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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汗位之争 七

    达头的计策确实毒辣,一下子就打到了褥但的要害。刚开始对面有人出现还吃吃喝喝时褥但还没在意,只不过以为达头这是穷人乍富,跟自己炫耀,等自己西北的援军到来后,自己就让达头好看。

    但谁曾料想,到了夜里,帐下部将便来报,日间有两三百人竟然受达头那边食物的吸引,逃到对面去了。

    褥但一脚就踹翻了烤羊架子,气急败坏地下令再有被抓获者,一律严惩。

    但这根本止不住士兵的叛逃步伐,昨日的事情,有些人还只是难辨真假,不敢行动。今日听得对面的昔日同袍的劝说,为了填饱肚子,哪还顾其它,一股脑的向对方跑去。跑到对面是吃肉,留在这里是吃屎,你说当兵的会怎么选。

    整个第二日褥但大军叛逃了约六七百人,当数字报上来时把上层的将领都吓懵了,大军一共才有多少人啊。褥但发了狠,下令所有叛逃被抓获的人员一律被吊死,但这也掩不住褥但部愈演愈烈的叛逃局面。

    到了后来,甚至有部队成编制、有组织的叛变。当官的与其看着身边的手下都跑光了,自己成个光杆司令还得受处罚,还不如带着部下投奔达头,再混个一官半职的做做。

    而当兵的饿了数日,哪还管其它,有褥但身边的附离发现了上前阻挡,竟也被疯狂的人群所杀。

    褥但看着这日渐败坏的局面,心里大惊,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七八日,自己的大军就要星流云散了,哪里还能再挡得住达头的攻击。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西北的援军到了,自己本部已失,又有何用。

    褥但也是个狠人,知道这个时候部队最缺的就是粮食,一咬牙,便下令营中众人杀马度日。

    有看着不忍上前规劝的,褥但也一概不理。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自己败了,这些马也是白白留给达头,还不如杀完吃了再拼上一拼。

    马肉虽然不如牛羊肉好吃,但到底有肉吃便是爷。褥但营内的崩溃局面终于被止住了。

    达头也不在意自己的计谋被化解,他知道仅仅就凭这些小伎俩是绝不可能打败褥但的。而且他也不想现在就和褥但决战,他得完完整整的把这块肉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他知道其实褥但并不弱于自己的兄长都蓝,若是再多加历练,到时鹿死谁手,犹未必可知。

    当初褥但主动让自己的部队向东度过了頞根河,在河东岸扎营。这是种无奈之举,但其实也间接的表明褥但其实已经失去了统领突厥牙帐的资格。

    褥但也不敢杀太多的马,否则来日的仗怎么打。所以对于数万大军来说,马肉的补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要想治本,还得是有粮。

    看着褥但营内缠绕不绝的衰气,达头又再次出手。

    达头出身于西突厥,对于于都斤山的阿史那家族众人来说,不过是个旁支,阿史那家族各族老、将领也对其毫无敬意。

    达头很清楚现在自己若要成为大可汗,是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现在这些就是突厥的根基。自来到草原后,他便加紧拉拢这群人,手中的金银珠宝不要命的给这些人送。

    现在于都斤山的阿史那家族的人在突厥牙帐丢失后已经丧失了积蓄几代人的珍藏,达头的厚馈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众人对达头的好感纷纷飙升。褥但这里眼看着不成事了,有心思活跃的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和达头勾连,企图再新朝再获得一个高位。

    达头又允诺众人待自己成为大可汗后,允许众将建立自己的部落。此策一出,便响应者云集,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成为一个部落的族号呢。

    达头看着自己越来越好的局势,拿起了手中刚从西方传来的信件。

    “西北六个万骑的统帅,东突厥名将阿史那步封率领其部向达头投降了。”

    这几日褥但想步封的部队都快想疯了。

    东、西突厥分裂后,双方便在金山附近对峙。东突厥原本为了防御西突厥在金山以东布防了九个万骑,分成南、北两个军团由阿史那步封和阿史那郁谷烈二人分别指挥。这支部队是东突厥的西部屏障,即使是都蓝和达头和谈时,以及之后都蓝南下侵隋之时,他也没有动用。

    金山兵团善于攻坚和防御,是都蓝手中最后的底牌。可惜都蓝早早地死在了大漠里,没能等到底牌的出现。

    再之后,东突厥各部分崩离析,各路大军也星流云散。金山兵团因为没有牙帐的后勤保障和支持也变得度日为艰。

    都蓝的死给整个草原带来的变化是难以想象的,阿史那郁谷烈在平定西部动乱的时候兵败身死,余部便投奔了阿史那步封。这支东突厥最后的建制完整的部队便到了步封手中。

    步封是和拔都、察干等人一个时代的老将,皆为都蓝信重。步封为人谨慎务实,又能征善战,有名将之风。他虽然为人低调,但没有人敢小觑他。

    都蓝死后,达头和褥但二人相争,各自积极拉拢步封。

    作为东突厥的一名老将,突厥沦落成这个样子,步封的心里其实是很复杂的。无论从各方面来说,只要他不想造反,他的首选当然都该是褥但。

    但步封和达头打了二十年,他很了解达头的实力和能力。若是东突厥完整,那么他们还有可能击败达头,但现在在这种各自为战的情况,他们只能被达头各个击破。

    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将,他跟随着沙钵略可汗东征西讨,也见识过大突厥一统时的辉煌,更期待着大突厥有再次统一草原的那一天。现在大突厥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自己是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步封出人意料又理所应当的选择了达头。只是因为现在,达头才是最有可能领着他们击败大隋,重塑大突厥盛况的人。

    作为一员老将,步封动作很迅速,他马上清洗了军中倾向褥但的将领,召集部队,向东而来。他要亲手将这场阿史那家族内部的闹剧终结。

第一百零五章 汗位之争 八

    褥但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还在期盼着步封来帮他击败达头呢。当他在牙帐自立之后,立刻就派人安抚、拉拢步封。都蓝的死讯传来后,步封也跟其他人一样,名义上投降了褥但。

    对于步封的为人,褥但还是信任的。步封是他父亲沙钵略可汗最信任的几员大将,一直是摄图(沙钵略可汗的名字)一脉最重要的支持者。褥但最大的信心还是,步封只有跟随自己才能最大限度获得牙帐的认可,长久地掌控西北兵权。自己能给的都给了,褥但相信步封不会让自己失望。

    步封在达头和褥但二人共同的期盼下到来。

    可跟褥但想象的不一样的是,步封刚一到来,就率军卡住了自己的侧翼的道路,与达头分兵从两个方向钳制住自己的主力。

    褥但立刻反应过来,步封这老王八蛋叛变了。

    褥但也是果决,马上下令其它方向的援军停止向牙帐进军。现在他已经败了,在頞根河岸达头的主力是他军力的三倍,这次他再无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褥但并不罢休,他一边安排自己南翼的嫡系军队向南占领达兰堆,接应主力部队南下;一边又下令包括阿勿思力等附从将领,进击漠南,收揽力量,等待自己南下的主力。

    褥但相信,只要这次自己能率部得脱,凭借着摄图一脉强大的威信,肯定能够卷土重来的。

    达头也知道褥但的威胁性,死死地咬住褥但大军的屁股,决不能让褥但安然脱身。

    步封还是不希望与褥但开战,他决定亲自前往褥但军大营劝降褥但。

    二人隔着数百步相望,各自曾对对方抱有重大的希望,现在却是在这种场景再次相见,也是感慨万千。

    步封老远就对着褥但喊道:“特勤,为了大突厥,降了吧,可汗仁慈,会留你性命的。”

    褥但听到步封的声音,勃然大怒,老匹夫,敢乱我军心。

    “步封你这个留着恶涎的毒蛇,你竟然还敢有脸来见我,你忘了先可汗对你的信重,忘了大突厥跟玷厥贼子的仇恨了吗。”

    步封满脸悲伤,任凭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在冬日的野外,苍老的面庞宛如鹤发鸡皮,却是给人一份迟暮的伤感。

    “特勤,现在的大突厥已经危在旦夕了,隋人就在门外持刀相向,而我们却还在家里大打出手。若是大突厥列祖列宗看到,又岂会原谅我等······”

    “呸,你个老匹夫。”

    对于褥但来说,步封越表现的情真意切,他就越感到恶心。就是这个男人,毁了自己所有的期望的。

    褥但已经不想再跟步封废话。步封还在那自说自地劝说褥但,褥但却是从战马的篼囊里抽出弓箭,张弓搭箭,对着步封就射去。

    二人相隔二三百步,那箭离步封还有近百步就落下。步封吃了一惊,没想到褥但却是谈也不跟他谈,直接动手了。

    褥但一挟马腹,带着身边的护卫就向步封杀来。步封的亲卫也赶紧上前,将其护住。双方短兵相接,鏖战一场,虽然各自损失不多,却是铁勒之乱后第一次大规模的交战。

    没能追到步封,褥但愤愤不平的回到了营寨内。营内粮草绝尽,原本的希望此时也成为了达头的杀手锏,褥但大军真的陷入了绝境。眼睁睁的看着形势越来越坏,他却束手无策。

    随着步封的大军到来,达头的军力空前绝后的达到最大。西北九个万骑除了西逃的阿史那达曼部和郁谷烈战没的两部,其余六部全都被带回来了。再加上投降的铁勒五部,达头大军的总军力已经超过十万人,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分散势力看着达头势力的日渐强大,也希望能够分一杯羹,各怀心思的纷至沓来。

    这几日,莫贺咄和达头的侄子俟利伐等人看着大军有多欣慰,就对还在那抱有侥幸心理的褥但就有多痛恨。只要能够消灭褥但这个跳梁小丑,达头就能够成为整个大突厥独一无二的大可汗,也会成为草原最伟大的统治者。

    达头自己倒是耐得住性子。

    “阿耶,你之前不是说要等步封将军到了就对褥但动手吗?可现在步封将军的大军已经到达牙帐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按兵不动。要再不动手,褥但就跑了。”

    达头嗤笑道:“他跑了更好,别看他有数万大军,可他只要一跑,大军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可我们大军都已经就位了,只要大举进攻,一定能够击破褥但,干什么还要放他一条生路。”

    达头没有说话,看看一旁的安修仁。

    安修仁赶紧上前回道:“莫贺咄王子,大可汗这不是要放褥但生路,而是要告诉包括步封等人在内的原来突厥牙帐的老人,大可汗心胸宽广,不与他褥但小儿计较,为了大突厥的未来,愿意给他留条生路。当然,至于褥但能不能抓得住,就不归我们管了。褥但他越狼狈,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的向心力越若好。”

    莫贺咄还是不甘心,问道:“那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这时忽然,帐前附离来报步封率人去劝降褥但,不仅没有成功,还被褥但射了一箭。而且褥但尤不罢休,带着大军追杀步封。双方一番混战,步封好容易才逃了回来。

    听到这话,莫贺咄大惊,就要去调动军队。

    达头压住他的身子,说道:“现在时机就到了。”

