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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张寿说黄明远

    黄明远率主力军队返回东都,平叛之事,尘埃落定。
    只是叛乱可以平定,但带给老百姓的伤害,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消弭的。因为杨玄感的叛乱,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整个河南,城镇烧尽,街道荒芜,粮价飞涨,各地混乱不堪。有溃兵、流民趁机作乱,更有有组织的起义军开始在河南周边活动,严重威胁到东都的安全。
    东都的局面,比想象的更麻烦。
    黄明远返回东都,立刻以当朝宰辅的身份接管了东都内一切事宜。
    黄明远顾不得其它,便大刀阔斧地进行赈灾、安民之事。有前年赈灾的经历,所有事情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东都一众肆虐的奸商,听闻黄明远到来,立刻吓得收起了爪牙。因为黄明远当初砍下的数百颗人头,当黄明远平息粮价的命令下达之后,东都之内新一代的粮商无人敢违逆黄明远的命令。
    黄明远又召集众人,以官府的名义向诸粮商借粮。黄明远可是敢杀人的主,至于东都的粮仓更是在黄明远的监控之下,众人哪敢不借。去年旱灾,黄明远不在京中,他们没了约束,是赚得盆满钵满,这一次又全赔进去了。
    可现在再是不甘,也得把粮食贡献出来。
    有了粮食,黄明远便能大规模赈灾,很快洛阳的粮价便被飞速打压了下来。
    同时黄明远又下令,原本被俘获的十余万叛军,尽充作苦役,正好解决了人力问题。这些人多是农民、役夫,修渠、挖沟都是平常,很快洛阳的生产工作也恢复起来。
    黄明远又命令来护儿沿运河率军南下,沿途剿灭乱匪,护送漕粮。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淮南的大批粮食运抵洛阳,彻底解了洛阳的粮荒。而这个时候,整个东都才算是真的安定下来。
    黄明远作为宰相,整日忙得连轴转,这日好不容易处理完朝中事务,能早日回家,没想到府上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到了夜里,太仆卿张寿前来拜访黄明远。
    张寿是黄明远的旧部,之前跟着黄明远西征吐谷浑,也立了不小的战功。因为如此,张寿借机攀附上了黄明远,平日里与黄明远颇为亲近。张寿出身武威张氏,是河西有名的豪强,黄明远虽不愿与他们扯上关系,但耐不住张寿巴结的很,且也有能力,倒也对张寿颇为信重。
    虽然不知道张寿为什么大半夜的匆匆前来,黄明远还是依礼将其迎入堂中。
    两人坐定,张寿便直接开门见山,语出惊人道:“张寿此来,是为卫公示警,卫公今已大难临头矣。”
    黄明远一愣神,没明白张寿的意思。不过黄明远也不会因为张寿一句话变了颜色,而是仍旧镇定的说道:“知仁(张寿字)此为何意?”
    张寿没想到黄明远如此镇定,只得接着说道:“寿往日多得卫公照顾,素与卫公亲近,知卫公有大功于国家,实不愿看到卫公蒙难。然卫公不知,天子回洛之时,卫公便是大难临头之际。”
    黄明远看着张寿,心中却是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么快便要图穷匕见了,只是不知道他的背后是谁。
    黄明远便故意说道:“知仁谬矣,天子归都,乱贼阚平,此正是大喜之事,且本公平定杨玄感之乱,也是有大功于天子,何来大难。”
    张寿见黄明远满脸的不信,便问道:“卫公自从军以来,覆灭突厥,平定杨谅叛乱,西征吐谷浑,东破高句丽,今又平定杨玄感叛乱,可谓是戎马一生,功勋卓著,即使对于大隋,也可谓是再造王室,勋高一代,自古名将,虽有孙、吴,亦无能与卫公比肩者。然张寿所言卫公之大难,正是如此。现在的卫公已经是封公爵,官拜首相,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生故吏不计其数,只要愿意,甚至可以倾覆大隋江山。即使天子对卫公信任,难道能容忍卫公的至高地位和对大隋江山的威胁。
    古往今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昔日吴起破齐,未返都便遭驱逐;白起破赵,却只得杜邮自刎;刘邦灭楚,即收韩信兵权;慕容垂破桓温,便被迫叛逃母国,如此种种,便是如此。魏武侯、秦昭襄王、汉高祖,此数人难道非明君吗,盖乃为臣者功高震主,为君者不得不除。”
    黄明远听了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道:“未来之事,谁又能料得,知仁此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有多智吧?”
    张寿笑道:“寿哪敢在卫公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有一言想劝卫公。功高不赏,震主身危,二事既有,卫公岂得无虑。卫公此时,一如破赵之白起、灭楚之韩信,虽然无过,天子却必杀之。卫公愿意如白起、韩信一般,为国倾尽一生,却身死族灭吗?
    自古以来,扶危定难,鲜有得终。既然如此,卫公何不走另一条路?今卫公威震中原,声动河塞,天下之人,无不信服。若卫公据洛称霸,则千载一时也。”
    黄明远听到张寿的话,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张寿说道:“张寿,你是在劝本公谋反?”
    听到黄明远的厉声责斥,张寿却并不惊慌,而是说道:“杨广荒淫无道,不恤百姓,残忍暴虐,禽兽之行,以至于今日天下大乱,盗贼横生,百姓流离失所。卫公威望显著,百姓爱戴,只要卫公登高一呼,必定是应者云集,到时王霸之基可定也。”
    黄明远看着张寿说道:“你倒是巧舌如簧,难道以为我不敢杀你?”
    张寿说道:“杀一张寿易,但保全卫公难啊。”
    黄明远看着张寿,不由得冷笑了两声,忽然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张寿说道:“卫公本智慧高深,不需张寿多言,便知处境。张寿知卫公对天子之忠诚,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昔日韩信倒是对刘邦忠诚了,若无韩信,何来汉高祖,可结果如何?试问当初蒯彻之说韩信,若韩信从之,天下三分,安能于未央宫死于妇人之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杨家的天下,当初不也是杨坚从宇文家的孤儿寡母的手中夺得的吗?凭何杨坚做得,卫公便做不得,当初杨坚逞凶之时,便该想到今日。”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与合作

    黄明远听到张寿的话,不由得笑了。
    “张寿,你今日为了说服我,倒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张寿忙说道:“多谢卫公夸赞。”
    在张寿看来,只要是人,就有私心。只要黄明远有了疑心,他今日便成功了一半。
    黄明远看着张寿一副拿定了自己的样子,说道:“你说得或许有些道理,做法也或有可行之处,只是我也不能因为你的一张嘴,就做这等诛灭九族的大事吧。再说我不过一介武夫,出身寒微,与韩信、先帝比可是差远了。你劝我造反,总不能只靠着一张嘴吧。”
    张寿听得黄明远的意思,见到黄明远似乎有些意动,忙说道:“万事瞒不住卫公。杨广之暴虐,人神共愤,已经到了不除不足以平民愤的事情。张寿受众人之托,来见卫公,便是想为天下除此贼也。若卫公有心除贼,则关中世家将渭卫公马首是瞻。”
    关陇贵族,果然如此!
    怕是之前的袁天罡也是他们的人,否则袁天罡也不会说“利于西”啊。
    只是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吗。
    黄明远便说道:“我与关陇众人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是敌非友,多有龌蹉,他们不盼着我早死就是好的了。这个时候你告诉我关陇众人要支持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
    张寿从怀里掏出来一卷文书,递给了黄明远。
    黄明远接过没看,随手放在了桌案上。
    张寿说道:“口说无凭,寿也知道之前双方有些矛盾,但我能愿与卫公消弭误会,共创大业。这些都是关陇众家族为卫公献上的一些礼物,唯望卫公笑纳。等到卫公兵进关中之后,众家族将会竭尽全力帮助卫公,必将使卫公粮食、兵源不绝。以卫公统兵之才能,则定天下当易如反掌。”
    一些财货,便想让自己为他们做事,难道关陇世家不知道是自己最擅长黑吃黑吗?
    黄明远笑道:“你们倒是准备的很充分啊,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受?”
    张寿有些不明白黄明远的用意,按道理这么大一个馅饼丢过去,黄明远不能不接受的。在张寿心中,关陇贵族可谓巨无霸一样的存在,操纵着国家命运。黄明远若是听到有关陇贵族支持,不得弹冠相庆。
    可张寿却料错了黄明远。黄明远从来都把他们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不过张寿仍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卫公乃是天纵之才,自然知道‘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道理,一面是为杨广所猜忌,杀害;一面是为王为帝,卫公当是分得清楚。”
    黄明远玩味地笑道:“看来这份大礼,我是不接也不行了。”
    张寿也笑道:“卫公必不会后悔今日之事。”
    黄明远放下杯子,对张寿说道:“今日知仁所言,我已心中有数。既然如此,我便考虑考虑,知仁请回吧!”
    张寿也不急着求个结果,只要黄明远没有当场翻脸,便意味着今日之事已经成了。
    张寿便向黄明远告辞。
    黄明远也没有起身相送,而是大声说道:“老雄,送张将军一路走好。”
    “诺!”
    张寿倒是不疑其它,便离开了黄明远的书房。
    前面有人打着灯,雄阔海带着几个府上护卫一路将张寿送到了前院。眼看将要出门,张寿便让雄阔海留步。
    这时手持一柄长刀的雄阔海突然暴起,趁着张寿不备,挥刀向其身后斩去,一刀将张寿的脑袋砍了下来。
    张寿是死不瞑目。
    眼看张寿已死,雄阔海便提着张寿的脑袋去复命。
    雄阔海到了黄明远书房,陈远、徐哲、陆贞三人已经到了。
    雄阔海提着包好的张寿脑袋,站在了门口,立刻便有刺鼻的血腥味扑来。
    此时正在写信的黄明远放下笔说道:“老雄,让人将张寿的脑袋硝制好,你带着我的信亲自带着去见天子。”
    “诺!”
    陈远三人听说雄阔海杀了张寿,也是吃了一惊。张寿乃是从三品的高官,就这么杀了,怕是不妥。
    “主公!”
    黄明远知道众人想说什么,一摆手说道:“仲长,不用担心,这张寿的脑袋乃是我向天子表的决心,非杀不可。
    这几天我还一直在想天子那里怎么消弭一些对我的戒备,正好张寿就跳了出来。”
    陈远说道:“主公,张寿毕竟是从三品的高官。”
    “这种人啊,天子只恐我杀得不够多!”
    黄明远很清楚杨广的想法,他不怕黄明远这把刀有多锋利,只担心这把刀能不能为其所用。
    这时徐哲说道:“卫公,我觉得其实张寿说得也有些道理,关陇世家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众人皆看向徐哲。
    “当然可以为我所用。”
    黄明远说道:“张寿的意见的确动人,若是我同意张寿的建议,他们或许真的会支持我推翻天子。但那又有什么用?天下半数军府皆在关陇世家的手中,其实力超群,人才辈出。我等若是此时与关陇世家合作,到时候这天下是以我为主还是以关陇世家为主?我可不想辛辛苦苦付出的心血到最后都成了关陇世家享受的盛宴。”
    看看历史上老李家和关陇世家折腾出的那些事,甚至到了第三代唐高宗李治都不得不用一个女人来对付关陇世家。
    黄明远愿意臣服于杨广,那是有亲情在里面,但他可不愿做关陇世家手中的棋子、傀儡。
    这时陈远也说道:“主公所言不错,关陇世家之人,居心叵测,若是与其合作,而他们将消息透露给天子,其后果不堪设想。”
    黄明远本来是杨广削弱关陇世家的一把刀,若是这把刀调转了刀把子,杨广怕是拼了命也得把刀给毁了。
    陆贞也说道:“陈公所言极是,只是今日郎君杀了张寿,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为人所知。到时候关陇世家必会展开血腥的报复,若是与其硬碰硬,我们还力有不逮。”
    陈远说道:“有天子在,必无虑也。主公把这么好的机会交给天子,天子怎么能不动心?”
    众人皆是点点头。
    陈远又说道:“虽然主公今日不与关陇世家合作,但张寿的话却是没有什么错,主公功高震主,不得不防。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主公重返辽东,只有回到辽东,主公才能算是龙入大海,虎入深山,真的无忧矣。”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路鸡毛

