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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狼牙刀

    听得张虎的话,杜伏威也有些一愣,脱口而出道:“你识得这把刀?”

    张虎闻之,满是自豪地说道:“这把狼牙刀在我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是狼牙军的标配军刀,除狼牙军外,只有军中重将、功臣才能得配一把。”

    说道这,张虎也有些疑问道:“狼牙刀人在刀在,刀亡人亡,我实在想不通杜总管手中为何会有一把狼牙刀。”

    这时有杜伏威的部下闻言喝道:“什么‘人在刀在,刀亡人亡,’我家总管缴获的不成?”

    张虎听了,闭口不言。

    而杜伏威却是狠狠地瞪了对方一言,然后说道:“此刀为我义父所赠,我却是不知道此刀来历。”

    “绝不可能!”

    张虎听了,便嚷嚷道:“有狼牙刀者,视之如命,绝不会轻易送人,更何况是把金刀。这种刀就是我军之中,也没有几把,怎么可能会送给你。”

    “好胆”

    “说什么呢!”

    不少人听了这话,嚷嚷起来,杜伏威听了大怒,对左右厉声喝道:“再有敢插话者,立斩无赦。”

    杜伏威也是个狠辣的主,众人听了这话,才不敢多言。

    杜伏威转头对张虎言道:“能把你知道的尽告诉我吗?若是能解了我的疑问,我立刻放你们离开,什么东西都可不要。”

    张虎闻之一喜,忙看向陆敦信,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杜伏威。

    陆敦信轻点了下头,他虽说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但心中却隐约赶到,此事应该和卫公有些关系。

    张虎便言道:“其实我也不太了解狼牙刀,只是我家将军有一把,跟这个一样,听他提起,我才了解这刀的来历。

    当初卫公扫北,横扫千军,所向睥睨,除了卫公身经百战,决胜千里,还因为卫公身边有着无数能战善战的部下。

    尔等可能也听过狼牙军。北地健儿中,最忠诚、最优秀的士兵才可进入狼牙军,每一个狼牙军士兵都可以一敌十。

    这狼牙刀是卫公设计的狼牙军标配佩刀,因刀头之上,有一只狼头,露着两颗利牙而得名。

    狼牙刀有个等级,根据刀头狼头的颜色不同而区分。

    最底下的是黑铁色狼头,普通士兵所用;往上是青铜色狼头,队率、旅帅所有;再往上是白银色狼头,郎将、校尉所用;再往上是黄金色狼头,听说是专赐大将。

    黄金色狼头的,就是你这把。”

    众人闻言,皆看向杜伏威的佩刀。果如张虎所言,刀头处雕着一个黄金色的狼头。

    这时陆敦信乃言道:“杜总管,我也知道这狼牙刀的事。当初山阳侯带着五十六人从雁门突围报信,战后卫公为了表彰众人之英勇,赐每人一柄狼牙刀,也不过尽是青铜色狼头的刀。总管手中的金色狼头刀,我只在山阳侯那里见过。

    杜总管言是‘义父所赠’,但我记得山阳侯曾言‘金色狼头的狼牙刀,卫公一共赐予了不超过二十人,所得者,除了两位郎君,其余无一不是军中宿将,名震天下之辈。’这些人没听说过谁没了刀。况且若是真有人得了刀,也会视之如命,绝不可能赠予旁人。”

    “那老子手中这把刀是怎么来的?”

    听他们一说,杜伏威也纳了闷。

    实际上这把佩刀,便是当年黄明远赠予杜伏威的佩刀。杜伏威这些年留着这把刀,一是想通过这把刀找到那个当大官的义父。

    不过随着时间流转,杜伏威也成了盗匪头目,这个想法也淡了。

    现在杜伏威留着刀,主要是因为这把刀真是一柄神兵利器。他一个武夫,得到一把神兵,自是爱不释手。况且这些年来,战场厮杀,这刀没少救他性命。

    这时陆敦信又言道:“不知杜总管能把这把刀给在下一揽。”

    杜伏威听罢,便从腰间解下佩刀,递给了陆敦信。

    陆敦信接过刀来一看,只见这刀刀身如行云似流水一般,美妙异常。刀身锋利异常,闪着寒光。刀刃呈黑色,在黑色的刀刃上分布着亮晶晶的雪明炭铁,如夜空中的繁星一样漂亮。

    陆敦信忍不住叹道:“真是一把好刀啊!”

    他细细地摩挲着宝刀,刀刃兵凉入骨,透体生寒。

    忽然陆敦信看到一处刀刃尾处刻着一个“元”字,字迹很小,不过小拇指指甲盖大小。

    陆敦信忍不住细细端详,忽然心中一顿,却是有些明悟。

    陆敦信将刀交还给杜伏威,又问道:“杜总管可知这刀刃尾部的‘元’字何意?”

    杜伏威摇摇头道:“吾亦未知,许是指一个姓元的人,或是名字中有元的人。”杜伏威一直猜测自己的义父是一个关陇将领。

    陆敦信轻轻摇头。

    “元者,善之长也,故从一。”

    杜伏威不明白陆敦信的话,问道:“这是何意?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陆敦信言道:“若不是我曾经见过另一把金色狼头的狼牙刀,也会这么认为。我家侯爷也有一把金色狼头的狼牙刀,上面刻着‘十二’。”

    说完陆敦信便紧盯着杜伏威。

    杜伏威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说我这把刀代表着一,而你家侯爷的才是第十二。可这能说明什么呢?我的义父送了我一把刀,我为什么管他是怎么来的。”

    陆敦信一字一句地说道:“普天之下,能拿着代表一号的金色狼头的狼牙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卫公。卫公的刀,除非他愿意,绝不可能流落在外。这说明当初送杜总管刀的人,也就是杜总管的义父,应该就是卫公了。”

    杜伏威身子一震,有些不敢相信。

    老天爷啊,老子的义父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卫公,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啊。若这件事是真的,那老子在这里折腾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余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杜伏威不敢信,有些恶狠狠地看着陆敦信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怎么可能,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陆敦信其实也是被震到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机会,若是操作得当,他们不仅可脱此难,还可平添一份力量。

第七十五章 他叫杜尧

    面对杜伏威的威胁,陆敦信一字一句说道:“若是杜总管不信,在下回营取另一把金色狼头的狼牙刀,到时候杜总管一看便知。”

    杜伏威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只得允之。

    今夜发生的事情,应接不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和相信,他也需要缓缓。

    ······

    陆敦信返回营中,向黄维烈汇报了在杜伏威营中的事情,尤其是关于狼牙刀的事情。

    黄维烈听后,有些激动,当即便决定亲自下山去见杜伏威。

    黄维烈并不知道当初父亲和杜伏威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幼稚地认为杜伏威留着一把狼牙刀,他用只言片语就能将这个枭雄收服。

    但毫无疑问的事,因为父亲和杜伏威的关系,他们平安突围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而且现在的杜伏威,也不是没有收服的可能。

    至少他和父亲的关系为和平收服杜伏威打开了一个窗口。

    不过黄维烈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颠簸了。

    黄维烈刚一站起来,便双腿发软,差一点摔倒在地。此时的他浑身发热的厉害,昏昏欲睡,若不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早就晕过去了。

    “扶我起来,用担架抬我下山。”

    “貎奴,你不能去!”

    杨倾儿握着黄维烈的手,脸上满是泪痕。

    “貎奴,你还没用好,哪都不能去!”

    此时的杨倾儿满是恐惧,她害怕自己的丈夫会离她而去。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失去。

    黄维烈伸手将杨倾儿脸上的泪拭去,轻声说道:“倾儿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归来的。我命这么大,怎么可能出事。”

    杨倾儿泪流满面,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这时李海岸、梁建方等将领也围了上来,众人都不建议黄维烈前去。

    对于众人来说,没人会相信一个盗匪。别管杜伏威与卫公的关系,他一个匪,就注定了不可信。

    黄维烈有些苦笑道:“现在我们还有选择吗?杜伏威若是弄不清这件事,也不会让我们走。”

    李海岸突然说道:“侯爷,那让我陪你走一遭。”

    “侯爷,我也去!”

    “我也去!”

    ······

    黄维烈强自摆摆手道:“不用,咱们又不是去打仗,这么多人干什么?再说我这个样子,真出了事,能逃得了吗?”

    “侯爷!”

    “侯爷!”

    ······

    “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听我的命令,在山上好好保护公主!”

    “诺!”

    李海岸含着泪应道。

    黄维烈让人扎制了一个临时的担架,有四个人抬着他下山。再加上陆敦信,此行一共有六人。

    正如黄维烈所言,此行不是打仗,他们去再多人也没杜伏威人多,没什么意义。

    陆敦信在前引路,四个护卫抬着黄维烈一路向山下而去。

    黄维烈微微眯着眼,尽量保存精力,却也不敢让自己睡着,他担心自己一旦睡着了,怕是就起不来了。

    几个人这么在夜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杜伏威营中。

    杜伏威见到陆敦信带来一个抬着的人,也是大吃一惊,尤其是听到此人便是山阳侯黄维烈。

    他没想到黄维烈胆这么大,不怕死吗?

    当然现在的黄维烈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杜伏威立刻意识到一旦黄维烈死在这里,他真要面对卫公一系人的疯狂报复,尤其是卫公还可能是他义父。

    于是杜伏威立刻命军中随行的大夫为黄维烈诊治。

    这伤口化脓、发炎,的确是军中一大杀手。不过军中的大夫,的确也见识的多了。他们未必清楚这是细菌感染导致等原理,但是稍微有点经验的军医也清楚,必须要割掉腐肉,才能变好。

    于是军医用刀子一点一点为黄维烈割去腐肉。

    这个年代也没有麻醉剂,大夫都是直接上刀,那感觉别提多痛苦。黄维烈意识有些不清,却咬着牙坚持让大夫割完,不发一言。

    大夫割完腐肉以后,便用新鲜的草木灰给他按到伤口上,又是一阵刺痛。

    “老夫去熬药,若是熬过今夜,便没事了。”

    说完老大夫便离开了。作为大夫,他见过的死人、活人太多了,已经不会为治疗的病人再担忧。

    大夫离去,一直站在黄维烈身边的杜伏威道:“你确实没有辱没了卫公的威名。大夫给你隔了七十多刀,你竟然能一声不吭,是个汉子。”

    此时黄维烈头上的汗尚未消,听到杜伏威的话,便用虚弱的声音言道:“不是七十多刀,是整整八十二刀。”

    杜伏威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个英雄,老子服了。不管怎样,只要你今天没死,我便放你们离开。”

    “多谢!”