    说着,达头站了起来,向营帐外而去,他还得去看看步封将军,感谢褥但自己将这个机会送给了自己。

    ······

    前几日的宿雪还没消融,映着月光,白皑皑的照得褥但军中军大帐前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夜来的朔风又把这满地的残雪吹冻了,踏上去只是簌簌地作响。寒风“呼呼”地咆哮着,用它那庞大的身躯,蛮横地席卷着人的身体,又如针一般地刺着人的肌肤。

    褥但一个人坐在帐内,眉头紧皱。寒冷的朔风再是凌厉,也不过是冷了人的肌肤,冷到骨髓里。而现在一日日难以挽回的局面,才真的让他心寒了。

第一百零六章 汗位之争 九

    桌上的马奶酒一杯又一杯的被灌入口中,褥但喝得醉醺醺的,他的神智已经有些不甚清醒了。

    他晃了晃脑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却不小心一脚撞到了桌案上。褥但站立不住,“轰”的一声倒在了桌案上。

    门外的奴仆阿海听到动静,赶紧进来要扶他。

    褥但却是怒了,自己什么时候还得要人扶了。

    他一把推开阿海,接着又是一脚将阿海踹翻在地。阿海一惊,吓得赶紧伏在地上求饶。

    “狗东西,你也看不起我,认为我没用吗?今日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是谁。”

    说着,褥但对外面的附离大喊道:“来人,给我拉出去,抽一百鞭子。”

    马上有两个附离进来,将伏在地上求饶的阿海拖了出去。

    这几日褥但越发的暴虐了,已经不知道处死了几个仆人,现在没有人敢主动上前侍候他。今日这阿海也是老实,若换了旁人听到声音早就躲得远远地了。两个附离只能给阿海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当然二人也不敢真的活活打死阿海,总要放些水。这倒不是这些人心善,而是褥但太反复无常了。整日醉酒的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老是叫被他处死的人上前侍候,附离们从哪给他找人。

    这些附离吃过几次亏后也聪明了,都是把人打个半死,防止褥但再闹什么幺蛾子。

    褥但处理了阿海,心里也略痛快了。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就躺在了地毯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忽然帐外一片混乱。褥但的侍卫队长也迷失赶紧叫醒了酣睡不醒的褥但。

    褥但睡得是两眼惺忪,被叫醒了还怒火中烧,幸亏也迷失是有急事才没有发作。听到也迷失的汇报,半醒半睡的褥但如同被浇了一头凉水,那片火再也烧不起来了。

    “你说什么,阿史那阔出率部叛逃了?”

    褥但被惊的手脚发凉。阿史那阔出是他手下大将,其指挥的万骑一直是防御铁勒人的主力。牙帐之战后,褥但手上的军队不过三四万,这支数千人主力的叛逃给了褥但重重一击。

    褥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不管怎样,死也得把阔出追回来,他得杀一儆百。

    褥但面色狰狞,咆哮着喊道:“点兵,给我把他们追回来。”

    大部队马上就被征召起来,但现在正是半夜,都睡得迷迷糊糊,那还能整队开战。整个大营嘈杂一片,混乱不堪。

    褥但可不管这些,醉醺醺的他立刻翻身上马,他要亲自去砍了阔出这个王八蛋。

    褥但带着嫡系前锋数千骑兵冲出大营十几里,就发现了阔出大军的踪影。褥但大喜,命令各部加快速度,一定要追上阔出。

    与褥但想的阔出发现他们后一定狼狈逃窜不同,阔出竟然敢命令部队就地转身,组织防御。

    看着阔出竟然敢如此藐视自己,褥但的肺都要气炸了。

    “杀过去,把阔出这个贼子剁成肉泥喂狗。”

    呼啸着的骑兵带着风一般的姿态冲向对面的褥但军,两支军队很快就撞在了一起。刚交上手,褥但军就凭借着强大的攻击力大占上风。看着且战且退的阔出军,褥但狰狞而得意地笑了。

    忽然,褥但发现背后的大营内有火起。

    冲天的火光好像燃烧着白雪,将这无尽的夜幕也染得猩红。褥但瞬时后背都湿透了,双手紧紧握拳,牙齿都快咬碎了。

    “无耻贼臣,胆敢如此。”

    褥但立刻就要率军回援大营,但来时容易可走时难,阔出大军怎么能放褥但安然回去呢。

    褥但大军的一切都在大营内,这次要是再丢了大营他们就只能做马匪了。众人也拼了命的往回赶。可没走了三里,一支隐藏在雪夜里的骑兵边狠狠地撞上了褥但大军行进的队伍,然后迅速搅碎了褥但大军的防线,插入褥但大军的腹心部。来人正是达头的侄子俟利伐统帅的大军,在这里奉命阻拦褥但的回援部队。

    为了赶回大营,褥但像发了疯一般,拼命地冲击俟利伐的防线。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也吓了俟利伐一跳。他不敢恋战,只得且战且退,放褥但过去,但也是从逃命的褥但大军身上零敲碎打了一番。

    这些褥但都顾不上了,一切都要以回到大营为目的,其它事情,听天由命吧。

    离着大营还有四五里,已经可以远远地看清大营的轮廓。听到大营内的喊杀声,褥但不怒反喜,只要大营没有丢,自己就能带人把他夺回来。

    突然从大营内杀出一支队伍,正是褥但大将阿坦。

    褥但放眼望去,看来阿坦是突围而出,后面还缒着达头军。大营内兵马众多,还是得突围,看来达头军为数不少啊。

    看着褥但带人赶回,阿坦也是大喜。

    “可汗回来了!可汗回来了!”

    二人来不及寒暄,褥但就亲自带着人向营内的达头军杀去。这时阿坦所部也仿佛恢复了士气,紧随其后,也杀了进来。

    褥但的确能力出众,他的出现就像荒原上一座高耸的灯塔,瞬间就给众人指引了方向。看到褥但回来了,褥但大军众骑士也士气大增,各部马上开始有力的组织起抵抗。

    褥但的主力铁骑像一把弯刀一样,直抵对方精锐的胸口,所部来回穿插,直打得对方无招教之力。战场形势瞬时逆转,达头军也啸聚着向后撤退。

    总算是保住了大营,虽然达头诡计害人,阔出这个贼子也叛逃而去,但只要有这些队伍,他褥但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褥但竖起大旗,准备收拢之前混乱中逃散的队伍。

    众人见此,也是心头一松,虽然好一番折腾,但总算是没事了。

    这时,跟随在褥但身后的大将阿坦忽然抽出腰间弯刀,一勒战马,向着褥但就奋力斜劈过去。眼看就要将褥但一分为二,好在褥但为人虽然暴虐,但警惕心重,感到后方杀意,就知不妙,立刻侧身来了个“鹞子翻身”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褥但立刻狠狠拍了马屁股,马吃痛向前奔去。褥但趁机翻身上马,也借此调转了马头,随即抽出了弯刀,与阿坦相对。

第一百零七章 汗位之争 十

    看着对面对他持刀相向、突施毒手的阿坦,褥但眼中是止不住怒火,看着这个他数年来都为之信重的大将,他怒骂道:“阿坦你个狗贼,也要背叛我吗?”

    对面的阿坦被骂得脸色一会红一会绿。他紧咬着牙忽然正色道:“可汗,我也曾忠诚于你,可是你看看你干的,丢了牙帐不说,使大突厥几十年的荣光受到侮辱,祖宗陵寝也受到打扰,你还不认为你错了吗?现在达头大可汗才是能带领大突厥走向荣光的人,你降了吧,大可汗会留你一命的。”

    褥但听到这话,肝胆俱愤,提着弯刀就要向阿坦杀来。

    阿坦知道自己不是褥但的对手,忙向身后一侧,躲到亲兵身后。一挥手,众亲兵向褥但杀来。褥但的附离也发现了这边的争斗,双方赶紧混战在一起。

    阿坦的骤然发难,就像是在山中心引爆了一颗核弹,其后果是无法想象的。整个褥但大营瞬间就全乱套了,因为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到底谁又是你的敌人。

    已经没人去关心外围的危险了,因为很多人都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褥但看着这场景目眦尽裂,却无能为力。

    阔出、俟利伐与莫贺咄的部队之前都只是暂时脱离了褥但大营,但并没有走远,这几人就像草原上的饿狼一样,流着恶臭的垂涎,准备从褥但身上咬下一块肉。

    乱起,风急。

    阔出、俟利伐从西面杀入,莫贺咄从东面杀入,步封从北面杀入,达头可汗自己亲自率军从南面杀入。

    其实当铺天盖地的骑兵像摧毁一切的黑云一样压来时,褥但大军就败了。一片狼藉不堪的营内,到处是跪地求降的骑兵······

    至于褥但,见事不可为,早就带着身边的数百骑附离跑了。他知道自己还有突厥可汗的帽子,只要自己投降大隋,一定会获得大隋皇帝的重用,就跟染干一样。至于跟达头的仇,他会回来报的。

    达头料到褥但会突围,但没想到这家伙不是逃向更遥远的东方或者北方,而是一路向南,对着达头的中军狠狠地冲来。

    达头本来没料到褥但会南下,因此在南线布置的兵力最弱。却没想到褥但挥舞着弯刀,势不可挡,发了疯的就要和达头血拼,双方相距不到百步,达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褥但还算是有些理智,并不是真的要和达头拼命。他忽然带着冲锋的部队划着一个弧形越过达头阵前,在达头大军的空隙中向东南方向而去。

    看着褥但离去的背影,达头又惊又怒,却也是后怕,褥但小儿果然非常人也,只得命众人追击褥但。

    褥但一路血战,跑出去三百多里才休息,看看身边残存的数百人马,也是悲从中来。昨个自己还是拥兵数万的突厥大可汗,今日流落草原还不如一个马匪头子。

    这种落差让他如何接受。

    在一处偏僻的羊盆处,褥但众人刚劫掠了一个小部落补充给养,吃饱喝足的众人各自避着寒风休息。

    刚又被褥但抽个半死的仆人阿海跪在褥但身旁,给他捶腿。虽然没有捶腿的女性也是不美,但之前逃得匆忙,现在身边只有阿海自己,褥但也只能强忍着了。

    骂骂咧咧了两声,褥但让阿海滚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裹着毯子睡觉。

    明天还要继续向南。

    羊盆内一片寂静,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音。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熟睡了,这一个不起眼但离褥但很近的角落里,阿海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偷偷地哭泣。

    作为褥但的奴隶,他承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唯一能给他心灵慰藉的,只有和他一同被俘虏成为褥但婢女的姐姐。而这唯一的亲人,也在不久前褥但一次暴怒中,被活活打死了。

    阿海却不敢有任何反应,连伤心都不能。

    看着那摇曳的火光,是那么的**,阿海强咽下一口吐沫,为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而震惊。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奴隶,早就丧失了自我,只剩下了服从的意识了。

    说干就干。

    阿海偷偷地爬了起来,将一把偷藏的断刃拿了出来,握在手上,悄悄地向褥但的帐篷爬去。不时听见有呓语声,阿海虽然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强忍着一步步向前。

    也迷失战死在之前的混战中了,褥但还没有任命新的侍卫长,因此他周遭的防卫并不严密。

    阿海又是他的仆人,很容易的就悄悄走进了他的营帐之中。

    褥但的营帐也不大,靠着火堆旁,褥但一个人正拥着毯子,呼呼大睡,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看到在那躺着的褥但,阿海下意识的就要跪下叩头,却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杀他的。他强忍着颤抖,一步一步走到褥但前,阿海举起了刀子,却不敢下手。

    他正纠结间,忽然在酣睡的褥但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持刀的阿海,他赶忙呵斥道:“阿海,你要干什么?”

