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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日月山河永固(下)

    有苏威和邓议给大家做了示范,其余人更是不甘示弱了。

    这时崔弘寿便言道“卫公虽起于丰州,但兴于河北,不若用‘赵’,昔战国之时,赵亦为大国也。”

    李旰听了便言道:“‘赵’虽在大河之北,然两晋之时,‘前赵’为匈奴之属,‘后赵’更是羯族贼人。昔者羯人凶暴,杀戮无数,中原汉人,十不存一,此不过两百余年。若用‘赵’字,恐使人记起前赵之事,心生畏惧。

    ‘魏’亦为河北之地,不若用‘魏’,更显贵像。”

    崔弘寿听了,便恼怒道:“胡言乱语。昔者曹丕篡汉,乃建魏国,拓跋氏入主中原,亦以魏为国号。二者国祚皆不长远,且有影射之意,如何能用。”

    崔弘寿为博陵崔氏,自然支持“赵”字,而李旰是魏州人,自然是想用“魏”了。

    双方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自不相让,已经有些要撕扯开来。

    面对核心利益之争,众人纷纷出言,各不相让。

    崔弘寿和李旰征争执不休,这时裴操之便言道:“我看两位不必争了,这无论‘魏’、‘赵’,还是丰州,皆出于昔日三晋,不若以‘晋’为号。”

    崔弘寿眼看裴操之要来攥取胜利果实,如何愿意,便言道:“此言不妥,大一统之王朝,已有司马晋氏,且司马家乱政,致有五胡乱华之象,如何能用?”

    这时卢挺也言道:“‘晋’字的确不合适,光是司马氏的下场,便不是个好兆头。我觉得圣人虽起于丰州,兴于河北,但真正起势,是在幽州。幽州者,燕国也,不若以‘燕’为国号,更显正统。”

    范阳卢氏主宗虽被黄明远所灭,但分支重多,也不可能斩尽杀绝,于是卢挺这个黄明远的旧部就成了卢氏的继承人。

    卢挺跟卢慎隔着十多代人,跟着黄明远才有出头之日,哪管卢慎一家的死活。

    卢挺说完,崔弘寿又怼回去了。

    “‘赵’有匈奴、羯胡,‘魏’有鲜卑拓跋,难道‘燕’没有鲜卑慕容。且‘燕’字偏于东北,声名不足,实不足以让天下人信服。”

    不得不说,五胡乱华的时候,胡人用的国号太多,给华夏传统国号糟蹋的不成样子了,现在想挑一个合适的大国名号都难。

    眼看众说纷纭,刚从辽东新调回信都的杨续也坐不住了,立刻言道:“若说圣人起势,难道幽州比得上辽东吗?既然可用‘燕’,亦可用‘辽’也。”

    其余诸人,亦有各种提议,什么“齐”、“吴”、“越”、“兖”、“冀”等等都出来了。

    反正现在是提意见,言者无罪,多说不会有事,可是自己的利益不去争取,谁也不会帮着你。谁知道那个字就能入了黄明远的眼。

    最后连黄明襄似乎也忍不住了,凑起了热闹,提议用“鲁”。

    还别说,“鲁”字一出,立刻就有了压倒性的优势。第一,黄明远在被封卫公之前,是鲁国公,所以大隋旧臣支持。第二,鲁在春秋是大国,即使实力一般,但是周公之国。第三,黄明远是鲁人。第四,鲁地是礼法之代表,用鲁,关东世家也能接受。

    所以黄明襄一提,这“鲁”字真成了最合适的国号。

    众人吵了大半天,黄明远也不说话。

    新朝未立,众人拉帮结伙的架势就足了。当然黄明远倒不是很在意,太祖都说了,“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原作者是秀儿)”官场其实就是政治派系的角力场,想没有斗争是不可能的,只能加以引导。

    眼看众人都要吵累了,黄明远一抬手,众人皆是不说话了。

    不得不说,这态度黄明远就很喜欢。

    让你们说,你们就说,不让你们说,都给我闭嘴。

    “我看诸位的话,都很有道理,只是一个国号,不管用哪个,大家都有不同的意见。可建国是个好事,不能让大家一同不高兴,否则,好事也成坏事了。”

    说到这,黄明远突然看向李子孝问道:“大家都说了这么久,李相觉得哪个合适?”

    李子孝一改之前的不关心状,彷佛成竹在胸。

    “圣人,这国号一字,多从先秦诸侯国中选取,可若是地名,自然是有大有小,不管是用哪一个,总有不合适的。既然如此,臣以为便不从先秦诸侯国中选取,而只以美字,选为国名。”

    黄明远听了点点头,觉得颇为有礼,于是又问道:“那李相觉得哪个字合适?”

    “明者,照也。左日,右月,意为乾坤阴阳正序,光明照耀四方,正好对应了圣人的名字,此为天生圣人,以耀华夏之理。且大隋为火德,火生土,新朝乃为土德。日月当空,照临国土,此为新朝日月同天,山河永固之意。”

    “好一个‘日月同天,山河永固’。”

    说着,黄明远又看向众人说道:“众卿觉得李相所言如何?”

    黄明远跟李子孝如说二人转一般,一唱一和,众人又不是傻子,立刻明白黄明远跟李子孝之间怕是早就有商议了。而黄明远本人对这个“明”字也极为满意,甚至于这个“明”字就是黄明远选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皇帝当的,真真没意思。

    从前黄明远有什么事便做什么决定,直来直去,便捷有效。可当了皇帝,就只能做一个仲裁者,就是有自己的想法也只能借着“大臣”的口说出。

    否则皇帝直来直去,就成了单刀之势。若和大臣们有异议,很容易就变得无法调和了。

    而且皇帝第一时间阐明观点,那你让大臣们怎么办,听还是不听。

    除非你想养一群磕头虫。

    当然在这种事上,不是事关生死,大家明白了黄明远的意图之后,也多多少少会给黄明远一个面子。

    “明”字的确寓意很好,而且使用“明”字,并不对各家有影响,至少不会增强对手的实力,于是众人齐齐称赞。

    黄明远于是笑道:“既然诸位爱卿无异议,那就定国号为‘大明’吧,愿我大明,日月山河永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年号与国都

    既定了国号,接下来便是年号。

    与国号相比,年号的争议就少了许多。毕竟这个时代,年号不是固定的,只要愿意,就可以换。比如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夫妻二人,前者用了十四个年号,后者用了十八个年号,甚至有总章、调露、如意、万岁通天、长寿、神功、久视、大足这种奇葩年号。尤其是武则天,在位不到二十一年,一共换了十八个年号,平均每个不到十四个月,偏远之地,往往是旧年号还没开始用,新年号又来了,简直是一朵奇葩。

    (了解历史就会发现,这两口子,各种奇葩事迹、想法,简直了。)

    众人给黄明远提了四个年号备选,分别是“贞观”、“武德”和“大同”和“开明”。这四个年号也有意思。

    “武德”者,武者之德也,意思是要黄明远讲究武者之德。支持此年号的多是隋朝降臣,关陇勋贵,他们希望黄明远当了皇帝之后,对他们讲武德。

    “贞观”取自《易经·系辞下》“天地之道,贞观者也”。这两字表示天地之道,也就是天地间万事万物的发展是有其一定的客观规律的,这个规律就是“正”。这是一群读书人的意思,希望黄明远能立身之正。

    “大同”者,就是大道了,也是古往今来追求的理想社会。而且大同与大同镇相似,为丰州派系所喜。

    “开明”的意思也很好理解,开放而通达。这是关东世家支持的年号,希望黄明远对他们能开明一些。

    不得不说,大家的诉求都很强烈。

    其实四个年号黄明远都还喜欢。不过武德太独,贞观太文,大同太大,开明太俗,用哪一个,都会让人对黄明远的政治理念有想法。

    最后还是多方考量之后,定下了一个“安康”。

    安康者,安宁之康健也,也算是黄明远对天下的一个期望。

    定了年号,最后便是国都。

    国都本应该是一个争议很大的问题,毕竟国号都争得急赤白咧,各不相让,到了国都,不更得打出狗脑子。

    但其实真到了确定时,反而争议没那么大。

    国号可以随便选,说到底不国一个字。但国都若是选错了,将是贻害万年之事。看看北宋定都开封,一百多年就没有安稳过。

    其实当今天下,能做国都的,就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长安,另一个便是洛阳。顶多在黄明远这里再加一个信都。

    倒是后世有名的南京、北京,根本没人提。天下的中心在中原,谁会将国都定在这两个边边角角之地。

    不过长安、洛阳、信都三地,其实争议也不大。

    地理位置肯定是长安最好,但长安最大的问题是粮食,江淮的粮食转运到长安,实在是困难。

    而且这次争夺天下,关中是失败的一方,就是黄明远想定都长安,大家也不会允许。

    至于信都,其实支持者不少,而且他是临时首都,又在河北腹地。关东世家挺希望新朝将首都建在此处。

    但信都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他四面无险,而河北又太大,一旦生乱,旦夕之间,便可至信都城下。

    最后还是决定以洛阳为国都。

    洛阳者,天下之中州也,天然的国都之选。而且洛阳位于河北、河东、河南、关中交汇处,也是各家实力的一个平衡点。

    王世充在洛阳一年多,把洛阳城内和周边百姓迁的七七八八,差不多干净了。一座空城,就等着黄明远进入。

    于是遂定洛阳为都。

    自隋之前,基本上为两都制,长安和洛阳,一为首都,一为陪都。既定洛阳为都,那长安便是陪都了。

    这时黄明襄站出来说道:“我大明疆域,北道北海,南达天南,东抵东洋,西至葱岭,其地广万里,自古未有如此广阔之疆域。譬如从洛阳经胡逗洲至南涯郡,万里亦不能至也。边地遥远,信息不畅,一旦出事,等朝廷的谕令到达,怕是万事皆休,所以区区两都,已不足为我大明疆域管理。昔汉设五都,而魏亦袭之。之后诸国,皆因疆域太小,才不延此策。而我大明,当延五都旧制,另设三都,以便管理。”

    其余诸人,也赞同此策,盖因多设陪都,便能增加官职,同时提升城市地位。

    最终丹阳郡升格为江宁府,为东京;南海郡升格为南海府,为南京;而涿郡升格为顺天府,为北京。

    京者,为某一个城市中“最高”或“顶尖”的意思;都者,为国家“社稷”所在的地方。

    正所谓“绝高为之京”!“天子所宫曰都”!

