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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不同寻常

    听到黄明远的询问,那宇文娥英脸色一惊,没想到这个时候黄明远又猜出她们的身份了。

    不过一旁的乐平公主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其实是希望黄明远猜出她的身份。她虽然没有低调,但也没有不让别人知道她身份的想法。

    “你这孩子,倒是敏锐的很。”乐平公主笑着说道。

    黄明远立刻跪在地上,给杨丽华行了一个礼。

    黄明远是外男,乐平公主不便亲近,便让侍女将其扶起。但看得出,乐平公主眼角已经有了泪花。

    看到黄明远,她仿佛又想起自己当年的那些快乐时光。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便要常去我那里坐坐。我那里很少有生人,你去了也能增添些人气。”

    黄明远忙答道:“是,公主。”

    “你这孩子,太拘谨了。不必公主长公主短的,我和你母亲是姊妹,你就叫我姨母,叫娥英阿姊就好了。”

    乐平公主笑着说道。

    这时候宇文娥英又实力抢镜,跑到黄明远面前说道:“记住了,你要叫我阿姊。”

    宇文娥英虽然都做了母亲,但因为是乐平公主唯一的骨血,被乐平公主从小宠得很,反倒有些孩子心性。不过宇文娥英只是天真爽利了一些,没有什么骄横跋扈之态,黄明远虽然和其初次相见,但也感觉亲近的很。

    “这孩子,又没规矩。”

    杨丽华虽然是说着宇文娥英,但眼睛里的慈色却是没变。与其说是在责备宇文娥英,倒像是另一种方式的宠溺。

    杨丽华一生太痛苦了,自己的父亲篡了自己丈夫和儿子的帝位,这种痛苦与哀伤远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对杨丽华来说,女儿是她一生中仅有的一道亮光,所以她把所有的爱全都浸注到女儿的身上。她甚至可以低下头颅去为自己的女婿求官,而这个高贵的头颅在北周灭亡的时候,她都没有向自己的父亲低下过。

    她更是在临死的时候,唯一求弟弟的事情便是希望弟弟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姨母!阿姊!”

    黄明远倒也干脆,乐平公主这么说他倒也这么喊了。

    见黄明远不扭捏,乐平公主更是欣喜,便从腰间取下一对玉佩,递给黄明远,说道:“这对水苍玉的龙凤呈祥玉佩还是宣皇帝送给我的,今日你快要结婚了,我就把这对玉佩送给你吧。”

    宇文娥英一惊,这对玉佩是母亲最喜爱的东西,她常常拿在手上,一坐就是一下午,没想到母亲今日却要将它送出去。

    水苍玉,还是北周宣帝送的,黄明远很明白这玉佩对于乐平公主的价值,下意识的就要推脱。

    乐平公主却是铁了心要送给黄明远,故意绷着脸说道:“难道我这个孤老婆子送给自己的妹甥的东西都送不出去吗?”

    黄明远只得接过那玉佩。

    那玉佩通体生暖,黄明远知道这是至宝,便将其放好。

    乐平公主这才露出了笑容。

    宇文娥英故意说道:“阿娘把留给静训的嫁妆都送给你了,你可不许辜负阿娘的心意啊。”

    黄明远听得哭笑不得。

    宇文娥英单纯的很,其后来的悲剧也和她的单纯有关。若是可能的话,凭这番关系,自己也得帮上一帮。

    眼看着暮色将至,黄明远再也拖不得了,只得再次跟乐平公主母女告罪求返。

    乐平公主母女二人亲自将黄明远送到店门口,黄明远已经走了老远,宇文娥英还捏着拳头,对着黄明远喊道:“小远子,别忘了来看我。”

    这外号喊得,差点让黄明远没栽到地上。黄明远因为年少的原因,怕镇不住诸军,所以一直以来极其注重维护自己的威严。这时候敢如此调笑黄明远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宇文娥英了。

    乐平公主看着远去的黄明远的身影,在门口站了良久。门口风大,直到宇文娥英劝她方才上楼。

    宇文娥英是天真烂漫不假,但也不是真的傻,所以她很好奇阿娘为什么对黄明远这么特别,恐怕比对自己女婿李敏都亲近。虽然黄明远是其幼年女伴的儿子,但如此关爱,却是难以理解。