    阿海大惊,可褥但的呵斥入他耳中,新仇旧恨俱起,你还要骂我,手中的刀便下意识的直挺挺地插入褥但的肚子里。

    “啊!”

    褥但遭此一击,就要去伸手抓阿海。阿海下意识的后退,带出了弯刀,看到褥但狰狞的样子,一咬牙又持刀撞入褥但怀里乱刺。

    阿海不知胡乱刺了多少刀,褥但的胸前是一片血肉模糊,人却是早就断了气。

    这时,后知后觉的阿海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慌乱着下意识的就把手中的短刃扔到地上。

    这时他想起来自己得逃了,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拿起短刃,就向帐门口冲去,这时才想到这里人这么多,自己杀了褥但,一身血污,还能往哪里逃。若是被他们抓起来,后果是什么他很清楚。

    阿海身体抖的厉害。他从门内伸出一个脑袋,发现没有人,这时又赶紧缩进去。他拿起地上的火把,就照着帐篷点了起来,就让这烈火将所有欺负自己的人都烧死吧。

    然后阿海丢下火把从帐篷后面划开的一角逃了出去。

第一章 特种战士

    四月,花儿吐艳,柳枝婀娜,碧水传情,山峦叠翠,处处芳菲浸染。

    大同城内外,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一片欣欣向荣。

    自李节事了,朝堂上也没有再往大同派遣新的车骑将军,自此黄明远成了大同城独一无二的统治者。因此整个骠骑府内,政通人和,万事俱兴,李子孝、崔君肃、李袭志等人各行其职,大同城进入了高速发展期。

    黄明远对此倒是放心,将军政诸事全都委派给众人。众人闻权则喜,黄明远也有了时间进行自己原先因战争而不得不终止的事情,在大同进行军事改革。

    黄明远知道,任何先进的政策都应该符合时代生产力的发展,自己绝对不可以盲目行事,过度迷信后世的制度方法,与时代脱节。因此黄明远也是小心翼翼,希望通过实验获得有效数据再进行新军规模的扩大化。

    黄明远这几日又在思索怎么加强军队的战斗力。

    后世随着世界大规模战争的减少,局部冲突成为军事主流,各国也加强了特种作战方面的培养。

    虽然现在那种上天入地的特种兵在与突厥人的大规模冲突中,并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但黄明远还是希望现在能够未雨绸缪。

    在消灭步迦可汗之后,直到三征高丽,天下大乱,大隋将会迎来一个大约十年左右的平静期。这段时间虽然也是战争不断,但一方面规模小,黄明远并不可能事事都参与进去;另一方面就是回报率太低,平定契丹的韦云起,征讨交趾的刘芳,攻破伊吾的薛世雄等人都没有太大的封赏。

    或者说他们所获得的封赏并不能酬其功。

    在国人眼中,这些偏远的地方不过是弹丸之地,真没多大用处。不过是君王好大喜功,劳师动众,徒费钱粮,毫无益处。而在此处立功之人自然就没有什么封赏了。

    黄明远不希望他的军队要在这种情况下闲十年。因为这种情况下,什么样的军队都会废了。所以在未来和平阶段,黄明远准备弄一块磨刀石,保障军队的战斗力。而为了让这块磨刀石更为锋利,他要把他们按照后世的标准培养成一支特种部队。

    本来,黄明远的狼牙骑其实也算是古代特种兵的一种。它有点类似于唐太宗李世民的玄甲军,选精锐而充之,以黄青、雄阔海、秦琼、韩浚等骁将统之,百余骑兵一身玄甲,手握狼牙马刀,如同黑云一般压向敌阵,乘机进击,势如破竹,所向无不摧破。

    虽然这种部队战斗力颇强,天下有数,但这种部队仍然不是真正的特种兵,他们并没法去执行包括战场外的一些特殊任务。

    黄明远想要的特种兵分为两种。一种是单一作战能力极强的士兵,有些像后世军中大比武的那种尖子,培养他们是为了不断鞭策诸军。这个主要靠士兵的天赋和后天训练,其实培养起来并不难。而黄明远更重视的另一种则是侦察兵,是那种能够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渗入敌人战线的精锐。

    家庭出身和政治倾向表面了,未来的黄明远肯定不会太获得世家大族的支持,所以他在情报方面先天性的就存在弱势。虽然黄明远准备了北斗情报系统来弥补这个不足,但很多战地军事情报不是特务人员可以获得的。

    特种部队是破袭敌方重要的政治、经济、军事目标和执行其它特殊任务的特殊兵种。他们单兵作战能力极强,适合在各种恶劣条件下,完成作战任务。

    黄明远虽然前世不懂特种作战,但是这辈子带了这么久的兵,再加上上辈子通过电视网络获得的信息,也准备对其试一试手。

    特种兵作战,初在选人。黄明远准备从现有部队中征选一批人,再从焦方杰的斥候部队中选择一批人,交由焦方杰统帅,负责特种作战工作,直接对黄明远负责。

    《书·禹贡传》:“斥候而服事。”斥,即侦察,主要目的是视敌进退,一般是选择行动敏捷的军士担任。

    而这个年代,其实大多数军队对斥候的工作不是太重视,虽然很多将领知道部队中没有斥候不行,但斥候兵的地位却不高。

    黄明远现在自是没有办法让众人认同斥候队伍的重要性,但这不等于他没法子提高斥候的地位。

    这不,黄明远便让黄青在军营内张贴告示,从全军优秀士兵和反正、提拔的奴隶、役夫中选拔斥候。而一旦被选中,骠骑府在原有补贴基础上,每月多给米一石。

    隋唐时期的军队大多是府兵,府兵享受国家财政补贴,政策红利,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府兵外出征战要自备资粮、铠甲、武器,军饷之类的一般靠战时缴获和赏赐。

    但边地不一样。这里土地贫瘠,战事频繁,没有办法,只能使用府兵、募兵相结合的方式来防御胡人。

    黄明远希望可以收拢军心,这不仅仅是思想上的宣传,还需要让众人切切实实地获得好处,士兵才会支持他。

    经曰: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香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死夫。夫兴师不有财帛,何以结人之心哉!

    因此,黄明远便经常以缴获的名义给军队发饷。

    大同偏远,物资输送极为不便,民生疲敝,百姓疾苦,这一石米完全可以让一个家庭多养活两个人。这在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岁的隋唐时期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明白,所以士兵补贴增加一石米的这个告示一经贴出,立刻就引得群而告知,人流攒动。

    不过黄明远这一石米也不是好拿的,身为斥候要长期活跃在敌后和对敌前沿,生死不过一瞬间,很多时候连归葬都有困难。虽然当兵吃粮,马革裹尸是天经地义的事,众人也早就有战死的思想准备,但是谁不想选择一个相对不怎么危险的兵种呢。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的弄潮儿,积极报名。对他们来说,死不恐惧,混不出个样来,才是最大的原罪。

第二章 披榛采兰

    在天德镇的工地上,此时正是吃晌午饭的时间,民夫、奴隶各端着个瓷碗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听说了吗?黄大将军招斥候呢,每月多给一石米呢。”

    “我还听说啊,这次黄大将军不仅仅只招良家子弟,包括民夫、奴隶等都招,听说这有奴隶一旦选上了,黄大将军立刻给他脱籍。”

    “有这好事,那些兵头子们不都早抢光了。”

    “你傻啊,斥候是谁都当的了的,十个斥候九个都是尸骨无存,过年过节的,家里想给你烧个香,都找不到地方。好死不如赖活着,要不是没有办法,谁去当斥候啊。”

    “这待遇,死了也值啊,战死也总好过在这给人当奴隶。”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

    众人三三两两,嘀嘀咕咕,各自讨论着黄明远发下来的这道命令。一旁的监工好似没看到,连眼皮也不翻,任凭他们传播此事。

    “老子不干了,老子去当兵。”

    忽然人群中一个汉子忽然站了起来,将吃完的瓷碗放到地上,大步流星的向监工走去。

    这汉子看着年不过二十,却是一身的腱子肉,紫黑阔脸,双眼有神,一看便是打架的行家里手。众人见其威势,也不敢阻挡,自动给他散开一条道。

    站在一旁的监工也不责罚,上前问清楚缘由,直领着他前往征兵处进行登记。

    下边的人一阵唏嘘,既为他将要脱离奴隶身份而赞叹,又看着汉子怎么想不开,好死不如赖活着,非得去死呢。

    这时在一旁的避风角落里,有一少年,虽然衣衫褴褛,却是眉清目秀,不无羡慕的看着刚才那个汉子,说道:“九兄,要不我们俩也去当斥候吧?”

    一旁斜躺在沙堆上的男子,连看也没看,冷冷得吐出两个字来:“不去!”

    这少年听得兄长拒绝,有些急了,忙问道:“九兄,这是为啥,咱们去当了斥候,就不再是奴隶了,也不用再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了。”

    旁边的汉子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呵斥道:“这种钱是有命挣,没命花的钱,你也要挣。”

    那个少年并没有因为兄长的呵斥而放弃,反而心中的心思更加浓烈了。他抓起手中的碗摔在地上,大喊道:“就是死了,那也比在这给人当奴隶好。九兄,我真的受够了,想我吴兴钱氏世代冠缨,也算是个世家大族,而今我兄弟二人,却在这里给人做个奴隶,每日担土推石,丢尽了祖宗的脸。大丈夫当带三尺剑,建功立业,就是马革裹尸我也心甘情愿······”

    一旁的青年,忽然站了起来,一巴掌把少年打翻。

    “你忘了我说过,我等罪人,是不能擅报家门,辱了祖宗的。”

    说完,这个青年不再看少年,而是放下饭碗,一甩袖子,也大步流星的向监工走去。

    后边的年轻人顾不得脸疼,大惊失色,忙捂着脸大喊道:“九兄,你这是要作何?”

