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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枭雄归心

    窦建德左思右想,最终下定决心,向卫公坦白诈降之事。即使到时候卫公将他杀了,只要保证他儿子、孙子没事,他也心甘情愿。

    至于高士达那里,只能辜负了。虽然很抱歉,但高士达的地位自是比不过亲儿子的。

    于是第二日一早,窦建德便再次来到黄明远的中军大帐求见。

    进入帐中,窦建德便“扑腾”一声跪下。

    黄明远心中了然这是为何,因此没有让窦建德起来,只是轻声说道:“建德这是作何?”

    窦建德此时也没有隐瞒,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和高士达的谋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此计划倒是跟黄明远想的如出一辙。

    窦建德说罢,黄明远一脸平静地说道:“建德既然谋划如此巧妙,想来得胜有很大可能,为何今日又前来说出实情。如此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筹谋?”

    窦建德当然不能说因为儿子。他猛叩了两个头,抬起头来说道:“是小人猪油蒙了心,才敢算计卫公。可来卫公军中,卫公不以小人卑鄙,误入歧途,反而对小人嘘寒问暖,礼遇有加。国有卫公这样的好官,乃是万民之福,小人再是心思狡诈,也没脸做对不起卫公的事情。”

    谁都喜欢旁人拍马屁,黄明远听了,竟然有种深以为然的感觉。不得不承认,这窦建德再是性格比较耿介,但能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其心机、谋略也非常人可比。

    “建德所言,我悉已知之,今日之事,不知建德以为我该如何处置?”

    黄明远态度几乎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可越是如此,窦建德心中越忐忑不安。他有很大概率黄明远是会原谅他的,但现在这种把握却又在一点点消失。

    此时窦建德听得黄明远问询,他索性一横心说道:“诈降之事,建德自知罪无可赦,也不敢向卫公请求宽恕,惟愿一死,以赎其罪。但建德麾下八千将士,皆是穷苦百姓出身,都是无处生计,才不得不为匪。他们跟着建德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事,还请将军能够宽恕这些普通士兵,给他们一条生路。”

    窦建德说完,便将头重重叩在地上,不再说话,任凭黄明远的处置。

    黄明远露出一丝笑容,这窦建德还真有意思,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从来不杀俘吗?这么说倒是对了自己的心思。

    而且窦建德一句也不提儿子,乃真正聪明之人。

    其实黄明远也没准备杀窦建德,否则早推出去砍了。隋唐乱世,自己看得上的人不多,但窦建德算是一个。

    黄明远回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对窦建德说道:“窦将军倒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过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窦建德明显一愣。

    黄明远乃说道:“窦将军的计策,不可谓一条好计策,还算计到我对起事之人,多处置以宽宏大量,并以此来博得我的信任。只是窦将军以为,我东征西讨这么多年,临战大小数百场,每战必胜,靠得便是那份宽仁之心吗?

    从你窦建德向我军投降的第一刻起,我便知道你是诈降的了。”

    窦建德听得一愣,他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并未露出破绽。

    黄明远看到窦建德露出愕然的表情,笑道:“窦将军此时在想自己是怎么露出破绽的,还是在想我故意给自己脸上贴金?”

    窦建德有些尴尬,最后吐出来道:“小人着实不知道是如何被卫公看破的。”

    黄明远乃说道:“是你这个人!”

    看窦建德有些不解的样子,黄明远解释道:“河北群盗,说是义军,不过都是一些土匪、恶霸,济世安民没有他们,但祸乱百姓他们比谁都狠。但你窦建德不一样,起事以来,自奉节俭,宽容御众,抚驭士卒,招集贤良,虽然算不上秋毫无犯,但也算是军纪严明。这样的人物,能是一个背叛主公,投敌叛变之人?

    且这高士达,听说待你不错,而且救你性命,委以重任,即使你二人出现矛盾,也不可能如此决然地投奔我军。”

    窦建德听到黄明远对其如此高的评价,也是感激涕零,心中竟然有种知己的感觉。

    此时窦建德对于黄明远,是完全心服口服了。

    “卫公神算,常人难以及也,而窦建德却仍在卫公面前耍弄雕虫小技,着实汗颜。”

    黄明远这才起身上前,将窦建德扶了起来。

    “窦将军可知,为何我本可以将计就计,灭了你等,却让窦章与你相见,给了你一个机会。那是因为河北群盗,我没有一个可以看上眼的,唯有你窦建德一人,堪称人杰,可以委以重用。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就怕你一步踏错,到时候使得我不得不错杀贤良。现在你能幡然醒悟,也算是知错能改,未酿成什么苦果。你说你这样的人,我怎么舍得杀”

    此时窦建德听的也眼眶红了起来。

    越是地位卑贱的人,对于上层的看重、恩德,感恩之心越重。

    “窦建德乃一卑鄙之人,低贱如尘埃一般。可卫公却对建德如此看重,建德真是惭愧不已啊。今日建德若侥幸不死,必结草衔环,以报卫公的大恩大德。”

    “我可不用你结草衔环,你只要能爱护百姓,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黄明远拉着窦建德的手坐下,然后说道:“你也知道,这河北大地,受盗匪荼毒太重,再加上世家大族与这些盗匪相勾结,河北大地简直成了他们的乐园。我有心清理这些杂草污秽,但苦于无人可用。

    建德常在河北,又领兵多时,我有心委任建德一郡之地,建德可否愿承担重任。”

    窦建德听了一惊,一郡之地,高士达起事这么多年,也未占据一郡之地。黄明远如此对待他,可谓是恩重如山了。

    窦建德起身跪地,朝着黄明远拜道:“建德敢不以死效命!”

    黄明远扶着窦建德起身,高声说道:“今日南下,本公不喜得渤海诸郡县,唯喜得建德一人,得建德者,使本公如孝公见商鞅,信陵君访侯嬴一般畅快。”

第五十九章 大破东海寇

    收揽窦建德为所用是黄明远早就计划好的。随着自己的兵马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光靠自己培养的人才是远远不够的,未来势必要兼容并蓄,广罗人才。而窦建德出身卑贱,又能文能武,而且爱护百姓,是个不二选的郡县之才。

    而且给窦建德如此高的待遇,也能更好的网罗起事诸军之中的人才。

    名声打出去了,自是不必担心能臣良将来投。若是自己没有一个宽仁待俘的名声,窦建德怕是也不敢来投降的。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黄明远宁可授予他一郡之地,暂时也不敢让他领兵。而现在将窦建德留在身边,他势必便不能再去领兵了。

    窦建德所部,战斗力不弱,麾下能征善战的将领也不少,若是就这么解散也是可惜。不过加入黄明远麾下的军队,势必不可能自行其是,要按照黄明远的要求进行整编、整改。

    黄明远思索良久,为了更好的消化窦建德部,以窦章代窦建德为将,是最好的选择,双方都能接受。

    窦建德此时得脱生路,也没有忘了自己的使命。正如黄明远所言,高士达待他恩情深重,这次为了儿子背叛高士达,他心中着实有愧。

    于是窦建德便想替高士达求情,并希望能够前往高士达军中,劝降对方。

    但黄明远拒绝了。

    “建德应该明白,高士达不仅仅是高士达,背后还牵扯了无数的世家大族。我若是就此放了高士达,也便放了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等我走了之后,这渤海郡跟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那我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我也知道建德的心情,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高士达没有死在乱军之中,而且不会再与我军为敌,我会酌情放他一条生路,你看可好。”

    黄明远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很给窦建德面子了,窦建德自是无话可说。

    窦建德很清楚,黄明远对他礼遇是给他面子,但是若他不接这个面子,那连脸也不会有了。

    大人物的事,他管不了,于是只得无奈地离开了。

    黄明远送走了窦建德,便召集诸将,准备出兵。

    他将窦建德的事告诉众人,并准备将计就计,使窦建德在军中假装生乱,引诱高士达上钩。同时又在周围设置伏兵,争取一举击溃对方。

    当然,黄明远并不完全信任窦建德,这样的枭雄人物,做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因此黄明远便命荆元恒专门率部监视窦建德所部,一旦窦建德有什么异动,立刻出兵将其歼灭。同时又命令准备生乱的营寨,只是怀义军的营寨,不可影响到中军主力。

    黄明远做好了准备,等着高士达的到来,而此时高士达也充满了野望。

    窦建德送回了密信,言黄明远已经完全相信了他的投降,对其也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其部准备今夜生乱,反攻黄明远中军,请高士达率军配合。

    高士达闻之大喜。

    他倒是相信,就窦建德那老实巴交、苦大仇深的农民样貌,还真有可能取得黄明远的信任。

    于是高士达整点四万人马,准备向隋军大营靠近。

    至于说窦建德会反水,高士达是不信的。窦建德家破人亡,就窦线娘这一个女儿,平时视如珍宝,如今其人还在乐陵城中,他怎么可能背叛。

    此时高士达所部悄悄靠近隋军大营十里外,隋军对此全无丝毫的防备。

    高士达命人紧盯着远处的隋军大营,不敢有丝毫的防守。

    到了快四更天的时候,突然隋军大营内一片火起,接着便是一片嘈杂之声。隔着数里之远,高士达都能感受到隋军大营中的混乱。

    高士达知道窦建德得手了,此时望着冲天的大火,高士达也不再犹豫,一挥手便命令全军出击,直扑隋军大营。

    数万贼兵,一拥而上,倒是掀起好大的阵势。

    高士达带着众人,一口气冲到了隋军营寨外,此时只听见营寨之中,尽是厮杀、争斗的声音。

    高士达再无怀疑,命人上前破开营寨门,直率军闯了进去。

    此时隋军营中,到处都是大火,而各处的人影更是影影绰绰。高士达杀入营寨之中,窦建德麾下的大将刘雅率部来到高士达马前。

    “窦将军呢?”

    “回东海公,窦将军正率人攻打隋军中军大帐,已包围了黄明远。隋军抵抗很激烈,还请东海公赶紧支援。”

    高士达听得窦建德包围了黄明远,心中大喜,若是此战可以一举生擒或斩杀黄明远,他将名扬天下,到时候称王称霸也不再是梦想。

    于是高士达赶紧率领主力向隋军中军大帐而去。

    不过高士达也有些疑惑,虽然隋军大营之中一片混乱,但真正的隋军却没有遇到多少。

    不过高士达来不及顾念这些,他很快来到隋军中军大帐。

    但帐前并没有大规模的战斗,他刚准备询问带头来的刘雅,但原本一直跟随他的刘雅也不见了踪迹。

    高士达心中一惊,觉得有些不对,便准备掉头。

    这时席玭从大帐后突然出现,大声喝道:“高士达,既然来了,何必匆匆离开。”

    高士达见到席玭,虽然不认识对方,但却是止不住的心惊,中计了!

