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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八章 让长安

    黄明辽发现中计之后,又紧急往蓝武道方向赶。虽然黄明辽心中也清楚,若猜测为真,李渊怕是已经走了。
    但不走这一趟,弄清楚李渊的动向,他心就不安稳。
    幸好此时,从新丰赶来的马队也与黄明辽部汇合。
    数千精骑,平日里都是马上生,马上死,要没有战马,这仗还真不会打了。
    黄明辽也清楚步兵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于是下令步兵留在灞上就地休息,而黄明辽率领骑兵往蓝田大营回折。
    果不出所料,众人赶到蓝武道上,终于发现了大股的唐军南下的痕迹。
    这次唐军没有遮掩,因此大军走过的痕迹,清晰可见。
    黄明辽顺着唐军南下的痕迹一路追踪,直到了库谷口外。
    望着这个水陆相拥的山口,黄明辽猜测,这里应该就是唐军新发现的道路了。只是不知道从这里往南,是直通金州,还是通到汉中或者上洛。
    在此山口待了没多久,黄明辽留了一些斥候在此地观察,又命一部骑兵在蓝武道阻截唐军残部,而他自率主力,返回灞上。
    诸将有些不解,之前为了追上李渊,黄明辽仿佛是拼了命一般,不停地来回运动,现在眼看李渊就在眼前,黄明辽怎么不走了。
    黄明辽却是很清楚,骑兵进入秦岭,就相当于完全放弃长处,就敌人的短处了。
    李渊在如此兵败之时,尚能理智清晰地巧妙设计,说明他并没有为兵败所影响。而这么一个头脑清晰、思虑周全之人,难道不会选择在有利地形,打一场伏击战,振奋军心吗?
    黄明辽不敢赌,因为他知道这种概率太大。
    而且就是没有遭到伏击,李渊已进入秦岭之中,在崇山峻岭,森林茂密的山林之中再想再找到他也难了。隋军现在兵力严重不足,他不能将有限的兵力用在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上。
    有些时候,承认失败,也是一种正确。
    回去的路上,黄明辽又派人前往蓝田关,通知李仁政、卫文通二人接管蓝田县。现在李渊逃了,蓝田关甚至上洛郡的意义,已经降到了最低。
    从库谷口到灞上,不到四十里地。因为无需赶路,所以士兵们走得很轻松。
    大军连续折腾了数日,现在总算看到了曙光。
    可黄明辽却是愁眉不展,一脸阴郁。
    虽然此战之后,关中的大局基本上算是定下了,可走了一个李渊,他们这一战的战果,瞬间少了一半。巴蜀之地,天府之国,多年未经战乱,人口充沛,,条件不亚于关中,简直是天选之地。
    李渊到了巴蜀,在关陇世家的佐助下,可以轻轻松松拉起一支十多万的军队,进可攻,退可守。
    而隋军,哪里还能再有如此良机,轻松剿灭李唐。
    今日之失,恐来日付出千倍、百倍之代价,亦无法弥补啊。
    兄长将如此重任交托,黄明辽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兄长交代。
    三军到了灞上,天都快黑了。
    黄明辽还没到营中,便有人从营中赶来迎接。前来之人,正是右屯卫军录事参军事史安民,他给黄明辽送来一个重大消息。
    长安破了,而右屯卫军已经接收了长安。
    当日张文远在高陵城下,利用猛火油,重创了唐军。原本抱着必死信念的唐军,在猛火油和隋军铁骑的猛烈攻击下,一举崩溃。谷
    隋军趁势而进,大破唐军。
    此战唐军主帅李叔良被俘,余部或逃或降,几乎全军覆没。
    张文远兵进高陵城下,顾不得入城,便命令高元臻率虎威卫将士继续围困高陵城,而他则率右屯卫主力,从东渭桥渡过渭水,准备支援黄明辽。
    不过渡过渭水南下,到了长安城附近,张文远竟然遇到了长孙敞派往新丰的信使。
    听闻长孙敞和李幼良一同拿下长安反正,张文远也大吃一惊。
    无论是长孙敞还是李幼良,他并不熟悉。长安城落入二人手中,不管二人是不是反正,长安城的安全都没有保证。
    出征之前,黄明远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众人,务必要保证长安城的完好。
    于是张文远命杨义琰率领骑兵继续赶往新丰支援,而他自率主力赶往长安城。
    杨义琰西进,在新丰以西遇到了佯装主力的柴绍所部。
    双方相遇,柴绍所部一击而溃,千余兵马立刻四散逃逸。而柴绍也不死战,翻身往黄土台塬而去。
    这场遭遇战,柴绍部全军覆没,只有柴绍乔装打扮,后来才逃到了成都。
    杨义琰到了新丰,眼看神武卫已结束战事,他则率部返回长安。
    而张文远到了长安城下,见到了前来迎接的长孙敞,听到长孙敞讲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说明,张文远有些难办了。
    这破长安之功,实际意义并不大,但象征意义却是天大了。
    旁人不知道你在关中打了多少胜仗,但一个破长安之功,就能压过一切。
    而破长安之事,虽然是城内自己反水投降的,可整个事件,从头到尾,无论是派兵还是联系,都是神武卫的事情。
    右屯卫什么都没做,却趁机进入长安,简直就是**裸地抢功。
    神武卫主帅不是旁人,黄明辽可是卫公的亲弟弟,未来板上钉钉的一国亲王。为了一个明显理亏的事情得罪黄明辽,实属不智。
    而且张文远功劳已经足了,不缺这一件。
    但不入长安也不行,长安城就在那里,总不能一直在李幼良手上。
    张文远思前想后,决定军队入长安,而他本人不入长安。
    于是张文远乃命令辛文礼率领万余人马,进驻长安城,接管府库、衙门、宫室等要地,而张文远则越过长安城,自率军西向,赶往扶风郡。
    张文远同时给黄明辽送信,希望黄明辽尽快来接收长安。而他则命令辛文礼,一旦神武卫到达,交接完毕,立刻撤出长安城,赶往扶风。
    接到这个消息,黄明辽也有些感动。
    虽然长安城是神武卫运作倒戈的不假,但战场上,本来就是谁遇到了就占便宜,哪有那么多的前因后果。
    黄明辽也承张文远这个情。
    毕竟神武伤亡实在太大,再想打下去,几乎不可能了。
    于是黄明辽下令,神武卫主力,兵发长安。

第一百零九章 入主长安

    黄明辽进入长安城,已经是八月十二日了。
    右屯卫军入城时,颇为低调,并未举行入城仪式,而现在黄明辽再入城,一些该准备的仪式和庆祝,都要准备上来。
    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张扬与炫耀,而是要让长安城的百姓明白,李唐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长安,重回大隋的治下。
    入城式的仪式颇为恢弘,黄明辽骑着马进入明德门,长孙敞和李幼良带着城中的降将,在城门处跪迎。
    此时的长孙敞还颇为的心慌。
    长孙敞不是傻子,张文远对待入城一事都颇为谨慎,更何况是心思玲珑的他。
    本来长孙敞是准备派人迎黄明辽入城的。
    李幼良和长孙敞二人占领长安城之后,李幼良便一直催促长孙敞,希望隋军来接收城池。毕竟隋军久不至,李幼良着实不放心。
    要是李唐双方的境遇反转,李渊赢了,那他李幼良,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之地了。
    而隋军久侯不至,让他对之前双方的战况产生了怀疑。毕竟隋军放着好好一座长安城不来接收,不是另有企图,就是根本无暇或无力来收。
    长孙敞眼看李幼良起了怀疑,不得不加紧联系黄明辽。以防夜长梦多,再生出其他的变化了。
    不过长孙敞根本不清楚隋唐之间的战况,其使者眼看张文远大队人马,错乱之下,便将张文远引到了长安城。
    长孙敞眼看来者是张文远,便吓出一身冷汗。
    他虽然对隋军内部的派系和将领的关系并不了解,但也清楚,引张文远前来,就是抢了黄明辽的功劳,这是跟黄明辽结仇。张文远跟黄明远的关系他不清楚,但黄明辽可是黄明远的弟弟,得罪了黄明辽,他能有好果子吃。
    可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让张文远回去,所以长孙敞只得硬着头皮,看一步走一步了。
    幸好张文远心中有数,沉着应对,没让情况恶化,否则他今天连见黄明辽的胆都没有。
    黄明辽其实对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中。
    以黄明辽的身份,是否由他占领长安城,已经没多大意义。而且这一战,他走了李渊,别说功劳了,不问罪就不错了,现在他全部的想法,都是弥补此事带来的连锁反应,哪还有心情管这些事情。
    因而长孙敞想向他解释一下,也为其拒绝。
    因为黄明远和长孙晟的关系,黄明辽是识得长孙敞的,甚至包括李蔚,他都认识。
    至于李幼良,他不认识,只知道是李渊的堂弟。
    虽然对于李幼良这种背叛家族的行为所不耻,但黄明辽也主政多时,分得清好恶和对错。因此对于李幼良等人,是好言抚慰,以礼相待。
    甚至请李幼良劝降其兄李叔良。
    李幼良本来还心思忐忑,毕竟他现在投了隋军,没有了回头路。而且长安城也交给了隋军,他也没了凭仗,是生是死,全在隋军的一念之间。
    但现在黄明辽的温言抚慰,竟让李幼良生出一丝感动和安心。
    隋军对他如此客气,总算没白让他投降一场。
    李幼良和长孙敞,将象征着李唐义宁朝廷权威的天子印玺奉上,更包括一些图册、名录、符玺等象征之物。
    张文远入城时,只是关了府库,接收了城内各要地,但这些有象征意义的东西,都没有动,全留待黄明辽。
    黄明辽接过天子印玺,然后交给身后的礼官,而他本人昂首阔步地进入明德门中。
    至今日起,长安义宁小朝廷算彻底灭亡了。
    可惜的是义宁天子未在城中。李渊亲征同州,担心城中出事,所以将义宁天子也带走了。
    不过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宗室,就是伪称天子,是生是死,也没有多大意义。
    黄明辽入城,在皇城的左卫府升衙。
    虽然黄明辽身份特殊,但也没敢在三省升衙。现在的黄明辽,名头冠的是行军大总管,还没有行政权。
    就是堂而皇之的处理起李幼良的投降事务,也属于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因为身边的文官并不多,黄明辽此时也只能做些接收工作。具体的善后事宜,需要在蒲坂的徐哲带领专门的官吏来做。
    而更重大的事情,包括这些降官的任用,俘虏的处置,以及李渊家眷甚至是整个李唐宗族的处置,都还需要黄明远来做决定。
    当然这不影响黄明辽对长安城的情况进行一个初步了解。
    李幼良和长孙敞这些日子没有闲着。
    二人虽然突然倒戈,占据了长安城,但不服的人比比皆是。有忠于李渊的官吏,还有关陇世家的不满大隋的人。
    在这些人看来,李幼良算什么东西。
    于是自城陷之日,城中的动乱就没有停过。
    李渊的大将李河,关陇贵族王雄等人,先后在城中发起叛乱,试图重夺长安城。
    若不是长孙敞手底下有两千百战老兵,整个长安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李幼良也不是个善茬,他本来就有心讨黄明远一个好,为黄明远解决这些难题。因此众人的叛乱,正好给了李幼良亮出屠刀的机会。
    对于这些叛乱之人,李幼良是大开杀戒。
    凡是参与到叛乱之人,李幼良是大张旗鼓地在城内外搜索,而牵扯到叛乱中的,更是不分良莠,尽皆诛杀。
    李幼良掌握长安城短短两日之间,整个城中,几乎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不知道有多少关陇的大家族,在这场动乱中破家灭门。
    李幼良几乎是用手中的刀,替黄明远杀开了处理关陇问题的枷锁。
    就凭这一点,功劳不亚于献城,黄明远也亏待不了李幼良。
    李幼良的残忍手段,让黄明辽看得都膈应。不过黄明辽不会斥责对方,他只担心对方杀人杀的少。
    对于关陇的问题,李幼良是一只好猎狗,需要被重用。
    神武卫接收城池之后,辛文礼率军西进,去支援张文远。毕竟扶风还有窦家的数万人马。
    而神武卫,则是实在无力再出击,只得留在长安城修整。
    但人不来找事,事就来找人。
    黄明辽在长安城尚未歇住,从陈仓来的急信便送到长安。
    陈仓危急,请求救援。