    前面的青年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如你所愿,去当个斥候。”

    这少年一惊,然后就是狂喜,马上一边揉着脸,一边跑着跟了过去。九兄终于想通了,这个时候为了生存哪还能顾得上什么其它。现在就凭自己和九兄的本事,他们这次也终于熬出头了。

    ······

    虽然有形形色色的人希望可以通过这次从军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愿意加入斥候军的人还是太少了,且大多都是奴隶。至于民夫,或许对他们来说,还是当一个民夫更合适吧,至少现在的劳累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家了。

    前去押运的秦琼带着约三百多人来到大同,这些人全都被临时安置在大同城北新修建的军营之中。

    此时除了这波人大营内还有二百多名非军人,他们大都是奴隶出身,家庭条件很差。

    这些人以及包括原本斥候在内的四百余人,共计约千人。

    这些人到了目的地,便有人专门领着进了营地。也不让进帐篷,而是每人发一碗肉汤,还有两个一斤重的大个肉馒头,再加上一些水果之类的,到时很丰盛。。

    而这些奴隶整日进行着繁重的劳力,吃不饱还穿不暖,见到这些吃得,都要疯了。马上有人要上前去抢,一旁维持秩序的骑兵立刻抽出腰间的鞭子,向着人群抽去。

    这群奴隶下意识的就认为是对面是监工,马上跪在地上求饶,但对面的骑兵连看都不看,只是维持秩序。

    之前的那个少年领到这份食物的时候也是惊喜异常,原本都准备要到了生死关头,才有这种经历,而现在却是完全实现了。

    少年端着瓷碗,一边大口吃着肉馒头一边对兄长说道:“九兄,你看我没有说错吧,单凭这些肉馒头,我们也不虚此行啊。”

    那青年点点头,也狼吞虎咽的吃掉一个肉馒头,接着端起肉汤一饮而尽。又看看四周,没人注意,便把剩下的那个肉馒头揣进了怀里。

    “九兄,还留着干啥,吃啊。”

    这青年摇摇头说道:“接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想得留着一个肉馒头以备不时之需。”

    “那行,九兄说不吃,我也不吃了。”

    这少年倒是听话,马上也将肉馒头揣进怀里。

    这时青年看到不远处第一个出来的大汉竟然也将馒头揣进怀里。那大汉看到了他的目光,二人相识一笑,各自转向一方。

    此时众人俱是不知,在不远处的一处高台上,黄明远和陈远二人正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些大吃大喝的众人。

    看到不少的人偷偷将馒头留下藏起来,陈远笑着说道:“主公,这波人,倒也有些聪明的,明天估计要好看了。”

    黄明远笑笑,不置可否。

    “有聪明的,但也不多,仲长你信不信,这些藏粮食的大部分都是穷怕了的,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准备,纯属因为这就跟家犬一样成了他们的天性。”

    陈远一拱手,说道:“主公明察秋毫。只是主公真的决定了要按照你那个计划表行事,远也觉得这种选拔方式实在是太过了。”

    黄明远看着远方的众人,没有转头,说道:“既然决定开始,那还能再停止计划呢?”

第三章 先扬后抑

    军营内的环境倒是不错,众人难得没有了往日的劳作,各自根据亲疏关系聚集在一起吹牛唠嗑。一直持续到了夜里,众人俱是兴奋得睡不着觉,直闹腾得很晚才休息。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此充满了憧憬,有头脑灵活的早就看出来情况有些不对。把他们招到这里,好吃好喝的,还没有什么约束,既不用做工,也不用训练,可这哪里是招兵啊。

    可没人能猜到黄明远的企图。虽然礼下于人,必有所图,可他们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暗暗地着急。

    青年便是其中之一。

    他现在也是充满了疑虑,这些当兵的把他们带到这里之后,除了管了段饭,就没再对他们过问了。他们的上官在哪,他们的武器装备在哪,现在俱是一概不知。

    青年知道虽说凭他们的档次,按道理来说黄明远根本没有理由跟他们故弄玄虚,但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这青年傍晚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那些和他们一同在营中,而且之前就是大同隋军的人,看他们大多都储备了饭食。这些人没有聚在一起闲聊,而是早早地都围在一起休息了。到了这个点,他们的营地已经鸦雀无声。

    青年想着,既然是招兵,那就先跟这些当过兵的人学吧。

    夜色微凉,微风摇曳,众人很快就放松了身心,进入了梦想。还有人在床上喃喃呓语。

    忽然一阵急促的鼓声将沉睡的众人惊醒。

    “大半夜的,发生什么事了”

    有睡得迷迷糊糊的人骂骂咧咧的,但很多人也没当回事。

    青年却是知道这事不简单,一边穿衣服,赶紧将身旁的弟弟拉起来。这时白日里那个阔面大汉也已经起来了。

    这时看众人没在意鼓声,青年大喊道:“大家听我说,赶紧起来去外面集合。军营内三通鼓不至,是要被斩首的。”

    众人一惊,也害怕了,马上七手八脚的胡乱穿衣起来。

    这时第二通鼓又开始了,青年拉着弟弟就向外跑去。

    只见外面硕大的空地上,那些原本当兵的人已经出人意料的集合完毕,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那里。青年也想去站队,却忽然发现,他们自进来大营后连自己的长官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站队。只好拉着弟弟在当兵的旁边站好。

    那些也跟着出来的有样学样,七歪八扭的也成了队列。但你踩了我的脚,我压了你得鞋,不晓事的更是骂骂唧唧,闹个不停。

    到了第三通鼓完毕,立刻有骑着马的士兵冲了进来,包围了营帐。还有在那找不到队伍或者说话的,马上的士兵毫不客气,挥手就是一鞭子抽过去。很快那些还没有起来的人,被带了出来,押在校场内。

    一个穿着山文铠的年轻将领骑着马进来,在他们面前巡视了一圈,众人被这股气氛压抑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群乌合之众。”

    这将军抽出马鞭子,指着那些被押的人说道:“这群人无视军规,失期不至,每人抽二十鞭子,打回远处。”

    这时马上有士兵上前将这几十人按在地上行刑,任凭他们在那里哭爹喊娘,鞭子还是毫不留情的抽在他们身上。

    “之前我没有跟你们说过军规,所以这些人只抽了二十鞭子,但下一次,不会再这么轻了”

    这将军转向他们,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们身上。却只见他又大骂道:“一群垃圾,你们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赶去天德城,取了东城门外的信物再赶回到这里,如果明天落日前赶不回来,你们就只能滚回去继续当垃圾了。”

    这个时候,看着一旁还在被明正典刑的那些人,众人也不敢多言语。心里也只能怨自己上了贼船。

    原来当兵的众人却是习惯了,听到命令后,立刻撒开腿就跑。剩下这些人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走吧,要不然真的敢不回来,那下场可不美妙。

    青年看看天,现在不过丑时过半,到明天落日前不过区区八个时辰,而前往天德城一来一回至少九十里,这距离也太恐怖了。

    当然,最大的问题是,很多人跑出大营后才发现,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天德城在哪里。

    还好青年来之时便暗暗将路记在心中,这才没有迷路。

    天色已经见亮,兄弟二人跟着众人跑了大半夜,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程,早就疲惫不堪,只得在一处阴凉处休息。青年饿得很,却不敢拿出身上的肉馒头。这个时候,路上人多,都是饿狠的人,要是贸然拿出食物,怕不得有人哄抢啊。

    走了没多久,兄弟二人又遇到了昨日的壮汉。

    这壮汉也是个有心计的,几次看到青年,知道对方是个人物,便想着过来结交一番。他也没注意来时的路,虽然跟着众人跑,但也不心安。队伍渐渐洗漱,前边的路程也越来越凶险,他遂决定交好这兄弟二人,大家一起前往天德城。

    “二位贤昆仲,在下安州人樊兴。”

    见这大汉行礼,兄弟二人也赶紧上前。

    “壮士有礼了,在下钱九陇,这是在下的弟弟钱十一。”

    樊兴见这兄弟二人也不报家乡,知道二人有所顾忌,没有多问。看兄弟二人谈吐不凡,应该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如何能没个大名呢?自己是父亲犯罪,配没为皇家隶人,看来这昆仲二人也不简单啊。

    钱九陇,原名钱瓛(音环),字永业,吴州长城人。其父名叫钱文强(鸣奇疑为杜撰,《旧唐书》未记载其名,而且古人不会起这种名字的),为南陈吴明彻裨将,和吴明彻一起在彭城战败被俘,后被抄没为奴。钱十一为其弟钱瓐(音卢)。

    樊兴看着像个成年大汉,但其实也才十七。

    三人结伴而行,又提前准备了饭食,虽然路途艰险,但是只要不懈努力,还是可以做到的。一路上走走停停,主要是三人作为奴隶的时间太长了,身体都没有恢复过来。

    三人碰巧竟然都是皇家隶人,只是之前从没见过。隋文帝安排长孙晟修大利城,他们一同被安排到修城队伍中,后来又被黄明远借到了大同。

    越往前走,人流越分散,沿途不时有累到在路上的人。

    三人一路向西,大约午时才在天德城西录下指纹,领了号牌回返。

第四章 恩义相结

    虽然回去的路也熟悉了,但其实并不好走。后边的人不知道前边等他们的是什么,只是见有号牌便上前去争抢。虽然沿途不时有骑马的隋军往来阻止,但这种事情其实是无法禁绝的。

    有聪明的人已经准备再想法走别的路了。

    三人回返了约三分之一的路,看天色还早,便在一处休息。几人上午各吃了半个肉馒头,现在准备吃晌午饭了。

    正吃着,忽然不远处有群人大喝道:“放下吃的和号牌。”

    三人大惊,忙回头看,却是早就埋伏在一侧草丛中的一群人。这些人约十几人,尽是手持各类工具,在一个疤脸汉子的指挥下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钱九陇上前说道:“兄弟们放个路子,在下以后必有重谢。”

    “他妈的说什么以后有重谢,现在先拿吃的来谢谢我们吧。”

    正说着,这疤脸汉子突然挥起手中木棍就向三人打去。

    三人一惊,各自和这些人战到一块。樊兴悍勇,拉起架势,几个大汉也近不了身,三下五除二就将人处理个干净。

    钱九陇也是勇武,抬脚踹倒一个凶人,顺手就夺过棍棒,将另两人打翻在地。对方虽然人多还真挡不住三人。

    “啊!”

    钱十一年幼体弱,功夫也不强。一个疏忽,被一个人一棍打到腿上,倒在了地上,却是不知道断没断,只是在那哀嚎。

    钱九陇一惊,赶忙上前相救。

    料理完所有人,钱九陇看着钱十一也是着急。

    “九兄,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走吧,再不走天就晚了。”

    钱九陇哪能留下弟弟,也不管对方不情愿,一下腰背起钱十一就向前而去。

    樊兴一把拉住他,说道:“九郎,交给我。”不由分说的就把钱十一抢了过去,背在身上。

    樊兴背着钱十一在后,钱九陇在前边拿着棍子开路。三人一路跌跌撞撞,带着受伤的钱十一,到了酉时才赶到大营。

    三人已经力竭了,跟之前赶到的一群人一样,也不顾形象地瘫在地上。而钱九陇虽然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烧炸了,却不敢耽搁,强忍着爬起来四处寻找大夫给弟弟救治。

    虽然钱十一也跟着通过了测试,但他身体受伤,没个三五个月是绝不可能恢复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参加下边的选拔了,只能遗憾地退出。但出人意料的是钱九陇也要退出,因为他要照顾弟弟。

    任凭钱十一怎么劝说,钱九陇却是主意已定。一旁的樊兴看着,也是甚为惋惜。

    虽然很感人,但焦方杰是不会给他们开通绿色通道的。

    而一旁的黄明远和陆贞也是看到了这个情况。

    “贞娘,那个大汉不错,对朋友有义;那个兄长也可以,为了弟弟可以舍弃不当奴隶的机会,也算是仁了。如此人才,怎么可以让他们走了。”

    黄明远在远处看着发生的一切,跟陆贞说道。

    陆贞嫣然一笑,也笑道:“郎君看上了那个年长的和阔脸大汉,我却看好那个受伤的少年。虽是奴隶,可看着气度不凡,虽然受伤,强忍着也没有大喊大叫,一看就是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料想这兄弟二人出身不低。就是不知道是哪个落了难的家族子弟。这种人,有见识,有能力,更有着一股拼劲,最重要的是年纪不大,若是再识字的话,真是个好苗子了。”

    黄明远哈哈一笑。

    “吾与贞娘所见略同啊!”