    黄明远返回东都不久,河北来旨,天子也即将到达。黄明远这一次虽然一路大战,但行军速度太快,竟远远的将杨广甩在了身后。
    杨广又享受了一次长途行军,可此次与以往得瑟不同,这次杨广的御驾在返回中原的一路上颇不太平。
    自黄明远和宇文述二人率领主力隋军南下之后,杨广也带了近二十万人马从辽东徐徐返回。因为有黄明祯的留守,所以这一次杨广也不如历史上那般走得匆忙,更没有遭到高句丽人的尾随追击,伤亡惨重。
    杨广到达临渝关之后,听闻葛公赵元淑参与杨玄感谋反,已被黄明远抓获,是勃然大怒,令人前往赵元淑面前质问。赵元淑一直被关押,早就想好了说辞,因此便推脱自己因为与杨玄感家通婚,所以才有交往,至于所得的金宝更只是娉金,实无其它缘故。
    可惜赵元淑不了解杨广的性格,杨广若是主观上认为是某个人的错,你若是主动认错,他还可能放你一马,至于狡辩,只会得到更残酷的惩罚。
    因此杨广听到赵元淑的推脱更是气愤,对侍臣们说道:“这就是反状,何必反复问!”于是下令在涿郡处死赵元淑和魏氏,并没收赵元淑的家产。
    于是朝中与杨玄感交善的大臣人人自危。
    兵部侍郎斛斯政是北魏常山王斛斯椿的孙子,明悟有器干,初为亲卫,后以军功授仪同,甚为杨素所礼,又被杨广倚为心腹股肱。他也与杨玄感交好,甚至参与了杨玄感的叛乱,帮着杨氏兄弟逃回中原。听闻赵元淑身死,他内不自安,便趁机逃亡了高句丽。
    杨广大怒,命人追杀斛斯政。可惜没能捉住斛斯政,杨广只得下令将斛斯政全家尽诛杀,甚至与斛斯政交好的也被一同处死、流放。
    此时虽然还没有平定杨玄感之乱,但由此引发的清洗已然开始。赵元淑、斛斯政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他们的遭遇却实实在在地割裂了君臣关系,也让大隋朝廷越发的动荡。
    很多时候,人心散了,朝廷也便乱了。
    杨广还不知道此事的危害,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其它事所转移。因为他的车驾一路南来,在河北遭遇了大股的流民。这些流民或是成群结队的乞活,或者便成了盗匪袭击天子车驾的运输队。虽然最后尽被隋军主力击溃,并未对天子车驾造成多大损害,但此事更让杨广愠怒。
    杨广是个好面子的人,好面子到虚荣。他自以为自己功盖秦皇汉武,乃“千古一帝”,被盗贼袭击的事情简直让他颜面丧尽。杨广对此当众发了脾气,大批的地方官和戍卫官军被处置。杨广甚至指责虞世基等人“难道天下坏到这种地步”。
    在杨广的心中,这还是那个蒸蒸日上的大隋,虽偶有微恙,但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对于杨广的质问,无人敢答。
    杨广以为是律法还不够严苛,乃下令“盗者籍没其家”,即为凡作盗贼的人其家属财产都要被官府没收。而此时因为连续两年的灾祸,河南、河北流民无数,四处求活,流民与盗匪之间的关系本就很难分辨。而杨广的这条诏令,使得各地的郡县官吏各自作威作福,任意地对百姓生杀予夺。百姓苦不堪言,无路可走之下,只得为匪,以至于为乱匪者更是越来越多。
    很快,又一件大事发生,彻底撕开了杨广的遮羞布。
    杨广的车驾随从高达二十多万,男男女女,各色身份皆有。行军起来,队伍拉得长达数十里,往往前军到了一个城池,后军才刚出发。而众人自是把戍卫的重心放在了杨广的身上,因此一些边边角角的位置便会被众人忽视。
    杨广到达河间郡,驻跸在高阳县。
    车驾的最后是役夫队伍和运送的物资,因为没什么大人物,自是没有守卫在意。乱贼高士达自称北齐王室,听闻杨广车驾返回东都,便想着趁机袭杀杨广,重建北齐。但这种事也只是想想,操作起来根本不可能。
    高士达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便缒在天子车驾之后。
    这日碰巧禁军赶着往高阳县,使得防线出现了疏漏。高士达趁机偷袭运送物资的队伍,殿后的禁军措不及防,损失惨重,连着役夫,伤亡数千人,大量御制物品和一些宫女、内侍被叛贼所掳。
    高士达一击得手,便立刻撤退,根本没给隋军报复的机会。空留得到消息的杨广在六和城内大声咆哮却无济于事。
    杨广怎么能吃这种亏,这几乎是打脸。
    愤怒的杨广立刻下令各地官府大肆捕杀乱民,凡疑迹者一同处置,宁可杀错,绝不放过。杨广的诏令杀气腾腾,立刻使得河北的动乱变得更加剧烈。
    但还不仅仅是这。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之后不久,黄明远平定杨玄感叛乱,消息传到杨广的行在,杨广大喜,终于一扫多日来的忧心和郁气。然而欣喜的事情没多久,又有坏消息传来。
    被俘虏的叛军大将韩世谔在被押运行在的途中竟然脱逃。
    韩世谔被捕之后,便每天让看守者买些酒肉以酣畅饮宴,还扬言说道:“我死在朝夕,不醉干什么!”他又渐渐以酒来敬看守者,看守者也和他日渐亲近,成了酒友。最后韩世谔灌醉了看守,于是得以逃走投奔山贼,不知所终。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终于让杨广爆发了,不过杨广没有奋发图强,而是处死了两名进谏的御史。
    此事一出,朝内外哗然。
    起居舍人虞世南请杨广收回成命,被杨广训斥道:“我性不喜人谏,若位望通显而谏以求名,弥所不耐。至于卑贱之士,虽少宽假,然卒不置之地上。汝其知之!”或许是因为虞世南是虞世基的弟弟,所以才逃得一死,但也被贬出朝廷。
    众人为杨广的话吓得胆寒,只要进谏,不管身份,就没有好下场。至此朝野内外,再无人敢向杨广说真话。
    而虞世基、裴蕴二人,投杨广之所好,贬斥忠臣,提拔佞幸,渐渐掌握了朝堂。自此杨广不喜欢听得、见得再也看不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移民实边(上)

    杨广到达黎阳仓之后,乃召黄明远、樊子盖、卫文升等人前往天子行在。
    黄明远闻询之后,不敢有丝毫地耽搁,便往黎阳而去。此时的杨广,在经历了杨玄感叛乱之后,敏感而又多疑,此时不回东都,摆明了有别的心思,黄明远可不敢因为一些小节而让杨广厌恶。
    站的越高,越要谦卑。
    黄明远自己要谦卑,也没人盖得了他的风头。黄明远到达黎阳城之后,杨广为了表示对黄明远的尊重,便命皇太孙杨佶代他亲自前往城门口迎接。
    杨佶今年十三岁,在农家都算成人了,在皇家更没人把他当做孩子。杨佶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也越发的像其父杨昭一样宽仁有礼,恭肃顺善。不同于对杨昭的苛刻,杨广对待杨佶却是疼爱有加,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
    杨佶见到黄明远,便躬身行礼。
    黄明远连忙将其扶起。杨佶却是坚持行礼道:“叔父于国有功,当得起杨佶一拜。”
    黄明远也是被感动的莫名,虽然黄明远一直认为杨佶的性格有些软弱,虽然学得了父亲外表的仁慈,却没有学得父亲内心的刚强,未必能撑得起这将要到来的乱世。但这次杨佶的一拜,却是让黄明远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欢愉。
    黄明远也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次子维烈。黄明远返回中原之后,便将次子交给了杨广,名为托付,实为质子。
    不过维烈身份特殊,是清河公主的驸马,与杨佶关系虽不如维扬,但也友善。
    才十岁的少年,虽然现在人看来已经算半个成人了,黄明远却是仍觉得儿子还是小学年纪的少年。因此黄明远上前一把抱起儿子,才几个月不见,次子长高了许多,也壮实了许多。黄明远将儿子抱上马,与儿子同乘一骑。
    坐在父亲怀里的维烈有些羞涩,但却面露红光。维烈性子刚强坚毅,志向慷慨昂扬。但因为年少,较之兄弟姐妹,反而有些沉默。这一次坐在父亲的怀里,虽然不如弟弟妹妹那么激动,但心中却是快活的很。
    此时在前面御驾中的杨佶不时地透过窗子回头张望。
    虽然他身份高贵,但是对维扬、维烈兄弟却是羡慕的紧,对他来说,父亲只是记忆里的一个符号,早就模糊不清,他多想也能像维烈一样依偎在父亲的怀里。
    看着黄明远的脸庞,记忆中父亲的脸与黄明远的脸也渐渐重合了。
    入了行宫,因为黄明远的身份,黄明远照例获得了单独面圣的机会。
    见到黄明远,杨广颇为兴奋,还没等黄明远拜下去,便上前扶起黄明远。或许是最近受了很多的窝囊气没法发泄,杨广拉着黄明远的手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若无明远,朕几不能回到中原。”
    黄明远大惊,这话也太重了。自古对天子施恩德者,有几个好下场的。
    黄明远赶紧说道:“圣人言重了,一切皆是圣人洪福齐天,庇佑明远,才能使明远马到功成。”
    杨广更是大喜,言语中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笑容。这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国之栋梁,汉武帝有霍去病,朕有黄明远。
    杨广拉着黄明远的手坐下,便让黄明远讲起了关于平叛的事情。对于平叛的具体事情,虽然黄明远上报的已经较为详细,但杨广还是关心的很。
    黄明远从黎阳之战,讲到破陵之战、荆山之战、董杜原之战······直到杨玄感身死熊耳山。故事跌宕起伏,杨广听到也是如痴如醉。
    最后听到杨玄感身死于贼匪之手,杨广才高兴地骂道:“乱臣贼子,死不足惜,若是为朕生俘,当碎剐之。”
    黄明远也跟着附和。
    杨广又是与黄明远闲聊了一番,最后才问道:“朕愈尽诛从杨玄感之叛逆,明远以为如何?”
    听到杨广的话,黄明远大惊,这个尽诛是个什么意思。
    黄明远诛杀杨玄感之后,杨广便命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等人推玄感党羽。而杨广本人更是对裴蕴说道:“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不尽加诛,无以惩后。”
    杨广这道理得的,天下的人不能太多,多了便生乱,简直绝了。无论抖音怎么给杨广洗白,杨广的的确确是暴君是无可置疑的。
    而众人秉持着杨广的理念,宁可杀错,也不放过,因此炮烙、牵连无数。
    至于杨广,本来便是独断专横,若是寻常时候,根本不会问黄明远这种事情。不过这一次为了表示对黄明远的尊重,也想看一下黄明远的态度,这才开口相询。
    黄明远此时也是为了难。
    黄明远很清楚杨广的意思,顺着杨广的意思总不会有错。但杨广的意思却不是黄明远的意思,甚至与之背道而驰。
    杀人,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光洛阳城下俘获的叛军就有数万人,怎么杀。不管别人,黄明远心里却是过不去。
    黄明远再三斟酌,只得说道:“圣人所言极是,对于这些叛逆,若是不加惩处,只恐其愈加作恶。”
    杨广听了很高兴。
    黄明远接着说道:“不过臣以为对于这些叛逆,应该根据情况不同,分别处置为上。”
    杨广说道:“如何分别处置?”
    黄明远乃说道:“启禀圣人,这杨逆叛乱,声势浩大,裹挟数十万,荼毒东都,本来这些叛逆即使全部诛杀也不为过。不过所谓愚夫愚妇,普通百姓本就不通教化,不读诗书,不知礼仪,其追随杨玄感叛乱,或为当地乡绅裹挟,或是被杨玄感的妖言妖行所迷惑,臣以为这些人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
    况十数万人,若是尽杀之也有杀俘之嫌,颇为不祥。”
    杨广听着黄明远的话,倒是觉得有些道理。此时的杨广虽然变态,但若是一口气将十多万全部杀死,他也还是要多斟酌的,毕竟影响不好。
    尤其是黄明远在此郑重地提出来。不过杨广也只是以为黄明远又是犯了妇人之仁,这是杨广所认为黄明远为数不多的几个缺点。
    杨广没说同不同意,而是问道:“明远以为如何处置?”
    黄明远看着杨广,乃说道:“未若移民实边。”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移民实边(下)