第一百一十章 声南击北

    从七月二十日左右,梁硕率领率领四千吐谷浑胡兵和三千弘化兵向西去取陈仓,到今日已经已经二十余日,二二十来天,隋军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了李渊在关中的抵抗,而梁硕则带着七千人马,陷入到血火战斗之中。
    虢县分兵之后,梁硕直趋陈仓城。
    陈仓虽然是李世民征讨河池郡的后勤基地,但李世民主力齐出,在陈仓并没有留多少兵马。
    梁硕从东而来,假扮成唐军,诈入城中,突然出击,很快便占领陈仓城。
    陈仓乃是扶风重镇,当年诸葛亮都在城下折戟,梁硕能如此顺利占领陈仓城,算是占了一个出人意料。
    占领陈仓,便是断了李世民的归途,按照预计,只要梁硕紧守陈仓,便可和散关的梁默,一南一北,活活将李世民给耗死。
    但天有不测风云,亲自出兵镇守散关的梁默,竟然意外被部下所害,使得散关天险落入李世民手中。汉川古道,为李世民所打通,而孤军镇守陈仓的梁硕,就陷入了险地。
    李世民占领河池郡,本欲趁势兵进汉川郡,彻底占领汉中,但听闻陈仓已失,后路断绝,心中大惊。
    此时的李世民根本顾不得汉川郡,便提重兵北上,兵发陈仓。
    李世民可没忘了,他南下河池郡,就是给李唐打开一条南下巴蜀的道路。若失去陈仓,此道又断绝,李渊就是飞,也无法前往巴蜀。
    所以李世民一开始,就带着必破此城的决心。
    梁硕在陈仓,四面全无友军。
    仅有的两支离得近的部队,白伏愿在陇州尚和常达周旋,而陶模在虢县,也没多少兵力,全都指望不上。
    梁硕虽然不知道梁默为什么兵败,但他很清楚,黄明辽突袭长安,算计的便是长安城周围空虚,他以骑兵的机动优势,直取李唐腹心。但若是李世民占领陈仓,便是在黄明辽的身后,又放置一把尖刀,李世民可以和长安城一左一右合围黄明辽。
    若真是那样,黄明辽则危矣。
    所以梁硕明白,他不得不死守陈仓,牢牢地守住这座孤城,给黄明辽争取破长安足够的时间。
    梁硕有四千吐谷浑胡兵和三千弘化兵,其中这四千吐谷浑胡兵有近两千是骑兵。
    按照兵法一动一静,一内一外的策略,最正确的布置便是将两千骑兵放出,使其游弋在陈仓城的外围,牵制李世民的攻击。
    但梁硕根本不敢这么做。
    四千吐谷浑降兵,忠诚度并没有那么高。将他们完全放出去,关键时候,能否死战,根本没人能确定。
    所以梁硕只得将兵力全部集中到城中,用吐谷浑降兵和弘化兵相互制衡。
    实际上梁硕七千人守陈仓,兵力并不少。
    陈仓是座坚城,当初诸葛亮十多万兵力围城,尚不能下,而当时郝昭手中可是只有千余之兵。
    七千之兵,足以将陈仓城守得固若金汤。
    但关键是梁硕这七千人,无论是吐谷浑人还是弘化兵,都是初降之兵,忠诚度到底有多高,谁也不知道。
    而且吐谷浑人和弘化兵,都长在北地,擅长野战和骑战,把他们限制在尺寸之地去守城,着实是难为他们。
    以短击长,堪称难为。
    果然,李世民兵临城下,便发动强攻。
    与李世民习惯的防守反击不同,他这次抢时间,必须要速战速决。
    梁硕则是成了要拖时间的人。谷
    李世民在陈仓多时,对陈仓的情况很是了解。甚至梁硕在陈仓城内的防御,他都能倒推个几分。
    李世民的主攻在南城,这里是整个陈仓防御最严密之地。
    李世民先是命人打造云梯,三军蚁附攻城。
    但梁硕命人持火箭相迎,很快云梯燃烧起来,梯上的人都被烧死,
    于是李世民选择使用冲车攻击。
    梁硕又命人准备巨石,趁着唐军的冲车到了城下,一齐猛砸,将唐军的冲车给击毁。
    李世民又制做了百尺高的井字形木栏,以向城中射箭,同时李世民又命人扛土填壕,以方便攀登。
    梁硕则是在城中紧急打造了几辆投石器,对准唐军的木栏猛击。
    唐军木栏也是粗制滥造之物,大多为隋军所击毁。
    唐军昼夜相攻,如此连续数日,也没能破城。
    梁硕眼看局势有些稳定,双方陷入了拉锯战中,心中也放松了许多。他并不怕最耗时间的拉锯战,李世民比他更耗不起。
    但梁硕不知道的事,李世民如此看似对陈仓城穷追猛打,伤亡惨重,可他也没有将目标放在常规的进攻中。
    一切不过是对隋军的迷惑。
    几日后的夜里,夜黑风高。李世民乃率领千余人偷偷潜伏到陈仓城北面,这里地势较高,城墙也最矮。
    因为主战场在南面,所以位于陈仓城北墙的隋军并不多。
    李世民乃命人偷偷靠近城墙,秘密登上北面城墙。
    这一次李世民为了保证突袭的隐秘,众人带的都是简易的木梯,搭在城头,毫无防护。不过唐军人多,不计伤亡,很快便布满城头。
    整个陈仓之战中,唐军是隋军的三倍还要多,因此当城门失守,唐军杀入城中,整个陈仓城,也就失去了防守的意义。
    梁硕倒是果决,得知消息后,虽然不清楚李世民如何入城,但他知陈仓城不可守,立刻下令全军从东门突围。
    梁硕只是要给黄明辽争取时间,没了陈仓城,他还可以守虢县,但就是不能让李世民顺利赶到长安。
    从整个陈仓往东,一直到斜谷水,北倚渭水,南临秦岭,为一线险道。李世民要想东进,只能一个一个城的打。
    从陈仓到虢县接近四十里,梁硕快马加鞭,直奔虢县而去。
    幸好军中马匹众多,突围也方便。
    三军退入虢县,尚有四千余人,基本上算是保证了建制未失。
    而虢县还有陶模所部。
    陶模是扶风郡太守,黄明辽东进,便留陶模在虢县,宣抚扶风诸城。此时陶模已经募兵千人守城。
    李世民兵临虢县,眼看城头上的梁硕,有些无奈。
    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换了一座城。
    现在梁硕已对声东击西之计有了防备,再想趁机突袭虢县,怕是难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窦家投降(上)

    当日张文远离开长安城之后,便一路向西,直趋盩至县城。
    这里已经到了窦家的地盘了。
    当然永寿分兵,窦抗带着约两万人马南下,一路直奔窦家的大本营郿县。
    这个时候,窦抗知大势不可违,已经有向黄明远投靠的心思。不过窦抗一辈子把黄明远当作敌人,矢志不渝的便是铲除黄明远这个关陇祸害。现在让他投降黄明远,可比杀了他更难受。
    半生心血,终成笑话。
    可惜无论窦抗怎么不愿意,都得以家族利益为重。在家族利益面前,即使是窦抗这种族中大佬级别的人物,也没法违逆。
    窦抗是个成熟的政客,分清利弊,趋利避害是他的本性,所以从他在永寿分兵后,投降黄明远已经成了必然。
    窦家没有在关中自立的资本。
    不过窦抗知晓,自己这两万人马的实力,着实不算什么,要想保证窦家在黄明远那里仍能保持重要性,甚至是独立性,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
    于是这几日,窦抗也没有闲着,分遣窦轨、窦琮、窦袭、窦衍等人,占领了郿县周边的武功县、盩至县、上宜县(治今陕西省永寿县监军镇西上宜村)、醴泉县、好畤县(治今陕西省永寿县西南漠西河西岸)、岐山县六地,还派人占领了西麟州。
    窦家胃口很大,长安以西的三辅之地,除了隋军占领的始平县(今陕西省兴平市),以及西面的陇州和陈仓、虢县,其余尽落入窦家的手中。
    也亏得窦家是关陇集团的领袖,势力庞大,当初起兵反隋,早就将郿县周围经营的固若金汤,今窦家出头,本就六神无主的各州县官吏纷纷皆附,否则短短十余日,换了旁人,还真没这个本事,让日月换色。
    窦抗眼看尽取长安以西诸县,乃亲至盩至县,又命窦袭屯兵司竹园,同时命令侄孙窦德明佐之,负责将来和隋军谈判诸事。
    窦家众人,胡化严重,能当将军的倒是不少,但思虑清晰,口才出众的,还非窦德明莫属。
    窦袭拥兵六千,屯驻司竹园,离着长安城约有百里。
    窦家选择将前沿据点设置在这里,也是因为这里离长安既不近也不远,不会受长安波及又能很快联系长安的原因。
    本来按照窦抗的计划,窦袭要和隋军打一场再和谈,这样既可不让隋军小觑了窦家,又可获得足够的和谈本钱。
    窦抗将其称之为和谈,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投降黄明远。
    窦袭也是这么准备的。
    但到了司竹园,窦德明便劝窦袭,莫要和隋军接战,直接与隋军和谈。
    在窦德明看来,此战若胜,或许可依照窦抗的想法,在和谈中取一个上风。可关键是,胜的概率有多大?
    对面的隋军,可是横扫李唐数十万军队的精锐之师,窦德明可不认为仅凭这区区六千人马,就能击败隋军。
    一旦若败了,窦家可是尴尬了。
    即使真的能有个小胜,可若是因此而激怒了隋军主帅,这和谈更是无从说起。
    现在的窦家,可由不得这么任性的做法。说到底,窦家根本没有资本和隋军进行讨价还价,能谈个什么?
    实际上窦德明也侧面劝过窦抗,但窦抗根本不为所动。
    在窦德明看来,一切不过是窦抗一个人的小心思,却要把整个窦家拖到屠刀之下,实不应该。
    而窦袭听了窦德明之言,想了想,最终同意了窦德明的建议,他还是颇信任这个侄孙的。
    其实窦袭一开始就不想和隋军打,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若单论勇武他还有点本事,可他并没有打过大仗的经验,真对上隋军精锐,获胜的可能并不大。
    窦袭可不想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于是二人一商议,便决定不按窦抗计划的,直接和谈。
    窦抗虽然是窦家的领袖,但其实连家主都算不上,只是因为官职、地位、影响力,所以在窦家能拿主意。
    当初窦家起于窦抗的曾祖父窦略,兴于窦略的三个儿子窦岳、窦善、窦炽,尤其是老五窦炽,乃北周名将,官拜太傅。
    窦家是典型的借尸还魂的家族。窦略自称九世祖窦统,在汉灵帝时为雁门太守,为避大将军窦武之难,亡奔匈奴,遂为部落大人,后随北魏迁徙到代郡。但其真假难辨,其实就是一个胡人家族,挂了窦家的名号。
    不过窦家显赫之后,将家族迁到关中,正值扶风窦氏没落,遂鸠占鹊巢,成了关中世家大族。
    窦家三房,窦德明这一支其实才是长支。若论辈分,窦家第二代还有窦威活着,所以出身第三房的窦轨、窦琮、窦袭兄弟对于第二房的窦抗远没有那么顺从。
    果然张文远一到,窦袭便命窦德明前往隋军营中。
    八月十一日,张文远刚到司竹园东,窦德明便奉命出使隋军。
    从一开始,窦德明便将心态摆是很正。
    不是窦家要和隋军谈判,而是隋军愿不愿意和窦家谈。
    说是和谈,谈判,其实就是投降,甚至是无条件投降。隋军拥兵数十万,所向无敌,现在的窦家,凭什么和隋军谈。
    至于窦家人以为的隋军会忌惮窦家在关中的地位,真是想多了,黄明远难道会在乎这些。
    隋军即使愿意和窦家谈,其目的怕也仅仅是为了减少伤亡。
    所以此次和谈的目的,便是以保全家族为上,一些节外生枝的要求提也不要提。
    有时候窦德明真以为窦抗老糊涂了。
    保留军队,封爵,扶风太守,岐州总管,尚书之一,保全家族财产和土地······这一桩桩,一件件,隋军哪一条可以答应。
    真以为黄明远眼中有窦家,真是可笑至极!
    窦德明此次出使,很理智,亦很谨慎。
    到了隋军大营,隋军也没给他整什么下马威之类的,直接将他引了进去。
    窦德明进得营中,亦步亦趋。
    整个隋军大营,一片肃杀之气,让他心中忐忑不安。两侧士兵,几乎没有人注视他,甚至连官吏也不在意。
    窦德明不清楚原因,众人连看都不看,难道隋军已经打定主意,灭掉窦家?