    不过宇文娥英并不打算问,阿娘自有主意,从来都是阿娘为她操心的。

    此时的乐平公主回到了房间内,继续坐在窗户旁看着街道上正准备出发的黄明远。自己差一点都要忘记的那张脸,此时又那么熟悉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已经死了十年了,埋骨在遥远的江南异乡,怕是除了他的家人和自己外,再难有人记得他。可今日没想到他的儿子又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跟他长的是那么的像。

    这时宇文娥英没心没肺地问道:“阿娘,你曾说想要把我嫁给小远子,怎么后来又反悔了?是不是因为你反悔了,所以张姨才不和你来往了。”

    乐平公主想啊想啊,竟然想不到她为什么没有将女儿嫁给黄明远,或许是他害怕那个人的儿子跟他一样选择吧。

    看着女儿一脸的娇憨之色,乐平公主也不由得摇头。本以为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女儿就是为她好,现在想来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如此不经事。这两年来不少豪门大族覆灭,这李家也处在风口浪尖上。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给宇文娥英找个小门小户的反倒能够平安一生。

    女儿没有娘家,自己哪天要是去了便再也没有依靠了。黄明远是自己二弟的心腹,未能成就必不可限量。凭着和自己这层关系,以后应该也能对女儿多多照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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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黄明远带着熊阔海离开了,但他清楚自己以后跟乐平公主母女二人的交集肯定不会少。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黄明远明显感到乐平公主对自己太热情了。一个前闺蜜的儿子还不足以让乐平公主的感情如此的炙热,这类似于自己定情信物的玉佩可不是说送就送的。

    而且看乐平公主的眼神,有期盼,有思念,还有一丝的柔情,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很是意味深长。黄明远可不认为乐平公主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黄明远摇了摇头,他没有再去多想这些事,老一辈人的事情自是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即使那是遗憾,也是他们心底永远的珍藏。

第五章 又逢旧仇

    黄明远进了店内,一直站在门口等候的陆贞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赶紧走到黄明远身边,要检查黄明远有没有事情。

    “郎君有没有事?”陆贞有些急切地问道。

    这个女子仿佛有一身化钢为柔的本事,看到如水一般的陆贞,黄明远的心也安静了下来。

    黄明远摆摆手,轻轻说道:“是阿娘的一个故人,不用担心。”见黄明远明显不想多说与人对面的情形,陆贞也没有再问。

    刚才黄明远跟那边的人发生冲突,要不是最后黄明远发出示意不要让他们轻动,她早就命人冲过去了。

    黄明远眼看天色不早,便要黄青带着众人赶紧渡河,争取在城门关闭前到达长安。

    众人出了店门,黄明远便来到栈台上等待。

    此时已经快到酉时了,傍晚的薄雾已渐渐笼了上来。天气虽然不算太冷,但远处的水面直到对岸陆上,都有些灰蒙蒙地一片。几只晚归的飞鸟掠过,更添了一丝的清幽。

    初冬的风迎面吹来,让还没脱去单衣的旅人不禁打了个寒噤。黄明远转过身来,给陆贞带上红斗篷上的帽子,又将手炉递给陆贞。

    陆贞也不阻拦,就这么抬着头,任由黄明远帮她整理斗篷。她原本冻得脸色有些苍白,但娇美稚嫩的小脸,映着鲜红的斗篷,却是显得别样的诡异惊艳。

    这时候的陆贞像是个小女生的天真模样,娇小的她依偎在黄明远的身旁,颇有种甜蜜而温馨的感觉。

    但你若是真认为陆贞只是一个只会围在黄明远身边的凌霄花,那你才是真的傻了。北地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诺大的北斗里面,被陆贞整治的服服帖帖。而且现在她的影响力不只体现在黄明远那里,就连这些狼牙骑士跟她相处没多久,也对其心生好感。就像刚才,陆贞命令他们不得轻动,到最后,众人还真就坐住了。

    黄明远这些人比较多,黄青包的船不算小。众人接连上船,黄明远因为自己往日里行军的习惯,反倒落在最后。而陆贞则是因为体弱,不耐风寒,最先就被黄明远安排樊兴护送上船了。

    眼看众人都上了船,船也要准备起锚了。这时候突然从北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黄明远转头望去,但见对面烟尘滚滚,人头攒动,约有数百骑急速冲了过来。