    听到黄明远的话,杨广有些重视起来,这才知道黄明远这次还真不是妇人之仁。不过“移民实边”四个字所包含的内容实在太多了。
    移民实变不是黄明远新提出的,其政策可追溯到先秦。战国初期的楚国,曾迁移贵族到边境开荒,发展边境经济,加强国防力量。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曾“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戍”。汉武帝时,为加强北方边防,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一次就移民七十余万口。
    但古往今来的移民,或是迁移罪人,或是征发军队,大规模的迁移叛逆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黄明远接着说道:“昔日汉武帝徙民七十万,充实北方诸郡,实行兵农结合,既减轻了国家的兵饷负担,又保证了边境的安全。由于采取了移民实边和屯田戍边的措施,前汉西北边境一带的经济文化得到了迅速发展。
    既然这些人有罪,不若将这些人发配至辽东、西域、交趾等地充军,以充实边地人口。
    我大隋东征西逃,开疆扩土,最大的敌人不是胡虏,而是当地恶劣的环境。尤其是边陲之地,汉人稀少,以胡人巨多,即使我们占领某地,也不能编户齐民,将此地占领。而国内百姓也将边陲之地视作穷山恶水,虽然朝廷屡次移民实变,但效果并不明显。
    此次不若以天子的名义赦免这群必死之人,然后将众人充军边陲。到时候这些愚夫愚子必然对圣人感恩戴德,到了边疆之地也会对大隋尽心尽力。
    臣料有了这些汉民,用不了多久四陲之地便尽数可化为汉家郡县,为我大隋永世之领土。”
    不得不说黄明远的建议倒是让杨广眼前一亮,这些贱民的生死他是不在乎的,但若是可以巩固边疆杨广当然在意。
    黄明远接着说道:“当今天下盗匪增多,其实也可如此处置。”
    “也可移民边疆?”
    杨广有些不明白黄明远的意思,将盗匪也往边疆迁移,对方也不愿意啊。
    黄明远继续说道:“圣人,这盗匪之事,不怪圣人,不怪百官,也不怪百姓,实乃天道,无可更改之事。”
    杨广听了大惊。
    黄明远自是知道自己语出惊人,但唯有如此才能让杨广听到心里。
    “明远此为何意?”
    黄明远站起身来,跪在地上说道:“圣人明鉴,请听明远一言。大隋开国之时,有户口四百万,灭陈之后又加了五十万,可到了大业五年,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大隋人口激增至八百九十万户,人口激增了接近一倍。这还不算各家的奴仆、部曲等隐户,实际天下人丁不下千万户。而大隋土地并不加增,试问这些土地如何养活的了千万户百姓。故天下之粮已不足养天下之民,所以天下才会生乱。”
    隋朝的人口增长很重要的一项其实是搜检,隋朝两次最主要的搜检便增加了六十九万户,更不要提其它了。
    而且虽然说历史记载的隋朝耕地四千九百四十万顷,约和现在三十九亿市亩,比新中国当时的土地还多,此事水分太大,但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隋朝土地的充足。
    黄明远当然不会说这些,为了让杨广同意移民实边,他当然会尽可能的夸大了去说。这几年因为酒色,杨广的脑子也早不如之前灵活了,在一些具体政务上,倒是很好骗。
    杨广听了颇为吃惊,有些失神地说道:“有这么严重?”
    “比此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广听了,愣了一会才说道:“朕就说过人多了便会枉**邪,果然如此。”杨广倒是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黄明远只当没听见,接着说道:“圣人,今日将这些人移民边疆,便是为将来探寻一条出路。往后中国人口越来越多,所需的生存环境也越来越大,唯有移民实边,开拓边疆,方能反哺中原,长盛不衰。
    地方上将一些豪强、乱民之徒迁徙边疆,既可以开拓土地,也能减少内地动乱的根源,于国有益,一举多得。”
    此时的杨广已经完全为黄明远所说服,毕竟事关他的宏图大业,他不可能不上心。
    至于移民的坏处和其中蕴含的风险,黄明远没有提,杨广也没有在意。黄明远是不想以此使得杨广畏惧,而杨广本人则是根本不在意,只要有益于大业的,其它事情都是小事。
    此时杨广眼中全是兴奋,他上前将黄明远扶起,拉着黄明远的手道:“若论为君分忧,无如明远者也。”
    动辄数十万人口的移民,光损伤、消耗就海了去了。
    但杨广并不在乎,或者说他不在乎移民在此过程中的死伤,只希望将这群祸害赶紧迁移出去。
    移民可以,但钱没有。
    黄明远并不在乎,只要杨广愿意移民。正如黄明远所言,边疆最重要的便是人口,只要当主体民族占多数时,才能保证边疆稳定,不出现动荡或者是胡化的现象。中原王朝数次占领西域,最后都没能使其郡县化,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人口问题。
    黄明远可不希望如唐朝一般,辛辛苦苦夺得的辽东半岛和朝鲜半岛最后便宜了渤海人和新罗人,成了为他人作衣裳。
    这也是黄明远为什么准备这么多年,甚至不惜伤筋动骨也要去做的事情。
    杨广还没有过了兴奋劲,对黄明远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牵扯颇多。当有你亲自处置,方可稳妥。”
    黄明远要得便是这个差事,因此立刻领旨谢恩。
    杨广还是盘算着此事,到底该迁徙到哪里。
    最后杨广说道:“既然是实边,目前最重要也是最稳妥的地方便是辽东。辽东本是汉家故地,只是这些年为胡虏所侵袭,辽东之民尽为胡虏,若移民辽东,用不了多久,汉家四郡便尽是汉民。”
    “圣人英明!”
    尽管虞世基、裴蕴等人再是幸进,掌握朝中大权。但实际上在大隋只要杨广和黄明远达成一致,任何事情都将不被更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敬死人,杀活人

    决定了移民的事情,黄明远主要的目的也便达成。
    不过还有其他参与叛乱之人,仍需处理。实际上在杨广眼中,要处置的也是这些人,至于那些附逆的普通百姓,杨广也没有将他们当成人。
    对于这些人,黄明远并没有丝毫同情。这些人不是普通老百姓,所以他们很清楚造反的后果,既然期望投资杨玄感的叛乱来获利,同样也要准备承受杨玄感叛乱失败后所要遭受的打击。
    而且这些人大多是传统的保守派,旧贵族,反对杨广的改革,他们正是黄明远要打击的。
    这时杨广便说道:“明远以为,若是对普通乱民以流放为主,则对于其余参与叛乱之人是否也该选择流放?”
    黄明远赶紧说道:“圣人万万不可!”
    黄明远很清楚这是杨广对自己的试探。杨广高高在上,根本看不起底层的百姓,将之视作蝼蚁,所以黄明远对普通老百姓的收买人心在杨广看来是妇人之仁,从不在意。但对于朝中的世家大族、文武百官则不一样,这些人是一个国家统治的基础,也是统治的威胁,杨广当然不希望黄明远与这些人有什么勾连。
    杨广这么问是想看看黄明远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屁股的位置。
    听到黄明远的反对,杨广倒是露出一丝微笑,他接着有些考教式地说道:“明远以为为什么不可?”
    黄明远立刻说道:“老百姓出身卑贱,多没有受过教化,因此即使受人蛊惑也可以理解,只要圣人对他们宽宏大量,必能得到百姓的效死。但朝中的文武官员不同,这些人饱读诗书,通晓礼仪,深受国恩,本应该为国尽忠。但杨贼反叛,这些人便不思为国,投降杨贼,致使乱匪糜烂,京师荼毒,可谓是大不忠不孝,非严惩不足以平民愤,非严惩不足以儆效尤。”
    杨广听后,嘴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不过杨广似乎是为了逗黄明远一番,便说道:“可是朕听说有不少人认为,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且从贼之后大多反正,杀之不祥。”
    黄明远听后,立刻生气地说道:“此等人皆是别有用心,一派胡言。若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那那些为了剿贼阵亡的将士又算什么?若不杀尽逆贼,凭何让为国捐躯的将士瞑目?”
    杨广听了也是为之动容,高声说得:“好个‘若不杀尽逆贼,凭何让为国捐躯的将士瞑目?’就该让朝堂上的那些人听一听,什么才是大义之言,什么才是忠君爱国。”
    黄明远的这句话,基本便决定了一众人的命运。
    现在杨广所用的一众人中,不是虞世基、裴蕴、宇文述这种奸佞,便是樊子盖、卫玄这种严苛之人,唯一一个宽仁的黄明远不反对,自是没人去触这个眉头。
    黄明远虽然常与杨广意见相左,但大多时候却可以劝得动杨广,因此话语权一直都很重。
    想到这里,黄明远又说道:“臣有一事,是关于先楚公杨素的。”
    杨广本以为黄明远要提张寿的事情,但是没想到黄明远又扯到杨素身上,便说道:“明远且说。”
    黄明远乃说道:“臣听闻有人劝圣人剥夺杨素身上的全部追衔,贬为庶民,开棺戮尸,臣以为万万不妥。”
    杨素的坟墓早在杨玄感造反之初便被卫玄挖了,现在的坟墓还是杨玄感到了弘农之后又重新修建的。
    对于杨素,杨广一直是又喜又畏,又用又防,最终他不需要杨素了,便把杨素逼死了。这一次杨玄感叛乱,不仅杨氏宗族受到屠戮,而作为杨玄感的父亲,杨素虽死,但也是死后不宁,不仅坟墓被挖,连死后的哀荣也要被剥夺。杨广虽然没有表露意见,但也是默认了此事。至于朝堂之上,更无人敢为杨素说话,因此此事便不公开的进行了。
    听到黄明远提及此事,杨广便说道:“明远以为此事不可,杨素无罪?”
    杨广说话就是这么气人。
    黄明远忙说道:“当然不是,杨素有罪,罪在十恶不赦。他生了杨玄感这般逆贼,就是大隋最大的恶人。仅凭此事,如何处置杨素他都不冤枉,但是现在杨玄感已死,为了天下安宁,圣人需将杨玄感与杨素区分开来。”
    “这时为何?”
    杨广有些不解。
    黄明远接着说道:“天下诸将,谁人不曾在杨素麾下为将,若说杨素旧部半朝堂也是实话,至于姻亲、门生、同乡、同僚等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因此若是大肆牵连杨素,必会使得朝中众人心生畏惧,使得朝野不安。方今朝廷,实不宜有如此动乱,唯有不动杨素,方得安定人心。
    且杨素有大功于国,是大隋的开国元勋,功盖朝野,本就是大隋标志性的人物。一旦杨素的地位动摇,必然有些事涉及到天子和先帝,怕是于国不利,于圣人不利。”
    杨广本来还不以为然,但是听到黄明远的话也渐渐回过味来。当初杨素可是在他立为太子的道路上出力颇多,若是将杨素打倒,那岂不是说明当初的慜太子是对的,这是对杨广帝位一个重大打击。
    后世为什么对于杨广即位诟病那么多,总以为是杨广、杨素对杨勇构陷才使得杨勇被废,不就是二人被打成了昏君和佞臣,成了反派,那杨勇自然成了正派。
    这时杨广才如梦初醒地说道:“非明远在此,朕几致大悟。杨素有大功于国,其家族虽负朕,但朕却不负忠臣。”
    “陛下圣明!”
    黄明远接着说道:“臣以为杨家人该处置的便处置,绝不可使一人漏网。至于楚公,天子便可命人修缮坟墓,配享太庙,使之成为大隋一个符号。一如当年汉武帝杀尽卫家,却不动摇卫青的地位一样,圣人若如此,则翌日也将不会有人在冒用楚公的名讳生乱了。”
    杨广沉默了一会,脑海里都是昔日关于杨素的事情,平心而论,杨素的确没有负过自己,就连死都如自己所愿。
    “一切皆依明远之言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血雨腥风