    高士达一挥令旗就要下令突围,此时从席玭的身后的大帐之中,突然杀出无数手持强弓劲弩的隋军,照着高士达便施放起来。

    一时间漫天箭雨,如暴雨梨花。

    高士达根本来不及躲避,便是无数箭矢射中了高士达的身体,全身被射的如刺猬一般的高士达“砰”一声掉落马下。

    生命的最后,高士达亦想不明白窦建德为什么会背叛他。

    高士达身死是个信号,此时从大营四面,突然杀出无数的军队,向着高士达的贼军杀来。

    隋军早就设好了埋伏,就等着对方上钩。

    高士达身死乱军之中,三军亦群龙无首,没了指挥。面对杀气腾腾的隋军精锐,是一时混乱,四处溃散,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几乎是一夜之间,高士达数万主力尽没于隋军大营之中。

第六十章 收取渤海(上)

    这一战隋军胜的异常轻松,黄明远好久没打过这般简单的仗了。

    对于黄明远来说,此战花费最大的功夫不是破敌,而是大破高士达匪部之后,收拢四散的盗匪溃兵。这些盗匪,一旦四散到各处村落,怕是比地狱里的恶魔还可怕。

    最后隋军费了好大功夫,才抓尽了全部俘虏。此战隋军斩首两千余人,俘虏三万多盗匪,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成规模的抵抗。

    对待这些汉家军队,虽然他们都是盗匪,也不可能像对待胡人一般,都扔到矿上、建筑工地上做工,任其自生自灭。

    这些人多是被裹胁的流民,属于充人数的,本质上连匪都算不上。

    黄明远命人甄别其部,普通百姓全部收归国营农场做工,或是安置到轻巧的建设工地上。至于悍匪、强盗,则要和那些被俘虏的胡人一同进行劳动改造。

    至于叛军的一众大小头目、除了一部分风评好的,积极投降的,其余则全部处死。对于这些大盗,已经基本上失去了对生命和官府的敬畏,十个八个的就能拉起一支造反的队伍,危害性极大。因此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就在黄明远击破高士达所部时,黄明远又命大将斛律进周率领三千人马和窦建德麾下将领董康买伪装成窦建德所部,偷袭饶安城。

    窦建德的反水的消息尚未扩散出去,黄明远自是要利用好了。

    董康买带着人返回饶安城下,便令人诈称“窦建德在反击中受伤,众人奉东海公之命送窦建德回城治伤。”

    城头上的守军在夜色之中,也看不清窦建德的样子,只是隐隐看到如窦建德体型一般的人躺在一辆大车上。

    虽然没看清对方的脸,不过众人倒是清楚窦建德和高士达北上攻打隋军一事,而且众人也识得窦建德的心腹将领董康买,遂不觉得其它。

    于是守将令人打开城门。

    董康买让人护着大车进入城中。等到到了城门洞子里,董康买便让人用车挡住城门,使其不能关闭,而这时斛律进周遂率领三千精锐从远处杀来。

    城中守军只等着高士达的得胜,本就没有什么防备。而且高士达这一战为了得胜,集中了全部的军队突袭隋军大营,整个饶安城中尽是老弱病残,可战之兵不过数百人,因此毫无抵抗,便被隋军攻下。

    等到天明,斛律进周让人出榜张贴告示,安定人心,城中百姓才知道饶安城已经易主了。

    作为高家的棋子,高士达较之普通盗匪稍微好一些,但也有限,总不如官军名声响亮。

    而与此同时,黄明远不仅剑指饶安,他的目标还包括饶安城附近的乐陵和无棣(治今山东省庆云县于家店村)县城。

    三城距离很近,呈品字形相互依托。

    其实黄明远本无需这么急,只要高士达兵败之后,高家人自会乖乖地拿着三城向黄明远投降。

    但黄明远不希望用三城和高家讨价还价。

    负责突袭乐陵的是张俭,其部为一千左武卫士兵和两千怀义军士兵,而向导则是窦建德的大舅子曹旦。

    曹家是乐陵县内的一个小家族,曹旦对乐陵县城内的情况相对更熟悉。

    此时的乐陵县中,只有差不多两千守军,由大将高雅贤指挥。

    高士达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挡得住隋军,因此早做好了提前跑路的准备,因此命高雅贤集中兵力、物资,搜集车辆、马匹,做好离开乐陵的准备。

    高雅贤按照高士达的命令,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唯独没做好的,便是乐陵城的防御。

    其实也没人想过在乐陵城迎击隋军,一旦饶安一战兵败,高士达部必定兵败如山倒,走都来不及,如何有心思守城。

    因此张俭来到城下,眼看城中,几无守备。

    于是张俭命人伪装成窦建德的亲兵,由曹旦指挥,从偏僻的西门入城。

    城中守军尽被高雅贤征调处置,西门守军不过百余人,还皆懒散的分散在城墙下晒太阳,好不惬意。

    曹旦到城下,守军验过印符,便放曹旦入城。

    众人都清楚曹旦是窦建德的大舅子,又清楚窦建德在军中的地位,也没人敢为难曹旦。

    于是曹旦进入城中,暴起杀人,众人只剩下惊恐。

    曹旦带的人不多,但尽是鹰击军的精锐,最是擅长在城门这种狭窄的空间搏斗。于是众人连杀十余人,占领城门。

    张俭虽然只有数百骑兵,但闻到曹旦夺了城门,立刻飞驰而至。

    于是隋军杀入城中。

    守城的高雅贤正在北面焦急地等待着高士达的回信,听闻隋军从西门入城,大吃一惊,立刻带着人前往西门御敌。

    只是隋军既破了城防,兵力又在高雅贤之上,如何是高雅贤可以抵达的。

    高雅贤被打的连连后退,缩在县衙,依仗县衙的大院进行抵抗。

    张俭心知手中兵力不多,而乐陵又是高士达的老巢,城中很多家族都与高士达关系不错。若是高雅贤打开武库,武装城中的百姓和各家的私兵,则此战结果,犹未可知。听闻曹旦说和高雅贤的关系不错,便命曹旦上前劝降。

    高雅贤退入县衙,还在狐疑,对于隋军如何入城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曹旦骑着马来到县衙前,唤高雅贤出来答话。

    见到曹旦,高雅贤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曹旦放隋军入的城,只是曹旦为什么这么做?难道窦建德也叛变了。

    曹旦乃大声说道:“高将军,我是曹旦,今东海公兵败被俘,我姐夫窦建德也降了卫公。卫公十万大军正向乐陵杀来,还请将军可怜这一城百姓,降了吧,大隋保证不伤害将军所有人。”

    为了让高雅贤相信,还拿出了高士达的兵符。这是高士达交给窦建德的,全便宜了隋军。

    高雅贤见到兵符,也相信了此事。他虽然姓高,但与窦建德交好。而且他本就没有和隋军死战的底气,高士达被俘,他更没有效忠的对象,思索再三,高雅贤最终下令,打开县衙大门,向隋军投降。

    乐陵城遂下。

第六十一章 收取渤海(下)

    隋军大破高士达的同时,先后克破饶安、乐陵二县,又趁机占领了无棣县,彻底占领了高士达的腹心地区。

    黄明远乃趋大兵直趋渤海郡的治所阳信县(今山东省阳信县西南)。

    虽然高士达算是高家的一个附属,但高家的核心在蓨县,现在被划归到信都郡。而高家人为了避嫌,上层人物在高士达军中的并不多,因此黄明远一路横扫诸县,高氏家族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便尽让黄明远当作牛鬼蛇神清扫干净了。

    渤海郡的太守是唐祎,也是黄明远的旧识。当初在唐祎靠着告发杨玄感而上位,乱后被任命为河内郡太守。不过其在河内,为京畿要地,朝廷自是无法完全信任他,便将他改任渤海郡太守。

    不过对于唐祎来说,什么大郡之守,还不如个县令,也是因为没人愿意做,所以才安排他前来。渤海流寇肆虐,各县官吏,遭乱民毒手者,不知凡几。

    唐祎自到任之后,每日殚精竭虑,守城御敌,都快憋屈死了。其实唐祎的本事不差,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耍得杨玄感团团转,但大事如此,非人力所能扭转的。

    此时听闻卫公已经击破高士达乱贼,唐祎大喜过望,比升官发财还要兴奋。

    今卫公到了,他终于不用再为小名担心了。

    黄明远带领大家赶到阳信县,听闻消息的唐祎赶紧带着郡丞王孝师出北门迎接。唐祎不怕别人说他谄媚,唯恐不能讨的黄明远欢喜。到他这个年龄和经历,早看清了,脸面值什么东西。

    其实黄明远对唐祎印象不错,虽然性格有些油滑,颇让一些世家大族子弟看不起,但有能力,能任事,算是一员良吏。换了旁人,在他这个位子上,未必能做得比他好。

    非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吏,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尤其是在道德上。倒不是他们在道德品性、个人能力等方面不如那些世家大族子弟,而是世家大族之间相互吹捧,子弟都成了贤才俊杰。而这些非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吏,在官场上天然受歧视,一点错误便会被百倍放大,自然没多少好的评价。

    如晋朝的王衍,号称“清明俊秀,风姿文雅,”王家子弟相互都是“琳琅珠玉”,可到了关键时候,也是向石勒摇尾乞怜,令人作呕,哪有一点一国宰辅的气度,连脸都不要了。后来暴露出来本性的世家子弟,自然获得了客官的评价,但没暴露出来的,却不少人都成了众人口中的大贤。

    其实人非圣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缺点,不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没有缺点,只是都在他们控制的舆论中遮掩了。

    “下官见过卫公。”

    见到黄明远,唐祎不顾身份,下跪相应,着实有些不要脸。

    但他这番态度,倒是让黄明远比较满意。上位者,就没有几个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下属的,即使你知道他是在阿谀奉承。

    对于渤海的局势,几乎不用黄明远开口,唐祎便表示完全服从黄明远的安排,更是让黄明远大为高兴。

    黄明远进入城中,便随口和唐祎说道:“文珍(唐祎字,祎者,珍也),当初在河内,你我相谈不多,但给我留下的印象却颇深,今日再见,对于文珍的品性、能力,却是了解的更加全面,文珍有大才也。现我帐下缺一个谘议参军事,不知文珍可愿担任?”

    幕府原任的谘议参军事是魏德深,现在已经被黄明远任命为涿郡郡丞,帮着陈远管理涿郡事务,日后陈远的工作重心将会逐步从涿郡转移到行台。

    对于唐祎来说,从渤海郡太守转任谘议参军事,属于降职,但谘议参军事同时又常在黄明远身边,可谓心腹之职。

    唐祎闻之,不仅没有推诿,反而大为欣喜,高声说道:“昔日在河内,祎便希望能跟在卫公身边,以为指使。今日梦卫公不弃,委以重任,唐祎倍感荣幸,愿竭尽全力,以为卫公之爪牙。”

    唐祎这个人,有心机,但很多时候却又表现的很露骨。是个真小人,也能成为朝堂上的一条搅活死水的鲶鱼。

    黄明远替换唐祎,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渤海郡现在环境很适合推行丈量土地,设置农场,这些事情,交给唐祎,自是不如交给原本熟悉的幽州旧吏。

    黄明远从北平郡调来了张方昕担任太守,又命北平郡郡尉范愿代行郡事。置于渤海郡原来的郡丞王孝师,也被黄明远调走了。

    河北的官吏,大多盘根错节,不能留任。黄明远手上倒是不缺官吏,虽然能做太守的人要少一些,但可信度和忠诚度,毕竟更高。

    此时渤海郡尚有南方三县未下。分别是滳河(今山东省商河县)、厌次(治今山东惠民县东南)和蒲台(今滨城区滨北镇以东)。

    滳河、厌次等地,便是著名的豆子航,是为河北盗匪两大发源地之一。此时大盗已经没有了,但零散的小盗是不计其数。此时南方三县俱为当地的世家大族所掌握,就连渤海郡府也管束不得。

    当然,这些势力看似在当地可谓庞然大物,但还无需让黄明远亲自前往。

    黄明远驻军阳信,并准备***原郡,又命张俭兼任渤海郡丞,统兵征讨南部三县,务必将盘踞在豆子航各地的盗匪清除干净。

    张俭到任之后,手段凌厉。他先是到达厌次县,然后延请三县的大族前往厌次赴宴。说是大族,其实都已经成了宗贼。

    这些宗贼头目,一共十五人,因为畏惧隋军实力,皆来赴宴。

    张俭在宴席之上,与这些宗贼翻脸,让埋伏的士兵将一众宗贼头目尽皆诛杀,又派遣军队,兼并这些宗贼的部下。这些宗贼势力没了头领,自是不能反抗官军,于是三县之地,尽为张俭平定。

