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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石子河之战(上)

    瓦岗反贼占领洛口仓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东都。

    刚没了樊子盖的东都小朝廷,惊闻此讯,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惶惶难耐,不可终日。

    虽然众人早就对盗贼消息不觉新鲜,可对于醉生梦死的东都众人来说,四方再多的盗匪也比不上近在咫尺的威胁。今洛口仓丢失,意味着盗匪随时可以打到洛阳城下。

    自杨玄感之乱后,这座城市,再次陷入到恐慌之中。

    实际上这次洛口仓之失,较之当初杨玄感造反,影响力和威胁小了无数倍,可是当初城中有樊子盖主政,能压制所有不同的声音,而现在城中却没有能够一锤定音的人。

    杨广南下江都之后,东都的留守除了越王杨侗和樊子盖以外,还有尚书右丞张方翼、太府卿元文都、吏部侍郎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四人佐助。

    现在樊子盖去世,众人无论是谁,都没有压服旁人的权利。

    面对洛口仓之事,四人意见不一。张方翼认为,现在匪情难辨,不若先布置洛阳防御,再观察瓦岗匪军的动向。毕竟洛阳以东还有偃师、金墉等城,瓦岗匪军一时还不会威胁到洛口仓。

    但元文都却认为,瓦岗盗匪占领洛口仓,又大肆分发粮食,必然会引得大股暴民投奔。元文都很清楚现在流民形势,若是不尽快剿灭瓦岗盗匪,等到对方用粮食招募了大批暴民,则大事去矣。

    二人意见各不相同,韦津支持元文都,而皇甫无逸更倾向于张方翼。

    最后众人请越王杨侗决之,但杨侗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主意。在内史舍人郭文懿、门下舍人赵长文等人的劝动下,杨侗最终决定出兵洛口仓。

    郭文懿、赵长文二人官职虽然不高,但权利很重,乃是杨广特意留下制衡樊子盖等几位留守的。尤其是郭文懿,乃是杨侗之母小刘良娣的表兄,又是杨侗的老师,颇受杨侗信任。

    郭文懿和赵长文并不是元文都一党,只是洛口仓失守,必然会影响越王在天子心中的地位,所以二人才倾向于出兵剿匪。

    张方翼闻询之后,苦劝众人不听。他在洛阳,对于东都的军队很了解,这些人自保有余,进取不足,且东都又无良将,稍有不慎,便是大败的场面。

    “国家大事,就坏于汝等手中。”

    虽然张方翼极力反对,但出兵之事,在越王杨侗和元文都意见一致时,便仍成为定居。至于另一个副留守皇甫无逸,虽然支持张方翼,且官职不低,但话语权最轻,也帮不了张方翼。

    杨侗乃任命右骁卫将军刘长恭和光禄少卿房崱二人为将,统步骑两万五千人出击洛口仓,又命位于虎牢关的裴仁基戴罪立功,率本部人马从虎牢关向西,东西两面夹击瓦岗军。

    对于裴仁基,朝廷认为是有罪的,毕竟虽然你守住了虎牢关,但你让瓦岗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入洛口仓,乃是大罪。

    裴仁基也是晦气,自己在虎牢关好好的,他干什么了,他什么也没干啊。

    既然是联合进军,刘长恭与裴仁基约定,双方在十二月十一日,共同抵挡洛口仓城南,与瓦岗贼会战。

    众人皆认为瓦岗贼军是绕道突袭,其部必然不多,两军联合会战,必然破敌。

    刘长恭是个良将,至少现在是个良将,多立功勋,而且还是个福将。从当初的仁寿宫变,到后来的杨玄感叛乱,都是立得不少战功,虽然里面很多都是运气成分,但在旁人看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此时出兵洛口仓,朝廷并没有几个合适的人选,能用且合适的大将只有刘长恭。

    刘长恭这个人,善搞人际关系,众人对他的评价都不错,因此杨侗对刘长恭很是信任。刘长恭临行之时,杨侗竟然拉着刘长恭的手说道:“一切皆拜托将军了。”

    刘长恭也是信心十足,一群盗匪,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众人出了洛阳城,往东而去。

    刘长恭又派人前往虎牢关督促裴仁基,令其加快进军速度。而刘长恭本人更是进展神速,很快杀到洛口仓以西的地方。

    李密一直派人紧盯着两侧隋军的动向,隋军派兵征剿也在李密的意料之中。

    不过其他人不这么认为,听闻隋军从洛阳发兵进剿,翟让等人第一反应便是撤退。虽然瓦岗军击败了很多地方部队,甚至还有张须陀的主力,但并未与隋军中央军交过战,黄明远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熔铸的大隋禁军军魂仍旧震慑着各方势力。

    而且翟让、李密手上只有六七千人,面对数量远多于他们的隋军,怎么看胜率都不大。

    李密只得劝众人,自己曾和隋军中央军队交过战,对方战力很差,不堪一击,隋军的战力被李密贬低成一坨便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如此诓骗众人,众人实在心中畏惧,未战便怯了三分,且以少打多,根本没法打。

    隋军两路出击,来势汹汹,李密为避免遭受两面夹击之势,便决定主动出击,先破一路,而目标便是东面的刘长恭军。

    虽然刘长恭所部人数远比裴仁基军多,但其部多是临时纠集的乌合之众。李密打探到,这次两军交战,国之大事,东都小朝廷竟然在国子三馆中招收了一些学生来充数。

    太学的学生都是国家储备的人才,但因为朝政混乱,能干之人和有门路的早就各寻门路,各奔前程。现在留下的都是一群纨绔子弟,还尽是混吃等死之辈,这些人衣服穿得虽然华丽,武器精良,旗旗鲜艳,但却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

    而且这些人能这么积极,也是没讲瓦岗军放在眼中,可知刘长恭军气焰之嚣张。

    李密将打探的消息公之于众,众人见此,倒也安心了不少。

    为了破敌,李密采取分兵阻击,集中力量破其主力的措施,挑选骁勇共分十队,以四队埋伏在县城东南的横岭之下(今河南省巩义市河洛镇老键脊),阻击裴仁基军,以大将徐世勣为主将;又亲率六队主力列阵石子河(今河南省巩义市市区东石河道)东岸,等候刘长恭的到来。

第六章 石子河之战(下)

    刘长恭兵进神速,率军一路到达黑石关,但此时才是腊月十日,离约定出战之日尚差着一日。

    黑石关离着洛口仓已经不远了,按道理本应该休息一日,再行出击。但刘长恭却是不允,而是命部队继续进军,直取洛口仓。

    通过得到的情报,刘长恭发现攻占洛口仓的瓦岗贼军数量并不多,只有几千人。这让刘长恭心中大喜,若是能够快速出击,赶在裴仁基到达之前收复洛口仓,岂不是一人便独得这项大功。

    刘长恭有些心动。

    其实隋军之中心动的不仅仅是刘长恭。能跟着刘长恭出征的将领,本就就是听说对方兵力不多,战斗力也不强,所以挤破脑袋争取来的,此时形势大好,更是纷纷请战,准备争功。

    不过如此怕是将裴仁基得罪惨了。

    刘长恭正犹豫,光禄少卿房崱也前来规劝刘长恭,“诸将士闻战则喜,欲天子与社稷,将军不可打击诸将士士气。”

    军中上下各显神通,逼刘长恭抢功,刘长恭也没法拒绝。这才出现加快不等裴仁基部,独立出击的命令。

    一众隋军急行军渡过洛河,在石子河西岸从白沙到常庄列阵十余里,此时对面的瓦岗匪军已经在望。

    此时诸将士还未吃午饭,但敌人已经在对面,准备阻击隋军渡河。刘长恭眼看来不及了,便下令全军先迎敌,并允诺众人,“攻下洛口仓,吃个饱饭”。

    洛阳不缺粮,达官贵人不缺粮,但当兵的缺。众人要是打了胜仗,拿点粮食,也是应该的。

    此时河对岸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工事,但很是简易。而且对面的瓦岗军旗帜稀稀拉拉,人数也不多。隋军主力“呼啦啦”地杀过去,对面的贼匪根本没法阻挡。

    瓦岗这边率军阻击的翟让,“翟”字大旗迎风飘扬。

    刘长恭虽然不认识翟让,但也知晓瓦岗军主将姓“翟”,于是他心中大喜,命令各部加快渡河,务必斩杀匪首翟让。

    双方接战,打了没多久,翟让便不敌隋军。他也不恋战,立刻下令麾下部队撤退。

    战况和刘长恭想象的差不多,隋军对于这群盗匪,战力上几乎是碾压一般。眼看翟让要逃,他如何愿意,翟让的脑袋可是很值钱。

    刘长恭命令主力骑兵尽出,涉水渡河,追击盗匪。

    这时房崱便开口劝道:“贼军底细不明,将军莫要追赶,恐中了埋伏。”

    “房少卿多虑了,区区贼匪,面对我军,逃命亦是不迭,如何会有埋伏。”

    此时的刘长恭眼中只剩下收复洛口仓的战功,如何还在意可能的危险。而军中的一众纨绔,见此场面,也是大呼小叫,得意洋洋,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

    刘长恭的主力骑兵很快涉水过河,直奔瓦岗匪军而去。因为率先渡河的都是骑兵,速度较快,导致后面的步兵与之脱节。没过多久,全军已经被拉长成十几里,早就看不出阵型了。

    李密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几乎是和大海寺一战相同的战术,防守反击破敌,看似没太大技术含量,可这招偏偏管用。

    李密知道自己兵少,所以早就做足了准备,以壮声势。他本来率队藏于山中,这时突然杀出,便命人擂鼓助威,又制造烟尘,迷惑隋军。

    隋军正冲杀的起劲,没提防突然从一侧杀出来的隋军,因此大为震惶。

    李密这一路集中的是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包括猛将程咬金、常何、牛进达等人俱在这支队伍中。

    此时众人杀出,一个个如猛虎下山一般,凶猛狂暴,杀气凛然。沿途隋军有挡者,尽被诛杀殆尽。于是众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从中间将隋军给一分为二。

    这时正指挥军队追击的刘长恭也慌了,不过他虽然能力一般,但毕竟经验丰富,马上命令前军撤退,又率领后军向前,企图稳住阵型。

    但李密如何让对方如愿,为了破刘长恭,他一共布置了六路人马。

    此时眼看李密出击,翟让也率军回返,而在另一侧埋伏的王当仁、杨得方等人也突然杀出。

    战场之上,瓦岗军喊杀声震天,仿佛四面八方都是瓦岗军。隋军本就因为没有吃午饭,又饥又饿,再加上此时面对瓦岗军,心中惊慌,十成的战斗力能发挥出四五成来便不错了。

    此时刘长恭的主力还在拼杀,但隋军已经开始出现溃乱。

    刘长恭军中,有太多准备浑水摸鱼的纨绔子弟,战前这些人衣着整齐,武器精良,军容倒也盛大,看起来是支强兵,但到了战场上,根本就是个花架子。

    这群人眼看贼匪杀声震天,而隋军又像是被四面包围,立刻便开溜。而且这群人之前一个个叫嚣不断,阵势不小,此时逃跑,也引得众人侧目。

    至于瓦岗军,更是知道这群人战力弱,更是追着他们打。

    这群纨绔子弟的溃逃,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将恐慌蔓延至全军。而在这群纨绔子弟的带动与瓦岗军的冲击下,越来越多的人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隋军乱了。