    这时陆贞性质来了,便问道:“郎君,贞娘有一事不解,为什么你开始的时候什么也不跟这些人说,就是让这些人就这么跑呢?而且郎君不规范他们的秩序,我看今日受伤的,定不在少数。”

    黄明远笑言道:“贞娘,这次选拔的士兵,不仅仅要有超强的技能,还要有脑子。技能可以练,但若是脑子傻,却是神仙也没有办法。

    入营之后,他们有老兵可以参考。睡觉、准备饭食、起床、列队这些东西,到了一个新环境,明摆着的东西都看不到,那也别当这个兵了,那是真笨。

    不懂得搭伙,只知道独来独往的,就是再有本事,他也走不了多远。军队是个团队,知道依靠队友,团结队友,才能走的更远。

    至于第三点,号牌就相当于情报,连情报都护不住,他还能怪我吗。而那些弄假号牌的,一个小小的选拔他都给我来假的,你觉得他就是给了我情报,我敢相信吗?”

    陆贞恍然大悟。

    黄明远叫来焦方杰,耳语了一下。

    焦方杰便大步流星的向钱九陇几人走去。

    这时钱九陇还在为退出而争执,焦方杰过来大声呵斥道:“你想来就来,想退出就退出,当这是你家啊。”

    钱九陇看到焦方杰,马上哀求道:“将军,我家幼弟受了伤,若是没有我的照顾,真的会死啊。”

    焦方杰鄙夷了他一眼,说道:“你弟弟没事了,咱家将军看上了你弟弟,准备培养他,你就把人交给那边的卫兵吧。”

    又抽出鞭子指着钱九陇说道:“至于你,无视军纪,咆哮校场,胆大妄为,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抽三十鞭子。”

    钱九陇一愣,也不敢反驳,只能满脸担忧的将弟弟交给一侧的黄明远卫士,而自己则去乖乖受罚。

    今日一番折腾,共有570余人通过测试,其中非军人出身的有230人。这个比例远超黄明远的想象,没想到这些人的潜力竟然这么大,看来自己还得有好一番折腾了。

    这第一个测试只是一个意志的考验,如果连第一关都过不了,剩下的也没必要再测试了。接下来几日,黄明远并不准备再进行大强度的训练了,这里近半的人都刚从奴隶营、役夫营出来,身体素质很差,根本无力承受黄明远准备的强度。强行训练,只能是揠苗助长,把他们练废了。

    黄明远将焦方杰喊了过来,说道:“二郎,你负责这些人的训练。除了按时作息,从明天开始,每日寅时过半,便把这群人拉起来,围着大同城跑圈,不跑够三十里的,不给吃早饭。每天的训练强度要达到九十里,明白吗?”

    “诺!”

第五章 奸人之雄

    月色静谧,夜凉如水。

    离开了军营,黄明远翻身上马,陆贞也上了马车。二人自再不管营中众人,回返了骠骑府。

    进了后院,黄明远伸了个懒腰,躺在躺椅上小憩。而陆贞则跪坐在一旁,为黄明远按摩太阳穴。

    二人俱没有说话,屋中四时俱静,显得有些冷清了。

    忽然,闭着眼睛的黄明远抓住了陆贞在按摩的手,说道:“贞娘不是有一肚子问题吗?有什么话就问吧。”

    “什么都瞒不过郎君。”

    陆贞也停了下来,往杯子里斟满茶水,递给黄明远。

    “郎君的做法,贞娘却是有些不懂。郎君弄这么多奴隶,却要打造大同城最强的军力,贞娘却是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古名将选兵必出自良家子,大隋府兵也只选有恒产的人,郎君却是跟他们反着来了。”

    “有恒产者有恒心啊”

    黄明远端起一旁的杯子,吹了吹热水,品尝了一口,才说道:“没想到连贞娘也认为这些奴隶没太大用,这我就放心了。”

    “那倒不是,只是郎君完全可以在现在的军中选取精锐啊,这些人跟随将军历经生死,远比这些奴隶要好。”

    黄明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问道:“贞娘知道如果出事,我最相信的是大同的哪支队伍吗?”

    “骑一军是大同当之无愧的主力;骑二军代表着大同的家底;陌刀营更是郎君亲手组建的,总不过这三支队伍吧”

    黄明远摇摇头,说道:“都不是,我最相信的其实是骑四军,所以明辽才会在骑四军担任大都督。贞娘啊,人心易变,所以什么时候都不要完全相信人心。”

    陆贞一愣,没明白黄明远的意思。

    黄明远坐了起来,对着陆贞说道:“贞娘,我再问你个问题,你说大同城最需要我的是谁?”

    看到陆贞不解的样子,黄明远接着说道:“不是我手下诸军,不是我提拔的将领,而是这群现在还未必喜欢我的奴隶。大同城可以有无数个骠骑将军带领着众人走向胜利,而能够解放奴隶,给他们一个前程,一份尊严的人却只有我黄明远一个人。”

    听到这,陆贞渐渐有些明白了。

    “贞娘,现在的大同,看似我一言九鼎,但能够在任何时候真心为我赴死的到底能有几个,我也不敢保证。大同城的众军将,没有了我,或许胜仗少些,缴获少些,但这都不是重点。没有我黄明远,也会有李明远、王明远统领他们。他们有自己的一切,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完全掌控他们。但这些奴隶不同,没了我黄明远,他们还真的就只能世世代代当奴隶,你说他们会不会对我感恩戴德。”

    陆贞点点头,说道:“郎君思虑周全,人所不及也。这也是郎君大肆提拔寒门将领的原因吧。”

    黄明远点点头。

    “贞娘,韦云起、崔君肃他们有一个好祖宗,所以他们生来就带着富贵。虽然跟着我能够建功立业,但离开我,他们过得也很好。我只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个阶段性过客。但张文远、焦方威、高震他们不一样,没有我他们只能当看门的,当强盗,当马匪。即使付出现在百倍的努力,或许收获还不及现在的百分之一,你说他们会不会忠诚于我。”

    陆贞有些沉默,过了良久才说道:“我也是这样吗?碾入尘埃,才能得到郎君的赏识吗?”

    黄明远“哈哈”大笑起来,陆贞被看得脸都红了,羞恼地说道:“郎君过分了。”

    “贞娘,虽然我喜欢用出身不好的人,但并不意味着我认为自己就可以凭借着提拔了他们而主宰他们。还是我跟你说的,人心易变,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背叛也是因为背叛的砝码不够,只是每个人所要追求的东西不同而已。”

    “我是不会背叛郎君的。”陆贞郑重地说道。

    “我信。”黄明远点点头。

    陆贞是个聪明人,看着黄明远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这绝对不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该有的行为。

    她跟着伯父学了很多,眼界远比普通女子开阔,她很清楚黄明远在做些什么。她内心其实很恐惧,害怕有一日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但看到黄明远夜以继日的谋划,她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

    陆贞对大隋本没有什么认同感,一切还是她担心黄明远。

    这次,到了这个时候,陆贞忍不住想问个究竟。就是这个男人真的在谋划什么,就是输了,大不了以后自己陪着他一起去死就是了。

    “郎君,能告诉贞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吗?”

    黄明远一愣,看着陆贞的双眼,却是不愿意敷衍她。

    “贞娘,你不用担心我,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轻举妄动的。无论是特种兵,还是之前的北斗,四海商团,我所做的一切一切,真的只是想自保。”

    “可是有晋王,有河南王,你到底担心什么。”

    黄明远一脸惨笑,他没法告诉陆贞,晋王会活活把自己玩死,而唯一一个可以挽救大隋的杨昭,偏偏跟其他那些仁厚太子一样早早的就去世了。

    有时候黄明远也忍不住骂娘,这个世界上,好像深孚众望,仁义有为的太子都会比他爹先死。孙和、萧统、耶律浚、耶律敖卢斡、李宁明、真金、朱标······

    如果杨昭不早死,哪还会有这么多烂事。

    二人骨肉之交,自己早就撸起袖子,一门心思的帮杨昭平定天下了。可现在,自己是想做周瑜、赵普、徐达而不得啊。

    其实黄明远一直在纠结,感情上认为自己应该跟着杨广,忠于杨广,毕竟二人二十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但理智却告诉自己,他不能带着家族和杨广一同沉下去,所以他必须未雨绸缪。

    到了现在,黄明远自己也不知道未来自己可不可能在李家面前俯首称臣,他觉得以自己的骄傲,他做不到。

    在心底不断地纠结中,黄明远向着自己认为可能对的方向去走,或许身边的人看到会大吃一惊,会认真这是大逆不道,但黄明远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

    黄明远抬起头,看着陆贞期冀的眼神,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拍拍陆贞的肩膀,黄明远叹了一口气。

    “贞娘,我只能说未来走一步,看一步,但我绝对不会主动迈出那一步的。无论如何,我姓黄,但也姓杨。”

第六章 日行百里

    焦方杰执行黄明远的命令很得力。

    第二日一早,整个大同城就出现了一副蔚为壮观的场景。数百人天不亮就被叫起来,围着大同城跑圈。开始时这些人还很散漫,但越跑却好像越有气势,口号震天,脚步齐整,带起尘土飞扬。

    无数路人街头巷尾的,对着这些被选拔的人员指指点点。有些跑不动企图偷懒的,见此场景,脸上羞赧,也只得咬紧牙关,拼了命地向前冲。

    焦方杰作为现场指挥官,也是带着这些人一同跑操。

    有路上打马经过的阙谌等人看到焦方杰的样子,大声嬉笑道:“二郎,怎得,又犯了啥错,让将军罚你来跑圈啦。”

    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焦方杰铁青着脸,给了几人一个白眼,也不搭理他们,自顾自地跑去。背后阙谌等人指指点点的,又是一阵大笑。

    “效果不错吗。”

    焦方杰跑远了,几人还在那大笑,却没发现黄明远骑着马,来到他们身旁。几人赶紧下马站好,不再说话。

    黄明远提起声音喊道:“很好笑吗?我想你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说完便骑着马离开了,只留下阙谌几人在原地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黄明远要怎么处罚他们。

    料想到的惩罚都没到第二日,果然当日下午,骠骑府内便有一则命令传下。薄薄的一张纸,震惊了众人。军令很简单,骠骑将军令,诸军从明天开始早上跑操二十里。

    黄明远自从来了大同,就要求众将军令务必用白话文下,还要简单明了,不许咬文嚼字,力求不识字的士兵也能听得懂。可这条口语般的命令,却是给众人一个晴天霹雳。

    骑兵认为,跟那群斥候一起跑操,我们有马好不好。

    步兵认为,我们能力抗铁骑,可不是学着逃跑的。

    马上有大批的将佐都来骠骑府找黄明远问个清楚,要不是黄明远积威甚重,他们就以为这是个乱命了。

    黄明远往日里都鼓励他们发表自己的意见,即使是跟主将的意见不同。他常说主将用不用是他的事,但你说不说就是你的事。军队必须所有人都要参与进去,这也是众人对这个命令不了解敢来问询的原因。

    黄明远不怕众人来问,有些东西就是要教授给众人的。当然,不管对命令理解不理解,都得不折不扣的完成,这是军队中铁的纪律。

    看着一个个平日里威风八面,却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众人,黄明远笑呵呵地问道:“诸位是来干什么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到最后还是推举了资格最老、威望最高的严孝武站了出来。

    严孝武躬身说道:“将军,不知今日的那道军令是指众人需要在每天早上跑二十里的早操。”

    “不错!”