第一百一十二章 窦家投降(中)

    窦德明进得中军大帐,接待窦德明的是张文远。见他的人是张文远,说明今日还有的谈。窦德明勉强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个好消息,若张文远真是找个杂七杂八的官员来接待他,那说明隋军根本就不想谈,那真是要天亡窦家。

    见到张文远,窦德明立刻躬身行了一礼。

    “窦家子窦德明见过西河侯。”

    窦德明用的是窦家子的身份,便见张文远也称呼的是隋爵,这说明他已经跳过李唐的身份,准备回归大隋身份了。

    张文远对于窦德明的前来,并不吃惊。

    因为自窦家南下扶风之后,军中参谋便对窦家的动向进行了推演。而所有推演的结果都是,窦家会选择投降。

    隋军各军之中,都配备了大量的参谋。这些参谋都是从军中挑选的基层将领,然后又送到讲武堂学习,然后再打乱分配到各卫。

    这些人的作用就是帮着主帅推演战情,制定战略计划,进行军事调度。

    可以说仿照后世参谋制度而制定的这个有大隋特色的参谋制度,是隋军无往不胜的一个重要因素。

    黄明远很清楚,这是一支军队正规化的趋势。虽然不能唯后论,但先进的经验,是必须要学习的。

    在军中参谋的推演中,窦家没有任何战胜隋军的可能,亦没有战胜隋军的决心和底气。以窦家这种老官僚、老世家,只会选择投降来保全家族。

    不过即使知道窦家要降,张文远还是故意问道:“窦郎君不在扶风待着,此来何事?”

    窦德明心中一顿。

    张文远的每句话都在他心中来回咀嚼,因为他担心一句话理解的有偏差,就会给窦家引得灭顶之灾。

    于是窦德明慢慢说道:“听闻王师西来讨贼,窦家上下,欢喜至极。家中长辈特命德明,来迎接将军。”

    张文远紧盯着窦德明,一时没有说话。

    张文远没想到窦家人这么无耻。古往今来,能把降而复叛,叛而复降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也就只有窦家了。

    这丑陋的嘴脸,就连“三姓家奴”吕布也比不上。

    张文远不禁有些讥笑,难道窦家跟着李渊造反之事,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便能一笔而过。

    是有“罚酒三杯,下不为例”的例子,可也不是用在窦家身上的。

    于是张文远乃问道:“怎么来的只有窦郎中,窦内史令和窦纳言怎么不来?听说窦家公侯将相有十余人,族中稚子尚有官爵在身,总不能只用一个郎中来迎接王师吧?”

    窦德明听了,心中更加震动。

    内史令指的是窦威,纳言指的是窦抗。张文远以李唐的官名称呼他们,说明张文远并不怎么愿意接纳他们啊。

    因此窦德明赶紧说道:“西河侯明鉴,当初李渊造反,窦家因在其治下,受其胁迫,不得不参与其谋反之事,但窦家人心中,无时无刻所念的,皆是大隋啊。今曾叔祖为李渊所挟制,叔祖亦在安抚扶风百姓,故只得遣德明前来。”

    张文远听了,有些想笑。

    “那我王师兵临,尔等为何不及时反正?”

    窦德明此时越说越顺溜,立刻回道:“军中李渊心腹极多,且皆掌要害,控制军政,我窦家虽向往王师,却环伺机皆豺狼,故难以轻动。但我窦家忠诚之心不改,一旦有机会,我等立刻脱离李逆,前来迎接王师。”

    张文远总算知道偌大的一个窦家,为什么让窦德明这个小字辈来和谈了。盖因此人,厚颜无耻,脸皮比树皮都厚啊。

    倒还真有些战国纵横家的风采。

    张文远也知道从此人这里,也谈不出什么,也不想跟他过多的啰嗦,于是便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扯这么多,无非是说窦家愿意降了,那我且问你,窦家派你前来,有何条件?”

    窦德明心中一紧,接着一松。

    张文远开这个口,说明他还是有心招降窦家,否则也不会这么问了。

    于是窦德明赶紧说道:“窦家虽终于大隋,却因受李渊挟制,不得不投降李唐,其情虽可悯,其罪却无可饶。今王师西来,窦家只图戴罪立功,洗刷旧日之耻辱,不敢有什么条件。”

    “真没有?”

    窦德明抬起头看了看张文远,接着说道:“窦家人知窦家之罪,百死莫赎,可请卫公和西河侯看在窦家一片赤忱之上,恕窦家之罪,保窦家阖家一个平安,窦家感激不尽,绝不敢有丝毫妄想。”

    窦德明的要求,连张文远都有些愰住了。

    窦家投降,换个家族平安,这本就是应该之事,正常情况下,根本无需提。而刨除这个条件,也就是说窦家以数万士兵,八县之地投降,却根本没有什么条件。

    若不是见窦德明在这里言之凿凿,张文远甚至以为对方在拿他开涮。

    这还是那个为了利益,敲骨吸髓的窦家吗?

    “你真就这一个条件?数万之兵,数县之地,就不想换个前程、富贵?再不提,真就晚了。”

    窦德明满脸真诚道:“德明绝不敢有虚言。今日迎接王师,何敢有条件,只期盼卫公看着窦家的悔意和一丝微功,保全窦家上下,窦家便对卫公感激不尽,感恩戴德了。”

    张文远也不知道窦家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于是张文远乃言道:“今日窦家投降之事,本帅是同意的,我现在能向你保证,便是保证窦家人的安全。只是事后该怎么处置窦家,还是得有卫公来决定。但现在,窦家要投降,至少得先交出军队和城池,以表诚意,你可明白?”

    窦德明听闻大喜,赶紧言道:“西河侯之言,在下定转告家中长辈,还请西河侯稍待时日,窦家必将打开城门,交出军队,迎王师入城。”

    张文远看窦德明的样子,还真看不出谁占便宜,谁吃亏。

    甚至张文远都觉得窦德明是不是来诈降的,否则怎么这么无私,窦家人真甘心只求一命?

    张文远不太相信。

    于是张文远对窦德明说道:“我最多只能给你窦家一日,后日一早辰时为止,过时不候。”

    “多谢西河侯!”

    窦德明又长揖及地,倒是颇有些古人之风。

第一百一十章 窦家投降(下)

    窦德明返回司竹园,此时窦抗也从盩至县城前来支援。

    可能窦抗也觉得让窦袭以六千兵马败隋军一阵,着实是为难他们,因此他又率八千兵马东进,支援窦袭。在窦抗看来,两军合并有近一万五千人,再坐拥司竹园之险,击败隋军一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等窦抗到了司竹园,听闻窦德明已经出使隋营,他是大吃一惊,又羞又恼。

    说好了败敌一阵再出面和谈,窦袭和窦德明二人,竟然敢对他阳奉阴违。

    窦抗顿时便对窦袭来了一场劈头盖脸的痛骂,直骂得窦袭是五脏俱虚,六腑皆颤,七窍生烟。

    窦袭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这五堂兄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好歹也是一军之主,就这么羞辱自己。

    可惜窦抗积威犹在,窦袭也不敢反驳,只得闷闷地不说话。

    窦抗发泄一通,但火犹没有散去,等待窦德明回营,他立刻让人将窦德明拘住,带到他的大帐之中。

    窦德明一进帐,窦抗便站起来,指着窦德明骂道:“你个装模作样、丢人现眼的黄口小儿,实在是不知羞耻,窦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窦德明不是窦袭,虽然窦抗当头一棒子,但并没有将他打懵。

    从刚才入营,得知窦抗前来,窦德明便一直思考对策。

    于是窦德明待窦抗说话空歇,便言道:“侄孙入营之后,五叔祖便劈头盖脸,一顿怒责,请恕侄孙无知,叔祖何言于此?”

    “孽障,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窦抗指着窦德明说道:“是不是你撺掇着窦袭,让他不要和隋军交战,直接去和谈?”

    窦德明面对窦抗的指责,没有闪避,而是回礼说道:“正是德明所为!”

    眼看窦德明大言不惭,窦抗更怒了。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将窦家置于何处?”

    窦德明此时却挺直了身子说道:“五叔祖,我正是为了窦家,才会劝十叔祖主动和隋军和谈。

    叔祖所想,击败隋军之后再与对方和谈,固然对窦家有利,可是叔祖是否想过,以司竹园区区六千人马,能否挡住隋军的雷霆一击都是问题,更何况是击败对方?”

    窦抗见窦德明反驳,便言道:“司竹园有兵六千,我又带了八千人马来支援······”

    窦抗没说完,窦德明却是直接打断他的话。

    “五叔祖,六千不够,一万五就够了。五叔祖难道不知道,对面的隋军主帅是张文远,就是那个在草原和高句丽杀得几进几出,又横扫河东的张文远。五叔祖以为,李渊几十万大军都败了,我们用一万五千人就能赢了。我军若真是能打的过隋军,就不会让隋军兵临关中了。”

    “你!”

    窦抗被窦德明的话气的肝都发颤,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窦抗再不要脸,也不可能拍着胸脯说一定可以打败隋军。

    击败隋军一场,然后再和谈,看似对窦家有利,但其实就是窦抗的心理怨念在作祟。投降黄明远,他不服啊,总想找回场子来。

    这时窦袭见窦抗和窦德明硬刚上,马上打起圆场,他跟窦德明关系不错,怕窦德明吃亏。

    于是窦袭问道:“德明,今日和隋军谈的如何?”

    “还算顺利!”

    窦抗一听,马上来了精神,立刻问道:“隋军答应咱们的条件了?”

    “没有!”

    “哪条没同意?”

    “哪条都没同意!”

    窦抗立刻恼了,一拍桌子说道:“都没同意,算什么顺利?”

    窦德明乃言道:“今日前往隋军营中,所有的条件,我都没提,只是告诉张文远,用三万兵马,八县之地,换窦家上下,老老少少一个平安,张文远同意了。”

    窦抗真的恼了,上前一脚踹到了窦德明身上。

    窦抗虽老,但身子骨还算硬,这一脚下去,直踹得窦德明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倒在地上。

    “窦德明,你还是不是窦家人!”