    刘长恭跟着卫公黄明远的时候,老打胜仗,再加上他运气好,每次都能站准队伍,因此竟没遭遇过溃败。这次终于见识到兵败如山倒了,却没办法力挽狂澜。

    刘长恭也是机灵,眼看三军混乱,没得约束,立刻脱掉身上的主将盔甲,带着亲兵向后逃去。至于他的军队,是顾不上了。

    至于光禄少卿房崱,则没有刘长恭的眼力见,乱军之中,尽力约束败军,最后遂殁于乱军之中。

    这一战,隋军两万五千人,伤亡者十之五六,逃回洛阳城的,不到万人。而且三军的辎重、盔甲,也丢弃的到处都是,尽为瓦岗军所获。

    原本与刘长恭协同进军的裴仁基,本就担心虎牢关会为瓦岗贼匪所趁,前进速度并不快,甚至还有意放慢速度。此时听说刘长恭在石子河一败涂地,便不敢向前一步,而是驻兵百花谷(今河南巩义东南),固垒自守。

    而李密本想故技重施,吃掉对方,可惜裴仁基不上当,也是无可奈何。

第七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上)

    瓦岗军在石子河一战中,正面击败隋军主力,大涨了瓦岗军的士气。战后,李密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可以说,此时的李密,已经有资格、有实力统领河南群盗了。

    但李密很清楚,摆在自己面前最大的桎梏不是隋军,不是实力,而是现在的老大翟让。李密是翟让的部将,只要这个身份一天不变,他做什么事都带着翟让的印记,而且还受到翟让的制约。

    名不正则言不顺。

    李密非屈居人下之辈,所以翟让就成了他宏图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当然李密没法对翟让动手,他作为翟让的属下,若是下死手对付翟让,乃是以臣反君,必为一众盗匪所耻。而且李密还想全取瓦岗军的实力,若是背叛翟让,到时候如何有资格接收其遗产。

    李密有些为难。这翟让没法动手,还不得不动手,真是要了命了。

    李密犯难,其一众心腹也是作难。谁不想自己的老大成为所有人的老大,那样他们才能水涨船高。但大家多是盗匪,混江湖的,别管真的假的,嘴上都是“义字当先”,都还等着跟李密出将入相呢,可不能让老大坏了名头。

    这时房彦藻主动请缨,请求出面说服翟让,让出领袖的位置。

    众人听了皆是嗤笑,人家翟让好端端地当他的大头领,能听你空口白话的,就乖乖让位。

    房彦藻却是拍着胸脯说道,必不辱使命,让李密堂堂正正地成为瓦岗军大头领。

    房彦藻心中早有定计,光靠红口白牙的,当然不管用。但是若是再辅助身后的力量,就能逼得翟让主动退位。

    石子河一战后,李密的蒲山公营的实力已经超越了翟让的瓦岗军本部。双方的发展势头相差太大,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得到。

    房彦藻先是来见翟让的心腹徐世勣。

    徐世勣乃是地方豪族出身,“家多僮仆,积栗数千钟”,这样的人参与盗匪作乱,可见其所图不是一般的大。

    如这个时代很多人一样,徐世勣身为一个地方土豪,最大的梦想便是使家族成为一个世家大族,鱼跃龙门。

    房彦藻见到徐世勣,出口便问道:“懋功(徐世勣字),你觉得翟大头领有能力带着瓦岗军覆灭逆隋,统一天下吗?”

    “这······”

    徐世勣没法回答房彦藻,若论能力,翟让绝对有,其武功高强,颇有胆略,也讲义气,名声很好,否则他和单雄信等人也不可能跟随翟让。但若说翟让能够统一天下,徐世勣自己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翟让的能力,就是成为一处义军的大头领,再往上就没有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发展势力,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战略眼光,自是不可能统一天下。

    徐世勣看向房彦藻,乃说道:“房公之言,世勣有些不明白。”

    房彦藻接着说道:“那你觉得蒲山公怎么样?”

    提到李密,徐世勣也满心的佩服。这几次自从有了李密,他们的仗便打活了,徐世勣也是打得得心应手,酣畅淋漓,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蒲山公神机妙算,决胜千里,乃当世奇才。”

    房彦藻听到徐世勣如此评价,便笑道:“懋功明白便是。你我二人,也不是那些小户流民,不愁那口吃喝。既然如此,你我为什么参加义军,不就是要一展胸中抱负,光大门楣。

    而这些,翟大头领做不到,蒲山公做得到·······”

    徐世勣听得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立刻打断说道:“房公想做什么,来说降徐懋功吗?”

    房彦藻眼看徐世勣有些急了,便说道:“懋功多虑了,你我同属瓦岗一份子,何来说降一说。今日我是为瓦岗的未来而来。当前,翟大头领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带领瓦岗前进,若是强推翟大头领,则瓦岗覆灭便在眼前。蒲山公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徐世勣脸色大变,盯着房彦藻,几乎如迸字一般说道:“蒲山公是要火并大头领!”

    “当然不是!”

    房彦藻面露笑容道:“蒲山公为人仁义,感念大头领昔日恩情,自不会做这等不忠不义之事。不过懋功也得明白德不配位,必有殃灾;才不堪任,必遭其累。瓦岗发展势头迅速,而蒲山公能力卓著,所以大伙心中都憋着一股劲,毕竟这年头谁不想像萧何、曹参一般,做那白衣卿相。试问大头领若是强要坐在那个位置上,让底下人失了望,其后果如何,懋功也能想到。”

    徐世勣听了,没有说话。

    房玄藻这是**裸的威胁,但徐世勣却没法反驳。因为徐世勣明白,房玄藻说得是对的,人心难测,人心趋利,即使翟让是大头领,但若是挡了所有人的路,也会被众人抛弃。

    平心而论,虽然徐世勣和翟让关系更密切,可他也希望李密成为瓦岗的新统领,因为这样瓦岗才能有未来。

    过了一会,徐世勣才说道:“我深受大头领重恩,万没法就此背叛大头领。”

    房彦藻听了,“哈哈”大笑。

    “懋功缪矣。推举贤能,自古有之,如何算是背叛。”眼看徐世勣想说什么,房玄藻自是明白他的担心,上前握住徐世勣的手说道:“懋功,你万万放心。大头领对你有恩,亦对蒲山公有恩,蒲山公也是一个知恩之人。蒲山公承诺,若大头领能够让出位置,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拜三公,爵封公爵,绝不会慢待了大头领。

    懋功且想想,是天下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一个小小的瓦岗的大头领,对大头领更有利。”

    徐世勣最后开口道:“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徐世勣又思索了一会,这才开口道:“既然如此,世勣亦不会违逆大伙的意思。”

    房彦藻听了大喜,他很清楚,想让翟让低头,找贾雄之流没用,必须得是军中大将支持,才能成功。而翟让麾下,最有威望、实力最强的大将,便是单雄信和徐世勣二人。

    “懋功真英雄也,待到来日,蒲山公必以大将军位酬之。”

第八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下)

    徐世勣倒向李密之后,房彦藻又去见单雄信。相对于徐世勣,单雄信更容易说服。

    与徐世勣一样,单雄信也有野心,而这种野心是翟让实现不了的,因此当房彦藻保证李密成为瓦岗之主后,单雄信仍旧是第一大将,单雄信便果断地同意了。

    乱世之中,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成为一方之主的,即使勉强成为,其下场也很凄惨。譬如隋唐之交的李轨、萧铣、宇文化及等人,仗着身份立世,甚至有的还当了皇帝,但始终没能独掌大权,还成为属下的棋子,最终身死族灭。

    房彦藻说动徐世勣、单雄信二人之后,心中大定。

    翟让身边的主要将领,除了其侄子翟摩侯外,余者皆倒向了李密,是时候向翟让摊牌了。

    房玄藻没有主动去见翟让,而是命王伯当前去。

    他虽然是李密一系第二人,但却不如王伯当去有分量。

    王伯当是李密的心腹,二人亦师亦友。而王伯当本人和翟让关系也不错,当初李密投奔翟让,还是王伯当在中间牵的线。

    而且王伯当曾经也是一方小雄,在河南一带有些威望,在翟让面前说话也有力度。

    这日王伯当便带着美酒去见翟让。

    翟让是个爱酒之人,素来喜欢搜集美酒。见到王伯当带来的英雄烈,心中大喜。

    随着四海商团在中原商路的收缩,很多路线、客栈都停止了经营。这传说中的酒中极品英雄烈更是少见。

    翟让满饮一大杯,心中如火烧一般灼热。

    “痛快!”

    “美酒似火,非英雄难以饮之,真是不负其名啊。”

    这两日关于李密与翟让的事情,在营中传得沸沸扬扬。翟让不是傻子,也听得其中一些事情,所以心情一直比较困顿。今日痛饮美酒,倒是舒了一口长久积压的郁气。

    王伯当给翟让斟满一杯酒,便说道:“大头领乃是真英雄啊。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跟大头领一同喝酒了。”

    翟让大惊,忙问道:“伯当何出此言?”

    王伯当放下杯子说道:“昔日春秋之时,晋国的执政赵盾因为和国君晋灵公君臣争权,生了矛盾,赵盾被迫出逃避难。可赵盾虽然逃了,赵盾麾下文武无数,这些人平日里受到赵盾的恩萌,佐助赵盾掌握晋国大权,难道甘心放弃曾经的权利,就此远走高飞?大头领猜他们会怎么办?”

    翟让也来了兴趣,不过他不懂历史,便脱口而出道:“会怎么办?难道这些人会造反啊?”

    王伯当笑道:“要是造反就简单了。有一日晋灵公在桃园游玩,赵盾的堂弟赵穿正好担任晋灵公的近卫军头目,遂弑晋灵公于桃园,并派人接回赵盾,重立新君。赵家遂掌握了晋国的大权。”

    翟让听了目瞪口呆。

    王伯当继续说道:“大头领请看,今日的情况和昔日晋灵公赵盾君臣相争,何其相似。大头领名为统帅,但实力、威望却不如蒲山公。今蒲山公建营,手下能臣良将无数,即使蒲山公甘于居大头领之下,难道其部属能同意。怕是不知道哪一天,便会有人效仿赵穿,兵变弑主,强推蒲山公为主。”

    翟让大吃一惊,端杯子的手一抖,杯子竟然落到桌案上。

    翟让的反应尽在王伯当的预料之中,于是王伯当笑道:“大头领醉了,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说完王伯当将翟让的杯子拿起来,又斟满烈酒,自顾自地说道:“秦朝的时候,天下大乱,东阳人诛杀了县令,准备推举县中的贤才陈婴为大王。陈婴犹豫该不该接受,这时他的母亲告诉他‘咱家世代小门小户,现在你突然得到这么大声望,不是吉祥事。不如找一个领头的,你作他的属下,事情成功还能封侯,事情失败也容易逃亡,因为你不是当世被人注意的头面人物。’陈婴从之。果然之后众人失败,其头领身死,而陈婴先是投奔项羽,后来又投奔刘邦,最后被封侯。

    想想晋灵公,再想想陈婴,可谓是德不配位,必有栽秧啊,一个虚名,若没有实力匹配,又有何用。”

    说完王伯当不待翟让说话,站起来说道:“大头领今日醉了,我先走了。”便要离开。

    翟让突然站起来说道:“陈婴可得吗?”

