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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巧夺辱夷

    任凭乙支文德再是急切,他也没法让辱夷城的高句丽人知晓隋军将至的消息。所以此时的辱夷城,仍旧处在一片祥和的氛围安定之中。至少辱夷城守将高舜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辱夷城,靠近东海(高句丽称之为西海),地处浿水入海口,是平壤城的重要屏障。此时作为后方城池,辱夷城内不过有一千多人守备。

    辱夷城守将名叫高舜,是前平原王高汤的堂弟,其虽然没太大的本事,但因为是宗室中勉强拿得出手的人,也负责镇守辱夷城二十多年。

    年初的时候,为了防备大隋的入侵,平壤将辱夷城大部分的军队都抽调去了辽东前线,只剩下这一千多老弱病残。高舜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说他也不擅长统兵,还不如留着城中快活。

    后来来护儿远道来袭,因为其目标是平壤城,遂没有对周围的城池进行攻击,所以这辱夷城奇迹般的没有被隋军攻下。

    再之后温达定计,巧设伏兵,来护儿大败;乙支文德定计,夜掘浿水,隋军撤退。双方来来往往的,任凭双方打生打死,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波及到辱夷城,便跟高舜也没有什么关系。高舜也看出来了,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也没什么大成就,待在辱夷城做个土霸王挺好。

    这日一早,辱夷城城门例行没有打开,平壤有令,为了防止隋军袭扰,有奸细混入,各城城门日常关闭,这政策都实行了一年了。不过高舜却是不以为然,平壤那帮人总是爱夸大其词,关闭城门可是让辱夷城少了多少的入城税,担心隋军袭扰?可隋军在那啊。

    一大早高舜就在后院乘凉,这时有部下来报,城外来了上千溃兵,都是从平壤退下来的,报信说“乙支文德将军在萨水被隋军击败,高句丽大军完了”。

    高舜一听心都凉了,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脚,身边的侍从赶紧扶住了他。

    “怎么?怎么就败了?”

    高舜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之前还说隋军撤退,隋军要败了吗?

    “城主啊,那是隋军使得计谋,隋军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败啊,他们诈败就是故意引乙支文德将军上钩的。”

    高舜听了,猛地站起来破口大骂道:“乙支文德无能,坑害我三军啊。”

    高舜此时完全相信乙支文德大败的消息。实际上在他看来,高句丽和隋军实力相差太大,乙支文德失败完全是必然的事情。

    至于城外的溃兵,高舜命人赶紧收拢。

    辱夷城兵马不多,一旦隋军前来,根本难以一战。不若收拢这些溃兵为部队,负责防守城池,到时候隋军来了,是战是降,都有本钱。

    城门守军听令之后,便放这群溃兵入城。

    不出意外,这群溃兵便是蔡知运命人假扮的,正是为了诈城。

    蔡知运虽然有数万兵马,但辱夷城是个坚城,人口也不少。更重要的是蔡知运根本不知道城中有多少兵马。一旦隋军大张旗鼓地攻城,城内守军发动城中民壮守城,没有两三天的功夫别想破城,这还是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

    可问题是蔡知运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

    当一项筹划进入实行过程中,实际上是很难保密的。所以蔡知运与黄明离分兵之后,便知道此策已经很难瞒得住乙支文德。

    虽然黄明离有可能挡住乙支文德两三天,但蔡知运不能去赌。

    正好军中有俘虏的高句丽人,蔡知运筹划此计,便没有杀了对方。一番威逼利诱之下,这群人便成了高句丽奸,投向了天朝的怀抱。

    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很正常,跟李唐打了几十年的高句丽首相渊盖苏文、吐蕃首相论钦陵死后,其儿子都主动投降唐朝,唐朝皆高官厚禄待之。也没见这些人有什么羞辱的,中原王朝是天国上邦,投降也不丢人。

    蔡知运命这群高句丽奸为先导,让周仲安选了千余人跟随其后,诈作溃兵,准备偷城。

    真的像后世说得“二鬼子比鬼子更坏”,这群高句丽奸一个个仿佛影帝附体一般,在高句丽军面前演得出神入化,最终成功骗开了辱夷城的大门。

    辱夷城大门打开,大队的溃兵迅速入城。

    此时城头上的辱夷城士兵还和这群溃兵有说有笑。众人进入城内,突然领头之人脸色一变,拔出腰刀,一刀捅向了对面的守城头目。对方措不及防,直接被戳中心口,到底而死。

    “动手!”

    一众溃纷纷杀向毫无防备的守城官兵。

    周仲安此时命人打起军中的“隋”字旗号,从后掩杀,抢占城门。

    此时辱夷城内的高句丽军队不过千余人,至于城门处的守军更是不超过三百人。隋军骑兵大股杀进,纷纷向着城头上还懒洋洋的高句丽军队杀去。不过片刻,这些高句丽守军便被杀光了。

    “隋军来了!”

    辱夷城外潜伏的隋军主力也跟在偷城部队身后,打入城中。

    没了城墙的阻挡,城中这一千多人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消灭他们不费隋军的吹灰之力,连辱夷城守将高舜也被生俘。

    蔡知运率领大军进城,赶紧命各部抢占城中各处要地,主要是搜集城中的粮食。

    城中的官仓储粮有两万石,虽然不多,但已经够五万大军接近一个月的粮食。但蔡知运知道还不够,他于是下令各部将城中所有居民的粮食全部征集起来,以供军用。至于其它的后果,他管不着。

    城内的高句丽老百姓也被赶出了城外,如此隋军又征集到四、五万石头粮食,已经足够隋军返回辽东。

    筹集到了足够的粮食,蔡知运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此时蔡知运决定返回去汇合黄明离所部,然后再行返回辽东。

    他本来是准备抛弃辱夷城的,但此时发现,辱夷城不大,却是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又靠近大海,附近有良港,便于海上支援。蔡知运遂决定命大将尧君素暂时留守此城,等待后续。

    辱夷城也算一条后路,若大军主力真的没法从辽东返回,那么从辱夷城渡海回中原也是一个办法。

第六十一章 攻其必救

    有了充足的粮草,又有了辱夷城作为根据地,蔡知运的想法也由刚开始的活命变成了扩大战果,甚至是占领平壤城。

    既得陇,复望蜀,便是如此。

    整点大军,蔡知运以辛文礼为先锋,自统帅主力在后,向东而去,他决定趁机吃掉乙支文德所部。

    向东到了官道之上,蔡知运没有直接往黄明离所部方向汇合,而是选择在讠冉(左言字旁右冉)邯城以南的一处山坡埋伏。

    同时蔡知运又令张希康率领所部大张旗鼓地前往平壤城,诈作主力部队,做出攻城的样子。

    众人其实对蔡知运围歼乙支文德的想法不以为然,不是他们现在处于突围阶段吗,歼灭敌军主力,怕是不现实吧。而且众人也觉得蔡知运埋伏在讠冉邯城以南有些一厢情愿了,乙支文德又不傻,怎么可能乖乖地上钩。

    蔡知运说道:“我当年打的第一场硬仗,是在大同城。当时情况与现在差不多,卫公当时便是用攻其必救的办法击败了突厥人。乙支文德再是聪明,但他也不得不选择救援平壤城,因为那是他不能失去的地方。”

    黄明远起家的事情,众人还真不了解。

    在蔡知运遇伏之时,张希康所部也顺利东进。

    当张希康带领近万军队到达平壤城下时,整个平壤城的大小贵族全都懵了。不是说隋军已经溃败,乙支文德将军正在追击隋军,那现在隋军怎么来到平壤城下?

    一时之间,众人又想起了前些日子来护儿破城后的惨状。虽然来护儿被温达击败,可是隋军破城之后,到处烧杀劫掠。而来护儿逃走之时,也放了一把火烧毁战利品。这场大火烧了三日,烧毁了半个平壤外城,平壤城的百姓死伤无数,到处都是哀叫与呻吟。

    此时平壤城已经不堪再遭受兵祸的蹂躏。

    城中的高元不得已带人登上城楼观望,城外的隋军,旗帜林立,连营十里,人数众多。高句丽文武皆有惧色,而高元更是浑身打颤。此时此刻,他可不敢被隋军俘虏了,更不愿丢了王位,因此他急忙传令乙支文德前来救驾。

    第一次,高元对自己素来倚重的乙支文德产生怀疑。

    而城外的隋军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着手打造工程器具。张希康当然知道仅凭自己手上这不到万余人马根本无法破城,若是攻城反而被对方看出端倪,发现了他真实的兵力,因此他并不白白浪费兵力在这攻城之上。不够为了给对方足够的压力,逼迫高元召乙支文德回援,张希康命人在平壤城附近深挖沟渠,伐木担土,又截段河流,做足了长期围困的准备。

    张希康甚至还让人在城西北角用土堆积成一个高坡,来俯瞰平壤城。他每天命弓弩手在高坡之上往城中射箭,不求杀伤,却是务必让高句丽人胆寒。

    看着城外一道接一道的深沟,一辆接一辆的攻城车,还有每天不间断的弓箭打击,城内的高句丽文武早就吓破了胆。

    众人惶惶不可终日,似乎明日隋军就要破城,而高元更是一天十二封求援书信送往乙支文德军中。

    此时乙支文德和黄明祯相持了两日,双方交战数场,不分胜负。

    隋军占据有利地势,又构筑了完备的工事,因此坚守不出,任凭乙支文德如何挑衅黄明离都不回应。而只要乙支文德试图分兵出击,隋军骑兵立刻从旁袭扰,搅得乙支文德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乙支文德虽然兵多,但也奈何不了隋军的骑兵,只得干着急没有办法。乙支文德很清楚这支隋军是在故意拖住自己,但他想走却走不脱。

    很快,平壤朝廷的求援书信送到了乙支文德手中。此事出乎他意料之外又在清理之中,乙支文德知道隋军攻破了辱夷城,获得了足够的粮草,但是他没有想到隋军敢往平壤城而去,这是他们要反攻了吗?

    他不得不佩服隋军的统帅,有如此的能力和胆量,不仅将他的包围圈撕扯的粉碎,还使得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乙支文德很清楚,隋军攻打平壤城就是一个幌子,是要逼他回援,甚至是与他决战。而他只要一回援,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则完全易手,到时候不是他围追堵截隋军,而是隋军处处袭击他了。

    可不回援也不行。

    如果他不回援,隋军必然会假戏真做。这股隋军至少有万人之多,且都是精兵悍将,再加上隋人擅长攻城,善用奇谋,破败不堪、兵少将微的平壤城,未必能撑得住。

    回援或者不回援,都踏入了隋军设的陷阱中,这是个阳谋,可他还不得不跳。

    乙支文德在这里犯犹豫,其余诸将可是吵翻了天了,众人纷纷嚷着要赶紧回师救援平壤城,他们的一切都在城中。

    众人沸沸扬扬,嘈杂个不停。

    “大将军,还等什么,再不回师就来不及了!”

    “大将军,走吧!”

    “大将军,赶紧走吧!”