    这时当先一个家丁模样的年轻男子赶在最前边,大呼道:“行船的,莫走。”

    黄明远并不欲生事,见对方的作态,就知不知道是谁家的纨绔子弟又在这里逞威风,没必要搭理,便要船家继续开船。

    对方马快,转瞬就到,来到岸边,见船要开走,便破口大骂了起来:“狗东西,瞎了你们的眼,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我让你们走了吗?尔等赶紧停下来,让我们先走。”

    对方趾高气昂的样子黄明远见多了,越是底层人欺负起底层人来越凶狠,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小家丁一般见识。

    但这家丁仿佛是见对方不敢还声,胆气更壮了。见对方还不停船,便“爷娘姑舅”的破口大骂起来,一番作态倒像是乡间地头妇人骂街一般。

    黄明远虽然不和他一般见识,但被这般辱骂他也愠怒了。这般屈辱都忍了,若是以后让人知道了,还不得让人嘲笑。官场上素来捧高踩低,所以有些该争的面子决不能丢了。

    这时站在甲板上的韩浚一抬手,便是一箭向对方射去。这箭也刁钻,正中那个家丁的人中位置。

    黄明远也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不欲伤人,因此箭是去头的箭。当然箭矢威力却是不改,一箭飞去,重重地击在对方的上颚,将对方上嘴唇的牙都射掉了。

    那家丁捂着嘴,疼得不住地在地上打滚。

    这时岸上的大队人马也赶到,当前的年轻人眼看对面的船不仅没有停下来,还射伤了他们的人,立时大怒。

    这锦袍青年一挥手,身后一众骑士便抽出利弩,对准了黄明远的船。

    黄明远在船上,眼看此时不能善了。对方拿出兵器来,就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因此黄明远便命人停船靠岸,自己则带着熊阔海、秦琼、韩浚等人下船,而令黄青守在船上,率其余人各自在船头警戒。

    这时对面众人眼见船上下来不少的骑兵,心里也是犯嘀咕。不会是这么背撞上铁板了吧,看这样勇武的骑士,难道他们是惹了那个低调的王侯了。再看到船头上迎风飞扬的黄字旗,众人又是心道,可没听说朝中有姓黄的显贵啊。

    几人还在猜测对方的身份,有一人脸色微变,嘴角冷笑,心中却是狰狞了起来,他已猜出对方的身份。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黄明辽兄弟发生过冲突的李家八郎李元敷。

    他们这一行人也不是普通人,原来是广宗县公李敏约了几个友人在甘泉游猎,参加的人中包括李家的李元敷、李善衡,于家的太尉常山郡公于翼之子于让,清漳王杨雄世子杨恭仁,原内史令李德林之子太子舍人李百药,上柱国贺若弼之子贺若怀亮,元寿之子元敏,宇文化及兄弟等人。这里面的人都是一些高门大族子弟,父、祖俱是关陇各大家族的核心人物。就宇文化及兄弟二人家族地位还低些,按道理都没有参与的资格。不过宇文化及的亲姑姑是李敏的堂叔李浑的继室,二人倒也参与的上。

    众人斗鸡走狗,嬉闹了几日,好不快活。这日返回又误了时间,而李敏更是让岳母和妻子在河边空等。

    与其他人不同,宇文化及识得黄明远,因此他也是最早认出对方是那个煞神。看着黄明远那张脸,宇文化及下意识的就全身都疼。毕竟那次让黄明远抽个半死的经历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

    宇文化及勒着马缰,匆忙就想躲,被身后的其弟宇文智及拦住了。

    “兄长怎么了?”宇文智及问道。

    宇文化及哆哆嗦嗦地指着黄明远说道:“老三,那······那个人就······就是那个煞神黄明远,咱们还是快躲躲吧。”他可不想再挨顿揍。

    宇文智及也顺着宇文化及的指向看向黄明远,眯了眯眼。

第六章 仇人真多

    宇文智及幼顽凶,好与人群斗。但年纪大了以后,却偏向一个狗头军师型的人才了。

    宇文智及小时候不得宇文述的喜欢,每次有纤芥之愆,必加鞭箠,跟后娘养的一样。老二宇文士及自恃尚主,跟宇文智及关系也不好。唯有宇文化及每事营护,每次宇文述再三欲杀宇文智及的时候,辄救免之,因此二人颇相亲昵。