    虽然长安、洛阳不同时间在“京”和“都”上来回摇摆,至少在隋朝开始,杨广将洛阳定为东都,长安为西京,都就压过了京。

    所以为区别于新设的三京,定洛阳为首都,长安为陪都。

    很多细心之人立刻发现,还缺一个西京,只是不知道黄明远到底要定那里。

    黄明远其实也不知道最后定那里,中华往西,实在是太遥远了。

    丹阳、南海、涿郡三地,之所以成为三京,不是他们城市多大,人口多丰,只是因为他们在边边角角,便于管理地方。

    但此三地设京,不服者就太多了。

    尤其是南海郡,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到过,唯一的印象就是往南再往南,这样的地方,凭什么为京。

    为此众人都快吵翻了。比如太原争北京,鲁郡、江都争东京,南郡争南京,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为了平息争端,黄明远便将信都郡升格为信都府,太原郡升格为太原府,陈留郡升格为开封府,江都郡升格为江都府,南郡升格为江陵府,鲁郡升格为承天府。

    算是把有资格设京的城市都提了个遍。

    郡者,相当于地级市;府者,就是副省级城市;京和都就算是直辖市了。

    众人眼看黄明远一口气设了十一个府,也算是雨露均沾,因此也没有旁的意见。

    于是众人接下来又定新朝的官职、爵位、礼制、司法等制度,不过黄明远在之前已经将这些制度按照自己的想法改了七七八八,所以新朝基本上算是萧规曹随了。

第一百九十章 公私分明

    众人的会议一直到很晚,黄明远连晚饭都是和众人在议事堂上直接吃的,这还是第一次。

    众人吃的是羊肉大饼加每人一碗肉汤,大饼管够。

    黄明远和军中将领打了这么多仗,在马上吃喝拉撒睡也是正常,因此大口吃饼,大碗喝汤,吃的痛快。

    倒是一些没从过军的文官看得有些瞠目结舌,觉得黄明远着实粗鄙了些。

    更有人觉得,改造黄明远,任重而道远。

    从前黄明远当军阀的时候,没人敢管他,但现在黄明远当皇帝了,就该忍受大臣的喷。

    这一段饭吃得众人是心思各异,也各有了战斗目标和方向。

    放下碗,黄明远擦擦手,随意地跟众人说道:“大家有熟悉我的,也有不熟悉的我的。我这个人行军打仗多年,平日里直来直去惯了,最喜欢务实,我希望大家能适应我的风格。”

    众人听了黄明远的话,各面面相觑,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大要这么直来直去吗?

    最后还是李子孝打头言道:“臣等必尽心竭力,辅左圣人,共建太平盛世。”

    黄明远也是没法,不得不扮演大老粗的样子。一方面起点越低,大家要求越低;另一方面,务实,要从自身做起。

    黄明远随手让李子孝坐下,又对众人说道:“今日与诸卿商议了诸多的要事,本来应该体量诸位,让诸卿回去休息。可有一事,我觉得在登基之前,最好跟诸位说个清楚,以防登基之后再谈,彼此又不好谈了。”

    众人见黄明远如此正式,也有些紧张。

    黄明远看着众人言道:“自古以来,天子便是家国之主,天家无私事,历朝历代的天子将家当作国,将国当作家。身为一国之主,以身许国,此乃应该之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许多天子不是以爱家之心去爱国,却总想着把国当作家一般,随意摆弄,使国家沦丧,家国不安。所以,我觉得,即使是天子,在家国之事上,也要分个清楚。”

    众人听了更是不解,对于天子来说,家和国,怎么能分清楚呢?

    眼看众人不解,黄明远继续说道:“我觉得最重要的事,便是国库。历代天子,多有奢靡腐化之辈,不恤民力,纵情享乐,奢侈无度,以致国库空虚者,比比皆是。皇帝把钱都花了,朝廷连赈灾都拿不出钱来,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我自问不是这种人,但不能保证后世子孙中没有此辈,所以,我觉得要区分开国库和天子私库,确定国库的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听了,眼睛皆是一亮,黄明远这话说到众人心坎里去了。

    苏威更是叹道:“老夫服侍了大隋两代君主,文皇帝素来节俭,食不重肉,不用金玉饰品,宫中的妃妾不作美饰。可先帝。”

    苏威没法说杨广的错误,只得叹道:“父子尚不能传其道,更何况是多代子孙之事。”

    其余诸人也纷纷赞同,实在是杨广太豪奢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不妥,区分国库、私库,此乃限制天子,这怎么可以,这普天之下,所有的东西都是天子的。

    黄明远看着众人道:“我觉得以每年赋税之十一,充作天子私库。凡天子登基、大婚、祭祀、陵寝、立后、立嗣、封爵等事,皆为国事,可动用国库,而修建宫殿、册立妃嫔、宫中日用等事,乃天子私事,则只得动用私库。

    我觉得天子要是有钱,想建个宫殿,娶个妃子,自己掏钱便是。倒是想用国库的钱,满足个人的私欲,绝不可行

    至于赋税十一作私库,只是我的一个初步提议,诸位若是觉得多,还可消减。”

    “万万不可!”

    苏威长揖及地,有些激动地说道:“圣人圣明,心念天下苍生,甘愿为后世做出表率,虽古之明君亦不能比。十一实在太少,最少也要十三。”

    黄明远反对道:“十三不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今日若习惯了十三,明日就想十五了。国库里的钱,尽是民脂民膏,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可奉于一人。”

    “圣人圣明!”

    一众人却是也激动坏了。

    天子随意动用国库里的钱满足自己的**实在太正常了,以至于众人都当做了常例,因此黄明远今日提出来,让众人震惊无比。众人很清楚,一旦这个消息传到外面,怕是天下人人称颂“圣贤天子”。

    算不算圣贤黄明远不知道,但黄明远只知道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名义上国库都属于天子,可有什么用,拿到手的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明朝那样,国库里的钱天天不够,就是都属于天子,难道真放着赈灾、劳军这种大事不管不顾,随意挥霍。

    对于黄明远来说,我把利让出去了,那势必要得个好名声,至少要让人知道,是我付出的,不要把我当傻子。

    当然众人之中,也不全都是高兴的,比如三司使夏安恂就试探着问道:“圣人,国库和天子私库分开,那四海商团怎么办?”

    夏安恂作为黄明远的财政大总管,可是知道黄明远到底有多少钱。

    黄明远看了夏安恂一眼。果然自己刚成了天子,底下人就像坑自己。今天之前,你看夏安恂敢不敢问此事。

    自己故意不提私产,就是想湖弄过去。

    “文嘉,要不我把卫公府的库房都打开,你看看有什么,都拉到国库里,反正库房里有什么东西你都知道。”

    夏安恂知道黄明远生气了,立刻言道:“圣人恕罪。”

    众人也纷纷指责起夏安恂。

    夏安恂也知道没法再提了,再提,真就是给黄明远难堪了。

    黄明远略过此题,便又言道:“之前我裁撤了光禄寺、卫尉寺以及少府监、将作总署的御制事务,但宫廷内务诸事,亦不可废,所以我准备设内务府,统御内廷采买、供给、储备、营建、御制、皇庄、皇商等事务。”

    众人此时仍是不明白黄明远设了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而且黄明远在国库上的事情,着实让众人敬服,因此无人反对,因此一个以秦朝少府和清朝内务府为模板的大明内务府便就此设立。

    通过私库和内务府的设立,黄明远掌握了一部分绕开国家的钱和资源,同时完全控制了自己的衣食住行,至少不用担心后世君主如明朝皇帝那般被彻底架空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君临天下

    三月二十八日,晴,诸事大吉。

    这一天是钦天监为登基大典选的良辰吉日,也是黄明远正式登基的日子。

    因为黄明远算是开国之君,很多东西是第一次没有成例,所以这礼制流程倒还算有商有量的来,没那么繁琐,再往后几代,礼制完备也死板起来,这登基大典真就成了一个形式了。

    不过今日离着之前定制不过六天,也算是够急的了。

    登基大典,黄明远算是当仁不让的主角,但其实也是礼官手中的傀儡。这么多的礼制,黄明远肯定是没法记下来,所以全靠礼官提醒,让磕头就磕头,让鞠躬就鞠躬。

    对于怎么磕头,怎么鞠躬,什么时候磕头,什么时候鞠躬,黄明远本人也没有发言权。

    从这里就看出,皇帝从来就不是最大的,上头能压着你的,多了去了。

    直隶总督袁慰亭可以耍流氓,但洪宪皇帝不行。

    一天下来,黄明远最开始的万分激动也变成了疲惫了。

    具体可参照结婚时的感受乘以十。

    到了祭天的环节,黄明远跪在上方,默默地思绪着,感到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这就成为天子了。

    黄明远不知道别人登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黄明远却并不是那么欢喜,反而有些恍然,如梦如痴的感觉。

    自自己跨上战马,踏上征程,到今日整整二十四年矣。

    二十四年的时间,多少悲欢离合,是非对错,如走马灯一般闪现在黄明远的眼前。这一路走来,得到了太多,又失去了太多,得失之间,根本无法述说。

    自己的上半生,已经有太多的人,来过又走了。而这段孤寂、而又漫长的道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可以陪着自己走下去。

    黄明远想着,如果重来一朝,或许自己这一生,不会这样渡过吧。

    很快,吉时已到,黄明远仍旧有些恍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身旁的礼官轻轻叫了黄明远一声,却并没有唤醒黄明远。

    礼官有些吃惊,却不敢再大声呼叫。

    这时黄明远身后的裴淑宁轻轻唤了一声“郎君”,终于把黄明远给唤醒了。

    黄明远如梦方醒,却是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场合,陷入沉思,确实不太合适。不过“圣人”这个称呼,黄明远也确实不太熟悉。

    很快,这小插曲略过。

    裴矩上前,宣读《登基诏书》。

    “朕惟中国之君,自南北朝并立,先文皇帝坚讨灭南陈,一匡神州,为天下之主,传及子孙,三十有八年,今运亦终。海内土疆,豪杰分争。朕本兖州庶民,荷上天卷顾,祖宗之灵,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凡天下及四方蛮夷,各处寇攘,屡命诸将校奋扬威武,四方戡定,民安田里。

    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帝,以主黔黎。

    勉循众请,于卫公二年二月十八日,告祭天地于漳水之阳,即皇帝位于南郊。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安康。恭诣太庙,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立大社大稷于首都洛阳。册封裴氏为皇后,立世子维扬为皇太子。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登基诏书一宣布,黄明远算是名正言顺地成为新的天子了。往后国家不叫大隋,而是大明。

    然而国家还是这个国家,统治者还是这群人,无非换了一个名头而已。

    当然还有大赦天下,封赏百官,让所有人都能在此次改朝换代中获得好处,也算是另一种贿赂吧。

    黄明远虽然不太喜欢这种模式,但也不准备更改。

    存在必有原因啊。

    登基大典之后,正常情况下便是告祭太庙,可惜信都没大明的太庙,也只能省略了。

    按照流程,这时候整个登基大典基本上也就结束了,但黄明远并不愿意。

    黄明远认为,自己当了天子,不仅仅要告诉天地、祖先,还得告诉老百姓和手下的军队。

    于是黄明远又增加了两个流程。

    黄明远从信都宫出来,和妻子裴淑宁同乘一辆巨大的马车,在信都城内的大街小巷进行巡视。

    城中的百姓知道今日是黄明远的登基日,眼看黄明远出了宫,他们也纷纷跑出家门,向着黄明远叩拜,还高声呼喊着“圣人万岁”的言语。

    黄明远坐在马车上,面带笑容,不停地向老百姓挥手示意。

    老百姓见之,欢呼地更热烈了。

    在城中转了一个多时辰,这场巡视才结束。

    不过接下来便是巡视军营和阅兵。

    不管什么时候,黄明远都不会放松对军队的控制。而能够越过将领,控制住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影响力。

    于是黄明远换了一身戎装,骑着战马,对数万禁军,进行检阅。

    检阅行动,刚开始还沉默无声。但黄明远走到虎贲军前时,虎贲军忽然高喊“忠于天子,忠于大明!”