    ······

    乙支文德甚至没办法犹豫,他麾下的将领都出自高句丽的大家族,此时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必然以平壤的命令为准。若是乙支文德选择拒绝,这群人怕是会直接将他杀了然后带兵返回。

    乙支文德满心的无力,现在只得回去了。至于接下来的战斗,只能见招拆招。

    此时隋军紧紧咬住高句丽军队不放,乙支文德只得选择留下五千军队断后,自己率主力往平壤赶。

    这五千士兵,算是壮士断腕,丢卒保车了。

    黄明离已经得到了蔡知运的命令,因此不敢过度阻拦乙支文德,只得命部队不断骚扰,打击其士气。

    至于乙支文德留下的这份大礼,黄明离就不客气了。

    乙支文德走后,黄明离便命全军向高句丽人余部发起攻击。黄明离所部和辽东军加起来约三万余人,众人一鼓作气,连续数次冲击对方的营垒,终于攻破高句丽大营。

    留守的五千高句丽人至此全军覆没。

    不过他们的牺牲对于高句丽人来说是有意义的,因为他们的阻拦,乙支文德终于甩脱了隋军,加速向平壤前进。

第六十二章 你来我往

    高句丽人行了数十里路,隋军总算没有追来。留下五千士兵断后乙支文德也很心痛,但若是想成功摆脱隋军,也是没办法是事情。

    乙支文德脸色很难看,更不说话,生平少有的挫败。

    端坐马上的乙支文德一直在思索着前后的军情,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就是说不上来。多年的临战经验,早就养成了多疑的心思,而也正是靠着这份多疑,他才能侥幸不死,还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这时他又收到一封平壤的求援信,这已经是第十多封了,几乎是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一封求援信。

    乙支文德打开一看,仍旧是高元的圣旨。

    看着跟之前没有两样的求援信,乙支文德灵光一闪,却是有些知道明悟。

    “原来如此!”

    拿着这些求援信,乙支文德终于想明白问题出在哪了。这么多封求援信如此有规律的送到军中,说明这些信件是没有间断的,也就是说没有一封被隋军缴获,全都安全送达了平壤城。但这说不过去,既然隋军大军围城,必然紧盯着城中的求援,怎么可能一封求援书信也没有缴获。

    除非隋军是故意的。

    乙支文德下马让人拿来地图,平壤城以北,地形崎岖,山岭无数,可谓是打伏击的好地方。若是隋军攻打平壤城是假,而意图埋伏他的回援之军是真,那怕是麻烦了。

    乙支文德不禁揉着眉心,即使这是真的,也没办法,毕竟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回援平壤城的。

    所以他只得按照隋军给他划的路子来走。

    乙支文德想了想,最后无奈地命副将渊建论率领五千兵马伪装成主力,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从大路返回平壤城。而他则率领其余部队悄悄从东面的山岭之中绕小路返回平壤城。

    乙支文德知道现在敌暗我明,隋军就在前方等着他。

    乙支文德决定分兵。他若是不分兵,无论他怎么走,因为他的目的地是一定的,所以他总会被隋军拦在通往平壤的路上。等到身后另一支隋军赶到,便是前后夹击之势。

    围攻平壤城的军队到底有多少乙支文德并不清楚,但绝不会是高元说得那般有十余万大军。乙支文德忖度,这群人最多不会超过两三万人,而他们除了要设伏还要看着平壤城,兵力其实是捉襟见肘的。这就注定了他们绝对不可能分兵多路,所以隋军只能设伏一路。

    所以他兵分两路,必有一路不会遇到隋军。他也不知道隋军埋伏在哪里,但两路军队只要有一支赶到平壤城,平壤城便安全了。

    理论上大路最有可能设伏,所以乙支文德才在大路放了五千兵马。这是弃子,也是胜利的砝码。

    至于副将渊建论,是莫离支渊太祚的堂弟,本就是乙支文德的敌对派,所以让他去牺牲,是可以接受的。

    此时隋军也在紧密观察乙支文德的动向,斥候很快便前来回报高句丽军队分兵的事情。蔡知运知道怕是乙支文德看破了自己的布置,所以故意要鱼目混珠,瞒天过海。对方来这么一手,他此时也犯了难。他手上军队就这么多,还留了两千人马守卫辱夷城,根本不可能分兵。

    现在的问题是打大路还是等着伏击高句丽军的小路?打了大路,乙支文德便有时间赶回平壤城,若是伏击小路,那大路的军队一样可以回援平壤城。最令人担忧的,要是乙支文德找个地方坚守不出,等待局势变化,到时候大路、小路都成了泡影。

    最后蔡知运还是决定打大路的高句丽军队。

    小路崎岖难行,沿途多是山林,虽有高句丽奸领路,但隋军对其道路并不熟悉。乙支文德多谋,很可能趁机在此反设埋伏,过于凶险。而大路兵少,最是易胜。

    围歼乙支文德主力的计划落空,蔡知运传令张希康所部,立刻烧毁一切攻城器具,从平壤城返回;接着他又命人传令黄明离所部原地待命,准备北上。最后蔡知运传令尧君素,押送所有粮食从辱夷城来向其汇合,至于辱夷城则立刻烧毁,不留给高句丽人。

    对于蔡知运来说,这个选择有些艰难。

    放弃阻拦乙支文德,实际上便是放弃了之前建立的对于乙支文德所部的优势与先机。这一仗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是筋疲力竭,谁占得先机,便更容易取胜。

    若乙支文德返回平壤城,依仗坚城,优势和先机便不在隋军手中。到时候再打下去,不过是和乙支文德拼消耗而已,没有太大意义。

    所以选择打大路,也意味着打完这一仗,他们就要撤退了。

    平心而论,蔡知运实际上是不甘的,三十万大军,败仗高句丽,是一种耻辱,而他他费尽心机得来的优势就要这般拱手想让,更是对他的自尊是一种狠狠地打击。

    蔡知运甚至想过,率部坚守辱夷城,等待水军援助。

    以他手中数万军队,并不畏惧高句丽主力的围攻,而且他相信黄明远会在第一时间安排军队从东莱跨海救援辱夷城。物质、粮食也不是问题。

    但是这仍旧是没有多大意义。

    因为即使他最后能胜利,赢得战争的是大隋,而折损的却是黄明远的军队。蔡知运很清楚,这一场如同闹剧一般的战争不应该就这么顺利的结束,即使隋军要攻破平壤城,灭掉高句丽,也应该是由黄明远来做到。

    对于黄明远一党来说,只有卫公能够打赢对外战争才是天道。而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自救,蔡知运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乙支文德玩这么多花样。

    军营之中,很是安静,众人都默默地打理着行装,准备最后一战。

    “郎将,咱们真的不打平壤城了。”

    周仲安听到蔡知运下达要撤退的命令,既有些高兴,但也有些遗憾。这一次蔡知运的指挥艺术让他叹为观止,也让他对蔡知运充满信心。现在大军都到了平壤城,眼看胜利在望,现在返回,终究有些不甘。

    蔡知运拍拍周仲安的肩膀说道:“下次我们还会回来的,到时候绝不会让胜利从我们手中溜走。”

    周仲安有些犹豫,而蔡知运眼中却满是期冀,卫公从不让他们失望,所以卫公领军之日,便是高句丽灭亡之时。

第六十三章 得胜回家

    蔡知运所部已经完成集结,正等待高句丽弃子的到来。

    而高句丽人有没让蔡知运等得太辛苦,他们慌慌张张地赶路,很快赶到了隋军的伏击圈,然后被以逸待劳的隋军如砍瓜切菜一般歼灭。

    高句丽军队转战多日,也是疲惫不堪,猝然遭到伏击,战斗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而直到隋军杀到面前,高句丽统帅渊建论都不敢相信隋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蔡知运命人砍下了渊建论的脑袋,然后让几个被俘的高句丽士兵去给乙支文德送去,还给乙支文德留了一封信,也一同送了过去。

    八月二十四日,蔡知运在讠冉邯城南会师张希康部和尧君素部,开始北返。他丝毫不担心会激怒乙支文德,若是对方愿意来一场决战,他也不介意再攻一次平壤城。

    不出所料,乙支文德并没有选择追击。或者说此时的乙支文德见到隋军北撤,如同送走了瘟神一般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正常发挥的隋军真的不是高句丽军队可以相抗的。

    看着隋军送来的渊建论的首级,乙支文德出奇的没有愤怒。实际上乙支文德平安到达平壤城,看到平壤城外被烧毁的攻城器具,然后再次成为平壤的救星之后,他就想到了渊建论的命运。

    拿着蔡知运的信,乙支文德感觉重若千钧,因为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是用高句丽人的鲜血染就的。在信中蔡知运告诉乙支文德,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到了明年他们的卫公就会来替枉死的隋军报仇,还请乙支文德耐心等待。

    乙支文德忧心忡忡,他毫不怀疑大隋会有第二次征伐高句丽的想法。乙支文德虽然身在高句丽,也知道那个中原大国的天子是多么的好面子,那么这一次高句丽狠狠地扫了他的面子,所要面临雷霆之怒,也便正常。

    这一次虽然看起来是高句丽胜了,但没有谁比乙支文德更清楚他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尤其是他在面对蔡知运时,一个小将,都那么难对付,那个征服了草原帝国的男人,又是什么样的呢?

    乙支文德命令沿途之军不要与隋军交战,免得徒增损失。

    蔡知运不知道自己的信给了乙支文德那么大的压力,此时的他已经汇合了黄明离之后,平安渡过了萨水。

    这是一支在血海里走了一遭的军队,此时再看他们,虽然不如来时那么光鲜亮丽,却更加的深沉可怖。

    众人继续汇合左天成部,其军势越发壮大。

    此前左天成率领其部紧守萨水大营,虽然有高句丽军队的袭扰,但是左天成深挖沟,高筑墙,始终没给高句丽军队任何机会。

    实际上也是高句丽实在分不出军队来攻击左天成了,只能派出一些游骑骚扰之。

    大军再次踏过萨水北岸的土地,感觉倒是无比的坚实。尤其是左武卫的士兵,当初南下之时,是冒着生死危险去的,谁都不知道后果是什么,现在在高句丽的腹心之地杀了一个来回,最后得胜回返,心中竟然如喝了蜜水一般畅快。

    这一仗至少在左武卫的士兵心中,他们是大获全胜的。

    此时的萨水,与之前的萨水血战才过了不到半个月,但水面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片狰狞,异常平静。只是两岸数不尽的尸体和被鲜血染得发黑的土地,才能述说着之前的惨烈。

    蔡知运命大军将战死的隋军尸体收敛,然后在萨水北岸埋葬。隋军的尸体实在太多了,根本来不及火化,最后只能挖大坑一块埋了。

    征讨辽东之前,没人觉得这一仗有多困难,众人都充满了期待,觉得这一次就是来辽东混功劳,抢财货的,可是这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让多少热血男儿埋骨他乡,只能成了春闺少妇的梦里里。

    埋葬完死难将士之后,蔡知运在萨水边上举行了一场祭奠。祭奠此战战死的将士们。

    虽然知道他们走后,立着墓碑怕是也会被高句丽人推倒,但蔡知运还是让人给这些将士们立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大隋萨水之战将士死难处”,算是让这群人的魂魄到了地府能在生死簿上能找到埋骨地。

    “我从二十一岁那一年开始,跟随卫公征战沙场,到今天已经十二年了。是卫公把我从一个火长一步一步提拔到今天的一军之长,我也跟随卫公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经历过无数的血雨腥风。直到今天看着这些将士们的尸体,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如果不是卫公,我或许早就跟他们一样埋骨荒野了。

    独孤将军,不管你承不承认,当今的大隋不能缺了卫公,也只有卫公可以带着大隋将士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这一战若是卫公领军,我们不会输得这么惨,而他们,也本不应该死的。”

    蔡知运走远了,只留下这番话和独孤览一人。

    这些日子,独孤览也在反思为什么会败的这么惨,是隋军将士不用命吗?还是隋军装备不如人?都不是,他们用最好的准备,最昂扬的斗志,拼尽了全力。只是他们或许真的没有一个好统帅。

    若是这一仗把天子换成卫公,他们不会败。可天子又为什么不让卫公指挥这一仗呢?