    就这般杨素的命运转了一个弯,虽然家族破灭,但至少身后名没有被污损。历史上的杨素南灭南陈,北破突厥,平定杨谅之乱,是李靖之前的第一代军神。虽然他在杨勇被废之事上一定程度扮演了重要角色,甚至做了一些不光明的事情,但他对于反击突厥入侵、维护边疆稳定和中国统一来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有大功于中国和民族,不应该被历史丑化成一个奸佞小人。
    破镜重圆、红拂夜奔、成人之美、单骑追敌······无不体现了杨素超人的人格魅力。
    杨广不由得叹道:“当初杨素在时,暗地里也没少对明远进行打压。今日满朝文武无人敢为杨素说话,只有明远不念旧恶,仗义执言,明远心胸之开阔,若是杨素复生,怕是也会赧然。”
    杨广是对黄明远不吝夸赞,今日几件事黄明远都深和杨广之意,杨广自然看黄明远顺心的很。
    杨广这个人的性格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简单来说就是爱之欲其生,恶至欲其死,感情上是个性情中人。
    君臣二人相谈甚欢,最后竟然到了傍晚。杨广还不放黄明远离开,黄明远又陪着杨广吃了顿晚饭。
    杨广进餐很少,更多的时候还是让黄明远吃。黄明远虽然不会大块朵颐,吃得满嘴流油,有损形象,但在杨广面前也不会作假。
    看得黄明远吃得香甜,今日开心的杨广似乎也受到感染,连饭都多吃了一些。
    这可开心坏了随侍的内侍张诚,往日杨广吃不下饭,最担忧的还是他。
    “张诚,给卫公加饭。”
    张诚赶紧亲自给黄明远盛饭,而杨广则把饭碗放在了桌上。黄明远看到那个杨广的饭碗之中数的清的米粒,有些担忧地说道:“圣人每日都用这么少的膳?”
    听到这话,张诚仿佛找到了亲人,忙说道:“卫公,圣人现在一餐不过半碗米,老奴看着都忧心啊。”
    黄明远放下筷子,满是忧色地说道:“圣人要保重龙体!”
    杨广却是笑道:“朕年纪大了,吃得少也是正常。朕不能让朕的大将军担忧,来张诚,给朕再盛上半碗。”
    张诚听到这话,激动地如听到天籁之音,赶紧上前,还差一点绊倒。
    张诚连忙请罪,杨广也不为过,反而面带微笑。
    人越老越孤独,有时候对于身边人也变得越宽容。张诚跟着杨广三十多年,每日如影身形,倒像个亲人。
    吃完这顿宾主尽欢的饭,杨广便让黄明远陪着去逛一逛园子。
    二人一前一后,甩开了一众内侍和侍卫。也就是和黄明远在一起,杨广才会这般放心。
    黄明远知道杨广甩开众人,怕是有事要与自己相谈,而最可能的便是张寿的事情。
    二人到了一处凉亭坐下,黄明远便主动说道:“臣有一事,要向圣人请罪。”
    “张寿的事吧?”
    听到杨广提起张寿,黄明远立刻起身跪在地上向杨广请罪。
    “圣人明鉴,臣有罪。臣当时怒不可遏,愤怒之下杀了张寿,事后想来虽然张寿罪不可赦,但其毕竟是朝廷重臣,该当圣人处置,臣僭越了,还望圣人降罪。”
    实际上黄明远南下平叛,便得到了杨广赋予的生杀大权,别说是杀张寿,就是樊子盖、卫玄也可诛杀,所以黄明远杀张寿其实也说得过去。但这种权利,多是威慑性的,一旦真的动手,反而易为天子所忌。
    虽然事情原因黄明远早已经在信中向杨广陈述清楚了,但对于黄明远来说,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而听到黄明远的话,杨广此时也一拍桌案,怒不可遏。
    对于杨广来说,二人在意的并不是一件事。黄明远虽然有擅权之嫌,但第一时间向杨广说明,他还不会责备黄明远。而与之相比,张寿所做的事才是真正的大事,有人竟敢意图怂恿他的第一大将,这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大隋都无法接受的。
    “明远做得好,如此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这时杨广起身将黄明远扶起说道:“明远是朕从小养大的,与朕亲如父子一般,朕信得过明远。”
    “谢圣人!”
    黄明远顺势站了起来,接着说道:“圣人明鉴,杨玄感这个逆贼虽然已死,但却激得不少野心勃勃之辈心生异心。这些人畏惧臣,便企图将臣推入不忠不义的地步。今日他们一计不成,来日必会再次出手。臣忠于圣人,为了大隋即使身死也心甘情愿,可若是任由这些奸佞之徒在私底下肆意妄为,毁坏我大隋江山,则大隋危矣。”
    “明远所言极是!”
    杨广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声音有些寒厉地说道:“是朕对这些人太仁慈了,才让他们以为朕不敢处置他们。”
    听到杨广的话,黄明远知晓杨广要对关陇世家再次动手了。
    这对于自己是好处,若是关陇世家真的紧盯着自己不放,很多事情便无法去做,现在他们的对手变成了杨广,那么杨广便会尽最大可能地打击对方,而关陇世家怕是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自己。
    黄明远离开杨广行宫之后,杨广便召御史大夫裴蕴、樊子盖、刑部侍郎骨仪等人,命几人严查与杨玄感同乱者。
    三人皆是严苛残酷之人,领旨之后,便用峻法治之。一时之间,整个东都皆被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无数人卷入谋反案之中,破家灭门。这一次所杀三万余人,皆籍没其家,至于枉死者更是无数。流徙者一万六千余人,多毙命于流放途中。甚至一些与杨玄感交好的文士会稽虞绰、琅邪王胄等人皆因此被发配徙边,二人逃走,被抓捕之后诛杀。
    宇文述更是无比残暴,他在野外缚诸应刑者于格上,用车轮括其颈,使文武九品以上皆持兵斫射,乱发矢如猬毛,这些应刑者也支体糜碎,犹在车轮中。
    至于裴蕴、虞世基、来护儿等人,无不诛杀其子,来重新获取杨广的信任。
    杨玄感之案比杨玄感叛乱更惨烈,两件事一起,将整个大隋朝廷的脸面完全扯破,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野心,然后吹响新一轮的号角。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封赏与移民