    其呼喊声响彻云霄。

    接下来三军将士也受到感染,纷纷高呼,久久回荡。

    整个校场的热情被完全点燃。

    黄明远完全感受到了民心可用,军心可用。

    回到信都宫,黄明远还满是兴奋,久久不能平静。

    百姓在,军队在,自己就在。

    当天,黄明远就住进了信都宫中,这里本就是他的住宅改的,兜兜转转,又住回来了。

    信都宫不大,也就是个大点的宅院。幸好黄明远身边妃嫔不多,勉强也能住的开。不过对于天子来说,实在是有损威严。

    就像外国使者前来,谁知道你皇帝天天干什么,一看你皇宫跟个土财主一样,自然而然地轻视于你。

    若不是朝廷已经准备着前往洛阳,非得将周边拔了,重修宫室不可。

    至于原本住在这里的萧后,则移居至信都宫右侧的一个院子,改名为宁寿宫。

    萧后虽为前朝皇后、太后,但黄明远仍保留着他太后的封号,位同黄明远的母亲。而黄明远也继续对其以母侍之。

    眼看大隋覆灭,新朝建立,尘埃落定,萧后倒也平静无恙。荣华不缺,富贵再无。往后余生,便是一直到死了。

    整个登基大典,前前后后进行了一整天,直到深夜,黄明远才得以休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夫妻夜话

    到了正殿,黄明远让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黄明远和裴淑宁夫妻二人。

    裴淑宁一边替黄明远解下大裘冕,一边说道:“郎君今天的登基诏书有些突兀了,不应该这样写的?”

    黄明远听了妻子的话,笑道:“怎的,当了皇后,还不高兴了?”

    裴淑宁道:“自古以来,哪有将立后、立太子写到登基诏书里的,会让下面的人有不好的想法,也给子孙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黄明远道:“你都说了,自古以来,我这不是开历史之先河吗?至于旁人想法,何须在意,他们应该是要看我的想法。至于开个不好的头,若是疼爱妻子、儿女是不好的头,那就让他们都不好吧。”

    说着不顾裴淑宁给他更衣到一半,一把抱住了妻子。

    裴淑宁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得,只得说道:“郎君就会哄我!”

    黄明远“嘿嘿”一笑,抱着妻子说道:“夫妻一体,从来如是,就像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夫妻二人一般,少年夫妻老来伴,才是最大的幸福。

    这份属于我的荣耀,也属于你,所以登基诏书里,应该有你。”

    裴淑宁双手抱紧丈夫,眼圈有些微红。

    她从来都觉得丈夫的心在别人身上,丈夫对她,是敬重大过爱意,但今天过后,这些事是与不是,都没有意义了,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太阳,她的天。

    夫妻二人脱去外袍,躺在床上,黄明远拿出一个小本本,递给妻子。

    “这是我拟的封赏名录,你看看还有什么疏漏吗?”

    裴淑宁并没有接,而是言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样不好吧!”

    “后宫不得干政,从来说得都是妃子,而不是皇后。皇后乃一国之母,若是皇后都不能干政,何来垂帘听政之说啊。我一直觉得,隋文帝的开皇之治,独孤皇后有一半的功劳。”

    说到这,黄明远又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封爵时。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也怕有疏漏的地方。”

    听丈夫这么说,裴淑宁也只得同意了。

    裴淑宁打开册子,最前面是公爵、接着侯爵、伯爵等等,有数百人之多。

    “郎君也要沿用五等爵制。”

    “对,我准备再把每一个爵位分作三等,在公、侯、伯、子、男之下,再设武恩尉和上、下勋位。共计二十等爵,非军功不得封爵。”

    裴淑宁一愣,忙问道:“郎君是要恢复军功封爵?”

    “差不多!”

    “爵位可世袭,但是每一代降等,这样,就能培养一大批忠诚的军功贵族了。往后文官独大,已成必然之势了,只有军功贵族与之对抗,才能保证平衡。”

    “可是······”

    裴淑宁有些疑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黄明远立刻看了出来,便问道:“淑宁是担心大明的爵位就跟汉朝的侯爵一般,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落实。”

    “对!”

    裴淑宁点点头道:“光是这个‘非军功不得封爵’,就不一定能执行下去。光是一个外戚奉爵,就躲不掉。”

    裴淑宁相信黄明远可以执行,但是旁人呢?

    刘邦也杀白马立誓,非刘氏不得封王,可刘邦刚死,吕家人不就封上王了。

    黄明远早有打算,便说道:“所以我在军功爵制度外,又设了一个承恩爵,就是方便封赏一些没有军功的外戚的。

    承恩爵不作细分,就是分为公、侯、伯、子、男、尉六等。”

    “可这样承恩爵和军功爵又有什么区别呢?”

    “待遇!”

    黄明远言道:“军功爵二十等级,每一等都有不同的待遇,包括接待的标准、住宅大小、恩荫、享受的荣誉等等,这些承恩爵都没有。”

    “可承恩爵远不如军功爵,那会不会有人打军功爵的主意?”

    黄明远听了,微笑道:“我和维扬父子两代人,至少能做四十年天子,四十年的时间,一切都成定制了。而且世上再完美的制度,随着时间的变化,都会出现问题,不要想着为以后的子孙解决所有问题,后人自有后人的活法。”

    裴淑宁点点头,不再多说此事。

    不过提到了承恩爵,最先享受这个待遇的,应该就是崔氏和裴氏了。

    于是裴淑宁便言道:“郎君,大明是数十万将士奋勇血战才建立的,我身为皇后,家族已经是贵宠至极,而我娘家于新朝无寸功,还请郎君不要因为我而封赏裴氏。尤其是几位兄长,皆是守成之人,不可重用。”

    黄明远笑道:“淑宁放心,太傅是新朝的定海神针,裴氏也不会出现在风口浪尖上的。”

    裴淑宁点点头,她就怕裴氏被世家大族推出来和黄明远打擂台,那会毁了裴氏。

    “那郎君准备怎么安排诸皇子?”

    黄明远光是嫡子就有五人,皇子、皇女加起来接近二十人。

    “诸王分作三等,分别为亲王、郡王、奉恩王。往后诸皇子,嫡子成年后封郡王,庶子成年后封奉恩王,如无功劳,在下一任天子登基进一级便是。现在诸子年少,我打算只以军功封猊奴为亲王,其余诸子,等长大了再说。”

    裴淑宁听得,便言道:“阿貊素来心气高,他和猊奴又只差一岁,若是只封猊奴,不封阿貊,这孩子又该多想了。”

    “多磨炼磨炼好!猊奴封亲王,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而是淮南、荆襄实打实的战功,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底下几个年小的,若是有不服的,也可凭本事马上封王。”

    “可这么做,他们兄弟之间,恐生嫌隙。”

    “那是嫉贤妒能!”

    黄明远说道:“南北朝之时,为什么天子诛杀封王,跟屠戮猪狗一般,盖因这些封王,不过是凭借出身才登上高位,德不配位,所以天子杀得毫无顾忌。我准备狠抓宗室,就从自己的儿子抓起。”

    也只能从自己的儿子抓起,否则如何服众。

    黄明远和裴淑宁除了一些小事上会有分歧,但大多数的东西意见还是相当一致的。

    裴淑宁是习惯顺从丈夫的,尤其是在教导儿女上,眼看黄明远自有想法,便不再反对。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拜相

    新朝初立,诸事繁杂。

    而最受人瞩目的,便是封爵了。朝廷众人,除了极少数将领身上有爵位,其他俱未加封。而黄明远立信都朝廷之后,因为有其他想法,所以也冻结了封爵之赏。今新朝得立,终于可以封爵了。

    爵位不单单是那点钱粮的事,一个爵位,代表着一个高门的确立。虽然现在是世家大族时代,爵位的作用不如汉时那么有用,但拥有一个可以传承的高爵,仍是底层家族往上攀爬最有效的方式。

    太极殿,新朝第三次大朝会。

    黄明远入主信都宫之后,便将原来的议事堂命名为太极殿,为信都宫的主殿。太极者,生生之源也。

    之前的两次大朝会,分别是追封祖宗,册封皇后。

    虽然登基诏书已经提到了此事,但追封祖宗以及封后、封太子,都有专门的流程,不走流程,就不能完全算数。

    本来这次朝会的主题应该是册封太子,可惜黄维扬不在,只能等黄维扬返回之后再举行册封之礼了。

    此时文武百官云集,五品以上的官员均有出席。而且包括裴矩等没有实际职务、只在朔望朝出现的官员,也通通出场。

    再一次穿着衮冕登上龙椅,黄明远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事不过三,当一切成为生活之后,也就那么回事。

    黄明远成为天子,所传的还是衮冕,只是与之前的图纹不同而已。至于大裘冕,得祭祀这种更为庄重的场合才能穿。

    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底下跪拜的群臣,若没点定力,还真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看着底下众人,黄明远言道:“按道理来说,大朝不该由天子主持,不过今天之事,朕觉得应该由朕主持,非如此,不足以彰显朕的心情。

    今天大朝,一共两件事,一件是拜相,一件是封爵。”

    黄明远说完,便有人上前,将中间位置清空,铺上两张榻于中间。

    黄明远上前走到前面榻上坐好。

    这时十二个内侍各托着一个一份圣旨和一枚印绶的托盘进来,站到了黄明远的一侧。而另有一个内侍拿起第一份圣旨,走到人前,宣读起来。

    “······兹任命李子孝为中书令领尚书左仆射,太子太师,参军国事······”

    这次拜相的仪式,黄明远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而是自己决定的。宰辅,一国之左弼,绝对不是摆设。

    虽然君权和相权之争,从不停止,但你看整个中国历史,盛世之时,除了有明君,必然有名相。天子若把宰相当成一个擦脚布,到最后被坑害的绝对是国家。秦朝为什么一个赵高就能乱了整个朝堂,西汉为什么几个外戚就能篡夺政权,不就是因为宰相都成了摆设吗?