    窦德明遭受一击,抱着肚子,挣扎着才爬起来。

    这时窦袭也惊讶于窦德明的话,连忙问道:“德明,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窦德明,面色沉着,目光坚毅,大声说道:“五叔祖以为,你的条件,隋军哪一条会接受?”

    “所以才让你去谈!”

    “那五叔祖以为,哪一条能谈妥?”

    “都是为了窦家,怎么就不能谈?”

    窦抗有些心烦意乱,这小畜生,今日竟然敢跟自己嚷嚷了,真是反了。

    窦德明看着窦抗,当着二人的面,竟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窦德明看向窦抗。

    “五叔祖口口声声说我置窦家于何地,可陷窦家入险境的该是五叔祖吧。

    叔祖不要忘了,窦家现在的身份。

    窦家从李渊造反,在卫公眼里,就是逆贼,就是叛军,他可以随时诛灭窦家,而不会引起一点异议。

    五叔祖还要跟卫公谈条件,是怕卫公的刀不利吗?还是他不敢杀窦家人。

    真要等到隋军大军压境,攻破郿县,诛灭窦家,五叔祖才知道后悔吗?”

    “你!”

    窦抗被窦德明指责的后背竟然出起汗来。

    窦德明此时却如疾风骤雨一般,不给窦抗一点喘息的余地,接着说道:“五叔祖总想着跟卫公谈条件,谈妥了条件,窦家便稳当了,可是五叔祖却忘了,卫公即使答应了这些条件,又有何用?若是心不甘,情不愿,今日答应,明日反手便可诛灭窦家,我们给谁说理去。

    今日我窦家什么都不要,一心投降卫公,将窦家的诚意满满地展示给卫公,若是卫公再对窦家动手,便是失信于天下人,不给关陇世家活路,必然引得关陇反抗,卫公乃是智者,方会给窦家留一条活路。”

    窦抗听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最后,他才喊道:“可窦家百年基业,就这么交给黄明远吗?”

    “不给人家就来夺了,五叔祖,你真的要用窦家上下,满门上百人的人头,来赌一个心安理得吗?”

    满帐都是窦德明的声音,来回振荡,一点一点的敲击着窦抗的心头。

    窦德明长叹一声道:“五叔祖若真是不愿意,那就召开宗族大会,让全族的人来决定窦家的命运吧,不过五叔祖要快一些,隋军只给咱们留了一天的时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师来信

    窦抗最终还是没有撑住,甚至他没有等到召开什么宗族大会,便选择了投降。

    因为窦德明还带来了长安战场最新的消息,李渊兵败渭水,率领残兵逃向秦岭方向,而隋军已经占领长安。

    也就是说整个关中,除了窦家,再无李唐的抵抗势力。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窦抗再也不敢整什么幺蛾子,赶紧乖乖地降了。

    没了李渊的牵制,窦家更加没有资格跟大隋谈条件了。

    八月十三日一早,窦抗和窦袭,率领一万五千人马,在司竹园,向张文远投降。

    至此,李唐或者说关陇政权,在关中,最后一支成规模的主力军队,也正式覆灭。事实上,整个关陇勋贵,在关中已经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可能。

    窦家人投降之后,张文远乃命令军队分别前往各县去接收县城和窦家的军队,至于窦抗本人,则以觐见卫公的名义,送往河北。

    不能将这个对大隋有极大恶意的人留在关中。

    此时的窦家,放下了武器,也就算是砧板上的肉,再无翻身的可能。

    不过张文远也没有明目张胆地对付窦家。

    虽然接收了窦家的军队,但是一时半会不好解散。张文远也只能往军队中掺沙子,不可能随意处置军中的窦家人。

    甚至这支部队,名义上的主将都是窦轨。

    张文远担心这支部队留在扶风,会成为生乱的源泉,于是以支援黄明征的名义,派遣窦轨率领全军,东进云阳战场。

    调虎离山,窦家人离了老巢,往后怎么处置这支部队,就是隋军自己的事了。

    窦抗明白张文远的意图,但也只得不情不愿地让窦轨东去。

    而窦抗本人,则乘着马车,踏上前往河北的道路。

    唉,关陇的时代,终究是落幕了!

    张文远解决了窦家,便命令杨义琰率军向西,救援梁硕。

    其实张文远之前也得到了梁硕的求援信,只是窦家不克,双方隔着数百里,他也无能无力。

    而之后接收窦家的城池、军队,张文远更是小心再小心,所以这出兵之事,便一直拖到了八月十七日。

    所幸梁硕和陶模死守虢县,李世民穷尽脑汁,也没有破城。

    这倒不是李世民水平不够。而是攻城之事,本来就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尤其是当双方进入到相持期,就是打上几年也是可能的。

    例如襄樊之战,元军和吕文焕在襄樊整整打了六年;锦州之战,清军和祖大寿在此打了整整三年。而最后也不是破城,只是以城中兵尽粮绝,守将投降而告终。

    所以短短几天时间,李世民就是武侯再世,孙子重生,也不可能做到攻破虢县。

    李世民围城数日,眼看杨义琰骑兵开到,李世民立刻组织部队向陈仓撤退。

    李世民虽然英勇,但却不傻。

    李世民麾下部队,相当一部分战力并不强,与隋军主力野战,后果难料。

    而且隋军主力西来,长安的命运,怕是不言而喻了。

    虽然不知道父亲李渊的情况,但猜测也不会很好。

    但李世民并不准备放弃,关中已不可守。陈仓再是坚城,一个孤零零的城池,也挡不住隋军的攻击。

    于是李世民准备返回河池郡,堵塞陈仓故道,阻止隋军南下。

    时至今日,李世民算是看明白了。

    隋唐之间,实力相差巨大。而唐军对上隋军,若是没有一支精锐骑兵,根本不可能胜利。

    李世民准备在先躲在汉中练兵,练出一支骑兵,再北争天下。

    所以李世民不待隋军赶来,便一把火烧了陈仓城,然后南下河池。

    大军快开到散关,隋军从后追来。

    隋军也有意思,追上来的,只有区区五十骑,也不知是傻,还是胆大。

    李世民正准备回身迎击,断了隋军一指,这时隋军有一人上前,高声喊道:“可是李世民,我家卫公有信予你!”

    说着打马上前,直奔唐军阵中。

    李世民听得有老师的信大惊,忙令人上前,取回信件。

    自离开河北,回归李唐,这一年来,李世民都不敢去想老师和好好。老师待他如亲子一般,他却随父亲举逆,他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好好。

    不过李世民毕竟也领兵多时,心智坚定,因此并不在人前打开信件,而是直接将信踹入怀中,然后下令撤退。

    这时隋将高声喊道:“李世民不给卫公回信吗?”

    李世民眼看众人都看他,便高声答道:“昔日离开河北,便已断师徒情缘,今日各为其主,两军相遇,我饶尔等一命,也算全了昔日情谊。往后再见,便是寇仇,相互拼杀,除死方止。”

    说完便头也不顾,直接离开了。

    而到了人后,骑在马上的李世民,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心脏位置,不住地轻微颤抖。

    弟子不肖,为了收揽军心,才口出狂言,请老师恕罪。

    李世民装了一整日,回到军中,才敢看黄明远写给他的那封信。

    “世民爱徒:

    见信如面!料为师此信到汝之手,关中之战,应当已经接近尾声。

    此次写信予汝,共有两事。

    其一,我以五路塞唐,牵制唐军主力,又料唐军必败于西秦之手,故设军趁长安空虚,突袭关中,想来已经得手。关中一战,隋军化被动为主动,四处调动李唐军队,多处形成以多打少之局面,当为运动战之典范。汝当时时推演此战之形势,以学运动战之用兵精妙。

    其二,吾希望世民能及时考虑归降之事。

    李唐之根本在关中,今失关中,已丧进取天下之可能。虽奔逃巴蜀,不过苟延残喘,难有生机。

    时至今日,李唐覆亡,已在朝夕。

    世民乃智者,明知事不可为,当不可为之。

    李家传承百年,一支血脉,不可因一人之盲目而覆亡。

    今李家已至绝境,为世民方可拯之。

    此二事皆重,望世民细细思虑之。

    再者,世民年幼,虽身处高位,但要注重身体,不可因年轻而肆意。须知年轻之恶习,年老之疾病,

    另,老师在河北翘首以盼。”

    看着这封信,李世民跪在地上,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陇州之战

    李世民一把火烧了陈仓城,等张文远率部赶到之时,只见到一片白地。

    李世民这小崽子,这把火也太毒辣了。陈仓是进攻散关的前进基地,也是阻挡唐军北上的重要关卡,位置堪称无可取代。要想重建陈仓城,没个一年半载的,绝不能成。而这就给李唐留下了足够的缓冲时间。

    等新的陈仓城修好,李唐早就在河池郡和散关经营的固若金汤了。

    现在李世民屯兵散关,随时可以北上骚扰关中。

    张文远也不敢轻易挪窝,只得暂时驻军陈仓故地,准备修城之事。

    而此时,北面的陇州尚未攻克,白伏愿的三千人马和常达在大震关和陇州城之间相持,谁也不能击破对方。

    于是张文远又命令麾下将领高建庄率一军之兵,北上支援白伏愿。

    高建庄自当初在高句丽战场加入隋军阵营,先是指挥归义军,后来最初投降的高句丽人被消耗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大多被编入到隋军之中。高建庄作为最早投诚的典范,也被获许加入汉籍,编入右屯卫军。

    这些年高建庄跟着张文远东征西讨,屡立战功,现在已经是右屯卫军中一军虎贲郎将了。

    如高建庄一般的突厥人、高句丽人、靺鞨人、契丹人、奚人在军中有很多。胡兵骁勇且悍不畏死,黄明远也舍不得这么好的兵源和充足的炮灰。

    但当初唐朝的前车之鉴,也是历历在目,黄明远用胡人,但更防着胡人。

    除了说汉话、写汉字、穿汉服、行汉礼这几条死要求之外,黄明远还对胡人士兵的家庭进行编户齐民,直接受行台管理,不受地方管辖;同时胡将所指挥部队的胡兵比例不得超过三分之一;胡将下属将领的胡人比例不得超过五分之一;特许立功受伤的胡人改汉族等等,反正是最大限度的将这些胡人融入汉家之中。

    像高建庄会在个人档案中的民族一栏中记载汉族,当然也会标记原族属高句丽族,他儿子也会有,但到了他孙子,后面的一栏便会取消,他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汉人家族。

    高建庄也素以隋人自居,曾经的高句丽人身份,甚至是高句丽宗室身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耻辱的回忆。

    而为了洗刷调这些身上的耻辱,也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大隋,这些胡人比汉军更加拼命,连死都不怕。

    甚至死亡都是一种享受,烈属家庭,自动入隋籍。有时候牺牲自己一人,换来家族世代的希望。

    这次出征陇州,是高建庄第一次独立领军,因此他比谁都激动。

    隋军一军之众,编制是六千八百人,辖三步营,一弓弩营,一骑营,一斥候旅,一工匠旅,一警备旅。虽然右屯卫军经过连续转战,各部皆有折损,但此时军中仍有四五千人之多,皆是百战老兵。

    众人沿汧水西进,直抵陇州城下。

    此时常达正与白伏愿对峙。自常达回师陇州城下后,他和白伏愿双方皆有两三千人,各据一地,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但高建庄西来,大兵压境,常达便感受到了压力。

    双方交战数日,常达不能敌,于是率部从陇州城下撤退,逃回大震关。

    大震关也叫陇关,建在山顶之上,山高坡陡,人畜难行,为“关陕锁钥”。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震关来去不便,附近又缺水,一旦被围,有断水之风险。