    终究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独孤览实在不敢往深了去想。

    趁着收敛各军士兵的尸体之机,蔡知运下令各部在萨水大营修整一日,左武卫各部也赶紧从各军中抽调能征善战的士兵补充到军中。

    到最后两万五千人满编,倒是比来辽东之前还多了两千人。

    这种事战后也是管不了的,各部伤亡惨重,很多部队甚至编制完全打乱,各部之间混杂,就是一笔糊涂账。左武卫打了胜仗,收拢溃军,即使将一批残兵收入军中不合制度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事就是闹到天子那里也有理。

    大军第二日开拔,直奔鸭渌水。大军一路畅通无阻,并未遇到袭扰和阻拦。眼看离着鸭渌水越来越近,众人的心中也越来越激动,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他们快要回家了。

第六十四章 连战连胜

    蔡知运等人在平壤城附近酣畅淋漓地纵横之时,一路北逃的于仲文和宇文述主力再次在萨水北面遭到高句丽人的伏击。

    温达的五万大军在此层层设防,以最大限度的杀伤隋军。

    宇文述和于仲文带着亲卫拼了命地往北逃,一天一夜狂奔了四百五十里(史书记载,存疑),终于逃到了鸭渌水边。至于麾下的数十万将士,却是早就无法顾及了。二人也算名将,可终究是私心大过了国事。若说之前大败是天意,属于运气不佳,但兵败之后,既不思整顿军队,又丢弃部下,只能算**。

    最后还是崔弘升和宇文述部将王仁恭二人主动断后,才勉强稳住了局势。

    于仲文和宇文述败逃至鸭渌水边,眼看如此惨败,心中大惧,也只得一面收拢残兵,一边思寻补救的办法。

    而此时伏击隋军的温达也同乙支文德一样,虽然初期得胜,但很快也陷入了困境。因为他碰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此时没有提前渡过鸭渌水的黄明祯从北面赶来了,还咬住了温达部。

    黄明祯是闻讯南来的。

    黄明祯沿着鸭渌水逆流而上,先在泊汋城(今辽宁丹东市九连城古城)以南遇到从泊汋城赶来的一支高句丽援军。

    当时双方相遇,离着泊汋城不过十余里。

    高句丽人的统帅名檀蒙,是莫离支渊太祚的侄子,其统兵两万,屯驻泊汋城。檀蒙本来是要南下抢占乌骨城,封锁鸭渌水北岸的,此时见到北上的隋军,他自忖不敌,立刻便缩了回去。

    黄明祯数次挑战,檀蒙皆是紧守不出。而泊汋城异常坚固,单凭黄明祯所部短期内很难破城。

    黄明祯无奈,只得假装诈退,希望引诱对方出击。但檀蒙铁了心严守不出,眼看着隋军撤走,就是不出城。

    如此黄明祯犯了难,檀蒙不动,倒让他进退两难。若是不顾身后的泊汋城南下,这相当于在背后留了一颗钉子,对方可以在任何时候出击鸭渌水,隔断隋军与乌骨城的联系。若是打掉对方,檀蒙现在像钻进了乌龟壳一样,黄明祯想出击却是无从下手。

    这时黄明祯让人给檀蒙送了一套女人穿的衣服,放到一个礼盒之中,并修书一封,遣人送至泊汋城。

    檀蒙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女人衣服,还有些不解,再拆开黄明祯写给他的信,只见信上写着:“高句丽小儿,汝既为大将,统兵数万,镇守一方,当披坚执锐,以决雌雄,乃甘窟守土巢,谨避刀箭,与妇人又何异哉!今遣人送巾帼素衣至,如不出战,可再拜而受之。倘耻心未泯,犹有男子胸襟,早与批回,依期赴敌。”

    檀蒙看得怒不可遏,直接把黄明祯的信给撕碎了。

    这年头的贵族子弟,哪个不是要脸面的人。檀蒙是不知道诸葛亮智激司马懿的事情,更没有司马懿的心性,所以他忍不了。这时候城门守将又上报,城外的隋军用老弱挑战,还在城门下不断地挑战溺骂,言语不忍听。更有甚者,对着城头撒尿,三军将士,无不愤然。

    “欺人太甚!”

    檀蒙立刻下令副将紧守城池,他亲自带兵去进攻黄明祯。既然隋军要决战,他便直接击败对方。

    眼看高句丽人出战,黄明祯大喜,不过他不准备在泊汋城下与对方决战。否则对方一旦兵败,便能立刻逃入城中,再想将对方引出来就难了。

    高句丽人气势汹汹地杀出来,隋军与之一接战,立刻便佯装兵败,向后逃去。檀蒙心中更是轻视对方,于是乃紧追不舍。

    黄明祯命精锐骑兵布置在左右两翼,又在麻田地里设下了埋伏。

    檀蒙所部杀出十余里,黄明祯也带领其部与之接战。两下里刚刚交手,黄明祯的伏兵就动手了,这些人全都拖着树枝,鼓噪呐喊,拼命地制造声势。而两翼的骑兵也从高地冲下,马尾的树枝带起的尘土到处飞扬。

    此时隋军犹如千军万马的气势,让檀蒙应接不暇。

    此时檀蒙慌了神,他根本不知道隋军到底有多少。看着阵势,十万八万也得有,就这么将他们团团包围。

    心中畏惧的檀蒙立刻下令全军撤退,可双方的战场被隋军限制在靠近鸭渌水的低矮丘陵处。高句丽军队早就被隋军积压在一处狭长的地带,根本没法腾挪转移。

    高句丽军队大溃,隋军趁机掩杀,斩杀、俘虏数千人,不少高句丽军都投鸭渌水而淹死,江水为之变赤。

    此时夺路而逃的檀蒙返回泊汋城,隋军也缒在其后,紧追不舍,趁机破城。檀蒙眼看城内不可坚守,因此率众突围,放弃了泊汋城。

    战前,诸将赶到泊汋城时,不少人都劝黄明祯道:“我军远道而来,人马俱疲,不可立即决战。”

    但黄明祯却反其道而行之,一到城下便做出猛烈攻击的阵势,又不断挑衅对方,终于激的檀蒙与隋军决战。

    众人不解道:“我军远道而来,宜稳扎稳打,将军这般急切攻城,怎么反而克敌制胜?”却是有些不符合兵家常理。

    黄明祯乃说道:“正是因为我军远道而来,才要速战速决。我军与高句丽人相比,无论如何拖不起。而且我军长于打野战,骑战,因此乘势进军,自然无往不胜。”

    檀蒙诸路断绝,只得向北逃窜。

    黄明祯乃率部趁机继续沿着鸭渌水向北,进攻离泊汋城不远的安平城。安平城从属于泊汋城,因此黄明祯乃命人假装是檀蒙的使者,对安平城守将李善净说道:“檀蒙将军明天午时到达安平城,要宣布莫离支的命令,犒赏全军。”

    李善净根本不知道檀蒙与隋军交战兵败的消息,因此听到使者的说法信以为真,心中欢喜。

    黄明祯乃命人挑选精兵,打起檀蒙的旗帜,加速前进。

    果然李善净远远望见黄明祯的军队赶到,还以为是檀蒙来了,于是带着亲信亲自出城迎接檀蒙。

    黄明祯见此立刻命人活捉了毫无防备的李善净,又率军强攻城池,而突然发难的隋军也趁机占领了安平城。

第六十五章 继续向南

    黄明祯本想继续向高句丽重镇国内城(吉林省集安市鸭绿江中游右岸的通沟平原上)发起攻击,但是很快南线传来消息,隋军兵败萨水,正狼狈北返。

    黄明祯惊出一身汗,不敢再停留,立刻让人烧毁泊汋、安平二城,全军改道向南,救援南征大军。

    黄明祯算是所有军队中组成最完整、士气也最高昂的部队。其部一路南下,沿途遇到无数的溃散的士兵。黄明祯的内心不断地沉下去,这样的惨败几乎难以想象。

    最关键的是五弟明离和七弟明溥也在其中,不知消息,若是五弟、七弟出了事,他如何向二叔和大父交代。

    虽然此时的黄明祯忧心似火,可也只得压制内心的焦虑,装作镇定的样子。不过沿途溃兵实在太多,黄明祯急着南下,他只得命范愿率兵收拢各处溃兵,往鸭渌水一带集结。

    离着鸭渌水大约五十里处的一处高地,王仁恭正率军队在此阻敌。

    这处不起眼的高地,因为濒临海岸的原因,反而成了从平壤到鸭渌水不多的一处要地。王仁恭作为殿后军队,且战且退,到了此地,眼看损失惨重,便选择留在这里坚守待援。

    温达手上军队已经散出去追击隋军,所以此时手上只有两万人,围着这处高地打了三日,均被隋军击退。

    温达无奈,便对其重重围困。

    不是温达非得要歼灭王仁恭所部,而是王仁恭所在的位置,控南扼北,将被切成了数截的隋军又被联系了起来。温达若是要完全控制鸭渌水以南地区,非得歼灭王仁恭部不可。

    王仁恭,天水上邽(今甘肃天水市)人,鄯州刺史王猛之子,乃是杨素的旧部出身。王仁恭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在名将辈出的大隋并不突出。但其人刚毅修谨,弓马娴熟,多从杨素东征西讨,战功卓著,因此虽然被高句丽人重重包围,却临危不惧,打得异常顽强。

    黄明祯一路南下,离着王仁恭所部有三十多里。

    此时听闻有隋军被包围,黄明祯便要出兵救援。

    黄明祯此时亲自前去查探高句丽军情,离着对方老远,黄明祯发现高句丽军队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严整有威,井然有序,便知道这是支强军。

    他们所部从鸭渌水以北一路疾驰,骤然与敌交战,不知深浅,恐为落败。

    这时黄明祯想到之前攻破泊汋城缴获了一批高句丽人的铠甲与旗帜,当时黄明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便一直随军带着。

    此时他们作为援军,远道而来,若是伪装成高句丽的军队,高句丽人一时之间必不辨真假。黄明祯便命刘黑闼挑选精骑千余,各换上高句丽人的衣甲,打着对方的旗帜,向对方的高句丽军冲去。

    此时高句丽人负责防守北面的是温达的麾下大将禹齐,此人勇武过人,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时禹齐立于麾盖之下,绣袍金甲,持刀立马,正指挥军队攻击。

    黄明祯叮嘱刘黑闼,一旦出击,不顾其他,直趋对方中军,务必在第一时间摧毁对方的指挥中心。

    刘黑闼作为军中猛将,拍着胸脯说道:“总管放心,吾观那高句丽贼子,如土鸡瓦犬、插标卖首耳!某虽不才,愿去万军中取胡虏首级,来献总管。”