    王伯当笑道:“大头领对蒲山公有重恩,再有让贤之事,世人当皆知大头领之诚。若蒲山公负了大头领,还算人吗?世人也不答应。”

    说完王伯当便离开了,只剩下翟让一个人久久在那里愣神。

    翟让不是一个傻,他很清楚,这一次王伯当前来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还代表李密的部下,甚至是李密本人,他是来下最后通牒的。若是自己愿意让位,便是下一个陈婴,可若是不愿意,那就是下一个晋灵公了。

    想想晋灵公的下场,翟让心中止不住地颤动。

    不过翟让并不愿意交出自己的位置,毕竟能当老大,谁愿意做老二啊。

    翟让立刻召集自己的心腹议事。

    可惜众人的反应让翟让的心凉了一大半。众人之中,除了贾雄、王儒信等几个翟让的走狗,也就只有其兄长翟弘、侄子翟摩侯不断叫嚣,其余人等,皆是沉默不说话。

    所有人都明白,大势在李密那里,新投奔的各路英豪,可不是指着翟让来的,人家点名找李密。

    现在来投奔者云集,皆投到李密麾下,要不了多久,翟让一系便在瓦岗军中占不了多少力量了。

    势不如人,他们能怎么办。

    即使向李密动手,发动兵变,除掉李密,也是不可能的。李密一系的人控制着洛口仓,李密本人又威望极高,谁能向他动手,谁敢向他动手。

    所以李密兼并翟让,是大势所趋。

    众人皆不说话,这时徐世勣说道:“大头领,我们被李密逼着归附,倒不如咱们主动让贤。咱们是势不如人,但他李密也得承咱们的情。往后他若是敢翻脸不认人,天下人谁还会投奔于他。”

    徐世勣最后的话,与其说劝翟让,还不如说是安自己的心。真到了那时候,李密权倾天下,杀他们如屠鸡一般,还会在乎旁人的看法?

第九章 大魏国

    翟让最终在众人地劝说下,选择让位给李密。

    李密自然是不接受的,三辞三让之后,才勉为其难地登上瓦岗军首领的位置。

    这年头,人可以不正义,位置也可以不正义,但程序最好是正义的,因为大家就吃这一套。

    李密成为瓦岗军首领之后,这最碍眼的不是翟让,而是他们的名号。瓦岗军取自瓦岗寨,当初翟让为匪的时候,叫这个名字自是没有问题,但现在李密可不打算继续做个盗匪,因此这瓦岗军的名头便格外碍眼。

    其余众人,也都想着跟着李密洗白身份,继续留着这个名号,不是告诉旁人他们的出身吗?

    于是众人商定,不再以瓦岗军为号,而李密自称魏公,往后瓦岗军便是魏军了。

    这“魏”字不是胡乱取的,乃是李家的封号。李密的曾祖父李弼在北周建立时为太师赵国公,死后追封魏国公,其次子李晖也承继了魏国公的爵位。

    当初李晖因为尚宇文泰之女安义公主,所以承嗣,但李密祖父这一支实为长支。此时李密以“魏”为国号,于家族相当于夺回嫡支之位,于自己,相当于承继了曾祖父的事业。既能提升自己家世地位,又能和关陇保持联系。

    当然李密起家的荥阳郡,历史上属于魏地,正好也对应他的国号。

    李密很警醒,他深知自古以来程序的正义性,需要前朝之禅让,自封的草头天子、草头王可没有什么用。所以他只是暂时称公,没有贸然称王称霸。

    十二月十九日,李密等人在巩县城南郊外设立祭坛,祭天登位,建国号为魏,改年号为永平,时为大魏永平元年。

    李密称公,也没有亏待了翟让,他任命翟让为司徒,又加封其为东郡公。司徒之位,乃三公之一,至于郡公,李密本人才是公爵,郡公已是顶点,可见封赏之高。

    翟让得知之后,心中大喜,欣然领之。

    李密又置行军元帅府,夺取了义军的最高权利。他自领行军元帅,下发的文书落款为行军元帅魏公府。以房彦藻为左长史,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得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李玄英为记室。

    五人之中,除了邴元真,其余四人都是李密的部下。尤其是杨得方、郑德韬二人,俱是隋军降官出身。李密虽然鸠占鹊巢,但心中并不怎么看得上瓦岗这群盗匪,用人自然也紧着出身同一阶层的这些隋军降官降将了。

    李密之下,又设左右武侯大将军,由单雄信、徐世勣分领,也算实现了对二人的承诺。

    不过二人官职虽高,毕竟是翟让旧部,因此仍领旧部,而真正的权利被集中到李密嫡系手中。李密又设内军骠骑,以王伯当、程咬金、牛进达、常何四人领之。

    其余诸将,各按等级授予官职。

    整个新生的魏国以洛口为都城,在环绕洛口四十里的区域里驻扎下来。

    至此,瓦岗军完成了由一支农民军到一个新生政权的和平转变,而作为其中纽带人物的李密,威望也一时风头无二。

    李密登位之后,便引得中原诸盗匪纷纷投奔。

    山东贼帅孟让、平原贼帅郝孝德、魏郡大盗王德仁以及济阴人房献伯,长平人李士才,淮阳贼帅魏六儿、李德谦,谯郡贼帅张迁,洹水贼帅张升,谯郡的黑社、白社,济北贼帅张青特,上洛人周比洮、胡驴贼等都归附李密。李密对他们全部封官授爵,让他们各自统领本部人马,设置百营簿来总管他们。前来归降的人络绎不绝如流水一般,李密的部众达几十万人。

    李密又命令护军田茂广修筑洛口城,方圆四十里,李密住在城内。他又派房彦藻分兵东进,攻取河南诸郡县。

    李密的势力越发兴盛,这让翟让看了很不是滋味,在他看来,原本这一切应该都是属于他的。

    翟让当了几天司徒便发现了,什么狗屁司徒,就是一个名号,狗屁权利没有。甚至李密麾下一众人,根本不在意他。

    对于翟让来说,突然之间从老大成了名义上的老二,还是个没什么权利的老二,其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尤其是部属的不断抱怨,撺掇,更让翟让难受。

    当初李密新建蒲山公营时,他部下的士卒很多人被翟让的部众欺辱,但因为李密管束严格,无人敢进行报复。

    现在李密成了新老大,翟让的部众便担心遭到对方的欺辱。

    经过部属不断地撺掇,翟让对于让位之事也有些后悔。这时其兄长翟弘更是不断地跟翟让说李密的坏话,翟让考虑数日,最终决定离开李密。

    翟让便找到李密,对其说道:“我本一庸人,起兵造反,不过是为了侥幸活命,并无什么大志。今资粮粗足,我打算返回瓦岗。”

    李密听了,大吃一惊,翟让这一走,不闪了他的摊子。

    于是李密便有心留下翟让。

    但这时房彦藻等人劝道:“翟让手中兵力并不多,留在军中,魏公反而难处置,不如任期离开,自生自灭。他若是被官军剿灭,反而省了魏公的麻烦。”

    翟让刚让位给李密,若是这时候对付他,确实不合适。

    至于说他的离开,会不会引得旁人跟随,则无需担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李密能给他们的远比翟让能给的多,他么又凭何会离开李密跟随翟让呢。

    李密想了想倒也觉得在理,遂允了此事。

    这时翟让召集旧部,商议离开洛口,返回瓦岗山之事。他本以为众人皆会跟随,但谁料到,单雄信、徐世勣等大将都有心跟着李密建功立业,谁愿意再回瓦岗寨那种地方当个土匪。

    众人都有心尴尬地不作声,翟让弄了一个没脸。

    翟让这时才明白,自从他让位之后,便再回不到过去了。但事已至此,也不能作罢,他只得带本部人马离开。

    李密很快将翟让的离开抛之脑后,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李密刚刚登位,便谋划着对东都洛阳的袭击,此举既震慑东都小朝廷,也震慑一众归附的群盗。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要制造洛阳的粮荒。

第十章 突袭东市

    三月初九,李密命令孟让率领步骑兵二千人突袭洛阳。

    孟让也算个人物,当初长白山里的老大哥,和王薄同为大隋王朝的最早掘墓人。可惜实力、运气都不好,自当初为王世充击败之后,便一直在河南各地游荡。听闻李密在洛阳称魏公,赶紧跑来归附。

    孟让为盗这么多年,浮浮沉沉,也清楚自己家世不足,亦不是当王当雄的人物,便准备攀附个英雄,求个开国功臣当当。这次投奔李密,倒是诚心实意。

    不过李密怎么想的,就不好说了。

    李密对于突袭洛阳也没得多大把握,他甚至都不清楚洛阳的具体防御和守军数量。此时派孟让出击,更像是一种试探。试探孟让的忠诚,也试探隋军的底细。

    孟让虽然觉得李密的计划不靠谱,但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反对。新附之人,若是上来就推脱命令,往后也别想站稳脚跟了。

    孟让率两千步骑悄悄向西,绕过隋军的防御,一路直奔洛阳而去。

    孟让本想的是,沿途若有隋军阻挡,他也不与对方交战,只装着实力不足,名正言顺地退回去。但谁能料到,沿途的隋军竟然毫无阻拦,这使得孟让一路前驱至洛阳城外都没有遭遇阻拦。

    孟让放眼望去,面前就是洛阳繁华的东市——丰都市。

    东都洛阳城内本来只有三个市场,分别是北市、南市、西市。至于东市,本不在规划之内,其在城外,是个自发形成的市场。

    不过城内的市场相当于后世的万达、银座、沃尔玛,店面不错,消费也高。而东市相当于乡镇大集,摆个摊就能做生意,因此寻常百姓都来此地买卖,其繁华程度,一点也不比其它三市差。

    孟让知道自己手中不过两千步骑,虽然出其不意,可若是攻城,那是自寻死路。隋军再是不济,也不是他这两千人可以击败的。

    所以孟让一开始便将目标放在了制造混乱上。

    孟让命人各持火具,向东市冲去,沿途的店面、商铺、摊位,全都点燃。一众盗匪,可劲的往乱里搞。

    东都的百姓虽然知晓贼匪占领了洛口仓,但在他们的心中终觉得此事还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即使刘长恭的兵败也没有让众人真正的警醒。

    现在孟让出现在东市,终于揭去了大隋最后的面皮。

    两千悍匪冲入东市,杀人纵火、制造混乱,很快整个东市便乱作一团。孟让犹不罢休,驱赶着百姓往城门而去。

    东市紧靠着上春门,城头的守军猝不及防,赶紧关上城门。

    孟让也没想趁机闯城,毕竟手上就两千人,就是进得去,也出不来。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放过隋军。孟让让人从东市之中弄来了大批的布匹、香料等易燃物,尽堆在上春门外,然后一把火点燃。

    滚滚浓烟从上春门外燃起,站在数十里外的邙山之上都能看到。而烈火所燃烧的,不仅仅是东市百姓赖以生存的物资,还有大隋王朝数十年积累的威望。

    无数的人望着那冲天的浓烟,终于相信,大隋真的要亡了。

    城中的越王杨侗也是惊惧交加,还以为贼匪杀入城中,连忙召集宫中守卫护驾。后来闻询城外只是小股的乱匪,又急又恼,忙令元文都等人剿匪。

    元文都一众也脸色难看,今日之事,无论如何,大隋脸面尽失矣。

    元文都忙令皇甫无逸等人出城剿匪,但此时哪还找得到作乱的匪徒。孟让不是傻子,劫掠丰都市,火烧上春门,东都小朝廷怕是对他恨之入骨了。该干的都干了,他就这两千人马,此时不逃,还留下来等着隋军对他千刀万剐吗?