    很快关于平叛的封赏也下来了。
    有人被处置,必然也有人受封赏。尤其是这种内乱,一群旧阀的没落必然会有一群新阀的崛起。新旧交替,变化的只是不同的个体和家族,但权利阶层却永远还是那个群体。
    杨广在封赏上素来很吝啬,但事关国家大事,尤其是此时的大隋还并没有显示出将要灭亡的样子,因此为了团结新贵族,打击旧贵族,杨广这一次封赏很及时隆重。
    后来“雁门之变”,杨广言而无信,只能算是心灰意冷时的破罐子破摔。
    诏令:黄明远以本职加检校司空衔;
    长子黄维扬加右光禄大夫衔,领检校左武卫将军;次子维烈加封山阳侯;三子维周加从四品通议大夫;四子维清加正五品朝请大夫;七子维岳加从五品朝散大夫;五子维则、六子维章授检校太子千牛备身。
    妻子卫国夫人裴淑宁进从一品;妾侍陈婤授封任城郡君;妾侍斛律敏儿授封高平县君。
    黄明远本人虽然只是加了一个虚衔,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庶子、小妾都得封。虽然检校司空并没有多少权利,但地位却是崇高,逼格也超人一等。黄明远以非皇室身份,在这个年龄加封检校司空,可谓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其余诸人,只要荣立功勋,也皆得厚封。
    大将来护儿以克服荥阳之功,封荣公,左迁右翊卫大将军;
    李景以河北平贼有功,进滑公;
    樊子盖以守卫东都有功,封建安侯,仍任民部尚书,参预朝政;
    苏威以佐助军务有功,进房公,以本官兼掌选举之事;
    宇文述以统兵回援之功,复任左翊卫大将军;
    屈突通以驰援河阳有功;进右骁卫大将军;
    冯盎以驰援洛阳有功,进左武卫大将军;
    卫玄以驰援洛阳有功,授右光禄大夫;(历史上卫玄战后未封爵,不知何故。)
    原右御卫大将军崔弘升在回师途中去世,薛世雄进右御卫大将军。
    ······
    其余诸将,也封赏颇封。
    而且这一次封赏,虽然没有改变“二裴一虞”秉政的局面,但对朝局影响却是颇大。
    宇文述兜兜转转,又成了武将第一人,但实际影响力却大为下降;来护儿位列宇文述之右,一跃而成为黄明远之下的第一统兵大将,地位无限拔高;苏威重新掌握朝政大权;樊子盖也一只脚进入宰相行列;至于冯盎、屈突通、薛世雄则成为朝廷中坚将领。
    黄明远本人则是被免去了左武卫大将军的职务,改授给冯盎。杨广虽然信任黄明远,但随着黄明远的地位越发崇高,也不会再让黄明远职兼文武。而冯盎是岭南土豪,在京中没有任何势力,由他担任左武卫大将军也不会刺激到黄明远。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冯盎虽为大将军,但左武卫的事情跟他插不上手。他本人也清楚自己身份的尴尬,为了不得罪黄明远,从不管左武卫之事。
    黄明远虽然不再掌管左武卫,但跟之前也没有多少区别。
    而左武卫诸将,也追叙二征高句丽的前功。有黄明远在,谁也不会吞了这份功劳,也吞不了。
    蔡知运进正二品左光禄大夫,加封乐成侯;
    黄明离进从二品右光禄大夫;
    高元备进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
    周仲安迁河内郡太守;
    席玭、斛律进周分授左武卫虎贲郎将,进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
    ······
    蔡知运成为继郑言庆、黄明祯之后第三位封爵的人,若非黄明远要用蔡知运控制左武卫,蔡知运即使做一卫大将军也是可以的。
    而蔡知运和黄明离继续担任左武卫将军,保证了左武卫的绝对权利不会旁落。
    经过黄明远这么多年的经营,左武卫几乎成了他的私军。而以此为种子,无数的人因此立功受赏,走出左武卫,并将黄明远的影响传播于四面八方。
    根深叶茂,盘根错节,便是如此。
    ······
    受封之后,杨广回到东都,暂时安稳些下来。
    黄明远也不与裴蕴、虞世基等人搅和在一起,便开始了移民之事。主要便是针对东都周围、大河两岸近二十万流民和叛匪,将其迁移到辽东。
    近二十万的老百姓,光是物资消耗就海了去了。黄明远命令黄明离将张金称等人的部下流民近十万人送往辽东,期间差不多用了一个月,便用去了五万石粮食,这还是主要靠这水运。而口粮和冬小麦的种粮,更是消耗无数。若不是有林邑的粮食支撑,黄明远根本消耗不起。
    今日送这二十万人,道路更远,消耗也更大。
    杨广只给了十万石粮食,肯定不够。毕竟除了口粮,还得撑过一冬天,到了明年四五月份才能收获夏粮。
    黄明远东拼西凑,凑了三十万石粮草。又命周法尚从东莱出发,率水师沿黄河逆流而上,将一众人送往辽东。
    三十万石粮草也不够,只能靠吃老本过日子。
    这些百姓也知道附逆之罪,罪在不赦,一开始周法尚等人运送他们前往辽东之时,一个个以为是去送死,异常抵触,更是躁动不安。后来黄明远亲自来到各处工地,向众人解释,保证绝不会妄害一人的性命。
    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黄明远,不少人更是把黄明远当做活菩萨。更有人低低地说着黄明远之前救灾、抗洪的故事,这是他们的守护神。
    黄明远用自己的名声压下了这场可能出现的动乱。
    众人登上船只,一路往东,然后漂洋过海,来到辽东。此时辽东已经到了冬天,一众人更是颇为不适应,幸好黄明祯组织军队、土著、向导为这些移民服务,又分发粮食、口粮,甚至是农具、耕牛。中国老百姓淳朴,适应性也强,众人渡过了这个难捱的冬天,很快便在肥沃的黑土地上开始了耕耘。
    辽东本来没有多少汉人,农业也早就停滞。黄明远一口气带来了三十万移民,其中大多数都是农民、工匠、役夫、小手工业者,这些人的到来,立刻便使得辽东焕发了生机。

第一章 悠然生活

    平定杨玄感之乱后,黄明远便主动交出兵权,不给人丝毫诟病的机会。大隋王朝这个烂摊子,除非朝廷从上到下的进行改革,否则不是哪一个人可以扭转局势的,黄明远真心不想参和。
    此时虽然战事已必,而黄明远孝期却是仍未过,黄明远真想再回邹山守孝,不管朝中风雨。不过杨广这段时间心理上受到打击,看谁都不信任,所以为了自身安全,身边还缺不得黄明远,自是不会放黄明远离开。
    天子御驾回到东都洛阳,黄明远也跟随杨广一同回返。
    这一次平叛虽然加了个检校司空的职衔,但其实对于黄明远来说这种虚职并没有多大意义,不过是长点俸禄,但是却让黄明远更引人注目。
    三公啊,即使加个检校,大隋开国也没有几个,能做到三公的,除了皇室,都是李穆、于翼、杨素这群人,哪个不是权倾朝野。
    或许这个职衔让人更能直观的看清黄明远的地位。
    不过黄明远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事,出头的椽子先烂,往后要面对的四面八方的风雨将会更多。
    黄明远因此也越发低调,借着未出孝期的名义,除了前往皇宫,平日里连府门也不出,什么客人都不见。
    洛阳的府上除了黄明远和次子维烈,都跟着裴淑宁在邹山老家,因此府上格外空旷。至于朝臣,也都知道黄明远有意低调,即使想上赶着攀附,每每都是吃了闭门羹,即使你说破大天黄府的门子也不会让你进去。因此除了杨佶兄弟会时不时的来拜访,便没有人敢上门,更没人会邀请黄明远了。
    府上的主子们都回邹山了,黄明远一个人在家,难得清闲和自由。
    黄明远虽然闲不住,却是一个喜欢清闲的人,更是一个喜欢田元的人。现在不用劳于案牍之中,整日和陆贞钓鱼、下棋、吟诗、作画、种花、采菊······倒是朗月清风,怡然自得的很。
    怨不得这么多皇帝昏庸,谁又能忍得住这般惬意的生活。
    看着二人游山玩水轻松自在的快活样子,你很难想象二人一个是个杀神,一个是暗夜之王。
    杨广一开始也以为黄明远如此是一种伪装,后来发现自己这个臣子是真的拿得起、放得下,毫不恋栈权利。
    他也了解黄明远的性格,对于黄明远这种类似于撂挑子的风格虽然头疼不已,但其实也很是高兴。当皇帝的,最怕臣子恋栈权利,不舍得放手,像黄明远这种自觉的臣子,哪个皇帝会不喜欢。
    于是杨广又时不时地邀请黄明远进宫陪他。不过杨广喜欢的,大多都是恢弘大气、亭台楼阁、莺歌燕舞、纸醉金迷的生活,黄明远着实不能跟他玩到一起。就像两人一起钓鱼,四面八方围得都是妃嫔、内侍、侍女、侍卫,是钓鱼啊还是钓人啊。
    黄明远多次进宫的收获就是家里又多了好几个杨广赐给他的女人。黄明远不得不怀疑杨广是为了减少宫里开支,变向辞人。
    跟杨广一起待了两次,杨广就不愿和黄明远一起玩了,无趣。看着黄明远看个宫廷美女的歌舞都能睡着的样子,杨广是又气又笑。在他看来,黄明远就是个享不得福的人。
    黄明远倒是对于自己的出丑不以为意,歌舞倒是精彩,但在皇宫这个大笼子里,是人怎么能舒服的了。
    再往后,再有这种事杨广也就不叫黄明远了。
    黄明远也是直言,自己喜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感觉,一个人悠然自得,达到忘我的境界,比什么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都舒服。
    杨广看得出,自己这个臣子真的是一个奇人,一个向往自然生活的人又怎么可能贪恋权利呢?
    黄明远独特的性格倒是让他在杨广的心中又重了几分,信任也多了几分。
    黄明远抽空也会教授儿子和几个养子以及外甥张文玙(张方翼长子)等人功课。虽然刘仁轨、程名振、李商胡几人都是青史留名之辈,那只能说明他们有天赋和运气,但若是从小不悉心培养,再有天赋也无用。
    黄明远本就文武双全,又通晓时事,见识广博,不是那般腐儒,一味读死书,因此几个孩子在黄明远的教导下,成长很快。
    后来长孙无忌也是不时地来府上拜访,便加入了他们的团体,跟着黄明远求学。黄家的大门拒的都是不想见的官吏,至于长孙无忌这些小孩子有谁会注意呢?
    长孙无忌的舅父高士廉因与斛斯政有交往,受到牵连,本来要流放岭南,但因为黄明远说情,并未被深究,只是被贬为长沙郡郡丞。但即使如此,舅舅的离京也使得长孙无忌母子失了母族的依靠。他年纪不大,但因为从小丧父,性格老成,担心黄明远看不起长孙家的没落会悔婚,因此一有时间便往黄明远府上跑,希望能够得到黄明远青睐,好重振门楣。
    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可塑性最好的年龄,黄明远并不在乎长孙无忌的功利,只要他不做有违德行的事情。自己当年也是从怀着一份幼稚的功利心讨好杨广才出头的,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能够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远比莽撞与退缩要好的多。
    长孙家毕竟是长子的岳家,黄明远也想扶持对方一番,免得因为地位沦落而使长子难看。
    黄明远也不担心长孙家日后的尾大不掉,长孙家在唐朝的迅速膨胀除了有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二人外,是基于其出身关陇世家,是关陇世家新的代表。而没了关陇世家在后的推手,长孙家即使成了外戚也只是一个普通世家。
    本着“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放”的原则,其他一些姻亲子弟和黄明远看得上的晚辈,有时候也会来府上受教,毕竟人才难得。
    而这其中最特殊的人便是黄明远唯一一个弟子李世民了。

第二章 与李世民论兵(上)