    “只是现在各军都有训练计划,若是再增上一样早操,恐怕会耽搁部队其它方面的训练。”严孝武有些为难地说道。

    “那其它训练就酌情删减。”

    “可是毕竟之前的训练完整有效才能锤炼军队的战斗力。”

    “一些体能方面的训练可以改成跑操。”

    “那是只有步军还是步骑都要参加?”

    “我说的是全军,明白吗?”

    问到这里,众人也没辙了,黄明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条命令不会更改了。众人讪讪然的样子,只得准备告退。

    黄明远却拦住了他们,笑着说道:“诸位恐怕心里对于这早操都不以为然,心里都不愿意吧。强制让你们执行,你们不乐意,也没法发挥出真正的效果。都说说吧,今天有什么话都可以敞开了说。”

    还是严孝武先代表众人起了一个头,说道:“将军,这大早上的跑操,不过是围着场地转圈,对大军训练有何益处,还不如苦练杀敌本领。如此大张旗鼓,恐折了士气。”

    “真没用吗?恐怕不尽然吧。”

    说着,黄明远站了起来看着众人说道:“军人就要有良好的生活习惯和饱满的精神状态及昂扬的斗志,是时刻都不能懈怠的。让你们出早操就是让你们有一个好的生活习惯,每一天都是在紧张、有序、昂扬中开始的。是要提升你们的身体素质。最简单的,是要让你们能跑。

    有些人可能不以为然,跑有什么用,战场上逃跑吗?

    对,你们不光可以向前跑,也可以向后跑,关键是要有两条跑不断的腿。我问你们,若是有一个人欺负你,你比他瘦弱,打不过他,可他跑不过你,那要是他欺负你的时候,你就撒开腿的跑,他能抓到你吗?可若是他要再跑的比你快,你跑哪他逮哪,你觉得你还能逃得了吗?

    我们也一样,我们的士兵战力已经冠绝天下,我们的士气也是斗志昂扬,如果我们再跑的快,那就相当于在我们的后背插上了一对翅膀,你们觉得,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样的军队是我们打不过的。

    古人说,日行百里者,必撅上将军。但是若是你们日常训练中每日都能跑出百里,甚至一百二十里。那么一旦战争爆发,跑个一百里,不就跟训练一样吗?哪里撅得了上将军。别人十天的路,你五天到达,还有五天可以修筑工事,修整部队,那什么样的敌军你打不过。”

    众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这个道理很普通,但却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跑这么厉害。当然他们要是知道红军在早期反围剿中用两条腿活活拖死无数的国民党军,就更是惊叹了。

    当年我党无论在与国民党、小鬼子还是美国大兵的作战中,往往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凭借着两条腿,来回快速穿插,四面击破,往往敌军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我军给消灭了。

    当年,红四团官兵在天下大雨的情况下,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跑步前进,一昼夜奔袭竟达二百四十里,飞夺泸定桥,挽救了红军。既然红军可以突破理论上的不可能,完成这种规模的奔袭,那现在的隋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当然,古代的军队不像近现代军队那样,有完整的理论思想基础做依托,但凭借着个人威望的感召,较为科学的训练方法,还是可以练出一支震惊天下的强军。

第七章 胆量训练

    这时,骑兵这边有人问道:“我们骑兵有马,也需要出早操吗?”

    黄明远不以为然地说道:“谁说有马就不需要了。马是你们打仗时的辅助工具,但你们若是把辅助工具当成了一切,那必败无疑。若是没了马,你们岂不是连步兵都打不过。

    若论马术,我们的士兵有几个可以及得上胡人的,但到了战场上,可恰恰是我们压着他们打。”

    众将点点头,有些欣喜也有些失望的各自返回了。虽然黄明远提的的确很振奋人心,但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效果,众人也是半信半疑。但无论如何,从明天开始,所有人的跑操生涯开始了。

    大同城的校场内,每日早上都有一场蔚为壮观、震惊路人的跑操活动,刚开始,喜欢的也有,反对的也有,但都随着要求,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

    很快众将就发现他们的部队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士兵长途奔袭的能力越来越强了。众将想着之前黄明远提出的日行百里如训练一般的场景,也是心里一阵热络,加紧了对众人的训练。

    撬动传统军事训练改革的第一步黄明远已经迈开了脚步,接下来就是沿着后世正确的方向,大步前进了。但黄明远也不敢做得太激进,无论如何改革都是要适应时代的发展变化,不能步子太大了,那样容易扯到了蛋。

    斥候队伍经过日常的跑步训练,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营养跟得上,身体也得到恢复,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大为改观。

    黄明远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有一系列的科学的试验。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选拔,还有对一部分人政治原因的考量,现在大约还剩下五百一十人左右。而这些人,已经有了初步的基础,所以无论能不能留在斥候军内,黄明远都准备将他们收入到自己的部队中。

    斥候部队的训练主要是模仿后世的军事训练,但也没有完全照搬。因为双方所处的环境不同,所面对的威胁也不同,不能笼统的将后世的东西全拿过来。

    战争是残酷的,冷兵器战争是贴身肉战,士兵需要时刻近距离的观看自己亲手杀死或伤害对手,并且要时刻担心被敌人杀死。所以冷兵器战争对士兵的胆量、体能耐力、心理素质都有很高的考验。冷兵器时代对士兵的心理冲击要比热兵器时代大的多。当然也对将领、士兵心理素质的要求更高。要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因为炸营而莫名其妙打败仗的故事了。

    所以黄明远在单兵作战能力外,设置的科目最重要的就是胆量的练习,不仅仅是要他们敢杀人,还要有敢被杀的勇气。

    这番折腾确实是苦了这群斥候们。

    这日吃过早饭,众人没有像往常一样训练,而是被带到一片空地之上。被焦方杰折腾的多了,众人不仅习惯了这个频率的训练,而且防范意识也强了。

    只见焦方杰手持一个火把,照着地上一点,突然一道七八余丈长的火墙拔地而起,火光冲天,还有火油燃烧时滋滋的味道,令人望而生畏。

    “看到了吗?这就是烤乳猪训练。”

    说着,向离这堵火墙约两丈的距离处又点了一把火,“砰”的一声另一堵火墙也烧了起来。两堵火墙并列在一起,宛若两条吞风噬雨的火龙,在天地间张牙舞爪的咆哮。

    有胆小的止不住发抖,离得约有好几丈远,就被炽热的火浪烤的人头皮发麻。

    “有没有要享受的。”

    见这情形,哪有人敢说话。众人也看明白了,练了他们这么久,这位焦将军已经不再局限于常规训练了吗,准备给他们来顿火烧大餐。

    看没人敢动,焦方杰拿起一旁的湿布捂住口鼻,向后退了几步,突然两腿一发力,急速地向前奔跑起来,从两条火龙中间穿了过去。

    焦方杰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之间就到了另一头,可这也让他不好过。烈火烤的他双脸发红,身上还有不少地方崩上了火星子。

    焦方杰毫不在意,仿佛没感觉一样,来到已经吓傻的众人面前,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烤乳猪训练。来啊,该你们了。”

    吓得瑟瑟发抖的众人排着队一个一个从火墙里穿过,也有吓得死活不敢的,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求饶,都被焦方杰给清理了。

    过去的人也心有余悸,还有不少人的衣服都被点着了,在地上打滚灭火的瞬间,心都想死了。

    一番折腾,每个人都是劫后余生,感慨万千。通过的人都在空地上或坐着或站着,纾解着各自的心情。虽然情形可怖,众人隐隐间却感到自豪,这种训练他们都能通过,可不是一个真正的勇士了吗?

    那边的火龙已经熄了,众人被驱赶到空地一侧老老实实地坐下,不知道焦方杰葫芦里卖什么药。

    忽然焦方杰拿着一根火把走了过来,众人立刻赶到不妙,这还没完没了了。

    焦方杰笑着将火把指向地面,腾的一条火龙窜烧起来,将它们围了起来。这家伙真损,竟然将火油浇成了一个圆。

    众人被大火包围在一起,看着燃烧的熊熊大火,有些懵了。

    因为火圈比较大,火一烧起来,便有身手矫健的马上爬起来,竟然提前冲出了火圈。可等待他们的并不是焦方杰的表扬。

    “跳进去。”

    有训练人员用刀指着他们,逼着他们回到火里。没有办法,这些人几乎要精神崩溃的又冲了进去。

    “好了,你们在火圈里呆满半盏茶的功夫,半盏茶之后,就从火圈里跳出来。然后就去吃饭,出不来的就在里面待着吧。”

    众人面面相觑,待在里面当烤乳猪吗?

    看着火向他们围拢的越来越近,之前几个被逼进来人的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反而镇定下来,一咬牙便冲了出去。后面的人看着要是跑得快,也能跳出去,心里顿时就有了底。有胆大的一咬牙,有样学样的,也跟着跳出了火圈。

    当然,也有不敢出去的,死活得待在火圈内寻求那虚无缥缈的安全感。这些人最后毫无例外的都被焦方杰给淘汰了。

    经历了这场特殊的训练,众人的精神都有了很大的改变,越来越有杀气了。人见惯了生死,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第八章 野外生存

    经过这次胆量考验,剩余的参选人员约三百多人,终于开始了正规的训练。他们要学着打磨力气;学习如何最快的杀敌于无形;抗暴晒形体训练;忍耐力训练;防寒训练;体能训练;武器的维护与保养;在敌军包围圈中突围;武装反突围;侦察敌情;攀登悬崖;游泳训练;敌后深度渗透;秘密侦察;长途奔袭;武装越野;化妆侦察;野外生存;战地救护······

    一场场恐怖、残忍的训练折磨着众人的身体和精神,而同时又在焦方杰的一次次打击中,这群人的身体与精神也被进行了锤炼与重塑。

    虽然训练时间不长,但留下的人无论是能力还是精气神都有了质的改变。这些人的眼中,丢掉了昔日的奴性与自卑,充满了骄傲与野性,更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

    这是黄明远在探索中第一次训练出来的一群勇士。他们是试验品,甚至有可能是牺牲品。黄明远其实也不知道未来的成果会怎么样,但相较于大部分的军队,这群人绝对是一支有效而又合格的战斗部队。

    黄明远走在校场内,看着每一个人的脸庞,或熟悉或陌生。这二百六十名斥候,是二百六十颗种子,如此的年轻,也是如此的充满了希望,现在是时候校验自己的成果了。

    黄明远对着焦方杰大手一挥,这群来自隋朝的特种兵的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正式开始。

    三月底,正是和风拂煦,冰消雪融,草长莺飞,春意浓浓的时节。

    二百多人被焦方杰带到了刚刚有了些绿意的阴山脚下。参训之人每人允许佩戴一把横刀、一副弓箭、一个水袋和一个火折子,要求在阴山内生存七天,并在七天后赶到山北面九十里处的集结点。