    高建庄和白伏愿兵临大震关,眼看此地险要,实在无法过去,于是计划先行围困,再找机会。

    同时二人又展开攻心之计,不断地派人向关中的唐军宣扬,李唐兵败,长安攻破,李渊身死的消息,搅得大震关的唐军人心惶惶,

    朝廷都没了,当兵的哪还有什么抵抗的心思。

    不过常达的抵抗意志还算坚定。

    常达是宋老生麾下的一员鹰击郎将,后来霍邑之战,宋老生战死,常达则兵败隐匿起来。

    常达不仅仅是员武将,还是个有名的诗人,名气不小。

    李渊听闻常达的名声,有心招揽,便派人多次寻找,又请常达出山。

    常达备受感动,便投降李渊。

    常达先被任命为统军,又被任命为陇州刺史,抵御薛举。

    此时困守大震关,不是没人劝常达投降,但皆为常达斥退。他深受李渊的知遇之恩,自然要为李渊死节。

    而且长安陷落之事,只不过是敌军一家之言,是否为真,谁也不知,也有可能是隋军故意散布谣言,以乱军心。

    为了稳定军心,常达便下令,三军不得谈论此事,敢有散播谣言者,一律处死。

    常达是个将军,但也爱写诗,倒是有不少书生气。

    常达本人忠烈,愿为李唐殉节,但三军将士却没几人愿意。

    李唐才入主关中不到一年,所有军队都是近一年之内招募的,这些士兵,来源复杂,身份各不相同,指望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李唐有归属感、忠诚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很快,常达的部下张佑和陇州治中赵弘安二人商议兵变,并秘密挟持了常达。

    张佑刚开始还苦苦规劝常达,希望常达能与他们一起投降,可这常达也是硬气,面对二人的张佑的规劝,直叱骂张佑道:“汝逃死奴,有何脸来见吾?”

    赵弘安也来劝降,也被常达骂得狗血淋头,掩面而退。

    赵弘安一文化人,不与常达一般见识,可张佑一小人也,如何甘愿受常达屈辱,于是拔出刀来,连砍常达数刀,差一点将常达砍死。

    幸好还是赵弘安上前拦住了常达,才救了常达一命。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八月二十一日,张佑和赵弘安率领陇州两千残兵,打开大震关,向隋军投降,并将宁死不降的常达交给了高建庄。

    这常达真是各忠烈,直到此时,对着高建庄仍然是昂着脑袋,破开大骂,宁死不屈。

    换了旁人,还真得服常达是个汉子。

    可高建庄是隋军中一条忠狗,如何能忍受常达肆意谩骂卫公和隋军。

    于是高建庄直接下令将常达处死。

    至此,整个陇州之地,彻底落入隋军的手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陇州之战

    李世民一把火烧了陈仓城,等张文远率部赶到之时,只见到一片白地。

    李世民这小崽子,这把火也太毒辣了。陈仓是进攻散关的前进基地,也是阻挡唐军北上的重要关卡,位置堪称无可取代。要想重建陈仓城,没个一年半载的,绝不能成。而这就给李唐留下了足够的缓冲时间。

    等新的陈仓城修好,李唐早就在河池郡和散关经营的固若金汤了。

    现在李世民屯兵散关,随时可以北上骚扰关中。

    张文远也不敢轻易挪窝,只得暂时驻军陈仓故地,准备修城之事。

    而此时,北面的陇州尚未攻克,白伏愿的三千人马和常达在大震关和陇州城之间相持,谁也不能击破对方。

    于是张文远又命令麾下将领高建庄率一军之兵,北上支援白伏愿。

    高建庄自当初在高句丽战场加入隋军阵营,先是指挥归义军,后来最初投降的高句丽人被消耗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大多被编入到隋军之中。高建庄作为最早投诚的典范,也被获许加入汉籍,编入右屯卫军。

    这些年高建庄跟着张文远东征西讨,屡立战功,现在已经是右屯卫军中一军虎贲郎将了。

    如高建庄一般的突厥人、高句丽人、靺鞨人、契丹人、奚人在军中有很多。胡兵骁勇且悍不畏死,黄明远也舍不得这么好的兵源和充足的炮灰。

    但当初唐朝的前车之鉴,也是历历在目,黄明远用胡人,但更防着胡人。

    除了说汉话、写汉字、穿汉服、行汉礼这几条死要求之外,黄明远还对胡人士兵的家庭进行编户齐民,直接受行台管理,不受地方管辖;同时胡将所指挥部队的胡兵比例不得超过三分之一;胡将下属将领的胡人比例不得超过五分之一;特许立功受伤的胡人改汉族等等,反正是最大限度的将这些胡人融入汉家之中。

    像高建庄会在个人档案中的民族一栏中记载汉族,当然也会标记原族属高句丽族,他儿子也会有,但到了他孙子,后面的一栏便会取消,他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汉人家族。

    高建庄也素以隋人自居,曾经的高句丽人身份,甚至是高句丽宗室身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耻辱的回忆。

    而为了洗刷调这些身上的耻辱,也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大隋,这些胡人比汉军更加拼命,连死都不怕。

    甚至死亡都是一种享受,烈属家庭,自动入隋籍。有时候牺牲自己一人,换来家族世代的希望。

    这次出征陇州,是高建庄第一次独立领军,因此他比谁都激动。

    隋军一军之众,编制是六千八百人,辖三步营,一弓弩营,一骑营,一斥候旅,一工匠旅,一警备旅。虽然右屯卫军经过连续转战,各部皆有折损,但此时军中仍有四五千人之多,皆是百战老兵。

    众人沿汧水西进,直抵陇州城下。

    此时常达正与白伏愿对峙。自常达回师陇州城下后,他和白伏愿双方皆有两三千人,各据一地,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但高建庄西来,大兵压境,常达便感受到了压力。

    双方交战数日,常达不能敌,于是率部从陇州城下撤退,逃回大震关。

    大震关也叫陇关,建在山顶之上,山高坡陡,人畜难行,为“关陕锁钥”。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震关来去不便,附近又缺水,一旦被围,有断水之风险。

    高建庄和白伏愿兵临大震关,眼看此地险要,实在无法过去,于是计划先行围困,再找机会。

    同时二人又展开攻心之计,不断地派人向关中的唐军宣扬,李唐兵败,长安攻破,李渊身死的消息,搅得大震关的唐军人心惶惶,

    朝廷都没了,当兵的哪还有什么抵抗的心思。

    不过常达的抵抗意志还算坚定。

    常达是宋老生麾下的一员鹰击郎将,后来霍邑之战,宋老生战死,常达则兵败隐匿起来。

    常达不仅仅是员武将,还是个有名的诗人,名气不小。

    李渊听闻常达的名声,有心招揽,便派人多次寻找,又请常达出山。

    常达备受感动,便投降李渊。

    常达先被任命为统军,又被任命为陇州刺史,抵御薛举。

    此时困守大震关,不是没人劝常达投降,但皆为常达斥退。他深受李渊的知遇之恩,自然要为李渊死节。

    而且长安陷落之事,只不过是敌军一家之言,是否为真,谁也不知,也有可能是隋军故意散布谣言,以乱军心。

    为了稳定军心,常达便下令,三军不得谈论此事,敢有散播谣言者,一律处死。

    常达是个将军,但也爱写诗,倒是有不少书生气。

    常达本人忠烈,愿为李唐殉节,但三军将士却没几人愿意。

    李唐才入主关中不到一年,所有军队都是近一年之内招募的,这些士兵,来源复杂,身份各不相同,指望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李唐有归属感、忠诚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很快,常达的部下张佑和陇州治中赵弘安二人商议兵变,并秘密挟持了常达。

    张佑刚开始还苦苦规劝常达,希望常达能与他们一起投降,可这常达也是硬气,面对二人的张佑的规劝,直叱骂张佑道:“汝逃死奴,有何脸来见吾?”

    赵弘安也来劝降,也被常达骂得狗血淋头,掩面而退。

    赵弘安一文化人,不与常达一般见识,可张佑一小人也,如何甘愿受常达屈辱,于是拔出刀来,连砍常达数刀,差一点将常达砍死。

    幸好还是赵弘安上前拦住了常达,才救了常达一命。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八月二十一日,张佑和赵弘安率领陇州两千残兵,打开大震关,向隋军投降,并将宁死不降的常达交给了高建庄。

    这常达真是各忠烈,直到此时,对着高建庄仍然是昂着脑袋,破开大骂,宁死不屈。

    换了旁人,还真得服常达是个汉子。

    可高建庄是隋军中一条忠狗,如何能忍受常达肆意谩骂卫公和隋军。

    于是高建庄直接下令将常达处死。

    至此,整个陇州之地,彻底落入隋军的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灭秦(一)

    到八月中下旬,整个关中之战,只剩下隋军和西秦之间的战争,仍未结束。

    实际上现在的薛仁杲已经是强弩之末,覆亡只在朝夕之间了。

    自薛举身死,薛仁杲成了西秦新任天子之后,继续执行薛举之前“东进关中”的策略,围攻豳州。

    虽然在豳州城下让窦抗摆了一道,但也顺势占领豳州,并一路东进,打到云阳城下。

    而黄明征为了堵截薛仁杲,只得屯兵云阳城,和西秦军对峙。

    说实话,这个时候,整个战争的局势,对隋军并不利。

    双方兵力差不多,皆有三四万人马,西秦军或许要更多一些,但相差并不大。西秦军主攻,隋军主守,又有坚城依靠,本来应该是隋军占据优势。

    但问题是云阳城已经是关中平原的腹地,,周围无险可依,而西秦军又俱是骑兵。薛仁杲入关中,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了。

    虽然西秦军粮食短缺,但只要露出兽性的獠牙,四面劫掠,在肥沃、富裕的关中,还能缺了粮。

    而与之相比隋军虽然守城,可又得限制西秦军四面的袭扰。

    隋军要的是一个完好的关中,而不是被西秦军打烂的关中。尤其是李渊南逃,巴蜀之战已成定局的情况下,隋军更需要守护好这个前进基地。

    而以薛仁杲的德性,如果任凭西秦军在关中肆虐,整个关中,怕是皆成焦土了。

    但西秦军骑兵众多,如何限制西秦军的行动,黄明征也没有好的办法。

    此时只得以步兵守城,又令大将左车轮率骑兵在外,四处围猎四下里劫掠的西秦军。

    云阳城并不高大,但西秦军的攻城能力本就差。薛仁杲也无心攻城,双方在云阳城下相持了十余日,薛仁杲实在不耐烦了,准备移师向西,劫掠富饶的泾水以西。

    薛仁杲也打听清楚了,隋军和李唐在渭北打了大半年,渭北几县,伤亡惨重,人口流失严重,破烂不堪,早就没什么油水了。而泾水以西之地,尽是膏腴之地,人口众多,物产丰饶,未受战争破坏,又没有多少军队,正是劫掠的好地方。

    而且陇州、岐州西通秦州,占领二地,便能打通和秦州的联系。

    出征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秦州的消息了。

    薛仁杲是个果决之人。

    于是薛仁杲立刻派遣部将仵士政率兵向东北方向,大张旗鼓地出击,引诱隋军的注意力。

    而以宗罗睺率两万人马屯兵云阳城下,继续和隋军对峙。

    而薛仁杲本人,则驱兵西进。

    眼看薛仁杲要走,黄明征大惊。此时隋军的主力尚在渭水一线和李渊决战,整个长安以西,无论是隋军还是唐军,皆是空虚的很。

    黄明征尚不知晓窦家在扶风的情况。

    故黄明征以为,若薛仁杲举兵西进,整个唐朝的岐、陇、西麟和京西诸县,没有一丁点阻敌的能力,用不了十日,怕是长安以西,就要尽落入西秦军的手中。

    隋军和李渊打生打死,战果倒落入西秦军的囊中,这倒成了“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对此黄明征绝不愿意,绝不接受。