    李世民今年十六岁,虽年幼,已经算是成丁。
    不同于李世民后来炮制吹嘘自己的“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等到二十岁时,必能济世安民。”此时的李世民跟成熟稳重的兄长李建成相比,完全是个皮小子。
    李家式微,兄长李建成又大李世民十多岁,此时的李世民完全没想过会取代兄长成为家主,因此李世民和其他一些世家大族的嫡次子一样,虽然吃喝不愁,但也有力无处使,只得放飞自我。
    而他本人也喜欢游侠走马,因此虽然年幼,但常与一群浪荡子弟四处游荡,在京中贵族子弟中名声并不好。
    李世民机智警敏,有随机权衡应变的能力,但放荡不羁的他却不修品行,不研究学业,所以也没人认为他有什么特别的才能。
    不少人听到他是黄明远的徒弟,几乎惊掉了下巴。
    黄明远收李世民为徒弟本就目的不纯,因此几乎很少教给李世民什么东西。至于李渊也没想过儿子能成个军事大家、一代名将,领兵的事在大隋也轮不到他们李家。李渊只是希望次子有黄明远徒弟这个身份,将来出仕之后能更顺畅一些。
    双方皆不约而同地放宽了对李世民的约束。
    直到有一日,李世民跟一众纨绔出游,遇到了在家赋闲的窦抗。
    宴饮之际,别人又称赞李世民是黄明远的弟子,夸他年少有为。而李世民闻之也沾沾自喜,喜不自禁,一时好像伸长了脖子的骄傲天鹅一样。
    席上的窦抗对黄明远有积怨,见身为关陇子弟的李世民拜了黄明远为师,更是愤怒,便故意要考教李世民。
    李世民本来学识倒也不差,可窦抗是故意为难,所以窦抗提了几个问题,少读诗书的李世民都回答不上来,弄得很是难看。
    此时身为李世民舅舅的窦抗便鄙夷地说道:“黄明远教出来的弟子,连诗书都不通,我看这黄明远真是误人子弟啊。”
    李世民听了很赧然,第一次有了从骨子里羞愧的感觉。年少的他很尊敬自己的老师,也容不得别人半分的轻视,所以对于舅舅的讥讽他异常愤怒,想替师父辩解,但却发现自己无言可说。
    自此之后,李世民为了不再给师父丢人,便奋发图强,刻苦读书。
    李家本就是大族,家族传承深厚,资源也较普通人丰富的多。而李世民虽然性格跳脱,但潜下心来,反而更能坐得住。李世民学习能力出奇的强,他喜欢博览群书,又不耻下问,能够举一反三,很快学出了自己的东西。
    这一次黄明远难得回京,又有时间。已经知道向学的李世民更是日日前往府上求教,对黄明远也是如亲儿子一般服侍。
    黄明远对其考教之下,发现李世民对于军事的确有天赋。
    黄明远不想为自己培养一个敌人,但是身为老师,难道对于学生的求教置之不理。黄明远还不是这般虚伪到家的人。而且对于有天赋和恒心的人,不是普通手段便可以压得住的。
    黄明远每每对李世民进行指点,李世民便进步飞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一众人中,没有能与之相比的。
    看着此时的李世民,黄明远都不由得感叹生子当如李世民啊。
    这一日李世民读《孙子兵法》,看到不懂处,便来黄明远跟前求教。
    黄明远最是推崇《孙子兵法》和《道德经》,认为无论是做人、做事、行军打仗,道理皆在其中。而黄明远的子侄和学生甚至部下都受此影响深远,没有人不熟读《孙子兵法》和《道德经》的。
    李世民作为黄明远的徒弟,更是将《孙子兵法》快翻破了。每一次读这本书,便觉得体会更深了一层。
    不过李世民此时只能算纸上谈兵,有些东西还流于表面,对于“奇”、“正”之道的用兵实在不明白。行军打仗,到底什么时候用“奇”,什么时候用“正”。
    用兵之道,变化万千。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黄明远也难得有这个心情,眼看李世民不解,心知其余众人怕是也不明白,便将所有人叫来,给他们讲解“奇”与“正”的用兵之道。
    众人围在大树底下坐好,有种坐而论道的感觉。
    黄明远没有先讲兵法,而是一上来就给众人提了一个问题,什么是战争?为什么会有战争?
    说实话没有人会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众人众说纷纭,有说“因为野心”;“因为有保护百姓”;“因为要掠夺土地、人口、粮食”;还有说因为“无道而礼乐不行”·······
    听完众人的话,黄明远便说道:“战争就一个原因,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当无法用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时,便有了战争。小到个人的打架斗殴,大到国与国的战争,皆是如此。战争充满危险,充满劳累,充满不确定,充满偶然性。其本质无关正义,亦没有对错,只有胜利。战争的一切做法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胜利。”
    众人听了皆是吃了一惊,黄明远的话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在他们所受的教育之中,自古以来的战争都是正义讨不臣,就是非正义的,也得师出有名,实在难以想象黄明远说战争“无关正义,亦没有对错”。
    看到众人不解地样子,黄明远说道:“若战争有正义,则魏晋以来,胡虏入主中原,以汉人为刍狗,难道是为正义?然刘渊、石虎这些不义之人,又如何能高居天子,荣登九五?
    所以战争的本质就是胜利,在战争中,一切为了胜利的方式都是正确的。这和师出有名并不相悖,不是因为师出有名才会胜利,反而师出有名正是为了更好地胜利。”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这便是时代差异,很多后世不过是一群半吊子军迷夸夸其谈的大白话,却是这个时代的很多人伏之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穿越者留给时代的最好礼物不是各种来自后世的舶来品,而应该是先进的思想。

第三章 与李世民论兵(下)

    让众人了解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黄明远这才开始将用兵之道。
    黄明远看了众人一眼,问道:“怎么才能打胜仗?”
    众人当然不明白,难道打胜仗还有永远行之有效地办法。众人皆摇了摇头。
    黄明远乃说道:“其实孙子在《谋攻篇》中已经讲得很清楚了,‘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简单来说,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这个办法都行之有效。”
    看着皱着眉头的李世民,黄明远问道:“世民,我说的你明白吗?”
    李世民说道:“先生说得‘集中优势兵力’我明白,但这样似乎太难了,并不是我每个时候都比别人的兵力多。而且先生无论是征讨突厥,还是平定汉王之乱,都是以少打多,也不存在优势兵力?”
    “哈哈!”
    黄明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黄明远拿来几个石子,放在地上,摆出了突厥草原的阵势。
    “你们认为征讨突厥不存在优势兵力,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我当初虽然兵力远逊于突厥人,但突厥广大,我又是进攻的一方,所以我不管步迦可汗怎么布防,我只选择一路,集中兵力往北推进。因此我虽兵少,但每一战的可用兵力并不弱于对方,反而较对方更有优势。
    当时过了达兰堆,我已经有把握用手上兵力击败对方,这才派出两翼,隔开对方的援军,然后抄袭对方的老巢。不是我胆大,而是已经扫清对方外围之后,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于我。
    这时候到了木烛岭决战,我手上是最精锐的数万大隋主力,还有数百架投石车,以及重骑兵、重装步兵、弩兵,虽然数量上略有劣势,但经过之前的数战,大军早就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军心统一;而突厥人则屡战屡败,又各怀鬼胎,安能不败。
    集中优势兵力作战,并不是比谁的兵多兵少。因为战场就这么大,很多时候虽然双方士兵数量极多,但能够交战的就那么点部队,兵员数量多未必是优势。譬如淝水之战,前秦虽然有八十万大军,但分批南下,拖沓严重。看似八十万大军,但其实能用在战场上的寥寥无几。如果晋军只是选择被动防御,那等到秦军兵力集中起来,晋军将难以抵御。而谢玄便选择了以攻代守,集中自己的主力精锐,赶在秦军各部就位之前,先攻击洛涧,打乱了前秦军的部署。然后再战淮水,给了秦军心理上的一击。等到双方决战,秦军到达战场的只有十五万,而且位于整个淮水沿岸,兵力分散。而谢玄又集中七万主力,猛攻秦军的中军,大破对方。
    虽然秦军共有百万之众,而谢玄一共只有八万人。但每一仗谢玄都充分发挥了这八万人的实力,而秦军却空有力量,四面分散,最终失败。这就是集中优势兵力歼敌的典范。
    对方兵力越多,实际上统帅越繁琐,战斗力未必强。而要击败对方,即使自己兵力比对方少,但从复杂、繁琐的战场环境之中,找到对方的致命点,便能瞬间破敌。”
    众人恍然大悟。
    黄明远接着说道:“具体到你们以后的用兵中。从战役方面来说,当你面对多路军队围攻时,要集中数倍于敌的兵力,于适当时机,首先包围歼击敌军一部。选择的这一部,应该是敌军之中较弱的一部,或者是脱离主力、较少援助的一部,再或者是其驻地的地形和民情对我最为有利而对敌不利的。我军以少数兵力牵制敌军的其余各部,使其不能向我军围歼的这一部迅速增援。等到我军歼灭其部之后,便再次寻求战机。在战役部署上,无论是攻还是防,都要选择重点。最忌讳的便是平分兵力对付诸路之敌,以致一路也不能歼灭,处处设防,处处不防的境地。
    而在战术上,当我军已经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包围敌军诸路中的一部时。我军进攻各部,不要企图一下子同时全部歼灭这个被我军包围之敌,因而平分兵力,处处攻击,处处不得力,拖延时间,难于奏效。而应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从敌军诸阵地中,选择较弱的一点,猛烈地攻击之,务期必克。得手后,迅速扩张战果,各个歼灭该敌。”
    黄明远讲得很仔细,众人听得也很认真。这种经过战火与鲜血验证过的经验,是他们所欠缺也最需要的。
    众人听得茅塞顿开,无不叹服。
    眼看众人都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黄明远最后才说道:“这时候你们应该明白什么时候为正,什么时候为奇了。就是选敌的时候要奇,破敌的时候要正。”
    看着沉浸其中静静思考的李世民,黄明远没有再多说。
    对于李世民,黄明远很重视,但也只是重视。
    其实有的时候,战争并不是靠一两个名将便可决定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
    就像二战之中,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蒙哥马利真比隆美尔、山本五十六、曼斯坦因、古德里安强吗,却是未必,但美军在东西战场却靠着绝对的实力对轴心国形成碾压,这根本不是单纯的军事指挥所能解释的。
    当然,这些还不是他们可以接受的。
    单今天这一场课,或许他们一辈子都很难弄明白。
    (光“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这一条,你敢说太祖不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家?古往今来,尤其是对战少数民族,中原王朝几乎所有的失败都能用这一条来解释。此策堪称亘古不变之真理。)
    在此之后,黄明远也常给众人授课,而李世民更是赖在黄明远府上不走了。他本就脸皮厚,自己老师的家,难道不是自己的家吗?
    黄明远与李世民相处的久了,还真喜欢他这个性子,虽然有些混不吝,爱惹事,但尊师重道,刻苦求学,一点也看不出是个杀兄杀弟杀子的浑蛋。