    渤海一郡遂平。

    黄明远得到张俭平定渤海郡南部三县的消息,已经是之后的事,黄明远对于张俭的手段倒是很欣赏。宗贼首领多贪暴,留之无益。张俭此举,颇有些当年刘表单骑下荆州的风采。

第六十二章 渤海高氏

    黄明远***昌县(今山东临邑县东北德平镇),高家终于派人来了。也是黄明远的重重打击,使得高家终于坐不住了。

    高士达被灭本就在高家人的意料之中。

    高士达既无远见,又无能力,借着乱世,侥幸成了一方霸主,其本质不过是高家养的一个打手。没了也就没了,高家不仅不会为此悲伤,反而觉得高士达太过无能。高家给了他这么多资助,他都没能替高家争取太多的时间。

    对于黄明远南下,高家本来准备装作不知道。他们还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等黄明远先来见他们。但黄明远命人收取盐山县,直接打在了高家的七寸之上。

    盐山,顾名思义,便是产盐之地。境内的月明沽,“在县东界,西接马谷山,东濒海,煮盐之所。”便是北方著名的盐田。

    渔盐之业素来是暴利,高家作为渤海大族,自然掌握了渤海相当一部分的煮盐业。而后来高士达兴起,高家又通过高士达的乱匪政权,兼并、打压原本的各家势力,几乎独占了盐山所有的盐田,控制了河北一半的食盐供给。

    若不是黄明远在天津港,新开晒盐之田,夺取了一部分食盐市场,整个河北的食盐市场都要为高家所独占。

    原本高家因为控制食盐,对上黄明远仍然有充足的底气,所以即使黄明远占领整个渤海郡,高家人仍然没打算来向黄明远低头。

    但黄明远当然不会坐看高家独霸食盐供给,于是在占领盐山县后,以盐山各盐场通匪的罪名,将之收归官营。至于原来高家在此的管事,或是被诛杀,或是被驱逐,反正这些盐场再与高家没什么关系。

    黄明远此为,其实也算是巧取豪夺,甚至比当初高家做得更过分,但奈何高家根本对付不了他。

    黄明远很清楚,只有压服了这些世家大族,才能彻底安定河北。但是,也不存在完全消灭世家大族,因此必须掌握一个度。所以黄明远步步紧逼,一点一点试探着各大家族的底线。

    黄明远对盐山动手后,高家大吃一惊,如丧考妣。很多人甚至要与黄明远不共戴天。但是众人激愤之后才发现,对上黄明远,他们没有任何依仗。

    当黄明远不按他们的规则出牌时,他们所有的依仗都是一个笑话。土地、名望、私兵、舆论,他们没有一样比得上黄明远。

    而且高家人对上黄明远一系列的做法,也有些感到心惊。黄明远不可能不知道盐山的归属,但仍旧悍然对其动手,莫不是下定决心要对付高家。

    此时高家才感到怕了。

    而且高家人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连卢家那样的大家族,黄明远说灭亡就灭亡,他又如何会在乎高家。

    而且高家与河北多个盗匪都有关系,把柄比卢家多得多。

    于是高家人再也坐不住了,赶紧派人前来见黄明远。

    这次前来见黄明远的是高弘德,高颎的次子,曾经受封应国公,并担任晋王府记室,与黄明远一起共过事。后来高颎被免职后高弘德也被免除爵位,一直待在渤海直到现在。

    高颎自大业三年差点被杨广所杀后,便一直待在丰州。不过杨广的狠厉似乎真的伤了高颎的心,因此之后高颎一直是郁郁寡欢,不到一年便病死了。

    此时高颎这一房,长子高盛道已经去世,只剩下高弘德与高表仁兄弟二人。

    高家人知道黄明远与高颎的交情,这才求高弘德前来与黄明远一晤。

    见到黄明远,高弘德当即长揖及地,不敢有丝毫的架子。其实他也是三兄弟中性格最温和的,若是高表仁前来,怕是要直接质问起黄明远。

    “文尚(高弘德字)何来也?”

    高弘德见黄明远态度并没有多亲近,心中一顿,便说道:“自大业三年,卫公仗义执言,救我高氏。弘德虽铭感于心,却始终未能亲自拜谢,实在惭愧。今卫公亲至渤海,弘德如何敢不亲至来拜谢卫公一番。”

    “文尚客气了!”

    黄明远不以为然道:“高公于我亦师亦友,我当初为高公说话,亦不过是仗义执言,且高公当初也对我有谆谆教诲,高家于我,并无相欠。”

    “卫公光明磊落,为人无私,我高家却不能真的对此视而不见。”

    黄明远把自己与高颎的关系和高家区分出来,但高弘德却千方百计的要拉回去。

    这时高弘德从怀中掏出一个礼单说道:“今卫公率军讨捕河北盗匪,于国有功,于民有利,河北百姓,无不心怀感恩之心,敬佩卫公为国为民的情怀。大军出动,每日人吃马嚼,必然消耗巨大。我高家虽然以诗书传家,没什么积蓄,但是也愿为讨平乱匪出一份力。这是我高家筹集的一些物资,还请卫公笑纳。”

    黄明远打开礼单,上面写着:“粮食十万石,牛羊若干,僮仆若干······”

    高家这次倒是下了大本钱。

    黄明远随手放下礼单说道:“文尚,我有感于当前税赋制度的不便,便在幽州试行新的税制,现在南下渤海,又有心在渤海进行推广,你以为如何?”

    钱啊、物啊什么的黄明远并不在乎,当前最关键的是新税制的推广。这就像一个选择题,真真的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高弘德早在高家便商量了此事,也知道要对这件事做个表态,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于是高弘德再三保证,坚决执行行台的律令。

    黄明远没想到高家软的这么快,不过这正是世家大族软弱性最淋漓的一面,他们家大业大,很多事不敢赌。

    高弘德之后又说道,自己的“三弟高表仁有一女,心慕卫公,愿自荐枕席”,并表示将会以万顷土地作为陪嫁。

    黄明远也清楚,与世家之间,联姻也是必然的事情,既然如此,也不必抗拒。此时高家表明了态度,自己虽然不在乎,但也得释放一丝善意,总不得真让天下人以为自己要诛灭各大世家,于是便答应了此事。

    至于高家女,若是不喜欢,晾在一旁便是。

    不过黄明远不知道的是,此女是高表仁和大宁公主的嫡女,高家人为了讨好黄明远,倒是下足了功夫。

第六十三章 分而食之

    黄明远讨平高士达的时候,作为偏师的斛律晟也率部进入平原郡。

    平原郡和清河郡靠近黄河,是整个大河以北,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也是盗匪肆虐最严重的地方。大盗十多股,小盗更是无数,使得原本极其繁华的二郡,十室九空,尸横遍野。

    平原郡太守杨元弘和清河郡郡丞杨善会都是文武双全,能征善战之人,再加上率部进剿此地的虎贲郎将王辩,俱是精兵强将,只是大形势如此,他们再是尽职尽责,也始终没能完全剿除乱匪。

    斛律晟进入平原郡后,拦在他身前的便是盗匪杜彦冰、王润部。

    二人俱是土匪出身,曾劫掠过平原郡,众至十多万人。

    虽然这些人多是被裹胁的老百姓,没什么战斗力,但二人为匪多年,手中也有一支强兵可用。

    杜彦冰、王润二人占据东光县,截断了永济渠。

    斛律晟到达东光县城外,杜彦冰不知道隋军底细,于是将各处掳掠的军队全部召回,下令闭城自守。

    而与此同时,斛律晟也下令,全军退到永济渠岸边,扎下大营,深沟高垒,亦不与敌军交战。

    刚开始双方各自避战,后来杜彦冰发现了隋军奇怪的动向,感到很是不解。隋军前来征讨他们,不是应该积极求战,如何避战起来。

    于是杜彦冰便派人前去挑战,试探隋军的意图。

    这贼兵来到隋军营前挑战,隋军坚守不出,不予理会。

    杜彦冰听到回信更是吃惊,也不知道隋军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于是杜彦冰继续命人阵前挑战,务必得到隋军的回应,弄清隋军的虚实。

    出战之人遂来到阵前挑战,眼看隋军不应,便破口大骂,什么污秽之言都说。隋军营中诸将纷纷气恼,请求出战,唯有斛律晟却是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老神在在,端坐钓鱼台。

    于是任凭贼匪喊破了喉咙,这双方也没打来了。

    到了这时,对面贼军中的杜彦冰放下心来。此次来的这群隋军,就是一群怂包,根本不足畏惧。怕是有人故意派他们前来送死,而这群人又不敢出战,所以故意坚守不出,在那耗时间呢?

    于是杜彦冰命令原本收回来的各支掳掠部队,不必再管对面的隋军,继续四面出击。

    等到贼匪四出,果然隋军仍是守着大营,根本不管不顾。

    这下杜彦冰彻底放心了,胆子极大的他,甚至渡过运河,向西劫掠起来。

    这天杜彦冰和王润二人各自率部四下劫掠,东光城空虚。斛律晟得到消息,命令全军立刻出击,直奔东光城。

    这些日子,隋军也不是光守在营中没有动静。斛律晟派了不少人,扮做流民,秘密潜入城中埋伏。

    等到隋军攻城,这些人突然出击,夺取了城门,放隋军入城。

    城中的盗匪,尽是一群老弱,根本挡不住隋军主力,于是东光城遂下。杜彦冰、王润所部的家属、辎重尽为隋军所俘虏。

    斛律晟在破城之后,又命人伪装成溃兵前往杜彦冰、王润二人军中,招二人前来东光救援。而命宋君明率领骑兵两千骑埋伏在永济渠的岸边。

    从北面闻询赶来的王润,听闻东光城受到隋军攻击,心中大惊,立刻调转方向,马不停蹄的南下。其部渡河之时,一直在此埋伏的隋军突然杀出,大破其部,王润本人也被斩杀。

    而从南面返回的杜彦冰也差不多,隋军设伏在杜彦冰返回的必经之地上,给予了杜彦冰致命的一击。

    不过杜彦冰也是反应迅速,一见到隋军骑兵突然出现,他就明白中了隋军的埋伏。他也不作抵抗,立刻率兵南撤。

    杜彦冰作为贼中残存至今的人物,能力或许不怎么样,但眼力见却是极强。他心知这样的埋伏,他必然不是对手,与其与隋军死战陷入绝境,还不如直接撤退,至于东光城,他更是顾不及了。

    这也是盗匪难以剿灭的重要原因之一,其四面出击,居无定所,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即使被官军击败,只要头领人物侥幸存活,带着十个八个心腹蛰伏一段时间,等到风声过了,立刻便能再次拉出一支盗匪来,死灰复燃,周而复始。

    斛律晟见此,立刻下令各部追击,务求斩杀杜彦冰。

    做了这么一锅好饭,若是让杜彦冰跑了,岂不是变得夹生了。

    于是斛律晟亲率骑兵追击,沿途马不停蹄,追击了杜彦冰上百里,终于在长河县东(今山东省德州市东)将其堵住。

    杜彦冰悍勇,又作恶多端,自知落在隋军手中,难以幸免,遂拼死力战。

    隋军一时无法将其拿下,乃将杜彦冰部团团包围。

    杜彦冰手下有一将,知道官府对杜彦冰的看重,心道若是将其生擒献给官军,必能免死。于是到了夜里,趁着不备,与人合谋,拿下了杜彦冰。

    盗匪之人,虽然开口闭口都是义气,但其实到了关键时候,最不讲忠义的,也正是他们。大难临头各自飞,所以杜彦冰的部下以杜彦冰的脑袋来换取一条生路,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将杜彦冰五花大绑,送到隋军之中。