    说完刘黑闼便奋然上马,手提钢矛,带领千骑,直奔对方的高句丽军队而去。

    虽然刘黑闼从军多年,屡立战功,但还是一副无赖状。这两年刘黑闼正在读《三国志》,喜欢上骁勇无敌的关二爷,看谁都是插标卖首之辈。

    刘黑闼一骑当千,如横扫席子一般,对方的高句丽人也早就发现。只是看那旗帜,还以为是自己人的援兵,倒也没有提防。

    刘黑闼马快,早冲到阵前,见到相迎的高句丽军队,也不搭话,挺矛便刺。

    此时千骑隋军直冲敌阵,而高句丽军队如波开浪裂一般,早被隋军冲散。

    正端坐中军的禹齐看到后军混乱,正不知情况,忙令人前去查探。此时刘黑闼早就率部杀透敌阵,来到对方的军前。

    眼看对面一个黑汉子向自己冲来,禹齐正欲问刘黑闼的身份,而刘黑闼马快,也不搭话,手抬长矛,于万军之中刺向禹齐,正中其腹。

    满是不解地禹齐“啊”的一声倒落下马。

    刘黑闼跳下马来,手拿佩刀,砍下了禹齐的脑袋,挂在了马头,然后又上马向高句丽军冲去。

    早有身后的亲卫上前将禹齐的大纛砍倒。

    这千余骑兵,如雷霆万钧一般,如入无人之境。

    高句丽军队一见主将身死,皆是大骇,立刻不战自乱。

    黄明祯在后方见到刘黑闼得手,便率军乘势攻击。高句丽所部死者不可胜数;马匹器械,抢夺极多。

    幸好的温达闻讯前来救援,这才勉强止住败势。

    黄明祯则率领所部趁机与王仁恭汇合。

    高句丽人此战兵败,折损数千人。禹齐素来在军中有声望,其本人身死,导致高句丽军人心惶惶。

    此时温达眼看隋军援兵已到,且兵多,又占据有利地形,他只得选择撤退,又一面征调各部向其靠拢。这突然杀出来的一路隋军他也不知道是如何冒出来的,但看对方的战力,他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黄明祯与王仁恭会师,因为黄明祯的身份高于王仁恭,且其部兵马众多,因此王仁恭自然听从黄明祯的指挥。

    黄明祯则在高地上略作修整,便准备向南进军。

    王仁恭听了大惊,往南那是死地,现在大军突出包围,正是急着返回鸭渌水以北之事,怎么能够向南自投罗网呢?

    黄明祯乃说道:“我本来就没有被高句丽人包围,今日南下,正是为了接应诸军。若是为了偷生,又何必渡江。”

    王仁恭能够为大军断后,本就是一个节义之人,脸色立刻一红,感到羞赧。他此时为黄明祯所壮,便决定跟随黄明祯一同南下。

    黄明祯没有同意,而是建议王仁恭继续留守此处,为他守住归路。无论如何,他们也是要回来的。

    王仁恭慨然领命,黄明祯遂继续向南出击。

第六十六章 诱敌之计

    黄明祯一路向南,便遇到一支高句丽军,正是温达调动汇合的部队,其主将叫做温沙门。

    此人也是高句丽中一员少有的猛将,被温达派遣往鸭渌水一线阻击隋军。

    温沙门奉命率军返回,正好遇到了南下的黄明祯。

    对于黄明祯来说,零敲碎打的破敌远比最后高句丽人汇合到一起再决战要有利的多,所以趁机消灭当面之敌乃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只是黄明祯担心对方一击便走,到时候追之不及。

    因此黄明祯下令:将粮草置于前军,军兵在后。又密令前军统帅赵士悌,若是有高句丽人前来,不可力战,速速将粮草丢弃,然后撤退。

    众人对于黄明祯将粮草置于前军一事不解,乃问道:“总管使粮草在先,军兵在后,此何意也?”

    黄明祯笑道:“若是我军粮草在后,多被高句丽人劫掠,所以将他们至于军前。”众人还是不解,又问道:“若是敌军攻击我军前军,劫掠粮草,那又该怎么办?”

    黄明祯便说道:“且等到敌人到时再说吧!”

    众人虽然心中持怀疑态度,但是见黄明祯成竹在胸,因此无人敢质疑。

    黄明远又命前军突出后军十余里,拉开了距离。

    黄明祯发现了对方,很快温沙门也发现了隋军,此时他兵少,便想赶紧撤离。等到探马回报,隋军前军尽是押运粮草的辎重部队,而且前后军拉得很开,温沙门心中一喜,隋军将领乃是庸才,竟然不懂部队调配,将粮草至于军前,不等着被别人劫掠。他若是趁机烧了对方的粮草,则对方势必不能再战了。

    于是温沙门便驱动部下向前进军。

    果然如温沙门所料,他驱兵向前,隋军前军根本难以阻敌,便纷纷溃败,他们顺利抢夺到隋军的粮草。

    黄明祯此时在军后,听到前军求援,便让人去查探,斥候回报道:“高句丽人兵至,突袭了我军前军。前军皆弃粮草,四散奔走。”

    此时隋军的前军和后军隔得甚远,众人皆不知如何应对。

    黄明祯乃指着不远处一处山坡说道:“我军可往此处山坡躲避。”因此众人纷纷往山坡而去。

    这时黄明祯乃下令军士们解衣卸甲少歇,然后将马匹放出。

    温沙门抢了隋军的粮草,又见隋军混乱,想趁机破敌,便在后掩杀,一路追击到山坡处。

    眼看温沙门赶来,隋军将士纷纷请求道“高句丽人已至,要快点收回马匹”!

    这时一个年轻文士赶忙阻止道:“这些马匹正好可以诱敌,怎么能急着收回?”黄明祯立刻看向对方而笑,这年轻文士这才恍然大悟,不再多言。

    此时温沙门所部既得粮草车仗,又来抢马。

    而沿途又到处都是隋军丢弃的珍宝之物,高句丽军队发生哄抢,军士也不依队伍,自相杂乱。

    眼看底下的高句丽军队生乱,黄明祯乃下令全军一齐杀出,直奔山坡下的高句丽军队。

    此时统帅后军的蒙陈其也从后杀来,直奔高句丽军队的后方。

    高句丽军队骤然遇袭,全军大乱,温沙门尽力约束,但全军仍旧是自相践踏。温沙门实在是止遏不住全军,只得拨马回走。

    中军的刘黑闼,率领千余精骑直奔高句丽中军而去。

    此时旗号翩翻,鼓声隆隆,刘黑闼提矛飞马,正冲向对面的温沙门。

    温沙门眼看隋将飞来,心慌意乱,勉强囫囵接了两招,便拔马而逃。刘黑闼如何能让对方轻易逃跑,忙放马去追。

    此时战场一片混乱,温沙门也跑不起来,刘黑闼从后追上,大喝一声,长矛便照着温沙门的脖子砸去。这一击力若千钧,竟然将对方脑袋活活砸掉了。

    温沙门一死,大旗也被隋军砍倒,没了温沙门的指挥,隋军从后大驱人马掩杀,几乎全歼了这股高句丽军队,粮草马匹仍被隋军夺回。

    刘黑闼高兴的提着温沙门的脑袋来见黄明祯,黄明祯笑道:“若此胡虏小将,如土鸡瓦狗,以黑子战之,若杀鸡一般。”

    “土鸡瓦狗”是刘黑闼的口头禅,众将听之皆大笑。

    刘黑闼更是欣喜,摸着脑袋笑个不停。

    众人散去后,黄明祯独召了今日看破其用意的那名文士。此人名叫崔元逊,瀛洲饶阳(今河北省衡水市饶阳县)人,现在为北平郡仓曹行参军。虽然他也姓崔,但他跟清河崔、博陵崔都没有什么关系。

    黄明祯与之交谈,发现崔元逊很有见识,因此便想将其收入门下。

    而崔元逊因为出身不高,正无上升门路,遂也有意投入黄明祯门下。二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黄明祯遂决定表崔元逊为平州总管府录事参军事为用。

    这时崔元逊便问道:“我军粮草并不多,总管难道不以为以粮草诱敌,实在有些冒险,若是高句丽人烧毁之,我军即使得胜也没了粮草。”

    黄明祯闻之,“哈哈”大笑,引着崔元逊来到被夺回马车前,递给了崔元逊一把剑。崔元逊拿着利剑狠狠地戳了几下米袋,皆被所阻,崔元逊大惊,打开米袋,发现袋里除了表皮一层粮食,剩下的都是泥土、石头。

    崔元逊大悟,于是又对黄明祯再拜道:“总管大智慧,元逊服矣。”

    ······

    直到隋军挑着温沙门的脑袋送给温达,温达才知道温沙门这一军也败了。

    黄明祯接连两次击败高句丽军队,士气高涨,而温达则两次大败,损失惨重,士气也降到了最低。等到全军会师,他手上一共也就三万多人。

    温达已经不敢再和隋军一战,他手上军队近半数本就是新招募的军队,根本不可能和隋军的正规军相抗衡,虽然此时放弃快要得手的战果很可惜,但温达也不想使全军陷在这里。

    而此时乙支文德的信也到了温达军中,他命令温达赶紧率部回撤,不要管溃逃的隋军了,而是返回平壤和他一起消灭一支隋军主力。

    温达大惊,没想到萨水之南,还有成编制的隋军主力能够作战,他立刻下令全军拔营南下。

    温达想的很好,但黄明祯已经从后面赶来牢牢地咬住温达的尾巴,他根本撤不了了。

第六十七章 智计百出

    黄明祯此时也得到了萨水边的具体消息。

    黄明祯所部的斥候一路前出到萨水边,遇到了留在此地的左天成部。黄明祯这才知道蔡知运、黄明离等人不仅没有落败,反而还筹谋反击。

    黄明祯立刻下令左天成从萨水南线往东拦截温达所部,他要在将其全歼,以给高句丽一个狠狠地教训。

    左天成虽然受蔡知运之命,死守萨水,但他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他很清楚就是蔡知运见了黄明祯也得受其统帅,因此接到黄明祯命令后立刻率部向东而去。

    温达率部南下,在萨水边遇到了拦截他的左天成。

    此时温达的内心是纷乱的,不是隋军大败吗?怎么哪里都有隋军,这一战是他们伏击隋军还是隋军伏击他们。温达不敢掉以轻心,前有阻敌,后有追兵,一旦指挥稍有差错,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温达不知道身后的隋军还要多久才能赶来,因此拼命向正面的隋军发起了攻击。但左天成部忍受着高句丽人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始终不曾后退一步。

    到了这个时候,温达也无奈了,若是真的等到身后的追兵赶到,他们的下场怕是不妙。

    这时温达为了死中求活,便下令全军就地扎营,挖沟竖栅栏,他不走了。

    无论如何隋军的粮食不足肯定是真的,他就不相信对方能跟他在此耗着。他手下三万多人,在此坚守,至少月余不成问题,但隋军能在此攻击一个月吗?