第四章 李渊求婚

    李世民在黄家待的久了,倒是给他爹李渊增加了很多接近黄明远的机会。有时候黄明远在家,李渊也会打着感谢的理由前来府上拜访。
    对于李渊,黄明远不怎么喜欢但也不讨厌。李渊的能力绝对是没得说的。至于名声不好,全是他亲儿子黑他。在所有关陇世家被打压的情况下,李渊还能从杨广手上弄得兵权和地盘,然后一步一步当上皇帝,能是一个简单人。而且李渊还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当“儿皇帝”、卖国贼、引狼入室却没有骂名的皇帝。
    这一次李渊打得好主意,次子毕竟不是嫡子,没有什么家业可以继承。若是能跟着黄明远得个好前程,也算是祖宗庇佑。而且现在圣人打击关陇世家的意图越来越明显,手段越来越激烈,未来的情况谁也说不准。若是未来李家的嫡支真的败了,有黄明远照拂,李世民也能带着剩下的李家人保存。
    当然李渊暂时是不准备背叛自己的阶层的,但有些事总要两手准备。
    李渊在大业五年将三女儿凤阳嫁给了黄明远的十弟黄明仪,两家成了姻亲。黄明远没有合适的儿子或亲弟弟,只得替堂弟求取了未来的平阳公主。倒不是黄明远有什么集名人的怪癖,但平阳公主这个在危急时刻被丈夫抛弃的女人,最后却替李渊打下了大半个关中,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虽说期间能成功的原因有很多,但平阳公主的能力绝对是当世女子中少有的奇才。
    与其白白便宜了李渊和柴绍,还不如便宜了自己。
    而且说实话,黄明远很看不起柴绍,虽然有些能力,可关键时候丢老婆的人,真是配不上千古奇女子平阳公主。
    黄明仪是黄明远三叔的三子,开皇十三年人。成婚之后,黄明远为他表了一个彭城郡主簿,夫妻二人高高兴兴地上任去了。
    黄明仪娶得李凤阳,黄明远自觉占了一个大便宜。而李渊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历史上到底有多厉害,也以为能因此和黄明远成了姻亲,自己占了大便宜。李渊只是一个光禄少卿,还是因为黄明远的举荐才负责督运粮草,再加上平日里蛰伏的很,在朝堂之上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否则杨广也不会随意地取笑他为“婆婆面”。
    不过即便如此,李渊却是觉得这般关系并不稳妥。
    虽然不知道黄明远为什么看上了他的次子,但自己的儿子不成器,上次被大舅哥窦抗教训了一番,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而眼看着黄明远的地位越来越崇高,他便想着是不是能够为儿子娶黄明远的女儿,到时候也能与黄家结下更深的联系。
    李世民比黄明远的长子还大四岁,黄明远的女儿中与他适龄的并不多。至于黄明远的堂妹,倒是有合适的,李渊却想更进一步。
    这样勉强适合的只剩下才十二岁的黄家大娘和十一岁的二娘。
    说实话,李渊是想让李世民娶黄明远的长女。好好不仅是嫡女,身上还有一个县主的爵位。传言黄明远最是疼爱此女,视若瑰宝。
    李渊思虑再三,终究没敢开口。
    传闻皇太孙杨佶都想娶黄明远的长女,至于朝中重臣来护儿、宇文述、李景等人都想替子嗣求取此女,李渊便知道单凭李世民还真配不上黄明远的长女。
    若是轻易开口,让黄明远拒绝,往后可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所以李渊将目光放在次女蘩娘身上,虽然蘩娘之母是个侧室,还是个胡人,但李渊却不在乎。李渊的老娘就是胡人,其祖宗到底是汉是胡还很难说。而且蘩娘之母斛律敏儿是北齐荆山王斛律羡的孙女,还有一个舅舅担任安北都护,所以也配得上李世民。
    就这,李渊也担心黄明远未必会应允。
    李渊也不敢声张,唯恐出了风波会恼了黄明远,反而结了仇。因此李渊便找了个机会,亲自跟黄明远提及了此事。
    “世民和二娘?”
    黄明远吃了一惊,无论如何他也没将这二人联系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惜黄明远不知道的是,孩子大了,自然便有人盯着他们的婚事。若不是他早早的为长子定了长孙观音婢,怕给维扬提亲的会踩断他家门槛。
    黄明远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把蘩娘嫁给李世民,等到以后双方成了敌人,让女儿如何自处。
    看到黄明远不说话,李渊的心沉了下去,连二女儿也不成吗?
    黄明远便委婉地拒绝道:“叔德兄,我也不瞒你,世民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否则我也不会收他为徒。只是这孩子,有着大本事,日后必然是戎马一生的。这种人,做儿子,做徒弟,做部下,做朋友都好,唯独不适合做女婿。世民不会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那对他是一种羁绊。我只希望儿女日后平平安安,实不愿意女儿以后为了丈夫整日担惊受怕。”
    果然如此。
    不过李渊却不打算就此罢手,便说道:“卫公之言甚是,只是能配得上府上几位娘子的,必然是大英雄,可大英雄又有几个是安稳地。若是一群承继祖业的纨绔,着实配不上几位娘子。”
    当然李渊的道理也没有错。
    其实黄明远还是挺喜欢李世民的,虽然收他为徒有些功利性,但李世民确实配得上自己的徒弟。而且他身上还有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令人羡慕。而且历史上的李二虽然好色,但对长孙也算是情深义重。
    看着黄明远的犹豫,李渊便说道:“听闻卫公十多岁便已亲临战阵。世民今年十六岁了,可还整日跟个孩子一样,四处惹祸,没有点正事。渊还请卫公能让世民在身边做个书童、随侍,他也能每日聆听卫公教诲,不至于长歪了。”
    黄明远听了一笑,李渊真是打得好主意。
    黄明远笑道:“叔德兄舍得让世民跟着我风餐露宿,鞍马颠簸?”
    李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跟着卫公,也能让他见识见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二人大笑,至于刚才李渊的求婚,仿佛从没有说过一样。

第五章 余杭暴乱

    杨玄感叛乱,并不是一件独立存在的事情。自其起兵之后,各地响应者云集,其中声势最浩大的便是江南刘元进。
    刘元进是余杭郡人,是当地有名的游侠。传说他跟刘备一样,双手各长一尺多,两臂下垂过膝。
    杨广征讨高丽,天下大乱,这刘元进眼看时局动荡,自认为相貌非凡,便暗中有了起兵反叛的想法。刘元进的好友朱燮是个道士,他告诉刘元进“东南王气日盛”,要刘元进广结同党,择机待时。
    果然等到杨广第二次东征高句丽,再次从江南征兵。
    当地百姓不愿相从,刘元进、朱燮和一些江南世家纷纷传言:“去年我们的父兄随天子出征的,正在大隋全盛之时,尚且死亡大半,骨骸不归;如今天下疲敝,这次出征,我们都会死光了。”鼓动当地老百姓逃兵役。
    郡县追捕,一时人心惶惶。
    等到杨广远赴高句丽,杨玄感在黎阳起兵,刘元进、朱燮等人终于感到时机到了。
    刘元进这日聚起一众亡命之徒千余人,向余杭郡进发。
    余杭郡太守乃是贺兰宽,北周名将贺兰祥之子。贺兰宽也曾授开府仪同大将军,封武始郡公,统领兵马,但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此时的贺兰宽年过六十,早已昏聩老朽,马都上不得,更不复当年之勇。
    而且此时的贺兰宽笃信道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放着好好的太守不当,竟然在府第内兴建道院,供养术士,还天天穿着道袍见人。
    因为大隋在江南的暴虐统治,再加上朱燮等人暗地里的蛊惑,不少州郡爆发了农民暴动,老百姓从者云集,整个江南也乱了起来,到处都是叛贼。
    贺兰宽眼看四面皆乱,他无力压制,便向他所信重的道士求策。
    贺兰宽信重的道士诸葛殷向贺兰宽建议,叛贼虽多,但可引天兵天将下凡,守卫余杭。
    这么奇葩的计策,也就是贺兰宽这个傻子能信。
    诸葛殷为了向贺兰宽表示自己能够引天兵天将下凡,便告诉贺兰宽道:“乱贼要派刺客刺杀您,今晚就来了!”贺兰宽大惊,忙询问如何是好。诸葛殷道自己可以用仙术引天兵天将下凡,诛杀刺客。又让贺兰宽打扮成女人躲藏起来。
    贺兰宽便按他的话装扮成女人躲进其它的房间,内心满是惊恐与忐忑。他只听得外边有铜器相交的声音,铿锵作响,吵个不停,不一会才停了下来。
    等到贺兰宽被诸葛殷唤出来一看,外面果然尽是打斗痕迹,还有洒的狗血、猪血。而院子之中,有一个尸体倒在了地上。
    诸葛殷笑道:“这个刺客有妖术,差点便能杀了这个刺客。”
    贺兰宽大信,乃泣谢其再生之恩。
    诸葛殷便说道:“此为小道也,只能引一位天兵天将下凡。若想引大批天兵天将,非得打开四门,遣散城头守军。然后焚香沐浴,施法念经,以待天兵天将降临城头。”
    也不知道贺兰宽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建议他也信了。
    糊涂到家的贺兰宽下令打开所有城门,然后城墙、城门处都不留士兵守卫。又命众人清理街道,士兵各归营房,不得擅自出营,冲撞了天兵天将。
    而贺兰宽本人则跟随诸葛殷在城外搭了祭台,施法献祭。
    贺兰宽为了表示对天神恭谨,已经饿了两日,这点没要他的老命。
    等到夜里,众人各自跪在地上,诸葛殷在台上施法。可等了大半夜,传说中的天兵天将还没有出现。
    贺兰宽心中焦急,可也不敢多问。
    忽然周围是嘈杂声不断,贺兰宽大惊,忙看向周围。这时正在做法的诸葛殷告诉贺兰宽不要担心,也不要失礼,天兵天将马上要到了。
    贺兰宽大喜,立刻又拜伏在地,撅着屁股,不敢抬头。
    此时四面有人靠近,可一众人也不敢阻拦,因为诸葛殷告诉他们面前的都是天兵天将。众人知道贺兰宽的喜好,也怕得罪了天兵天将,可没人敢忤逆。
    可对方看起来穿得破破烂烂的,一个个面目狰狞,哪里像是天兵天将。
    此时来到祭台前的刘元进也没想到行动会这么顺利。当初诸葛殷向他献计之时,他还不以为然,觉得诸葛殷纯属开玩笑。天底下哪有这么蠢的人,才会相信什么天兵天将下凡。
    可贺兰宽就是这种人。
    刘元进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祭台,贺兰宽还趴在台上撅着屁股不敢起来。
    刘元进看了很滑稽,上前踢了踢贺兰宽的屁股。
    贺兰宽也不敢抬头,只是趴在那说道:“拜见上神!”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刘元进让人上前将贺兰宽提起来,看着有些惊愕的贺兰宽道:“我是你刘元进阿耶,不是什么上神!”
    众人笑得更欢畅了。
    “啊!”
    贺兰宽差一点背过气去。
    刘元进看着贺兰宽鄙夷地说道:“就你这样的货色,也能做太守,杨广真是瞎了眼了。”
    刘元进也不管他,便让人将他压了下去,直接砍了脑袋。
    拜贺兰宽所赐,整个钱塘城(余杭郡城)毫不设防,刘元进一众亡命之徒很快便进入城中。
    而城中的守军此时还在军营之中,即使听到外面的动乱也不敢出来。刘元进便这么顺利地将一众守军全部俘虏。
    至此,整个钱塘城(今浙江省杭州市)完全落入刘元进的手中。
    刘元进乃自称大都督,以诸葛殷为军师,宣称“天降王命”,号称百姓起来推翻暴隋。
    贺兰宽暴虐,虽然敬神,却把老百姓往死里剥削。他在余杭曾经为了压胜灵迹,剖十七岁未嫁之女,去肠充草,以行厌胜之术,其手段之残暴,骇人听闻。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无不对其恨之入骨。
    刘元进将贺兰宽诛杀,很快震动了整个余杭郡。
    当地的百姓纷纷景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有数万人加入刘元进的队伍,整个江南震动。
    刘元进又分派部队攻略余杭郡各县,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余杭郡皆落入刘元进的手中。