    斛律晟并不认识杜彦冰,看着对方五短身材,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还真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平原巨盗,杀掠无数,曾经一上午屠城数千人。

    这杜彦冰也是有种,知道此时必死无疑,也不求饶,反而是骂不绝口。

    斛律晟也不与对方生气,而是下令在东光城门处立起一根巨木,然后将杜彦冰挂在上面,离地三尺,同时脑袋和四肢都用绳子吊着,不让他活动。

    斛律晟下令,凡与杜彦冰有仇的,均可前来,割食其肉。

    杜彦冰肆虐平原数载,当初在胡苏县(今山东省宁津县城西保店镇)一个上午便杀了数千人,百姓无不对其恨之入骨,因此来争食者,踊跃不绝。

    杜彦冰刚开始还有股英雄气,高声大唱,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只得大声求饶,求个痛快。

    斛律晟当然不从,于是杜彦冰遂为平原百姓,分而食之,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第六十四章 杀人诛心(上)

    从东光县往南,便是占据平原郡大部的“阿舅军”李德逸。刘霸道身死之后,李德逸沿用“阿舅军”的名号,继续转战各地,实力发展的十多万人。

    也不知道这名头有啥好的,大家都抢着用,却无一人真的成就大业。

    李德逸也不容易,因为其横跨清河、平原、渤海数郡,又实力最强,杨元弘、杨善会、王辩等人追着他打。

    斛律晟南下之后,以行台的名义行文三人,命三人各率其部出击,对李德逸呈包围之势。

    于是杨善会率清河兵攻其西,杨元弘率平原军攻其东,而王辩率部攻其南,斛律晟再从北面压上,四面合围。

    在隋军有步骤、有条理地打击下,“阿舅军”连连战败。而隋军连战连捷,终于将李德逸的主力围在了平原县一带。

    此地位于平原、清河两郡交界处,靠近黄河。

    李德逸十多万盗匪,因为多次兵败,此时只剩下三四万人。不过因为甩掉了老弱病残人员的拖累,其战力反而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面对极善野战的隋军,李德逸将主力全部置于平原城,准备凭借坚固的城池死守。

    而斛律晟也率隋军到达平原城下,诸部会师。

    四人之中,因为斛律晟是左武卫将军,又有行台为依托,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四人之中的指挥官。

    当然斛律晟本身也战绩卓越,跟着黄明远参加过北伐,还担任过安北都护,击败过始毕可汗,还算有些名声,因而杨元弘、杨善会、王辩等人对其倒也信服。

    平原城中有兵马数万,围城诸军,也不比其多多少。

    众人原准备填壕蚁附,但斛律晟却下令众人沿着平原城外围,再挖一条壕沟,阻止城中贼匪突围。

    众人皆感到吃惊,这斛律将军莫不是疯了,再挖壕沟,不仅拦住了贼匪突围的盗匪,也拦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那些攻城车、井栏、冲车等重武器如何运送到城下。

    但斛律晟却是严令众人听令,没有商量的余地。杨元弘、杨善会等人虽然不解,但也只得按照命令行事。

    于是一众隋军开始了土木作业,在离着城池两百步左右的地方,挖掘了一条两丈宽,一丈深的壕沟。

    城中的李德逸看到城下隋军的动作也是不解,这他娘的是准备要困死他们,他不怕。

    等到壕沟挖完,隋军的攻城器具也打造好了。

    斛律晟命人从军中推出数十辆重砲,皆是“雷霆炮”。

    雷霆炮当年在辽东城下发挥了巨大的威力,隋军能成功破城,雷霆炮功居第一。只是之后攻打高句丽,俱是山城,雷霆炮受困于地形原因,没能发挥巨大作用。至于围歼始毕可汗所部,更没有用上,因此中原各地,尚不知道这个大杀器。

    杨善会来到军前,看着一架架雷霆炮,满是不解,隋军什么时候这样的制式砲车。

    等到隋军开始攻击,数十架雷霆炮万炮齐发,对着平原城轰击而去。只见霹雳声不断,那巨石在空中飞跃,撞击到城墙之上,立刻便是石块横飞,烟尘一片,人仰马翻。等到三轮轰击过后,整个平原城头,已经是残肢断躯,狼藉一片。

    此时的城池还是多以夯土为主,根本经不起雷霆炮的重重重击。

    此时无论是城头上的李德逸,还是城下的杨元弘、杨善会等人,看得都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以隋军这种重砲的威力,什么样的城池攻不下来。

    杨善会瞠目结舌地指着这些雷霆炮,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斛律晟来到杨善会身边说道:“这是卫公设计的‘雷霆炮’,攻城之时,有雷霆万钧之力,任你什么坚城,也休想抵挡。”

    虽然与杨善会相处时间不长,但斛律晟能看出这杨善会能文能武,是个英才,因此有心为黄明远拉拢。

    杨善会好久才反应过来,赞叹道:“卫公真乃神人也!”

    城外的隋军为黄明远的天才设计所折服,城中的李德逸面对密雨一般的石弹轰击,只能是欲哭无泪。

    城中守军,面对这从未遇到的石弹轰击,毫无抵抗能力,只得抱头鼠窜,到最后竟然没有人敢再上城头御敌了。

    面对这般场面,李德逸心知必须要捣毁城外的投石车,方能使守军重塑信心,于是李德逸组织精锐部队出城偷袭。

    等到众人出了城没多远,便为一条巨大的壕沟所阻挡。这时众人才明白隋军的用意,这条壕沟不是困城的,而是护卫投石车的。

    壕沟有两丈多宽,人马俱不能过。而且隋军在壕沟对岸布置了大批的弓弩手,等到城中守军来到对面,便是万箭齐发,压得对方根本抬不起头来。贼军无奈,只得退回城中。

    “阿舅军”此时是进不能,退亦不能,完全陷入了绝境。

    到了第二日,斛律晟命诸军停止发射石弹,而是投射一卷卷已经准备好的传单。平原城的贼军已经丧了胆魄,此时当攻心为上。

    斛律晟命人连夜印好了传单,一块板子,一车宣纸。

    这些传单尽是对城中诸军的劝降,在信中斛律晟承诺,此战隋军只诛杀李德逸一人,旁人不问;凡诛杀李德逸者,皆有重赏。

    贼心已乱,本就惴惴不安,各怀心思,而一众招降信,将会给对方躁动不安的人心浇上一锅热油。

    等到招降的传单射入城中,铺天盖地的都是隋军的招降传单。城中的士兵本就恐惧,见到这些招降传单,几乎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不少人动了投降的心思,甚至还有人准备拿李德逸的脑袋换取富贵。

    李德逸也见到隋军的招降信,读罢内容,勃然大怒,又急又恼。他很清楚这些劝降信的威力,立刻下令全部销毁,全军敢私藏者,立即处死,但根本没有什么用。

    城中不少人悄悄翻过城头,出城投降,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打开城门出逃。刚开始还是三三两两,后来竟然成群结队。

    李德逸命人严查此事,发现叛逃者一概诛杀,想以此来震慑众人,可越是如此,越显得底气不足,他怕了。

第六十五章 杀人诛心(下)

    虽然李德逸严惩叛逃之人,但平原城中的叛逃之风却仍是愈演愈烈,根本止不住。杀戮已经不足以威慑众人,毕竟被抓到的人是少数,而逃到隋军阵地上的是多数。

    人心已乱,大势已去,对此李德逸也烦恼的很,却毫无办法。

    面对隋军,李德逸也有心投降,但他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作恶太多,即使投降,隋军也是决不会放过他的。

    可他也害怕被俘,杜彦冰就是榜样。

    于是李德逸只得在平原城中死撑,还是充满恐惧的死撑。

    李德逸为难于叛逃之事,可他不知道的是,更大的危急在向他袭来。

    隋军要的是他的脑袋,又不是别人的,他做不了的选择,自会有人替他去做。

    这天夜里,李德逸刚处死几个抓到的叛逃人员,心中恼怒,也睡不着,躺了半夜都没睡。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李德逸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便听到堂弟李德固匆匆求见。

    这个堂弟,负责守卫西门,乃是李德逸手上一员大将。

    李德逸知堂弟平日里很谨慎,此时来见,必有大事。

    果然李德固向李德逸报道“‘阿舅军’大将朱和企图向隋军投降,已经为他所俘。还请李德逸前去处置后事。

    李德逸听闻此事,当即破口大骂朱和不是东西,他待朱和也算是恩重,将对方由一个无名小卒提拔成军中大将,可对方竟然敢背叛他。

    于是李德逸带着人气呼呼的前往李德固的军中。

    李德逸来到中军帐,便见朱和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跪在地上。李德逸当时便恼了,拿出鞭子照着朱和狠狠地抽了起来,大骂朱和的不忠不义。

    就在这时,朱和口中的布因为挣扎掉落在地,他乃大声喊道:“大头领快跑,李德固投降了隋军。”

    李德逸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身侧一把长剑,扎入李德逸的胸膛,透体而出,动手的正是李德逸的堂弟李德固。

    李德逸突遭重击,一时目瞪口呆。等他回身看清是李德固动得手,脸色青紫,如吃人一般。他用尽力气想要抓住对方,而李德固根本不惧,抽出佩剑,回身一脚,将其踹倒。李德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再没有了动静。

    李德固早就想用李德逸的人头换场富贵,只是碍于李德逸身边的心腹护卫,不敢轻易动手。

    至于什么兄弟情义,是不存在的。

    李德逸手下大将朱和,对李德逸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李德固便邀请朱和前来赴宴,朱和自是不备,宴席上被李德固拿下。这时李德固又谎称朱和率部叛乱,请李德逸来处置朱和,终于将不备的李德逸诓入他的军中。

    李德逸突遭袭击,毫无防备之下,被李德固所杀,可怜而卑贱的死去。至于李德逸的一众护卫,也被暴起的李德固官兵斩尽杀绝。

    此时被困住手脚的朱和眼睁睁地看着一众人被诛杀殆尽,只得破口大骂。

    李德固拿着剑来到朱和面前,冷着脸问朱和要不要投降。朱和倒真是对李德逸忠心耿耿,“呸”一声一口浓痰吐到李德固的脸上,继续大骂。

    李德固没有说话,而是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污秽,然后双手举刀,将朱和狠狠地砍死。

    “负隅顽抗者,这就是下场!”

