。”

    岳啸川微颔首道:“也罢,那姑娘进招吧。”

    他说罢闲闲的负手而立,俨然没将费筠染放在眼里。费筠染看得心中有气,俏脸紧绷的道:“阁下不拔刀么?”

    岳啸川哂然道:“不必,杀鸡焉用牛刀。”

    他这话尽显倨傲,丝毫不留情面,费筠染禁不住脸上一红,咬牙沉哼道:“阁下好狂的口气,今日便让你知道,白马山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擅闯!”

    一声反唇相讥出口,但见费筠染身形瞬动,白皙的手掌带起一片腥风,前后交错疾攻向岳啸川胸前。

    岳啸川醒得费筠染掌上蕴含剧毒,倒也不敢硬接,脚下闲庭信步的一挪一撤,堪堪避开这一招攻势。

    费筠染本想先声夺人,孰料非但一击不中,岳啸川的闪让还暗藏玄机,竟让她预备要递出的精妙后招全无所着,反而胁下骤现空门,大有可能为敌所趁。

    心知这次的确遭遇了绝顶高手,费筠染不待招式用老,立刻纤腰一拧,险之又险的自岳啸川身边滑过,其实直若锦鲤穿波,姿态优美之余更是迅疾无伦。

    岳啸川见费筠染应变奇速,对她着实刮目相看,当下步踏万字莲华,转身之际正对上费筠染迎面劈来的一掌。

    这次岳啸川并不闪避,觑准时机骈指一点,电光石火间分毫不差,突袭费筠染的右手腕脉。

    虽然双方并未接实,但岳啸川凌厉的指风已经迫得费筠染手腕生疼,惊骇之下连忙中途变招,同时又左掌一沉,猛击向岳啸川小腹。

    岳啸川早有定计,蓄势已久的左掌骤然探出,其势更快费筠染一筹。倘若只是寻常对手,这一下他便要施展擒拿手法,将对手生擒活捉。

    然而费筠染一身毒技非同小可,岳啸川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这一掌饱提真元,径以劈空掌力迎上对手的攻势。

    费筠染陡觉巨力临身,霎那间气息阻滞,两招进手固然递不出去,娇躯更不由得仰身暴退,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才勉强拿住身形,却仍是止不住气血狂涌。

    岳啸川并未乘胜追击,只是傲然挺立,好整以暇的道:“三招足见高下,胜负已然分明,不知姑娘相信在下的身份了吗?”

    费筠染勉强调匀气息,接着冷然道:“胜负并未分明,阁下切莫太早得意。”

    岳啸川眉头一皱,显见不豫的道:“为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姑娘若是执意勉为其难,结果只怕会自取其辱。”

    费筠染狠啐一声道:“是谁没自知之明还不一定,阁下再接招吧!”

    她这厢发了娇性,不由分说便猱身功上。岳啸川暗暗头痛,蓦地却又心中一动,对方执意挑战,莫不是要诱使自己用出真实功夫,再跟郁必谐等人的伤处比较?樊飞观察细致入微,如此倒也不无可能。

    岳啸川一念及此,警醒之余便着意隐蔽自家路数。差幸他乃是武学奇才,三年之中所学甚多,这时刻意模仿与燕怡洁切磋时她所用的招式,又在关键处以本门绝学加以补缀,应付费筠染依旧绰绰有余。

    费筠染虽然占据攻势,但岳啸川总是拉开与她的距离,让她平生苦练的毒掌全无用武之地。再加上方才那一下以硬碰硬,她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久战之下内伤又不断加重,渐渐呈现出力不从心之状。

    岳啸川对此早有预料,眼见费筠染鬓边汗水淋漓,他却毫无疲惫之相,反而优哉游哉的道:“姑娘的确能为不凡,但比起在下还差了一截,奉劝你尽早认清形势、知难而退吧。”

    费筠染听岳啸川语带轻蔑,直是急怒攻心,蓦地惊叱一声道:“阁下休要猖狂,让你见识本姑娘的手段!”

    话音方落,但见费筠染双手齐张,一把毒蒺藜呼的一声猛掷出来,劈头盖脸袭向岳啸川面前。

    这一手暗器显然是费筠染压箱底的本事,十几只毒蒺藜隐约排成阵势,将岳啸川的下中上三路完全笼罩。

    岳啸川心知闪避不易,索性真元猛提,双袖中灌满罡风,霍地直拂出去。精纯无匹的内力鼓荡之下,毒蒺藜难越雷池半步,都被拂得四散开来。

    此时岳啸川却忽然心生警醒,原来一支细如发丝的飞针紧随而至,悄无声息的袭向他腰眼,若非他灵觉过人,势必难以有所因应。

    岳啸川暗叫一声好险,敢情费筠染用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

    心念电转间索性将计就计,岳啸川一面使了个粘字诀,悄然将那支飞针吸在袖口之上,一面假意痛哼一声,故作踉跄的向后退去。

    费筠染眼见岳啸川“中招”,岂肯放过这稍纵即逝的“良机”,清叱声中早已点足衔尾追上,疾厉一掌印向他胸口。

    岳啸川暗自冷笑,等到费筠染攻至切近,长袖才蓦往上一扬。

    这一下袖风浮荡,不显丝毫凌厉,费筠染只道岳啸川是中毒之后真气涩滞,愈发信心陡增,掌下更运出十成功力,满拟要将他伤在掌下,来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孰料岳啸川却暗中催动内力,径将那支飞针弹了出去,其势同样无声无息。等到费筠染反应过来,早已无暇处置,飞针不偏不倚正中她的手腕,反而落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费筠染对自家毒针的性质了如指掌,霎那间便想清原委,惊怒之下慌忙撤招抽退,同时探手入怀,想要拿出解毒药物。

    这次岳啸川却不容费筠染逍遥,立刻逆势逼上,掌刀横空一劈,堪堪指在她颈间。

    费筠染只觉一道冷厉刀芒划过颈项,恍惚间竟似身临黄泉,无限骇惧之下手也僵在半空,不敢轻举妄动。

    岳啸川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道:“姑娘认输了么?”

    费筠染的手腕已经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黑气,显然那毒针的毒性非同小可,只见她额边落下黄豆大的汗珠,艰难的喘口气道:“阁下神技惊人,又兼心思深沉,小女子甘拜下风。”

    岳啸川见费筠染痛快认输,便也不再为难,当下撤掌飘然退后。

    费筠染不敢怠慢,立刻取出解药内服外敷,对症之药颇具神效,她的手腕很快便恢复了白皙,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那些手持铜管的黑衣汉子看到费筠染受制,本来已经严阵以待,这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岳啸川却不敢松懈,一面暗中戒备,一面沉凛的道:“姑娘既然认输,那应该可以放行,容在下继续上山了吧?”

第0052章 白马山庄

    费筠染自知不是岳啸川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的道:“阁下请稍待,小女子通知庄内来人引你上山。”

    岳啸川心忖入乡随俗,于是微颔首道:“无妨,姑娘请便。”

    费筠染也不多话,径自取出一只烟花号炮望空鸣放,霎时好似春雷滚滚,一团天蓝色的焰火出现在空中,其中想必已经蕴含足够讯息,使得庄内之人能够随机应变。

    岳啸川心思底定,坦然负手而立,别见悠然之态。费筠染冷眼旁观,忍不住探问道:“阁下的确能为惊人,不知道是否有意投效本教,共开武林百年未见之盛世?”

    岳啸川淡淡的道:“是否投效还在未定之天,端看贵教如何作为。”

    费筠染碰了个软钉子,眼珠一转又道:“本教眼下如日中天,再无任何势力敢与抗衡,阁下若是不能认清形势,只怕会误人误己。”

    岳啸川眉峰一轩,不卑不亢的道:“孟夫子有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在下虽然不才,却也谨记圣人教诲,未来如何决断不劳姑娘费心。”

    费筠染自讨没趣,窘迫之余只好闭口不言。须臾只见一条人影电闪风飘般疾驰而来,同样是一身紫色衣裙,身材较之费筠染更显丰腴,趋至近前敛衽为礼道:“见过大姐,是樊先生请的客人到了么?”