    看到黄明远,宇文智及思及当日之辱,便想着替宇文化及报仇。

    今日他兄弟二人虽然身份不贵,但在场的于让、李敏、杨恭仁、贺若怀亮都是纨绔界里的头面人物,更兼家世显赫,好勇斗狠,是无不敢为。黄明远再是在北面逞威风,但这里是这群纨绔们的地盘,今日正好借着这群人,来挫一挫黄明远的锐气。

    不过宇文智及没料到自己这些人里面还有黄明远的仇人,因此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家的李八郎先说话了。

    “穷措大,刚才让你停船你耳朵聋了,赶紧滚下来,把船让给我们。”这李元敷故意带着怒气斥骂,就是要激起黄明远的怒意。

    李敏听得有些不高兴,八郎太莽撞了,还没弄清楚对方是谁呢就出言不逊,平白的得罪人。

    不过其他人没这么想,刚才李元敷的话倒是让他们颇为赞同。他们在长安地界上横行惯了,所以也就无所顾忌。对方再是厉害,还能惹得起他们。

    看李元敷先开炮,宇文智及暗暗加好。他自然要点上一把火,便跟着斥骂还站在那的黄明远众人道:“你们聋了,还不快下船。”

    有人带头,众人也来了气势,包括身后的家丁们一同骂骂咧咧地,倒是气焰嚣张的很。

    黄明远心道这些纨绔子弟中定有仇家,否则不会这么急着撕破脸,只是不知道仇人是不是对方主事的。

    “这是我先定的船。”

    众人此时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这个人怕不是傻了。是你先定的船又如何,你还敢惹我们,还不是得乖乖交出来。

    这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还以为真是什么人物,看来不过是群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啊。”又是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李敏眼看场面跟闹剧一样,只得站出来。他倒是有着世家公子的风度,一番彬彬有礼地说道:“这位郎君,我是广宗县公李敏,不知可否先让我等过河。”虽然李敏说得好像很平和,不过言语里却是有些不容拒绝的意思。

    听到李敏的话,黄明远笑了,今日刚刚提到李敏,没想到现在就见真人了。

    “滋阳县伯。”黄明远也还了一礼。

    听黄明远的话,李敏终于放下心来,对方不过是个县伯,在地方上或许还可以耀武扬威,不过拿到长安来看,这点微末身份怕是数不着了。

    “李郎君怕是要再去找一艘船了,我等也急着过河。”

    李敏还稳坐钓鱼台呢,听到自己被拒绝,李敏有些不敢想象。怕不是这个什么小小的滋阳县伯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怎么敢?”

    “狗胆!”

    这时听到外边混乱一片,陆贞也下船来了,她纯粹是不放心。

    一旁的于让的眼睛盯着陆贞,立刻就挪不开了。陆贞虽然披着斗篷半掩着脸,但透过轻纱,仍能看出眉目间的风情来。

    陆贞被盯地有些愠怒,狠狠地瞪了于让两眼。这于让本就是帷帐里的魁首,风流圈里的浪子,看到陆贞瞪他的样子,心早就酥了。

    这时候李敏吃瘪,但李敏自诩文化人,也不会盲目动粗。而于让看到美人,却管不得这些了。

    “怎么得,连本郎君也敢得罪。”

    于让走到人前,指着黄明远的鼻子说道:“竖子安敢在我等面前逞凶伤人,真是不知死活。你若是自己磕头认个错,再把那个美人送给我,我等也不追究你了。”

    说得好像跟吃亏了一样,不过于让满脸的淫荡样子,确实令人作呕。

    此时的黄明远怒极反笑,现在长安城的纨绔做什么事都不动脑子吗?还是自己的威名在长安没有人在意啊。

    当然这其实不怪李敏等人孤陋寡闻,因为在长安,各人都会按照各自的身份、规制出行或是相交,对方能不能惹一眼便看得出来。黄明远这样也不打旗号也不张身份的还真不多见。

    众人听到于让的要求,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于家十五郎素有寡人之疾,闻名远矣。

    李敏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说真的他还真看不上这个于让,一个世家大族的子弟,没有一点风度,反倒跟没见过女人是的,自己真是耻于其为伍啊。

    于让也知道自己的风评不好,可是他素来我行我素惯了,哪里会管什么风评,不过谁让他老子当年是杨坚立国的功臣呢?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周围的人都要上杆子巴结他。

    看他这丑陋的嘴脸,黄明远笑了。

    “上一个这么指着我说话的人早就不知道骨头烂到那里了。于翼的儿子是吗?于翼死了快二十年了,于顗、于仲文也不管管你吗?”