    于是李德固又派人召集诸将,布下鸿门宴,宣布投降隋军之事。一众“阿舅军”将领,凡不愿跟着李德固投降的,尽被诛杀。

    当然不愿意投降的只是少数,连李德逸的堂弟都投降了,谁又愿意用一死来换取那份薄名呢。

    李德固收拢诸军,又派人向城外的隋军联络,用昔日袍泽的脑袋来换回了的功名与富贵。

    听闻城中生变,有人投降,斛律晟倒是意料之中,这群盗匪若真的毫不动摇,这就不是盗匪了。

    他命人进入城中,接管防御,又收缴“阿舅军”残部的武备,并整编其部。

    至此,纵横河北,声名赫赫的“阿舅军”遂亡。

    攻灭李德逸之后,整个清河、平原两郡,已经没有太大股的盗匪,只有分散各地零星的匪乱。

    这些盗匪或三五千,或数百人,多是当地黑白兼固的人物,他们各占据山寨、乡镇、城池,凭险据守,很不好清理。

    斛律晟和杨元弘、杨善会、王辨等人刚开始分别攻打这些盗匪,但事倍功半,效果并不好。这些人虽然实力不强,但占据了当地几乎全部的资源,有兵、有粮甚至还有人心,很不好处置。

    于是斛律晟决定进行一场从内部分化瓦解的战争,一如之前破平原城一般。

    其实匪乱这么多年,老百姓早就看清楚这些所谓的义军的本来面目。虽然在大隋的时候有各种沉重的徭役,他们苦不堪言,但至少还能活。但现在乱匪丛生,烧杀掳掠,四处肆虐,普通百姓连活的权利和机会都没有。

    斛律晟乃派人四处进行策反宣传,说诸部只要愿意投降,归顺大隋。朝廷不仅不对他们处罚,还给他们又发粮食又发土地。

    而隋军要处置的,只有贼首。

    隋军又用李德逸的例子做宣传,鼓动众人反叛。

    李德逸死了,李德固等投降大隋的盗匪,都加官进爵,有个好前程。

    隋军的宣传让贼首和普通贼匪对立起来,如此大大分化了贼匪各部的将帅关系,使得官军占据主动权。

    斛律晟又命人潜入贼匪寨中,四处宣扬招降策略,制造混乱。

    各处盗匪,只得一面防范隋军,又得一面防范内乱。

    而且为了逼迫各盗匪,官军对各部盗匪是又拉又打,积极投降的,自是获得良好的待遇,而那些顽固不从,尽被隋军诛杀殆尽。

    于是在隋军胡萝卜加大棒的打击下,各部盗匪,争相出降,而一些肆虐多时的大盗,或被其党羽擒拿,或被其党羽诛杀。

    一时之间,整个清河、平原二郡,盗匪一清。

    盘踞在清河郡南部的大盗郝孝德,眼看隋军如此强大,诸匪纷纷覆灭,也不敢再留在河北,自率部渡河南下,投奔瓦岗军去了。

第六十六章 非正式投靠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这一次河北之战,黄明远其实尽量放手诸将去指挥,而非事必躬亲。往后的战争,势必要开启多条战线,多方向作战,将军权全抓到自己手中的办法是不可行的。

    像明成祖朱棣,也算少有的马上天子,五征大漠,但麾下将领尽是跟着他因靖难而骤然显贵的小角色,几乎从未独立指挥过战斗,能力一言难尽,弄得朱棣老了都找不到可用之人,甚至直接影响了整个明朝一代勋贵质量。

    黄明远麾下,张文远、李靖、斛律晟都是统帅过大兵团作战的将领,无论忠诚还是能力,都值得黄明远培养和放心。

    黄明远到达平原郡后,斛律晟也带着王辩等人前来前来汇合,王辩、杨善会都是黄明远的旧部,杨元弘昔日也认识,几人皆是文武双全的良才。

    其实河北的混乱,多是朝廷的不作为和胡乱作为导致的,大隋在河北有很多的良才,但却皆没有用好。

    人才永远是怕不够多,黄明远于是向三人抛去橄榄枝。

    三人虽然身份各不相同,但既然在河北,自然当接受黄明远的指挥。世人都知道跟着黄明远容易立功,也没人推辞。

    于是黄明远下令,将三人所部暂时合编为控鹤军,以王辩为统领,杨善会和黄明远的兵曹参军事裴行方为副统领,直属于行台。

    此为行台下辖的第五支部队,抛去留下的郡兵,新编的控鹤军有一万五千人。

    王辩虽然官职不是太高,但多经战阵,转战河北数年,堪为一代良将。

    至于杨善会,杨昭卫队长出身,更是经受住历史的考验。

    而杨元弘仍任平原郡太守,不过黄明远又调了大将军府仓曹参军事贾敦颐为平原郡郡丞。杨元弘的太守也不会做太长,黄明远不会让这些旧官吏长期主掌地方,他得尽可能地推广新税制。此时不动杨元弘,是暂时不大动干戈,惊动河北官吏。

    清河郡太守则由黄明远的亲信大将军府从事中郎戴胄担任。

    清河郡辖十四县,人口最盛的时候为三十万户,是河北第一大郡,而同时代的京兆亦不过二十二县三十万户,至于东都河南郡只有十八县二十万户。虽然清河郡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人口减损严重,但毕竟耕地数量众多,底子还在那里。

    平原、清河二郡,破坏严重,但地方大族势力也减弱到一定程度。只要按照幽州正常的经济发展模式,很快便能恢复生产,重新昔日的繁荣。

    黄明远要留在河北处置战后事务,但南下的战争是不能停的。

    其实黄明远原本没计划打到黄河边上,但他着实没料到,这一仗会这么顺利。河北的世家大族终究是怯了,虽然不断给黄明远制造困难,但根本不敢跟黄明远死拼。

    没有人敢赌。

    事到临头,结果虽然出人意料,也只得继续扩大战果了。

    黄明远乃任命斛律晟兼任武阳郡太守,统一指挥龙骧、控鹤、昭义三军和各郡郡兵,继续南下武阳等地。

    南面的武阳、魏郡、汲郡,位于晋冀鲁豫交汇处,乃是四方通衢之地。与后世多贫困之地不同,此时这里都是中原最繁华兴盛之地。掌控了这几郡,向南可以渡过黄河,逐鹿河南;向东可越过河东,入主关中;北上更是为河北之屏障。

    所以黄明远必须尽快将其掌控在手中。

    安置完二郡之后,黄明远便准备前往信都郡,他和各大世家的一些问题总要解决,最少也要求同存异。

    无论什么时代,一个国家的稳定离不开世家大族的支持,这是黄明远不得不承认的事情。至刚易折,孤阳不生,政府要做的是优化资源配置,尽可能地促进社会公平,而不是掀起阶层对抗,引起社会动荡。很多时候,国家大政便是在相互试探和退让中制定的。

    黄明远到达信都郡时,李景在此近一年的时间,已经基本上稳定了此地的政治。幽州太过于偏远,清河、平原等地尚未恢复元气,所以黄明远准备将行台迁至信都郡。

    信都也曾名安平、长乐,位于河北大平原的腹地,周围与七郡接壤,可以更好的管理整个河北地区。

    黄明远到信都之后,李景带着麾下文武迎接。

    雁门之围后,黄明远虽然与李景关系很好,还是去了他的兵权,将他安置到信都。

    兵权不可轻授,还有斛律晟需要安置。

    但李景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北平一战,几乎身死,让他看得更开了。虽然不能领军,但在信都郡挺好的,而且他还担任河北道行台尚书右仆射,算是河北三号人物,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正式的宴席结束之后,只剩下黄明远和李景二人。

    李景今日看起来很是开心,因此喝得有些微醺。

    “卫公,这段时间在信都,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想我李景,十几岁从军,几经生死,对天子、对大隋,忠心耿耿,哪怕是死,都是心甘情愿。可天子,不信任我,不信任我啊!”

    或许是酒后吐真言,也或许是故意为之。此时的李景一片激愤,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我把心都掏出来了,可他还是不信任我!”

    说着说着,李景竟然哭了出来。黄明远不住得劝慰,但也没有用。

    “卫公可知我在北平的时候,想的什么?我李景一世忠诚,既然沦落至这种地步,索性便死了罢了,省得碍人眼。

    是卫公救了我李景一命,是卫公在天下人都对李景不屑一顾的时候,奋不顾身救了李景一命,这情李景一辈子不能忘。”

    “道兴,你醉了!”

    “卫公,请让我说!”

    此时李景满是激动地样子,对黄明远说道:“天子那里,我未曾负过。但天子南去江都,相隔千里,先负了李景。我今在卫公麾下,能做者,唯竭尽去力以报卫公救命与知遇之恩。”

    “道兴,醉了!”

    “我没醉!”

    或许李景真的醉了,黄明远让人扶着,他很快睡着。

    黄明远明白,这是一次非正式的投靠,是李景对自己的试探,可问题是,连李景对大隋,对杨广,也失望透顶了,接下来还有谁。

第六十七章 狐狸淀之战

    东路军平定渤海、平原、清河三郡,中路军和西路军也基本上完成了最初的战略计划。

    相比较东路军的独立南下,中、西两路军则相互掩护南下。两军目标便是盘踞在博陵郡北部的王子英部和南部的魏刀儿部;盘踞在河间郡北部的赵万海部;盘踞在恒山郡的翟松柏等部。

    其中赵万海是从恒山郡进入河间郡的大盗,翟松柏是从雁门郡转进到恒山郡的马贼,而王子英则是卢明月的余部。

    三人之中,赵万海部实力最强,麾下有十余万人,王子英挟众数万,翟松柏部下也有万余人。

    中路军张文远部从三关南下,直逼位于高阳县的赵万海部。

    此时赵万海听闻隋军南下,不仅不选择坚守城池,反而率领精锐前进至狐狸淀(今河北省任丘市西北),迎击隋军。

    赵万海也是悍匪出身,虽然在河北名气不大,但却是极为凶悍。他早年在太行山中为匪,纵横多年,天下大乱后,在恒山聚义,后来与卢明月争夺博陵郡兵败后,他则率部东进,抢占了高阳县。

    得知隋军南下的消息后,诸将皆劝赵万海退回恒山,暂避锋芒,但赵万海却是骄悍的很。他常于隋军交战,也没有吃过什么亏,自然是不将幽州来的诸军放在眼里。

    赵万海麾下的悍匪,擅长一拥而上的野战,多是以乱打乱,并不擅长攻坚或者是守城,所以赵万海不选择守城,反而向前迎战。

    狐狸淀在鄚县(今河北省任丘市北鄚州镇东北)东南隅,中有蒲柳,多葭苇。其在滹沱河以西,北连幽州,乃是一方水陆要冲。

    赵万海在此修筑了十多处夯土营寨,准备凭河设险。

    徐虎子率万余先锋军队赶到,便见到连绵十余里的十多个营寨。

    徐虎子初来乍到,眼看贼军屯营,便率军攻击最北面的营寨。但赵万海作为守军,却不循常规,不仅不守御,反而选择主动出击。

    于是徐虎子与赵万海部大战一场,不分胜负。

    赵万海虽然脑袋不好用,但的确有两把刷子,其麾下一众悍匪,悍不畏死,勇不可挡,且其军数倍于徐虎子部,徐虎子自不与对方硬碰硬地拼消耗。

    在狐狸淀外歼敌千余人之后,徐虎子主动撤退入鄚县城中坚守。

    此时张文远闻询,从北面率军赶来,沿着滹沱河岸扎营,与鄚县呈犄角之势。

    隋军主力持续赶来,赵万海其部皆是大惊,不少人纷纷向赵万海进言,请求撤退。

    赵万海此时驴脾气上来了,拍着桌子大骂道:“他娘的,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咱们凭什么怕他们?照我说的,咱打下鄚县,直插幽州,也做回天子,过过当皇帝的瘾。”