    黄维烈抬抬手,这时陆敦信赶紧上前,从黄维烈的怀中拿过一柄金色狼头的狼牙刀,然后递给了杜伏威。

    杜伏威见到第二把狼头刀,也是一愣,拿着手中,细细地摩挲。

    这时他看到这把刀的刃尾刻着一个“十二”的字样,更是一愣,说不出话来。

    躺着担架上的黄维烈却是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当年父亲得到一块陨铁,分之铸狼牙刀十八把,便是十八把金色狼头的狼牙刀。

    这十八刀,父亲多分给部将。比如刻着‘三’的定陶侯,刻着‘四’的我三叔北平侯,刻着‘五’的我四叔,刻着‘六’的西河侯,刻着‘七’的遂安侯,刻着‘八’的斛律晟将军,刻着‘九’的乐成侯······

    兄长的是‘十一’,我的是‘十二’

    而刻着‘元’的父亲自用,刻着‘二’的,父亲送给了元德太子。

    只是我从小没见过刻着‘元’字的刀,没想到竟然在总管这里。

    记得小时候,我曾问父亲‘元’字的刀在什么地方。父亲说,他‘送给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他在泗州认的义子,只是后来找不到他了。’

    我便问父亲‘那人叫什么,以后我替他去找。’

    父亲却总是摇头。

    ‘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他,我记得叫杜尧,可也只知道他叫杜尧。’”

    黄维烈或许太累了,竟然晕了过去。陆敦信等人感紧上前查看情况,只有杜伏威一个人,摸着刀,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他叫杜尧。

第七十六章 如何选择

    黄维烈毕竟年轻身体好,抵抗力也强。手术之后,又被强灌了药,虽然昏迷,但到了第二日一早便醒了过来,连烧也退了。

    只是身子还有些弱,但无论如何,都是死不了的。

    黄维烈刚醒,杜伏威便来看他。

    昨个一夜,杜伏威都没有睡,他一直在消化“卫公黄明远是他义父”这个消息带给自己的震撼。

    诚然,这么多年来,那个身份未知的义父,是杜伏威的一个感情寄托。每每到了低谷,杜伏威的心理总算还有一个希望。

    但杜伏威到了这个身份、地位,不是一个傻子,也不是一个简单、幼稚的小白。若他现在不名一文,自是可以拍拍屁股去投靠这个义父,好好伺候卫公,争取求一个前程。

    可现在的杜伏威,是一方霸主,手底下数万人马,早非吴下阿蒙。他的每一个选择,都关乎手下数万人的生死。

    该怎么对待黄明远,杜伏威心里没个底。

    为此,杜伏威连江都城也不去打了,江都的事也没有此事重要。

    其实当知道大名鼎鼎的卫公是自己的义父时,杜伏威是有心归附的。杜伏威很清楚,自己在历阳之地,有一块地盘,几万人马,看起来实力不错,在淮南也有些名气。但他自己清楚,世家大族谁把他放在眼中。

    眼看李渊、李密这些枭雄已经崛起,他还在淮南这个巴掌之地来回转悠,哪有崛起之时。

    杜伏威有野心,否则也不会几次遇攻打江都城。但他更是一个清醒之人,从他到现在也只是自称“总管”便可知。和他实力差不多的,比如李子通、左才相等人,早就登基称帝了。

    杜伏威不是不想当皇帝,而是清楚现在的天下大势,他这种身份的人,得不到世家大族的承认,是当不了天子的。

    他最好的结局,便是称为一方霸主,然后选个能成事的人,做个开国功臣。

    现在,杜伏威倾向此人是黄明远。

    既然早晚还是会投一方,那为什么不是自己的义父呢?

    当然,这些只是杜伏威的想法。

    他也有自己的隐忧,虽说卫公是他的义父,但他毕竟是盗匪,贸贸然地投奔过去,在义父那里能受到重视吗?不要自己高高兴兴地投了过去,人家转手将自己覆灭了。

    说到底还是杜伏威和黄明远这对父子没什么感情,双方也就是只有一个多年未履行的父子身份而已,关系并不牢固。他们对彼此并不了解,也没有感情基础,更没法相互信任。

    杜伏威有想法,但不敢动啊。

    到了下半夜,连一直噪鸣的青蛙也闭了嘴,林子里的夏蝉更是早早便偃声了。一阵风吹过,却并不清凉,反而扫得这炎炎夏日更加灼热了。

    杜伏威坐在帐篷外,摩挲着狼牙刀。

    这么多年来,每到困厄之时,他便告诉自己,自己与那些普通贼匪不一样。自己有个显赫的义父,若是没失散,也算半个衙内了。他们那些穷困之徒造反是为了活命,自己却是在建立一番事业,不一样。

    成为一方枭雄之后,杜伏威便一直在寻找这个义父。

    可知道今日,从前时时念着的义父找到了,可真知道义父是谁了,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么高兴呢?

    “阿棱,你觉得卫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伏威突袭江都,原计划是,他带一路,阚棱带一路,两路从南北两个方向杀到江都城下。此时双方已经会师了,阚棱作为杜伏威麾下第一勇将,也知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阚棱也觉得此事很不可思议。

    听到杜伏威的话,阚棱不知义父的用意,便言道:“我小时候是听着卫公的故事长大的,从小便想成为卫公那样的大英雄。

    但总感觉卫公离我们太远了。

    直到,我记得是大业六年那场大洪水,当时饿殍满地,人皆易子而食,充满了绝望。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荥阳传来消息,当时还叫鲁公的卫公带着人跳到黄河里面堵住缺口,救了河南的百姓。

    我当时还不知道卫公到底是多大的官,就想着,普天之下,竟然有当官的为了百姓,可以不计生死,这样的官,得是圣贤再世。

    这些年啊,我就在想,有卫公这样的好官,为什么杨广不用呢?

    若是天下由卫公主政,怕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是啊!”

    杜伏威点点头,也不无叹息地说道:“若是没有修运河,我和爹娘还有兄长,就还在齐州,或许安安稳稳,取个媳妇,一直到老。”

    “义父,你说天底下有卫公这样的贤人,为什么杨广还是将天下治理成这个样子啊。”

    或许阚棱的问题太高深了,杜伏威也无法回答。

    “听说卫公拦着不让天子大修工程,不让天子征高句丽,不让天子下江南,所以被天子闲置。杨广是天子,卫公只是一个臣子。杨广决定的事情,卫公又怎么可能拦得住。”

    说罢,杜伏威和阚棱一起叹息。

    “若是卫公为天子,这天下一定会好起来的。”

    听到阚棱的话,杜伏威没有再说话。杜伏威想问阚棱,自己若是和卫公争天下,谁会获胜,但到底没有问出口。

    杜伏威自己都不会觉得自己会获胜,问这种事情,又有何意义。

    “阿棱,你说若是杨广死了,天下非得一人为天子,你希望是谁?”

    阚棱想了想说道:“当今天下得势者,除了卫公便是关中的李渊和荥阳的李密。可若是真让我选,我希望是卫公。”

    “为什么不是李渊或者李密?”

    “卫公是个圣贤之人,他当天子,老百姓才有活路。”

    杜伏威“喃喃”地念叨着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

    人心都在义父那里啊。

    杜伏威在营帐外坐了一夜,军中的人心也乱了一夜。因为这件突然爆出来的事情,原本心思坚定的众人,立刻便有了不同的心思。

    其实说实话,若是能成为官军,谁有愿意做盗匪呢?

    等到天明,杜伏威望着远处升起的朝阳,任凭霞光照在身上。

    “自握此刀,纵横天下,已整整十一年了,是时候回家了。”

第七十七章 义兄义弟

    见到黄维烈无恙,杜伏威也松了一口气。

    不说担心卫公一系的报复,就光是义弟这个身份,他也有义务保证黄维烈的安全。这无关他是否选择倒向卫公,而是道义礼法。

    “身体可好些了?”

    黄维烈见杜伏威入帐,连忙斜坐了起来道:“多谢兄长关心!”

    杜伏威听得一颤。

    “你叫我什么?”

    黄维烈笑道:“兄长何出此言。你是我父义子,又年长于我,我自是要叫你兄长。不光是我,我大兄,我弟弟妹妹,还有文相,仁轨,名振,见了都要叫兄长。”

    杜伏威听得,眼圈都有些红了。

    “这么多年,不能在义父身边侍奉,是杜伏威不孝啊。”

    黄维烈赶忙握住杜伏威的手道:“兄长何出此言,当初泗州之乱,也非兄长可料。当日事出突然,父亲没法护持兄长一家,事后父亲找了兄长多次,都是没有结果。后来在乱军之中,找到了兄长父亲和大兄的尸体,当时也不知道兄长的家,父亲便将他们安葬在了泗州。日后等天下安稳了,兄长也去看看。”

    杜伏威眼泪“刷”的留下来了。

    “义父于我,恩同再造,我实无颜见义父啊。”

    黄维烈赶紧说道:“兄长不必如此,万不必如此!我在江都,也曾听闻兄长之名,兄长替天行道,杀富济贫,是个大英雄。”

    “可义父为官,我却成匪。”

    黄维烈正色道:“兄长,父亲曾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普天之下,若有民乱,非民之错,而为官之错。’兄长成匪,不是兄长想成匪,一切都是这个世道逼的。”

    黄维烈的一席话,着实说到杜伏威的心坎中,让杜伏威唏嘘不已。

    二人坐定,便分别将各自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尤其是江都兵变的事情。杜伏威有心出兵江都,占个便宜,却为黄维烈劝阻。

    黄维烈建议杜伏威,今宇文化及手中有数万人马,兵戈锐利,实力强尽,又兼据江都雄城,非一时可破。其不若和兄长黄维扬合兵之后,再做打算。

    杜伏威手中兵力满打满算不过万人,既然占不了便宜,他是不会去冒险的。

    杜伏威又跟黄维烈说了一些他部队的事情,二人都是比较大气的人,秉性倒也相和,因此聊得很投机。

    这杜伏威的疑虑渐渐消去,改弦易辙,投奔卫公,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兄弟二人说着下一步的计划,这时底下来报,有队隋军正向他们大营而来。黄维烈一愣,猜知应该是李海岸他们。

    “兄长,这应是我的部下,来寻我了。我出去看看,省得起了误会。”

    杜伏威便同意了黄维烈的话。

    现在这局势,还真有可能大水冲了龙王庙。

    实际上陆敦信昨夜已经派人去通知李海岸了,否则李海岸早就率部打过来了。

    出于对陆敦信的信任,李海岸和梁建方二人按耐住内心的焦急,等了一夜。等到天明,还不见黄维烈回来,便实在坐不住了。

    这时梁建方建议,不若前往杜伏威军中去要人。若是失了山阳侯,他们就是突围出去也没什么意义。

    李海岸本来是准备让人护送清河公主离开,但为杨倾儿拒绝。

    就是死,她也要和丈夫死在一块。

    众人商定,便集结人马,向山下而来。李海岸本计划是要抢人,幸好梁建方担心出了误会,这才先带人探路。

    黄维烈身子还很虚弱,行动不便,便让人抬着他出了大帐。

    远远的望见对面是梁建方,他马上让人去唤梁建方前来会和。梁建方也看到黄维烈,立刻打马上前。

    “侯爷!”

    “建方,我没事了,莫要担心。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义兄杜伏威。大名鼎鼎的历阳总管,我父亲的第一个义子。”

    眼看黄维烈没事,很快李海岸也率部赶到。

    杨倾儿看着担架上面色苍白的丈夫,也是眼泪汪汪,满是心痛。

    “倾儿,这是兄长,快来见礼。”

    杨倾儿对着杜伏威行了一礼,她是天之骄女,满身贵气,虽然身处困厄之地,但却是落落大方,毫不失礼。

    杜伏威哪见过这般威仪的女子。

    眼看杨倾儿施礼,他也回了一礼,倒是有些手忙脚乱。

    “也只有弟妹这种气度的人,能配得上我这弟弟。”

    杜伏威让人将黄维烈麾下士兵迎入营中,该看伤的看伤,该休养的休养。他又命人杀猪宰羊,大宴黄维烈众人。

    “今日痛饮,不醉不归。”

    “兄长,小弟这身子,可是不敢喝哦!”