    李子孝此时也有些愣神,身后的邓议连忙轻轻推了他一下,李子孝才回过神来。

    此时李子孝也顾不得其他,从座位上起身,小步前趋,走到大殿中间,五体投地,拜了三拜,然后才起来,跪坐到另一张榻上。

    这时那内侍将放有圣旨的托盘和印绶,放到了黄明远的面前。

    黄明远双手拿起圣旨,递给对面的李子孝,李子孝上前接过圣旨,然后回到位置上,将圣旨举过头顶,又拜了三拜。

    接着黄明远又以同样的步骤将印绶给了李子孝,李子孝再是拜了三拜。

    这时黄明远也回了一礼,朗声言道:“国家重担,拜托先生了。”

    李子孝回道:“臣必忠于天子,忠于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一套流程算是完全走完。

    李子孝拿着圣旨和印绶,满是激动。他以为他已经宠辱不惊了,可还是有种为黄明远效死的冲动。

    “······兹任命郑言庆为侍中领尚书右仆射,太子太傅,参军国事······”

    “······兹任命黄明襄为中书令,参军政事······”

    “······兹任命夏安恂为三司使,太子少傅,参军政事······”

    “······兹任命房乔为同尚书仆射领理藩院尚书,太子少保,参军政事······”

    “······兹任命杨义臣为侍中,太子少傅,参军政事······”

    “······兹任命杨续为同尚书仆射,太子少保,参军政事······”

    “······兹任命李景为枢密使,太子太保,参军国事······”

    “······兹任命黄明祯为枢密副使,参军政事······”

    “······兹任命黄明辽为枢密副使,参军政事······”

    “······兹任命张文远为枢密副使,太子少师,参军政事······”

    “······兹任命蔡知运为枢密副使,太子少师,参军政事······”

    如此仪式,一共进行了十二次,才彻底结束。

    十二人中,房乔在江南辅左黄维扬,张文远驻守陈仓,二人俱没法前来,但亦有其子代替他们接受拜相。

    十二人中,七人为政事堂文相,五人为枢密院武相,其中右相、左相、枢密使为正相,参军国事,其他人为副相,参军政事。

    按照计划,枢密副使里面,至少要有一个文官,但现在实在没合适人选。

    十二人里,郑言庆、杨义臣、李景、黄明祯、黄明辽、张文远、蔡知运七人都是武将,黄明襄和杨续半文半武,真正的文官,只有李子孝、夏安恂、房玄龄三人。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国家要为武将所控制。

    不过大部分人还没有看到这一点。

    众人正心潮澎湃。

    拜相,一个离他们很近又很久远的词,先秦之时,拜相是一个很神圣的事情,但是到了秦始皇之后,这个仪式几乎就消失了。而到了汉武帝时期,亲政后的十位宰相被杀了一半,宰相的神圣性就彻底消失了。

    而今,黄明远又将宰相曾经的地位还给了他,众人如何不感激,不兴奋,不憧憬。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所有人都为之兴奋着,不过也有清醒了,今日十二位国相,怎么没有陈远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封爵(上)

    黄明远如此隆重的拜相,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对手,用相权制衡君权,而是为了国家的安稳。

    这么说吧,唐朝李治时期,用了四十七个宰相,而武则天当朝时期,用了七十九个宰相,其中多人被下狱、处死、抄家、毁尸,所以武则天可以毫无顾忌的称帝,取代李氏,而既无权利又无地位的宰相根本无力阻止。

    (哪里的奇葩事都有这两口子)

    而北宋时期宋真宗太后刘娥,也准备效彷武则天登基,甚至还穿着帝王之服前往太庙祭祀。可刘娥几次伸出称帝的手,皆为宰辅所斩断,最后不得不妥协,没敢踏出那一步。

    要知道宋朝太后的权利远大于唐朝,有废立之权,可同时执掌皇权和后权,皇帝初登基时,印玺都在太后手中。宋英宗要拿回玉玺,都只能用骗的方式。

    若唐朝宰相的地位如北宋宰相,武则天刚有些动作,就有宰相像鲁宗道一样义正言辞地指出“这样做,又将置当今皇帝于何处?”安有武则天代唐之事。

    黄明远不能防止后世有武则天,只能让现在的宰相有能力阻止武则天的篡位。

    拜相之后,便是封爵。

    这才是最受人瞩目的,因为涉及到大部分人。

    不过黄明远上来就放了一个雷子。

    “古往今来,凡封爵位,皆以户数为准,然地有贫瘠,户有穷富。三十顷上田之产,远超百顷下田之出。三十户富农之资产,远超百户贫农之存粮。所以为求公平,我准备改户为粮,所有勋爵食禄,不分土地贫肥,皆以年奉为准。”

    中心意思就是一个,不让你们自己收粮食了,朝廷直接折给你们。

    众人皆是一愣,还能这么玩。

    不过黄明远此言一出,一些只能被封为男爵、子爵的人高兴了。原本他们只能获得贫瘠的边疆土地,现在直接折为粮食,现钱到手,省去了他们经营的烦恼,也不用担心被封到荒僻之处,付出比收获都大了。

    至于那些爵位高的,也不在乎一点两点的粮食。

    于是此事便这么定下。

    最先开始的是宗室的封爵。

    新朝的宗室爵基本上模彷是明朝和清朝。

    宗室爵中最低的是奉恩尉,四百石年奉,往上依次是奉国中尉、辅国中尉、镇国中尉、奉国将军、辅国将军、镇国将军、奉国公、辅国公、镇国公、上国公。年奉依次四百石递加。再往上是王爵,分别为五千石的奉恩王、六千石的郡王、七千石的亲王。

    所有爵位每传一代减食禄四百石,相当于降一级。

    封爵先是叔叔辈的,黄明远的二叔黄玠,追封为韩元王;三叔黄蒙为燕王;四叔为曹王。

    三个亲弟弟,黄明辽以从定漠北、定西域、关中军功封魏王,食一万两千石;黄明襄以定江南之功封赵王,食九千石;黄明瑜没什么功劳,只被封为陈郡王。

    十几个堂弟,黄明聪以定岭南、天南军功和继承父爵封韩王,食九千石;黄明祯以从定漠北、辽东军功,父子同封燕王,食一万石;黄明离以从定吐谷浑、辽东军功封彭城郡王;黄明溥以从定河北、关中军功封平原郡王;黄明信以从定辽东、河南、荆襄军功封汝南郡王;黄明仪以从定青兖军功和妻子李凤阳军功封庐江郡王;其余都是国公了。

    宗室之中,黄明征以从定漠北、关中军功封北地郡王;黄明诚以从定漠北、西域军功封奉恩王;黄明俊以保障海运之功封东海郡王;还有堂叔黄沉、黄安得封上国公,堂兄弟黄明持、黄明述、黄明徐得封镇国公。

    但总得来说,除了因军功获爵以外,多数人的封爵并不高。

    黄明远对宗室的要求很高。

    唐朝天宝年间是宗室的分水岭。安史之乱前,宗室地位崇高,权利极大,但非正常死亡率亦高。一口气杀几十个宗室的情况比比皆是。尤其是南北朝,几乎是不当皇帝就是死。而安史之乱后,宗室地位大幅度降低,权利几至于零。当然生命权倒是得以保障,非正常死亡的比例也降到最低。

    黄明远当然不会屠戮宗室,但也不希望养猪。

    存在便要有用。

    所以黄明远专门将宗正寺升级为大宗正院,置大宗正一人,左右宗正各一人,左右宗人各一人。

    大宗正院除了管理宗籍,最重要的便是宗学和宗考。

    黄明远专门设立了男、女宗学。从预科开始,然后是小学、中学到大学,每级三年,六岁入学,十六岁才能毕业,参加宗考。

    按照黄明远要求的,以后所有宗室都要上宗学,要想封爵,需要宗考通过,而宗考不过的,这爵位就不要想了,在宗学里继续留级吧,反正是考过为止

    在黄明远看来,能通过宗考,获得爵位的,最差也能任事。

    一般亲王除嫡长子以外的嫡子封为辅国公,庶子封为奉国公。每个人大体有三次封爵的机会,考核通过一次,结婚晋一次,父亲死了晋一次。所以普通嫡子也就能封个上国公,而庶子也就封个镇国公的。

    其余爵位也是这种模式,基本上比父亲的爵位低三到四级。而大明的宗室爵一共只有十四级,所以宗室子孙若是不求上进,过个三四代,也就成了普通人。

    在黄明远看来,宗室是国之根本,一定要用淘汰制,让所有宗室都产生危机意识。

    别的不说,就看看历史上明清两朝的宗室,简直天上地下。

    明朝把宗室当猪养,明末几十万宗室,没几个有用的,直接成了起义军的运输大队长。像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为什么突然间就起势了,就是靠着一杀福王,一杀襄王,吃的盆满钵满,实力瞬间提升了数倍。而明末称帝的宗室亦不少,除了隆武帝还像点样子,其他没一个靠谱的。

    再看看清朝宗室,不提开国,平三藩有岳乐、杰书、勒尔绵、傅喇塔,平准格尔有福全、福彭,再加上总揽国事的胤祥、奕?,甚至到了灭亡时,仍有载泽、良弼等人苦心经营。

    这才是真正的宗室。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封爵(下)

    眼看宗室封爵不高,众人心中有些担心,唯恐自己的封爵也受到影响。

    但很快功爵的封赏,出人意料。

    众人早就知道,新制七等二十级爵,标准极高,最高等的公爵,非大功者不得立。但名单下来众人才发现,整整封了九个公爵,还有三十六个侯爵。

    一等公为四千石食禄,往下依次减四百石,到三等伯为一千四百石食禄,为上爵;三等伯往下,到三等男,依次减两百石食禄,为中爵;三等男以下,依次减二十石食禄,为下爵。

    所有爵位每传一代减食禄四百石,降完为止。

    看似每一代食禄要减,但大家听了都很兴奋。虽然之前爵位也可以传承,但两晋之后,默认的若是子孙不显,爵位传承不超过三代。

    像是李渊,因为老子死的时候他太小,差一点就不能继承。

    但黄明远定下了降等承袭,不仅仅是降等,而更重要的是承袭。

    四千石的国公,最起码可承袭个十代,就是几百年的事情。哪个家族有这样的机会,都要兴盛起来了。

    很快,内侍开始宣读圣旨,一如之前拜相的流程一般。

    郑言庆为一等魏国公,食禄五千石;

    李子孝为一等周国公,食禄五千石;

    陈远为一等吴国公,食禄四千二百石;

    张文远为二等定国公,食禄三千八百石;

    李景为二等虢国公,食禄三千六百石;

    荆元恒为二等蒋国公,食禄三千六百石;

    蔡知运为二等威国公,食禄三千六百石;

    斛律成为三等英国公,食禄三千五百石;

    刘云芳为三等威国公,食禄三千五百石;

    封爵之中,郑言庆、李子孝、陈远三人为首,一如汉初的韩信、萧何、张良三人一般。其余能封公爵的,除了李景之外,俱是黄明远麾下众将,尤其是张文远、蔡知运、刘云芳三人,都是方面之任,至少也相当于大军区级别。

    三十六名侯爵分作三等。

    欧彦、屈突通、邓议、陆贞、夏安恂、李靖、严孝武、张长逊、高震、吴增十人为一等侯;王辩、雄阔海、秦琼、左天成、焦方杰、段文操、高聂、陈棱、尉迟恭、高元臻、高元备十一人为二等侯;席玭、罗艺、李进、辛文礼、安修仁、杨义琰、徐虎子、苏邕、斛律进周、吕会彦、王君廓、王伏宝、蒙陈其、全旭、李节十五人封三等候。

    另有伯爵七十五人。

    公侯四十五人之中,李子孝、邓议、夏安恂三人以主政、后勤之功;陈远以左谋之功;李景以同级别辅弼之功;陆贞、吴增以情报搜集之功;安修仁以当年卧底突厥之功;李节以经营西域之功得封。其余三十五人,完全以战功封爵。