    对于这个任务,黄明远虽然安排人提前对阴山的地形查探了一番,但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军用卫星和直升机的情况下,很多地方根本无法顾及到,会发生什么事情黄明远也不知道。

    众人得知这份计划后,也劝过黄明远几次。黄明远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冒进了,一旦出事,折损的可是一批种子啊。但到最后,黄明远还是劝服了自己。既然是特种兵,如何能够没有野外生存训练。在战场上,敌后环境之恶劣,生死搏杀之残忍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如果因为怕损失而从一开始就对众人降低要求,那是对士兵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黄明远也做了最糟糕的心里准备,希望但愿有一半能够活着回来,也算是老天保佑了。

    其实黄明远有些多想了,虽然阴山的环境非常恶劣,但这个时代的人跟后世的人完全不同。他们骨子里自给自足的思想,让这个时代的人对环境的适应性达到了最大,若非遇到毒蛇、猛兽等不可避免的事情,他们还是可以经受住这次考验的。

    事实上,大部分人刚进入阴山,充满的不是恐惧,而是对这座名垂千古的山脉产生的好奇。当然这种好奇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对于众人来说,最大的考验来自于当他们进入山林之后,第一步该去做些什么。

    在山里待七天,然后往集合点跑,还是直接在集合点附近待上几天,他们全都一无所知。众人需要搜寻提前在阴山内放置的数百信物,这些信物跟他们的得分息息相关。

    很快,被分散开来的众人便发现,在寂静的丛林里最大的威胁还是恐惧,对陌生的恐惧,对寂静的恐惧。

    当然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要干什么了,那就是找吃的。早餐早就在之前的探寻中消耗干净。七天的时间,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食物源,否则一定会被留在这里。

    马上众人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摘野果的,有打猎的,还有人直接吃草······但毫无疑问,大部分的人为了活下去,都在积极地去找寻方法。

    此时的钱九陇一个人手持横刀,拿着简易的磁针,一路向北。

    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地辨别方向,找寻东西,同时也最大限度的增强众人回去的机率,黄明远特意赶制了一批简易指南针。

    黄明远当然没本事跟众人弄来一大推磁石做指南针,但难不住他懂物理,知道怎么人工磁化。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就提出,用磁石去摩擦缝衣针,就能使针带上磁性。这是利用天然磁石的磁场作用,使钢针内部磁畴的排列趋于某一方向,从而使钢针显示出磁性的方法。

    黄明远交过众人怎么样使用这种磁针,让他们拿着进山,只要不傻,便能够找到方向,生还的机率也会更大。

    这个时节,天气还很寒冷,食物并不多。钱九陇仗着自己骑射技术好,竟然凑巧射死了一只山鸡,这两日,便以此充饥。

    当奴隶这么多年,风餐露宿的早就习惯,对他来说,最大的难处是睡觉。丛林里夜间有很多虫子和偶尔游荡的野兽,又不允许他们点火。为了防止睡觉的时候被偷袭,他只能爬到树上睡觉。但他也不敢睡得太死,防止掉下来。

    钱九陇这两日一直被困在一片老树林里,怎么也转不出来,眼瞅着已经断了粮。

    钱九陇记得自己来时是从西南方向来的,所以他决定从东北方向走出这片森林。

    没有参照物,只能靠着指南针前进。可走了好久,仍然没有走出这片森林,钱九陇甚至怀疑指南针坏了,还好劝自己跟着指南针,不要放弃,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片山脊。站在山脊上瞭望,也没看到人,钱九陇心想,这个时候应该找水源,只要碰到水源,一定有同伴。

    他记得东北方向应该是有条河的,所以也不再迟疑,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

    虽然最后还是没找到印象中的的那条河,但钱九陇一个人在山里呆了约三四天,也习惯了山里的生活。黄明远之前要求的任务包括搜寻提前在阴山内放置的数百信物,钱九陇也找到不少。

    这个时候,他决定应该是向北寻找集合地了。

第九章 虎口余生

    日色渐渐西坠,到了傍晚,钱九陇有些累了,便将刀抱在怀里,准备小憩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钱九陇正靠在一棵树旁闭眼,忽然听到有风起。钱九陇心里一警,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忽然右侧传来声音,还没待钱九陇看清是什么,就只见“扑”地一声响,对面跳出一只吊睛白额虎来,向着钱九陇扑来。

    这时钱九陇一身冷汗都出来了,下意识的就要躲避。可老虎速度更快,马上就到了钱九陇面前。钱九陇见此无路可逃,只得腰腹一侧,那老虎贴着他的身子便扑到对面。

    老虎见没扑倒人,反身过来,将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钱九陇又是一闪,躲过了老虎的攻击,胸口的衣服却是被划开了几道口子,有血丝渗出。

    钱九陇见自己差点被开膛破肚,也怒了起来。

    老虎见掀不到,大吼一声,把那铁棒一般的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钱九陇哪里再有空间闪躲,只得拿着手中刀横劈过去,只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打将下来,却是一刀没中,正好砍在树上。

    那老虎见三击不中,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眼看就要扑住钱九陇。钱九陇却是将刀砍在树上,急切之间拔不出来,正着急时,那老虎已经撞到他面前。

    钱九陇见形势危急,下意识的就用手去扼住老虎的脖子。老虎爪子锐利,却是已经划破了钱九陇的胳膊,直弄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钱九陇也是发了狠,一手扼住老虎脖子,又用脚抵住老虎的身子,但眼看着已是撑不住了。

    忽然钱九陇感到身上老虎的力气一轻,那老虎也软绵绵地趴在了钱九陇的身上。

    马上老虎的身体从钱九陇身上被翻开。

    钱九陇一愣,定睛一看,原来老虎身后一人张弓搭箭,正是樊兴。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弄死这畜生。”

    原来樊兴也来到这附近,听到虎啸,知道有警,赶紧向声响处奔来。看到那老虎要伤人,立刻张弓搭箭,向老虎射来。那箭直奔老虎粪门,箭尾没入腹中。老虎抽搐了几下,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钱九陇虎口余生,也是一脸地后怕,向樊兴抱拳道:“二郎,我欠你一条命。”

    樊兴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拍拍钱九陇肩膀,示意没有什么。

    二人一番重逢,各自欣喜。钱九陇怕刚才的动静再引来其他的畜生,赶紧要走,樊兴却是拦住了他。

    “九陇,咱俩就是要走,也得把这虎皮扒了再走。”

    “这是作何?”

    “你这人就是老实,要知道凭咱俩这身本事,跟那些领兵的将领相比也不差什么,就是缺个伯乐。黄骠骑虽然爱才,可他不认识咱俩啊。咱俩拿着这罕见的白虎皮送给黄骠骑,让他记住咱们,他可不就是咱俩的伯乐。要不然我干啥没有毁坏他的皮毛啊。”

    钱九陇一听,顿时醒悟。二人赶紧动手,虽然想得到完整的虎皮不仅要会剥皮还得懂硝制,但这都难不倒樊兴。他从小就跟着屠夫杀猪,手上功夫了得,没用多长时间,一副完整的皮子就剥了下来。

    樊兴找了一些弹性好的树枝将皮子撑开,又用自己制作的草木灰进行硝制。虽然工具简陋,但真心弄得极好。

    然后樊兴用手中的横刀,沿着老虎的经络,把老虎的骨头都剔了出来,还把包括什么虎鞭、虎筋、虎须、虎尾、虎胆什么的都处理好,这才完工。

    这庖丁解牛的技艺,直看得钱九陇两眼发呆。

    “这有什么,若不是地点不合适,我能把虎粪都给你带走。”

    两人忙了大半夜,才勉强弄好。樊兴将虎皮和虎骨打上卷,自己背在身上,其它的钱九陇背着,二人准备向北走。

    二人走了没二里,便发现有老虎经过的痕迹。在一处隐蔽处,二人发现了一个洞口。二人各抽出弯刀向前查看,原来竟是两只还未断奶的小老虎。

    二人这才明白,这是刚才那只老虎的窝,这两只小老虎是刚才那只老虎的孩子,刚才的老虎是给它们觅食去了。也只有刚生下崽的母老虎才会如此发狂。

    钱九陇拿刀上前就要杀死两只小老虎,樊兴赶忙阻挡道:“别杀了这俩小崽子,我们把它们带上,都送给将军,能不让将军开心。九郎,这老虎一家子就是咱哥俩飞黄腾达的踏脚石啊。”

    虽然钱九陇为人谨慎、能干,但也更像一个如玉公子,但若是说是市井上的为人处事,琢磨人心,还是樊兴更擅长。

    虽然樊兴对这次选拔很重视,但他根本就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斥候。如果能进入黄明远的狼牙骑才是他的第一选择。但樊兴并不擅长骑马,而且行军打仗的能力也不突出,所以才和有着深厚家学渊源且极擅长骑射的钱家兄弟交好。

    钱九陇看樊兴说的的确有道理,便抱起了两只小老虎。

    抱着两只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老虎,二人一路翻山越岭。越往北走,山势越陡峭,道路也越不好走。钱九陇拿着磁针几次都差点迷失方向。

    二人还得想办法给两只乳虎找吃的,这折磨得樊兴几次都想把这两只老虎给丢了。反倒是钱九陇,虽然辛苦,但却是强忍着,硬是留下了二虎。

    一番折腾之下,真的让二人走出了阴山。

    终于在第七日二人来到了原定的聚集地,这两个小畜生严重的阻碍了二人的行军脚步。

    这时聚集地已经有不少到达的人,各自三三两两的歇息。焦方杰已经说了,这次按时到达的人,都不会再被淘汰,所以众人也放松了心情,脑中那根紧绷的弦这才放了下来。

    虽然之后陆陆续续的又到了许多人,但一个人在阴山里生存的确不是很容易的事,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身上褴褛的衣衫与身上结痂的伤口述说着他们这几日经历的事情。

    还有一些被发现的尸体已经被选拔人员抬了出来,放在聚集地前的空地上。看着之前跟自己一同朝夕相处的同伴,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钱九陇和樊兴也是无比后怕。

第十章 鹰击长空

    这时看到黄明远在聚集地旁的营区观察众人,二人赶紧站了起来,也顾不得纪律,屁颠屁颠的向黄明远跑去。

    黄明远这时正在和陈远、陆贞聊着天。

    “仲长看出来什么了?”