    杜伏威又是大笑。

    辗转流离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

    众人宴过三巡,酒过五味,吃饱喝足。只有黄维烈身子弱,不敢吃些油腻的,只是喝了两碗清粥。

    宴席之后,众人散去,只有杜伏威和黄维烈二人,杜伏威便言道:“烈弟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黄维烈想了想道:“接下来我准备前往左天成营中,收编左天成部。这支部队,也不甚稳定,搞不好就让宇文化及给夺了。”

    杜伏威又问道:“那要我做什么?”

    黄维烈道:“兄长可尽快赶回白沙镇。毕竟兄长独来独往惯了,底下人的心思也各不相同。若兄长真要改旗易帜,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的。总得给底下人一个说法不是。”

    杜伏威想了想道:“也行,就按你说得办。等我理顺了军中的事情,便带人去和你会和。”

    “好!”

    杜伏威想到什么,又言道:“这左天成虽说是义父的旧部,但人心隔肚皮,烈弟要防着他背叛义父,投奔宇文化及。”

    虽说此时可能性不大,但黄维烈还是感受到杜伏威的关切。

    “多谢兄长,我有准备。”

    当天中午,从江都突围而出的黄植也率领五百骑兵赶到爱敬陂。眼看黄维烈没事,黄植这次放心。

    昨日突围,他们为了甩掉准备,兜了个圈子,这才耽误了时间。

    众人又在杜伏威营中休息了一夜,到了天明,黄维烈乃坐着马车,带着众人,赶往左天成大营。

第七十八章 商议勤王

    有了黄植五百精骑的护卫,黄维烈的安全得到了很大的保证。这年头数百精骑,击破上万步兵也不是不可能。

    很快,黄维烈一行一路向西,赶到了左天成的大营。

    这两日,左天成也在发愁,起因便是一封莫名其妙的信。

    几日前,左天成收到一封信,这封信中告诉左天成,江都即将发生兵变,宇文化及篡夺政权之后,便会派人将他诓回江都,夺其部属。

    左天成一开始并没有太当回事。

    宇文化及是谁,一个当了十多年奴隶,现在也只领俸禄、无实权的空头将军,怎么可能发动兵变。换了旁人,左天成还可能有些怀疑,可宇文化及,他着实不相信。

    一句话,宇文化及没那个本事。

    左天成怀疑这可能是杜伏威故意使的计策,是要乱他的军心,离间他和朝廷的关系。因此左天成故作不理。

    可没想到,五月初七中午,有江都来的使节匆匆赶到营中,言圣人有令,要他立刻赶往江都复命。

    到这个时候,左天成也并无疑虑。虽说现在战况紧张,着实不适合离开。可左天成素来是个忠义之人,天子有诏,无论如何他都要奉诏前行。

    左天成正要准备离开,左天成的部将涂黑拦住了左天成。

    涂黑是左天成的心腹将领,跟着左天成多年。不过涂黑还有另一个身份,黄明远手中的甲级青鸟,经过特训的高级特工。

    涂黑是黄明远早期派往一部分非心腹将领身边的人。包括左天成、尧君素、段文操、达奚暠等人,身边都有。

    这些将领虽然对黄明远有一定的忠诚心,但身边环境复杂,或是与各个派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是对天子的忠诚远高于对自己,关键时候,黄明远根本不敢相信。所以黄明远便利用各种办法,在这些人身边埋下钉子,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

    涂黑是黄明远养的孤儿,后来被黄明远特意安排到左天成身边。其跟着左天成多年,一直做到鹰击郎将。

    之前涂黑一直潜伏,凌敬送给左天成的信是他第一次出动。当日,他利用特殊的身份,秘密将此信放到左天成能得到的地方。

    但很显然这封信没有发挥作用。

    左天成眼看涂黑拦住了他,有些不解。涂黑乃低声说道:“将军,这内侍有些不对,听说天子身边的内侍,除了一些老人,都是江都人,这人口音明显不对。”

    左天成一愣,看向涂黑问道:“你怎么知道?”

    涂黑心中一顿,不过立刻说道:“将军忘了,我是江都高邮人,跟宫里不少内侍都是同乡。”

    左天成点点头,他倒是知道此事。宫中不少内侍出身高邮,涂黑在江都,朋友倒是不少。

    这时左天成又想起之前那封信,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

    于是左天成推脱伤病复发,暂时没有离开。又故意询问杨广的一些情况,试探这些人的真假。

    宇文智及唯恐杨广身边的内侍叛变,因此只得用一些关中籍的内侍。可这些人平日里不得天子宠,杨广的情况多不了解。

    很快这些人便漏了马脚。

    连天子身边的近臣都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如何说是天子身边人。

    这时候左天成终于相信那封信的真假,于是暂时扣住这些人,又派人向江都方向打探情况。

    若是寻常,他早就兵发江都护驾了。只是现在他和杜伏威在相持,大军一旦贸然行动,出了乱子,三军恐遭遇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左天成也不敢动,甚至瞒着陈伯图,直到黄维烈赶到其营中。

    黄维烈赶到时已经是下午酉时。此时临近傍晚,天也下了凉,左天成正心中惶惶,却也不敢露出。

    对于突然出现的黄维烈,左天成几乎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欣喜若狂。

    “侯爷,如何至此?”

    黄维烈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一言难尽啊!”

    此时黄维烈已勉强可以行动,李海岸扶着他下了马车,进得左天成帐中。

    “侯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黄维烈也不说话,被人扶着坐到胡凳上。

    “侯爷!”

    黄维烈越不说话,左天成是越着急。先有内侍诈他回江都,又有黄维烈深受重伤到来,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到,江都发生了大事。

    黄维烈坐定,这才说道:“五月初六夜里,宇文化及兄弟二人勾结司马德戡、元礼、赵行枢等禁军将领,发动宫变。”

    “啊!”

    左天成大惊失色,他有想过江都生乱,但没想到会爆发这么大规模的乱子。

    禁军生乱,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左天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天子呢?”

    黄维烈摇头道:“我受伤突围而出,江都城中情况不知。当时宇文兄弟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的江都城,恐怕天子和整个朝廷都落到宇文化及的手中。”

    “宇文化及,狗贼,汝不得好死!”

    听得这些消息,左天成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肉寝皮宇文化及兄弟二人。

    “侯爷,我这就起兵,去救天子。”

    “好!”

    黄维烈握着左天成的手道:“我力有不逮,想到江都周边,也就左将军堪称国之忠良。今来营中,便是想和将军一起勤王救驾。”

    说到这,黄维烈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离着兵变已经过去几日,江都情况早定,我等着急恐也没什么用。将军宜清除军中不堪信任的将领,省得这些人临阵反水。

    而且将军和陈伯图将军也在一营,不知陈将军会选择哪一头。”

    左天成立刻明白黄明远的意思。

    陈伯图虽然是杨广的心腹,也是南人出身,却是投的宇文述的门路,和宇文化及兄弟二人的关系极其亲密。

    一旦兵戎相见,到时候陈伯图会选择谁还很难料。

    “侯爷放心,天成明白。”

    黄维烈又低声说道:“我已派人去信陈棱,当不日赶到这里与我等会合。”

    左天成更是高兴。他本来兵力就不足,算是陈伯图部,也不到两万人。这样的兵力,去对上江都城,胜负着实难料。而陈棱拥兵两万,又是宿将。二人合兵一处,勤王成功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了。

第七十九章 夺军伯图

    黄维烈要想掌握三军,还需掌握陈伯图所部。

    陈伯图这个人,杨广身边的老人了,甚至还跟着杨广伐过南陈。当年在仁寿宫变的时候,也是坚定地站在杨广这一边,然后被委以重任。

    不过黄明远对陈伯图这个人评价并不高,认为陈伯图“过于油滑”。

    陈伯图出身贫贱,骨子里便有攀附的心思。为人行事,意求妥善、全面,反而显得谄媚。

    他虽是天子心腹,但大业之后,一股脑地扎到宇文述的怀抱。平日里对待宇文述,跟亲孙子一般孝顺,就差为宇文述亲口尝粪了。

    也是因为陈伯图不在江都,否则宇文化及兄弟早就拉上他了。

    不过他和左天成二人,性格都不是强势之人,因此配合地倒还稳妥。

    这日傍晚,左天成便以有急事邀陈伯图一晤。陈伯图跟左天成关系多年,倒也没有防备,直接便来到左天成的营中。

    当初为了钳制杜伏威,二人乃商议分兵立营,挡住杜伏威前进的两条要道。此时二人大营相隔十多里,互成犄角之势。

    陈伯图到了左天成大营,被引着进入左天成的中军大帐。

    不过进到帐中,陈伯图便吃了一惊,因为帐中上首正坐着山阳侯黄维烈。

    不过陈伯图马上反应过来,给黄维烈行了一礼。

    “侯爷是来支援我等的?”

    陈伯图虽和黄维烈同为折冲郎将,但爵位、品秩皆不如对方,更兼没有一个好爹,因此往日对待黄维烈很是恭谨,甚至以上官待之。

    黄维烈在上面皮笑肉不笑道:“我可不是来支援陈将军的,而是向陈将军求救的。”

    陈伯图更是一愣,心中不住地翻滚。

    今日怕是宴无好宴。

    不过陈伯图面上不显,反而笑道:“山阳侯打趣我了,面对杜伏威此贼,我是疲于应付。今山阳侯来了,我也要有主心骨了。”

    黄维烈却是仍没什么表情。

    “陈将军,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陈伯图心中更是震的厉害,他有些不明白,黄维烈这是要做什么。

    黄维烈看着陈伯图道:“听说陈将军和许公宇文化及兄弟二人关系不错,不知这两日宇文化及兄弟给没给陈将军来信。”

    陈伯图不知道黄维烈为何这么问,只得捡着话说道:“我跟人家算什么关系,不过是认识罢了。往年许恭公(宇文述)活着的时候,出入过许公府几次,许恭公过世后,来往便少了。”

    陈伯图说得倒是实话,宇文述活着的时候巴结对方,因为有利可图。宇文述死了,他还巴结宇文化及吗?尤其是天子不大待见宇文兄弟。

    “我是说宇文化及兄弟有没有给将军来信?”

    “没有!”

    陈伯图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到这,陈伯图试探着问道:“侯爷,这是有什么事吗?我在前线,也不知道江都的事情,若是有什么慢待的,万望侯爷勿怪。”

    黄维烈知道也问不出来什么,陈伯图这个人,果然油滑,警觉性非常人可比。于是黄维烈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宇文化及兄弟反了!”