    于让见对方一口道出自己父亲的名字,很是吃惊。再看对方又提到于顗、于仲文等人,更是有些怒了。虽然于顗等人的父亲于实是嫡长房,但自己的父亲才是家族中最显赫的,于顗、于仲文凭什么比自己更显赫。

    “黄口小儿,你到底是谁?”

    黄明远知道这时候再不报名字就弱了气势了,反倒让人以为自己是藏头露尾之辈。黄明远甩甩袖子,淡淡地说道:“鲁郡黄明远。”

    这时周围的众纨绔倒吸一口凉气,这黄明远众人如何不知。“霍去病第二”,“大隋新一代战神”,“胡人的克星”,号称杀得突厥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虽然说法不同,但无论如何,这个出身不高的将领,算是当世人眼中的名将。

    有几人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他们倒不是畏惧黄明远的身份,而是害怕这个煞神会做出什么令人吃惊的事。毕竟黄明远在成为战神之前,更是被称为“二杆子”,喜欢杀人立威啊。

    你若是问黄明远的胆量,那就看看宇文化及那烂了大半年的脸,以及于家的于谙和李家的李觉二人的大好头颅就知道了。

第七章 陆贞之伤

    众人各自有些凛然,忽然便不做声了。一行人中有机灵的发现,他们这时候只要看着就行,因为好像于家、李家以及宇文家的人都在这,还能让黄明远好了。

    李敏本来就是众人的组织者,而且直接跟黄明远起冲突的还有李家人,这时候他更不能藏在人后令人嗤笑了。而且他比众人更清楚黄明远和李家的恩怨,光是当初的沃野戍之事,双方就是仇深似海,轻易无法化解了。

    黄明远是厉害,难道李家就是弱者不成,今天还真的要折一下黄明远的面子。

    李敏这时候不愿弱了气势,站出来拱了拱手说道:“既然是丰州黄将军,更不是外人,那让让我等也是无妨了。大家都是朝堂上人,黄将军且给李敏个面子。”李敏觉得自己算是给了黄明远一个台阶下,黄明远也该知趣了。

    不过事情未必如李敏所设想的一般,至少不想善了此事的人绝对不少。

    若是李敏这还算是客客气气的软钉子,而于让却是没那么客气了。

    “你就是黄明远,可让小爷好找啊。”于让跟于谙关系却是不错,而于谙却

    死在黄明远的手上,他今日见了黄明远,眼却是有些红了。

    “你今天不跪下来求这个饶,你还就真走不了了。”

    说着于让一挥手,就让后面持弓弩的于家家兵围了上来,今天他倒是打算狠狠削一下黄明远的面子。一为于谙之事,出了这口气,报了当日之辱;当然也为了那娇媚的美人。

    雄阔海等人也各持刀枪相对,气氛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说实话,对于这些人黄明远是真真看不起的,他也没想到这个“二杆子”会直接动手。黄明远皱了皱眉头,他倒是不惧这些人,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罢了。可打了儿子就会引出老子,跟他们闹腾这一场完全没什么意义。

    因此黄明远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于让说些什么一样,客气的向李敏也回拱了拱手,说道:“李柱国说笑了,虽然我想给这个面子,可我素来没有让人的习惯,今日怕是还得让李柱国等一等了。”

    “黄将军是真不愿让?黄将军,长安风大,居长安大不易啊,李敏认为李家这个朋友还是值得结交的。”

    李敏连威胁都用上了,他是真的想拉拢一下黄明远,可就是低不下这个腰去,因此白白得罪人。

    “多谢李柱国担心了。李家房子大,能住天下人啊,可我黄明远素来喜欢看星星月亮,住不习惯大房子,在长安有个小屋也很畅快,真是让柱国为我费心啊。”