    很快高句丽大营之前挖了两道壕沟,又竖起了两道栅栏,整个大营也成了一个乌龟壳子状。

    高句丽人出自扶余人,而扶余人属于濊貊人的一支。濊貊人虽然一直在中国东北,但他以农业城栅为特点,虽然曾经吸收了一部分游牧民族和曼洛理族散民的成员,但主体还是不能算做游牧民族。而高句丽因为早期多受鲜卑人的侵袭,因此擅长筑城与农耕。

    实际上杨广等人不了解高句丽的组成,还以为对方也是一个游牧民族出身的国家,所以素来轻视。农耕民族的凝聚力和创造力实际上远大于游牧民族,而历史上入主中原的王朝也只有蒙古人算是单一的游牧民族,其他鲜卑、契丹、女真等都是游牧、农耕、渔猎的混合体。

    所以黄明祯赶到之后,所面对的就是温达构建的一个王八壳子。

    黄明祯不得不承认,温达的这个王八壳子已经最大程度发挥了地形作用,就是让他来也未必比温达做的更好。

    高句丽人不可小觑啊。

    黄明祯便将营扎在高句丽人的正面,与其相对。他并没有将其包围,因为黄明祯不怕对方逃跑,只要高句丽敢跑,他就能在运动战中将其歼灭。

    隋军数次叫战,对方皆不应。

    黄明祯只得故技重施,将之前对檀蒙的计策又使得了温达身上,但温达此人虽然愠怒,但行军多年,当然知道隋军的目的,因此虽然麾下纷纷请战,可他再是生气也不出战。

    隋军无奈,双方只得相持。

    一计不成,黄明祯又心生一计,便命人将俘虏的数百高句丽士兵全部带到阵前,让对方投降。

    温达当然不降,黄明祯则让人将其列成五排,从第一排开始战死。

    刚开始这些士兵还有硬气的,但很快看到同伴的脑袋满地乱滚,早就吓得手脚发软,跪在地上纷纷求饶。

    营寨里的高句丽军队看到此状,又是愤怒,又是恐惧,人心更乱了。

    温达知道就此避战还是不成的,若是再这样下去,军心都乱了。营中求战的士兵都已经排到院门口了。

    但温达知道不能出战,为了打消众人的战意,因此派心腹赵善仁带三千军队出城,与隋军一战。

    双方猝一交战,高句丽军队不敌,赵善仁赶紧率军回撤。

    隋军在后掩杀,也是追之不及,只能无奈地看着对方逃回营中。

    高句丽大军回到营中,一片惨象,再也不敢出营请战。而温达也遂了避战的心意,因此命各部坚守不出。

    外面的黄明祯也没想到高句丽人会这么玩,这不跟演戏一样。白白让他废了这么大功夫,倒是让温达看了一场戏。

    见此高句丽人更不战了,虽然其部士气大降,假以时日,隋军就是磨也能将其磨死,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隋军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

    这一次黄明祯发了狠,竟然让将士扮成高句丽历代君主的样子,穿着女人的衣服,还扛着大牌子来到两军阵前示众。

    这些人涂脂抹粉,丑态百出,引得无数隋军阵阵笑声。

    温达在营中也看待了,没想到隋军竟然有这般操作,真是让他下巴掉了一地。温达不知道的是黄明祯是个老实人,而越是老实人狠下心来越可怕。

    隋军这波操作虽然有点低劣,但确实管用。俗话说:“君辱臣死”,高句丽人也是讲忠义的,隋军这样羞辱高句丽的历代君主,但凡是个有血气的人都忍不了。

    而且温达也不敢忍,否则消息传到平壤城,朝中众人听到他见到历代国君受辱而拒不出战的事情,怕是一人一口吐沫也得淹死他。

    温达没了奈何,这一仗避无可避。

    忍了这么久的温达实际上也想试一试隋军的战力,因此将麾下三万多军队拉出,要和隋军决战。

    对面的隋军差不多也是这个人数。黄明祯一看高句丽人出动,心中大喜。

    双方在靠近萨水的这片区域开始了一场大战,而这一战竟然是整个鸭渌水以南以东战场最大的一次决战。

    双方打了整整四个时辰,最后还是温达不敌,损失惨重。毕竟温达所部的战斗力跟隋军还是相差太大。

    温达兵败,全军大溃。此时温达也不回营寨,乃率军强渡萨水,他在营中偷偷搭建了一座浮桥,此时置于萨水之上,正好过河。

    原来温达知道有可能兵败,乃趁机留下的后路。

    不过高句丽人败的太快,全军大溃,不少人拥堵在浮桥上,更有无数人落水淹死。整个萨水北岸和水面上,尽是高句丽人的尸体。

    温达一路溃逃,跑了数十里才停止,整点兵马,不到万人。

第六十八章 一征结束

    黄明祯击败温达,到达萨水,没过多久,蔡知运也率部赶到。双方会师,军势大振。眼看隋军浩荡之势,众人都有股杀回平壤的豪气。

    不过也只是想象,仗打到这种程度,不知道打了多少人的脸,再继续打下去,朝廷那边怕是要使绊子了。而且无论是黄明祯还是蔡知运,都准备等黄明远出山,自然不会提前解决问题。

    八月二十九日,各军顺利渡过鸭渌水,到达乌骨城。此时乌骨城中,早已空无一人,城内的隋军早就返回了。

    而且黄明祯神奇的发现,天子已经下令班师了。

    九军东进,共三十万五千人,宇文述、于仲文等人逃回辽东城时,各军点检,只剩下近十万人,不到隋军出发时的三分之一,至于数以巨万的军资储备器械丧失殆尽。

    杨广盛怒,得到消息之后,还没等宇文述、于仲文等人到辽东城下,便直接下令将宇文述等人枷锁拘押。

    其余诸军主将,也一起被免职下狱。

    不得不说,杨广就爱一刀切,诸军之中,不说殿后的独孤览、辛文礼二部,就是崔弘升部也是掩护大军渡过鸭渌水的主力,但杨广却不管这些,有功有罪的全都一起处置了。

    反而是慰抚使刘士龙,因为是文官的关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拍拍屁股,又回到杨广的身边。

    众人下狱之后,诸将推诿,众人把过错都推到了于仲文的身上,直言是于仲文刚愎自用,不听劝阻,才有萨水之败。杨广盛怒,于是将于仲文革职查办,在狱中监押。而同为领军的宇文述因为是杨广的宠臣,虽然也被贬黜了官职,但很快被放了出来,又留在身边听用。

    仗打成这样,辽东城始终没有拿下,东进的主力又惨败,实际上隋军已经没有余力再继续打下去。

    再加上众人在辽东消耗了大半年,兵粮将要耗尽,杨广只得下令返回。

    不得不说杨广在具体指挥上确实不行,光是一个辽东城,数十万大军打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破城,徒增笑料。

    在诸将还没有完全到达辽东城下,无奈而又愤恨的杨广便乘着六和城开始返程。

    杨广来时有多么的意气风发,到了此时便有多么的落魄。杨广之前也曾领兵灭陈,但那一仗的实际统帅是高颎和杨素。后来北征突厥,也是靠着黄明远的指挥才破开重围的。这一战实际上杨广全权指挥大规模战争的第一次,但惨败如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而且此时他的身边没有黄明远来给他擦屁股,想反败为胜都不可能。

    杨广本人也对自己的指挥能力产生了怀疑。

    现在杨广担忧地是此战的结果,耗费了这么大的力量去征讨高句丽,却落到一个惨败收场的结果,他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杨广不是傻子,也不是一个盲目的匹夫,他再是自负也知道这一战对他威望打击之大。

    可杨广无计可施。

    战争的胜败,也不是他可以操纵的。

    众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往回撤退,一个个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失魂落魄。直到现在所有人也不明白,强大的大隋是如何失败的。

    杨广的六和城渡过辽河,到达通定镇(治所在今辽宁新民市东北辽滨塔村)。

    通定镇便是高句丽的武厉逻城,此时大军向西返回,全部退回辽河以西,唯一的战果只剩下这个武厉逻城。

    杨广便将此城改名为通定城,设置辽东郡和通定镇,留兵驻守。

    正当杨广垂头丧气之时,黄明祯于蔡知运、独孤览等人联合送的消息终于送到了通定镇。

    这时候杨广才知道原来鸭渌水附近还有一支近十万人的大军。

    杨广听到黄明祯、蔡知运等部幸存还大破高句丽之后大喜,一扫这几日阴霾的心情。不得不说,战场之上,最能振奋人心的永远是胜仗。之前消息传来,黄明祯等人的消息全无,杨广本来以为黄明祯等人全都失陷在高句丽,还担忧如何向黄明远说这件事,没想到黄明祯等人不愧是黄明远的弟弟,没让他失望。

    至于黄明祯等人的信件,上面包括了黄明祯、独孤览、王仁恭、甚至代表右屯卫的辛文礼、代表左武卫的蔡知运等人,杨广还是比较相信的。

    这算是此次所有不幸中唯一能称为幸事。

    杨广立刻让人大书特书此事,以为宣传。希望此事盖过之前的萨水兵败。因此一众文人对着黄明祯、蔡知运等人大吹特吹,倒是让众人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杨广于是下令,授独孤览为虞公。

    此战独孤览虽然没多少功劳,奈何他是所有人官职最高的,而杨广也准备用独孤览分化独孤家,因此便封了一个公爵。

    黄明祯迁正二品左光禄大夫,封北平侯。

    黄明祯也算是因为官职的原因,成为大书特书的人物,最后被封为侯爵。

    ······

    蔡知运授从二品右光禄大夫,升任左武卫将军;

    黄明离授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升任左武卫将军;

    尧君素授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迁河东郡太守;

    左天成授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迁右骁卫将军;

    高元备、周仲安授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升任左武卫虎贲郎将;

    张希康授正四品正议大夫;

    席玭、黄明溥授从四品通议大夫,升任左武卫虎牙郎将;

    全旭、斛律进周授从四品通议大夫;

    徐闻膺授正五品朝请大夫,升任左武卫长史;

    ·······

    其实以蔡知运的功劳,封个公爵都不为过。只是他之前只是一个虎贲郎将,出身又贫贱,才吃了亏。

    但蔡知运却是很高兴,这一次他升任左武卫将军,倒是成了左武卫名正言顺的统帅。

    至于其他从平壤城得胜归来的众人,因为是这次东渡九军唯一的亮点,成了朝廷的宣传对象,也纷纷加官进爵。

    实际上若不是杨广早早的宣布撤军,他还真有可能借着黄明祯等人这股胜利之势,再打两个月。

    杨广在通定镇没有待多久,便着急返回涿郡,他本人还没有过榆关,便派人前往兖州召黄明远见驾。

第六十九章 天子夺情

    兖州,邹山。

    黄明远自从回到邹山之后,便在后山搭了一处竹楼,隐居于此。至于家里的琐碎之事全不过问,也不见客。

    虽然这是故乡,但黄明远其实在邹山一共没待过多久。自九岁离家,已经二十多年不曾归乡,还记得儿时亲手栽下的松树,也亭亭如盖了。

    这几年在朝廷之中,尽是些蝇营狗苟的事情,没得污浊了心窍,忘记了初心,也失去了快乐。而此时舍弃凡尘俗事,寄情于山水之间,才感觉往昔很多的困顿一朝之间便消失不见,只有心境,似乎开阔了不少。

    一有时间,黄明远就会和子女们在一起,或是给他们传道解惑,或是带着他们去访古探幽,或是领着他们去查访民间疾苦,尽可能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仿佛要把之前失去的时间找寻回来一般。

    一转眼,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天气转凉,这一年也过了大半。

    黄明远在邹山身心放松、道法自然,倒是年轻了许多,也有些乐不思蜀。若是可能,恰逢盛世长宁,百姓安居乐业,其实像王维那样“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自己也是愿意的。

    十月末,邹山已经下了一场雪,今年夏天天旱,不过天气却是个暖冬。黄明远走了不少农田,发现农田之中,因为天气原因,已经滋生不少虫卵,若是这个天气继续这般,无法冻死这些虫卵,明年指不定又是个蝗灾年。

    也是大隋运气不好,三征高句丽怎么就遇上了拉尼娜和厄尔尼诺了呢?