    陈伯图一愣,接着心中便是一紧。

    他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这次宇文化及造反波及到他,而黄维烈就是来问罪的。他一个应对不好,就是给宇文化及殉葬的下场。

    陈伯图大脑之中,急速运转,立刻便当着黄明远的面骂道:“宇文化及,你个狗贼,胆敢忤逆犯上,真是枉为人臣。”

    陈伯图对着宇文化及破口大骂,仿佛二人不共戴天。

    黄维烈看着陈伯图的表现,倒像是看一场表演。

    眼看陈伯图表演的很起劲,黄维烈摆摆手,止住了陈伯图精彩的表演。他来左天成营中,召陈伯图前来也不是看表演的。

    黄维烈看着二人,似若无其事地样子说道:“陈将军,宇文化及谋逆造反,透露出很多问题。虽然宇文化及已经伏诛,但其党羽众多,圣上也不放心,所以派我前来你二位军中,清理一下宇文化及的党羽。”

    这时陈伯图赶紧单膝跪下,表忠诚道:“侯爷,我对圣人的忠心,天地可鉴。”

    黄维烈看着陈伯图,也没让他起来,而是言道:“我是相信陈将军的,否则陈将军一进来,我就让人将你拿下了。不过你虽未参与宇文化及之事,但其军中不少将领却是和宇文化及的叛乱脱不得干系。

    我想,你是不是暂时先将兵权交出来,等我清理完军中的逆贼,再交还于你。”

    陈伯图的心更是透心凉,这是要夺自己的兵权。

    若是陈伯图知晓江都之乱的真实结果,他还有可能硬气一些。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宇文化及的兵变会成功。

    凭宇文化及那个蠢材,怎么可能。

    虽说陈伯图一万个不愿意,可陈伯图知道今日自己只要有一个不字,等待自己的结果便是归到宇文化及一党覆灭,所以他毫无底气,立刻将手中兵权交给了黄维烈。

    黄维烈于是将陈伯图囚禁到左天成军中,他则拿着陈伯图的兵符令鉴去收兵。

    毫无疑问,在左天成和千余精锐的佐助下,黄维烈顺利将军队收揽在手中。至于军中倾向关中的将领,大部被清洗。

    不得不说,为了稳定,什么都可以被牺牲。

    这些日子,已经有太多的军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人为大清洗了,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是冤死鬼。

    黄维烈和左天成各自清洗完军队,便合兵一处,共计两万人马。这个数量,已经算是淮南一股重要力量。

    左天成便请缨为先锋,想先向江都而行,但为黄维烈拒绝。

    虽然还没有联系上兄长,但黄维烈也清楚,现在不是出兵的良机。既然宇文化及北上是个必然,他们又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地去打。

    黄维烈不同意,左天成想动也不敢动。

    过了没几日,陈棱也接到黄维烈的信之后赶来会和。

    陈棱是黄明远最早的旧部之一,他没有什么后台,卫公就是他最大的后台。他比左天成看得要清楚,当得知宇文化及兵变成功之后,便知道天子已经是过去式了,无需再指望,因此为黄家更加卖力。

    众人本准备东进,没想到很快又来一不速之客。

第八十章 是否投降

    杜伏威就是那个不速之客。

    当日杜伏威和黄维烈在爱敬陂分开之后,他便一路返回白沙镇,准备易帜的事情。负责留守的辅公祏见到杜伏威,颇为吃惊,还以为杜伏威突袭江都受挫。

    杜伏威一片欢喜得拉着辅公祏的手,告诉对方,自己找到义父了,就是大隋的卫公。并将这两日的经历和准备投靠卫公的想法全部脱出。

    听了杜伏威的解释,辅公祏有些沉默。虽然他脸上毫无波澜,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心中早就波澜丛生,百转千回了。

    与杜伏威相比,辅公祏的野心更大。

    与辅公祏有些小富即安的心态不同,辅公祏希望和杜伏威一同建立属于他们二人的霸业,犹如当初的大汉一般。为此,他在知晓自己能力弱于杜伏威的情况下,虽然年纪比杜伏威大,却甘愿以杜伏威为主。

    辅公祏愿意做萧何,但前提你杜伏威得是刘邦。

    而杜伏威准备投降黄明远的想法,对辅公祏的打击,如同背叛一般。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哪怕他黄明远是你杜伏威的义父,这又如何。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你杜伏威就算是真的不想再做这个老大,你让给我也行啊。

    不过辅公祏逆转不了杜伏威的想法,甚至都影响不了大多数人的想法。

    其实整个杜伏威军中,像辅公祏心思的,并没有几人。以他们的现在的势力,妄言称王称霸,实在是太遥远了。远不是历史上称雄江淮,尽占淮水以南的楚军(大业十四年越王杨侗封杜伏威为楚王)。

    就算那个时候,江淮军中,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跟着辅公祏反唐。说到底,自三国两晋南北朝以来的影响,平民身份加南军,就没有一丁点胜利的可能。说他们能席卷天下,他们自己都不信。

    所以对于历阳军来说,选择投降名声极好的卫公,再以卫公和杜伏威的身份,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辅公祏默不作声,架不住旁人支持。

    这时阚棱先表态,完全服从义父的决定。

    作为军中第一将,阚棱的态度影响到很多人。阚棱是杜伏威的老乡,从杜伏威造反时便跟着他,对杜伏威忠心耿耿,所有命令,从无违背,是杜伏威控制军队最重要的两条臂膀之一。

    接着王雄诞也表示赞同。

    若说阚棱是因为支持杜伏威才支持投奔卫公,那王雄诞便是实实在在的考虑了此事的利弊了。

    王雄诞果敢守节,善出奇谋,可谓是杜伏威军中的“军胆”。

    王雄诞很早便看出做盗匪没什么前途,只有加入官军,才能获得世家大族的支持,建立势力。不过杜伏威势力实在太小,根本做不到。

    “今历阳乃四战之地,无险可守。我军西有陈棱,东有左天成,南面的王增辩更是随时可以渡江威胁历阳。

    以前不知道此三方的身份,我们尚以为可一一应对。

    但有黄明襄和卫公府统一指挥,一旦他们有心对历阳动手,便是数路兵发。我军这点兵力,恐将疲于应付。

    故困守历阳,乃是绝境。

    而今加入卫公,我军一跃而成官军,周边的威胁也将尽失。更兼总管和卫公关系,到时不仅历阳得保,进可通荆楚,退可安淮南,又岂是今日之困境。”

    王雄诞认为,不仅是因为感情上要投奔卫公。从实际上来看,若是不投奔卫公,江南的黄明襄指挥左天成、陈棱、王增辩数路围剿,他们仍是无处可逃。

    辅公祏也不得不承认,王雄诞的判断很正确。

    一旦王增辩从当涂偷家,历阳都要不保。如此险境,什么雄途大业终究不过是一场空。

    只是辅公祏终究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宇文化及这种庸蠢禄蠹,一旦起兵,应者云集,世家大族,无不响应。可他辅公祏才智卓绝,和杜伏威起兵以来,却是屡遭困厄。先有李子通背反,后有**兵败。直到今日,勉强有些声势,却不得不去投奔旁人。

    老天何其不公啊。

    眼看阚棱和王雄诞分别表了态,杜伏威此事心中也有底了。于是眼看辅公祏不说话,便故意问道:“兄长对于此事何意?”

    对于辅公祏,杜伏威从来都以兄长相称,给足了礼遇。

    杜伏威连问两声,辅公祏有些走神,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辅公祏也不是普通人,虽然走神,但反应也很快,听到杜伏威的问询,便言道:“总管,往日有投降官军的,都是官爵封赏,物资补给,好处一大堆。不知今投降卫公,不知卫公可有什么承诺?”

    辅公祏说完,众人立刻看向杜伏威。

    不得不说,辅公祏说得是重点,投降官军,无论如何也得拿点好处。这封官许愿也得有吧,否则凭啥投降。

    杜伏威听了脸色一红,当日事情急,他哪跟黄维烈商量这些,再说黄维烈的封官许愿也不管用啊。

    不过眼看众人侧目,杜伏威只得说道:“这封赏一事,权出卫公,自然由卫公决定。今卫公在河北,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

    不过我以为,今围攻江都之事,乃是卫公长公子和次公子二人一同指挥之事,我军到时奋勇作战,难道还怕没有封赏吗?”

    这时阚棱站出来说道:“那些许诺封官给钱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要咱们命的。咱们总管是卫公的义子,今跟着山阳侯围攻江都,乃是自家之事,谈什么好处。

    今山阳侯,就是卫公的次公子,见到咱们总管,都称呼‘兄长’,难道还不够吗?你们以为卫公这等人物,会吝啬给你们的封赏。”

    阚棱出来,给杜伏威解了围。

    虽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以杜伏威跟卫公府的关系,卫公应当也不会薄待了他们。

    因此众人纷纷赞同,不敢再多说什么不和谐的话。

    辅公祏眼看这场面,知道自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说道:“既然总管和诸位兄弟们都认为投奔卫公合适,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好!”

    眼看辅公祏同意,杜伏威表现的很是高兴。

    “既然诸位兄弟都没意见,那咱们明日便整点兵马,前往左天成大营,和我那义弟会和。”

第八十一章 兄弟生隙

    杜伏威不是傻子,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多说什么,反而装作大老粗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辅公祏对于投降义父之事不是很满意。

    虽然同意了,但很可能出现反复。

    杜伏威所部,这些年来,是杜伏威的,也是杜伏威和辅公祏的。在军中,辅公祏的威望极高,三军皆敬称其为辅伯。

    一旦这次双方的分歧不能解决,很容易便引得历阳军发生分裂。

    在军中,辅公祏虽然以长史的身份打理政务,但手中兵权仅次于杜伏威。而且二人的关系很紧密,杜伏威也很信任辅公祏,所以对辅公祏并没有什么限制。

    历史上二人刎颈之交,亲若兄弟,是能替对方去死的主。终究抵不过利益和人心,分道扬镳,最终双双惨死,着实令人唏嘘。

    众人散去,杜伏威独留下了辅公祏。

    二人坐定,杜伏威便问道:“兄长可是对归降一事有什么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

    杜伏威起事,端起酒壶,给辅公祏倒满一杯酒。

    “兄长,你我二人,还有什么是不可说的?兄长有什么想法,尽可告知伏威。这历阳军不仅是杜伏威的历阳军,也是兄长的历阳军。”

    辅公祏闻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总管说笑了,这历阳军是总管的军队,我可不敢担这名头。”

    杜伏威眼看辅公祏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兄长这是埋怨我啊!”

    辅公祏看向杜伏威,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道:“我不是埋怨你!当初咱们逃回齐州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要杀尽官军,报仇雪恨。这么些年,咱们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你还数得清吗?

    长白山,咱差点让王薄给灭了;下邳那次,你提着脑袋去见的苗海潮,劝降了对方,当时苗海潮一旦心存恶意,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得;赵破阵那次,咱俩差点被对方砍死在帐中;还有上次李子通背反,突袭我军,你被王雄诞背负着藏匿到芦苇丛中,侥幸躲过了追杀;还有上次在**,是王嫊背着你夺路而逃,王雄诞拼死断后,你这才逃得性命······

    你说咱们兄弟,这么多次,风里来雨里去的,都挺过来了。眼看着就要成事了,咱们却掉头投奔了官军,你说那咱们这些年受到这些苦算什么,咱们图什么啊!

    尧哥,你忘了你爹娘、兄长的惨死了?”

    杜伏威听着辅公祏的话,是沉默无语。

    辅公祏说得都是事实,所以这更让他无话可说。

    拼了这么多年,怎么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辅公祏拿起酒壶,往杯子里倒酒。但这样倒酒着实有点慢,辅公祏有些不耐烦,便先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便直接对着酒壶喝了起来。

    “这是那些贵人用的玩意,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习惯啊。”

    “兄长,多用用,总能习惯啊。”

    辅公祏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喃喃道:“总觉得,这辈子吃得最痛快的,便是当初偷羊的时候,也没有作料,抱着没烤好的羊腿啃的时候。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好东西,可再也没有那个味道。”

    杜伏威有些无奈道:“兄长的活命之恩,杜伏威不敢忘。可是兄长,人总不能总活在过去,得向前看。”

    “可我就是不服!”