    拿李家来压自己,自己当初一介小卒尚且不惧怕李家,今日难道还会畏惧你李敏小小的威胁吗?若不是顾忌乐平公主的面子,黄明远还真不会和李敏在这里多费口舌。

    说着黄明远也不管李敏青紫的脸色,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一直被人忽视的于让突然怒了起来,只见他拔起一旁一从人的短刃就向黄明远刺去。

    惊变出现的无比突然,谁都没有想到于让会突然动手。

    这于让也是个一根筋的二百五,眼看黄明远对他理也不理,直接越过他和李敏相谈。这时候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素来被宠溺的他从未受过如此的屈辱。你不过一个山东来的寒伧,卑鄙粗野,有何能耐敢落了我的面子。

    这时候于让血往头上涌,对黄明远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也顾不得考虑什么得失利弊了。他这突然刺去的一刀,是无比得狠厉。

    双方相隔不过两步距离,而黄明远却是背身对着于让,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听到身后大哗,黄明远常年的第六感便觉察到危险,知道大意了,下意识地就向一侧闪去。但由于双方距离太近,于让也是个练家子。这含恨而出的一击,带着凌厉的杀意,直向黄明远撞来。

    眼看黄明远是躲不过去这必杀一击。

    这时候跟在黄明远身后斜着面对于让的陆贞是第一个看到于让动手的。看到寒光的她虽然有些惊慌却下意识的就要推开黄明远。

    但黄明远武将出身,身强力壮,下盘稳当,哪是她能推得动的。

    也顾不得其它,陆贞便用自己的身子抱住了黄明远后背,替他挡住了这狠狠地一击。短刃从陆贞的左胸穿过,刺入黄明远的后背约两寸方停。

    黄明远先感到陆贞撞到他身上,接着便是身子一痛。

    这时候黄明远身边的雄阔海也反应过来了。之前黄明远去跟李敏说话,他离着黄明远约有四五步的距离,虽然立刻上前,但还是晚了一步。

    眼看陆贞和黄明远受伤,雄阔海暴怒。只见他如受伤的猛兽一样大吼一声,一脚将还拿着短刃的于让踹飞,又一把扶住那要乱动的利刃。

    短刃还有半尺左右的距离留在外部,雄阔海用手抓住利刃两侧,手上鲜血直流,同时趁势扶住差一点要倒下的陆贞。

    这时候吃痛的黄明远自己向前一步,抽出后背上没入两寸的短刃。转过身来,就看到倒在雄阔海身上还血流如注的陆贞。

    此时的陆贞嘴里已经出血,脸色苍白,猩红的鲜血混着大红的斗篷,染得到处都是刺眼的红色,在白茫茫的天地里显得格外的妖艳。

    黄明远上前一把抱住陆贞,高喊道:“军医!军医!”

    眼看随行的大夫还在船上,黄明远让雄阔海扶住陆贞,便从怀中掏出止血散倒在陆贞的伤口处。插入陆贞身体的短刃轻易不能动,但也不能让它就这么一直插在身体里,陆贞连躺下都不行。黄明远让雄阔海继续扶住陆贞,自己一咬牙将穿透陆贞身体的短刃拔了出来。

    黄明远从军这么多年,治疗这种外伤都成专家了。

    短刃拔出的一刹那,陆贞疼的大叫一声,血立刻向外涌出,喷了黄明远一脸。黄明远赶紧用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将大量的止血散都倒在了伤口处。

    黄明远又从胸口处掏出一个小瓶,拿出其中的人参三七丸倒入陆贞的口中。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都是黄明远知道以后从军用得着从而费劲千辛万苦弄得的。

    这些东西珍贵无比,轻易不能弄到,可现在他也不在乎东西,对他来说陆贞的命最重要。

第八章 输血救命

    黄明远自顾自地给陆贞处理伤口,一旁的李敏等人却是满脸的尴尬。众人心中也是万马奔腾,谁曾想怎么忽然间就动了刀枪了。

    这些纨绔子弟,也就是擅长个斗鸡走狗,没多少有本事的,刚才突发的事件立刻让众人惊了起来。

    眼看人群一片骚动,这时候守在甲板上的韩浚忽然张弓搭箭,一箭射来,正中于让的头冠。

    怕有浑水摸鱼的,韩浚大呼道:“谁赶乱动,擅动者死。”