    费筠染嗯声道:“不错,正是这位姓岳的阁下。”

    岳啸川向那新来的紫衣少女点头致意,同时又听费筠染道:“这位是我四妹,同样位列护法四艳,名叫时媚烟。”

    时媚烟一面向岳啸川行礼,一面上下打量着他,神态之中别见娇憨。她的容貌虽然不及费筠染出众,却也算得上天生丽质,岁数正值碧玉年华,尤其显得青春妩媚。

    岳啸川欠身还礼,接着轻咳一声道:“有劳姑娘领路,在下感激不尽。”

    时媚烟抿嘴一笑道:“阁下客气了,小女子职责所在,委实不敢居功,咱们这便动身吧。”

    岳啸川点头称是,时媚烟又向费筠染简单交待了两句,之后便带着岳啸川继续上山。

    这位小姑娘似乎有些腼腆,岳啸川也无意攀谈,两人一路无话,径直来到白马山庄的大门前。

    时媚烟上前叩门,岳啸川借机观察这座方才易主不久的山庄,但见砖墙青瓦、云楣朱门,虽然并不如何富丽堂皇,却自有一派豪爽大气,果然配得上马孟尝的为人。

    只不过山庄里毕竟发生过灭门惨案,即便已经着意洒扫修缮,空气中却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岳啸川禁不住眉头一皱,暗恨净宇教行事不择手段,如此暴虐行径天理难容。

    情绪表露只是一瞬,岳啸川立刻恢复常态,时媚烟此刻也已经叫开大门,接着伸手示意道:“阁下请进吧,小女子领你往西花厅稍坐,少时樊先生自然会来相见。”

    岳啸川道声叨扰,跟着时媚烟行入庄中,路上所见庄丁仆妇莫不谨小慎微,恭恭敬敬的称呼时媚烟“四姑娘”,看来这所谓护法四艳职司不低,并非“食鹿阴姬”鲜于曼的侍婢。

    岳啸川一面思忖,一面默记沿路地势和房屋排布。不一刻来至西花厅,早有婢女备好茶水和精致细点,足见悉心待客的拳拳盛意。

    时媚烟陪着岳啸川坐了,先端起茶碗呷了一小口,之后娇声呖呖的道:“阁下不必客气,这是樊先生特意预备的柿叶茶,还有鲜于少主吩咐现做的百果酥,味道都是极好的,请阁下品尝。”

    岳啸川独自深入虎穴,岂敢掉以轻心,于是不动声色的道:“承蒙贵处费心招待,但在下来之前刚刚用过茶水,所以贵处的盛情只能心领了。”

    他这话倒并非信口雌黄,时媚烟心中多少也有几分了然,浅浅一笑便不再坚持。

    相对默然片刻,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响,岳啸川正自心中一动,却又发觉声音有些不对。不仅不像练武之人,而且虚浮蹦跳,全没半分稳重,倒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果然紧接着便见门口人影一闪,一名红衣女童一溜烟般撞了进来,粉妆玉琢的小脸透着娇柔可爱,眉心一点朱砂痣别见灵秀,看起来约摸四五岁年纪,却已经足见是个美人胚子。

    红衣女童看到岳啸川和时媚烟,当场愣了一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奶声奶气的道:“四姑姑好~”

    时媚烟也微觉意外,起身走上前去,一脸疼爱的道:“笙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跟二姑姑说了吗?”

    岳啸川听到红衣女童名叫“笙儿”,立时心中一动,暗忖莫非这便是范尊扬先前提到“绝剑”江海韬的遗孤?但既然如此,她怎会跟仇人如此亲密,难道还不知道实情,或者是在隐忍不发、虚与委蛇?

    岳啸川这厢暗暗称奇,却见“笙儿”小嘴一撇道:“二姑姑让我喝药,可那药真的太苦了,能苦掉牙那种。我实在喝不下去,所以才趁她不注意,悄悄溜出来的。”

    时媚烟听罢啼笑皆非,柔声劝慰道:“笙儿乖,生了病必须喝药,不然会更难受,比喝药都难受百倍。”

    “笙儿”眨了眨眼,疑惑的道:“是真的吗?我昨天喝了药,身上已经不冷了,那还要喝吗?”

    时媚烟点头道:“生病没那么容易好,但四姑姑保证笙儿最多只要喝三天。另外如果想快点好,笙儿也得乖一些,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养病。不然像这样悄悄溜出来,身上再受了寒,反而得多喝药了。”

    “笙儿”听得将信将疑,但毕竟还是对喝药的恐惧占了上风,只能怏怏的道:“好嘛,那我听四姑姑的,这便回去养病。”

    时媚烟莞尔道:“笙儿真懂事,这些百果酥当作奖励,你带回去慢慢吃吧。”

    她说罢便将一碟细点递给“笙儿”,“笙儿”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嘻嘻一笑道:“四姑姑真好,那我回去啦。”

    时媚烟看着“笙儿”兴冲冲的离去,好笑之余又有些碍口的道:“小女子自作主张,万请阁下勿怪。”

    岳啸川淡淡的道:“无妨,姑娘循循善诱、颇有爱心。”

    时媚烟抿唇一笑,别见娇娆风姿。岳啸川早有打算,故作无知的道:“这位笙儿小姑娘不知道是什么人,是贵处少主的掌上明珠吗?”

    时媚烟轻啊一声,赶紧摆摆手道:“阁下切莫胡乱猜测,鲜于少主如今仍是待嫁之身,岂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岳啸川点头道:“那是在下失礼了,但看姑娘方才对她的态度,想来笙儿小姑娘的地位应该不低。”

    时媚烟轻轻一叹道:“笙儿小姐身世孤苦,双亲都已经亡殁。”

    “鲜于少主不忍她孤苦无依,所以才仗义将她救下,之后更悉心照顾、视如己出。阁下猜测笙儿小姐是鲜于少主的女儿,虽然纯属臆断,但以鲜于少主对笙儿小姐的疼爱而论,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岳啸川察言观色,已经心中有谱,于是轻咳一声道:“原来如此,贵处少主有这等菩萨心肠,倒是与坊间传闻有所不同。”

    时媚烟嗯声道:“神教如今势大,难免有些不肖之徒,祈望阁下明辨是非。”

    岳啸川皱了皱眉,话锋一转道:“不过听说日前白马山庄惨遭灭门,动手的正是贵教,之后此地又被贵处少主占据,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前后关联,姑娘可否为在下解说一番?”

    时媚烟不意岳啸川有此一问,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正待硬着头皮解释之际,却忽听一声朗笑传来道:“岳兄果然心怀坦荡,单刀赴会之豪情令人激赏,至于方才这个问题,还是让在下跟你解说吧。”

第0053章 凶案真相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一条青衫俊影迈进西花厅,正是邀请岳啸川前来的樊飞。

    岳啸川和时媚烟一同起身相迎,寒暄间各自落座,只听樊飞笑道:“鲜于少主稍后也会来与岳兄叙谈,请岳兄不必性急。”

    岳啸川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索性坦然道:“荣幸之至,不过在那之前,樊兄是否愿意为鲜于少主辩护一番?”

    樊飞莞尔道:“在下已经揽下这桩差事,自然责无旁贷。”

    岳啸川嗯声道:“如此甚好,那在下洗耳恭听。”

    樊飞整整颜色道:“岳兄初到中土,可知本教创教十二神王的名号?”

    岳啸川眉头一皱道:“贵教如今声势盖天,十二神王的名号称得上如雷贯耳。”

    “便是净宇·叶行歌,太上·封无极,天机·石万通,神意·汪藏玄,烈燹·炎焚阳,魂殇·百里独孤,残照·辛泣血,狂飙·卓世超,暴影·秦傲天,殛空·上官铎,绝灭·断九州,碧落·黄泉。”

    樊飞微颔首道:“不错,但月前本教和八荒御武寨决战于残风之巅,虽然成功诛杀谷大、萧二和虞四三人,但太上、烈燹、狂飙、碧落·黄泉等四位神王不幸殒命,实乃本教自创教以来的空前损失。”

    岳啸川暗觉快意,面上却只是淡淡的道:“江湖争霸,难免死伤,听闻八荒御武寨之中人才济济,困兽犹斗之下更加难缠,贵教能一举将其伐灭,四位创教神王也算死得其所了。”

    樊飞叹口气道:“总之这一战牺牲惨烈,再加上殛空神王早已归天,如今本教只剩七位创教神王健在。”

    岳啸川心忖但凡一个“健在”都是苍生之祸,但嘴上还是劝慰道:“往事已矣,樊兄请节哀。”

    樊飞定了定神,跟着又道:“岳兄应该已经有所耳闻,鲜于少主正是魂殇神王座下首徒,而包括时姑娘在内的护法四艳,同样是由魂殇神王亲自调教。”

    时媚烟闻言略欠身道:“我们姐妹四人入门时日尚浅,只跟师尊学了一点皮毛,绝不敢跟鲜于少主相提并论,所以也并不以师姐妹相称。”

    岳啸川了然的道:“原来如此,那樊兄又是哪位神王门下?”

    樊飞望空抱拳道:“在下艺成于海外,承蒙神意神王收录。”

    岳啸川一怔道:“樊兄也来自域外?你我果真有缘。”

    樊飞微笑道:“在下与岳兄一见如故,若说无缘便太矫情了。”

    岳啸川心下哂然,顿了顿方淡淡的道:“樊兄昨日离去之时还疑虑重重,在下只道你今日是请君入瓮,打算擒住在下严刑逼供一番,但如今看樊兄的态度,倒是在下杞人忧天了。”

    樊飞打个哈哈道:“昨日岳兄挺身相救,在下回来之后细细思量,越来越觉得是冤枉了你。呵……总之岳兄尽管放心,此次相邀纯粹是想与你结交,绝无一丝半毫不利于你之意。”

    岳啸川听樊飞说得漂亮,却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抱拳为礼道:“多谢樊兄信任,然则白马山庄灭门一案,你要作何解释?”