    辅公祏猛地将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酒壶破碎,崩的四散,壶中的残酒流得到处都是。

    “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他们终日嬉戏无度,却可以穿金戴银,大鱼大肉,享尽了富贵,而我们辛苦劳作一辈子,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凭什么他们轻轻松松地便能高官厚禄,官至极品,我们拼劲了精血,却为奴为婢,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

    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大家不同,凭什么他们是人上人,咱们就是人下人。”

    杜伏威费力地劝道:“兄长,咱们不是人下人,你看在历阳城里,咱们才是真正的人上人,咱们主宰了他们的生死,一言而决战。”

    “所以,咱们要主宰更多人的生死,而不是投到别人麾下。在别人麾下,不一样是给人家当牛马,任人宰割。”

    辅公祏坐在那里,低声吟唱道:“长白山前知事郎,纯著红罗锦背裆,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杜伏威有些不解道:“兄长如何提起这曲子了。”

    “王薄这狗东西,人不怎么样,作的词还挺好。我每次听着,都觉得心潮澎湃。当初在泗州,就觉得这狗东西厉害,比天师还厉害,没想到啊,天师都死了,他还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虽然杜伏威和辅公祏有仇,但也不得不承认,王薄有点本事。尤其是王薄和孟让首义,整个反贼圈子里,也是数得着的。而与之相比,杜伏威和辅公祏,看起来势力不弱,但因为在淮南,脱离河北、河南两个造反大圈,名声并不显。

    杜伏威着实被辅公祏绕烦了。

    “兄长到底想说什么?”

    辅公祏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轻轻吟唱着:“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为自己死,怎么死都甘心,可是为了那些人上人,着实不值得啊。”

    “兄长醉了!”

    杜伏威被辅公祏碎碎念叨着,也有些恼了。我今日低三下四给你赔罪,你不依不饶的,没个完了。

    “兄长整天想打个江山,打个江山,那江山就是这么好打的。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兄长知道,那请给我指一条明路,我拼命也去。”

    “我!”

    辅公祏被杜伏威噎了一口,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实在是无话可说。他也没有办法,否则众人还在这里纠结。

    众人说是支持投降,其实还不是形势如此,不投降卫公,结局难料。

    辅公祏默默地站起来,便要离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走到帐前,辅公祏掀开帘子,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这里也用不着我,明日我先回历阳。”

    杜伏威点点头。

    “行,咱们兄弟都冷静冷静。”

    辅公祏也不回话,转身离开。

第八十二章 化敌为友

    杜伏威没办法改变辅公祏的想法,只得同意他返回历阳。虽然杜伏威是辅公祏的主公,但二人其实是创业伙伴关系,没到不得不行的时候,他着实不能对辅公祏动用硬手段。

    而且因为辅公祏不愿意向隋军投降而对付他这个义军的二号人物,怕不是要让三军心寒。

    所以辅公祏返回历阳是对二人都好的办法。

    两看不厌,各自安好。

    当然破镜难以重圆,曾经的情谊一旦出了裂痕,是很难被消弭的,所以杜伏威不敢对辅公祏完全放心,他已经决定逐步削除辅公祏的兵权了。

    第二日一早,辅公祏返回历阳,杜伏威以兵力不足的说法,将辅公祏的部队留了下来,交给王雄诞、冯慧亮和陈正通三人指挥。

    同时杜伏威又命大将西门君仪和辅公祏一同返回历阳,以为监视。

    杜伏威大事或许糊涂,但小事绝不糊涂。既然已经和辅公祏的关系出了问题,就绝不能使这个问题影响他的权威和对军队的掌控。

    历阳是自己的老巢,不看好了辅公祏,谁知道他会干些什么。

    辅公祏没想到杜伏威手段会这么强烈,生死兄弟,就算意见不合,也不至于这般对他,因此心中的不忿倒是倍增。而二人的裂痕也在彼此的提防中,像着鸿沟一般,再也无法挽回。

    始居约时,相然信以死。及据国争权,卒相灭亡。说得就算这二人吧。

    辅公祏离开之后,杜伏威乃率主力赶往左天成大营。杜伏威麾下近三万人马,是杜伏威最大的依仗。

    杜伏威气势汹汹地北上,倒是吓了左天成一跳,他还以为杜伏威要引兵与他决战,因此立刻禀报黄维烈,建议应敌之策。

    黄维烈听到杜伏威赶到,则是大喜。

    这些日子,他就在等杜伏威了。

    黄维烈虽然夺了陈伯图的兵,但相较左天成和陈棱部,实力尚有不足。而对于左天成和陈棱二人,虽是父亲旧部,可黄维烈终究接触不多,不敢完全相信。

    因此要保持军中的平衡,保证黄维烈对军队的完全掌控,杜伏威就必不可少。只有联合杜伏威,黄维烈才能占多数。

    当然黄维烈也不敢对杜伏威放心,真以为义兄、义弟大的过利益纠缠。但杜伏威毕竟出身盗匪,现在官军之中,能依靠的也只有他,所以勉强可信。

    “诸位莫要担心,杜伏威乃是我父之义子。往日与我父断了联系,这才误入歧途。前两日我在赶来途中,和杜伏威相识。杜伏威对于之前为匪的经历,后悔不已,愿痛改前非,加入我军,现在就是他率部来和咱们会和。”

    无论是左天成还是陈棱,都是大为吃惊。

    双方打了这么久,打生打死的,怎么就突然成了友军。

    陈棱乃问道:“侯爷,这杜伏威可信否?从未听闻卫公有如此义子。”

    “放心陈将军。”

    黄维烈挥挥手说道:“我这义兄,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当初父亲收他为义子,没告诉他身份,这才闹出这么多乱子。现在他知晓前事,自是要改邪归正。”

    黄维烈给杜伏威打包票,旁人自不能说什么。

    不过陈棱、左天成自是保持着对杜伏威的警惕,以防万一。

    杜伏威到了左天成营前,便带着诸将前去拜见,只留陈正通指挥军队扎营。

    这时部下诸将纷纷对此表示疑问,担心杜伏威孤身前往隋军之中,恐有危险。杜伏威闻之却是不以为意。

    “我与山阳侯乃是兄弟,山阳侯岂会害我。”

    却是态度坚决地入了营。

    杜伏威很清楚黄维烈为了千金买马骨也不会伤害他,因此他才会一副毫不设防的样子,就是表示自己的无害。

    当然黄维烈若真是想设伏,他就是带着再多的人也未必管用。

    杜伏威前来,黄维烈带着左天成、陈棱、陈伯图等人迎接。前些日子打生打死的两群人,今日竟然神奇般地聚到了一起。

    当然这种场面,未必是几人愿意遇到的,毕竟众人的关系,着实尴尬。

    不过杜伏威着实是能屈能伸,非重大决策上,做事是绝不含糊啊。于是杜伏威上前给陈棱、左天成见礼。

    “陈将军、左将军,昔日的恩怨都是误会,若有得罪,咱老杜给两位将军陪个不是,还请两位将军海涵。往后大家都在山阳侯麾下,那是一个锅里抡马勺,伏威初来乍到,还请两位将军照拂。”

    说着,杜伏威便躬身重重行了一礼。倒是弄得陈棱、左天成二人有些慌乱。

    往日杜伏威都是“陈佬”、“左婆婆”的叫着,仿佛跟陈棱、左天成不同戴天,现在这姿态,真是能屈能伸。

    杜伏威给面子,陈棱、左天成二人自是不敢拿乔。

    虽说二人还真不待见杜伏威,但毕竟杜伏威有黄维烈的看重,杜伏威还有卫公义子这重身份,容不得小觑。

    于是二人回了一个礼,算是给了杜伏威面子。当然也就限于此,二人可没有杜伏威那个脸皮。

    黄维烈对于杜伏威到来则是大喜。眼看三人互相行礼,黄维烈笑着说道:“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咱们就不提了。现在大家都在一起,为了勤王之事而同心协力,都是自己人。”

    黄维烈话音未落,杜伏威高喊道:“对,咱们杀宇文化及这个狗贼,救天子。”

    眼看杜伏威一脸激愤的样子,不少人皆是目瞪口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大隋天子的心腹忠臣呢。

    杜伏威与黄维烈会和之后,这能集中的部队便全了。之前左天成见黄维烈不动,还以为他在等杜伏威,现在杜伏威来了,他便旧事重提,请黄维烈率众人东征。

    三路兵马加起来有近七万人马,现在能和宇文化及一战了吧。

    不过面对左天成的请求,黄维烈仍是不允,只让他等着。

    左天成浑然不解,倒是陈棱见此,心中若有所悟,也不多言,只等命令。

    又过了数日,眼看是五月十八了,突然有急信送来。

    黄维烈拿到信件,大为高兴,打开粗粗一看,便兴奋地说道:“吾大兄已经拿下海陵,包围了江都的侧翼,现在是咱们东进的时候了。”

第八十三章 覆灭李楚

    在黄维烈收编左天成、陈伯图、陈棱、杜伏威等人的同时,黄维扬也完成了对李子通的覆灭。

    当日宜陵河之战,隋军大胜。

    战后隋军收拢军队,打扫战场,光是各种俘虏就抓了三万多人,各种缴获无数。不仅是李子通所部损失惨重,负责东线战场的隋军,也因此被完全打散。

    之前的四万隋军,沈光所部不足三千余人,只剩下过半,而麦孟才部稍好一些,也就剩下差不多五千多人。

    虽然黄维扬不太赞同凌敬的办法,但也不会给二人增加兵力。剩下的一万多隋军俘虏,黄明远给了来整五千,令其重整战力。其余的全都被黄维扬以增强水军战力的名义,收入自家囊中,还包括来护儿麾下近二百条战船。

    来护儿麾下部队,本来就是水师部队,黄维扬将水兵和战船都抽走了,剩下的五千人,几乎断了脊梁,再不成威胁,所以黄明远才大方的给了来整。

    至于一万多楚军俘虏,则抽补了一部分精锐之后,尽被黄维扬打发回江南做工去了。

    俘虏啊,啥时候都没人权。

    宜陵河之战后,面对隋军的大获全胜,沈光建议黄维扬,趁着宇文化及不备,尽起三军,直袭江都。

    麦孟才和来整二人也是跃跃欲试。

    这时凌敬便言道:“西出江都,征讨逆贼,自是必然之事,可此时攻打江都,尚有不妥。这一仗李子通虽败,但根基未失,实力犹存。江都兵多,未必能克。而一旦我军攻打江都不利,与逆贼陷入僵持,到时候李子通突袭我后,我军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沈光忙言道:“李子通此番大败,如何敢偷袭我军?再说这明显对宇文化及有利,而对他们没什么利。”

    凌敬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今日之前,也没人想到宇文化及敢造反。谁能保证李子通和宇文化及二人不会勾连在一起。此二人一个逆贼,一个大盗,一丘之貉,就是真的有勾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

    沈光还想再分辨什么,这时黄维扬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乃言道:“今日沈将军所言极是,可凌先生之言也是不无道理。攻打江都,诛讨叛逆,自是刻不容缓之事,可是行军打仗,也当以稳妥为上,李子通确实是一个大的威胁。