    官僚士绅和老百姓当然不懂什么是拉尼娜和厄尔尼诺,他们都将天灾归咎于天子的失德,这是老天爷发下的警示。

    黄明远不得不叹息,每每王朝灭亡,总是有各种灾情潆绕,真不知是灾情导致了亡国,还是因为要亡国而上天降下了灾情。

    这一日黄明远正带着孩子们堆雪人,便有北方的信使匆匆踏破家中的安宁。黄明远算算日子,知道辽东的消息也该到了。

    黄明远拍拍手,抖了抖身上的学,让好好带着弟弟妹妹们自己玩,他则和长子维扬一起前往正房迎接天使。

    维扬今年已经十一了,也算半个大人,黄明远很多事都不避着儿子。

    “这次天使来邹山,天子怕是要夺情了。”

    听到父亲的叹声,黄维扬有些不解,父亲怎么还没有见到天使,就知道对方来的目的。

    “爹爹缘何有此感叹?”

    黄明远和儿子边说道:“我虽为天子肱骨,实际上也是天子的制约,所以我这次丁忧天子才会这么高兴,就是因为天子这次能够抛开我甩开膀子去干。若非迫不得已,天子是不会来见我的。”

    黄维扬脑子忽然一闪,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爹爹是说,天子征讨高句丽败了?”

    “嗯!”

    黄维扬对此实在不敢相信,怕他相信父亲的判断,因此赶紧又问道:“那三叔、五叔、七叔他们都在辽东军中,怎么样了?”

    “吾也不知!”

    “怎么可能败了?”

    黄维扬实在不愿相信此事,他和所有人一样,都觉得一个小小的高句丽对于大隋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黄明远说道:“怎么就不可能,赤壁之战可不可能,淝水之战可不可能?”

    看到儿子有些说不出话,黄明远说道:“这次怕是天子急召我见驾,之后恐怕回不来了。你身为长子,要留在邹山,代我守完剩下的孝。”

    “是,父亲!”

    听到父亲要走而他不能跟随,黄维扬心中着实有些失望。

    “那阿娘呢?”

    “你阿娘、弟弟他们,一大家子都留在邹山,往后我不在,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嗯!”

    黄维扬用力地点点头。

    黄明远又说道:“用不了多久,辽东的消息就都会传回来,到时候很多事情就明朗化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很多人对于这次远征其实并不了解,我离开之后,你就试着写一写此战为何会失败的策论。等你完全弄懂了这里面的道理,你也就明白了天下之事了。”

    “是!”

    黄维扬知道这是父亲留下的考教,而父亲很少这么郑重其事地考教自己。自己这些年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或许就在这篇策论之中。

    父子二人一路赶到府上正房,等待宣旨的内侍早就等急了。

    “哎呦,卫公,您可来了!”

    宫中的内侍当然知道黄明远的地位,因此没人敢对黄明远无礼。不过这些内侍也知道如何亲近贵人,因此这副焦急的样子反而显得很亲切。

    杨广的旨意很简单,就是让黄明远去见驾,不过给黄明远的私人信件却写得洋洋洒洒,将辽东兵败的局势一一说了清楚。

    不出黄明远所料,这次征讨高丽果然大败,杨广急召黄明远去见驾,就是想让黄明远给他擦屁股。

    这屁股还非自己擦不可。

    黄明远向宣旨内侍告了一日假,处理家事,明日再跟他一同上路。

    宣旨的内侍当然不会拒绝,虽然天子催促地急,可是因为这种事得罪了黄明远,可不是傻子。

    黄明远先是去见了妻子裴淑宁,告诉了妻子此事。

    黄维扬虽然老成,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家中诸事,还是要妻子来执掌。

    裴淑宁虽然也不愿丈夫离开,可她也知道,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丈夫是做大事的人,没得被家事羁绊了脚步。

    黄明远又让人去召三个叔叔相见。

    三征高句丽拉开了天下大乱的序幕,而征高句丽的失败则彻底把大隋推向了深渊。历史上大河两岸都是乱地,整个河北、河北如被篦子梳理一般清洗了无数遍。邹山地处大河之南,也是难以独善其身。

    黄明远这几个月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梳理邹山周围的势力,黄明远在任城、滕县、高平、滋阳等地有十多处庄园,老兵、佃户无数,拉出来就是一支强兵。

    黄明远又写信给裴矩,使其将自己的心腹黄青调任鲁郡都尉,留在鲁郡,护卫家族。虽然是贬官,但这个位置,对于家族来说却极为重用。

    黄玠、黄蒙三人对于天子征讨高句丽的失败很吃惊,但更吃惊地是黄明远对于局势的恶化看法。

    三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黄明远说得天下要乱了。

    不过三人也是历经风雨,久经沉浮,知道这个侄子不会无的放矢,因此也开始抓紧做准备。黄玠是宿将,黄蒙也是经历过沙场的人,再加上黄青,虽然进取不足,但自保还是有余的。

    十一月十五日,黄明远带着数百亲卫,在风雪之中,往北方而去。

第七十章 再见杨广

    因为这场迟来的大雪,整个北方都成了一片雪国。

    今年天下大旱,疫病流行,崤山以东尤其严重,河南、河北各地都是粮食歉收的消息。黄明远一路北上,沿途皆是倒毙的百姓与四处逃散的流民。

    去年的一场大洪水和今年的这场旱灾,终于将整个北方的老百姓推到了绝路上。去年还有黄明远组织赈灾,所以虽然灾情严重,但老百姓勉强还能有个活路。而今年朝廷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辽东,谁还有心情管旱灾的事情,因此山东的旱灾愈演愈烈,走投无路的百姓纷纷成了流民,然后成了乱民,有席卷之势。

    局势的恶化非黄明远一人可以扭转的,杨广整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四处发难,将整个朝廷的行政能力割裂的四分五裂。除非杨广真的安安静静地开始搞国内生产,与民休养生息,否则谁也无法改变现在越来越恶化的局面。

    实际上杨广并不清楚现在的天下到底怎么样了。

    随着虞世基、裴蕴等人主导朝政,二人以谄媚事主,忠义之人或为杨广贬斥,或为二人隔绝,渐渐地连杨广也被二人影响,他想看到的,早已成了别人想让人看到的。

    杨广的个人能力绝对没得挑剔,政治斗争也很有心计,唯有在把控人心上,高高在上的他,总是落不到地上。

    可黄明远也没法劝谏他,杨广曾公开表示:“我性不喜人谏,若位望通显而谏以求名,弥所不耐,至于卑贱之士,虽少宽假,然卒不置之地上。”

    地位高的不能进谏,地位低的也不能进谏,反正谁也别来烦我,黄明远总不能天天和杨广去吵架吧。两口子天天拌嘴还有可能离婚呢,更何况是天子和臣子。

    黄明远一行人过了黄河,在东光县(今河北省沧州市东光县)遇到了南返的天子车驾。这一次杨广或许是因为对局势的忧心,急着返回洛阳,因此并没有在辽西耽搁。当然也有可能是打了败仗,没有那个脸了。

    将近一年没有见到杨广,今日再见,杨广较之年初的意气风发消沉了许多,虽然他见到黄明远还是一副热情的样子,看起来还是那么豪气,但黄明远总是感觉那豪气的背后已经不是那么自信。

    这场失败对杨广的打击很重。

    杨广问询了一下关于黄胤之的丧事,也表达了对老师的沉痛哀悼之情,劝慰黄明远要爱惜身体,国家离不得黄明远。与黄明远寒暄了两句,然后双方的话题便转到了此次东征失利的消息上。

    提到这次失败,杨广的语气仍旧有些沉重。

    杨广有些阴郁地说道:“明远,此次征讨高句丽大败之事,我也不瞒你,至于其中内情,你也是知晓了不少,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黄明远能有什么看法,在错误的时间用错误的方式由错误的人指挥对高句丽发起了一场错误的战争。

    但黄明远肯定不能再去刺激杨广。

    黄明远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圣人,天下没有必成的事,也没有常胜的人。昔日刘邦先败于彭城,又败于荥阳;而曹孟德更是历经无数大败,但都终成霸业,所以圣人不必对此战耿耿于怀。

    至于从此战本身来说,这一战的失败还是有多种原因造成的,而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对高句丽了解的不够彻底,轻视了一些客观存在的困难,这些问题积少成多,最终影响了战局,这才出现了失败。”

    杨广没想到黄明远将问题推到了对高句丽的不了解上,于是便问道:“明远可否细谈?”

    黄明远说道:“表面上看宇文述大军是因为粮道不畅,粮食不足导致大败,实际上为什么粮道不畅,为什么很多城池久攻不下,都是因为我军对高句丽人了解不足,很多部署并没有完全贴合实际。高句丽实际上是一个农耕国家,而朝廷还在用对付游牧民族的方法,焉能不败。”

    杨广有些沉默,黄明远之前跟他提过这些问题,但他没有在意。谁曾想被黄明远一语中的。

    可杨广终究不是那种能认错的人。

    沉默了一会,杨广才说道:“这次东征折戟,乃国朝立国以来未有之大败,朝野震荡,怕是朝中那些野心勃勃之辈,也会趁机而起。外有高句丽这等强贼,内有心怀叵测的野心之辈,今日之局势,实令人心忧,明远可有什么良策,可以消弭此战带来的恶劣影响。”

    黄明远当然知道此战的恶劣影响,甚至对他来说还很大。

    这一场东征的失败,打破了隋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已经休养生息近十多年的草原各部落,此时怕都要蠢蠢欲动了。

    还有西域、西海等地,各种反叛力量都会闻风而动,杨广这一败怕是对黄明远十余年对外作战的成果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但杨广是天子,错了也没法指责。

    黄明远只得说道:“此战之败,三军将士已经拼命了,所以罪不在三军将士,而在于领军将领。于仲文、宇文述二人,率数十万大军东出,占尽优势。可二人却在战场上优柔寡断,贻误战机,罪在不赦,天子可处置之。

    至于尚书右丞刘士龙,臣听闻天子不仅没有对其治罪,反而还留在身边,这万万不可。刘士龙假借天子名义,胡乱插手军事,干扰统帅作战,三军将士厌恶其至甚,实乃罪恶不赦,圣人宜斩之以慰三军。至于其余诸将,实不宜大肆株连,可将有过之将贬职削爵,允其在原位戴罪立功。”

    黄明远的意思便是将责任都推到于仲文、宇文述、刘士龙三人身上,把杨广摘出来。尤其是刘士龙,整天代表天子,在辽东战场上蹿下跳,惹得众人厌恶,正好杀之,以泄众人心头之恨。

    而且这种看不起将领身份的监军,天然就站在黄明远的对立面,黄明远当然要除之而后快。

    杨广也不是妇人之仁的人,立刻明白杀了刘士龙的意义,这时候能独善其身,他哪里还管部下,因此便同意了黄明远的意见。

    杨广又问道:“明远以为,这辽东接下来是征还是不征?”说完,杨广的两眼紧盯着黄明远,甚至有些许紧张。

第七十一章 重塑声威

    杨广还是对于这次失败耿耿于怀。

    然而这次失败,至少让杨广的军事短板暴露无遗。虽然他还想再征高句丽,但将要面对的阻挠要比上一次大的多,若是黄明远公然反对,以黄明远的声望与地位,其结果仍未可知。

    所以杨广在问询的态度上也有些小心,生怕黄明远反对。

    从心里上来说,黄明远并不愿打这一仗,因为现在的大隋民生凋敝,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但事实上杨广不可能休养生息,而为了震慑四敌,维持霸业,此仗便非打不可。这时大隋就跟后世的米国一样,很多时候为了维持威慑力哪怕明知事不可违也得干。

    与其反对杨广,让他自己蛮干,不如将征讨高句丽的事情拢在自己的手中。

    黄明远马上说道:“天子明鉴,这辽东一定要再征,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征,并且一定得胜。”

    杨广有些吃惊,因为一直以来,黄明远都反对他征高句丽,没想到这次兵败,黄明远反而转了性子。

    杨广忙问道:“明远不是一直都不支持征讨高句丽?”