    赵万海如此嚣张,部下亲信根本劝不动。

    双方相持数日,赵万海眼看隋军不动,遂选择主动出击。他打破不了鄚县,但是可以攻击隋军大营。

    于是赵万海决定趁着夜色,突袭张文远大营。

    赵万海往年亡命惯了,此时虽然已经成了一军之主,手握数万人马,但做事仍旧是过于胆大妄为,满是侥幸心态。

    赵万海的偷袭计划很快被张文远发现。

    张文远也没想到对方这么胆大,于是下令,辛文礼率领少量部队坚守大营,正面迎敌,吸引贼军的主力。而张文远则率部渡过滹沱河南下绕到对方的身后,包抄贼军的后路。

    而与此同时,高建庄率领的部队也横穿狐狸淀,直袭赵万海大营。

    此时夜色朦胧,大雾迷漫,咫尺莫辨,赵万海率军北上,很快迷失在重重大雾之中,根本找不到前进方向。

    而张文远却是紧沿着河岸南下,急行军数十里之后渡河,神奇地出现在贼军的身后。

    赵万海部经过一夜搜寻,等到天明大雾散去之后,终于找到了隋军营寨。于是憋了一肚子火的赵万海马上命令军队出击隋营。

    高建庄屯兵营中,已经设置了十多处的壕沟、拒马坚守。

    赵万海所部袭来,立刻便遭到隋军剧烈的打击。隋军虽然人少,但强弓硬弩,装备精良,又有坚固的营寨依托,远不是赵万海这群盗匪可比的。

    双方很快陷入到拉锯之中。

    这是有人劝赵万海撤退,赵万海也发现面前的隋军跟之前经历的不同,他有心撤退,但又怕别人嘲笑,失了脸面。

    此时张文远从贼军身后出击,迅速击溃了赵万海部的后军。

    赵万海把眼睛都放到了隋军的大营之中,根本没管后军的事。隋军骑兵迅速突击,来回穿插,很快将赵万海所部的溃兵分割包围。

    而与此同时,还在鄚县城中的徐虎子也主动出击,从西侧开始向贼军发动攻击。

    此时赵万海东面是大河,三面俱是隋军,进退两难,陷入了绝境。

    赵万海听闻后军被破,亲自带着上前精锐悍匪出击,准备打开一条突围的道路。只不过赵万海虽然悍勇,但个人的武力在战场上显得无比渺小。其部连续冲击数十次,亦无法突破隋军的包围圈。

    赵万海眼看突围无望,只得选择就地组织防御。

    隋军三路包围,很快冲破对方的阻击。

    双发打了一日,到了夜里,赵万海终于支撑不住了,选择率领少数人马向西突围入狐狸淀中。

    狐狸淀中尽是芦苇,人若是藏进去,根本发现不了。

    赵万海便准备从这里突围出去。他认栽了,但只要他本人不死,再返回太行山中,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拉起一支队伍,这天底下的穷人多得是。

    但赵万海失算了。

    张文远早算计到赵万海可能会从狐狸淀突围,于是在此布置了上千士兵防御。

    等到赵万海赶到此地,立刻被隋军发现。

    赵万海被大批的隋军追赶,慌不择路地往淀中而去。

    此时已经入夜,四下根本看不清。赵万海骑着马,不小心便陷入到淤泥之中。

    赵万海连连抽打马屁股,却没有效果。这时隋军追来,赵万海惊慌之下,准备跳马逃走。

    可惜淤泥齐腰深,赵万海挣脱不得,遂为之后赶来的隋军乱箭射死。

第六十八章 十里铺之战

    赵万海身死之后,其势力也很快为隋军所扫平,河间诸郡县皆光复。

    而与此同时,李靖率领的西路军也取得了博陵之战的胜利。

    李靖南下,面对的是占据博陵郡的王子英。王子英跟随卢明月在上谷郡起兵,后来卢明月兵败三关,南下中原,而王子英当时实力膨胀,不愿再久居人下,遂与卢明月分道扬镳,带领一部分卢明月的旧部继续在博陵、恒山等地进行转战。

    王子英胆子大,鬼点子也多,因此部队很快发展到数万人,又攻克了博陵郡的治所鲜虞(今河北省定州市),连博陵郡太守杨廓也死在了乱事之中。

    王子英占领鲜虞之后,便以此为据点,加固城墙,广积粮储,深挖壕沟,将鲜虞城打造成了一座军事堡垒。

    隋军南下,王子英自知不敌,不敢应战,便将全部军队收缩入鲜虞城中

    而且为了抵御隋军,王子英还向盘踞在恒山郡的翟松柏求援。翟松柏所部核心都是北地马匪,机动灵活,战斗力很强。

    隋军南下,将鲜虞城团团包围。

    王子英面对隋军重围,没有投降或者撤退,而是选择坚守。

    此时李靖军中也携带了大量的雷霆炮,但是鲜虞城作为北地重镇,更加的坚固,易守难攻。

    而且王子英尽用其兄弟、心腹为将,军队的稳定性要高的多。

    不过即便如此,若是李靖集中兵力,全力一击,这鲜虞城还是守不了多久。双方实力差距巨大,是很难抹平的。

    不过李靖听闻盘踞在恒山郡的翟松柏正赶来救援王子英,遂决定围点打援,先击破灵活机动的翟松柏,再攻打鲜虞城。

    错过了这个好机会,等到翟松柏再次逃窜,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击败多方。

    李靖很珍惜独立领军的机会,毕竟之前恒安镇一战他只是执行者,换了旁人未必做不到,因此他下定决心再打一个漂亮仗给黄明远看

    于是李靖命黄明溥继续围城,他则留守大营,等待翟松柏军的到来。

    翟松柏果然长于用兵,他考虑到隋军从北方而来,运输不便,便准备利用骑兵打击隋军的运输道路。

    隋军的粮草走的是恒水(今河北省唐河),此为大清河的一个支流。隋军的粮草从天津港出发,沿着河流直抵鲜虞城下。

    翟松柏命令手下的马匪分成数波,轮番攻击隋军粮道,打击落单的隋军。

    隋军虽然有河道依托,但漫长的河岸,也没法处处护卫,于是粮草屡屡被截。翟松柏见此计可行,于是变本加厉,每天派部队轮番出击袭扰隋军,有时候一昼夜能出击几十次。

    隋军为了护卫粮道,不得不和翟松柏部在河岸边进行拉锯。

    诸将为粮道一事,皆是发愁。众人更是纷纷请命,前去护卫粮道,但皆为李靖拒绝。

    隋军的骑兵当然比翟松柏部精锐的多,但翟松柏作为马匪,平日里吃的就是这碗饭,最擅长劫掠,隋军主动出击,则是以己之短,对敌之强,颇不明智。

    等了数日,李靖没有身动作,翟松柏也放松了对隋军的戒备,觉得隋军听起来很能战,但也不过是吹起来的名声,不过如此。

    这日翟松柏派出的哨骑又来回报,隋军有数十艘大船正从下游驶来,开起来吃水很深,约有十多万石粮食。

    翟松柏听闻大喜,这怕不是隋军将所有的粮食都运来了的。

    隋军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失了这批粮食,必然粮尽而退。

    不过隋军护卫不少,数十艘船加起来怕是有上千人之多。

    于是翟松柏下令,集中军中的骑兵,打一次突袭战。

    翟松柏率领所部一路东行到恒水沿岸,隋军的运粮队到了夜间便停在了十里铺渡口。这里是处大渡口,从下游转运到博陵郡的商品,都经过这里。

    到了夜里,灯火点点,微风摇曳,一片安静祥和的场面。隋军的大船靠近岸边停泊,还在码头上设下营帐。

    翟松柏大喜,闻询之后,立刻率部向十里铺渡口扑去。

    其部骑兵四五千人,两万马蹄来回驰骋,震得整个大地都在战栗。

    一众匪军杀入码头,便向停靠在岸边的船只扑去,趁着隋军反应不过来,烧了这些战船,便是胜利。

    可谁曾想,众人刚进入码头,原本一个个好像睡着了的大船忽然都向河道之中而去,顷刻之间,码头上便没有了停靠的船只。

    翟松柏一惊,却也没有死心。

    码头上尽是小船,只要点燃这些小船,令其向那些大船冲去,河道狭窄,这些大船还是跑不了。

    一众盗匪来到岸边,码头上停泊了上百艘小船,整整齐齐。

    翟松柏令人下马登船,就在这时,胡忽然一众小船上点起火把,将整个码头照得亮如白昼。

    一众盗匪皆是一愣。

    而只听见一声疾利的哨声,一众小船上冲出一批人来,皆手持劲弩,向着一众马匪射来。

    一时箭如雨下,靠近河岸的贼人尽被射杀。

    “有埋伏!”

    翟松柏急命诸部赶紧撤退,但已经晚了。

    此时在十里铺的北面,李靖率领大军杀来,而在南面,黄明徐也率兵围了上来,隋军已经将翟松柏所部三四千骑兵全部包围了。

    翟松柏要突围,这才发现隋军选的战场真好。

    他们冲入的是十里铺的码头,码头周围又早就形成了一个集市。因此数千骑兵,实际上被地形所束缚住,向哪个方向都不能全力冲击。

    之前杀入时还不觉,现在全力出击,才发现马都跑不起来。

    到了这时,翟松柏也心中悔恨,被对方算计到这个地步。

    不过李靖没有直接对翟松柏部发起攻击,而是命人前去招降。翟松柏部三四千精锐骑兵,那是一大战力,集鹰扬、豹韬二军,也不可能集中起这么一支大规模又有战斗力的骑兵。

    李靖真是眼馋的很。

    而且对方若是冒着被歼灭一半部队的狠心,四面突围,隋军未必能够将翟松柏部的骑兵全部留下来。

    于是李靖及时伸出手来,在对方最绝望的时候给对方一根救命稻草。

第六十九章 目标大陆泽

    翟松柏果然没有死战的底气。若他只是一个盗匪,自然不会惜命,因为他的命不值钱。但现在他也是一方枭雄,又如何甘心舍弃荣华富贵,做个断头人呢。

    于是翟松柏果断地向隋军投降。

    翟松柏让人举着旗子去见李靖。李靖见到翟松柏,没有恶语相加,而是好言抚慰,遂尽收其军。

    拿下翟松柏之后,李靖再回师鲜虞城。

    面对已经投降的翟松柏,王子英也断绝了继续守城的希望。内有重炮,外无援兵,在加上城中的世家大族也都是心怀鬼胎,这种情况下,王子英要是有着必胜的决心,那他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了。

    不过翟松柏的投降,也让王子英起了别样的心思。

    看起来真如传言所说的,卫公和麾下的军队不歧视盗匪出身的部队。既然翟松柏可以降,那么他也可以。

    其实像翟松柏、王子英这样的盗匪,即使偶尔想过称王称霸、称孤道寡的生活,但大多数也不是疯子,不会以为真能够统一天下,所以他们既没有称王,也没有道孤。

    他们造反,是被时代推着向前走。

    于是王子英派人前往隋营,商量投降之事。

    李靖接受了王子英的投降,兵不血刃地解放了鲜虞城。

    当然,无论是翟松柏还是王子英,其实只是投降,所以他们能够享受富贵,甚至在隋军中任职,但无论是之前的军队、地盘,都不会再是他们个人的。

    二人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们当然可以反对,但结果是死。

    在王子英、翟松柏的配合下,隋军顺利接手了博陵、恒山二郡。

    按照战前黄明远的安排,大将军府记室参军事陆季览被任命为高阳郡郡丞领郡事;而大将军府主簿陆士季则被任命为恒山郡郡丞领郡事。

    博陵郡其实在大业九年便被改名为高阳郡,但人们仍沿用博陵郡名,但是在官方文件中,仍为高阳郡。

    黄明远也不知道杨广怎么想的。之前也有高阳郡,但是在高阳县那里。杨广的理由是因为杨坚曾在此为官,所以改名高阳,缓境内死罪已下,给复一年,可杨广担任地方官的地方也不止博陵一地啊,而且你干嘛用这种已经有的名字,产生歧义。