    樊飞轻咳一声道:“岳兄稍安勿躁,听在下细细分说。”

    “当日魂殇神王用计格杀八荒御武寨的悍将‘傲雪桀锋’范鲲鹏,这白马山庄之主马孟尝与范鲲鹏颇有私交,听说之后便上门请求魂殇神王,想将范鲲鹏的尸首带回去妥善安葬。”

    “但魂殇神王已经将范鲲鹏的尸身挫骨扬灰,只留下首级示众,然后便自行离去,是鲜于少主接待的马孟尝。”

    “鲜于少主见马孟尝情真意切,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打算派人将范鲲鹏的首级送回。”

    岳啸川听得一愕,面现疑惑的道:“倘若真是如此,倒也算两相得宜,为何后来却演变成灭门惨案?”

    樊飞轻叹道:“本教现有七位创教神王,除去教主地位超然,其他六位神王之间并不互相节制。”

    “但各位神王经历草创基业,正是同生死、共患难,不免有几位走得稍微亲近些,这也是人之常情,岳兄应该能够理解。”

    他这话点到为止,岳啸川心下了然,于是附和道:“不错,这点无可厚非。”

    樊飞微微一顿,讪讪的道:“当时在下代表神意神王前来协助魂殇神王,另外残照神王之徒‘冷面阴差’房骐骥也在场,我们两人之间稍有一点龃龉,所以都存了一别苗头之意。”

    “鲜于少主原本请托在下将范鲲鹏的首级送回,但房骐骥同样有意承接此事,当场出言请命。在下倒是无可无不可,鲜于少主却担心房骐骥行事偏颇,最后还是决定让在下一行。”

    “孰料房骐骥由此生出误会,以为鲜于少主厚此薄彼,所以干脆自行其是,半路将在下和马孟尝截住。在下好言相劝,他却不肯听从,非要一意孤行。”

    “最后我们两人讲定,若是百招之内他能胜得了在下,便由他前往白马山庄,否则仍是在下前往。”

    岳啸川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道:“樊兄能为不俗,想必不会败阵,那房骐骥恐怕是徒劳无功了。”

    樊飞苦笑一声道:“岳兄这话只说对一半,若论真实能为,在下的确不逊于房骐骥。但当我们两人战至紧要关头,房骐骥忽然出手攻向马孟尝,在下因为急于救人,难免防范疏漏,不慎败在他手下。”

    岳啸川微觉意外,不由得皱起眉头道:“所以是房骐骥将马孟尝送回了白马山庄?”

    樊飞喟然一叹道:“不错,当时在下返回曲沃城告知鲜于少主此事,鲜于少主发觉不妥,立刻动身赶往白马山庄。”

    “可惜她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白马山庄连同马孟尝在内,阖家十余口人都已经被房骐骥屠戮。若非鲜于少主极力阻止,连庄内的家丁仆妇都难逃毒手。”

    岳啸川眼神一凛,语声冷厉的道:“如此滥杀无辜,这房骐骥当真可恨至极!”

    樊飞嗯声道:“谁说不是,当时鲜于少主也义愤填膺,控制事态之后便质问房骐骥为何胡作非为。”

    “房骐骥却理直气壮,声称马孟尝想为范鲲鹏报仇,竟然在茶水中下毒害他。他一怒之下才暴起伤人,结果杀得兴起,便没放过庄内其他的无辜老幼。”

    “房骐骥患有癔症,偶尔疯癫发作,的确无人可挡。何况死无对证,鲜于少主没法细究情由,只能训斥他一顿了事。之后鲜于少主又以喜好清静为由搬进白马山庄,实际却是为防备房骐骥斩草除根。”

    岳啸川听樊飞说罢原委,愈发双眉紧锁的道:“在下先前听闻马孟尝是因为给范鲲鹏收尸,才横遭灭门之祸,原来其中还有这等内情?”

    樊飞摇摇头道:“若是将马孟尝毒害房骐骥的事情上报,以本教目前的森严手段,白马山庄必定会被夷为平地,一应人等斩尽杀绝。所以鲜于少主两害相权取其轻,情愿承担乖张暴戾的骂名,只为保住众人的性命。”

    樊飞这番话并无疏漏,岳啸川的确颇为意外,低眉沉吟着道:“看来坊间传闻毕竟有差,如果真如樊兄所说,鲜于少主倒是一位善人了。”

    樊飞一正色道:“在下担保方才所说句句实言、绝无掺假。”

    时媚烟也附和道:“樊先生的确没有欺瞒阁下,当时我们姐妹四人一直跟随鲜于少主,若不是她豁尽全力挡住房骐骥胡来,白马山庄早已化作死城了。”

    岳啸川一时之间难辨真伪,这时只见樊飞眉峰一轩,转目向门外看去。

    沉稳的脚步声中,一条挺拔人影堪堪出现在门口,轻启朱唇间和声道:“贵客驾临白马山庄,妾身鲜于曼多有慢待,万请恕罪。”

第0054章 食鹿阴姬

    并无随从陪同,也不见盛装打扮,“食鹿阴姬”鲜于曼便这样素面朝天的走进门来。只见她身着一袭浅紫色的便装,打扮得十分干净齐整,神态举止落落大方,自有一派雍容气度。

    遗憾的是这位少主不仅难称美貌,容色竟庸凡之极,再加上肤色显黑,脸上还有几粒明显的褐色斑点,更将残存的美感破坏殆尽,即便身材挺拔、凹凸有致,也难以弥补这些缺憾。

    岳啸川虽然意外,却并未形诸于色,仍是起身抱拳道:“鲜于少主言重了,贵处招待得十分周到,并无任何慢待之处。”

    鲜于曼敛衽还礼道:“岳先生海量宽宏,妾身感激不尽。”

    说话间各自落座,鲜于曼又吩咐时媚烟去安排宴席,之后才清咳一声道:“今日请岳先生前来,其实是妾身的意思,岳先生不会责怪妾身唐突吧?”

    岳啸川摇摇头道:“无妨,只是不知鲜于少主请在下前来,究竟有何贵干?”

    鲜于曼淡淡的道:“岳先生快人快语,妾身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昨日樊先生回禀调查结果,我们两人又仔细参详了一番,一致认为岳先生应该并非凶手。但其中毕竟有许多巧合,所以想请岳先生协助本教擒拿真凶,如此也能洗脱你的嫌疑,正是两全其美之策。”

    岳啸川察言观色,早有定见在心,便即一正色道:“多谢两位明辨是非,要在下协助并无不可,但在下并不接受贵教的辖制,这一点必须先交待清楚。”

    鲜于曼和樊飞对视一眼,面现莞尔的道:“樊先生早已料到岳先生会是这种态度,本教如今的确求贤若渴,但也绝不会强人所难。岳先生大可借这机会先行考察,后续再做决定。”

    岳啸川见鲜于曼处事爽快,再加上先前听闻她不乏善心,终于也生出几丝好感,当下和声道:“在下艺出佛门,渴盼慈悲渡世,解百姓于倒悬。倘若真是志同道合,日后自然能有为贵教效力的机会。”

    樊飞闻言拊掌笑道:“岳兄这一宏愿,恰与本教宗旨不谋而合,咱们必定会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鲜于曼也微笑道:“岳先生神技惊人,倘若能为本教所用,妾身同样与有荣焉。”

    岳啸川自然免不了虚与委蛇,如此又闲谈片刻,时媚烟回报宴席已经备好,三人便一同前往正厅用饭。

    当日并未下雨,正是秋高气爽,宴席上水陆杂陈、十分丰盛,其中更有膏蟹为佐,滋味堪称绝美。

    岳啸川虽然预料对方不会轻易加害,但毕竟还是不敢放怀饮食,便以身在佛门修行、必须谨守五戒作为推脱的借口,一应酒菜沾唇即止。

    樊飞和鲜于曼并非懵懂,于是也不勉强,宾主谈笑间别见融洽。

    一片和谐气氛之中,忽听外面传来一声豪笑道:“鲜于少主大排筵宴,难道不请房某么?”

    话音方落,但见一名身形佝偻的汉子大摇大摆的走入,右手拄着一支精钢拐杖,左手还扣着一名少女的腕脉。

    这汉子的年纪约摸三十出头,相貌还算得上周正,只是明显透露出一股戾气。身穿葛布袍衫,足蹬九耳麻鞋,行走间有些微跛。那根拐杖足有鹅蛋粗细,看来不仅用作支撑,更是一件沉猛霸道的兵刃。

    被他扣住的少女则身穿紫色衣裙,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十分出色。尤其她身上有一种**野艳的气质,双腿笔直修长,愈发展现出傲人的身姿。

    只不过既然已经被人擒住,紫衣少女总归有些狼狈,一张俏脸胀得通红,狠狠瞪着那跛足汉子,生似吃了他的心都有。无奈那跛足汉子应该是点了她的哑穴,让她连骂都骂不出口,只能听凭对方摆布。

    鲜于曼见状脸色一沉,站起身来凛然道:“房骐骥,到底是谁给你的胆量,连我的人都敢冒犯?”