    因此薛仁杲动,黄明征也跟着动起来。

    既然薛仁杲要分兵,黄明征便准备先解决宗罗睺,然后再征讨薛仁杲。

    八月十二日,也就是薛仁杲西渡泾水有半日,黄明征便下令三军,出城列阵。

    这十多日间,无论西秦军怎么挑衅、辱骂,隋军皆是不出战。甚至薛仁杲送了一身女人的衣服给黄明征,也没能将其激出来。

    宗罗睺屯兵城外,自以为黄明征是惧了西秦军,已心惊胆战,因此并未设防。

    此时的宗罗睺的心思早跟着薛仁杲去了泾水以西了。

    西秦兵将,战斗力的确是不错,但是军纪也实在是差。

    关西大汉,或许是常年在西北吃风沙的缘故,不习儒礼,所以做事常直来直去,风俗、性情也杂以胡风,性格剽悍,喜好劫掠、屠戮。

    让这么一群人打仗可以,老老实实地待在军营之中,遵守纪律,那不行。

    所以西秦军的军营,其实是有些混乱的。

    黄明征一大早,趁着西秦军未吃早饭,便抢先发动攻击。

    隋军步骑弩兵协同出击,更兼有猛火油的辅助,一路突杀入西秦军大营,四面放起火来。

    整个西秦军大营,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宗罗睺闻听隋军突袭,吓得魂不附体,七手八脚地穿上衣服就往帐外跑。

    等他冲出大帐,整个西秦军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早就不辨敌我与方向了。

    若是换了旁的军队,就是唐军,此时也败了。

    但宗罗睺却是能战之人,他先组织骑兵对隋军进行拦截、反击,然后一点一点,围绕西秦军大营和隋军进行争夺。

    黄明征眼看烧营得手,又兼西秦军抵抗顽强,黄明征也不与宗罗睺死战,将所有携带的猛火油全部倾倒在西秦军营中,继续引燃一切物品之后,隋军撤回城中。

    这一战,宗罗睺挡住了隋军的突击。

    可是还没等宗罗睺高兴,他就傻了眼了。

    整个西秦军大营,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大火纷飞,粮草、营帐已经其他物品,尽被点燃。

    西秦军大营上方的天空,被烧得一片赤红,如血海一般可怖。

    此战宗罗睺伤亡并不大,可是却失了大营。全军的粮草、物资皆是损耗一空。

    西秦军再是能战,没有粮食,也挺不过三天。

    宗罗睺眼都红了。

    为了筹粮,宗罗睺先后退二十里扎营,然后命军队四面搜罗粮食。

    近两万人马,每人每天两斤粮食,一天就是三百三十石粮食。从豳州到云阳,期间没有任何县城,而因为这场战争,当地百姓也早就逃走了。宗罗睺就是杀了筹粮官,也没法每日筹集三百多石粮食。

    而且战场之上,还不能像平日里那般克扣士兵的口粮。

    关西将士,人人刚烈,一个不好,直接向对面投降,宗罗睺吃后悔药都没用。

    宗罗睺在云阳待了两日,四处搜集的粮食已经用尽。

    宗罗睺没法,只得命北去劫掠的仵士政和他会和,三军往泾水以西撤退。他要找薛仁杲去就粮。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灭秦(二)

    宗罗睺算计的很好,但真要彻底摆脱隋军,并不容易。

    虽说西秦军骑兵众多,长于野战,但隋军可不是唐军那群土包子可比的。西秦军多源于匪,而隋军是跟胡骑百战的精锐,相同数量的骑兵部队野战,隋军能打的西秦军抱头鼠窜。

    因此隋军在西秦军身后,牢牢地牵住西秦军的尾巴。

    此时的薛仁杲主力已经西至醴泉,跟云阳隔着数十里地,可宗罗睺部现在便已经粮尽了。

    八月十五日,宗罗睺所部一路西行到泾水,准备渡河。

    可三军刚渡了不到五分之一,在西秦军北侧,隋军的骑兵已经压了上来。

    与之前的袭扰不同,此时的隋军杀气腾腾,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宗罗睺的主力来的。

    宗罗睺哪敢怠慢,立刻列阵迎击。

    双方交战半个多时辰,直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之后,隋军主动撤离了战场。

    而与此同时,黄明征率领的步兵也压了上来,就在西秦军身后数里的地方,扎下的大营。

    宗罗睺这才如梦方醒,隋军骑兵主动寻求决战,是牵制自己的力量,给步兵推进创造条件。

    可此时明悟也晚了。

    宗罗睺被压在泾河边上,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后有隋军主力,身侧有隋军骑兵。宗罗睺这个时候若是还敢渡河,那真是心大如盆了。

    宗罗睺决定先甩脱隋军,然后再择机渡河。

    但隋军的骑兵如跗骨之蛆一般,缒在西秦军的身后,寸步不离。

    宗罗睺眼看着身后的隋军,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掉,心中陷入了一阵绝望。

    宗罗睺也想率骑兵狂奔,沿泾水南下,看谁能拦住他。

    但整个西秦军,可不是只有骑兵。

    实际上西秦军也就是骑兵比例较高罢了,其部队的组成,还是以步兵为主。除非是游牧民族,战马除了是武器,还是家,所以人人有马,能组织起数万人的骑兵。中原王朝,养一个骑兵的花费是五个步兵的总和。

    只走骑兵,那不是将上万步兵全丢给隋军,让他们去死吗?

    再说凭借几千骑兵能做什么,在关中做马匪。

    宗罗睺没有办法,苦思无果。

    宗罗睺有时间思考,可是三军将士的肚子可没时间等他。

    此时的西秦军已经完全断粮,而且身边有隋军牵制,连出去抢粮都不成。隋军骑兵强悍,出击的抢粮队伍尽为隋军歼灭。

    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整个西秦军将士,这几日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更是落到没饭吃的地步。

    军中大将仵士政眼看军中因为吃饭问题,乱作一团,便前来找宗罗睺寻个办法。

    宗罗睺听到仵士政来意就烦了。他娘的,我不知道没粮,可我也变不出来粮食。现在的问题是先成功撤退,才能有机会寻粮。

    “可三军断粮,撑不了多久!”

    “你看吃我行吗?”宗罗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有什么好法子。”

    仵士政立刻便建议杀马。

    “不行!”

    宗罗睺一听就恼了,他马匪出身,跟草原上的胡人一般,嗜马如命,怎么可能愿意让众人杀马。

    “可三军就得这么活活饿着?”

    “我军这么多人,就是军中的马匹全杀了,能撑几日?”

    “杀马我不知道能撑几日,可是不杀马,三军今日就撑不过去。大王,要小心军中生乱。这人饿极了,什么事都会干。”

    仵士政这话是提醒,也是恐吓。若宗罗睺真拥着马将他们饿死,他也不介意做些什么。

    虽然宗罗睺不愿意,但他也不是傻子,仵士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得来跟他摊牌了。事已至此,杀马也成了必然之事。

    不过宗罗睺只让人杀马二十匹,不肯多杀。

    普通战马一般五六百斤,能出马肉二百斤。二十匹战马就是四千斤肉,看着是不少,可是分到近两万人手中,每人也就二两。

    这么点肉,连塞牙缝的都不够。

    于是众人怨声载道,比之前不发肉闹得更严重了。

    宗罗睺知道二十匹马不够,可他也没办法。若是让众人吃饱,就是杀马百匹也不够,一天两顿,吃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全军的马匹就吃个精光了。

    还打个屁。

    西秦军吃着塞牙的马肉,对面的隋军可是生活相当不错。

    马肉又酸又臭,若非没办法,根本没人吃,如何比得上香喷喷的肥猪肉。

    黄明征让火头军将隋军的饭食送到了前沿阵地上。

    为了诱惑对面的西秦军,还故意让人准备了又大又软的馒头和香喷喷的肉汤。每人四个大馒头,还有整整一大盆肉汤,里面有大块的肥肉,还有青菜,闻起来,香味扑鼻,吃起来更是满嘴流油。

    隋军和西秦军隔着很近,很快这香味就飘了过去。

    西秦军闻着香味,肚子里的馋虫更加兴奋了。

    这时隋军阵中出来一人,拿着一个大铁皮漏斗,在阵前喊道:“对面的兄弟,我就想问问你们,吃得饱吗?若是吃不饱,都他娘的来我这,我请客。你们看看,我们吃的是大白面的馒头,喝的是肉汤,你看这汤里,还有大块的肥肉,吃到嘴里,别提多香了。再看这馒头,白的跟雪一样,当大官的,也就这待遇了吧,可这样的馒头,我一口气能吃四个。”

    对面的秦军似乎被激怒了,有一人大声喊道:“别说了!”便向着对面射起箭来。

    “兄弟们,我们今天晚上吃饺子,就吃羊肉馅的饺子,那饺子一个个跟小孩拳头那么大,薄皮大馅,吃到嘴里,满嘴肉香,给个神仙都不换。

    兄弟们快来啊,再不过来,好东西我们就要吃光了。”

    西秦军饿的饥肠辘辘,如何忍受的了这样的诱惑,当即有不少人就直接跑向隋军的阵地,向隋军倒戈投降。

    接着投降之人越来越多,很快便成编制的投降。

    宗罗睺眼看有人投降,立刻派人阻止,但根本禁止不住。众人一天多没吃饭,哪忍受得了这种诱惑。

    直到最后,宗罗睺眼看禁止不住,遂放弃这上万步兵,只率轻骑,突围南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灭秦(三)

    泾水河岸,隋军几乎是兵不血刃,招降了上万秦军精锐。

    而此战的胜利,也彻底摆脱了隋军之前困厄的局面。

    宗罗睺率部狼狈逃窜,劫掠了一处村寨,才勉强果腹。而只凭借这数千人马,宗罗睺也不敢继续深入,于是在一处河滩低浅之处,渡河西进,与薛仁杲会师。

    宗罗睺这里是凄凄惨惨,薛仁杲那里也没顺利到哪里。

    薛仁杲渡河西进之后,便直逼醴泉县,这里是深入扶风地区的门户。

    薛仁杲来势汹汹,驻守在醴泉县的窦轨也是紧张兮兮。窦抗当初南下之时便很清楚,要防备薛仁杲趁机进入扶风,毁了他们的老巢,于是命窦轨率军五千驻扎在醴泉,窦衍率军三千驻扎在上宜。两军相互依靠,抵御西秦军。

    都知道薛仁杲残暴嗜杀,一旦让西秦军杀入扶风,将是一场浩劫。

    作为扶风人或者说扶风真正统治者的窦家,如何愿意看到窦家的利益被薛仁杲肆意的凌虐。

    所以窦家人就是拼死,也得将薛仁杲挡在扶风郡外。

    很显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打仗和为了君主去打仗,窦家的战斗风格完全是不一样的。

    这个江东人有经验。

    虽然窦轨只有五千人,但在醴泉,他咬着牙跟薛仁杲死磕。

    西秦军猛攻城池,整个醴泉县,几乎是全民皆兵的抵抗,双方甚至打起了消耗。

    在醴泉县城整个血肉磨坊里,不过三天的时间,薛仁杲就伤亡两千多人,而醴泉县城就不计其数了。

    整个城中,几乎家家有人死亡,户户有人戴孝。但所有人都知道不能让西秦军破城,于是阖城军民,死不旋踵。

    薛仁杲用屠城相威胁,也没有吓退满城百姓。

    窦轨用这种疯狗式的打法,竟然挡住了西秦军,等到了窦袭率军来支援。

    而与此同时,薛仁杲也终于收到了从秦州而来的迟来的噩耗。

    当日黄明辽在原州降服了翟长孙,于是任命段纶为关西七郡招抚讨捕使,翟长孙为副使,率领陈聚所部两千骑兵,三千灵州俘虏军,两千翟长孙降兵,共计七千人返回秦州,攻略关西七郡。