    昨个我刚得到我弟山阳侯的信,他已经平安突围,准备前往左天成将军营中,收拢兵力,进行反攻。

    我以为与其我军独自攻打江都,不若二军协同作战,左右连进,合围江都,这样破贼的把握更大一些。”

    凌敬忙说道:“郎君所言极是。”

    对此沈光、麦孟才、来整几人也没什么意见。之前的问题都是事实,若是有援兵,成功的概率不是更大。

    黄维烈尚在收拢部队,率兵西进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自然他们也就有了时间空档,攻打李子通,便成必然。

    于是黄维扬下令,命令麦孟才和来整二人为先锋,兵发海陵。又命沈光一部为偏军,北上赶往陵亭(今江苏省兴化市南)。

    陵亭西临高邮,南临江都,一旦李子通兵败北逃,此地是必经之地。

    麦孟才和来整二人率领万余人马,直奔海陵城下。

    宜陵河一战,本想以逸待劳,坐收渔翁之利的李子通大败亏输,损失惨重。李子通在天下盗匪之中,本就实力不强,占据海陵,也不过两县之地,没什么发展潜力。这些年李子通能够幸存,不过是依靠隋军内部倾轧严重,无暇顾及。

    隋军兵临城下,李子通在海陵城的残兵不过五六千人,且都是惊魂之辈,胆寒之徒。

    隋军在发起攻击之前,跟着来整二人前来的凌敬便给李子通去信一封道:“古之豪杰,以畏天顺民为贤,以全身保族为智,汉之窦融、隋之萧岿俱是也。尔宜三思,勿自取夷灭,为天下笑。”

    其实李子通是降还是战,对整个战争并没有多大影响,以隋军的战力,就是战,也不费多大的功夫。

    凌敬主张劝降李子通,主要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现在宇文化及兄弟不北上,黄维扬就没法动了。

    李子通尚未到弹尽粮绝的局面,还心存希望,当然不肯投降。

    不过李子通也很清楚,凭借着他区区几千人,想挡住数量庞大的隋军也是不现实的,因此他便准备突围。

    实际上若不是隋军来的太快,李子通早就走了。

    李子通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事统帅,但肯定是一个合格的枭雄,能屈能伸,也敢作敢为,差的无非是出身,还有那点能力了。

    于是李子通在隋军劝降之后,便派人送信投降,而暗地里却准备突围。

    当夜,李子通集中了城中所有的军队,从北门出城。但出城之后,李子通便望见成城外的隋军营帐,密密麻麻,井罗有序,一看便是主力部队。

    李子通心中发虚,不敢出击,于是便转到东门,准备先向东突围,再往北去。

    可惜李子通的运气着实不好,东门外守军的确不多,但李子通正好遇到了巡逻的来整。

    眼看城中贼军突围,来整立刻率领巡逻队伍,与楚军激烈厮杀。

    双方激战半个多时辰,不分胜负。虽然来整没有击败对方,但也牢牢拖住了楚军,不使其出击。

    过了没多久,麦孟才副将钱杰也闻询赶来,与来整夹击李子通所部。

    李子通数千人被挤在城门处和护城河两侧的位置,前后腾挪不得,于是大败。楚军伤亡惨重,光是溺死者就有十之六七。

    李子通本人也是受惊落马,几乎被淹死。还是亲兵冒死把他救起,用肩舆扛上,这才逃回城中。

    这场失败的突围,最终意味着李子通打算的落空。

    而且因为突围,城中仅剩的一批精锐,也丧失殆尽。到了这个时候,李子通终于弹尽粮绝了。

    这时谋士毛文深建议,不若向隋军投降。

    李子通左右思虑,可现在的局面,也没有旁的办法。李子通惜命,也不是个能死战的主,于是最终同意。

    次日一早,李子通开城向隋军投降。

第八十四章 纷纷乱乱

    黄维扬和黄维烈兄弟二人在江都城外大刀阔斧地收拢军队的同时,江都城内的宇文化及兄弟,却根本无暇顾及城外的事情。

    这次兵变,本就是各种外因、内因相互纠合的结果,而最终却使得宇文化及这个草包上了台。然而天子虽死,但整个朝廷最根本的问题却始终没有解决。宇文化及侥幸成了朝廷新的领袖,却根本无力解决整个江都小朝廷的困境。

    而且因为黄氏兄弟在外,一路逼近江都,江都小朝廷的局势更加严峻了。

    自五月七日之后,整个江都小朝廷就围绕返京之事开始了各种各样的混斗,彼此计划、方案、路线是制定了一箩筐,但始终没个头绪。面对群臣,宇文化及根本没有一锤定音的本事,甚至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繁杂的朝政。

    宇文化及本人每天像帝王一样面朝南坐在堂中,有人奏事,他便默然无语,其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下朝后,他才取出上报的启、状和唐奉义、牛方裕、薛世良、张恺等人商量着处理。

    可这几个人,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唐奉义是个城门郎,张恺是个医正,薛世良更是个吃闲饭的,这群人在一起,能商量个子丑寅卯来。

    宇文化及手底下没就没什么人才,能用的更少了。

    唯一一个靠谱的封德彝,自当日他们弑君之后,也不太敢张扬了,多数时候都是一言不发。

    除了宇文化及,管理内史门下的宇文智及亦是如此。

    宇文智及虽然手段、心机皆是了得,但他也没处理过政事,很是政务,他其实是一窍不通。虽然有封德彝等人佐助,但文武百官拖后腿的实在太多,朝廷政令、制度根本推行不下去。

    没什么是天生的,即使有,也不在这二人身上。

    宇文化及兄弟二人主政不过十多日,整个江都小朝廷就乱了套了。

    除了整个造反集团无力维持江都小朝廷运转,整个造反集团内部的斗争,也是愈演愈烈。

    实在是宇文化及压不住场子,包括司马德戡、元礼、赵行枢这个造反的功臣,就对明省实贬的封赏愤愤不平。

    尤其是司马德戡几次当场顶撞宇文化及,给他下不来台。

    内忧外患,江都小朝廷的崩乱一触即发。

    很快黄维扬攻破海陵,俘虏李子通,黄维烈联合左天成、陈棱等人,收复杜伏威的消息皆传到江都。

    还在相互倾轧的江都小朝廷大吃一惊,黄维扬、黄维烈二人是什么人,那是大业天子的死忠,其接下来的动作不言而喻。二人集结了这么大一股势力,下一步江都怕是要直接陷入拉锯战中了。

    宇文智及很清楚,让这些士兵回家,他们愿意死战,但让他们据守江都,跟黄维扬兄弟进行攻防战,要不了多久这群人就得逃光了。

    人心思归,没有人想把血再流在江都。

    于是宇文智及慌了神,必须得走,赶紧走,在黄维扬大军包围江都之前,赶紧离开。

    宇文化及没啥主见,宇文智及的话比圣旨都好用。

    于是江都内外,开始加快撤离的进度。

    不过大家伙争了这么久,现在虽然时间紧,也得有个意见。因此不少人又是言要走水路,经长江、汉水回京;又是要走陆路,从淮南直奔关中······

    提这些的,大多都是担心回东都会被绊住,死活不愿意走运河到东都线,根本不考虑实际情况。

    东都过不去,可是淮南、荆襄,又有哪块能让他们顺利过去。

    直到这时,宇文化及兄弟才发现。这江都小朝廷,能管得只剩下江都。别说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就是自己人都令不了,也没人买账。

    兄弟二人后悔不已,早知道,至少也留下杨广了。

    众人相持不下,到最后就成了为了争而争。

    宇文智及听得也是头疼。

    他们掌权之后,为了拉拢世家大族,也为了保证小朝廷的运转,提拔了一批当初被杨广打压的关陇老人,甚至还有一些关东世家子弟。可没想到,关键时候这群人忙帮不上,麻烦是没少给他们找。

    一个一个,尽添乱子,这不是欺负他们兄弟没掌过政吗。

    眼看朝堂之上,争议又起,宇文化及却像是一个鹌鹑一般低头不语,宇文智及着实气恼,便大声喊道:“都别说了,就走运河,经东都返回关中。若是不想走这条路线的,就自己给我走回去。”

    他们拖家带口,不走运河水路,难道想飞到关中不可。

    宇文智及手段狠厉,性格也多诡,倒是不少人对他心中存悸。

    宇文智及看着众人,又言道:“大家收拾收拾,后天一早,全军开拔,不管是谁,愿意跟着走就走,不愿意跟着走的,一律给我去陪先皇。”

    说完一甩袖子,也不顾众人的瞠目结舌,便离开了朝堂。

    这个时候,宇文智及连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

    平日里大家也讲个礼法道德之类的糊弄人,谁见过如此大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

    连杨广都做不到。

    其余众人,又回过头去看宇文化及。宇文化及也是有些讪讪然,最后只得说道:“一切就按左仆射的话去办。”

    众人知道宇文智及的话比宇文化及的话管用,也不敢再多言。

    众人散后,宇文化及心中满是别扭,第一次,他发现自己这个弟弟,也不是那么的贴心。自己好歹也是大丞相,三弟这般,让他面子如何放。

    你要是真想耍大丞相的威风,你自己当这个大丞相好了,何必把我弄到台前,给你当个傀儡。

    眼看宇文化及的样子,一旁伺候的内侍王义心中一转,便言道:“大丞相真是好气度,以前伺候杨广的时候,他就没这个气度。属下但凡对他有不恭言语的,都是直接拉出去砍头。”

    宇文化及自政变之后,占有六宫,自己的供养与杨广完全相同,身边服侍之人也全换成了内侍。

    而宇文化及听得王义的话,心中更怒了。

    连杨广这个昏君都有天子的威仪,自己现在成了大丞相,所获得的尊敬还不比原来在家中,真是孰不可忍啊。

第八十五章 心怀恶意

    五月二十日,也就是江都兵变之后的第十三日,宇文化及率江都小朝廷撤离江都城。撤离人员包括军队四万多人,以及六万多官吏、眷属、内侍、宫女、僧侣甚至是外族使节。至于物资,则是多不胜数。

    为了运送这些人员和物品,宇文化及一共动用包括天子龙舟在内上千条船。这些船只从江都码头向北一字排开,几乎望不到头。

    因为时间较急,而朝廷又没有合理地制定离开计划,从撤退开始,整个撤退便陷入一片无序之中。

    先是宇文化及带着天子、萧后以及百官登船,这倒也算正常,毕竟要将天子安置在核心位置。

    接着宇文化及便命令军队和携带的物资登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有的眷属、僧侣、内侍都是自行组织登船,别说安排登船路线,就连个登船顺序也没有。

    于是大量的人员抢着登船,很快撤退秩序便开始混乱起来。

    大街上、城门处、河道中,尽是争道之人。

    人群拥挤,相互推嚷,鬼哭狼嚎,光是踩踏事故和落水事故,就发生了数百起。到处都是争执,到处都是哀嚎。

    甚至有一些出不得城的官吏眷属,竟然命令家仆持棍棒开道。

    后来,为了夺路和争船,众人就是持刀枪搏命了。

    还有城中的无赖子,趁着朝廷大撤退的机会,伺机出来掳掠。这个时候,谁还管身份地位。一些没人护卫的家庭,直接就被抢掠了财货,甚至一些胆大的,连女人、小孩都公然抢夺。就连宫中的侍女,在撤退的途中,都不知道被掳掠了多少。