    于是孟让掉头就跑,一路往洛口而去。

    皇甫无逸追之不及,又不敢深入,只得让贼匪逃了。

    东市和上春门的大火,直到次日才完全扑灭。上春门因为是城墙,到没有多大伤害。但整个东市,这次火起,尽被点燃。火灭之后,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还有抱头痛哭的百姓。

    东市算全完了。

    听闻损失,杨侗也大为吃惊。这时元文都建议,现在李密乱匪已经肆虐东都,城外百姓朝不保夕,为防止乱匪再次突袭,不如将洛阳城周边的百姓尽迁入城中,杨侗同意了此举。于是各坊住满了人,甚至还有人住进了皇城之中,就连台、省、府各衙署都住满了人。

    而张方翼又建议,遣兵五千屯丰都市,五千屯上春门,五千屯北邙山,为九营,首尾相应,以备密。

    此时小朝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不过众人很快发现,城中人口暴涨,粮食供应不足。

    城中没个强有力的人压着,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洛阳城内名义上的领头人元文都不是黄明远、樊子盖,他没有那份威望,也没有那份底气,更没有二人敢掀翻桌子的脾气。于是城中很快粮价暴涨,随之而来的各种治安问题也大增。

    东都小朝廷无奈,只得从回洛仓中运米入城。

    大隋底子是厚,但也经受不住天子不断地折腾,尤其是粮食这种东西,这可是消耗品,吃容易,产就难了,洛阳城中已经没有多少了。

    洛阳城是哀鸿一片,李密闻讯却是心中大喜。孟让果然厉害,其战果比他想象的都大。只要洛阳生乱,他再攻打洛阳,就事半功倍了。

    李密这一高兴,便对孟让大赏。

    孟让虽然实力一般,但架不住他造反早,名气大,河南、淮北的反贼都得称呼其为一声“兄长”,其在贼中的地位和影响力连翟让也比不了,于是李密便任命孟让为行军总管,敕封齐郡公。

    这齐郡公的名号,甚至压过了翟让的东郡公,这也是李密故意在压制翟让名声,清除其在军中的影响力。

    李密对孟让的封赏堪称是千金买马骨,众人见李密这么大方,投降之人更是不计其数。短短月余,李密的实力已经暴涨十多倍,拥有部众数十万了。

    于是李密率军攻打身侧的巩县。监察御史郑颐主动投降,被李密委以重任。

    无论是之前的杨得方、郑德韬,还是现在的郑颐,皆是出身世家大族。这些人的投奔,使得李密的声势更加壮大,也使得李密开始从纯农民军向地主武装过度。

第十一章 舍义求生(上)

    李密在洛口仓站稳脚跟之后,位于身后的虎牢关便成了腹心之患,不得不除。

    毕竟洛口仓一带,地势狭窄,回旋余地小。而从洛口仓往南,尽是山脉阻隔。若是想连接东面的金堤等根据地,甚至南取淮北,东进齐鲁,就必须占领虎牢关。

    但驻守此地的裴仁基不是一个常人。

    裴仁基此人,骁勇善战,善于骑射,又颇受天子信重。其当初接替张须陀的剿匪之事,手中也尽是精锐之师。

    李密虽然实力强大,但攻打城坚池深、守备充裕的虎牢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搞不好便有可能腹背受敌。

    李密只得试探着派人前往虎牢劝降,但并未报多大的希望,毕竟虎牢关守军还未完全陷入绝境。

    只是李密不知道的是,裴仁基此时也陷入了危难之中。回洛仓在东都腹地,两面俱是隋军,虎牢关同样,两面俱是魏军。

    这些日子,裴仁基很是不顺。

    裴仁基是汉王杨谅的旧部,但是在杨谅造反时,忠言直谏,被关进牢里。因此在杨谅造反失败之后,成了杨广表彰的典型,越级提拔为担任护军。

    再之后裴仁基作为闻喜裴氏唯一一个军中大将,裴氏在他身上投入很多,裴仁基乃一步一步成了光禄大夫。其背靠裴氏,好不风光。

    但一切都在裴仁基接替张须陀之后改变。

    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像张须陀那么傻,河南盗匪是个什么样子裴仁基比谁都清楚。天子不给权利,不给兵马,甚至连虚名都不给,只给任务,就好像又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一般,谁能解决的了。

    张须陀死了,裴仁基打定主意不做第二个张须陀。

    于是裴仁基到了虎牢关之后,便严整关防,收拢士兵和粮草,但就是不出战。

    张须陀战死后,麾下还有数千精锐。裴仁基看了眼馋,到达虎牢关之后立刻派人前去招抚,可惜这群人不仅不接受裴仁基的领导,反而齐刷刷地返回齐郡。

    对此,裴仁基也只得干骂对方不识抬举,却无可奈何。裴仁基虽是河南讨捕大使,但也无权过问齐郡的事情。

    裴仁基在虎牢关消极怠工,只想着守住虎牢,从不敢轻易出击。但是天下之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裴仁基不动,不代表李密不动。

    于是李密绕道方山,奇袭洛口仓,狠狠地打了大隋一巴掌,也把裴仁基逼到了墙角。

    洛口仓失守,其守将责任最大,但守军已经覆没,朝廷总不能将责任推到一个死人小官的身上。剩下的人中,裴仁基责任最大。幸好东都小朝廷无暇顾及,反而命裴仁基出兵西进,和刘长恭合围洛口仓。

    刘长恭石子河之败,其主要责任在刘长恭的轻敌冒进,最终为李密伏击所败。

    但在此过程中,裴仁基也做的不地道。

    刘长恭是加速前进,裴仁基是慢悠悠地前进,其目的就是让刘长恭和瓦岗军硬拼。他常在虎牢关,比旁人更知晓瓦岗军的战斗力。

    于是从虎牢关到洛口仓,几十里的距离,刘长恭前进到石子河,裴仁基部没到;刘长恭兵败,裴仁基部没到;刘长恭溃逃,裴仁基部也没有到。刘长恭虽提前出击,但时间不过大半天,裴仁基部就是爬也爬到了。

    而裴仁基则是始终没有出现,有超期之过。

    刘长恭兵败之后,裴仁基闻询,也不待朝廷命令,掉头就逃了,唯恐与瓦岗军对上。

    裴仁基算是一员良将,有勇力有武略,但小心思实在太多。他很清楚,乱世之中,武力为先,而他的资本便是手中的军队,因此为保全军队,放纵贼势,这虎牢一带的局势也就越来越坏了。

    裴仁基的小心思可以瞒过朝中之人,但瞒不过监军的监察御史萧怀静。

    萧怀静是萧皇后的族弟,属于江南世家中的一员,跟裴仁基本就不是一路人。而且裴蕴和萧瑀之前常在一起争权,裴、萧两家的关系也颇为不睦。

    萧怀静担任监军,本就是对裴仁基的监视,而萧怀静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权利,屡次搜罗裴仁基的过失上奏弹劾他。

    石子河一战,让萧怀静找到机会。

    萧怀静立刻上奏天子,弹劾裴仁基“玩忽职守,畏敌避战,临阵脱逃”之罪,将裴仁基逼到了绝路。

    裴仁基觉得自己没什么错,可不敢赌朝廷老爷们的品性,万一他们将此战的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呢。

    这个万一实际上很有可能是一万。

    裴仁基为了逃过朝廷惩处,只得捏着鼻子,讨好萧怀静。

    但萧怀静这个人,就想着拿下裴仁基,垫底自己在御史台的地位,如何愿意放过裴仁基。于是萧怀静对于裴仁基递过来的橄榄枝,一概不理,反而每日见到裴仁基之时,一副裴仁基马上就要下台的模样。

    裴仁基心中又急又怒,却没有办法。

    裴仁基的长子裴行俨建议其父可以向伯父裴矩和卫公黄明远求援,毕竟二人的地位、影响力保一个裴仁基还是可以的。但裴仁基思前想后,也没那么做。

    裴矩和黄明远,一个在江都,一个在河北,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二人出手,自己有可能被洛阳朝廷砍了脑袋了。

    李密的劝降信来的正是时候,此时正好是裴仁基心绪不宁、心中有此之机。所以见到李密的劝降信,他不仅没有厉声斥责,反而暗暗思索起利弊来了。

    裴仁基这个人,见大义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虽然对于李密的劝降有些动心,但裴仁基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种事,关乎重大,还没法回头。

    裴仁基的长子裴行俨也不赞同投降李密。

    他们裴家,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名望著世,李密算什么东西,值得他们父子弃大隋而投奔。

    就是真的无路可走,也是率部北上,投奔卫公,让卫公帮着转圜,岂能从贼。

    裴仁基听了却是直摇头,他跟黄明远关系一般,虽然以前裴行俨常在黄府,但黄明远还真不太喜欢裴仁基。

    况且北上之路,皆已断绝,北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正犹豫的时候,裴仁基军中将领就贾闰甫前来劝裴仁基投降。

第十二章 舍义求生(下)

    贾闰甫(隋唐演义贾甫顺的原型)是张须陀副将贾务本的儿子,贾务本身死之后,张须陀旧部在罗士信的统帅下,返回齐郡,而贾闰甫则来到裴仁基营中投奔。

    因为贾闰甫昔日与裴仁基有些交情,裴仁基便任命贾闰甫为主簿,倚为心腹。

    贾闰甫其父虽死在李密的手上,但他却并不憎恨李密,反而对日薄西山的大隋心中不满。

    在贾闰甫看来,张须陀和他父亲都是愚忠,为一个昏君卖命,不值得。因此他在裴仁基军中,时刻准备反水。

    裴仁基对贾闰甫很信任,连李密劝降的事情都没瞒他。

    眼看裴仁基对投降一事动了心思,贾闰甫便言道:“朝廷奸佞横行,忠义之人不得用。将军功高德显,却不为重用,反而让元文都、皇甫无逸之流充斥朝堂。

    今洛口仓已失,虎牢关腹背受敌,又失了粮草支援,势不可守。不若投降李密,清除奸佞,强似死在这里。”

    贾闰甫说了一堆恭维裴仁基的话,但也说出了虎牢关的要命的缺陷。腹背受敌,又无粮草支援。

    虎牢关虽是要地,但毕竟在东都腹地,平日里兵源、粮草并不多,尤其是粮草,朝廷为了防止此处出问题,多以洛口仓提供粮草,而不在虎牢关中储存。

    现在洛口仓已失,裴仁基的粮草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一个小小的李密,凭什么让我父子搭上身家性命去投奔?”

    裴行俨对此还是不以为然。

    李密虽然被吹嘘的厉害,但在世家大族眼中,还是一个破落户。当初让卫公撵地跟狗一样,也没看出哪里厉害来。

    以李密的出身,只能唬翟让、王伯当这些寒门黔首,像裴行俨这种高门大户,是别想蒙骗过去的。

    贾闰甫一见裴行俨出言反对,又看了看脸色没什么变化的裴仁基,心知要想说法裴仁基,得先说服裴行俨了。

    裴仁基虽然是父,但裴行俨每有攻战,所当皆披靡,号为‘万人敌’。他这个当父亲的甚至都有些畏惧。

    于是贾闰甫说道:“守敬(裴行俨字)可曾听说,现在整个河南,都在流传的《桃李章》,‘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世人皆言,这桃李子,指的就是李密。”

    “荒谬!”

    裴行俨对此有些不屑一顾。

    贾闰甫却是说道:“此非一人所断,之前大师安伽陀亦言‘李氏得天子’,试问当今,除了李密,还能有旁人。”

    “还有卫公!”

    贾闰甫笑道:“卫公诛杀范阳卢氏,已经得罪了天下世家大族。卫公若起势,则天下世家大族必群起而攻之,试问守敬兄,你还以为卫公有机会吗?”

    裴行俨听了,满脸愤然,却是说不出话。

    贾闰甫接着说道:“今李密之势已成,西取洛阳,东收河南,北向河北,而南并吴楚,天下又有谁人可挡?”