    那是以前,你没打败仗,现在打了败仗,当然得收拾乱摊子。

    黄明远说道:“天子明鉴,此时攻打高句丽,已经不仅仅是攻破一国之事,而是重塑大隋对草原、西域、陇右各国的威望。这一战朝廷不仅要打,还得打得有声有色,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大隋还是那支战无不胜的强军,唯有如此,才能继续震慑四方蛮夷,压服不臣,维持边疆稳定。”

    历史上始毕可汗为什么敢与杨广翻脸,还差点生俘杨广,不就是因为大隋三征高丽失败了嘛,让突厥看到了掀翻大隋的希望。当你发达的时候,无数人追着喊你叫爸爸;但当爸爸不再是爸爸的时候,那些儿子比谁翻脸都快。

    隋军的大旗,是黄明远北伐草原,驱驰万里,封狼居胥才建立的,也是靠着这杆大旗,黄明远才能二十多岁位列宰相,名震天下,所以不仅是杨广不能让这杆大旗倒下,黄明远也一样。

    此时杨广听了黄明远的话大喜,一征高句丽失败,已经斩断了他的统帅梦。他本就有心让黄明远去二次征伐高句丽,替他挽回颜面,此时听到黄明远如此意气的态度,更加欣喜。虽然他本人失败,但他对黄明远的信心比对自己还足。

    杨广急迫地问道:“对于下一次东征,明远以为如何才能得胜。”

    黄明远这时也不藏私,便说道:“臣之前便说过,出征高句丽最大的问题不在兵少而在兵多。兵马倍之,粮草输送难度增加十倍之上,故古来以少胜多,多破其粮道,以其自溃。辽东偏远,粮食输送不便,将士每人担负三石物资,此为打仗还是运输?故战前我军已经存有重大之隐患。

    臣自请为幽州总管,于诸地征调军队,准备伐辽之事。同时幽州靠近北虏,也可威慑群胡。等到明年开春,一切准备妥当,便可再次出击。这一次伐辽,臣请以二十万人马为先锋,从幽州出击,天子可引兵于其后。

    臣率部直奔辽东城,然后沿着辽水和大梁水,逐步深入,克破诸城。而天子后军,便可沿途接手各地。

    我军徐徐图之,逼迫高句丽主力与我决战,先取辽东各地,最后集中兵力与鸭渌水一侧,再展开致命一击。

    同时为了保障粮道通畅。水师之兵要开辟从东莱到通定镇的航线,然后通过辽水、大梁水、鸭绿水等河流,将军队和粮食输送到各个山城。

    以臣度之,如此步步为营,逐步蚕食,两年可灭高句丽。”

    杨广听着黄明远的部署,本来倒还欢喜,但是听到黄明远说要两年才能灭掉高句丽,心中却是有些失落。

    还要两年的时间,他有些等不及了。

    黄明远刚说完,杨广便急忙问道:“明远,这两年灭高句丽是不是有些太长了。”

    黄明远说道:“圣人,须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高句丽也是海东盛国,地域宽广,有数十万大军,难以急胜。大隋这次出击辽东,不仅是要灭其国,还要兼其土,臣其民,收复汉魏故土,是故既要破敌,又要安民,诸多事宜,绝非一朝一夕之是。”

    听到黄明远如此回道,杨广也没奈何,只得说道:“诸事交给明远,朕放心。万事你且去做,朕悉从之。只是万望明远记得朕之忧心。”

    黄明远立刻跪下说道:“请圣人放心,明远必不辱使命。”

    杨广起身快步走到黄明远身前,将黄明远扶起,又拉着黄明远的手说道:“朕有明远,大事不愁矣。”

    ······

    众人神奇的发现,杨广见了一次卫公,心气立刻就不一样了,精神也好了许多。众人不由得赞叹卫公的神奇,不少人想着天子是不是让卫公再次去征讨高句丽,有卫公统帅,他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很快,天子下旨,将宇文述与于仲文等除名为民;其余诸将,免去职务留任,戴罪立功;原尚书右丞刘士龙军前斩首,以谢天下。

    原本心中忐忑的众人松了一口气,虽然诸将免去职务,但留任原职,以后只要没有去职务,将来便能有机会立功,一般很快便会恢复职位的,这样的处罚几乎不算处罚。

    而刘士龙的死也让三军将士高呼“万岁”,毕竟在诸将心中,乱三军者,就是这个整天把天子旨意挂在嘴边的刘士龙。

    接着杨广又以从辽东之征有功,封赏群臣。

    之前因为辽东大败,众人都以为天子不会再行封赏,所以这场迟来的封赏令众人喜出望外。

    杨广下诏:封苏威为房公;赵元淑为葛公;杨达为始安侯;李景为苑丘侯;段文振为北海侯;郭荣为蒲城侯;梁默为安定侯;郑言庆为定陶侯······

    天子总算没有因为征高句丽的失败而把诸将的功劳抹掉。实际上这也是杨广的一种手段,以这种封赏来转移诸将的注意力。

    很快诸军中便流传卫公要亲自出征高句丽的消息,众人闻之,无不欣喜,而之前大败的阴霾也被扫清。

第七十二章 总揽北事

    此时年关将近,天寒地冻,可黄明远领命之后第二日,便启程前往幽州。

    此次出征高句丽,势必要以幽州总管府军为主力,但黄明远从未在幽州任职,与当地官兵也不熟悉,需要一段时间来掌握各部。

    临别之际,黄明远还是亲自前往皇宫去面见杨广,与杨广诉说了山东诸地大旱,民不聊生,流民四起的事情。为了让杨广听进去此时,黄明远着重说了流民的危害,谨防这些流民为奸人所用,祸乱地方。

    也不知道这些话杨广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最后他答应黄明远会留意这些事情,命令各地赈灾,让黄明远放心。现在也只有黄明远的话杨广勉强可以听进去,黄明远更是不敢过于逼迫,以防杨广产生逆反的心思。

    从孟津过了黄河,已经看不到洛阳城了,只有邙山遥遥在望。

    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回到洛阳,这是自己浸润了无数心血的地方。黄明远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洛阳朝廷继续浪费时间了,而今乱世将至,他也该为了自己的命运而筹谋了。

    黄明远冒着风雪,一路北上,沿途见到尽是百姓的惨状。整个官道两旁,倒毙了大批的尸体,千里之地寂无人烟,连鸡鸣之声也听不到了,正是满目疮痍,荒凉凄惨的景象。

    沿途但凡能见到的流民,一个一个或是两眼麻木无神,或是满含仇恨与怨怒。

    这些流民,见到官兵也不畏惧,甚至还试图冲击官军的队伍劫掠粮食。其实成为流民,也就不算是个人了,众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哪还管对方的身份。

    黄明远也无数次见到沿途人吃人的惨状。

    没有粮食,树皮、草根也早就掘地干干净净,连观音土都抢不到,众人为了活命,根本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时不少人便把目光放到了遍地倒毙的尸体之上。只要能吃了活命,谁还管是不是人肉。至于人性,在饥饿面前,早就被丢的一干二净。

    至于后来,大家都吃尸体,人肉也不够吃了。不少人便成了盗贼,抢夺活人去吃,以婴儿、幼童、少女最为畅销。至于那些没本事又想活下去的,只得相互之间交换子女、妻子食用。

    黄明远也只是在书本上见过易子相食的惨状,可今日这些就真真正正见到自己的面前。

    黄明远心情无比沉重,隋末之乱,天下的老百姓从大业五年的八百九十万户直降到唐初的二百多万户,十几年的时间老百姓少了三千万。往常每每读到这里,虽然也曾喟然长叹,但终归这在史书里不过是一个个数字,可到了今时今日,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黄明远救不了他们。

    有时候黄明远也会想,若是杨广就此死了,自己扶杨佶登基,是不是还会有后面那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

    为了一个人而牺牲天下人,值得吗?

    黄明远一路行到洺州平恩县(今河北省曲周县),沿途带的粮食除了供应他们到幽州的以外,黄明远早就都散给了沿途的老百姓。

    可杯水车薪,这也救不了多少人。

    不少老百姓见了黄明远发的粮食都哄抢,很多人劝黄明远,就是给了这些人粮食,他们也保不住,反而会为了粮食丧命。

    但黄明远却不管不顾,只要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黄明远心中不是不知道这叫做妇人之仁,未必有什么效果,可是若天下人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又有谁去救这些挣扎的百姓。

    这世道但凡能多救活一个人,便胜过多死了一个人。

    惨状之事见多了,黄明远以为自己的心真的麻木了。可是每每见到那不忍描述的惨状,他的心却都在滴血。

    在一处荒草之地,黄明远亲眼看到一个妇人将自己的孩子遗弃到荒草丛中。婴儿不住地啼哭,哭声撕裂了母亲的肝肺,那妇人满眼是泪,忍不住回头看,但终于洒泪独自走去。

    雄阔海看着实在难受,便打马上前,质问这个女子,为什么要遗弃自己的骨肉。

    女子见到骑马的人刚开始很畏惧,后来或许也不在意了,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起来。

    “我有什么办法,我自己还不知道死在何处,除了把他丢在这里期望遇到有好心人,谁能叫我们母子双双保全?”

    黄明远身边一众铁打的汉子,听到妇人的话也不禁微红了眼眶。亲生骨肉,血脉连心,若是可以,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子女遗弃啊。

    雄阔海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终究不忍再听下去,转过头来,恨恨地说道:“主公,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是啊,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黄明远此时也有些茫然,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可天下还是一步一步无可避免的走向动乱。

    黄明远翻身下马,从草间抱起那个孩子,走到妇人身边,交给了妇人。那妇人抱着儿子,忍不住痛哭起来。

    黄明远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又让人拿出一个馒头,走到妇人身旁说道:“我们身上也没有多少粮食了,这个蒸饼大嫂拿着充饥吧。这块玉佩也值些银钱,大嫂拿着它去换点粮食吧。”

    那妇人接过馒头,猛地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忽然又想起了怀里的儿子,把馒头全都吐了出来,一点一点嚼碎了喂给孩子。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此时女子才后知后觉地感谢起黄明远,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

    黄明远扶起妇人,那妇人便哭着说道:“求贵人收留我们母子吧,只求贵人赏口吃的,我什么都能做······”

    说着又跪到地上不停地叩头,额头早红了一大片。

    人被逼到这种地步,哪还有什么尊严。

    黄明远再次扶起妇人,说道:“大嫂,我们都是军人,要去边疆打仗,实在没法带着大嫂。”

    女子再三确认,确定黄明远说得是真话,有些颓然,这才再次感谢黄明远,然后抱着孩子离开了。

    黄明远看着女子越走越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天下变得太快了,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实在是无力救他们啊。

第七十三章 灾民惨相

    此时年关将近,天寒地冻,可黄明远领命之后第二日,便启程前往幽州。

    此次出征高句丽,势必要以幽州总管府军为主力,但黄明远从未在幽州任职,与当地官兵也不熟悉,需要一段时间来掌握各部。

    临别之际,黄明远还是亲自前往皇宫去面见杨广,与杨广诉说了山东诸地大旱,民不聊生,流民四起的事情。为了让杨广听进去此时,黄明远着重说了流民的危害,谨防这些流民为奸人所用,祸乱地方。