    (笔者一开始找高阳郡半天,都没找到地方,还以为是高阳县那里呢,根本两个地方)

    前太守杨廓死于匪乱,博陵郡便没有名正言顺的管事的。黄明远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安插人手的机会。

    至于恒山郡,原来的郡丞是黄明远的心腹王文同。

    不过王文同这个人,实在太严苛残暴了,又极端憎恨佛家,弄得整个恒山郡的佛家鸡犬不宁。若不是黄明远护着,他早死八回。

    不过此时,要宽仁相济,再将王文同留下,便不合适了。而且王文同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做牧守,做个领导的黑手套多好啊。

    而大舅哥陆士季,在自己身边历练的时间也不短了。虽说下放为郡丞,但没有太守,他们领郡事,跟太守也差不多。再历练上几年,便可为重臣了。

    陆贞从黄明远这里求的不多,唯一牵挂的,也是这个兄长。陆士季算是个很踏实的人,可以重用。

    中路军、西路军两支部队先后得胜之后,盘踞在信都郡、赵郡、博陵郡交界处的魏刀儿便成了唯一一个漏网之鱼。

    魏刀儿自王须拔死后,南下博陵、信都一带,肆虐地方。他后来似乎见自己势力越来越大,便有了做做皇帝的瘾,于是自称“魏帝”,当了天子。

    不过他这大魏天子没做多长时间,隋军便大举南下。

    王子英、赵万海、翟松柏等部先后覆灭,似乎是为隋军的迅捷所惊到,魏刀儿此时也不敢再待在深泽县等待隋军的兵锋,而是率部南下,一路逃到大陆泽一带,和盘踞在此地的时季康汇合。

    时季康是盘踞在赵郡、襄国一带的大盗,数次为杨义臣击败,混的比较惨淡。

    魏刀儿前来,两个惶惶不可终日之人,终于能够报团取暖。二人为了对抗隋军,大肆强拉壮丁,搜刮粮草,广蓄实力,弄得天怒人怨。

    魏刀儿南下,李靖收复深泽县之后,却没有南下。

    战前,李靖的战略目标是博陵、恒山二郡,毕竟谁也没想到此战打的如此顺利。

    本来他将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直取大陆泽,只是他为人谨慎,没有黄明远的命令,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得将军队集中在真定县(今河北省正定县)一带,然后向黄明远请示。

    十几年前,黄明远与李靖在李筠府上初见时,李靖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目无余子的豪气。可十几年过去了,现在的李靖只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中年人。

    或许早年的屡屡碰壁,使得李靖看透了现实,因此再无年轻时的意气,不过他这种谨小慎微,却也是每一个做主公的最喜欢的。

    君不见历代的君主为什么推崇王翦、卫青、李靖、郭子仪、徐达、戚继光这种人,他们战绩未必是历史第一,但态度决定一切。

    黄明远接到李靖的传报,便命令张文远屯驻恒山、博陵、河间三郡,负责扫平当地残余匪患,而李靖率部南下围歼魏刀儿部。

    这时窦建德听闻要攻打魏刀儿,自忖没什么功劳的他便主动请缨,言自己与魏刀儿有旧,请求出战。

    窦建德也是不得已,他知道儿子窦章没太大本事,至于他这个黄明远许诺的太守,还没有落到实职。卫公手下人才济济,为了不被彻底边缘化,他无论如何也得搏出一条功勋之路,他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儿子和一群兄弟。

    黄明远一听,却是来了兴趣。

    河北之战,黄明远秉持的态度便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一个小小的魏刀儿他当然不在乎,但若是能有更好的办法歼灭其部,那样的话黄明远也是更愿意的。

    窦建德早年跟着高士达纵横河北的时候,跟魏刀儿见过一面,双方关系还不错。窦建德便想着以此为契机,诈降入魏刀儿军中,趁机瓦解其部。

    历史上窦建德也是假装与魏刀儿联合,趁他麻痹无备,突然袭击,俘杀了魏刀儿,兼并了他的部属。

    于是黄明远便同意了此事。

第七十章 最佳人选

    窦建德骑在马上,面容严肃,并无重领大军的兴奋。

    虽然他主动请缨,但有些心血来潮盲目了,到底如何破魏刀儿,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头绪。不是仅仅向魏刀儿诈降二字,便能轻易平定魏刀儿。魏刀儿也是积年的悍匪,手中又有数万军队,并不容易对付。

    大军暂停休息的时候,大将董康买来到窦建德身边,二人便商量着诈降的事情。

    虽然高士达的灭亡,与窦建德的倒戈有直接关系,但黄明远并没有使这个消息外传。此事不是什么大秘密,但知道的人也不多,短时间内,魏刀儿应该是不知道窦建德已经加入隋军了。

    董君买于是献计道:“将军,咱们不如将魏刀儿诓到咱们军中,一刀剁了,其部群龙无首,自然是作鸟兽散了。”

    “哪有这么简单!”

    窦建德摇摇头说道:“魏刀儿也不是雏了。群盗之间,尔虞我诈,相互捅刀子的事实在太多了,他能这么傻,对我军不作防备。没有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咱们根本不可能将他诓入军中。而且他即使前来,身边怕是也是带着大批护卫,拿下他没那么容易。”

    董康买听了,也不说话了。

    现在的情况,他们诈降过去,敌强我弱,魏刀儿不自觉兼并他们就好了,拿下他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阿耶!”

    就在这时,窦建德的女儿窦线娘来到窦建德的身边,将一壶水递给窦建德。

    “阿耶,喝水!”

    “你怎么又穿男装了,女孩子在家家的,整天没个样子!”

    窦线娘是窦建德唯一存活的女儿,当年因为不在家中,才躲过一截。后来跟着父亲造反,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跟着父亲行军打仗,倒跟个男儿一般,磨砺了一身好武艺。

    窦建德投降黄明远之后,便想着女儿以后也是大家闺秀了,便不许女儿舞刀弄剑了,只让他待在府上学些女儿家的东西,以后好寻个好人家。

    只是这窦线娘在军中多年,已经养成了泼辣、飒爽的性子,根本不愿待在家中做个娇娘子,偏偏喜欢混在军中,当个战士。

    这次窦建德率部前往大陆泽,窦线娘知道父亲不会带她,便偷偷混入军中。等到窦建德发现,已经离开信都很远,女儿也赶不走了。

    窦建德是一阵头大,女儿留在信都,也是人质,今女儿贸然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有啥阴谋呢,卫公会怎么看他。为了防止卫公猜忌,他赶紧去信黄明远,解释此事。

    此时看到窦线娘,一旁的董康买便有些想法,只是窦线娘的身边毕竟特殊,他不好开口。

    不过董康买也有旁的办法,便说道:“听闻这魏刀儿素来好色,无女不欢,乃是一色中恶魔。不若咱们寻一女子,诈称是将军的女儿,要许配给魏刀儿。这魏刀儿既然好色,怕是也想着与将军打好关系,必然入彀。这样魏刀儿要是娶妻,必然得到将军的营中亲迎,如此咱们便有机会动手了。”

    窦建德听了,觉得董康买的计策的确不错。

    只要魏刀儿来营中娶妻,必然无所防备,趁机诛杀,得手的概率也更大一些。

    不过也有麻烦,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从哪寻这么一个女子。要想引得魏刀儿中计,此女子必然得是绝色,否则庸脂俗粉,魏刀儿未必愿意。

    而且这女子心里素质也得好,至少能与魏刀儿这个穷凶极恶之人虚与委蛇一段时间,不能让对方看出问题。

    “你不早说,要是现在咱们在信都,也能找这么一个绝色女子,现在都快到大陆泽了,我上哪去找这样的女子去。”

    这年头,像玩物一般的女人不少,但能担事的却不多。

    窦建德平日里不好色,身边除了曹氏也没有什么服侍的女性,因此想找个小妾来临时救场也没办法。

    这时一直在窦建德跟前的窦线娘眼前一亮,父亲真是骑马找马,自己在身边,不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窦线娘此时没有害怕,更多的还是兴奋。

    这些年,窦线娘一直跟自己的女儿身份较劲,凭什么女儿不能继承家业。因为窦建德之前没有儿子,虽然位高权重,但一众属下却隔三差五对此事干涉。毕竟窦建德没有继承人,他们便没有保障。

    有时候窦线娘见这种场面便想说“自己作为父亲的女儿,不是父亲的继承人吗?”可是她女儿身的身份终究限制了这一切。

    有时候窦线娘也想像个男儿一样驰骋疆场,自由自在,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终究是不可能。所以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来表明她并不比男儿差,她怎么会不踊跃自荐。

    “阿耶!阿耶!让我去吧!”

    “你!”

    窦建德看着女儿一阵激动的样子,脸色一沉说道:“胡闹,军国大事,不得儿戏,你如何能去?”

    窦线娘不愿意了,当即辩白道:“我怎么不能去了?”

    窦建德强忍着怒气说道:“这是胡闹的时候吗?魏刀儿是什么人,你若与魏刀儿假结婚,你的名声怎么办?新娘到时候时刻与魏刀儿在一起,诛杀魏刀儿时,谁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可以的,我的功夫阿耶是知道的,到时候我可以趁机刺杀魏刀儿,保证不给父亲添乱。”

    “那你若是坏了名声,以后还嫁不嫁人?”

    “那就不嫁呗!”

    “胡闹!女儿家家的,谁教给你的。”

    若换了旁人,窦建德肯定是一脚踢过去了。

    窦线娘也知道父亲生气了,声心虚地说道:“阿耶,你看谁娶我啊。我又不傻,之前那些想娶我的人,都是因为想继承阿耶的位置。现在阿耶投降了卫公,往后也没有兵马、地盘可以继承了,那些人又怎么愿意娶我这个疯丫头。

    我知道阿耶想让我嫁个高门大户,可阿耶你看我连个绣花针都拿不住,哪个高门大户会娶我。与其以后嫁了人,天天受气,还不如天天陪着阿耶快乐呢!”

    听得女儿的话,窦建德眼中满是泪花。

    窦线娘上前拭去父亲眼中的泪,小声说道:“阿耶放心,我一定会没事的。”

第七十一章 美人计(上)

    窦建德率部来到大陆泽投奔,魏刀儿听闻大喜,马上带着一众大小头目亲自来相迎。

    窦建德只是高士达麾下二号人物,连个匪首都不算,但他素来讲忠义诚信,在群盗中名声很好,人多愿意与之结交。

    虽然一众盗匪一个个奸猾似鬼,一般都不讲信义,但没有人愿意拒绝一位人品可靠的朋友。

    “窦将军,多日不见,你今日上门,真是蓬荜生辉啊。”

    魏刀儿对于前来投奔的窦建德很是客气,他也知道窦建德人品、能力俱佳,是个堪为助力的豪杰,于是也摆出文绉绉的样子,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以期收拢人心。不过他本就是豺狼心性,纵使刻意表现,也没什么真诚显露,反而让人感到虚假而作呕。

    不过窦建德却是摆出一副劫后余生、感激涕零的样子。

    “建德乃一新败丧家之人,无处可奔,惶惶不可终日。幸得魏帝不弃,不以建德卑鄙,给我等一个容身之地,可以安置后事,建德五内铭感,心中涕零,恨不得结草衔环以报魏帝之恩德。往后魏帝但有驱使,建德必无二话。”

    魏刀儿听了窦建德的表白,更是大喜,当场拉着窦建德的手说道:“建德就是爽快之人,快人快语,我见了真高兴。咱们俩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就是喜欢建德。往后,我是天子,你就是大将军,咱们两人同心合力,共享富贵。”

    窦建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激动地说道:“谢魏帝!”