    不得不说,裴仁基被贾闰甫说服了。

    现在李密就在洛阳咫尺之外,一旦兵克洛阳,居天下之中,四面征伐,还真有可能取得江山。

    而黄明远与之相比,似乎缺了点成大事的气度。而且黄明远跟张须陀一样,死忠于杨广,搞不好也会给杨广殉葬。

    于是裴仁基定下了主意,投降李密。

    不过投降之事,并不是说说而已。军中还以一个监军,对他虎视眈眈。

    于是裴仁基便犹豫地问道:“此事萧怀静那里怎么办,这么大的事,可瞒不过他。”

    贾闰甫忍不住笑道:“将军何必担心一个小小的萧怀静?萧怀静就象栖身在树枝上的鸡,不值一提,如果他不知变通,不过是你一刀的事。”

    裴仁基的瞻前顾后,让贾闰甫心中都有些不耻了。

    裴仁基心中大动,什么忠义,什么名节。张须陀倒是都有了,还不是白白死了。

    于是裴仁基乃令贾闰甫前往李密营中,商量投降之事。

    但贾闰甫来到李密军中,表面来意,连李密都吃了一惊。裴仁基不是大隋重臣,颇受信重,就这么降了?

    若是人人如裴仁基一样,大隋如何不亡啊。

    眼看这些大隋重臣的节操,李密忽然发现,自己之前似乎对大隋的担忧过高了一些,看来隋朝文武,至少大部分应该是丧了胆魄。

    不过腹诽归腹诽,裴仁基的投降解了他一大难。虎牢关城池坚固,如非必要,他也不想硬攻。而占领了虎牢关,他的地盘便能连成一片,进可攻,退可守。

    同时裴仁基家世、地位崇高,若是说孟让的投降,能极大引得各路盗匪投奔。那裴仁基的投降,便是替李密在隋军之中立了一个表率,不是价值千金了,那是价值连城。

    李密对前来的贾闰甫也很是喜欢,于是任命贾闰甫为元帅府司兵参军,兼直记室事。又亲笔给裴仁基写了一封信,对他表示抚慰,之后便命贾闰甫返回复命。

    裴仁基见到李密的信大喜,也坚定了自己投降的决心。

    这时其子裴行俨告诉裴仁基,他们埋在萧怀静身边的人回报,萧怀静发现了他们和魏军的联系,正写信给东都小朝廷,请求捉拿裴仁基一家。

    裴仁基听了大怒,新仇旧恨,这次一起算,于是裴仁基便下令将萧怀静抓起来处死,然后开门迎魏军。

    萧怀静虽然权利很重,但手中并无兵权。他的权利来自于朝廷的威力,但裴仁基既然反了,朝廷自对其便失了约束了。

    于是萧怀静被裴仁基像杀一只狗一般给处死了。尽管他拼命向裴仁基求饶,但都没有用,反而做了裴仁基反水的祭旗。

    裴仁基率部以虎牢关投降李密,并率军前往洛口。李密闻询亲自出门迎接,好声抚慰,倚为重臣。

    裴仁基被封为上柱国,河东郡公;而其子裴行俨,因骁勇善战,也被封为上柱国,绛郡公。

    裴仁基的投降,引得周边极大震动。世家大族终于开始正视李密,而李密之势也更胜一筹。

    这时李密便有心速攻洛阳,以防援军到来。之前的几战,都给了李密极大的信心,其对隋军的战斗力也有些强势。

第十三章 力挑刀车

    二月初,李密命令裴仁基、孟让二人率领三万人马,突袭回洛仓。

    回洛仓,洛阳最重要的粮仓,主要功能便是为洛阳城内供应粮食。仓城“周回十里,穿七百多窖”,是整个大隋最大的一个粮仓,可能也是这个时代全世界最大的粮仓。

    李密很清楚洛阳的情况,这座数十万人口的雄城,随时可以拉出十多万人马。城中有武库,储量如山,军械甲仗也不缺,唯一的软肋便是粮食。他已经占领了洛口仓,若是再占领回洛仓,整个洛阳城便要陷入无粮可用的地步。

    而之前他命孟让火烧东市,制造混乱也是这个原因。尽可能地将人往洛阳城中驱赶,减少城中粮食积累。

    这一次只要占领回洛仓,断绝城中的粮食补充,使得洛阳城陷入无粮可食的地步,整个洛阳城必乱,洛阳城也能不攻自下了。

    而裴仁基和孟让二人,熟知洛阳城的情况,正好驱使为前锋。

    尤其是裴仁基,降了贼,怎么也得交个投名状啊。

    孟让已经去过一次洛阳城了,通过上一场的大胜,他是心中畏惧全无,只想着再从羸弱的隋军身上立几个大功。

    至于裴仁基,毕竟当初是隋将,刚投降就要攻打洛阳,则显得有些尴尬,其子裴行俨也有些愤愤不平,对李密的如此做法不满。不过裴仁基脸皮也很厚,都这时候了,还管别人说些什么,因此慨然领命。

    二人一路西进,沿途皆无阻拦。随着魏国的兴起,洛阳周边的隋军皆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困守城中,不敢出战。

    大隋在洛阳周边没有统一的指挥,也没有能够号令各部的统帅,各部只得陷入各自为战的地步,所以这仗根本没法打。

    裴仁基二人一路到了金墉城下,眼看隋军闭门不出,于是裴仁基乃下令绕过金墉城。金墉城是洛阳的屏障,但金墉城也难打。

    魏军浩浩荡荡,一路前进,如旅游一般。而沿途畏战如虎,甚至没有人将魏军的消息送到洛阳。

    等到东都小朝廷听闻魏军来袭,魏军早就兵临回洛仓城下。

    隋军在洛阳周边,重点防御了丰都市、上春门和北邙山,形成了一个首尾呼应的局势,但偏偏对于回洛仓,隋军守备并不足。

    回洛仓守将王招,出身太原王氏,已经五十多岁,官拜虎牙郎将,算是一个通过熬资历做到这个位置的人。

    裴仁基自东而来,到了回洛仓城下,又换成了隋军的旗帜。

    贼匪之中的甲胄基本靠缴获,因此除了旗帜,其精锐部队几乎与隋军装扮没什么区别。

    裴仁基的长子裴行俨来到城下,打着金墉城运粮部队的旗号,已经有些昏聩的王招,竟然不辨真假,便放开城门,让裴行俨一行进入。

    裴行俨手持长槊,白甲银袍子,胯下是一匹照夜玉狮子。裴行俨虽然年轻,但却是年轻一辈少有的勇武之人,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时顺着隋军打开的城门,裴行俨催马上前,当先冲入城门之中。

    城门中的守军见情况有异常,上前问询,裴行俨也不答话,当即抬手刺去,对方早被裴行俨用戳倒。其余士兵皆是大惊,纷纷围拢上来。

    裴行俨闻战则喜,也不管身后落后的部下,只是狠夹马腹。而手中一杆长槊舞动地上下腾飞,向其靠近的隋军,离着还有数步远,早被戳到。于是裴行俨快马急进,城门之中竟然无人能挡。

    这时城门内侧有一辆刀车。

    刀车是一种很古老的武器,一般作为守城武器在城门陷落的时候用来堵塞城门。《墨子》篇就记载了这种塞门刀车的用途。其在前刀壁上装有二十四把钢刀,使用时将车推至城门缺口处,既可杀伤敌人,又可挡住敌方的矢、石。这样对方很难攀援,形成活动的壁垒。

    刀车是打造得一种极为坚固的两轮车,车体与城门几乎等宽,寻常总在三四丈之间;车前有木架三四层,各层固定尖刀若干口,车体有长辕;敌但攻破城门,数十成百兵士猛推刀车塞住城门。

    不过回洛仓的刀车没有这么大,也就一丈宽。主要是也没人认为回洛仓会受到攻击,因此武备松懈的很,这刀车也就是充充样子。不过刀车看起来也得有千斤之重,非数人不能撼动。

    有士兵发现了刀车,急中生智,便推着向裴行俨冲来。

    裴行俨眼看向他驶来的刀车,刚开始也是一惊。这刀车杀伤力实在惊人,由不得裴行俨不怵头。若是空地,他还不担心,骑马绕过刀车,便能击杀推动刀车的人。可他现在在城门洞子中,左右距离不过两三丈,极其狭窄,根本是避无可避。

    眼看刀车向自己冲来,裴行俨这时候也是血涌上头,竟然一出长槊,直接插入刀车之中,用力挡住前进的刀车。

    刀车后的隋军拼命向前推,而裴行俨则使出吃奶的劲与对面士兵较力。

    眼看这刀刃离着自己不远,裴行俨两眼微突,脸涨得通红。突然裴行俨大“喝”一声,双臂猛然发力,竟然将巨大的刀车挑了起来,甩向一侧。

    这刀车撞到城墙,发出巨大声响,侧翻在地,车子也不成样子。

    裴行俨也有些用力过度,在马上大口喘着粗气。

    直到这时,裴行俨才惊出一身冷汗,感到后怕,这可是千斤刀车,差一点自己就要被廿成肉泥了。

    若说这时候裴行俨后怕,对面的隋军就懵了。这天底下竟然有人能挑动重愈千斤的刀车,就是霸王在世,怕是也不及。

    将是三军之胆,而裴行俨则是让人胆寒。于是一众隋军,军心大丧,纷纷溃散,再无人敢于抵抗。

    这时裴行俨身后的魏军终于赶了上来,众人沿着裴行俨开辟的道路,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彻底占据了城门。

    隋军在回洛仓的守军不过两三千人,且都不是什么精锐,而守将王招更是一个庸人,听闻城门失守,立刻便丢下洛口仓逃了。

    城中隋军连连退却,魏军趁势占领了回洛仓。

第十四章 胆大包天

    裴仁基和孟让二人如此顺利地攻破回洛仓,这大大激发了二人的野心。

    本来二人的任务是占领回洛仓,并守卫好这里,但二人眼看隋军不备,战力也不怎么样,便有心趁机攻打洛阳城。即使打不下,也能狠狠地打击隋军的士气。若是侥幸得手,二人便是功居第一了。

    裴仁基是个“见小利而忘命”的主,而孟让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二人一拍即合,便决定攻打洛阳城。

    裴行俨有些疑虑,洛阳城毕竟兵多将广,虽然看起来战力不强的,但仰仗坚城,抵御他们几万人马还是绰绰有余的。此时攻打洛阳城,实在是冒险。

    裴仁基却是夸口道:“有为父在,洛阳城中有何人可敌?皇甫无逸是黄口小儿;段达也就是仗着天子亲信,素来无能;刘长恭就是一个猪,不值一提,至于杨威、高毗等人,俱是庸碌之辈,不值一提。”

    裴仁基跟煮酒论英雄一样,将洛阳城中的将领贬低了一个遍。似乎只有他才能算得上名将。

    而小朝廷不用他,乃是瞎了眼。他良禽择木而栖,也便理直气壮了。

    裴行俨再想说什么,裴仁基便有些不悦地说道:“洛阳城中混乱一团,畏我如虎。若是不趁此机会破敌,让洛阳城内稳住阵脚,再想破敌就难了。

    守敬,为将者,要知晓变通,因时制宜。”

    裴行俨见父亲有些生气,也不敢再言。

    裴仁基的话虽然有些贬低旁人,自吹自擂,但他有一点说得不错,那就是此时的洛阳城的确是乱作一团了。

    还是那个原因,洛阳城权利分散,谁都做不了主,且相互倾轧,十成的力量连一成也发挥不出来。太府卿元文都虽然副留守名列第一,但连个尚书都不是,威望实在不足,又没有统过军,对军队更没什么影响力。而唯一一个有军职的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也不是什么宿将,挂着军职,干的还是文臣的活。

    众人各有心思,这样的组合,如何能够稳定住局势。

    回洛仓出现险情之后,众人皆是惊慌,不知该如何处置。等到几个辅政大臣坐到一起,商量好了对策,回洛仓早被叛军攻占了。

    裴仁基和孟让二人决定攻打洛阳城之后,也不是直接向洛阳城杀去。二人虽然有赌的成分,但洛阳城中兵马众多,又有城池防御,打不过还能坚守,就他们这样没什么攻城器械的去攻打城池,只能撞得头破血流。