    整个江都城中,几乎成了修罗场。

    这场由撤退衍化的逃难,从一大早开始,到了傍晚也没有结束。船只走了一批又一批,可闹剧却像是没完没了一般。

    不少人暗暗祈祷,幸好黄维扬没有杀过来,否则就得是大崩溃啊。

    当然这些闹剧宇文化及是不知道的。他早在禁军主力护卫下,坐着又大又舒服的龙舟离开了。

    当初杨广南下江都,嫌龙舟数量太少,于是又命人再打造三百艘巨大龙船。可惜船成之后,杨广却再也没有离开江都,这些龙舟现在都便宜了宇文化及。

    众人向北,一路撤到高邮停歇。

    在高邮,宇文智及又派人收拢了驻扎在此地的樊文超、张童儿二部。樊文超二部是杨广留在高邮看守北大门的,虽也是禁军,但跟江都禁军没太大牵扯。

    宇文智及建议宇文化及厚封二人,而二人也因为天子已死,没了去处,遂投入宇文化及麾下。

    多了两万多军队,宇文化及实力提升了一半,回关中的底气更足了。

    收降樊文超和张童儿,高兴了宇文化及兄弟,但有人又不高兴了。

    江都之乱,造反的是禁军,获得最大成果的却是宇文兄弟。虽然宇文兄弟掌握了政权,但宇文智及并不敢放松对禁军的警惕。

    毕竟禁军可以反天子,也能反宇文家。

    于是宇文智及建议兄长明升暗降,分了司马德戡和元礼的兵权。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军中的兵权依旧掌握在二人部将手中,时刻威胁宇文化及的地位。

    收降樊文超和张童儿之后,宇文智及手中多了两张牌可以打,军事上不用再完全依仗司马德戡了。

    为了进一步打击司马德戡的威望,削弱司马德戡的实力,宇文智及采取抬高樊文超和张童儿的手段,不仅使二人的部队和造反禁军一个地位,还屡屡在司马德戡面前抬高二人,贬低司马德戡。

    如此手段,终于激怒了一直对宇文化及兄弟不满的司马德戡。

    这日分配粮食,宇文智及故意先给樊文超、张童儿、陈智略等人所部分配,而把司马德戡的亲近军队放在最后。

    不仅如此,宇文智及还故意克扣其部的粮食,并以坏充好。

    司马德戡的部将不忿,找到了司马德戡。司马德戡如何看不出宇文智及的用意,只恨得牙痒痒。

    司马德戡本想找宇文智及理论,但不少人都认为如此无用。

    一些司马德戡麾下的将领甚至认为,就是他们之前太软弱了,才让宇文智及得寸进尺,一步一步将他们逼到绝路上。再退下去,他们就没活路了。

    司马德戡作为老大,无论如何,得护持住手下小弟,否则谁愿意给你卖命。

    于是在部下的撺掇下,司马德戡带着人砸了粮船,还打了负责分配粮食的官吏。

    这可捅了马蜂窝。

    宇文智及立刻招来了司马德戡,狠狠地将对方训斥了一顿。司马德戡也是心中含怨,又愤恨宇文智及手段的毒辣,当场和宇文智及争了起来。

    两个国家重臣,在朝会上像流氓无赖一般,大喊大叫,就差动手了。

    这般场面,哪有人见过,皆是瞠目结舌。

    而宇文化及更是惊慌失措,根本无力约束二人,只得暗暗生气,又无可奈何。

    回到自己船上的司马德戡,仍是气愤填膺,不能自已。

    “他宇文智及算什么东西,若没有咱们杀了杨广,他还是刚脱了奴隶身的罪吏,江都城中,狗都不如。这时候倒给咱显摆上了,也不看看他靠的的谁?”

    “将军慎言!”

    跟着司马德戡一同回家的赵行枢连忙劝道。

    这些日子,因为跟宇文智及恶化的关系,赵行枢跟司马德戡又重新走到一起。

    司马德戡倒是很信任他,连一些话都不避讳。

    此时司马德戡的愤怒劲尚未过,便言道:“当初你找来司马德戡,真是害我不浅!当今治平乱世,得靠才识卓绝之人,宇文化及没才能又怯懦糊涂,整天听信宇文智及的话,而且一群小人在他身边,这样下去,肯定要坏事,你说怎么办?”

    赵行枢也后悔,可于事无补。

    于是赵行枢赶忙说道:“军队都在咱们手中,实在不行,咱们就是废除他又有什么难?”

    赵行枢本是随口一说,但司马德戡却来了兴趣。

    要是废了宇文化及,这大丞相不就是自己了。自己带着这些人返回关中,就是不能称王称霸,送给李家,也是份厚礼,最起码也能得个开国功臣的待遇。

第八十六章 司马之乱(上)

    司马德戡这个人,或许身上毛病不少,但有一点却是值得令人肯定。他这个人执行力强,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

    于是司马德戡决定掀翻宇文化及之后,也不犹豫,立刻派人去军中分头联络将领,又派人送信给淮北的左才相,以为外援。

    至于怎么干是后话,先干了再说。

    司马德戡一系的将领,本就是宇文化及要压制的重点,于是司马德戡很快联系了包括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人,并定计用以司马德戡旧部为主的后军突袭御营的中军,趁机诛杀宇文化及,改立司马德戡为主。

    不过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司马德戡上次在杨广面前造反成功,很大程度上不是他们谋划有多么缜密,而是来自各方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是帮着他们遮掩,而杨广的情报系统也在他的无心打理下,几乎全部崩溃,这才让造反小集团侥幸成功。

    事实上中间但凡杨广有一点警觉,司马德戡这群人也成不了功。

    但这一次不一样,宇文化及能力的确不如杨广,也没什么威望,但是他却了解司马德戡的威胁性,甚至安排人对司马德戡进行监视。

    所以司马德戡兵变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可想而知。

    或许是因为上次造反“大串联”行动,使得一伙人联络了足够的将领。而充足的兵力,也确实帮着他们顺利击退了平叛军队的反扑。

    所以这一次司马德戡的“串联”行动又从本部亲信发展到一些跟他关系好的人,其中就包括许弘仁。

    许弘仁在这群人的造反小团体中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是钱塘人,其叔父便是礼部侍郎许善心,其本人也官拜直长,标准的南人。

    本来许弘仁不应该参和进去,但许弘仁和司马德戡关系很好,甚至和宇文智及也是关系极亲密的朋友,因此众人造反,竟然将许弘仁也拉了进去。

    许弘仁倒也得力,和张恺一起在军中散播流言,鼓动官兵,立得大功,事后也加官进爵。

    不过许弘仁之后便和宇文兄弟生了看起来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从小母亲早亡,是叔祖母范氏将他养大,许善心待他也如儿子一般。

    江都之变后,朝中官员都到朝堂拜谒称贺,唯独许善心没有去。许弘仁得知消息后大急,骑着马跑来告诉叔父“天子已崩,宇文将军摄政,合朝文武,莫不咸集。天道人事,自有代终,何预于叔父而低徊若此!”

    本来就是人家关陇贵族的事,跟你有啥关系,别硬撑着了。

    但许善心硬气的多,始终不愿跟他前去。

    许弘仁回身上马,流泪说道:“将军于叔父全无恶意,忽自求死,岂不痛哉!”

    后来宇文化及得知消息,便派人到家中将许善心捉拿到朝堂。其实宇文化及本也没想杀许善心,毕竟许善心也是有大名望的人,他就是想吓一吓他,让他服个软。

    这许善心却一根筋,宇文化及放了他,他便转身离开,连拜谢也不拜谢,直接惹恼了对方。

    于是目送许善心离开的宇文化及便言“此人大负气。”竟又把许善心抓了回来。

    宇文化及也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主。

    宇文化及也是气恼了,当着众人的面痛斥道:“我好欲放你,敢如此不逊!”便让人将许善心处死。

    当时许弘仁眼看叔父要被处置,苦苦哀求,以头抢地,希望宇文化及留许弘仁一命。其他一些人也因为许善心的名气,请求宇文化及手下留情。

    不过最后宇文智及却建议杀一儆百,于是遂处死了许善心。

    许善心死后,其母年已九十,在治丧事时没有哭泣,还抚着灵柩说道:“能死国难,我有儿矣。”于是卧床不进食,十多天后也去世了。

    可以说许弘仁最亲近的人尽为宇文化及所逼死,双方仇深似海也说得过去。

    这些日子许弘仁一直郁郁寡欢,司马德戡的长史尹正卿便注意到他。许弘仁手中有御营兵权,一旦加入他们,作为内应,必然事半功倍。

    尹正卿的族叔尹式是海内名士,参加汉王杨谅造反,后自杀身亡。尹正卿一直对天子杨广不满,由已推人,他认为许弘仁应该跟他一个想法。

    司马德戡正愁人手不足,毕竟宇文化及已经将樊文超、张童儿二部引为中军。听到尹正卿的推荐大喜,立刻亲自去联络许弘仁。

    许弘仁听到司马德戡的建议大为吃惊。他的确对宇文化及兄弟不满,尤其是宇文智及,枉顾昔日情谊,不当人子,但他很真没想过兵变。

    其实之前参加江都兵变,他也是被拉上贼船,下不去了,才不得不跟着掺和了一脚。但这一次,他是真不想参加了。

    倒不是许弘仁对宇文化及有什么忠诚,他对宇文兄弟的确是仇怨巨大,关键时候,不介意坑对方一把。

    可现在他忌惮于宇文智及的狡黠多智,实在不敢蹚这摊浑水。而且他也听好友张恺言对司马德戡的监视,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住宇文化及兄弟。

    不过司马德戡亲自前来,许弘仁也没法推脱。否则司马德戡为防止他泄密,就得直接弄死他了。

    于是许弘仁只得答应了司马德戡。

    事后,许弘仁越想越没底,便去见自己的好友张恺。

    张恺本来只是一个医正,但这次兵变,直接被任命为给事郎,参预军机政事,一步登天。

    张恺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倒不是惊愕司马德戡的造反,而是惊愕许弘仁参与进去。

    于是张恺连忙劝道:“今无论是宇文大丞相,还是司马尚书,二人之事,皆是关陇内部之事。你我一个南人,一个河北人,如何敢参与到这种事中,岂不是求速死。

    况且宇文仆射对司马尚书早有监视。此事既然你知,当有多人知,事不密而失其身,此事必然落败。”

    许弘仁听了张恺的话也是大惊失色,他本来就觉得不妥。张恺这么说,他又如何再跟着司马德戡走。

    于是张恺当机立断,带着许弘仁秘密去见宇文智及,密报了司马德戡交结将领,阴谋作乱的事。

第八十七章 司马之乱(下)

    对于宇文智及来说,司马德戡的兵变在意料之中又出人意料。他知道司马德戡对于明升暗降之事心怀不满,甚至也知道司马德戡一直在和元礼等人勾连,准备向宇文化及发难、夺权,但他着实没想到司马德戡的耐性会这么差。

    怎么着他也得等到了东都附近之后。

    宇文智及立刻便筹谋起平叛来。

    现在他和兄长刚完成弑君、夺权,威势在朝廷之中达到顶峰。这时候要发动兵变,绝对困难重重,应者寥寥。

    司马德戡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旧部。

    不过现在御驾刚离开江都,大军都在船上,行动不便,御营的防御最为薄弱。一旦让司马德戡趁乱而动,直扑中军,还真有可能得手。

    而且现在在运河之上,船只无数,一旦开战,必然波及甚广,搞不好整个队伍都会崩溃。这对于宇文智及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宇文智及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秘密去禀报兄长。