第六章 坐观乱象

    刘元进在余杭起事的同时,曲阿人陆凯、晋陵人朱燮也纷纷起兵造反。
    朱燮也是个还俗的道士,还是当初昆山之乱领导者谢异的徒弟,其人涉猎经史,颇知兵法。朱燮本人与管崇交好,管崇担任建安郡太守之时,曾屡次邀请朱燮前往建安为官,但朱燮却记着老师谢异死在了黄明远的手上,不愿为黄明远做事。
    去年杨广征高句丽失败之后,朱燮便还俗,为昆山县博士,在昆山教书,等待时机。等到这一次杨玄感起兵造反,朱燮也觉得时机到了,便带着学生返回家中,准备起事。
    朱燮虽然长期做道士,但他出身吴郡朱家,其祖父便是南梁权臣朱异。朱家本是吴郡四家之一,朱异在萧梁又大权独揽三十余年,其家族实力深厚。
    利用家族死士和影响力,朱燮杀死了毗陵郡都尉和晋陵县令,驱逐了毗陵郡太守刘烈,占据晋陵城,聚众万人。
    而其好友陆凯,也在朱燮的劝说下,在曲阿(今江苏省丹阳市)起兵。一时之间,吴地大乱。而毗陵、吴郡、余杭、会稽四郡本就是江南的腹心,也是根本,吴越大乱,而整个江南也完全乱了起来。
    先是余杭郡生乱,紧接着毗陵郡也乱了,此时位于吴郡的江东讨捕大使欧彦便坐不住了。他作为讨捕大使,本身便有安定江南的责任,黄明远留他在吴郡也是为了稳定江南的局势,他实不能坐看江南局势更加恶化。
    不过欧彦刚准备动,便被黄明襄劝阻了。
    黄明襄自大业二年担任江南转运使,已经待在江南六年,几乎担起了黄明远在江南全部的事务。而黄明襄也通过江南转运使这个要职,将自己的触手深入到江东各郡。
    对于这场叛乱,黄明襄自有自己的考虑。
    黄明襄反对此时急着出兵平叛。
    眼看欧彦急得上头,急于出兵,黄明襄便说道:“欧将军以为兄长将你我二人至于江南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欧彦有些不明白黄明襄的意思,便说道:“卫公是希望我们可以稳定江南的局势,可是我此时出兵平叛,不正是为了稳定局势。”
    黄明襄又问道:“那我们在江南这么多年,控制江南的局势了吗?”
    “这?”
    欧彦有些语塞。
    江南人很是排外,且世家林立。他和黄明襄二人在江南,一文一武,虽然已经尽力掌控吴郡,但出了吴郡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只有天知道。
    这种情况在别的地方不正常,但在江南尤其是吴越之地很正常。
    看欧彦不说话,黄明襄又说道:“欧将军,你以为我们经营江东这么多年,为什么始终不能完全控制江东的局势,而刘元进一个盗匪,登高一呼,便能使得整个江南之人云集响应?难道你我这么多年的经营还不如一个区区的盗匪?”
    欧彦当然知道此事与朝廷对江南的逼迫有关,还与当初大隋灭陈之后与江南人的仇恨有关。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是掌握了江南的权利,却没有掌握江南的根基。就像死在余杭郡的贺兰宽一样,虽然是余杭郡的太守,表面上看整个余杭郡都归贺兰宽管,但其实他本人根本不为当地人信服,手上也没有多少实力。一旦生乱,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黄明襄看着欧彦,接着说道:“江南的世家,比北地世家更加排外,其对于江南的控制力也更深。大隋在二十年前杀了一波;大兄在七年前又杀了一波,经过大隋连续二十年的打压,江南世家已经被打压的差不多了,若是这一次他们不能借着乱世翻身,那失去江南资源控制权的他们,过不了几年,便会彻底沦落。现在这些人,哪怕有一丝成功的可能,都会拼命去实现。这也是为什么刘元进这么一个小土鳖一起事,江南各地便纷纷响应的原因。”
    欧彦有些不解地说道:“可是七年前天子和卫公已经对江南世家网开一面,江南世家一大批的子弟也纷纷做官。他们利用这些人重新在大隋崛起不成吗?”
    黄明襄摇了摇头说道:“没用,那只不过杯水车薪。而且你以为他们会看得上这些手指缝里的位置?当初他们可是和中原分庭抗礼的。这人啊,在高处呆久了,就不愿下去,甚至再爬一次山都不成。江南世家不想争天下,但这一次他们却是想要建立一个南朝。”
    欧彦听了,便说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认为我军应该赶紧出兵平叛,防止这些乱匪合流。毕竟江南乱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此时的欧彦更多考虑的还是军事层面的东西。
    黄明襄冷笑道:“那若是江南不乱了,那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欧彦一时语塞,稳定江南局势难道不对吗?
    黄明襄说道:“江南十八个郡,地广千里,人口上千万,可谓天选之地。这其中江东十一个郡,江西七个郡,那有几个在我们手上?
    韩谊在东阳郡,管崇在建安郡,我们算是控制半个东阳郡和半个建安郡,还要再加上我们所在的吴郡,其余之地不都是为江南世家和关陇世家瓜分吗?关陇世家控制了上层,江南世家控制了下层,我们永远无法从他们手中夺取一点半点的利益。
    既然如此,我们稳定了局势,亦不过为他们做嫁衣,那还不如让江南继续乱下去。到时候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我们自然可以出面收拾烂摊子,理所应当的从他们手中夺取利益。而且江南世家私底下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对于我们可以说是步步掣肘,既然如此,那不如让他们一同毁灭在这场动乱中。”
    欧彦有些疑虑道:“可江南的大局?”
    黄明襄反问道:“江南有什么大局?只要胡逗洲和上海港不出问题,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欧彦无话可说,正如黄明襄说得,他们的核心利益是胡逗洲的船厂和上海港。哪怕是吴郡失去了,再夺回来便是了。
    欧言遂赞同道:“既然如此,便依六郎之见。”

第七章 推波助澜

    欧彦的动作一迟缓,江南的乱象便更加显著。各地纷纷向讨捕司发来求救信,请求救援,整个江南的官府若要遭受灭顶之灾一般。
    欧彦当然不可能对这些求援视而不见,否则朝廷那里也没法交代。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欧彦便只救援吴郡的县城,征讨吴郡内部的叛乱,确保老巢吴郡不出现动荡。至于吴郡以外的事情,欧彦则都推给其他人。
    看着各地的求救信,黄明襄也忍不住笑道:“咱们该平乱的还是要平乱的,至少赵六儿和元祐不能闲着。”
    “那是自然!”
    江东境内这一南一北两支部队,如两只螃蟹钳子一样钳制住吴郡,欧彦早就看着不顺眼了。
    江南的主力部队分为各郡的郡兵和江东讨捕司的官兵。江东讨捕司本有兵万人,负责江东地方的绥靖和盗匪的征缴。可江东地广千里,随着各郡动乱越来越多,万人的军队根本不足为用。
    就这样杨广陆续往江南调了部分兵马,其部仍归于江东讨捕司,但却事实上独立指挥。
    杨广也是为了相互制衡,但却使得江南讨捕司各部呈现一盘散沙状。
    其中原江东讨捕司的八千主力为欧彦亲掌,屯于吴县。
    而虎贲郎将王增辩率领新征调的丹阳、宣城郡府兵六千人马,于大业五年赴宣城郡征缴贼匪,破贼后便屯于宣城郡当涂县(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
    大业六年,杨广令虎贲郎将元祐、虎牙郎将沈法兴二人调遂安、会稽、新安、余杭四郡府兵七千人,征讨会稽山逆贼,破贼之后便屯驻于会稽县(今浙江省绍兴市)。
    大业七年,杨广又以江南贼乱,任命赵六儿为虎牙郎将,调江都五营官兵万人,屯于延陵。
    这四支部队共计三万余人,欧彦能调动的只有本部和同一派系的王增辩所部。
    至于江东十一郡中,多数府兵孱弱,能大规模征调府兵的只有吴郡、宣城郡(太守路道德)、毗陵郡(太守刘烈)、余杭郡、会稽郡(太守周汾翁)、东阳郡(太守韩谊)几郡。其余郡县,一方面面积不大、人口不多,实力有限;另一方面地方贫困,自保都困难,更别提进取了。
    而余杭郡已破,贺兰宽身死,自是不必再考虑。
    此时刘元进相当于江南之乱的一杆旗帜,欧彦遂下令虎贲郎将元祐和会稽郡太守周汾翁、遂安郡太守李显(原吴郡太守)、新安郡太守胡侃率军征缴刘元进。
    对于元祐、赵六儿等部,欧彦平日里虽没有管理权,但战时各部还是要接受讨捕司的统一协调的。
    另一个征讨重点便是占据毗陵郡的朱燮。
    毗陵郡郡治为晋陵城,城破之后,毗陵郡太守刘烈和郡丞李惠逃到了无锡县。为了防止毗陵郡的匪情蔓延,欧彦又命麾下鹰扬郎将麴威率军两千人进驻无锡县,防备贼军南下。
    又命虎牙郎将赵六儿率部征讨位于曲阿的陆凯。
    甚至为了加强胡逗洲的防备,欧彦又命鹰扬郎将闻人遂安率领千余人进驻常熟县。
    而且考虑到手中兵力不足,欧彦和黄明襄以防备贼寇为名义,开始在吴郡大规模征兵。当然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这么做,而是大多数人的郡县都在这么做。
    这一次的江南之乱给了地方实力派大肆扩充实力的机会。
    在黄明襄看来,一个小小的余杭郡,掀起的风波实在太小了。为了怕挡住刘元进开拓席卷之路,黄明襄又建议欧彦放弃吴郡西面的长城县(今浙江高官兴县)、乌伤县二地,给刘元进北上让出了北上道路。
    刘元进最好能攻取南朝的旧都建康故地,震动洛阳,那就好看了。
    吴郡本来没有太守,而欧彦和黄明襄又集中兵力紧守吴县、昆山、常熟、无锡四县,兵力倒也足够。
    靠着这场变乱,黄明襄在吴郡堂而皇之地征调各种物资,又对各方面的敌对势力展开大清洗,将吴郡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大隋灭陈二十多年,当年的吴郡四家早就不比以往。黄明襄高举起讨贼的大旗,根本没人敢对抗黄明襄的屠刀。
    而在吴郡之外,情况也一如黄明襄所期望的那样恶化了下去。没有了讨捕司的统筹协调,各郡的府兵实际上是各自为战,根本无法集中力量剿匪,反而被地方势力和贼匪合围。
    江南的动乱,也因此越发巨大。
    最终,在欧彦的有意放纵之下,江南的叛乱越来越大,终于有了燎原之势。
    此时江南各地狼烟四起,遍地烽火。江南世家百姓积聚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一般喷簿而出,众人无不似享受一般参与到这场动乱之中,企图渔翁得利。而欧彦和黄明襄二人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稳守吴县,坐看风起云涌,置身于暴风眼之中,却又像看客一般。
    也有人见江南动乱,便准备在吴郡动手,毕竟吴郡才是江南的核心。
    吴郡豪强孙氏自恃宗族实力强劲,又是当初东吴皇族后裔,便在郡内四处串联,企图夺城,然后登高一呼,重建东吴。
    但想法虽好,孙氏还没有动手,便为黄明襄所知。
    黄明襄故意坐观孙氏家族的上蹿下跳,看着一个一个隐藏势力跟在孙家跳了出来。等到各家准备在吴县进行动乱,欧彦旋即派兵剿灭了孙氏等诸家。所有参与造反的世家大族,被黄明襄拉到太湖边上,一个个全砍了脑袋。
    黄明襄在吴郡杀了上千人,俱是世家大族子弟,这些人的脑袋挂满了整个城墙,引得四方震恐,至此郡内再无人敢妄动。
    吴郡除了讨捕司官兵,本有府兵三千余人,黄明襄此次又征兵六千,再加上黄家在江南的佃户、部曲、私兵组成的三千人的武装,欧彦此时有两万多人马。虽进取不足,但守城有余。二人也是一边加紧征兵、训练,一边等待机会。
    当然其余郡县,因为没有欧彦的军力和实力,很多郡县纷纷陷落。地方官员为贼匪所杀,大隋的统治基础也损失殆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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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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