    敢情那跛足汉子正是残照魔王之徒房骐骥,闻言一扬眉道:“唷~鲜于少主不叫房某‘先生’了吗?”

    鲜于曼愈见不忿,咬牙冷哼道:“遇文王兴礼乐,逢桀纣动刀枪,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总之你自己心中有数,用不着我当众指摘,以免损及神教的威名。”

    房骐骥打个哈哈,眯眼看向那紫衣少女道:“鲜于少主说得好,可三姑娘一见房某便横眉立目、要打要杀,全不给解释的机会。所以房某也算是‘逢桀纣动刀枪’,你总不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自己人便另当别论吧?”

    原来那紫衣少女也是护法四艳之一,名唤阮金莲。鲜于曼知道她脾气急躁,为人更是爱憎分明,房骐骥所说多半不是假话,于是忍气吞声的道:“你先将莲儿放了,再跟我说话。”

    房骐骥略一迟疑,终是放开了阮金莲,接着嘿嘿一笑道:“三姑娘勿怪,房某也是迫不得已,你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阮金莲虽然怒火填膺,但在鲜于曼面前毕竟不敢造次,只能咬着牙道:“没事!”

    鲜于曼不想两人争闹起来,立刻向阮金莲道:“莲儿去东厢告知绚儿,今天让她替你守卫后山,换你陪着笙儿吧。”

    阮金莲听命径自去了,房骐骥却又涎着脸道:“怎么说,鲜于少主不请房某就坐?”

    鲜于曼轻哼一声,唇间迸出两个字道:“看座。”

    一旁侍奉的时媚烟应了声是便出去安排,须臾又排好一套桌席,房骐骥大剌剌的坐了,这才悠悠的道:“鲜于少主招了新手下,不给房某介绍介绍?”

    鲜于曼向岳啸川投去满含歉意的一瞥,随后正声道:“这位岳啸川先生是樊先生的朋友,也是妾身的贵宾,还请……房先生莫要失礼。”

    房骐骥听鲜于曼终于改口,总算面色稍霁,斜眼瞟着岳啸川道:“不错,倒有几分高手的架势,不过鲜于少主最好先将这人的底细调查清楚,免得养虎贻患,反而坏了魂殇神王的大事。”

    鲜于曼不悦的道:“妾身自有驱处,不劳房先生费心。”

    房骐骥哈的一笑,摆摆手道:“房某只是良言相劝,鲜于少主不听也罢。今天一大早便赶过来,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即便咱们交情匪浅,但还是感谢鲜于少主的盛情款待啦。”

    他说罢便埋下头去,径自大快朵颐起来,不过片刻便吃得满嘴油光。两手各抓着一只膏蟹,稀里呼噜的一阵猛嘬,看那副饕餮之状,倒与乡间鄙夫无异。

    岳啸川等三人都是文雅之士,见状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尤其鲜于曼身为东道,更觉得面上无光,无奈清咳一声道:“房先生不必性急,并无任何人与你相争,所以大可慢慢享用。”

    房骐骥抹了一把嘴上的蟹膏,不以为然的道:“房某一向真性情,不讲那些假模虚式的臭规矩,鲜于少主要想劝房某斯文,房某明白告诉你,不可能。”

    眼看这位仁兄对自己的失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鲜于曼虽然暗自扶额,却也只能随他去了。

    房骐骥这厢风卷残云,直吃得饱嗝连连,才志得意满的道:“不错不错,白马山庄的厨子的确有些手段,幸亏当初没一股脑杀了,否则未必能品尝到这等美味。哈……鲜于少主站得高、看得远,房某甘拜下风。”

    鲜于曼面沉似水的道:“房先生屠戮老幼的‘丰功伟绩’不提也罢,但你既然已经被残照神王召回,怎么这么快便又回来了,莫非残照神王另有交待?”

    房骐骥一挑大拇指道:“鲜于少主果然聪明,听说前几天你师弟郁必谐夜里值守的时候被人砍死了,脑袋还挂在牌坊上示众,这件事情想必是真的吧?”

第0055章 绝剑遗孤

    鲜于曼听房骐骥提到郁必谐,不禁面现戚色,顿了顿方点头道:“不错,此事我与樊先生正在追查,岳先生也有心协助。”

    房骐骥嘿然道:“追查归追查,但也得防备再出事,所以房某才回来帮忙。”

    鲜于曼低咳一声道:“足感盛情,日后还请转达妾身对残照神王的谢意。”

    房骐骥摆摆手道:“不必,你师父跟我师父可是铁打的交情,咱们两人也算世交,大家同舟共济罢了。”

    鲜于曼略显局促,欠身为礼道:“那便请房先生继续多关照了,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房骐骥打个哈哈道:“查案房某不在行,只要打架时叫上我便够了。”

    鲜于曼听得一愕,房骐骥却又一脸神秘的道:“不过房某有个讯息带给鲜于少主,或许对你查案有帮助。”

    鲜于曼看房骐骥不像玩笑,便和声道:“房先生请说,妾身洗耳恭听。”

    房骐骥饮罢杯中残酒,游目四顾间压低声音道:“不瞒鲜于少主,最近我师父得到线报,说在孟津渡发现了江六他妹子的形迹,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鲜于曼脸色一变,神情下意识的紧绷起来,此时只听樊飞沉吟着道:“江六的小妹闺名柔婕,早已嫁与项五为妻,这夫妻二人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看来项五应该也北上了。”

    房骐骥斜睨了樊飞一眼,自顾自的道:“项五的本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连暴影神王都在他手下吃过大亏,试问如果是他想杀郁必谐,算不算得上轻而易举?”

    鲜于曼和樊飞面面相觑,各自若有所思,岳啸川则暗呼侥幸,只盼他们两人听了房骐骥的讯息,果真将怀疑目标转移到项胜宇身上,自己正好洗脱罪嫌。

    房骐骥看鲜于曼沉吟不语,眼珠一转又叹口气道:“其实也得怪鲜于少主太过妇人之仁,当初非要保下江六他闺女的小命,且不说日后会不会养虎贻患,眼下便已经惹祸上身了。”

    鲜于曼听房骐骥说得不无道理,毕竟生出几分自责,当下讷讷的道:“笙儿如今一切安好,倘若项五真是为她而来,我总之问心无愧。只是连累郁师弟遭难,这一点我难辞其咎。”

    房骐骥闻言叹笑道:“说鲜于少主妇人之仁,没想到你还这么天真。眼下问心无愧有什么用,牢牢攥住那小丫头当筹码才是正经,如此一来项五投鼠忌器,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鲜于曼没想到房骐骥打的是这主意,立刻沉下脸色道:“如何对待笙儿不劳房先生费心,妾身自信还有几分本领,对上项五并非毫无胜算。何况小儿无辜,怎能作为筹码来使用?”

    房骐骥眉毛一挑,悠悠的道:“看来的确是知徒莫若师,魂殇神王早已算定鲜于少主不肯配合,所以托房某带来一封书信,请鲜于少主遵照师命办事。”

    他说罢径自怀中摸出一封火漆盖印的书信,然后斜眼看向鲜于曼。鲜于曼只得示意时媚烟前去接过,同时秀眉紧蹙的道:“房先生近期见过我师父,他跟残照神王正好在一起吗?”

    房骐骥点头道:“没办法,我师父身子不好,前些天老毛病又犯了,便请魂殇神王前去帮忙调理。唉……总之是天妒英才,我师父若是身体康健,天下除了教主,谁敢与他争锋?”

    岳啸川想到梦境试炼中与残照魔王的那一战,这魔头的确能为超凡,房骐骥倒也并非信口开河。

    鲜于曼自时媚烟手中接过书信,仔细勘验了漆封和印鉴,确认无误之后才打开观看。

    须臾看罢书信,只见鲜于曼双眉紧锁,喃喃自语道:“紫冥蚀心蛊?笙儿还是个孩子,师父怎能命我下此毒手?”

    她这话说得极轻,但其余三人都是高手,所以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岳啸川暗恨魂殇魔王残毒,心忖鲜于曼若当真要不利于那位“笙儿”小姑娘,自己便是拼着鱼死网破,也不能让阴谋得逞。

    房骐骥却是面现得色,慢条斯理的道:“师命在此,鲜于少主敢不遵从吗?”