    宇文化及听说司马德戡要组织兵变,大吃一惊。他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人,这些日子主政,不过强压着性子,心中的慌乱难以鸣说。

    面对有可能将他掀翻的兵变,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要逃。无论如何,不能落得杨广那般下场。

    宇文智及只得尽力劝慰道:“兄长莫要担心,既然我们已经知晓司马德戡的动向,那碾死他不过如一只蚂蚁一般。”

    “那就好!那就好!有三弟在,我一切放心。”

    听到弟弟狠厉而又霸气的言语,宇文化及勉强松了口气。这些年,无论何事,他都习惯了听宇文智及的安排,虽然主政之后,身边已经多了不少人以备咨询,但最信任的仍是宇文智及。

    宇文智及在来的路上思虑了一路,心中想着还是不能大动干戈,以免造成恐慌。

    司马德戡不过是一个臭虫,怎么死都无所谓,但他们兄弟还得在关陇之中立足,至少有稳住军中关陇子弟。

    所以宇文智及准备来场鸿门宴,直接处置了司马德戡。

    不过这个办法也有难处。

    自司马德戡和宇文智及在朝堂之上,大闹一场之后,司马德戡便称病不出,这两日一直缩在自己的船上。虽然他暗地里四处活动,但明面上却是谁请也不去。

    此时无论以他的名义还是兄长的名义去请,都未必能请得来。若是一再坚持,还反而易使得对方生疑。

    只能请上一次,还得保证司马德戡必来,却是麻烦。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宇文士及突然说道:“我们无论是谁去宴请他,即使他来了,怕是防备的也紧。这龙舟之上,就是设伏,也很难弄的全面,一旦让他走脱,便是个大麻烦。”

    宇文士及作为宇文化及的弟弟,虽然官居极品,但一般这种场合很少说话。谁也没想到他突然站了出来。

    众人皆看向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便言道:“既然他不会来见我们,不若我去见他。我与司马德戡关系也不错,想来若是我去,他必会在船头迎接。这船只是他的地盘,他必然无备,则我带着人在船头动手,将其一举擒下。”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

    宇文化及也吃惊地问道:“此能行吗?”

    宇文士及则是问道:“兄长这是还有旁的办法吗?”

    宇文化及哪有什么办法啊,只是听起来这办法实在太让人心惊肉跳了,能行吗?

    这时宇文智及便问道:“若是失手怎么办?”

    宇文士及也没看他,直接说道:“我带着的人中藏着手弩,一旦失手,便将司马德戡直接射死在船头,必不让他存活。不过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宇文智及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二兄要前去?”

    宇文智及不怀疑宇文士及的计划,但是却有些疑虑宇文士及为什么会主动请缨。这些日子以来,宇文士及跟个透明人一样,不发一言,没道理突然便要给他们效力了。

    “我不去你去?”

    宇文智及当然不能去,若二人见面,司马德戡不直接杀了他。

    宇文士及一句话噎得宇文智及无言以对。二人本就关系不好,平日里连个客套话都没有。

    宇文智及被噎了一句,只得向宇文化及说道:“兄长,此策可行。”

    听到宇文智及赞同,宇文化及虽仍觉得这计划实在太冒险了,但还是同意了。

    但愿能顺利!

    宇文士及回到自己船上之后,收拾一番,便带着几个人前去拜见司马德戡。

    谁也不知道司马德戡什么时候动手,所以此事当然是越快越好。

    宇文士及身边几人,都是宇文家的死士,俱是能战之辈。

    当初宇文述临死之时,以为宇文化及保不住家业,所以除了公爵之位,大部分的家产、家兵都留给了宇文士及。

    至于宇文智及,宇文述甚至临死的时候请求杨广杀了他,可见对这个儿子的不待见。

    司马德戡的船只在后军,与中军隔的很远。

    宇文士及乘着一支小船,一路穿水而行,到了司马德戡的座船前。

    “司马贤弟,士及前来拜访!”

    宇文家三兄弟,虽然性格、能力各异,但都学得了其父宇文述善于交朋友的本事。三教九流,皆有所交,倒是朋友遍天下。

    当然,仗着老爹的身份又是另一说了。

    正如宇文士及所料,他亲来拜见,司马德戡很快便出来迎接。一方面二人关系好;另一方面,他不知道宇文士及前来的目的,是不是替宇文化及来试探他的,所以得先给宇文士及一些面子,争取时间。

    “兄长如何前来啊?”

    宇文士及上了船,二人拱手行礼。

    宇文士及上前抓着司马德戡的手,相互问好。就在这时,宇文士及猛地一拉司马德戡。

    司马德戡一个趔趄,没等他站稳,宇文士及身后之人便将他给按住。

    这时司马德戡的亲卫想上前救援,宇文士及身后人一排手弩过去,放倒数人。

    “司马贤弟,让你的人别动,否则你脑袋就要掉了。”

    “都别动!”

    宇文士及的人押着司马德戡便上了小船。

    司马德戡护卫倒是不少,却是投鼠忌器,眼睁睁地看着司马德戡被宇文士及给劫持走。

第八十八章 士及之谋

    司马德戡一直到被宇文士及像拖一只死狗一样拖到宇文化及面前,都还是懵懵的。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出来迎一下客人,怎么就被掳走了。

    司马德戡被带到宇文化及面前,心中惊惧交加,却尽量保持着镇定。他猜测今日之事跟他计划兵变有关,却不知道宇文化及了解多少。

    宇文化及见到司马德戡,顿时气往上涌。他这种色厉内荏之辈,最害怕的便是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司马德戡,你个狗贼,如何敢反乎?”

    司马德戡心中一紧,知道是兵变的事。不过他还不放弃,希望能侥幸蒙混过关,于是故意装作惊愕道:“大丞相何出此言,我这两日,都在修养,不问政事,如何会牵扯到造反事上?”

    宇文化及眼看司马德戡的样子,冷哼一声道:“那你看看这是谁?”

    宇文化及声音刚落,从内室走出一人,正是许弘仁。

    司马德戡见到许弘仁,心是彻底凉了下来。许弘仁全程参与了他谋划的兵变,知晓所有细节,有许弘仁在此,他就是想抵赖也不成。

    司马德戡自知没法幸免,倒也不愿摇尾乞怜,让宇文化及兄弟看笑话。于是乃大声斥骂道:“狗贼,我对汝托以腹心,汝安敢背我?”

    这却是承认了。

    许弘仁作为司马德戡的好友,出卖对方,心中本就忐忑,再听到司马德戡的话,更是一脸的尴尬,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宇文化及却是走到司马德戡面前,狠狠地问道:“我与你冒着天大的风险,戮力共定海内。今始事成,本希望同守富贵,你又何为反也?”

    “呸!”

    司马德戡“啐”了一口,吐到宇文化及的身上。

    “你还敢说同守富贵。

    我等之所以要杀杨广,就是受不了他的荒淫暴虐,出于公心。却没想到,推立了你,却比昏主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说,我该不该反?”

    司马德戡说得倒是义正言辞,宇文化及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宇文士及却是上前骂道:“你个狗东西,也敢说公心。不过是觊觎高位,要冒险行事,却在这里巧舌如簧,真是笑话。”

    说完,宇文士及又转向宇文化及道:“兄长,我请速斩此贼。”

    这话倒像是把所有参与兵变的人都骂了进去,不过宇文士及没参与兵变,所以也就他最有资格讲这席话。

    司马德戡看到宇文士及出来,也是心中一叹。往日以为最没什么危害的,却真正置他与死地,真是可笑啊。

    “宇文士及,你利用我与你旧谊来害我,可真是个小人啊!”

    宇文士及却是充耳不闻。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这时宇文智及也上前请求诛杀司马德戡,以防生变。杀了司马德戡这个头目,剩下的人也弄不起设么风波了。

    眼看两个弟弟都这么说,宇文化及遂同意二人意见,就要把司马德戡退出去杀了。

    这时司马德戡乃言道:“我今日虽反你,但昔日江都之事,仗我大半。若无我之奋起,恐怕你也没有今日。我知命数在今朝,难以逃脱,也不乞命。不过希望你看在江都之功上,留我一个全尸。”

    宇文化及还没有说话,宇文士及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死不悔改,你有什么功?”说着便让人将司马德戡拖走。

    宇文化及倒是想起了之前的事,便拦住众人。

    “你说得不错,若当日没你,我兄弟二人,绝不可能举义成功。你也算对我兄弟有功,既然如此,我便留你一个全尸,赐你缢死。”

    司马德戡拱了拱手,说道:“多谢!”

    说完,司马德戡又转过头看向宇文士及道:“你个小人,比起卫公来差远了。你连给卫公提鞋都不配。”

    说完,司马德戡便大步流星的离开,只气得宇文士及直发抖。

    出得正堂,司马德戡被引到船尾,有人拿着一圈白布,缠绕在司马德戡颈部。

    司马德戡看着这白布,脸色戚然。

    “前几日我们用白练缢死了杨广,没想到这么快报应就来了。我今日先死,在天上等着看你们宇文家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两侧军士拉紧白练,将司马德戡缢死。

    司马德戡死后,宇文士及又建议宇文化及,只惩办首恶,不牵连军士,以防三军因为此事而生乱。

    宇文化及从之,便只诛杀了和司马德戡同谋的十九人,剩下的人全都没有处置。

    于是司马德戡旧部,勉强安定下来。

    这次平乱,宇文士及的表现大出宇文化及意料。宇文士及愿意做个好弟弟,他又如何不愿做个好兄长,于是乃对宇文士及委以重任。

    宇文士及也一改往日作风,连连讨得兄长欢喜。

    相比较这些日子连连让自己为难的三弟,这二弟似乎更好一些。

    宇文士及其实并不怎可看得上自己的兄长和弟弟,否则也不会之前都不来往。江都兵变之后,他也担心会祸及自身,不怎么参与政事。

    这次一改往日表现,不是他想帮着兄长建立大业,而正好相反,他准备从宇文家这条大船上下船。

    宇文士及看得很清楚,宇文化及不能成事,若不早早脱身,必然和宇文化及同亡。

    宇文士及也早就选好了后路,他昔日和李渊结好。今李渊已定关中,据王业之基,来日必成大事。

    只是他跟在宇文化及身边,不好脱离。

    这时其妹宇文淑姬给他献计,可先讨好宇文化及,使之放松警惕,以求掌权,再寻机领兵,到时投奔李唐便有机会。

    而且以兵相赠,此为厚礼,也能在李唐求个前程。

    宇文淑姬便是之前宇文述想嫁给黄明襄的那个女儿。后来宇文淑姬嫁给了一个关陇世家子弟,却没想到对方早丧,她也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此时她选择相助宇文士及,也不过是想和宇文化及撇开,不受他们牵连。

    宇文家的兄弟姐妹,倒是都打的好主意。

    宇文士及得到宇文化及信任之后,便求负责督粮。这种活计,本就是亲信之人干的,于是宇文化及不疑有他,欣然委之。

    宇文士及遂派人前往关中,送李渊一个金环以探路,并日夜筹谋,准备脱离宇文化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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