    裴仁基人品虽然一般,但能力确实不错。

    裴仁基常在洛阳,很清楚这座城池由卫公建造,城高池深,易守难攻,绝不是区区三万人马可以攻下的。

    但宏伟壮观的洛阳城,也不是没有漏洞。

    洛阳城分别在洛水两侧建城,洛水横亘其中。因为各种原因,大隋并未在洛水上设防,只是在其上修建了三座浮桥,连接南北两岸。

    洛阳皇城在洛阳城的西北角,有数重城墙防御,自成一体。从皇城往南便是洛水,此为洛水最宽处,有一百三十步。卫公在其上建了一座桥,勾连皇城和天街,是为天津桥。

    历史上到了唐朝,曾将天津桥地段的洛河分作三股,分设三桥,天津桥居中,其北是黄道桥,其南为星津桥。

    从洛阳城的各处攻城,都得经过各处的里坊和城门,唯有从洛水的上游往西,可以直接通到天津桥上,来到端门。

    若是这番攻击顺利,魏军甚至可以直接杀入皇城,就是俘虏洛阳城中的越王也是有可能的。

    二人眼看所获巨大,也不管其中的风险,遂定计突袭皇城。

    裴仁基和孟让留了少许部队,交给左司马杨得方留守回洛仓,然后便率领其主力往西而去。他自忖隋军不敢主动出击,因此把兵力全放在突袭洛阳之上,回洛仓城中,根本没有留几个人。

    很快隋军有发现匪军西进的情况,但哪有人敢追击。裴孟所部,遂顺利到达洛阳城的西侧。

    裴孟所部有近三万人,这渡河之事,光是船只就得需要数百艘,正常情况下必然不会顺利。不过幸好现在是二月初,冰雪尚未消融,坚冰也尚未融化,因此众人可以从冰上行走。

    众人踏着坚冰,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洛阳城中,并占据天津桥。

    从天津桥上往北看,端门就在眼前。

    这个时候,要的就是一个快字,要赶在隋军反应过来之前破城。裴仁基乃命令儿子裴行俨为先锋,率部猛攻端门。

    裴行俨也曾跟着父亲来到皇城拜见天子,以往这里在他心中是不可侵犯的。可今日自己竟然要率部攻打这里,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裴行俨心志坚定,为了家族,也也不会作小儿女态。

    裴仁基所部本就是投降的隋军,所以除了旗帜以外,几乎和隋军没什么区别。众人一路直奔端门,端门守军并未反应过来。城头上见大股部队,还高声斥闻对方的身份。

    裴行俨也不和对方纠缠,骑在奔驰的马上,拿起马后的铁弓,张弓搭箭,便对着城头上的守将射去。城头守将猝不及防,被一箭射中额头,倒地而亡。

    裴行俨乃大声喊道:“元文都勾结瓦岗,背叛大隋,吾乃虎牢关虎贲郎将裴仁基将军部,奉越王之命,进皇城护驾。忠于大隋者,快快投降。”

    裴行俨这么一嗓子,直接把城头上的守军给唬住了。

    很多人瞬间认清此事是兵变,但具体情况无从得知,要支持谁更是难以知晓。很多人陷入犹豫,更有人还真以为裴行俨说得是真的,高呼着“忠于大隋”的口号,竟然带头响应。

    裴行俨都没想到他这一嗓子会有这样的效果。但这样的局势对于裴行俨来说,恰恰是最有利的。

    于是裴行俨一挥长槊,带着人冲入端门之中,敢有阻拦者,立刻被其诛杀。

    裴行俨出现的太突然,端门主将又被裴行俨射杀,连个发号施令的都没有,也无人关闭端门,这才让裴行俨这么顺利的进入。

    杀入端门之后,裴行俨命人控制城门,并通知父亲,而他带领麾下精锐,向紫薇城(宫城)杀去。

第十五章 临危奉命

    魏军杀入端门之后,整个洛阳城全乱了。

    盗匪杀入皇城,本就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而魏军之中,尤其是孟让所部,本就是四处掳掠的匪徒,进入洛阳城中,如耗子掉进了米缸,四处劫掠,使得本就战栗的洛阳城更加的混乱。

    洛阳城覆灭,就在眼前。

    越王杨侗和元文都也懵了。元文都早在听闻回洛仓失守的消息之后,便前往皇宫,和众人商议收复回洛仓的事情。毕竟丢了回洛仓,洛阳城连粮食都无法保障。

    但问题是怎么打这一仗,谁来打这一仗,众人皆是争执不休。

    这么一拖,就到了眼前的地步。

    二人俱没有指挥能力,也不知道该如何御敌。只得命皇城、宫城内的守军加强防御,又传令调各部军队平定祸乱,但具体怎么平,谁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身死族灭就在眼前,众人也不争执了,杨侗直接命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负责领军平乱。

    但皇甫无逸身在皇城之中,首要任务是守卫皇宫,防止盗匪杀入宫中,至于外面的平叛事情,他就顾不得了。

    这时张方翼眼看局势如此,便向杨侗自告奋勇,请求出城调兵平乱。

    张方翼也是知兵之人,虽然一直担任文职,但他当年也曾在郿县挡住突厥军队大半日,名震一时。

    杨侗还是个孩子,且又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面对这种场面,早就束手无策,吓得瑟瑟发抖。眼看张方翼主动请缨,他也是心中感动,握着张方翼的手,话都说不出来。

    “大王放心,臣必不辱使命。”

    于是郭文懿上前替杨侗写了一封令旨,命张方翼节制皇城外各军,奉旨平叛。虽然杨侗乱了方寸,但郭文懿还算理智,他特意寻了一个遗漏,只命张方翼节制皇城外的军队在,这样也能和节制皇城、宫城军队的皇甫无逸形成制约。

    这个时候,众人尚不忘制衡,也是令人咋舌。

    张方翼带着十多名宫中侍卫从皇城东城出了皇城。此时整个洛阳城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乱匪和浑水摸鱼的无赖子们四处劫掠的身影。裴仁基所部还好一些,因为曾是官军,尚有约束,至于孟让所部,都是经年的悍匪,早就四面散开,皆做恶事了。

    张方翼眼看这般局势,略一思索,便掉头返回皇城东城。

    张方翼很清楚,隋军在洛阳城中的军队很多,但这些人或是在城墙之上,或是在各处军营,或是在各处府库。短时间之内,根本没法集结。

    而且现在这个情况,混乱的不仅仅是局势,还有人心,谁敢保证哪一支部队一定会忠于天子。裴仁基难道不受重恩吗?但他投降的却如此干脆。

    张方翼不敢赌。

    所以张方翼放弃了去城中调兵,他想到城中还有一支部队可以信用。

    黄明远当初平定“洛阳米骚乱”之后,便建议天子在含嘉仓城常备一支部队,以随时防备各种出现的骚乱。

    杨广于是在此置兵五千,以右监门府将军杨安驻守。

    杨安乃是杨坚的心腹,杨广继位之后,虽然没将其留在身边,但对其还算礼重。含嘉仓本来算是洛阳城的命脉,只是之后粮食渐耗光,诸军也多有减少。不过此时仍有两三千人。

    张方翼来到含嘉仓,面见杨安。

    洛阳生乱,杨安也正在担忧中,正不断地派人出去打探外面的情况。只是因为其所处位置重要,这才不敢妄动。

    张方翼见到杨安,拿出越王令旨,调杨安随他平贼。

    杨安接令之后,立刻调兵出击。

    杨安在安逸中过了十年,此时再披甲上阵,却豪气不减。

    张方翼也让人给他拿来一身盔甲换上,然后看着杨安道:“杨将军当清楚,今日贼势浩大,已杀入皇城,若是不能破贼,使李逆闻询而来,则大隋就要亡了。”

    “张右丞放心,今日杨安若活,必不使贼匪惊扰了越王。”

    含嘉仓内的这支部队,多是当初杨坚的亲兵,护卫宫中。杨广担任天子之后,宫中亲卫自然要换一批新人,但这群旧人却也没有解散。本准备让他们富贵余生,谁料到今日还需他们力挽狂澜。

    杨安高举马槊,大声喊道:“儿郎们,我等深受国恩,报答高祖皇帝的时候到了。随我平贼!”

    一众人纷纷高呼,往皇城而去。

    张方翼则没有跟着杨安出击,而是往外城而去。有这支部队支援,皇甫无逸那里的压力势必会抖减。战场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现在最重要的是征调部队。

    出了含嘉仓,张方翼直往北市。

    驻扎在北市的是右翊卫虎贲郎将王智辨,这是张方翼离得最近的一支部队。他也知晓王智辨是妹夫黄明远的心腹,可信度极高,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张方翼到达北市,王智辨已经调集部队,稳定北市情况,诛杀作乱之人。

    张方翼进入军营,向王智辨出示了越王的令旨,命王智辨率部跟他前去平乱。王智辨当即慨然领命。

    张方翼见状大喜,王智辨所部,看之威望雄壮,当是一支强兵。

    张方翼命王智辨自行前往皇城支援,他则要调集其他部队。这时王智辨便建议,双方在端门大战,可率军队绕道洛水以南,从天街对盗匪发起攻击。如此可令盗匪首尾不能顾,同时要减轻盗匪对洛阳城的伤害。

    当然此事要张方翼亲自前去指挥,否则各部互不统属,容易生乱。

    张方翼闻之,略一思索,便同意此事。他乃令部下分别前往各营调兵,而自己率王增辨部往天街赶。

    虽然没有张方翼持越王令旨,这份命令真实性大打折扣,各营也未必听从,但此时此刻,只能看诸部对大隋的忠诚了。

    张方翼和王智辨一路从新中桥渡河。

    南城的混乱比北城更厉害。城中到处都是盗匪肆虐,甚至多处起火,好好的首善之地,竟然变成一片地狱。

    张方翼甚至顾不得清理这些盗匪,急命各部往端门方向加速前进。

    就在这时一支部队拦住了他们,领头的大声喊道:“来者可是尚书右丞府二姑爷?”