    鲜于曼微微回神,一时之间只觉心乱如麻,片刻方低眉涩声道:“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岳啸川闻言正自略略放心,却听房骐骥哂然道:“又被魂殇神王料中了,唉……魂殇神王早有交待,若是鲜于少主不肯听命,在下便即刻飞书告知,由他老人家亲自回来主持大局,免得鲜于少主一味示弱,反而送了自家性命。”

    鲜于曼登时一滞,着实有些进退两难。房骐骥看她良久不答,索性起身向外面走去,同时淡然道:“鲜于少主不肯动手,房某便要履行职责了,魂殇神王降罚之时你可怪不得我。”

    樊飞见状疾声道:“房先生且慢,鲜于少主的脾气你也清楚,如此逼迫难免有伤和气,不如让她先仔细权衡一番,决断之后再行其事。”

    房骐骥脚步一顿,想了想才不温不火的道:“可以,那鲜于少主今天好好考虑,明天房某再来听你的答复。”

    他说罢又哈哈一笑,径自扬长而去,两旁侍立的仆婢听到那略显神经质的笑声,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似乎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恐惧。

    鲜于曼只觉身上一阵乏力,勉强打起精神道:“烟儿去为房先生安排住处,离我的房间稍微近些。”

    时媚烟醒得鲜于曼要就近看护,即便房骐骥发飙也能几时制止,心中暗自一叹,道了声是听命而去。

    经历房骐骥这一闹,鲜于曼固是魂不守舍,樊飞和岳啸川也觉得兴味索然。当下草草撤了宴席,鲜于曼又满脸歉意的道:“事发突然,搅扰了岳先生的雅兴,妾身真是汗颜无地。”

    岳啸川摇摇头道:“无妨之事,只不过鲜于少主是否听从令师之命、加害无辜幼童,很大程度上决定在下对贵教的观感,希望鲜于少主慎重决断。”

    鲜于曼心头如堵,勉强一笑道:“岳先生尽管放心,妾身自有处置。咳——便请樊先生为岳先生安排住处,妾身还须细细斟酌,恕我不能再陪两位了。”

    樊飞点头答应,领着岳啸川出门而去,只留下鲜于曼一人,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出门以后樊飞并未着急带岳啸川前往客房,而是循着庄内道路,大略为他讲解了一番屋舍布局。

    岳啸川先前虽然也多有留意,但毕竟是管中窥豹,这一番巡游下来总算豁然开朗,对白马山庄了如指掌。

    只是岳啸川心中难免还有些疑惑,踟蹰片刻方咳声道:“樊兄如此细心讲解,难道不怕在下是有备而来,处心积虑要对付贵教?”

    樊飞眨眨眼道:“人之相交,贵在知心,在下愿意相信岳兄的人品。”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岳啸川一时之间也不好细究,转眼间两人已经走进最后的东跨院,只见一大一小两条人影正在院中嬉戏。

    大的正是护法四艳中的阮金莲,小的则是“笙儿”。阮金莲手里托着一碟细点,“笙儿”则蹦跳着想去拿里面的百果酥。

    但阮金莲故意将碟子稍稍举高,结果惹得这小姑娘连声娇叱,红扑扑的嫩脸上隐见汗珠,看起来真是累得不轻。

    阮金莲见到樊飞和岳啸川,倒不好再逗“笙儿”,放下碟子之后敛衽为礼道:“见过樊先生,另外这位想必是岳先生吧?”

    樊飞微微一笑,正式为两人介绍。阮金莲似乎还有些局促,吐吐舌尖娇笑道:“两位先生切莫误会,笙儿小姐前天不是受了风寒么,所以二姐才吩咐让她发发汗,可不是我没大没小的瞎闹。”

第0056章 闺房女贼

    岳啸川和樊飞听阮金莲认真解释了一番,直是暗自莞尔,这时只见“笙儿”好奇的打量着岳啸川,然后拿手一指,笑嘻嘻的道:“这个叔叔我见过,先前跟四姑姑一起说话来着。”

    阮金莲眼珠一转,故意促狭的道:“笙儿告诉三姑姑,这两个叔叔哪个生得更好看些?”

    “笙儿”咬着手指头,一脸为难的道:“两个叔叔都好看,这个新来的叔叔要是把胡子刮一刮,应该更好看。”

    岳啸川身为净宇教主叶行歌之子,两人的容貌颇有几分肖似,于是他故意蓄起络腮胡须,多少能掩藏真容。

    此时听到“笙儿”的话,樊飞和阮金莲固是忍俊不禁,岳啸川也暗自好笑,蹲下身去和声道:“笙儿小姑娘别急,等将来天下彻底净平,我再刮掉胡须给你看可好?”

    “笙儿”年纪尚幼,不能领会“天下净平”的含义,听罢着实有些茫然。

    樊飞却是神情一肃,望空抱拳道:“本教得名于教主宏愿,正是‘净平天下,涤荡寰宇’,未来在下只愿与岳兄携手同心,创出一个清平世道。”

    岳啸川心下冷笑,自知双方对“清平世道”的看法大相径庭,又如何能够“携手同心”?

    “笙儿”听了樊飞一番慷慨陈词,愈发不知所措。阮金莲暗自扶额,无奈摇头一笑道:“这位岳叔叔的意思是等将来他有钱了,能给笙儿买好多点心的时候,再刮了胡子给你看。”

    她这解释倒是深入浅出,“笙儿”立刻听懂了,接着两眼放光的道:“真的呀?这个叔叔真好,那我请他吃点心。”

    她说罢便从碟子里拣出一块百果酥,稍一犹豫又拣出一块,伸出小手递给岳啸川道:“叔叔快吃,可好吃了。”

    岳啸川面对着“笙儿”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委实半点戒心都提不起来,终是微笑着道:“多谢笙儿小姑娘,那我却之不恭了。”

    “笙儿”见岳啸川当场吃下两块百果酥,却是眼珠一转,拍手笑道:“鲜于姑姑教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叔叔今天吃了我的点心,以后等你有钱了,一定要买更多给我哦。”

    岳啸川不意竟被这小姑娘摆了一道,僵在哪里直是哭笑不得。樊飞同样失笑不已,阮金莲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喘喘的道:“童言稚语,做不得数,岳先生可别放在心上呀。”

    岳啸川满心温柔,轻轻拍了拍“笙儿”的小脑袋道:“笙儿小姑娘放心,等我有钱了,一定买给你。”

    笙儿嘻嘻一笑,凑近过来在岳啸川脸上亲了一下,岳啸川不由得面孔发烫,倒让那两人更觉好笑。

    如此又闲谈了几句,樊飞带岳啸川离开东跨院,将他安排在后园的听雨轩之中。

    这听雨轩不仅名字优雅,环境也十分清幽,樊飞看岳啸川欣然接受,告过罪便匆匆离去,想必是要跟鲜于曼再商议一番。

    岳啸川径自上榻盘膝坐好,提运真气遍行周天,内视脏腑是否有何不妥。幸而鲜于曼的确无心加害,这番运功并未发现异状。

    须臾红日西垂,有仆婢送来晚饭,岳啸川索性收敛戒心,尽情餍足了一餐。

    夜间彤云四合,又有微雨降临,次第叮咚垂落,别见连绵雅韵,倒应和了这听雨轩的地名。

    岳啸川独卧房中,难免心神不宁,想到“笙儿”前途未卜,万一鲜于曼迫于压力、违心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岳啸川之所以耽搁行程,便是为将“笙儿”救出白马山庄,如今既然知晓她在东厢,谅那护法四艳也不是对手,大可抢出“笙儿”扬长而去,再会合范尊扬连夜离开曲沃地界。

    只不过此次机缘巧合,竟然成功打入到净宇教内部,主动暴露敌对立场未免可惜。况且听房骐骥所言,项胜宇和江柔婕夫妻两人多半已经到来,自己越俎代庖似乎也有些不妥。

    岳啸川思前想后,辗转反侧直到深夜,终于还是对“笙儿”的关切占了上风。细心默察周遭并无异动,他干脆悄悄起身出门,借着夜色掩护径直往东厢而去。

    白马山庄虽然有值夜的庄丁往来巡视,但岳啸川的能为超凡拔俗,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一路顺利的通过中央庭院,眼看再转过几进便是东跨院,岳啸川却忽然有所警觉,及时错身闪入花丛之中。随即果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形纤小的侍婢无比轻盈的掠过花丛,同样往东面而去。

    岳啸川见状不由得皱起眉头,端看那侍婢轻功不弱,绝非寻常人物,再加上她行止鬼祟,莫非别有所图?尤其她也是去往东面,难保不是针对“笙儿”。

    岳啸川当机立断,缀在那侍婢身后,一路尾随而行。那侍婢虽然身法轻盈灵巧,可毕竟还要逊岳啸川几筹,全没发觉已经被人跟踪。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进院落,那侍婢却转向北面的一处小院之中。岳啸川大出意料,记得樊飞先前提及,这座小院名唤紫澜轩,正是鲜于曼的居处,难道那侍婢不是针对“笙儿”,却是为鲜于曼而来?

    岳啸川心下称奇,索性继续追下。鲜于曼素喜清净,并无侍婢伺候,此时院中一片漆黑,想必她已经熄灯睡下。

    岳啸川原本不想唐突女眷,却见那侍婢轻车熟路的启开门户,闪身进入了中央卧房之中。

    这般行止诡秘,多半是不请自来,岳啸川担心鲜于曼有失,本能的随后潜入。来到屋后点开窗纸向里面瞧去,只见榻上的铺盖整整齐齐,鲜于曼却不在房中,只有那侍婢一人而已。

    岳啸川暗觉惊讶,此时夜已深沉,鲜于曼不知所踪,究竟是去了哪里?