    这其中最特殊的是陆贞。

    本来陆贞的获爵很有争议,一是她是个女子,二她没有什么军功。而且陆贞和黄明远的关系不一般,当妃子合适,给个爵位,实在不合适。

    不过黄明远也不和众人政变,光把多年征战,当初北斗在情报上的功劳亮出来,众人就再无话可说。

    这些情报之功,不比军功差。更何况还有无数不能提的功劳。

    当然有人封侯就有人不得封。

    像是达奚暠、张镇周、焦方威等军中大将,杨义臣、崔仁寿这种前朝重臣,亦因为军功不够,未曾得封侯。

    众人发现,三十六名侯爵之中,不仅隋朝旧臣没一个封的,世家大族亦没一个封的,就连外戚也没封。

    众人有些疑惑,难道不封了。

    公爵、侯爵,都是黄明远亲自封的,每人单独上前领封。到了伯爵以下,就是一起了。

    但即使如此,也用了好几个时辰,累得黄明远有些晕头转向。

    封完最后一个人,黄明远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大家看了今日的封爵,应该有些明悟,也有些不解。很多你们认为不该封的人被封了,很多应该被封的,又没有被封。我今天告诉你们原因。

    凡官者,有实职,领职,加衔,散官,品级,还有勋位和爵位。

    从前,封赏爵位,没有标准,只要官大,就有爵位。那既然如此,只要官位就好,何必有爵位之分。

    所以我以为,爵位和官位需要区分开来,官者,职务也,爵者,荣誉也。官是天子封的,荣誉却是自己取的。

    所以,往后非军功者,不得封爵,以为定例。凡之前获得爵位者,以散官代之。”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这时苏威突然站出来说道:“天子圣明,臣以为早该如此。将士们舍生忘死得来的功劳,不能让我等未上过战场之人得。”

    其实现在还不是大宋,文官人人封爵的时代,平常封爵,基本上还是以军功为主,不过也给世家大族领袖封爵。

    黄明远重提以军功封爵,即使很多人不愿意,但却获得了武将的支持,此事也就这么通过。

    而且很多人也想看看黄明远怎么安排外戚那些人,那也是个封爵大户。

    不过想看黄明远出丑的一些人很快傻了眼。

    黄明远竟然弄出一个承恩爵。这承恩爵像是阉割版的军功爵,但偏偏食禄是足的,地位也是足够的,虽然看上去地位低了一些,但封赏外戚也是够了。

    大不了原本该封侯的,封个公就是了。

    “这承恩爵,等同于宗爵,可由天子封赏任何人。承恩爵就是承恩爵,跟军功爵不可相混。”

    可封赏任何人,就是看天子心情,那么可以是外戚,也可以是文官。

    不过挂着承恩二字,怕是哪个文官也不愿意要吧。

    其实第一轮获封承恩爵的还真不多,主要是外戚人物,但有资格获封的,还真不多。黄明远也不想给人留下一个滥封外戚的形象。

    所以最后一共封了四个人。

    黄明远的亲舅舅崔民东封承恩公,食禄三千五百石;崔民信封承恩侯,食禄两千户。

    老丈人裴矩封承恩公,食禄三千五百石。

    黄明远的老师张衡之子张希康以二等伯领承恩侯,一人身兼两个爵位。

    黄明远的舅舅、岳父、老师,获得承恩爵,旁人完全没有异议。

    待所有人封完,这次大朝会也便结束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迁都

    整个三月、四月,信都的舆论中心都为新朝建立,黄明远登基所占据,至于此事的导火索,三王遇刺桉,似乎已经结桉了一般,根本无人关注。

    不过这也正常,三王再是封王,也是旧朝之王。今新朝建立,谁还再管旧朝的事情。

    黄明远似乎也要跳过此事,不想提及,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而整个黄明远登基阶段,也就萧后出现过一次,至于三王,自刺杀桉后,再未出现过人前。

    也就是之后从内廷发布了一条不起眼的消息,封杨侑为承恩公,以继隋祀,而杨倓、杨侗被封为承恩侯,兄弟三人,俱被迁往河内居住。

    三人都是承恩爵,不过杨侑的承恩公因要奉祀,特许世袭,且传承不绝。也就是世袭过程中可以换人,但不能除爵。

    对此众人也无意见。

    都知道黄明远对大隋的感情,提异议不是触霉头吗?

    待新朝稳定一段时间,数年之后,怕是也没人再记得兄弟三人了。

    黄明远想留下兄弟三人的性命,就得让兄弟三人隐于人前,否则对于很多阴谋家来说,兄弟三人就是引起动乱最好的标靶。

    若真到这种地步,黄明远再是不愿,为了稳定和大局,也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幸好有萧后压着他们,承嗣的杨侑又是个知事懂势的人,即使有杨倓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会出大问题。

    送走三人之后,黄明远就命人宣布,三王遇刺之事,乃是潜藏于信都的李唐逆贼,为搅乱朝局,制造混乱,而精心谋划的一场刺杀,乃是李渊在节节败退,兵败如山的情况下的狗急跳墙。

    黄明远发诏书怒斥了李渊的无耻和丧心病狂,并下令,今年十月底之前,向巴蜀发起攻击。

    南方湿热、多瘴,从十月底到第二年的四月末,大军有半年的时间,攻略巴蜀。

    对于信都朝廷来说,不管是不是李渊做的,扣他脑门上绝对没错。

    此时天下已定,只有巴蜀一地未下,再加上前段时间拜相、封爵的刺激,三军将士,无不秣兵历马、蓄势待发,用李唐的鲜血,染红自己的将旗。

    不过又过了半个月,朝廷又下了一份不引入注目的任命。

    吴国公陈远,担任冀州刺史。

    大隋定都洛阳,自不能常在河北,于是黄明远以信都、博陵、恒山、赵郡、襄国、武安、清河八郡为冀州,治信都府信都县。

    蒋国公荆元恒为北京留守,幽州都督府都督。

    工部尚书裴操之为陪都留守。

    礼部尚书崔弘寿为东京留守。

    四人外放的职务都不低,但却和三王刺杀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其中没有必然,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

    时间很快进入五月下旬。

    黄明远宣旨,信都行在,迁往首都洛阳。

    自王世充和皇甫惟、阙谌主政河南府之后,便将当地的百姓,一船一船的往外拉,河东、关中、淮北、河北甚至是淮南等地,都有河南府百姓的身影。

    隋末不过乱了短短六七年的时间,可危害性并不亚于每一次大动乱,河北、淮北等地的百姓减少了十之五六,到处都是无人区,地广人稀相当严重。

    这些河南府的百姓,正好可以填补一些地方的空缺。

    自大业十二年底到现在,差不多是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整个河南府的百姓几乎已经移尽。而取而代之的是丰州百姓、幽州百姓,还有从属于黄明远的私人力量。其中光是直属于黄明远的私人部曲、家臣、佃户、奴仆、雇工、食邑百姓等等差不多有三万多户。还有丰州旧部卷属两万多户。

    这六万多户被黄明远命名为旗人,按照五行,分作左右黄旗,左右青旗,左右红旗,左右白旗,左右黑旗,每旗设一个旗旗属衙门,管理本旗数千户百姓的事务。旗民不受官府管辖,为黄明远的私人力量。

    这也是黄明远考虑很久的。

    设置了私库,留下了商团、皇庄等产业,黄明远手中不缺钱。但这些私人力量,一旦成了普通人,用不了多久,就跟自己彻底没关系了。

    而有钱很重要,但有兵亦很重要。

    数万私人力量,布置在洛阳周围,即使他们不是军队,也会是最忠诚于这个国家的力量。关键时候,能当大用。

    明末北京城破之时,有殉国的大臣,但投降的更多,殉国者所占比例,怕是连十分之一都没有。而那些平日里被骂的最狠的太监,还有宫女,不知道多少人为国殉难。

    整个北京城内,最惨烈的一幕,便是千百名昔日皇家的奴仆,义无反顾地举身赴死,毫不犹豫地跳进了玄武门外的护城河。当李自成军杀到玄武门时,看到的是无数为国捐躯的皇室奴仆,他们的身躯竟然使护城河水断流。

    除了东都的六万余户,再加上散落各地的两万户,八万多户,四五十万人,就是大明王朝真正的基本盘。

    内务府、禁军、侍卫等等骨干力量,都从中选取,至少不会让天子成为一个虚君。

    首都人口的构成,除了六万多户旗民,还有从幽州、河北、河东、兖州等地迁移来的百姓,前后有五万多户。这些人不是北方饱受胡人侵害的百姓,就是黄明远的桑梓乡亲,都是最心向黄明远的力量。

    宋朝和明朝的历史,让黄明远彻彻底底的明白,天子虽然名义上是天下之主,其实谁也主不了。

    与其空落个名声,不如掌握一股实实在在的力量,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整个新的首都,共有十二万户,五十多万人,相对历史上长安百万人口,要少了不少。但随着黄明远的迁都以及经营,必然会迎来一个人口大爆发。

    当然黄明远也没有忘记迁徙地方上的地主豪强。

    往常君主多把地主豪情迁移到国都,这些人虽然失了根基,但毕竟掌握了大量的资源,很快能重启。西汉关中最大的高利贷商人,便是齐国后裔田氏。

    这些人本就不心向朝廷,借着首都的资源,做大之后,更是成了国家的毒瘤。

    黄明远也不让这群人到洛阳,索性安排在弘农、襄城、上党等地,让他们慢慢走向湮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巴蜀烽火

    自荆襄之战后,李唐的局势便彻底的一日不如一日。

    荆襄一战,李世民大败亏输,连丧十多万军队,十七万大军,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返回了巴蜀。而且此战之后,天下只剩下一个李唐,而李唐亦再无反攻大隋之能力。

    李世民带着残兵回到巴蜀之后,便被夺了兵权。

    荆襄一败,自然要有人承担责任,而身为主帅的李世民,便成了最大的背锅侠。

    这一次,就连李渊亦对李世民有了看法。

    李唐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灭亡了萧梁,最后却给黄明远做了嫁衣。若不是李世民当初一定要攻灭萧梁,双方互为唇齿,李唐也不会面对这种局面。

    于是李世民被剥夺了兵权,又罢免了全部的官职,成了闲人一个。

    李世民虽然不甘,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打了败仗。

    当然,荆襄一仗,李世民被免职对于李唐的影响并不是最大的,最重要的还是此战之后,李唐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能力。

    而且在所有人看来,以巴蜀一地对抗整个天下,几乎等同于灭亡。无论怎么看,李唐除了覆亡,没有其他出路。

    因此整个李唐内部,充满了绝望与失望。

    无数的世家大族,都各自寻找着出路,无数的地方豪强,都下意识地与李唐政权保持距离。

    所有人都等待着李唐的灭亡。

    为此李渊愁白了头,不过才五十出头的他,已经是满头白发,皱纹深锁,再也不是历史上那个四处玩女人的唐高祖。

    李渊的执政能力和谋略算计绝对不差,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李唐要灭亡了,因此不愿意再向李唐投入资源。

    李唐和黄明远的政权不同,李唐从一开始就是靠着关陇世家的支持才能占领关中,也是靠着关陇世家的支持才能在巴蜀延续。因此其运行机制就是李氏和关陇世家共同统治。

    而随着一部分关陇世家准备抽身离场,整个李唐的运行渐渐陷入了停滞。

    四方生乱,盗匪丛生,国库空虚,兵员短缺。整个李唐,无比空虚,彷佛不等隋军打过来,李唐就要灭亡了。

    三月中旬,迁州人邓士政执刺史李敬昂以州降明。

    迁州是房陵和西城两地析出来的一个小州,不过自房州失陷后,算是边陲了。三月初,严孝武趁着李世民兵败,轻兵急进,占领了房州,而李敬昂一看房州丢了,自觉迁州无力防守,直接便以迁州投降了严孝武。