    “主公是想说,先回来的人中大部分都是结伴而行的,单独一个人回来的几

    乎很少。”

    黄明远点点头。

    “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需要凝结团队的力量。否则个人就是再勇武,单靠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成功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啊,以后的训练要把重点放在协同作战上,三五个人的战斗小组才是战场上最重要的组成单位。”

    二人正聊着,忽然看到雄阔海将两个汉子挡住。

    黄明远示意将此二人放进来。

    这二人低眉顺眼的,可怀里的东西却把黄明远惊住了。

    陆贞也看到了,忙上前说道:“小老虎,还是一对罕见的白虎。”说着就要抱起来。

    黄明远看明白二人的意思,没想到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要给他送礼。黄明远自知自己不是圣人,也并不故作清高,看陆贞如此喜欢,也准备要收下来。

    没想到还不止如此。那个阔脸的汉子从身后的背囊里拿出一物,竟是一块硕大的白老虎皮,看样子还是刚获得的。

    陈远也震惊了,这样的白虎皮,真是祥瑞啊。

    接着虎骨、虎鞭、虎筋、虎须、虎尾、虎胆······一股脑的被拿了出来,让黄明远三人都看呆了。

    虎鞭壮阳,虎骨强身,虎须、虎尾、虎胆等都是珍贵的药材。最重要的是这条虎筋,黄明远看的也是爱不释手。当年吕布就是用虎筋做的虎筋弦弓辕门射戟的,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翎飞箭到时。作为一个擅长射箭的人,有几个不想要把好弓的。

    黄明远也不客气,既然喜欢,便都收了下来。看着惊喜又期冀的二人,黄明远问了二人叫什么名字。

    二人结结巴巴,最后还是钱九陇报了二人的姓名。

    听到二人的名字,黄明远更愣了,钱九陇和樊兴比这白虎皮重要多了。二人皆是奴隶出身,最后都跟着李渊成了开国功臣。虽然历史上名声不显,但都是实打实的名将。而且钱九陇还是将来在两浙地区招降歙州汪华的重要人物,其女钱任后来成了汪华的正妻。

    黄明远也是一阵感慨,现在离唐朝建立还有近二十年,很多当时的豪杰栋梁现在都在困顿度日。当时豪杰,现在穷酸,真是感慨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二人现在都是奴隶,都渴望建立功勋,改变命运。最重要的是二人各有能力,是经过了历史检验的,黄明远也愿意重用此二人。

    钱九陇擅长骑射,黄明远便安排其进入骑四军,佐助黄明辽建设一支游骑兵。而樊兴则是一员猛将,武艺绝伦,骁勇善战,可惜不擅长骑马,黄明远便安排他进入焦方威的陌刀营。

    二人皆是一番惊喜,本来想着在黄明远面前混个脸熟,没想到还能有如此收获。虽然没有如期进入狼牙骑,但在黄明远两名心腹手下任职,未来自是无可限量。

    众人见此皆是大惊,还以为真的是樊兴、钱九陇二人送的白虎皮起了作用。但陆贞却是极其了解黄明远,如是不是黄明远看出二人是真有才华,二人就是送来一打白虎皮也没有用。

    陈远则在一旁看着各抱着一只小白虎的黄明远和陆贞。陆贞笑靥如花,在外人面前难得的温柔似水,而黄明远的眼里也是满含宠溺,更是让人大跌眼镜。陈远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陆贞对黄明远的影响力越来越深了,这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若是别的事情,陈远自是相信黄明远会很好的处理。但是在女色方面,哪个英雄不爱美女,多少英雄栽在了女人上头。他就怕黄明远爱美人不爱江山,那就麻烦了。

    黄明远只是不知道陈远的想法。

    他抱着小白虎,也是一番欣喜。两个小白虎跟一对奶娃娃一样可爱,萌的让人心都化了。以前尽看人养雕,养虎豹,这次自己也有机会自己养老虎了。

    将白虎交给了陆贞,黄明远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申时,这时离最终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现在已经来了大部分的人,这已经是远超黄明远的想象。这二百多人,不可能完全都当斥候,黄明远还准备留下几十人给自己当侍卫。而原本的狼牙骑,经常担负突击任务,担任侍卫太浪费了,还是让这支部队专门成为野战尖刀吧。

    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去,还有人相互搀着,回到了营地。

    黄明远很欣慰,不抛弃,不放弃,自己努力给他们灌输的道理,现在终于让他们有了一丝现代军队的样子。

    最后一共有二百二十余人通过了选拔,奴隶、役夫等非军队出身的约有八十余人,超过三分之一,这个比例远超黄明远的想象。

    黄明远本来是要给这群人一个充满童话的梦,却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回报了他一个惊喜。

    若不是这群人刚开始时体能并没有太好的恢复,后期身体吃不住,可能通过的人会更多。这个时代的人,皆是最好的兵员。通过从奴隶、归人、役夫中选拔士兵,是可行的。

    黄明远最后将这支部队授名为“鹰击营”,由帅都督焦方杰指挥。这是继狼牙骑之后大同第二支有名号的部队,黄明远希望他们就像草原上的猎鹰一样,时刻盘旋在敌人的头顶,在敌人最脆弱的时候发动最致命的一击。

    这支部队主要的功能就是侦察和执行特殊任务,黄明远准备以这支队伍为蓝本,向各军中推广。同时将这支部队和狼牙骑一同建立成大同骠骑府的蓝军部队,变成自己手中最快的磨刀石,锤炼各军的战力。

    当然这些别人都不知道,黄明远也谁也没有告诉,他不想让自己超前的想法震惊到众人。他准备推动的军事变革是要循序渐进的,一步一步的将这支队伍完全变成一直信仰坚定、战力强悍的队伍。他们会像历史上的岳家军、戚家军一样让敌人闻风丧胆,当然这支部队的内里也会被叫做黄家军,成为黄明远未来争霸天下最重要的力量。

第十一章 步迦的野望

    进入三月份后,黄明远对草原形势的探察开始有序的多了起来,他不时地派出骑兵翻过阴山,深入草原数百里去获取情报。而包括斛律部等亲隋部落更是时刻监视着草原各部的动静。

    黄明远不知道在历史上步迦可汗是如何统一东突厥的,但是历史上步迦可汗在都蓝可汗死了约三个月后就发兵南侵。而同时四月初,隋军的抵御大军就开到了边境上。

    这次,黄明远北出阴山三个多月,也没有获得步迦可汗南下的情报。但黄明远对这件事情却是不得不防,谁知道被自己改变的草原历史会发生什么状况。

    四月初,从草原上零零散散传来的消息终于到达了大同城。褥但可汗死后,一统草原的步迦可汗进行了草原会盟。他一改以往行事周密的作风,在各部落首领共同反对下,直接利用手中的强权压制住了众部落首领,使众人同意了他的南征计划。

    当然,这很冒险。若是此战败了,步迦可汗恐怕又是下一个都蓝可汗。但好处却是,步迦可汗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统合内部,各反对势力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黄明远收到步迦可汗会盟的消息后,便确定步迦可汗这次准备要南侵了。

    虽然步迦可汗入侵的动作要比历史上晚了接近一个月,但这并不意味着步迦可汗此时入侵的程度不如历史。黄明远虽然不知道历史上步迦可汗此次侵隋到底有多少军队,但毫无疑问人数上远比这次少。

    历史上的步迦可汗成为两突厥的大可汗并没有费太大的事,东突厥的实力都在都蓝可汗最后阶段的内耗中丧失干净。步迦成为可汗后,东突厥的烂摊子已经难以为继,而隋朝这时正处于太子杨勇和晋王杨广斗争的决胜期。突厥的内部矛盾远大于外部矛盾,所以历史上步迦可汗入侵的规模并不大。

    但这次不一样,步迦可汗在内忧外患中一统突厥,但整个突厥的内部矛盾已经被压制到了极点,稍有几滴火花,就会出现局势崩溃的局面。所以步迦可汗只能孤注一掷,通过南侵的方式来释放突厥人内部的压抑气氛,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缓解整个草原的内部矛盾。

    为了这一仗,步迦可汗已经赌上了一切。一旦成功,凭借着侵隋大胜所树立的威望,步迦可汗便可以压制住东、西突厥的贵族,成为整个大突厥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大可汗,所有一切因为失败所带来的矛盾都将迎刃而解。

    但是一旦他失败了,他不敢想象到时会怎么样,可能整个草原蓄积的怒火会将他给吞噬了吧。

    对于南下,步迦可汗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主要是大同一战对于突厥人来说,打的太绝望了。而野战上,无论是灵州之战,还是族蠡山之战,乞伏泊之战,都表明同等实力下,突厥人的骑兵根本打不过大隋的骑兵。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步迦可汗浸染权谋之道几十年,早就是只老狐狸了。他充分吸取了之前几代突厥可汗侵隋失败的原因,每一次都是盲目的攻城,盲目的与隋军主力决战,以己之短,对敌之长,怎么不失败。

    开皇三年突厥与幽州总管李崇那一战,突厥大军往来劫掠,诱出了李崇的主力。双方转战十余日,后来将李崇围到了砂城。突厥厚为其备,每夜中结阵以待之。李崇军士苦于饥饿,每次出城突围都遇到突厥人的攻击,死亡略尽,幸存的只能逃回城里,然多伤重,不堪更战。最后突厥人全歼李崇所部,更射杀李崇于阵中。

    步迦可汗知道,这才是突厥人对战隋军时应该走的路子。不断地利用骑兵的速度与突然性打击隋军的有生力量,直至消灭对方。

    步迦可汗,不想败,也败不起。所以他准备给隋军布置一个天大地陷阱,以期达到消灭隋军主力的意图。

    步迦好容易说服了西突厥的泥利可汗与步离可汗之子阿史那库头,协同其子都六率领的西突厥军主力,共计五万余人,诈称十五万,出击河西。没办法,步迦可汗虽然想在隋境上全面开花,但他离开西突厥时就带走了太多的军队。泥利可汗和库头二人又都不是很给他面子,只是怕他得胜后会报复,勉强派了一些人。步迦可汗勉强聚起五万人,再也无能为力,只能诈称十五万大军。

    东面由其侄子俟利伐率三万人出碛口攻击启民可汗;由大将阿史那步封和吐如古罗率五万余人,召集契丹等部一同入侵大隋幽州地区。

    步迦可汗自己亲率草原诸部大军,共计十二万主力,诈称三十万进击隋朝关西地区。

    不是步迦可汗喜欢从灵州地区进军,而是只有从灵州进军,打开局面后,他才能最快的威胁到关中。步迦可汗很清楚若是一城一池的去攻击,就是等到天荒地老他们也不可能有太大的进展,唯有直趋长安,威胁大隋腹心,大隋才会乱,突厥人才有机会。

    但十二万人还是太少了,他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集得了整整二十五万铁骑。又虚虚实实的布置在整个隋突边境,希望大隋能够中计。

    只要自己所面对的这一路隋军实力不强,自己抢先击破对方,便可以撼动整个隋军的防线,到了这个时候,整盘棋才能真的活了。

    有时候步迦可汗真的嫉妒南边的那个隋朝天子,凭什么自己在草原上苦苦挣扎,可是隋朝天子却可以整日里舒舒服服,过他的太平日子。

    步迦可汗率领着主力过了达兰堆,褥但死了,所以褥但在达兰堆预留的旧部全部投降了步迦可汗。过去的恩恩怨怨就一边勾销。败者如蒲苇一般随风摇曳,而强者才可以睥睨众生。

    步迦可汗已经五十多岁了,韶华飞逝,两鬓斑白,这个年龄在草原上已经是垂垂老矣。可步迦可汗不愿服老,当了二十几年的可汗,为了这一刻,他准备的太久了,他一定要让自己在人生的暮年,圆了饮马黄河的梦。

    看对面那巨龙般腾越在崇山峻岭、沙漠戈壁的长城;那一泄万丈、波涛汹涌,宛若天地脊梁的万里大河,那北国冰封,那江南温柔,都揉进了步迦可汗如痴如醉的梦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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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介绍: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