    那侍婢依旧未曾发觉任何异状,只是轻手轻脚的在屋内翻翻拣拣,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的模样,原来是个女贼。

    岳啸川见状难免有些自嘲,转念间却又心中一动,自己救走“笙儿”也还罢了,可鲜于曼事后发觉失窃,若是将这夜入闺房、偷盗财物的罪名也算到他头上,那可当真是冤枉透顶。

    虽然双方立场敌对,但经过这半日交游,岳啸川对鲜于曼的为人已经颇为称许,暗忖既然要让她失望,不妨再送她一桩人情,如此也算仁至义尽、两不亏欠。

    岳啸川一念及此,便即付诸行动,同样自正门潜入屋内。那侍婢正在专心搜检,并无丝毫觉察。

    岳啸川暗自冷笑,如雾似电般欺近过去,一指正中那侍婢腰间的章门穴,同时左手前伸,封了她的哑穴。

    那侍婢猝不及防,当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声惊呼都闷回腹中。

    岳啸川一招得手,正待出门自行其是,可忽然又觉得不妥。万一这侍婢并非寻常女贼,而是对抗净宇教的同道,自己怎能害她遭擒?

    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岳啸川打定主意,以一线传音向那侍婢道:“稍后我解开你的哑穴,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但凡有半字虚言,休怪我将你就地正法。”

    那侍婢惊骇莫名,但她如今背对岳啸川,半点反应都做不出来。正在彷徨无措之际,喉间却倏觉一畅,紧接着又听岳啸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潜入鲜于少主房中有什么企图?”

    那侍婢定了定神,颤声回应道:“你……你是今天被请来做客的岳啸川吧?”

    岳啸川没想到这侍婢耳朵倒灵,于是也不再隐匿身份,径自走到她面前道:“不错,快些回答问题。”

    那侍婢念头连转,却是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潜进来,难道也有企图?”

    岳啸川为之一滞,森然冷哂道:“再不回答问题,你将永远失去开口的机会。”

第0057章 密谈婚约

    岳啸川的相貌十分英挺,颇有不怒自威之概,那侍婢吃了他的恫吓,不由得心底发虚,立刻垂下眼帘,老老实实的道:“我叫……楚楚。”

    岳啸川皱起眉头道:“楚楚?姓楚名楚?”

    那侍婢似是一滞,下意识的白了岳啸川一眼,嘴里咕哝着道:“当然不是,哪有那么蠢的名字?”

    她这下尽显娇态,岳啸川才留意到她容貌极美,虽然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却已经极具倾国佳丽的潜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岳啸川略一失神,接着凝声道:“你自己说叫楚楚,难道是我听错了?”

    那侍婢认真的道:“我是名叫‘楚楚’,姓氏却是赵钱孙李的‘孙’,这有什么问题?”

    岳啸川点点头道:“孙姑娘身怀武功,想必不是白马山庄原本的仆婢,那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那名唤孙楚楚的侍婢略一迟疑,压低声音道:“岳……岳大哥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跟净宇教作对?”

    岳啸川被这声“大哥”叫得一愣,尤其孙楚楚开门见山,脸上更是一片笃定的神色,倒让他有些莫测高深,心念电转间冷哼一声道:“我是鲜于少主的客人,为何要跟净宇教作对?”

    孙楚楚眨了眨眼,理直气壮的道:“岳大哥夜里不睡觉,也跟我似的偷偷溜出来,肯定不想给鲜于曼发觉。况且你要真是鲜于曼一伙儿,早出去找她表功了,何必还要悄悄审问我?”

    岳啸川听孙楚楚振振有词,着实佩服这小姑娘心思机敏,但眼下敌友未辨,他却不能轻易承认,于是鼻中一哂道:“自作聪明,我的立场无须你来忖度,再不老实交待,我便将你押送鲜于少主发落。”

    孙楚楚察言观色,早有定见在心,当下银牙一咬道:“告诉岳大哥也没关系,我师父是苗疆的天蚕夫人,我这次奉师命潜入白马山庄,其实是为了取走一本名叫《五仙秘典》的书。”

    岳啸川一怔道:“《五仙秘典》?与苗疆五仙教有何关联?”

    孙楚楚轻叹道:“《五仙秘典》正是五仙教的镇教之宝,五仙教并入净宇教以后,《五仙秘典》也被魂殇老魔抄走,然后送给了鲜于曼。”

    岳啸川皱眉道:“那令师为何要关注《五仙秘典》,还派你前来盗取?”

    孙楚楚诚恳的道:“大家同为苗疆一系,我师父知道《五仙秘典》十分厉害,担心净宇教用来祸害百姓,这才打算取走保管。”

    岳啸川看孙楚楚不似作伪,料想那位天蚕夫人也是一位心怀苍生的侠士,自己倒不好为难这小姑娘,于是和声道:“罢了,念在你是初犯,今日便放你一马,但下次若是再给我捉到,必定不会轻饶。”

    他说罢出指解开孙楚楚受制的穴道,孙楚楚活动了一下筋骨,抿唇娇笑道:“早说岳大哥是自己人了,这次多谢你啦。”

    岳啸川一正色道:“不必自以为是,限你今夜自行离去,否则明日束手就擒。”

    孙楚楚小嘴一撇,不情不愿的道:“知道了,岳大哥还要跟鲜于曼做表面功夫,不想让我过早打草惊蛇,那等你端掉白马山庄,我再来取《五仙秘典》。”

    岳啸川看着孙楚楚开门遁去,着实有些啼笑皆非,正待动身前往东厢查探,却忽听外面传来一声豪笑道:“好个小丫头,偷偷摸摸、形迹可疑,真以为瞒得过房某这一双火眼金睛?”

    岳啸川暗叫糟糕,想必是孙楚楚被抓了个正着,这可算是自己连累他了。

    他这厢犹在暗中自责,便听鲜于曼的声音传来道:“烟儿将这丫头带下去,仔细审问一番,明早我要结果。”

    时媚烟答应一声,自然是领命而去。岳啸川不敢怠慢,拨开后窗悄然跃出。随即门扉乍启,只听房骐骥俨似关切的道:“鲜于少主可得用心防贼啊,赶快看看少没少什么紧要物事?”

    鲜于曼的声音还在门外,冷冷回应道:“不劳房先生费心,稍后妾身自己检查便可,毕竟如今夜已深沉,男女共处一室颇多不便,还请房先生多加体谅。”

    房骐骥微微一顿,随后干笑道:“鲜于少主未免太见外了,咱们两人之间还分什么彼此,用得着讲究这些迂腐规矩吗?”

    鲜于曼依旧冷然道:“礼法不可废,否则与禽兽又有何异?”

    她这话隐含讥讽之意,房骐骥面子上可挂不住了,当下哧的一声冷笑道:“唷~鲜于少主还跟房某讲‘礼法’,那你背着房某勾搭小白脸,这又怎么说?”

    鲜于曼登时一滞,脱口厉斥道:“混账!我与你有何关系,我结交何人,凭你也敢过问?”

    房骐骥嘿然道:“有何关系?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要不是你师父极力说项,我师父怎会答应这门婚事?”

    鲜于曼显然气得不轻,声音发抖的道:“那做不得数!我还要跟师父据理力争,你休想我答应嫁给你!”

    房骐骥连连冷笑道:“听这话你还委屈了不成?天底下除了我,谁想娶你这又黑又丑的婆娘?”

    鲜于曼心下怒极,断然厉喝道:“滚出来!我不想跟你多话,你不是要传书给师父,让他来主持大局吗?正好我也借机向师父表明心迹,绝不让你得逞!”

    岳啸川一直隐在暗中,听到这话着实欣慰不已,看来鲜于曼毕竟拒绝了接受师命,“笙儿”暂时安全无虞。只是没想到鲜于曼和房骐骥竟有婚约,难怪先前樊飞提到“一别苗头”云云,原来症结在此。

    房骐骥见鲜于曼撕破颜面,也有些恼羞成怒,愈发尖刻的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婆娘,要不是看你手下那四个小娘儿个个标致,你师父也答应让她们做陪房,便是打死我都不娶你。”

    鲜于曼恨火如炽,咬牙切齿的道:“够了!再不滚出我的房间,休怪我辣手无情!”

    房骐骥沉哼一声道:“给你三分颜色便想开染坊?上次我是故意让你,凭你那点本事,在我面前绝对走不出三招。”

    鲜于曼更不打话,霍地出手攻向房骐骥,孰料紧接着便听她一声惊呼,无限骇异的道:“你!怎会?!”

    房骐骥嘿然道:“怎会什么?你师父既然想把你嫁给我,总得先教给我一些降伏你的本事吧?”

    “哈……当然你师父也不吃亏,我师父早已将毕生所学记录成册,送给你师父自行参研。咱们两家从此水乳交融,世代守望相助,岂能容旁人再来插手?”