    迁州和房州本来是巴东和金州的侧翼,迁州一叛,整个金州(西城郡)就成了一个孤地了,而夔州的北面也闪出了一片空档。

    三月十日,渝州人张大智反,刺史薛敬仁弃城走。

    四月一日,眉州山獠反。

    四月十九日,始州(今广元一带)獠人反。

    四月末,洋、集二州獠反,陷隆州晋城。

    五月初,西羌诸虏进犯松州。

    五月中旬,万州獠人反。

    ······

    几乎是转眼之间,整个巴蜀,烽烟四起,处处皆反。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准备着,从李唐身上,撕下一块肥肉。

    其实巴蜀的獠乱从来没有停止过,各州郡兵云集,就是为了镇压獠乱。

    然而李世民出征荆襄,整整抽调了十七万军队,在算上北面河池、顺政等地的军队,地方守军几乎被抽调一空。

    而荆襄败后,为了防止隋军趁势杀入关中,李渊又从各州征调部队,戍守巴东。这导致整个巴蜀各州的军队,根本无力戍卫地方,很多县城,几乎已经没有守军。

    四处动乱的獠人,又如何不趁着这个乱子,突然出击,攻城略地。

    李渊面对四面的乱象,急得头大。此时整个成都小朝廷,已经陷入事越多,乱越大,乱越大,事越多的局面。

    李渊只得分遣大将为总管,坐镇一方。

    可獠人是山民,打胜了一拥而上,打不胜便逃入山中。

    唐军本就兵力不足,又让獠人打了一个多点开花,因此根本无力应付,这乱子不仅没平,反而有风靡之势。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

    最后还是裴寂出面,建议李渊重新启用李世民。

    虽然李世民在荆襄大败,最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但不得不承认,整个李唐内部,最能征善战的,还是李世民。

    李渊虽然恼李世民的兵败,但也不会真的厌恶了自己的儿子。说到底父子几人皆是连连兵败,真要是为此而怪罪,第一个就是他李渊。

    于是李世民又重新启用李世民为眉州总管。

    此时巴蜀的动乱,最严重的便是渝州的张大智,以及始州、眉州的獠乱。渝州是巴东的大后方,始州在汉川郡一侧,前面就是剑阁,而眉州就在成都的南边。

    这三个地方,无论哪个出了问题,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于是李渊任命李神符为泸州总管,围攻渝州的张大智;李瑊为巴东总管,攻打始州獠人;从荆襄逃回来的担任通州总管,攻打万州獠人;李元吉为眉州总管,攻打眉州獠人。

    李神符、李瑊、李孝恭三人的进展还比较顺利,勉强稳住形势。唯有李元吉负责的眉州獠乱,始终没有太大成果,反而还有蔓延之势。

    李元吉有勇力,但基本上没有领军经验。再加上他素来桀骜、自负,又打击李世民的旧部,这仗当然打不赢了。

    若是别的时候,李渊还会给李元吉一个机会,磨一磨李元吉的性子。但现在这个千钧一发的节骨点上,李渊可一点都不敢再犯错,因此果断地换了人,改以李世民为眉州总管。

    李元吉自李渊入巴蜀之后,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领兵的机会,现在又被夺了,如何不恼。而且接替他的是李世民,更为其妒恨。

    但谁也没有心思管李世民的心情。

    李世民临危受命,待着百余人来到眉州军中。

    眉州诸军多是李世民的旧部,因此很快便统掌各军。

    李世民领兵之后,便率军撤退到眉州城,獠人已路追击,双方战于眉州城下。

    獠人也是连战连捷,昏了头脑,放弃了山地优势,来跟李唐野战。最终李世民集中优势兵力,在眉州大破獠人。

    眉州獠主力尽覆,少部逃往山中,眉州乱平。

第一百九十八章 狼狈勾连(上)

    李元吉失了眉州兵权,灰熘熘地返回了成都。这对于野心勃勃的李元吉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因为这不是简单的被夺权的事,而是意味着李渊对李元吉能力的不信任。在这紧要关头,被贴上一个能力不足的标签,想再获得军权,就很困难了。

    李元吉也意识到这一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将整个军帐砸了一个稀巴烂,以发泄怒气,可木已成舟,即使他再歇斯底里,亦没法改变此事。

    返回眉州的李元吉,愤愤不平。

    可李渊现在对于巴蜀的内乱焦头烂额,恨不得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平乱上,可没有精力在意李元吉的心情。也就是李建成劝了李元吉两句,承诺过段时间会向李渊举荐,帮着李元吉重新领军。

    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李元吉回到成都没两日,李世民在眉州大破獠人的消息便传来。

    现在的李世民有多次兵败的经历,因此在李唐内部,也只能算一个有能力之人,并未被神化。所以对于李世民迅速平乱,大家的想法不是李世民能打,而是眉州獠人太弱。

    獠人未开化,中原王朝亦从未将其放在眼中。

    所以李世民迅速平乱和之前李元吉连战不胜立刻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在所有人看来,李元吉就是能力不够,才未能平乱。

    再加上李元吉风评本就不好,当初丢了太原,就是因为李元吉的临阵脱逃。

    所以很快众人便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意见,李元吉空有一副坏脾气,实则无能的很。

    此评越来越广,连李渊和李建成都怀疑,这李元吉是不是真的没多少脑子,根本不会领军。

    面对这个说法,李元吉恨不得杀人以泄愤。他自问勇武过人,天赋卓绝,虽古之名将亦不可比。虽然有败,但也只是时运不济而已。

    至于李世民,败仗不比他大吗?凭什么还能被父亲委以重任。

    李元吉甚至想告诉每个人自己的本事,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能耐,可惜只能想想而已。表面上,大家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让李元吉有气无处撒。

    李元吉三番五次地去找李建成,请求李建成帮他再次领兵,可李建成也不太敢再用他,只得委婉拒绝。

    连李建成都不信任他,这让李元吉很受伤。

    因为全身精力无处发泄,李元吉只得整日打猎游玩。李元吉爱好打猎,号称“宁可三天不吃东西,不能一天不打猎”。当初跟宇文歆的矛盾,就是因为打猎而爆发的。可惜李元吉丢了太原,也没能改掉这个恶习。

    原本还有李渊、李建成约束他,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平乱上,李元吉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四处游猎,践踏农田庄稼,公开掠夺百姓财物,简直如土匪一般。

    可惜没人敢管,即使有人弹劾,也被裴寂给压下,美其名曰“勿使唐王分神。”

    李元吉更疯狂了,西到灌县,北到绵竹,到处都有他肆虐的身影。

    这天李元吉来到青城山打猎,中午歇息的时候,便遇到了学道的李密。

    李密自当初邙山兵败之后,带着残部入蜀投奔了李渊。李密归唐,李渊大喜,拜李密为光禄卿,封邢国公,还将表妹独孤氏嫁给了李密,称呼李密为弟。

    可惜对于李渊来说,李密是头勐虎,可以用他千金买马骨,收服人心,但真若是对其委以重任,那是不行的。

    于是李渊将李密旧部等人一一调出,分化瓦解,使得李密空有光禄卿的高位,却无一点实权。

    光禄卿在秦汉之时属于御林军总管,但到了大隋,专司皇室膳食,辖太官、肴藏、良酝、掌醢四署,也就是个天子司务长了。

    油水或许不少,但权利是真没有。

    这对于野心勃勃的李密来说,如何能接受。

    于是心有不甘的李密便准备以返回中原招抚旧部的名义叛逃。

    可惜李密还没准备行动,便有旧部示警,言“李渊正严密监视,若其一旦有异动,立刻处置。”

    这把李密吓得,倒是再不敢逃了。

    从成都出蜀,各处险关要地,李渊要是不允他离开,李密飞也出不去。

    此事之后,李密眼看李渊对其不放心,为了打消其戒备,便放飞自我,不理政事,亦不和旧部接触,整日里以学道求仙的名义,四处寻访道观。而作为道家名山的青城山,李密更是隔三差五的来,一来就是半个多月,都快把青城山当作自己家了。

    李渊刚开始当然不相信李密是真的寻道,于是天天派人紧盯着他。但之后李密果然像是一个政治的失意者一般,不再过问政事,一门心思做起了道士。不管是日常监视还是李渊发起的试探,皆没有发现异常。

    时间一长,李渊也就不太注意李密了。

    毕竟李渊事多,哪能天天盯着李密一个人。

    李密不愧是一个顶级的智者,他虽然不断地寻仙求道,但亦没有放下心中的理想抱负。而且在不断的求道过程中,让他在瓦岗产生的燥心渐渐消解,他的心性也变得更加的稳健和坚毅。

    随着黄明远在中原的屡战屡捷,李密也不想着再重返中原。

    以他的力量,回去也没有容身之地。

    于是李密再次打起了鸠占鹊巢的主意,李渊年级大了,时日无多,只要他掌握了李唐的权利,再凭借巴蜀天线,以他的能力,必然能挡住明军。

    不过李渊老辣,定不会给李密这个机会。

    李建成、李世民也是一代英杰,不会让他架空,于是李密便将目标放在了文不成、武亦不成的李元吉身上。

    在李密看来,李元吉除了有点蛮力,一无是处,以其为主,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可越是如此,李元吉越容易被他控制。

    于是李密便故意制造一些机会和李元吉相遇,还投其所好,获取对方的好感。时间一长,李元吉还真记住了李密,且对其印象不错。

    今日青城山再见,李元吉便客气地邀请了李密两句,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可没想到的是,李密竟然真的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狼狈勾连(中)

    虽然李密参与到李元吉的宴会中,但对李元吉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对于李元吉来说,李密的到来,不过是多添了一双快子而已。李密一个无职无权之人,还没资格让他拉拢。于是李元吉依旧是我行我素,根本不管李密这个新来的客人。

    李密倒是很澹然,丝毫不觉受了冷遇,一个人自斟自饮,自娱自乐。

    这宴开了有半个时辰,李元吉便有些醉酒了。今天收获颇丰,兴奋之余,李元吉喝多了,竟然站起来当众跳起舞来。

    这是老李家的传统,一高兴便即兴起舞。

    跳了一会,醉醺醺的李元吉竟然径直往李密这走来。或许是来了一个新人,让他又有了新的提问对象。

    “李密,你说我和李世民那个家伙,谁更厉害?”

    直呼其名,算是一个很无礼的行文。而且李元吉问的这个问题,也将他和李世民的矛盾暴露出来。

    不过周围人并无一丝惊讶,看来李元吉如此疯举也并不是第一次了。

    李密很澹定,慢慢放下杯子,将嘴里的酒咽下肚。

    “齐国公精于骑射,勇武绝人,秦国公不及也;不过若是行军打仗,秦国公统兵多时,经验丰富,当在齐国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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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里李元吉的属下都是敷衍他,言李元吉的水平远胜李世民,可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个不买账的,竟然实话实说。

    众人都吓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觉得李元吉要翻脸。

    李元吉酒醉的厉害,听到李密的话,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拍桌子道:“你是说我不如李世民?”