    也不知道这些话杨广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最后他答应黄明远会留意这些事情,命令各地赈灾,让黄明远放心。现在也只有黄明远的话杨广勉强可以听进去,黄明远更是不敢过于逼迫,以防杨广产生逆反的心思。

    从孟津过了黄河,已经看不到洛阳城了,只有邙山遥遥在望。

    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回到洛阳,这是自己浸润了无数心血的地方。黄明远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洛阳朝廷继续浪费时间了,而今乱世将至,他也该为了自己的命运而筹谋了。

    黄明远冒着风雪,一路北上,沿途见到尽是百姓的惨状。整个官道两旁,倒毙了大批的尸体,千里之地寂无人烟,连鸡鸣之声也听不到了,正是满目疮痍,荒凉凄惨的景象。

    沿途但凡能见到的流民,一个一个或是两眼麻木无神,或是满含仇恨与怨怒。

    这些流民,见到官兵也不畏惧,甚至还试图冲击官军的队伍劫掠粮食。其实成为流民,也就不算是个人了,众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哪还管对方的身份。

    黄明远也无数次见到沿途人吃人的惨状。

    没有粮食,树皮、草根也早就掘地干干净净,连观音土都抢不到,众人为了活命,根本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时不少人便把目光放到了遍地倒毙的尸体之上。只要能吃了活命,谁还管是不是人肉。至于人性,在饥饿面前,早就被丢的一干二净。

    至于后来,大家都吃尸体,人肉也不够吃了。不少人便成了盗贼,抢夺活人去吃,以婴儿、幼童、少女最为畅销。至于那些没本事又想活下去的,只得相互之间交换子女、妻子食用。

    黄明远也只是在书本上见过易子相食的惨状,可今日这些就真真正正见到自己的面前。

    黄明远心情无比沉重,隋末之乱,天下的老百姓从大业五年的八百九十万户直降到唐初的二百多万户,十几年的时间老百姓少了三千万。往常每每读到这里,虽然也曾喟然长叹,但终归这在史书里不过是一个个数字,可到了今时今日,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黄明远救不了他们。

    有时候黄明远也会想,若是杨广就此死了,自己扶杨佶登基,是不是还会有后面那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

    为了一个人而牺牲天下人,值得吗?

    黄明远一路行到洺州平恩县(今河北省曲周县),沿途带的粮食除了供应他们到幽州的以外,黄明远早就都散给了沿途的老百姓。

    可杯水车薪,这也救不了多少人。

    不少老百姓见了黄明远发的粮食都哄抢,很多人劝黄明远,就是给了这些人粮食,他们也保不住,反而会为了粮食丧命。

    但黄明远却不管不顾,只要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黄明远心中不是不知道这叫做妇人之仁,未必有什么效果,可是若天下人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又有谁去救这些挣扎的百姓。

    这世道但凡能多救活一个人,便胜过多死了一个人。

    惨状之事见多了,黄明远以为自己的心真的麻木了。可是每每见到那不忍描述的惨状,他的心却都在滴血。

    在一处荒草之地,黄明远亲眼看到一个妇人将自己的孩子遗弃到荒草丛中。婴儿不住地啼哭,哭声撕裂了母亲的肝肺,那妇人满眼是泪,忍不住回头看,但终于洒泪独自走去。

    雄阔海看着实在难受,便打马上前,质问这个女子,为什么要遗弃自己的骨肉。

    女子见到骑马的人刚开始很畏惧,后来或许也不在意了,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起来。

    “我有什么办法,我自己还不知道死在何处,除了把他丢在这里期望遇到有好心人,谁能叫我们母子双双保全?”

    黄明远身边一众铁打的汉子,听到妇人的话也不禁微红了眼眶。亲生骨肉,血脉连心,若是可以,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子女遗弃啊。

    雄阔海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终究不忍再听下去,转过头来,恨恨地说道:“主公,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是啊,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黄明远此时也有些茫然,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可天下还是一步一步无可避免的走向动乱。

    黄明远翻身下马,从草间抱起那个孩子,走到妇人身边,交给了妇人。那妇人抱着儿子,忍不住痛哭起来。

    黄明远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又让人拿出一个馒头,走到妇人身旁说道:“我们身上也没有多少粮食了,这个蒸饼大嫂拿着充饥吧。这块玉佩也值些银钱,大嫂拿着它去换点粮食吧。”

    那妇人接过馒头,猛地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忽然又想起了怀里的儿子,把馒头全都吐了出来,一点一点嚼碎了喂给孩子。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此时女子才后知后觉地感谢起黄明远,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

    黄明远扶起妇人,那妇人便哭着说道:“求贵人收留我们母子吧,只求贵人赏口吃的,我什么都能做······”

    说着又跪到地上不停地叩头,额头早红了一大片。

    人被逼到这种地步,哪还有什么尊严。

    黄明远再次扶起妇人,说道:“大嫂,我们都是军人,要去边疆打仗,实在没法带着大嫂。”

    女子再三确认,确定黄明远说得是真话,有些颓然,这才再次感谢黄明远,然后抱着孩子离开了。

    黄明远看着女子越走越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天下变得太快了,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实在是无力救他们啊。

第七十四章 贼匪遍地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黄明远便赶到平恩县城,准备歇息一夜。

    平恩等地,因为靠近运河的关系,多有盗匪在次劫掠。而这些贼匪多出身本地,仗着对本地的了解,与官军进行游击缠斗。不少官军即使装备精良,也为贼匪所趁,为其击败。

    黄明远一众人虽有五百精骑,但也不敢疏忽,唯恐着了贼匪的道。

    黄明远到了城门处,早有守卒发现,匆忙将城门关上。

    黄明远命雄阔海前去叫门,对方只是不应。直到雄阔海亮出身份,打出旗帜,对方仍是不顾,死活不开城门。没奈何下,雄阔海只得拿出自己的官印,掷到城头之上,让对方辨认。

    过了没多久,平恩县令便屁滚尿流地来到城门口,见到黄明远便口称死罪,请求饶恕。

    黄明远自不会因此怪罪,只是问道:“我等既然已经亮明身份,城中官兵为何不信?”

    说到这平恩县令也是一肚子委屈。

    这四面盗匪太过强悍,往来劫掠,甚至胆大的都敢进攻县城。平恩县是个小县,只有百十个府兵带着数百乡兵镇守,兵力不足,自然是不敢懈怠,唯恐为贼破城。

    这些贼匪甚是狡猾,很多贼匪多击败官军,缴获了不少官军的旗帜和衣甲,往往诈称官军,攻击城池。而不少城池不备,便为其所趁。

    前些日子便有一批贼匪,竟然诈做是武安郡的官兵,前来叫城。官军一时不差,便让其入城。幸好城中守军及时发现对方身份有异,而入城的贼军也不多,赶紧调集人马将其围堵,经过一番血战,才将其赶出城中。而平恩县官兵也死伤数十人。

    自此之后,平恩县一日三惊,见到有军队靠近,立刻关闭城门,别提是官军还是贼匪了。

    黄明远听完县令的述说,没有说话。

    看来河北的盗匪已经过了最初的求温饱期,开始进入野蛮生长期了。而这个时候是贼匪破坏力最严重的的时候,原有的制度被破坏,而新的制度没有确立,普通百姓在此期间连自己的生死也无法保证。

    黄明远谢绝了平恩县令的邀请,简单的吃了两口饭便回到房中。平恩县令眼巴巴地看着,想巴结都不敢开口。

    黄明远顾不得这些,连夜书写了一份剿匪报告,请求天子在河北设置剿匪大使,并设置常备军,殄灭各地贼寇;允许各郡的府兵跨境剿匪;各地郡县官员也将剿匪纳入考核之中······

    一直到四更天,黄明远才写完方案,又让人连夜送回洛阳。

    这个时候是贼匪的快速发展期,也是其最脆弱的时候,而官军最是容易将其击破。等到贼匪据有了根据地,完成了蜕变,到时候官军再行围剿,朝廷要跟贼寇抢人口,抢资源,那困难就大了。

    不管杨广如何处置,都不能让贼匪过度蔓延。

    第二日一早,众人用过早饭,黄明远又让苏邕去多备了一些粮食,便准备出发。

    一众人穿过冷清的街道,这个城市格外的安静,仿佛没有生机。

    忽然街道一处粮店门口,一片嘈杂,没想到黄明远一行人竟然又遇到昨日的那个女子。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进得城。

    这女子正和一个壮汉争夺,手里之物正是昨日黄明远送的玉佩。

    原来这个女子昨日得了黄明远的救助,想着离城不远,便连夜来到城里,想用这玉佩换点粮食。可是这世界上不只是有穷人,还有恶人。

    马上便有看到的泼皮无赖来抢夺她的玉佩。

    这女子当然争不过那泼皮无赖,最终玉佩被对方抢走。这女子此时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仅有的一点生机也没了,女子满是绝望。

    在这个没有秩序的时代里,或许武力是唯一的分配因素吧。恶人大庭广众之下抢夺女子的财物,不就是因为这个时代已经失去了秩序了吗。

    上有不断的天灾,有苛杂的赋税,有繁重的劳役,有剥削的贵人,有凶暴的官吏,有杀人的官兵······下有凶残的土匪,有恶毒的泼皮,有一日高过一日的粮价······

    老百姓该怎么活下去。

    这世道,好人也被坏人逼得成了坏人了。不成为土匪、叛军行吗?

    “这世道,若是有一天你认识的那个与人和善、乐善好施、正直好义的人突然便成了妖魔鬼怪,你要相信,那是这个世道逼得。”

    黄明远终归不能无动于衷,正想让雄阔海出手,这时一名少年看到此事站了出来,三拳两脚便打倒了那个泼皮无赖,从对方手里夺得了玉佩,交给了女子。那女子见玉佩失而复得,满是欢喜,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或许她可能还是保不住那块玉佩,也未必能用它换来粮食,甚至可能再次引来恶人的觊觎,导致更大的灾祸,但这通通一切,都不是我们见死不救的理由。

    那少年要离开,黄明远让雄阔海上前叫住了那个少年,问那个少年的名字。

    那少年见到黄明远一行人,各持刀枪,有些打怵,此时看到黄明远有些和颜悦色,便自言名叫程名振,本县人,是个游侠。

    程名振出身庶民,父亲早逝,只有一个寡母。广平程氏很有名望,但他除了程姓,跟广平程氏的大宗也没什么关系。

    他年纪不大,却功夫了得,仗着一身武艺,小小年纪成了平恩县的游侠头目,实际上他也才十五岁。

    程名振?

    黄明远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记不起到底是谁了。不过他能见义勇为,还不贪人钱财,也算是一个义士。

    黄明远总觉得他应该是往后哪个名将,便收了他作为义子。

    程名振小小年纪,却也不傻,黄明远一看就是大人物,他无根无萍,难道就此一生做个游侠。此时抱住黄明远的大腿,来日才能有得前程。

    因此这程名振立刻跪下拜黄明远,呼作“义父”。

    黄明远让人给了他一匹马,又让人送他家眷回了邹山,便带着他一起前往幽州。

    这一路北上,流民无数,黄明远也收了数百名十五六的孩童,以作为童子军。这些孩童,虽然此时一个个都面黄肌瘦,但若是稍加培养,便是一群忠诚可用之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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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