    薛举父子东征,几乎将整个西秦的军队抽调一空,整个关西七郡,守卫空虚到极点。

    于是翟长孙作为守将,引隋军入秦州城,成功占领了西秦的国都。

    因为薛举父子二人暴虐无道,所以并不得人心。而且以薛举这个金城土豪的身份,也并不能使得关西的世家大族支持,整个秦州士绅,多虚与应和,并不真心归附。于是王师到来,众人找到了宣泄口,降者云集。倒是愿意为西秦殉葬的,反而没有了。

    短短数日,整个秦州尽落入隋军之手。

    段纶和翟长孙带着部下继续招抚关西诸郡。

    而此时秦州城失守的消息,因为原州亦落入隋军手中,所以近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没有传到薛仁杲的手中,也是令人惊奇。

    整个西秦军,早就断了原州和关西的粮草来源,只是靠在泾州、豳州掳掠过活,但薛仁杲竟然一直没有注意。

    此时眼看秦州失守,薛仁杲慌了神。

    秦州是薛家的老巢,是薛家的根基。连秦州都丢了,关西七郡的情况可想而知。

    而失了关西七郡,薛仁杲这几万人马在关中,又能撑得过几日。

    薛仁杲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关中虽好,但失了关中,也伤不到他。可失了秦州,他就要亡了。

    于是薛仁杲顾不上云阳,也顾不上醴泉,掉头便向泾州去。

    但薛仁杲还没走多远,宗罗睺也带着部队,狼狈地追了上来。

    眼看宗罗睺弄得灰头土脸,兵马几丧尽,薛仁杲也大为惊恐,不能言语。

    整个隋军,实在太强大了。

    薛仁杲竟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薛仁杲从来不是一个可以从容赴死的人,他畏惧死亡。急切之间,薛仁杲竟然问道:“古时有投降的天子吗?”

    问出这句话,薛仁杲就后悔了,众人还没提投降呢,他倒是先提了,这不有伤军心士气。

    而一旁的尚书左仆射褚亮便言道:“昔赵佗以南粤归汉,蜀汉刘禅亦仕晋,近世后梁萧琮,其家今存,转祸为福,自古尝有之。”

    自李唐连连兵败,自顾不暇,褚亮痛惜了良久,但很快又想好了后路,准备投入大隋的怀抱。

    虽说褚亮也不怎么喜欢黄明远,但黄明远至少比薛举强。

    褚亮又不是出身关陇,也不是非李唐不可的人。

    对于褚亮来说,他不是不喜欢关西,也不是不喜欢秦州,他只是不喜欢薛举、薛仁杲父子二人。

    褚亮话说完,薛仁杲军中的重将牟君才便言道:“此言缪也,昔汉祖用兵屡败,蜀先主尝亡其妻子。夫战固有胜负,岂可一不胜便为亡国计乎?”

    西秦的将领,几乎都是举兵相投,如后世公司的小股东一般,所以地位极高。

    薛仁杲刚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听到牟君才的话,故意说道:“君才所言极是,我刚才不过是试试各位而已。”

    不管薛仁杲是真心还是假意,一场风波暂时消弭。

    薛仁杲率部到了豳州,待了不过半日,便放弃豳州城,继续向西。

    泾州城太靠近关中平原,不是一个合适的守备之地。

    众人一路到了高墌城,薛仁杲算上各处兵马,包括泾州的军队,满打满算不过三万余人,他乃留兵一万五千人,分给大将宗罗睺和仵士政,令二人屯守高墌城,以防备隋军。

    而薛仁杲则北上原州,打通回秦州的路。

    在高墌分兵也是无奈之举。

    放弃豳州,是因为豳州城不适合守御,可薛仁杲是不敢再放弃泾州了。

    整个关西七郡的情况都难明,若是再失了泾州,薛仁杲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所以薛仁杲留宗罗睺在高墌城,既是断后,也是守军。

    薛仁杲到了泾州城,只在城中留一千人马,其余尽皆带走。

    在云阳城下,意外折了上万人马,这使得薛仁杲手中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了。

    薛仁杲全军两万人马,兵发萧关。

    这一次薛仁杲也要拼命了,他要回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灭秦(四)

    回中道路险,萧关烽候多。五营屯北地,万乘出西河。

    单于拜玉玺,天子按雕戈。振旅汾川曲,秋风横大歌。

    从泾州往西二百里,便是历史上的古汉萧关。

    萧关是关中四至,而汉萧关卧于陇山之中,在六盘山山口依险而立,扼守自泾河方向进入关中的通道。

    历史上秦萧关、汉萧关、唐萧关、宋萧关因为防御敌军不同,所以位置各不相同,但皆称萧关。后世萧关已经不仅仅具体指哪一个地方,而是已经成了一个地理名词。

    同罗朵儿留守原州之后不久,便率军南下,移师萧关。

    此时的萧关,尚是汉萧关,位于后世的固原东南。

    同罗朵儿手中有万余人,看似兵力充足,但其中有八千人是翟长孙带来的关西新兵,真正能战之兵,只有两千同罗部的旧骑。

    以两千骑兵守山川险峻之地,并不容易。

    同罗朵儿只得一面练兵,一面从原州征调物资。

    幸好原州是个西北重镇,武器、装备充足,床弩、弩炮、投石器都不缺,也能充实萧关的守御。

    整个萧关,并不是一座单独的关卡,而是有多关卡组成,依托弹筝峡而建(今宁夏瓦亭峡)。弹筝峡是三关口以北、古瓦亭峡以南的一段险要峡谷,有泾水相伴,传闻风吹流水,常闻弹筝之声,故此地名弹筝峡。

    而整座萧关,最重要的便是瓦亭关,瓦亭关建在瓦亭山上,北高南低,依山傍水,扼守弹筝峡。这里是萧关的北入口,也是萧关的咽喉。

    另外还有南侧两道关卡,与瓦亭关合为萧关三关,故后世也叫这里三关口。

    同罗朵儿自守瓦亭,又令同罗突吕和阿结思分守南侧二关。再加上还要留一部分人屯驻原州,两千老兵,这么四下一分,每人手上能用的,也就是三四百人,只有同罗朵儿手中多一下,有八百人。

    自黄明辽离开之后,同罗朵儿便一直经营萧关防线,但一直等了快一个月,也不见有西秦军东归。

    而且自黄明辽离开之后,也是音讯不通,消息全无。

    她担忧黄明辽的情况,更是夜不能寐。

    至于萧关的守军,一开始情绪的确比较紧张,但过了这么长时间,不少人都以为西秦军不回来了,因此不同程度的松懈起来。

    没人知道战争为什么来的这么突然。

    薛仁杲从泾州城西进,连续驰奔两百里,直到萧关前。

    眼看萧关已经挂上了隋军的旗帜,他心中更惊,立刻下令三军猛攻萧关,打通西归的道路。

    最先和西秦军接上战的是位于西侧的南关。

    弹筝峡内,两山绝壁,谷地狭窄,整个关卡几乎是挤在两山之中的。这种险关绝地,简直是天堑。

    而秦军扛着粗制滥造的攻城器材,便向南关发起攻击。

    对于薛仁杲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他没有多少富裕的时间了。所以面对险峻巍峨的南关,薛仁杲只能是用上了最笨的攻城办法,用人命填。

    因为关口狭窄,军队不能同时展开攻击,薛仁杲就就将万人分作十队,每队负责三个时辰的攻击,连续不断,绝不停止。

    一排又一排的士兵扛着云梯靠近城墙,或是被关头的弓弩射成了筛子,或是被火油烧成了焦炭,更有甚者,直接被关头的滚木给砸成了肉饼。

    可这些秦军几乎是疯了一般,一刻不停歇。

    秦军也难受啊,可没有办法。

    薛仁杲告诉他们,隋军军纪严明,禁止掳掠,所以将所有俘虏的秦军,全部坑杀。他们要想回家,就必须打破萧关。

    西秦军的将士自家人知自家事,平日里谁没抢过劫,谁没掳过掠,隋军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就得自己乞活。所以就是前面再是刀山火海,也得咬着牙前进。

    人若是拼命,所能迸发的力量是惊人的。

    隋军这边,本来就兵少。

    阿结思守第一道关,手中只有四百老兵和两千新兵。

    这八千新兵,都是翟长孙给薛仁杲准备的。虽说都是关西汉子,本应该素质不错,可是整个关西,早就被薛举父子搜刮的贫弱不堪,兵源枯竭,这翟长孙费尽心思弄来的八千新兵,尽是一群歪瓜裂枣。

    五六十岁的白发老人,十三四岁的垂髫竖子孩子,比比皆是。还有身高不足五尺的侏儒,连道走不动的胖子,断手断脚的残废,淌着口水的傻子,反正抓丁时的要求便是,只要是男人就行。

    整个关西,本就人少。在大业四年人口普查时,关西七郡加起来,一共十三万四千三百户。这是什么概念,像是平原郡、河内郡、济阳郡、彭城郡一个郡就要十三万户以上。

    不提关西多年的纷乱和杨广的徭役,光是薛举父子,就先后征招了近十万军队,可想而知,关西的男丁,已经被消耗到什么程度。

    所以这群新兵,根本指望不上。

    弓弩是不成了,没几人会用,阿结思只能让手中老兵看着这群新兵去投石、砸人。

    这群新兵闪避也不成,不少人为城下的流矢射中。

    但有同罗部的士兵为督战队,硬着头皮也得上。

    双方一上来便拼命力战,整个弹筝峡口,南关之前,成了一个修罗场,两方的尸体,遍布整个关前关上。

    关下的尸体,更是摞的如小山一般。

    终究还是西秦军的人海战术奏效,攻到第三日,整个南关终于支撑不住,为大量的西秦军登上关头。

    隋军三日不眠不休的战斗,就是神仙也撑不住。

    阿结思眼看南关不能守,于是下令放弃南关,带着麾下的同罗部士兵往中关而去。

    至于那些新兵,能跑的就跑了,跑不了的,也没法管。

    阿结思将战马置于关后,此时众人上马驰奔,而那群新兵则是在后紧追。

    从南关到中关,向西约一千七百步(2.5公里)便是中关。中关后稍宽一些,而越往西走,道路越狭窄。中关南侧,有一个高出地面七八丈的山头,居高临下,扼守险要。同罗突吕在此设一箭楼,使其与关墙形成交叉掩护。

    而且关前极窄,不利于进攻。

    这中关比南关更不好打。

第一百二十章 灭秦(五)

    二十里长的弹筝峡,两侧群山环绕,一条小道就在两山之间。西秦军突破南关后,从小道继续追着向西走。

    不过隋军早在两侧山上布置了大量的滚石,等阿结思过去之后,便一同推下。

    于是滚石连连,天翻地覆,整个道路,尽为巨石所挡。

    西秦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清出一条道来。可在这五里的道路上,又耽搁了数日。

    薛仁杲是越待是心越急,恨不得飞跃这崇山峻岭。

    西秦军终于到了第二道关口,可抬眼望到的是比第一道关更险峻高大的关墙。

    其实整个萧关是作为关中的屏障主防外部胡人的,所以西面的关墙更高大,地形也更险峻,储备的物资也更充足。

    此时从关前远望,群山波澜不断,没有空缺。而整个中关,仿佛与两侧的山麓融为一体,又像一座从天而降的巨大石柱,牢牢伫立在群山之中,望之如空中的楼阁。

    这样的关卡,鹰愁不能过,马兢不敢行。

    面对如此的雄关,西秦军没有旁的办法,只得继续蚁附。

    可拿着人命来堆,也不可能轻易渡过。要知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时候真未必是个虚言。