    众人此时都看向了李密。

    李密却是很澹定地说道:“以齐国公现在的实力,却是不如秦国公。当然现在不如对方,不代表以后不如对方。”

    若没有李密后面这句话,李元吉怕是当场就是揍李密了。

    李元吉醉的有些厉害,踉踉跄跄,路走得都有些不稳。

    “你说说,我哪里不如李世民这厮?”

    “经验!”

    李密道:“齐国公和秦国公一奶同胞,天赋本相差无几,可秦国公先经黄明远教导,后又多次领军,使得经验丰富,在战场上可应对大多数场面,所以能打胜仗。齐国公虽然天赋同样卓绝,但既无名师教导,又无战阵经验积累,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上面什么也没有。这时候要求齐国公打大仗、胜仗,乃是为难齐国公。”

    李元吉虽然醉醺醺的,但好在还能听懂人话。

    他自己觉得自己不比李世民差,但确确实实战绩又比不过对方,对此,李元吉也不明白为什么,今日李密这么一说,倒像是给他找到理由了。

    此时听得李密的话,李元吉便言道:“你说得不错,我就是缺少经验,他李世民不过是一个婢女生的,诈称吾母之子而已,其天赋凭什么比得上我。”

    李元吉私底下言李世民不是嫡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其手底下的人都有些见怪不怪。只是李密有些吃惊,他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但李元吉敢堂而皇之的说,不管真假,都说明李氏兄弟矛盾巨大,甚至到了无法弥合的程度。

    李密心中更是高兴。

    当然此事李密也没法发表看法。

    这时李元吉又言道:“都说李密智谋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齐国公过奖了。”

    李元吉是个颇为感性的人,今日见到李密,倒是觉得对方很对自己的心思。

    于是李元吉又说道:“我看你足智多谋,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李密当即言道:“刚才密已经说了,虽然齐国公天赋同样卓绝,但既无名师教导,又无战阵经验积累,所以战功不如秦国公。若是齐国公想短期内多立战功,就要有两点,一是要有足智多谋、战阵经验丰富的将领辅左,二便是多临战阵,由小及大,一步步提升自己的军事能力。只要经验足了,齐国公必能兑现自己的军事天赋。”

    “好!”

    李元吉听了大喜,李密这话,着实说到他心坎里。

    要有谋士,要多打仗,不正是李元吉一直孜孜不倦所追求的吗?只有如此,他才能掌握大权,主宰天下。

    李元吉喝得不少,再加上一高兴,便直接酩酊大醉,直到第二日才醒。

    幸好他虽然醉了,但是还记得昨日李密对他说得话,否则这酒便白醉了。

    想起昨日李密对他的两个建议,李元吉心中就火热,恨不得马上去实行。李密的计策的确是好计策,不过具体实施起来李元吉才发现,有些事情,真不是说说就能成功的。

    光是第一条,足智多谋的谋士哪是这么好找的。

    李元吉将手下人扒拉了一群,也没找到一个靠谱的。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这时心腹宇文宝言道:“齐公怎么忘了之前给您出主意的李密了,这李密可是个足智多谋之人,不亚黄明远身边的陈远。”

    李元吉一愣,便立刻拍着大腿说道:“对啊,我怎么将李密给忘了。”

    李元吉虽然犯浑,但不是傻子。他很快想明白了,李密当日如此直白的为自己出谋划策,其目的昭然若揭,就是为了投奔自己。

    至于该不该用李密,李元吉并没有多犹豫。

    李元吉当然知道李密是一代枭雄,是一个危险人物。可在李元吉看来,李密投唐一年多来,毫无动静,看来已经算可信了。而李密本人在李唐内部又无势力,更无军队,单单用他为谋士,也不会出问题。

    再说除了李密,也没别人帮他。

    于是李元吉便乔装打扮,私下里去见李密。

    李元吉再浑,也是知道礼贤下士的,尤其是他现在的处境极其尴尬,为了摆脱这个境遇,他就更舍得下脸。

    而李密的目标本就是李元吉。

    于是二人再见,李元吉是再三延请,李密是欲拒还迎,但你来我往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终还是郎情妾意,勾搭在一起。

    李密成了李元吉的谋士后,便建议李元吉,可从李建成处下手,请命率军队支援松州。松州偏远,进击的西羌诸虏又不多,只要李建成为其说话,李渊一定会同意的。

第二百章 狼狈勾连(下)

    李密既成为李元吉的谋士,便建议李元吉通过李建成,前往松州抵御西羌诸虏。一方面这是一场守御战,松州乃巴蜀边陲重镇,易守难攻,面对西面胡虏,即使不胜,也能将其挡住;而另一方面,西羌实力弱小,远不如之前,看似声势浩大,但根本没来多少人。若不是大隋攻灭吐谷浑,西羌诸部甚至没有生存的空间。

    仅存的几个羌人大族白兰羌、当迷羌、党项羌、迷桑羌、嘉良羌、白狗羌、多弥羌、弭药羌等也是相互攻讦,一盘散沙。

    这次说是西羌诸虏来犯,也就是党项、白兰、白狗、嘉良几部,相约来巴蜀打个秋风。能成功最好,就是不成功,也无所谓。

    所以李密将目标对准西羌诸虏,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真不能讨平对方,就是将对方击退,也算胜利。

    李元吉得了李密的筹划,立刻去见李建成,请求李建成帮其向李渊求情。

    李建成虽然不太情愿,但李元吉三番两次地来找他,他也不好一再拒绝。此时的李建成虽然没有李世民的威胁,但位置并不是太稳。

    主要便是李建成兵败常平仓被俘,使得他威望大降。

    李氏宗亲中,李神通、李道宗等人都和李世民关系亲密,李孝恭兄弟虽然支持李建成,但这种支持有限,李建成身边能倚重的,只有李元吉一人。

    所以李建成也不想把李元吉逼到对立面上。

    面对李元吉再三请求,李建成最终帮着他向李渊说了情。

    巴蜀处处动乱,使得李渊更不敢相信关陇各家,只得更加倚重宗室,将兵权牢牢掌握在李氏手中。

    但又因为李幼良事件,李渊对李家人也不敢百分之百相信,所以最倚重的就是几个儿子。

    因此李渊对李世民再是有怨气,但还是用了李世民。

    对于李元吉连续的失败,李渊是有些失望的,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所以李渊并没有将其抛弃。因此当李建成推荐他前往松州守御羌人时,李渊多番计较之下,便同意了此事。

    不出意料,李渊的考虑跟李密之前算计的差不多。

    一个几乎很难失败的战场,最适合李元吉进行练手。

    于是李渊任命李元吉为松州总管,总领西北面诸戎事。

    李元吉眼看又重新为父亲委以重用,心中大喜,对于李密的信任也大大增加。李元吉终于相信,李密是能帮助他成就大业的谋士。

    于是李元吉向父亲请求,以李密为自己的长史。

    对于李密,李渊有着十二分的忌惮,刚开始并不同意。但李元吉不断地向李渊请求,并言“李密无人无兵,已不能为害,而此时巴蜀却处于风雨飘摇的局面,正是用人之际。”

    李渊碍不住李元吉的请求,而且巴蜀人才凋零,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些新鲜血液的补充,最终同意了李密给李元吉参赞军事。

    只是李渊仍是不敢完全相信李密,而且以李密的身份,给李元吉做长史也不合适。

    李渊乃命李密为工部尚书,以“参赞军事”的名义,跟随李元吉前往松州。一个参赞,不掌兵权,有多大权利,都是李元吉说了算。

    可惜李渊却是忘了,李密的权利既然由李元吉说了算,可能很小,亦可能很大。参赞军事,什么都管不了,同样什么都可以插一手。

    而李密最擅长的,恰恰就是在不知不觉中,鸠占鹊巢。

    李渊能动用的军队并不多,只给了李元吉六千人马。

    李元吉有些嫌少,但也没有办法。因为李渊对李元吉能力的怀疑,这已经是极限了,还是派遣了大将李思行给李元吉为副将,否则这六千人马都没有。

    李元吉获得兵权后,和李密一路直奔松州。

    广义的松州,北到积石山,西到金川河(今大金川),便是后世的松潘大草原一带,辖地包括后世阿坝州大部分地区。这片草原荒凉、贫瘠,长征走的草地就在这一带。

    松州治所嘉诚(今四川省松潘县)本是同昌郡南面一个县城。李渊后来为了防范西面诸羌,在此设州。

    虽然名义上的松州很大,但李唐也就控制了嘉诚县周边地区,西面广大地区,都是羌人,根本不服从李唐的管束。

    李元吉到了松州后,羌人已经包围了嘉诚,于是大军便屯驻于交川县(治今四川省松潘县西南),准备救援嘉诚。

    李密在巴蜀一年多,对于周边羌人的情况也颇有了解。

    李密很清楚,这些羌人之所以联盟,不过是为了利益,本身并不真正相互信任。相反各部之间,互有仇怨,彼此提防的很。

    所以要想破羌,最好的方法便是分化羌胡。

    于是李密秘密派人前往白狗、白兰等羌人之中,实行反间计。劝说他们归顺王化,以摆脱党项羌的控制。兵权还许以承诺,只要诸部反正,李唐可以跟他们进行互市,给各部提供盐巴、丝绸之物。

    党项羌有八部,在诸羌中实力最强。

    各部本就受党项羌约束,心中不满。而且众人很清楚,即使攻破松州城,大部分的战利品也属于党项各部,他们分不到多少。

    尤其是李唐提的互市,更是让各部无法拒绝。能顺顺当当地买来,谁会提着脑袋去抢。

    于是在李唐的厚利诱惑下,各部纷纷暗地里倒向李唐。

    而与此同时,李密又建议李元吉,派李思行率领两千人马,从北面杀入党项羌的领地。

    李思行在白狗羌等部掩护下,一路杀入党项羌腹地。

    消息传来,党项诸部哗然。老巢被端,各部是归心似箭,根本无心再攻打松州。

    这时李密又建议李元吉全军出击,和松州守军,两面夹击羌军。而白狗、白兰等羌军也趁此机会,纷纷反水,一同勐攻党项羌。

    于是数军合击党项羌,本来身为西羌联盟首领的党项人瞬间成了落水狗。

    此役,唐军杀敌七千余人,党项羌实力大损,狼狈地向西退去。而白狗、白兰等羌部则纷纷派人前往巴蜀,向李唐称臣。

    至此,松州之围乃解,整个李唐西北境遂安。

第二百零一章 劝进风波(上)

    松州一战,打得干净利索,让风评极差的李元吉彻底翻身。这一次,连李渊都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有所改观,直接封李元吉为纳言、左武侯大将军,领绵州总管。

    虽同样是总管,但绵州为成都北面屏障,屯兵众多,可不是松州这个兵不满三千、将不过三员的边陲之地可比的。

    而重掌大权的李元吉也再次显达起来。

    不过李元吉没高兴两日,便传来李世民攻克渝州,平定张大智叛乱的消息,被李渊封为司徒、左卫大将军,巴东道行台尚书令,总揽黔、巴诸州,防御荆襄明军。

    李神符打不赢的仗,李世民帮他打了。

    李元吉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当即就掀了桌子。

    一直以来,李元吉就把李世民当作赶超对象,本以为这一次被封了纳言,能够压李世民一头,没想到李世民立刻就被封为司徒,还担任尚书令,又稳稳地居于李元吉之上,这让素来桀骜的李元吉如何能忍。

    李元吉一旦发怒,便总是歇斯底里,喊打喊杀,人不能制。

    身边众人都不敢靠近,倒是李密这个新进之人,听说李元吉发怒之后,竟然直接来见李元吉。

    李元吉砸了一会,心中的气纾解了不少,听闻李密求见,便让对方进来了。因为李密的计策他才得以迅速平定松州,双方正在蜜月期,因此李元吉也不好给对方脸色。

    此时李密进来,不待对方说话,李元吉便言道:“李密,李世民这厮不知道怎么又愚弄了父亲,竟然被封为司徒,还总揽东面的军事,这次又让他起来了,往后我还不让他压得死死的,你说咱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压住这厮的风头。”

    李密听了,心中一阵暗笑。

    你李元吉救援了一个松州就能被封纳言,李世民平了眉州獠乱和渝州之乱,被封为司徒,有何不可。

    李密又有些嘲笑李渊,对待儿子,真是不吝啬,小功大赏,令人耻笑啊。

    不过这对于李密来说,是个机会。

    于是李密想了想便言道:“秦国公毕竟久经战事,齐公虽在松州立得大功,但时日尚短,在天子那里,怕是还稍逊秦国公一筹。”

    李元吉听了,不高兴地说道:“李密,说这些干什么,我问的是怎么压过李世民这厮?”