第十六章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拦住张方翼的是黄明远府上的家将黄彰。

    此时若说洛阳城中哪里的部队最能打,不是各城门上的禁军,也不是皇城、宫城之中的亲卫,而是黄明远府上的家兵。

    黄明远府上的家兵,都是曾跟着他百战余生的老兵。

    黄明远知道历史上李密攻打洛阳,几次在洛阳城内外鏖战,为了避免家人受损伤,因此多次将麾下亲兵改扮成僮仆、商队伙计等身份,派往洛阳。

    这些人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潜藏在洛阳城中,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却能够成为关键的力量。若是没有多布后手,黄明远也不敢如此放心地将一家人留在长安,更让嫡长子、次子跟着杨广去闯江都这个龙潭虎穴。

    此时在洛阳城中,有黄明远留下的私兵接近两千人,一部分人护卫在府上;另一部分人则以各种身份藏在商团之中。

    大户人家养私兵本来是常有的事情,但如此大规模的私兵,正常情况下被发现是掉脑袋的事情。不过自杨广离开东都之后,洛阳城内一片混乱,大家都铆足了心思求富贵,求自保,这些事情也没人管。

    魏军入城,洛阳城生乱之后。离着洛水不远的惠训坊中的黄府也一片惊慌。不过往日黄明远治家严格,裴淑宁又素来沉稳,很快便将府上的形势稳定住。

    不过外面的情况不可控,如此大规模的盗匪入城,也不知道要不要突围。裴淑宁便令家将黄彰、黄任等人集结府上能战之兵,以及各商团、铺面的人,做好突围的准备。

    裴淑宁知道丈夫有后手,但是众人集结起来之后,竟有上千人之多,这还不算正在赶来的各商团之人,这么多的部队,直让裴淑宁大吃一惊。

    裴淑宁既后怕又安心,有这些可用之人,洛阳城再乱,也能安全将家人护送出去。

    其实黄彰等人已经劝裴淑宁突围了。

    在黄彰等人看来,贼匪入城,那说明洛阳城已然是不保了。既然如此,当趁着盗匪将城池合拢之前,突围出去。否则等对方大举围城,再行突围,便是千难万难了。

    裴淑宁也是犹豫不决,丈夫和三个年长的儿子都不在身边,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不过突围之事,事关重大。不提突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单说洛阳城就是丢了,江都天子尚在,他们府上这么着急忙慌地突围出去,天子那里怎么看自己的丈夫。若是洛阳城未丢,他们一家却在大军护卫下突围,那事情就麻烦了。

    裴淑宁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暂不突围。她一面命人外出打听情况,一面派人前往姊夫张方翼那里打听情况。

    姊夫张方翼是朝中重臣,是否突围,他应该有考量。

    至于府上,打开府库,尽将甲胄、弓弩、武器分发给众人,做好最坏的准备。

    越来越多的私兵往惠训坊赶来,黄彰带着人在坊周围清理四面掳掠的匪军,并打听情况。有人上报东北面方向有军队赶来,黄彰这才带着亲卫来探个究竟,并认出了张方翼。

    见到张方翼,黄彰赶紧拜见。张方翼也知道妻弟手下人皆是不凡,赶紧询问卫公府的情况。

    对于张方翼来说,身居高位,虽然有自己的努力,但他也天然代表了卫公在朝堂上的利益。否则尚书右丞这么重要的位置,如何轮的上他来做。

    他受到黄明远的信任,自是有责任保护黄明远在朝堂上的利益,包括黄明远在洛阳城内的家人。

    听闻黄家人没事,他才放心。

    不过见黄彰手下一群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沉默如山,杀气凛然,心道必是一股强兵。若是以此为前锋,必能一举摧毁贼匪的士气。

    张方翼很清楚,洛阳虽然兵多,但巷战不仅仅靠的是人多。贼匪能够攻入洛阳城,说明俱是悍匪,而隋军不能迎头痛击,重创其士气,这战很容易打成相持战。从回洛仓到洛阳城也没多远。一旦贼匪主力赶来,用人山人海的战术顺着缺口攻城,神仙也救不了。

    于是张方翼向黄彰抛出橄榄枝,希望黄彰可以跟他一起去讨贼。

    黄彰立刻拒绝,他是黄府的家将,职责便是守卫黄府。至于洛阳城的存亡,与他何干。

    张方翼又不罢休,便又去见裴淑宁,请求此事。

    “非是我要强人所难,而是今时今日洛阳城之形势,实在是危如累卵。”

    面对张方翼的请求,裴淑宁却干脆的很,当着众人的面便命黄彰等人跟着张方翼支援端门。

    黄彰等人有些为难。

    裴淑宁乃说道:“卫公对大隋对天子皆是忠贞不二,为了大隋,别说一支部队,就是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顾。今日若卫公身在,必不会放任盗匪肆虐而不顾的。”

    裴淑宁很清楚,洛阳城若在,大隋就在,丈夫独一无二的地位就在。可若是洛阳城丢了,不说他们一家,到时候丈夫何去何从,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是先有大隋,后有卫公。大隋离不开卫公,但现在卫公也离不开大隋。

    不过这么多人,倒是个麻烦。

    于是裴淑宁低声与张方翼说道:“姐夫明鉴,家中可用之人,多是一些僮仆和各商铺里的活计、力夫,卫公一心为国,也容不得他们诬陷。”

    张方翼立刻明白了裴淑宁的意思,忙说道:“夫人放心,鹏举(张方翼字)必不使小人之徒构陷卫公。”

    裴淑宁闻后,便轻轻点头。

    黄府之人,还要护卫府上,张方翼不可能全部带走,但也带了上千人之多。这千余人虽然在大战场上数量不算多,但以精锐之身在巷战之中,可谓无往不胜。

    既然要破敌,自是有破敌的选择。

    黄彰趁机向张方翼索要了大批的弓弩、铠甲,甚至还要马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张方翼也把他们当作王牌使用,一一准许,弓弩、铠甲全部从王智辨的部队调用。唯一的问题便是马匹,谁手上也没有这么多。

    于是张方翼让人前往南市,将市场上现有的马匹全部征用带来,又挨个里坊府邸去凑,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弄来了数百匹的战马。

第十七章 扭转局势

    黄彰带着数百精骑,往端门杀去。换上铠甲,提起马槊,他们就是天底下无人能挡的精兵。

    黄彰一众人,若是在浩荡的原野上,数百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单位。但在狭窄的街道上,纵横驰奔,就像一条决堤的洪流一般,难以阻挡。

    沿途有流窜的魏军,尽为众人诛杀,于是数百骑直接推进到天津桥南。

    此时魏军已经被天津桥一分为二。裴行俨带领一部向北猛攻端门,裴仁基带领一部在天街鏖战四面赶来的援兵。至于孟让所部,一直往里掳掠,四处分散,此时孟让身边不过数百人,根本指望不上。

    黄彰虽然只是一个家将,但早在黄明远北伐东突厥的时候便追随黄明远,战场经验丰富,若想出仕,虎贲郎将也早做上了。

    他赶到天津桥,眼看盗匪不多,便平推过去。

    桥上的盗匪措不及防,在骑兵的冲击下,迅速溃乱,向四面散去,黄彰遂占领天津桥。

    天津桥是一座浮桥,由铁锁钩连大船而成,桥上有四角亭,桥南北有两侧对称的四所重楼镇之。

    黄彰占领此地之后,以此为依托,向北发起攻击。

    虽然裴仁基和孟让所部对于洛阳城的危害更大,但众人也不得不以皇城为重。

    此时裴仁基杀入皇城之后,正与隋军主力激战。

    洛阳城的皇城和宫城,都是由条石砌成,且因为黄明远利用了杠杆原理制造了许多的机械,所以城池修得极为高峻。城高约十二米,基宽八米,顶宽七米,这在冷兵器时代,几乎是不可逾越的天险。

    裴行俨可以仗着偷袭,杀入端门之中,但是当隋军反应过来,紧闭城门之后,裴行俨便难以继续前进。

    皇甫无逸一面令人紧闭城门,一面从紫薇城中出击,夹击裴行俨部。

    城头上弓弩齐发,借着弓箭掩护,双方战作一团。

    裴行俨果然勇猛,每一槊挥舞,便带走一条人命。此时他连战数场,浑身血流成溪水,却是如不知疲倦一般,猛攻不止。

    皇甫无逸虽然兵力不弱于对方,反而落了下风。

    这种局面很快因为杨安的到来改变。

    杨安麾下的众人,俱是老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这些人算是杨坚的私兵,对大隋朝廷竭尽忠诚。

    杨安从东宫重光门杀出,狠狠地撞入魏军之中。这些军队,宛如高山大河一般,气势无二。且众人眼中,俱士气凛然,不容轻视。

    双方狠狠地撞在一起,**上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杀。魏军骁勇,而杨安所部更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猛攻猛杀,毫不退缩,士气上就压制对方一筹。

    裴行俨面对这群人,也感受到压力。

    这时杨安杀来,裴行俨忙上前抵挡。不过杨安命没有直接冲上,他早就发现裴行俨,知其悍勇,恐不可挡,于是令手下分散左右。

    等裴行俨上前,杨安提槊战之,左右两侧手下趁机一拥而上,对着裴行俨乱刺。

    裴行俨没有防备,被刺中战马,他本人也跟着摔了下来。不过裴行俨毕竟勇武,马倒而人不倒。长槊砸去,竟然将周围刺来的长矛,纷纷砸断。而杨安想上前结果了他,也被裴行俨的长槊扫中马腿,摔了下来。

    二人亲兵各自上前,护住对方。

    裴行俨也心有余悸,退入军中。至于杨安见丧失了诛杀对方主将的机会,却不气馁,又令部下列成紧密的阵型前突。

    裴行俨不认识杨安,但也猜测对方不是普通人。眼看隋军占据地形优势,又有强兵支援,他心中便生出退意。

    裴行俨本来就不愿意攻打洛阳城,认为时机不到,此时受挫,更不会死扛着了。

    于是裴行俨一面派人通知父亲,一面准备撤退到身后的端门之上,凭险据守。

    在裴行俨看来,今日一战,虽然他们的目的失败,但双方打的五五开,甚至自己这一方略占据上风。此时缓缓撤退,也很从容,就是到了李密那里,也只能说后援不继,无奈撤退,没人能说出个不字。

    裴行俨尚不知道南侧的敌人就要杀到眼前。

    黄彰带着数百骑兵冲过天津桥,杀入端门。因为端门是魏军的生命线,所以并未关闭。而隋军尽是骑兵,一拥而上,魏军甚至来不及阻拦,便被冲散。

    黄彰抬头张望,对面是密密麻麻的贼匪,正缓缓撤退。

    黄彰高举起手中的马槊,高声下令道:“平矛,列墙阵!”

    一众骑兵听到命令,立刻放慢马槊,相互之间也挨到了一起,组成了一面面如墙一般的队伍。

    “出击!”

    第一排的骑兵听到命令开始加速,其身后的队伍紧随其后。整个队伍虽然不是很快,但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缝隙,让人避无可避。

    成排的骑兵举着长矛,如坦克一般向着贼匪碾压而去,正在撤退的魏军措不及防,立刻撞到墙上。

    就是在正常交战,双方骑兵互冲的时候,魏军也不可能抵得过黄彰这数百人,更何况裴行俨部正在撤退。

    于是魏军立刻便悲剧了。

    锋利的长矛戳透了无数人的身体,而战马又蜂拥踏过。魏军士兵望着密不透风的矛林,避无可避,几乎崩溃。

    隋军一路向前,碾压过去之后,沿途只剩下横七竖八的尸体。

    裴行俨正率军断后,听到军前的混乱,大吃一惊。一眼望去,便看到如雷霆霹雳的数百骑兵,而领头之人,正是黄彰。

    黄彰是卫公府上的护卫总管,裴行俨小时候常去卫公府上求学,因此也认识,甚至还从黄彰这里学习骑射。

    而同时对面的黄彰也认出了裴行俨,乃大声喊道:“裴行俨,昔日卫公教你学识,传你兵法,就是让你背叛大隋,做个逆贼的吗?你今日所作所为,对得起卫公吗?”

    裴行俨一听,心中一震,竟然说不出话来,而气势早就落了。

    直到对面的骑兵冲到眼看,裴行俨才如梦初醒,而对面的长矛差一点将他刺穿。眼看正面毫无腾挪的空间,裴行俨夺路便往两侧撤去,只留下中间的一群残兵,被隋军所屠戮。

第十八章 火烧天津桥

    裴行俨的逃走使得麾下部队成了待宰的羔羊,尽被屠戮,整个战争的局势被完全扭转过来。

    而与此同时,裴仁基所部也遭到了麻烦。

    一开始的时候,城中抵抗的军队没有组织,多是自发性的行为。面对强大的魏军部队,自然被对方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等到张方翼和王智辨二人率军赶到天街,与盗匪战斗到一起,居面终于有了改观。

    王智辨部有三四千人之多,准备充足,在天街上与盗匪部队鏖战,并不落下风。对于守卫洛阳多年的王智辨来说,他熟悉洛阳的一草一木,这里才是他的主场。

    在王智辨所部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隋军开始稳住阵脚,进行反击。

    裴仁基打错了算盘,诚然,人在混乱恐慌的时候,容易做一些从众的事情,大多数的崩溃就是源于此。但在大部分人混乱无主,不知所措的时候,若是有人能够镇定自若,不动如山,此人也会成为大部分人的主心骨。

    王智辨所部逆流而上,死战贼匪,很快便成为了隋军将士的主心骨。

    “兄弟们,上啊,瓦岗贼破城之后要屠城,想想你们的老婆孩子!”