    西秦军顿足中关城下整整五日,折将五人,军损三千,整个西秦军大营,光是伤重而亡的尸体就铺满了空地。

    满营的缺胳膊短腿的伤病靠在一起,不停地哀嚎,远远听之如一片鬼蜮。

    眼看三军如此惨状,薛仁杲也越发急躁,连日里已经处死了数个作战不利的将领,军中将佐和他的亲军护卫,都畏其如虎,不敢轻易靠近。

    可杀人难为的是自己人,对敌人又没有什么用。

    眼瞅着三军被堵在峡谷之中,人心惶惶,这时薛仁杲的亲率将领张贵言自己是原州人,家就在附近,曾经多次走过弹筝峡,知道峡谷外有条小路,或可直通第二道关卡之后。

    萧关之地,因为没有边患,其实已经多年没有修整过。尤其是天下大乱以来,朝廷无暇顾及地方,而作用不再的萧关,也随之被遗忘。虽然主关三城皆在,但周围的烽燧、城障、堡寨早就荒废多时。

    萧关之所以为天险,是因为各处边戍将萧关三关团团围在中央,遥相呼应,构成牢固的人工屏障,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

    而没了这些边戍,整个萧关的防御性降低了一多半。

    已经被隋军的险关绝道折磨的晕头转向、心乱如麻的薛仁杲大喜,立刻升张贵为大将军,令其率领精锐从峡谷外突袭隋军身后。

    张贵带着两千人马,出了峡谷,沿着记忆中的山道,一路穿山越岭,攀岩过溪,中途不知道多少人因此丧命,但终于杀到第二道关卡之后。

    张贵带着西秦军,突然出现在隋军的侧后方,着实是惊到了隋军。

    隋军本就兵少,且防御尽在关上和关前,根本不提防身后。

    所以数百同罗部众和数千新兵,立刻就陷入到西秦军的包围之中。

    同罗突吕和阿结思二人很清醒,眼看后路被断,虽不知道原因,但也清楚中关守不住了。

    二人毫不拖泥带水,立刻下令撤退。

    众人直奔瓦亭关而去。

    可是前有西秦兵挡住,后有西秦兵已经跃上城头,众人被堵在中关西面,突围不出。

    这时阿结思让同罗突吕赶紧撤退,自领留下五十名精锐挡住西秦军。

    阿结思和山禄是曳落河中的两大猛将,二人俱是奴隶出身,只对同罗朵儿忠心耿耿,一直是同罗朵儿压制族中反对势力的两只恶犬。

    阿结思很清楚,豁真身边的军队不多,不能让所有人都丧生在这里。

    于是阿结思手持大马士革弯刀,狠狠地杀入西秦军之中。

    五十将士从日中杀到日落,一个一个倒在了夕阳的余晖之中。

    阿结思杀到最后,弯刀卷曲,战马阵毙,浑身是血,整个人杀得都已经疯魔了,甚至于好像成了一具机器一般。

    在他周围,尽是倒着支离破碎、横七竖八的尸体,肠子、内脏和土、石混在一起,令人发呕。

    西秦军眼看这个人形怪物,无法匹敌,于是派弓箭手上前,不分敌我的对其射击。

    可是阿结思身披重甲,弓箭也不能伤他。

    数十支羽箭尽卡在盔甲缝隙之中,阿结思倒像是一只插满倒刺的豪猪。

    这个豪猪毫不低头,毫不退后,毫不妥协,越战越勇,已经杀疯魔了。

    直到最后,薛仁杲下令调来床弩,以对阿结思。

    阿结思很勇猛,当世罕见的勇猛,万人敌也,但也无法对抗床弩。

    一支短矛穿透了他的大腿,将阿结思给钉在了地上。

    大腿的伤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和身下的土地。

    阿结思侧靠在地上,因疼痛满脸是汗。周围的秦军闪闪烁烁地看着他,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

    “老子一生追随豁真,今日为豁真战死,幸矣。”

    一个秦兵试探着上前,照着阿结思的前胸刺去,狠狠扎在阿结思身上,却被阿结思一刀削掉脑袋。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上前,将重伤的阿结思淹没。

    从中关往上四里地便是瓦亭关。此关两山相夹,山谷狭窄,一水中分,山险壁峭,地形十分险要,颇有“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之势。

    同罗朵儿站在关头,望着那迎风飞扬的同罗大旗,最终淹没在人海之中。

    阿结思是那么需要她,可她却没能去救他。

    “阿结思走了!”

    从兄长去世之后,她再一次感受到亲人离去的悲痛。

    两侧的将领没人敢说话。

    只有法严说道:“大酋长,要不咱们撤吧,全军撤回原州,实在不行,撤到灵州也行,这是隋军他们自己的事,咱们没必要为了隋军这么拼命。

    大酋长东来就带了两千人,不能都丧在这里,不值当的。”

    “值当的!”

    同罗朵儿坚定地说道:“这一切是值当的,我们不去为隋军而战,隋军凭什么庇佑同罗部。同罗部不能再过往日流离失所的生活。今天同罗部将士所流的每一滴鲜血,都是为了以后让同罗人不再流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灭秦(六)

    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被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方式给击败两次,而宗罗睺就是那个不幸的人。

    宗罗睺屯驻在高墌城以阻挡隋军,而黄明征率部自东而来,屯兵于宜禄堡。

    本来两军,黄明征攻,而宗罗睺守,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黄明征来到宜禄堡之后便不走了,即使宜禄堡离着高墌城不过数十里。

    而且黄明征到达宜禄堡之后便严令“三军不得出战,敢有违逆者,皆斩。”

    这引得众将不解。此时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关键时刻,薛仁杲覆亡已迫在眉睫,三军待在此地,不是白白耗费时间。

    可军令如山,不可动摇。

    于是战场上便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攻守双方各据一城,各不出战。

    刚开始这种态势宗罗睺还挺舒服,隋军既不来攻,他作为守方自不会心急。

    可是很快宗罗睺就发现问题了。

    还是那个老问题,他又没粮食了。

    自隋军占领原州,断绝了原州和关西之粮东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西秦军早就把存粮消耗一空,再加上隋军在云阳城下的一把火,整个西秦军,几乎无五日之存粮。

    虽然之后薛仁杲返回泾州城,又搜刮了一阵。

    但整个泾州,早被西秦军折腾的不成样子,再是搜刮,能折腾出几斤油水来。

    更不要说泾州城本就底子薄,再加上今年秦军和李唐在此交战数月,老百姓连夏收都没有来得及,根本没有积蓄。

    于是数万西秦军,立刻陷入断粮的境地。

    在这本该是各部同心合力、共抗艰难的关键时候,可薛仁杲西返,不仅没有公正分粮,反而带走了存粮的八成,只给宗罗睺留了不到十日的粮草。

    面对宗罗睺的不满,薛仁杲倒是给了个好解释。

    宗罗睺屯驻泾州,可以随时出击掳掠,缺不得粮。

    缺不得你奶奶个腿。薛仁杲这一手,可把宗罗睺坑惨了。

    眼看三军就要陷入粮荒的境地,宗罗睺只得命令骑兵四面去打草谷,深入到乡村去抢粮。

    不过宗罗睺很快发现,这个办法也行不通。

    黄明征虽然使主力屯驻宜禄堡,并不主动出击高墌城,但并不是对盘踞在高墌城的西秦军不闻不问。

    相反,宜禄堡的隋军是对宗罗睺最大的牵制。

    黄明征乃命令李正宝率部进驻高墌城西北面的长武城,从侧翼威胁高墌城。

    同时黄明征又命令左车轮率领阴山卫骑兵四出,追剿西秦军外出劫掠的游骑兵。

    此时黄明征部加上北上的窦轨部,全军有数万人,是宗罗睺部的三倍,在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从泾州到豳州,核心地域便是泾水两岸。

    这里本就狭窄,山林密布,千沟万壑,支离破碎,不利于骑兵纵横。而西秦军的劫掠部队,每每出击,便被两侧围剿的隋军骑兵一堵,然后立刻便被打的七零八落,

    西秦军出击的多了,宗罗睺担心与隋军爆发骑兵决战;出击的少了,只得被隋军骑兵剿灭。

    宗罗睺手中的骑兵又不是很多,所以别提多难为宗罗睺了。

    而且隋军将每日战死的西秦军游骑,全都放在高墌城的门口,西秦军在城头上搭眼一看,便能瞧见。

    一排又一排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着实吓人。

    打不敢打,逃逃不了。

    城中之兵,每每听到要外出打草谷,便吓得战战兢兢,只以为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

    又过了两日,粮食更不剩多少。

    为了果腹,西秦军只得锄草充饥。高墌城本就是一座军城,没什么百姓。一众西秦军在城里逮着什么吃什么,城中连老鼠都绝迹了。

    宗罗睺眼看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泾水之败的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再耽搁几日,三军粮尽,众人怕是又会跟之前一样,直接倒戈。

    隋军在这方面太坏了,而秦军也没啥气节。

    宗罗睺想往泾州退,但又唯恐隋军尾随追之。因此宗罗睺思前想后,最终认为,既然无法后退,倒不如主动前进。

    宗罗睺这种直性子的武夫有时候想的少,倒是有正招。

    主动出击,一旦击败黄明征,西秦军所面临的困境,将迎刃而解。

    至于是否能击败隋军,宗罗睺虽然没什么信心,但自问西秦军并不输给隋军。而之前的泾州兵败,宗罗睺就把这些归咎到隋军奸诈,耍阴谋诡计上了。

    宗罗睺说干就干,他拉起一万五千人马,就直奔宜禄堡而来。

    倒是把黄明征给吓一跳。

    西秦军缺粮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北斗的人员。或者说都不需要查探,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

    于是黄明征眼看西秦军前来搦战,当即便决定坚守不出。

    黄明征打的好主意,主要将西秦军粮食耗尽,必然又是一个泾水之战。

    隋军不出,可把宗罗睺气歪了鼻子。

    到底谁是进攻的一方,谁是防守的一方。

    为了逼迫隋军主动出击,宗罗睺派人在宜禄堡下,不断地挑衅、逆骂。甚至还让人对着城头撒尿,穷尽了办法。

    可惜面对西秦的辱骂,黄明征根本是毫无所动。

    打了这么多年仗,面对的搦战多了去了,黄明征早就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

    隋军站在城头,不仅听西秦军的辱骂,还和西秦军对骂。

    隋军的装备,远不是西秦军可比的,喊话的工具亦是。

    隋军在城头上竖了好几个大铁皮喇叭,对着城下喊。这声音是震耳欲聋,完全把西秦军的骂声给压住。

    而且隋军的搦战,反过来让西秦军心烦意乱。

    连续数日,宗罗睺都快崩溃了,眼看逼不出来隋军,宗罗睺又返回了高墌城。

    此时高墌城是真的要断粮了。

    饿极了眼的宗罗睺,终于要发疯。

    宗罗睺下令,以人为食,向四周掳掠当地百姓,作为粮食。

    宗罗睺的丧心病狂把黄明征都给吓住了。

    看来西秦军是真撑不住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黄明征主动出击,派遣窦轨率部前往浅水原列阵,隋军要和西秦军对战。

    虽然条件还不是很充分,但黄明征也没办法,总不能放任泾州百姓让宗罗睺给吃尽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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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