    魏刀儿一手拉着窦建德进入大营,命人大摆筵席,设宴为窦建德接风洗尘。

    宴席之上,歌舞升平,一众舞伎,搔首弄姿,直引得魏刀儿开怀大笑,丑态百出。

    这魏刀儿虽然称了天子,但没有一点天子的仪态,搂着几个舞伎,做些苟且的事情。知道的是以为是朝中大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开无遮大会呢。

    窦建德虽然为盗多年,但因为不好女色,又性格俭朴,因此面对这种场面,也有些不适,只得低下头喝酒。

    而跟在窦建德一侧的窦线娘,见到魏刀儿的丑态,却是忍不住“哼”了起来。

    窦线娘声音不响,却格外清脆。

    魏刀儿也听到了窦线娘的声音。他性格喜怒无常,见到窦线娘鄙夷的表情,便是恼怒,有些不悦地说道:“老窦,你这属下,可是有什么不痛快,是不是你不分他两个娘们啊?”

    窦建德正不知道怎么起个由头献女,女儿现在却自己弄出来了,于是心中大喜,却是装作惶恐地说道:“魏帝恕罪,这是属下的小女,平日里被我宠溺惯了,养成了现在娇憨的性子。今日她又没大没小,扰了魏帝的雅兴,还请魏帝宽恕。”

    魏刀儿本来恼怒,但听到窦建德说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将军是个娇娘子,不觉来了兴趣。

    他见过不少兔爷,明明是个男的,长得却跟女人一样。但还是第一次见有女人穿着盔甲,扮做将军的。

    魏刀儿来了兴趣,故意说道:“建德说笑了,这小将军,相貌堂堂的,一看就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小英雄,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你可莫要担心我问罪而故意诓骗于我啊。”

    “属下岂敢!”

    窦建德说道:“实在是我平日对小女缺少管教,她长在军中,便对这舞刀弄枪的事情感兴趣,常常扮做男儿状,我整日忙于军务,也管不了她。”

    魏刀儿见到窦线娘的样子,便相信了,只是他故意想逗逗对方,便有意说道:“我还是不信,这天底下哪有如此英气的女娇娘,这一定是个小将军。”

    这时一旁的窦线娘听了,有些恼怒道:“你爱信不信!”

    “线娘!”

    听到父亲的斥责,窦线娘嘴角挂上油壶,也不说话,只用眼瞪着魏刀儿。

    说来也怪,往日魏刀儿好色如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是素来不把女人当人看,不假辞色。今日倒好,见到窦建德的女儿,魏刀儿仿佛有些着迷了,就是窦线娘对他出言不逊,他也不恼。

    窦建德看着魏刀儿的样子,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窦建德故意站起身来,走到女儿身边,摘下了女儿的帽子,然后解了女儿的头发。

    窦线娘一头秀发飞扬,如画的眉目映衬着盔甲的,更显得绝美。众人不由得赞道:“好一个英姿飒爽的俏佳人。”

    魏刀儿更是看待了,两眼都快喷了出来。往日见过的女人,都成了庸脂俗粉,唯有这窦线娘,真像是天仙下凡。

    窦建德鄙夷魏刀儿的猪哥像,故意说道:“魏帝请看,我这女儿如何?”

    “真······真是红颜佳人,天下无双啊。”

    魏刀儿看着窦线娘都快说不出话了,两眼似火,恨不得今日便和佳人共度良宵。

    这时魏刀儿的心腹宋金刚见状,深悉魏刀儿心思的他立刻为主分忧,开口问道:“敢问窦将军,令嫒可曾婚配?”

    窦建德一听对方入彀,立刻作苦瓜脸状:“实不满宋将军,小女性格太娇憨了,寻常人着实压不住她这性子。再说我整日劳于军务,也没时间处置女儿的婚事,因此便耽搁了。”

    宋金刚见状,欣喜道:“如此大妙啊,令嫒未曾婚配,我家天子也尚未有正宫,不若窦将军将令嫒许给我家天子,作为我大魏的皇后,到时候窦将军便是天子的岳父,咱们两家成一家了。”

    宋金刚是贼中最足智多谋的人,此时他想让魏刀儿娶窦建德的女儿,还是因为窦建德没有儿子。等以后他的这份家业,自然落到魏刀儿手中。

    魏刀儿听了更是面露喜色,满脸红光。

    窦建德故作推脱道:“这······这如何可以,我家小女,实在太顽劣了,如何能做一国之母。”

    “哎!窦将军此言差矣。令嫒英姿飒爽,正是女中豪杰,与我家天子,堪为天作之合。”

    魏刀儿此时也是改口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守小婿一拜。”

    说着也不管不顾,强要确定此事。

    窦建德也故作为难道:“蒙魏帝厚爱,在下不敢推脱,还请魏帝往后怜爱小女,莫要嫌弃她的无状。”

    “岳父大人,我疼惜娘子还来不及,如何会嫌弃。”

    于是两家的联姻便这么结成了。

第七十二章 美人计(下)

    魏刀儿和窦建德成功结亲,双方各遂了心愿。此后不到十日,便是二人成婚的日子。虽然魏刀儿贵为一国之君,迎娶皇后这般大事,时间有些紧,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也没那么多礼数。

    有被俘虏的礼官表示异议,迎娶皇后这种事怎么能这么仓促失礼,简直是胡闹,但直接被魏刀儿打个半死。按照礼官的要求,这婚怎么也得折腾个三两个月,可他对窦家的美娇娘已经是垂涎三尺,如何能等这么长时间。

    于是魏刀儿一言九鼎,十日之后,迎娶窦家小娘子。

    到了成婚的日子,魏刀儿便亲至窦家迎亲。

    虽然以魏刀儿的天子身份,是无需亲迎的,但为了给足窦家的面子,他还是做足了姿态,毕竟这婚礼已经很仓促了,他总得想别的方法补偿回来。况且他就一乡村土豪出身,从没见过真正的宫廷礼仪,在他看来,婚礼的时候没有亲迎,如何叫做成亲。

    魏刀儿带着人和礼品,笑语盈盈地来到窦家。

    窦建德进入大陆县之后,魏刀儿便赐给窦建德一处当地土豪的宅子安置。

    这时候本应该有各种环节热闹一下,比如打新郎,可魏刀儿凶神恶煞的,窦家人也不敢阻拦,便放魏刀儿进府。

    因为是成婚的好日子,魏刀儿也没有什么防备,包括身边的护卫,皆没有携带什么兵器。

    大喜之日,动刀枪不喜。

    众人进府之后,便有人引着魏刀儿去催装,而一干护卫皆被窦家的下人带下去好生招待。

    等到众人将窦线娘迎出来,虽然窦线娘用团扇遮着脸,看不起面容,但光是那婀娜的身姿,就让魏刀儿看得醉了。

    魏刀儿胡乱念了两首旁人替他做的却扇诗,窦线娘便放下扇子,露出姣美的面容。

    只见这窦线娘,是花容月貌,皎皎如月,望之如远山芙蓉,燕妒花惭,直让魏刀儿看得呆傻过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如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得直接抱起美人欢好。

    此时魏刀儿便要带着窦线娘回他的皇宫,但一众妇人哪里肯依,还未礼成呢。面对这些妇人,魏刀儿也不好发怒,只得耐着性子任凭这些妇人们折腾。

    两个年长的妇人引着二人进入房间,要给二人用些饭食。

    魏刀儿不由得腹诽道:“他娘的,还得吃饭,结个婚哪那么多事?”不过魏刀儿怕窦线娘嫌弃他粗鄙,也不好破口大骂。

    二人相对而坐,吃了两口饭食。这魏刀儿紧盯着窦线娘,也不看饭食,都快将饭食吃到鼻子里了。

    这时窦线娘看着魏刀儿,掩嘴轻声作笑,直引得魏刀儿魂都散了。

    “天子,我好看吗?”

    “好看!好看!”

    魏刀儿一副猪哥像,让窦线娘忍不住想笑。

    窦线娘睁着大眼睛,又问道:“天子,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

    “那你喜欢我什么啊?”

    “哪哪都喜欢,你整个人我全喜欢!”

    此时魏刀儿已经为窦线娘所折服了,一副好色的样子,简直就是个色中恶鬼。如此直白的言语,让窦线娘听了捂着嘴轻笑。

    于是窦线娘故意说道:“天子,你知道我也喜欢你吗?”

    魏刀儿一听,大为惊喜,佳人也喜欢他,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开心的事啊。

    魏刀儿学着刚才窦线娘的语气说道:“那你又喜欢我什么啊?”

    “我喜欢啊······”

    窦线娘故意说半句留半句,直勾引得魏刀儿心痒痒。

    “你快说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啊······”

    “你快说啊?”

    魏刀儿此时根本忍不住,急不可耐地贴到窦线娘身边就要动手动脚。

    这是窦线娘笑语盈盈,靠着魏刀儿,小声地说道:“我喜欢你死!”

    窦线娘忽然从裙子中抽出一柄短刃,刺进了魏刀儿的小腹。

    魏刀儿还没听清窦线娘的话,忽然腹中一痛,低头一看,窦线娘手中的短刃,正好扎在他的肚子上。

    魏刀儿大惊,刚想说话。

    窦线娘猛地站起来,抽出短刃,一脚踹到魏刀儿的身上.

    “你······”

    魏刀儿单手捂住身上的伤口,就想逃走。

    这时窦线娘身边的几个壮妇,纷纷上前,抱住魏刀儿的身子,有人便趁机用绳子勒住魏刀儿的脖子。魏刀儿两手抓住绳子挣扎,这时两个妇人抽出短刃,朝着魏刀儿的身子猛刺。

    不一会二人便将魏刀儿戳成筛子,魏刀儿的血留了一地,早就被刺死了,只有长大的瞳孔,满是惊惧之色,死不瞑目。

    此时早有人将房间的门给关上,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的动静。即使有听到什么声响,也没人在意。

    就是有些觉得关门不合适的,还以为魏刀儿的寡人之疾又犯了,也没敢声张。

    窦线娘杀了魏刀儿之后,让人去汇报给窦建德,她则去除嫁衣,换上了铠甲。窦线娘自觉功夫不错,也希望上阵杀敌,但他父亲从没有愿意过。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她如何会错过。

    此时窦建德正在外堂,会见宾客。因为是魏刀儿的婚礼,还是来了不少人的。听闻女儿那里得手之后,他立刻命正陪着魏刀儿的护卫喝酒的义子阮君明动手。

    阮君明得令后又搬上来十多坛下了药的酒给一众人喝。一众侍卫本就吃吃喝喝很长时间,甚至有些人都醉了,因此也未察觉异常。待这些人喝完新搬来的酒之后,纷纷晕倒。阮君明一众人目露凶光,立刻上前剁了这些人的脑袋。

    这边听闻魏刀儿护卫也被诛杀干净后,窦建德准备图穷匕见。

    他命人关上大门,又命埋伏在府中的士兵将一众人团团包围。

    府中来了不少魏国的高官、亲贵,此时措不及防,尽被窦建德给拿下。

    一众人大吃一惊,更有人破口大骂窦建德的卑鄙无耻,甚至扬言要报复,如何知晓他们的头领魏刀儿已经牡丹花下死了。

    这时窦线娘提着魏刀儿的脑袋,一身戎装的她,英姿飒爽。她到了院中,随手便将魏刀儿的脑袋扔到人群之中。

    一众人见了,纷纷吃惊。

    窦线娘得意洋洋地看着父亲,展示着自己的能干。而窦建德看着女儿,两眼圆睁,示意女儿退下,却不管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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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