    “兄弟们,杀了瓦岗贼,人人有赏!”

    张方翼派人混杂在乱军之中,故意宣扬贼匪的残暴,以及贼匪屠城的言论。

    洛阳城中有数十万人,想想也知道对方破城之后,不可能大规模屠城。但这时候众人都是血往上涌,谁能脑子清醒。况且对于贼匪,普通人自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摩,谁又敢保证这些贼匪不会真的屠城。

    洛阳城中的守军,几乎大部分都是安家到洛阳城中,所以对于城中的隋军来说,这场仗已经从当兵吃粮变成了保护自己的家园。

    替官军卖命可以偷懒,但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那就得拼命了。

    隋军的士气越来越高涨,而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隋军也越来越多。有张方翼居中调度,众人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是能够各行其是,各尽所能。

    裴孟所部一共不到三万人,且分散在各处。原本仗着突袭,以及隋军对贼匪的恐惧,还占得便宜,但现在的局面,只能落得下风了。

    裴仁基暗暗心惊,便生了退意。

    只是这个场面,裴仁基心中还犹有些不甘。毕竟不世之功眼看就要唾手可得,若是就这么走了,往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裴仁基死撑着不退,而隋军越来越多,最后渐把自己逼入绝境。

    就在这时,从北面打马飞来一骑,满是狼狈之状,正是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

    裴行俨眼看不敌黄彰麾下的铁骑,便趁机夺路而逃。之前的愧疚不过一闪而过,此时还是保命为上。只是城门已经被隋军占领,前后皆有强敌,他出奔无路。

    裴行俨迫于无奈,只得往城头上而去。

    皇甫无逸也指挥部队从两侧城墙杀了过来,此时整个端门上下都在激战之中。

    裴行俨提着马槊,放眼望去,尽是隋军。瓮城内的魏军已经尽被隋军歼灭,城墙上各处魏军也多被分割包围。

    裴行俨知道若是再留在端门,不是被俘,便是被杀。不过他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濒临绝境。

    裴行俨也是个胆大。

    眼看无路可逃,他竟然将大槊背在身后,随手抱起两具尸体,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城墙有三四丈的高度,若是寻常人跳下,早就摔成肉饼了。

    不过裴行俨运气好,底下鏖战良久,尽是死尸,布满一地。裴行俨又抱了两具尸体在身下,做了缓冲,这才没有摔死。

    即使如此,但巨大的冲击也让裴行俨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位。裴行俨感觉浑身都疼,差点喘不过起来,勉强晃了晃脑袋,这才站了起来。

    端门外的隋军不多,裴行俨奋力抢了一匹战马,往南逃去,这才幸免于难。

    裴仁基听闻儿子在端门全军覆没,连卫公府上的精骑都出现了,心中大惊。不过他有些贪婪,不住地骂儿子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还有脸回来。”

    裴行俨也不敢说话,只得怏怏。

    裴仁基再是贪婪,也是个惜命之人,这种情况,已是有败无胜的局面,只能选择撤退了。

    裴仁基当即命令儿子裴行俨为先锋,众人从洛水之上撤退。

    骂归骂,但关键时候,裴仁基能依靠的,还是这个儿子。

    但来时容易去时难,魏军在洛阳城内肆虐一场,早就激起城中军民的愤怒,无论如何,隋军也不会放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黄彰见摧毁了贼匪军的阵型,便掉头往南,继续攻打裴仁基部。至于端门内外的溃兵,已经是狼奔豕突,不足为虑了。

    黄彰所部到了天津桥,正好迎面遇到了要逃走了裴仁基。

    双方立刻在天津桥上展开激战。

    若是寻常时候,天津桥作为一座浮桥,再是坚固,也不适合骑兵冲锋。但现在洛水冰冻,天津桥也跟着一同冰封,可谓是坚如磐石。

    洛水与两岸还有一段距离,要想行进,仍得通过天津桥。于是黄彰排成紧凑的队形冲上天津桥,很快将桥上的魏军冲得七零八落。

    魏军避无可避,纷纷从桥上跳到洛水之中。

    裴仁基也认得黄彰,眼看动如雷霆的骑兵,心中再无侥幸。裴仁基很清楚,若是让对方冲过天津桥,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大屠杀。

    此时裴仁基也是心狠,立刻下令,在天津桥南头点火,引燃天津桥,阻挡隋军。

    而裴仁基则带着儿子和亲随,跳入冰封的洛水中,准备从洛水逃走。

    裴行俨连忙说道:“父亲,我军还与隋军激战,若是烧了天津桥,固然挡住了隋军骑兵,但也挡住他们撤退的路线。”

    裴仁基回道:“这个时候,还顾得了那么多?若不拦住黄彰,咱们爷俩都得作俘虏。”

    很快大火点燃,引燃了整个天津桥,宛如一条横亘河上的火龙,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全部拦住。

    黄彰忙命众人掉头,退回北岸。

    因为麾下皆是骑兵,难以下河,黄彰骤然遗憾,也只得眼睁睁地望着裴仁基父子逃走。

第十九章 夺回回洛

    裴仁基的绝户之计,挡住了追击的隋军,也挡住了残存的部下求生的归路。而这些魏军,在城中荼毒良久,早就激起了隋军和满城百姓的怒火,于是留在洛阳城的一众魏军在满城军民的仇恨与愤怒之中,尽皆化为齑粉。

    这一战裴仁基和孟让率领近三万人马突袭洛阳,最终全军覆没,只逃出了千余人。裴仁基父子用三军将士的性命换来了他们的苟活。

    不过,他们丢了自己所有的本钱。

    除了裴氏父子,魏军另一位统帅孟让居然也没死。

    虽然一开始孟让所部便四面分散掳掠,虽然裴氏父子逃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孟让的死活,但奈何孟让作为一名积年悍匪,打仗的本事或许不怎么样,但逃跑经验实在是丰富。虽然有城池、烈火阻拦,他竟然奇迹般地生还了。

    众人逃脱之后,便准备赶往回洛仓,这是他们此战最后的战果。若是再丢了回洛仓,他们此行可谓是一无所获了,如何去见李密。

    裴仁基一行往回洛仓赶,张方翼也调兵赶往回洛仓。

    往常回洛仓相当于灯下黑,东都小朝廷吃着粮食,也没有发现这里的重要,但现在失了此地,张方翼才发现,没了洛口仓,再没了回洛仓,他们连粮食都没有。因此务必要赶在瓦岗乱匪主力增兵回洛仓之前占领这里,保障东都的粮食供给。

    因此张方翼顾不上向越王杨侗回报,便命令王智辨率部赶往回洛仓。现在的情况,就是要打一个快字,在瓦岗贼反应过来之前破城。

    张方翼本来还希望黄彰能够率部一同前往,但为黄彰所拒绝。若说在洛阳城危难之时出手,还能说迫不得已,保卫洛阳城也是保卫自己。但现在洛阳城得保,剩下的事情他便不愿参合了。说到底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卫公府上下,不是剿匪平乱。

    “姑爷,咱们就是一群家丁,洛阳城十多万人马,没道理非得紧着一群家丁用。”

    张方翼也没办法,他着实约束不得对方。

    黄彰等人离开之后,将盔甲、马匹、弓弩也都带走了。他们不图什么战功,但这些装备可是好东西,也算朝廷付的酬劳。

    张方翼倒也没提。

    王智辨率部一路赶到回洛仓,裴仁基等人竟然没有返回。

    原来裴仁基兵败溃逃之后,驻扎在金墉城的右骁卫将军张镇周突然出击。金墉城在洛阳城东北方向,城小而坚固,乃是洛阳城的屏障。

    在杨玄感之乱后,张镇周便被天子安置在此,拱卫洛阳城。

    相对于洛阳城那群不知兵的,张镇周的本事要强的多。

    不过因为手中兵力不足,面对瓦岗逆贼,张镇周也不敢轻易出击。但现在裴仁基兵败,正好方便他痛打落水狗。

    张镇周集中优势兵力,猛攻魏军残兵,并将裴仁基所部团团包围。

    裴仁基这个人,或许这辈子最大的运气便是生了一个好儿子。裴行俨天生神将,几乎是无人能敌。

    面对张镇周的重重围困,裴行俨一杆马槊,上下翻飞。上前之人,沾着即伤,碰着即亡。

    于是裴行俨大发神威,拼死力战,从重重围困之中,救出了其父裴仁基。

    不过也只救出了其父。在张镇周的围困下,裴仁基的部属几乎全军覆没。裴氏父子前往回洛仓的道路被阻,只得向东逃窜,父子二人逃回巩县之后,身边只剩下不过十余人。

    而没了裴仁基主力的支援,留在回洛仓的大魏国左司马杨得方悲剧了。

    杨得方出身弘农杨氏(不管是不是,反正姓杨都是弘农的),原为原武县令(治今河南省原阳县原武镇),其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能仰仗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家世了。

    李密俘杀张须陀之后,挥兵攻取荥阳郡各县。

    时担任原武县令的杨得方眼看形势不对,立刻机敏地投降了李密。因为家世的原因和投降的早,获得了李密的重用,被委以左司马的职务。

    此次李密安排他跟着裴仁基西进,不是让他战斗的,而是让他以左司马的身份,趁机掌握回洛仓,防止裴仁基和孟让二人据地自守。

    尤其是裴仁基,李密其实心中忌惮的很。裴仁基手握重兵,身后还有裴氏家族,一个放松,便可能养虎为患。

    刚开始进展顺利,但之后裴仁基要突袭洛阳城,只留给杨得方不过千人。

    杨得方倒也没什么不高兴,他本身便带了千余士兵。此时裴仁基留得人越少,越利于他掌握这里。因为这些日子连战连捷,杨得方也忘了隋军的战斗力,真把对方当成人人可捏的软柿子了。

    王智辨赶到回洛仓的时候,杨得方还不知道裴仁基和孟让已经兵败溃逃了,正忙着清点物资,整理财货。

    眼看回洛仓空门大开,毫无防备,王智辨大喜过望,他还以为得攻城呢。

    于是王智辨趁机向回洛仓城发起攻击。城中守军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大多数士兵都在各窖中清理粮食,因此城门立刻为隋军攻破。

    双方激战一下午,城中魏军尽被隋军歼灭。

    回洛仓再度落入隋军的手中,而魏国要员杨得方也被隋军生俘。

    张方翼赶来,便见到被俘的杨得方。杨得方见到隋军,还满脸的不敢相信。为了振奋士气,也为了警醒众人,他直接下令将其处斩。

    可怜杨得方挂着弘农杨氏的名头,想做个从龙之臣没成功,倒先丧了性命。若是这世上有后悔药,还不如做个忠臣,都是死,至少也名留青史啊。

    张方翼入得回洛仓,便下令诸军尽快往洛阳城中运粮,又命王智辨加固城防,防备魏军再次偷袭。

    张方翼很清楚,以洛阳现在的局势,若是瓦岗贼匪大举攻击,阻断回洛仓与洛阳城的联系,即使隋军能够守住回洛仓,也不可能往城中运粮,到最后洛阳城还得陷入断粮的境地。

    张方翼又派人返回洛阳城中,向越王请命,趁着这个机会,发动洛阳城的百姓,尽可能多的往洛阳城中运粮,做好长期坚守洛阳城的准备。

    而张方翼还不知道,他正费心费力地为守住洛阳城做准备,后院早就不稳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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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介绍: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