    鲜于曼万没料到竟会被自家师父出卖,以致于功体罩门尽落人手,一招之下便被房骐骥轻易制服。此刻她又是激愤又是惶惧,禁不住颤声道:“你休想!这门婚事我死也不会答应!”

    房骐骥成竹在胸,乐得调笑道:“哦?这么毅然决然,还敢说不是勾搭上了小白脸?啧……姓樊的是神意老头的手下,你跟他亲近一点勉强算无可厚非,可那姓岳的来历不明,难道也想给我戴绿帽?”

    岳啸川没想到他们两人争闹,竟然还扯上了自己,暗暗摇头间心中颇觉尴尬。

    鲜于曼更差点气晕过去,尖声厉叱道:“下流!快放开我!”

    房骐骥呸声道:“骂得好,反正名分已经定下了,为免真被小白脸戴了绿帽,今晚我索性拔了头筹,好好‘下流’一番,让你见识见识男子气概。”

    他胸中邪火蒸腾,不由分说便将鲜于曼拖进房中。鲜于曼苦于罩门被制,一身能为半点都施展不出,有心呼叫下属相助,却又怕传扬出去坏了清白名声。

    这么稍一犹豫的当口,房骐骥已经带上房门,只见他脸上满布邪笑,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第0058章 义救鲜于

    岳啸川打眼觑得分明,只见房骐骥手上带着一只闪耀乌光的奇异手套,正牢牢扣住鲜于曼的右手腕脉,同时沉笑着道:“行啦鲜于少主,灭元指可是我师父的独门绝学,除我们师徒之外谁都解不开。”

    “但只要你乖乖从了我,我自然会为你撤去阴交穴上的气劲栓阻,免得你这一身功力形同虚设。”

    鲜于曼满心气苦,强自镇定的道:“即便你对我有意,也不能这样轻侮我,如此禽兽行径天理难容!”

    房骐骥眉毛一挑,不屑的道:“天理?天理算个屁,谁让你这婆娘老是故作清高,今晚我非要把你摁下来,尽情整治一番,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夫为妻纲。”

    他说罢竟开始动手撕扯鲜于曼的衣裳,鲜于曼直是羞恨欲死,嗓音尖利的道:“住手!你……你若真敢侵犯我,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尝尽万蛊噬身的苦楚,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过分激动,她的声音与先前颇有不同,只不过房骐骥此时满心邪念,对此并未多加留意,反而嘿嘿一笑道:“真巧啊,当初二姑娘被我弄上手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威胁的呢。”

    鲜于曼闻言羞怒交迸,失声惊呼道:“什么?!绚儿已经被你……?!”

    房骐骥志得意满的道:“不错,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女人嘛,只要拔了她的的头筹,事后自然便会服服帖帖。”

    鲜于曼气得浑身发抖,颤声厉叱道:“禽兽!我一定要杀了你!”

    房骐骥不以为然的道:“骂吧骂吧,等你也成了我的人,我倒要看你还骂不骂得出来。”

    鲜于曼一边勉力推拒,一边痛斥道:“淫徒!你真敢……不对!今晚绚儿和莲儿换了班,如今仍是绚儿照看笙儿,你……难道你已经……?!”

    房骐骥微觉意外,随即一挑大拇指道:“不愧是鲜于少主,这时候还能冷静推断。哈……告诉你也无妨,我早料到你不会同意对那小丫头下蛊,所以预先吩咐二姑娘做了,免得事到临头措手不及,这纯粹是为你着想啊。”

    此语一出,鲜于曼固是恸怒交集,岳啸川也恨得咬碎钢牙,万没算到竟有此一着。

    房骐骥事事占先,愈发得意的道:“你师父说过,那紫冥蚀心蛊只有他能解,所以你还是认命吧。”

    鲜于曼愧疚之余更感失落,推拒之势也明显弱了下去,房骐骥再接再厉,正待一逞兽欲,此时却忽听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鲜于少主可在房里吗,在下岳啸川有要事求见。”

    榻上纠缠的两人闻言各自失惊,只不过鲜于曼是惊喜,房骐骥却是惊怒。

    鲜于曼正待开口回应,房骐骥却一指封了她的哑穴,随即扯着嗓子叫道:“鲜于少主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他这话里颇有些宣示主权的意思,鲜于曼听罢险些气晕过去,只恨自己无能反抗。

    所幸岳啸川并未听命离去,反而斩钉截铁的道:“事情十分紧要,房先生切莫越俎代庖,在下要听鲜于少主的回应。”

    房骐骥愈发恼怒,骂骂咧咧的道:“混蛋!你算什么东西,识相的快滚,否则别怪房某一杖打得你满脸桃花开!”

    岳啸川依旧不为所动,紧跟着道:“鲜于少主不回答,在下只好擅闯了,请勿见怪。”

    房骐骥大出意料,还没来得及呵斥,便听门扉吱呀一响,岳啸川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虽然兽行昭彰,但房骐骥毕竟不是真的禽兽,无奈只得弹身而起,双眼冒火的盯着岳啸川,生似吃了他的心都有。

    鲜于曼趁机从榻上坐起,然后疾快的整理了一下散开的衣襟,只不过她此刻内力阻滞,并没有自解穴道的能力,只好指了指喉咙,目光中流露出求助之意。

    岳啸川自然心知肚明,凛然盯视着房骐骥道:“房先生如此冒犯鲜于少主,不知要作何解释?”

    房骐骥狠呸一声道:“解释个屁,你小子是来找茬的吧?”

    岳啸川抱起臂膀道:“非也,在下只是偶然发现有一名小贼在山庄里潜行,所以前来禀告鲜于少主,没想到房先生竟然在此,关切之下才闯入一探究竟。”

    他这话半虚半实,倒也言之成理。房骐骥一时之间没法质问,只能狠戾的道:“小子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鲜于少主和房某早有婚约,夫妻敦伦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横插一脚?”

    岳啸川眉峰一轩,不以为然的道:“既然如此,房先生为何封了鲜于少主的哑穴?倘若你当真问心无愧,还请为鲜于少主解除禁制,由她亲口解释才好。”

    房骐骥登时一滞,怒极反笑道:“好小子,你是存心来坏房某的好事吧?说!你跟这婆娘是不是有一腿,还是已经拔了她的头筹?”

    鲜于曼听房骐骥满口胡柴,直恨得咬碎银牙,岳啸川也沉下脸色道:“房先生若是真将鲜于少主当作未婚妻子,又怎会如此污言秽语的羞辱她?看来你先前纯粹是信口雌黄,这件事情在下今天管定了。”

    房骐骥额头上青筋暴突,霍地厉喝道:“混账小子,我让你管!”

    他说罢便要去拿搁在床榻边上的精钢拐杖,岳啸川却已经抢先出手,沉猛一拳捣向房骐骥的面门,同时清叱一声道:“兵刃无眼,咱们拳脚上见高低吧!”

    房骐骥被迫撤身,同样出拳相迎,两人招式交接,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终是房骐骥力屈半分,又被逼退一步。

    岳啸川虽然习武日浅,但天生地冥魔族皇脉,再经佛门圣功锻炼,内力修为着实非同小可。

    房骐骥却身患残疾,下盘并不如何稳固,倘若他拐杖在手,一者可以将对手阻拒在六尺开外,没有被近身之忧,二者即便屈居下风,也可以发挥撑持之功。

    岳啸川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故意不让房骐骥拿到拐杖,此刻他继续乘胜追击,拳风激荡间迫得房骐骥连连退后。如此虽然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也不失为战场上克敌制胜的手段,他总之问心无愧。

    房骐骥三招两式尽落下风,不由得急怒攻心,百忙间破口大骂道:“小子好不奸诈,有种便让房某取了兵刃,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岳啸川心下冷笑,一面加紧攻势,一面不屑的道:“在下说过,兵刃无眼,万一伤了房先生,在下可没法跟鲜于少主交代,所以还是徒手比拼得好。”

    他这话冠冕堂皇,俨然还在为房骐骥着想。房骐骥气得发懵,却已经无暇分辨,只能勉力见招拆招。

    如此激斗三十余招,房骐骥早已捉襟见肘,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岳啸川成竹在胸,乐得奚落道:“房先生不是在下的对手,倘若不想自取其辱,便请自行认输,在下担保不会太过为难你。”

    房骐骥又羞又恨,无限恼怒之下蓦地计上心头,趁着岳啸川闪身让出一个空档,拼着硬受了他一拳,同时借势倒纵而出,径直向站在角落里的鲜于曼扑去。

    孰料岳啸川却是正中下怀,原来他先前听樊飞提到与房骐骥那一战,这位残照魔王的弟子正是在战中突袭马孟尝,引得樊飞救人心切,才不慎败在他手下。

    所以岳啸川方才故意卖了个破绽,诱使房骐骥故技重施,此刻眼见他果然上钩,岳啸川更无丝毫慌乱,清叱声中如影随形般追上,奔雷一直点向他的背心。

    房骐骥手无寸铁,不敢奢望反制岳啸川,只求擒住鲜于曼以为要挟。但岳啸川这招的疾厉远超估计,让他还没来得及因应便当场中指,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第0059章 五仙秘典

    岳啸川一举点倒房骐骥,跟上去又踢中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彻底将他制服。

    房骐骥直是瘪透了心,趴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道:“好啊!好你个混账小子,今天你敢得罪我,以后我一定要让你十倍奉还!”