    李密对于李元吉的态度也不生气,他沉浮宦海多年,所经历过的难堪场面远超今日,李元吉的态度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李密很平静地说道:“齐公应该知道,今年三月,黄明远在信都称帝,建国号大明之事?”

    李元吉不知道李密怎么突然提出此事来。

    “那齐公知道,普天之下,最大的功劳是什么?”

    李元吉被李密给弄湖涂了,他最不喜欢别人跟他兜圈子,于是说道:“李密,你到底什么意思?”

    “国公,普天之下,最大的功劳,莫过于拥立之功!今黄明远称帝,北隋已不复存在。既然如此,再打着大隋的名号,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唐王,该称帝了!”

    这话让李元吉心中一震,来回激荡,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渊作为唐王,虽未篡位,但在李唐小朝廷内,权利比义宁天子杨行基大的多,不是天子,胜似天子。

    可再是如此,李渊毕竟没走出那一步。

    成为天子,开国建基,跟作为权臣,大权独揽,是有本质区别的。而李元吉这些李渊的子嗣,其身份、地位也会发生质的变化。

    黄明远的手下等着他登基,李渊的手下亦是一样。

    李元吉有些心动了,成为皇子,甚至是皇太子,天子,绝对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李密看到了李元吉的变化,又言道:“唐王应该也有称帝的打算,只是这么久无人劝进,唐王也不好说什么。齐公若是现在领头劝进,必然简在帝心,虽秦国公亦不能比也。”

    “真的?”

    李密反问道:“齐公觉得,天下有不愿做天子之人乎?”

    李元吉也兴奋起来,凑到李密的身边问道:“那父亲会不会封我为太子?”

    李密没想到李元吉会这么问,一时语塞。

    李元吉没有追着问,他也知道不是很现实,但还是自顾自地兴奋道:“我为嫡子,又有拥立大功,李世民能领东面军事,难道我就不能领北面军事。”

    李元吉很快就找了几个豢养的文人,让他们给自己炮制了一篇花团锦簇的劝进文,然后递了上去,没想到这劝进文一递上去,就如同一点火苗一般,引燃了整个李唐的小朝廷。

    李密猜测的不错,李渊的确有称帝的野心。

    到了今日,权臣也做了,九锡也加了,若说不想当天子,纯属骗人。只是当皇帝不是一件简单事,要按流程来。

    李渊手下文武众多,不都是一群傻子,自有人看出李渊的想法。

    众人多是李渊的支持者,原本这群人也是希望改朝换代,因此一直怂恿着李渊登基,只是当时黄明远不称帝,李渊也不敢。

    可荆襄之战后,李渊眼看黄明远称帝,也想跟着称帝,可形势又不一样了。李唐明摆着陷入生死存亡之机,这个时候,若是再搞改朝换代,一方面是给黄明远开战的借口,另一方面,也是撕裂人心。

    而且不改朝换代,众人名义上还是大隋的臣子,可改朝换代,就真成了彻彻底底的二臣,一旦黄明远打过来,祸福难料。

    所以众人不约而同地装作不知。

    李渊也明白众人心思,没法去逼迫众人,所以这件事也就这么搁置下来。毕竟若一旦提了,大部分人不支持,事情就没法收场了。

    大家都想做聪明人,可惜李元吉这个二傻子,一封劝进文,如同一根针戳破了泡沫。对于所有人来说,就不得不对此事做一个抉择了。

    大多数人不想节外生枝,但又不敢置身事情。

    对于众人来说,明军打过来是以后的事情,而他们现在就在李渊的治下,因此当李元吉带头递上劝进文之后,其他人再是不情愿,也只得跟着递上劝进文。

    这是个态度问题。

    就像后世笑话讲得,这么多人送礼,你送礼了,上司不一定知道,可是你没送,上司一定知道。

    于是在大多数人不支持的情况下,这股劝进风潮竟然刮了起来。

第二百零二章 劝进风波(下)

    这场劝进,对于李渊来说,是又高兴又忧愁。

    有人劝进,他自然高兴。不过这忧愁不比高兴少。他之所以忧愁,便是担心内部分裂,人心动荡。但是若说他不愿意称帝,那就是骗人的。

    实际上从杨广第一次征高句丽失败后,天下生乱,李渊就有了反心。唐史一边说李渊是被李世民逼的,一边又说李渊几年之前就跟宇文士及有谋划,简直是自相矛盾。

    但不管怎么说,李渊想当皇帝的心不假。

    不过随着劝进文越来越多,李渊倒是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有些过了,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嘛。

    这时李元吉又发第二次劝进文,并劝李渊:“文武官员,之所以盼着父亲登基,就是希望获得拥立大功,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父亲若违逆众人之心,拒绝登基,必然使得人心思变,士气丧尽,到时候便无人再为李家效力了。”

    李渊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在李渊看来,众人之所以支持他,不就是为了官帽吗?他若是登基,能给众人的,恰恰是这些东西。

    没有什么是一次封赏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于是李渊便决定,顺应人心,登基称帝。

    而就在这时,李世民从渝州昼夜兼程,跑死了数匹马,磨烂了裤裆,才赶到了成都。父子二人一见面,李世民就劝李渊,不要称帝。

    在李世民看来,称帝是把双刃剑,有利更有弊。

    黄明远称帝,而李渊仍拥立大隋,这是李渊站在正义的一方,而若李渊称帝,则是将政权的合法性拱手相让。

    正义之名有时候没什么用,但有时候又极其有用,尤其是在一方弱势的时候。

    刘备屡战屡败,却屡屡有人相随,不就是身兼正义之名。

    其二,不称帝可以拉拢仍旧忠于旧隋的臣子,防止分裂。

    历史上大隋大势已去,李唐如旭日东升,所以众人支持代隋。可现在的李唐却是奄奄一息,铁了心跟着李唐之人本就不多,众人多有独善其身的想法。这时候再要代隋,就是强要燃烧自己的生命,得不偿失。

    世家大族,本就是左右摇摆之人,强要将他们绑上车,可能事与愿违。

    而最重要的一点,李氏若败,只要不称帝,还有留一条血脉的可能,可若是称帝,新朝必然会斩尽杀绝。

    这条李世民不敢详细说,可李渊应该懂。

    虽然说这一条有未战先怯的嫌疑,可是李家作为一个大族,不得不考虑后路一事。

    李渊只是想过过皇帝的瘾,却不是猪油蒙了心。李世民这么一说,李渊立刻就反应过来。

    当皇帝有利,但弊端更大一些。

    李渊不是那种只图虚名的人,立刻便一改之前的样子,严辞拒绝了登基之事。

    众人对于此事,本就没多大的心思,眼看李渊拒绝,又不像是装的,也就息了此心思了。

    ······

    李渊在李世民的劝谏下,打消了登基的想法,可着实恶了李元吉。

    李元吉得知此消息,又忍不住将住宅砸了一个稀巴烂,然后不停地辱骂李世民。李世民这个贱婢所生之人,就看不得他的好。

    李世民是李渊和窦氏的次子,这是没什么疑问的。可李元吉就是认为李世民是抱养的,私底下坚决不承认李世民的嫡子身份。

    虽然这并无依据,但李元吉就是愿意这么相信。

    李元吉一发怒,身边的人便是有多远便逃多远。不过李密却是反着来,平日里也甚少出现在李元吉身边,可越是这个时候,偏偏又会出现。

    眼看正堂之中,一地狼藉,李密便知道李元吉闹过一场了。

    于是李密便故意说道:“齐公如何发这么大的火?气大伤身,为一些小事而生气,颇不值得。”

    “法主来了!”

    自从李密给他献策请进之后,李元吉总算给了李密一点面子,不再直呼其名,而是称其字了。

    眼看李密到来,李元吉似乎找到一个能诉苦的人,于是说道:“本来劝进之事,好好一盘大戏,本公都已经起势了,可李世民这小婢生的,偏偏横插一杠,从中作梗,给本公搅黄了,你说可恶不可恶?

    李世民这厮,从小到大就爱跟本公作对,还巧言令色,善于矫饰,每每诓害于我,讨得父亲、母亲的欢心,真是一个奸贼!”

    不怪李元吉恨李世民,李元吉已经把这次劝进当作自己的通天的阶梯,李世民一顿操作,直接给他把梯子抽了,他能不愤怒。

    李密听罢,装模作样地想了一番,便言道:“秦国公之心,昭然若揭啊!”

    李元吉已经习惯了李密没头没脑的话,直接说道:“法主,什么之心,李世民还有什么心?”

    李密看着李元吉,一字一句道:“反心!”

    李元吉一愣,恍了恍神,这才说道:“法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密有些高深地说道:“在下请问齐公,若是唐王称帝,对哪位国公影响最大?”

    李元吉有些不太明白,随口说道:“什么影响?”

    “选择!”

    李元吉被李密这云山雾绕的话搞得一头雾水,最后只得说道:“法主,你别再弯弯绕绕的,直接给我说你想的便是。”

    李密见李元吉不耐烦了,这才说道:“唐王称帝,诸位国公便能成为亲王,本是好事。可为何秦国公偏偏不愿意?怕是秦国公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才看不上大唐的亲王吧?”

    “什么选择?”

    李密坚定地说道:“投降黄明!”

    李元吉大惊,李密这话,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了。

    “法主此言,可有证据?”

    李密道:“秦国公本就是黄明远的弟子,听说我军退入巴蜀后,这黄明远还和秦国公多次有书信往来。若是秦国公想投降黄明,齐公觉得,是天子的儿子这个身份合适,还是唐王的儿子这个身份合适!”

    李元吉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唐王的儿子!”

    李元吉数完,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他渐渐地,已经有些相信李密所言。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可是李世民已经是李唐内部权利数一数二的人,若是投降了黄明,对他有什么好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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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