    岳啸川懒得理会,径自上前解开鲜于曼的哑穴。鲜于曼深吸了一口气,郑重敛衽为礼道:“多谢岳先生仗义相救,若非你恰巧到来,妾身早已不堪设想。”

    岳啸川咳声道:“鲜于少主客气了,但你不能自解穴道,想必身上还有禁制?”

    鲜于曼黯然道:“房骐骥用秘传的灭元指点了妾身的罩门,除非他愿意施救,否则妾身功力封锁,与寻常弱女子无异。”

    岳啸川早已知晓内情,却仍装作讶异的道:“原来如此,但房先生声称跟鲜于少主有婚约,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鲜于曼更见颓丧,顿了顿方哑声道:“这个先不提,岳先生容妾身跟这厮交待几句。”

    岳啸川自然无有不从,鲜于曼来到房骐骥面前,勉强不动声色的道:“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冒犯之过,但你要帮我解除禁制,你是否答应?”

    房骐骥嘿然道:“你倒是快人快语,但我若不答应又怎样?”

    鲜于曼一扬眉道:“我虽然没法提运内力,但毒术和蛊术还在,即便师父教了你克制之法,你眼下也没法防备。”

    房骐骥眼珠连转,沉哼一声道:“我不信你敢用毒蛊对付我,难道不怕你师父降罚?”

    鲜于曼冷冷的道:“信不信在你,做不做在我,当年青城派掌门段宪农的凄惨死状,你应该还没忘了吧?”

    房骐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眼中闪过一抹畏惧之色,片刻方不情不愿的道:“好……算你狠,我帮你解除禁制,你也不能再为难我,今晚的事情便算揭过去了,你能不能答应?”

    鲜于曼干脆的道:“可以,我日后若是追究今晚之事,便让我万蛊噬身而死。”

    房骐骥见鲜于曼发了毒誓,总算略略放心,接着斜眼瞟向岳啸川。

    岳啸川眉头微皱,俯身拍开房骐骥的穴道,随后凛然正声道:“房先生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休怪在下得罪了。”

    房骐骥爬起身来,先狠狠剜了岳啸川一眼,随即面现嘲讽的道:“鲜于少主以后是我老婆,我为什么要轻举妄动?倒是你小子最好检点一些,要是让我知道你跟她有什么不清不楚,你只有死路一条。”

    他这厢又宣示了一趟主权,顺带威吓了岳啸川一番,自忖已经挽回颜面,之后便功行指端,连续点在鲜于曼胸腹之间的几处大穴之上。残照魔王独门真力过处,气劲栓阻立刻消解,鲜于曼也就此恢复。

    虽然心恨房骐骥淫恶无耻,但鲜于曼此时无暇与他计较,默查无恙之后沉着脸道:“好了,你去吧,下次我有所防范,绝不会再让你轻易得逞。”

    房骐骥哼了一声,走到床榻边取回拐杖,然后回头道:“小子也给我记住,下次我兵刃在手,绝不会再让你轻易得逞,你小心别犯在我手上吧。”

    岳啸川沉凛的道:“彼此彼此,房先生若是再恃强凌弱、欺侮女眷,下次便是生死之战。”

    三人各自放了狠话,房骐骥自知敌不过岳啸川和鲜于曼联手,只能悻悻的独自离去。

    鲜于曼轻叹一声,满含歉意的道:“连累岳先生跟房骐骥结怨,妾身实在惭愧之至,日后请千万小心他挟私报复。”

    岳啸川眉峰一轩,不以为然的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等龌龊下作之徒,在下还不放在眼里,鲜于少主也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在下分所当为。”

    鲜于曼眸子里闪过一抹光亮,语带诚恳的道:“岳先生高义,妾身当真受之有愧。妾身眼下还有一桩要事待办,想请岳先生协助,不知岳先生能否答允?”

    岳啸川心下有谱,便即慨然道:“无妨,在下听凭鲜于少主差遣。”

    鲜于曼深施一礼道:“多谢岳先生,那咱们这便动身。”

    岳啸川点了点头,跟着鲜于曼走出房门,只见她果然是往东跨院疾步而去。此时夜已深沉,东跨院一片漆黑,鲜于曼直入内中,来到东厢举手叩门道:“绚儿可在,出来见我。”

    她这句话饱含内力,其中更难掩怒意,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咦,须臾灯火燃起,推门走出一位少女。

    这少女十**岁年纪,身着紫色衣裙,容貌堪称靓丽可人,不问可知是护法四艳中排行第二的那位,名唤花舞绚。此时只见她难掩惊惶之色,语声发颤的道:“少……少主深夜驾临,不知有何吩咐?”

    鲜于曼沉哼一声道:“进去说话!”

    花舞绚察言观色,情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将鲜于曼和岳啸川领进东厢。

    鲜于曼并无犹疑,举步来到床边,只见“笙儿”正盖着小被恬然酣睡。

    心中不由得生出怜惜之感,鲜于曼小心的拨开“笙儿”的眼皮,稍一查看便面现凝重。接着又捉起“笙儿”细嫩的胳膊,手搭脉门略作诊治,最后却是眉峰一舒,快如疾风般在“笙儿”身上连点数指。

    花舞绚看到鲜于曼这番作为,知道已经东窗事发,无限羞愧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绚儿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少主的事,请少主责罚。”

    鲜于曼喟然一叹道:“你若只是对不起我,我责罚一番便也算了,但你居然对无辜幼童下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花舞绚抬起头来,泪眼盈盈的道:“少主明鉴,我不是……”

    鲜于曼摆了摆手,径直打断道:“你不必说了,房骐骥胁迫你做这种事,你的确没有反抗的余地,怪只怪我教导无方,害得你行差踏错。”

    花舞绚闻言愈发羞愧无地,失魂落魄间又听鲜于曼幽幽的道:“不过规矩不可废,我这里再也容不下你,你帮我去请樊先生往紫澜轩一晤,之后便下山去吧。投奔残照神王也好,从此退隐江湖也罢,总之自己保重,”

    花舞绚知道鲜于曼虽然仁慈,但行事一向干脆,既然已经发话,便不容她再纠缠,无奈之下终是泪水涟涟的道:“绚儿罪孽深重,承蒙少主开恩,在此拜别少主,只愿您万事顺遂。”

    鲜于曼挥了挥手,看着花舞绚掩面而去,自己则将“笙儿”的小身子抱在怀里,然后向岳啸川道:“岳先生明察,笙儿如今身中恶蛊,所幸发现及时,妾身打算勉为其难为她驱蛊,祈望岳先生相助。”

    岳啸川记得曾听房骐骥提到,那紫冥蚀心蛊唯有魂殇魔王可解,但既然鲜于曼愿意尝试,他当然正中下怀,立刻点头道:“义不容辞,请鲜于少主安排。”

    鲜于曼颔首致意,两人便即返回紫澜轩。进屋之后岳啸川取出火折点燃灯烛,回头只见鲜于曼将“笙儿”放在榻上,然后抬肘在床榻西北角轻轻一撞,紧接着咔的一声轻响,原处弹出一只小巧的暗格。

    岳啸川见鲜于曼不避嫌疑,显然已经对他十分信任,欣慰之余却又生出几分愧疚。

    鲜于曼自然不知道岳啸川的复杂心思,径自伸手进入暗格,摸出一本绢册,就着灯火快速翻阅起来。

    岳啸川略一迟疑,走近过去道:“鲜于少主是在找驱蛊的法子么?”

    鲜于曼头也不抬的道:“不错,妾身前日翻阅《五仙秘典》,隐约记得有相关记载。”

    岳啸川心中一动,始知这本绢册便是孙楚楚先前苦寻而不得的《五仙秘典》,如今只盼其中果然记载有驱蛊之法,好歹先救下“笙儿”,之后再从长计议。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834/ 第一时间欣赏罪锋镇魔行最新章节! 作者:昆仑怨所写的《罪锋镇魔行》为转载作品,罪锋镇魔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罪锋镇魔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罪锋镇魔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罪锋镇魔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罪锋镇魔行介绍:
欢迎有意讨论作品的读者加入镇魔世界武侠群,地址参见《后记·感谢篇》末尾。一名绝代侠客,为诛祸世魔王,甘受天佛涅槃**,燃烧命火换得七日无敌。手握镇魔神锋,赦免杀生之罪,斩妖伏邪勇往直前,断罪之途惟愿圣行无悔。最终决战,佛魔对立,真相揭晓之刻,恍若九霄惊雷,却道吾心所向,何处才是归途?罪锋镇魔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罪锋镇魔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罪锋镇魔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