    这时候,原本在船上的狼牙骑士也已全都下船来,各持刀剑包围住李敏众人。黄青、秦琼则各压住阵脚,等待黄明远的命令。

    不过此时的黄明远全部的注意都在陆贞身上,哪还管得了李敏一伙人。

    看着陆贞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黄明远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了一丝的恐惧。他感觉陆贞可能要离开自己了。

    这些日子以来,黄明远已经习惯了陆贞在自己的身边安排自己的生活。有人为他安排吃饭穿衣;有人代他写文批事;当自己头疼的时候有人替自己按摩;当自己烦躁的时候有人为自己倾听。

    陆贞就像自己的影子一般,与自己形影不离。

    可现在,随着陆贞的生机逐渐消失,这一切熟悉的味道也要消失了,让黄明远如何不恐惧。

    军医赶紧提着药箱从船上跑了下来。

    摸着陆贞的脉搏,军医忧心忡忡地说道:“将军,陆娘子这是失血过多,若是不能及时止住流血,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黄青,找血来,给贞娘输血。”黄明远很清楚,大量出血的情况下首要就是止血,其次就是补血。

    黄明远很清楚,对于战争来说,士兵最大的杀手不是敌人,而是失血和伤口发炎。其实伤口发炎最好的办法是发明青霉素,制成阿司匹林。但黄明远不是生物学家,在这个年代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黄明远只能寻找替代品,而草木灰可以说是最常见的也是最便于大规模生产的止血良药。它有散寒消肿,消症破积的妙用,还能治大骨节病,蚀痈疽恶肉。黄明远便用仙鹤草、艾叶、灶心土、白芨、紫珠等配合草木灰使用,更是因此研制出了止血散。

    大量的止血散撒到陆贞的伤患处,勉强让往外喷涌的血被止住。黄明远又用绷带勒住伤口上下,减少血液的涌出。

    止住流血,黄明远哆哆嗦嗦地抱起陆贞,就要上船。他害怕陆贞就此睡过去,疾声地呼唤着陆贞,希望她能听到。

    “贞娘,你睁开眼,你给我睁开眼,不用担心,我马上就给你输血,血流多少,咱就输进去多少,你一定会没事的。”

    陆贞此时的嘴唇因为失血变得发紫,脸色苍白的吓人。她强忍着伤痛,抚住黄明远的脸说道:“郎君,贞娘怕是要死了,要是贞娘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在我死后,请郎君一定要把我葬在大同,不要回吴州。”

    陆贞的话听得黄明远心如刀绞,脸上的泪如雨滴一样留下。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陆贞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沉了下去。

    黄明远将陆贞轻轻放到床上,又拉起一件皮裘盖到她的身上。然后黄明远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出门外。

    “黄青,黄青,死哪去了,快点把血送来。”

    而为了能够给伤员及时补充血液,黄明远又弄出了输血的办法,这种物理治疗的方法反而最是容易找到替代品。通过简单的配血型,选出可用的血,然后便用疏通的牛筋管安上薄金片卷成的针管,给病人输血。这种原始的办法使用起来很麻烦,还有可能产生交叉感染,但那也没办法了,能达到输血的目的就行。

    陆贞熬不过,已经昏了过去,黄明远只能选取了一副没使用过的输血管给她输血。鲜血都是临时从众将士身上取得,储存到了干净的水带里。

    这种输血方法发明出来之后,拜时人的所闻所见,这种神奇的技术确实吓煞了相当多的人,将军怎么还能取血换命了,众人都以为这是神奇的法术。

    黄明远知道没法用科学来教导他们,便也不给他们说过多的东西,只是让他们学着做,最后这样救人多了他们倒也习惯了。

    看到鲜血慢慢地流入陆贞体内,黄明远松了一口气。现在陆贞的情况未定,但血流的进去,便能很快补充血液。

    希望能顺利的渡过这一夜吧。

    ······

    黄明远在船上心情翻涌,陆上也是形势紧张。

    在船上的凌敬也早就下来了,看到陆贞和黄明远受伤,他也惊出一身汗。又见雄阔海和韩浚各自动手,他怕出了什么乱子,酿成大错,因此赶忙下来阻止。

    这些纨绔子弟都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一群阿猫阿狗的家兵也绝对不是狼牙精骑的对手,但这些人身后的力量大了去了。黄明远这性子,轻易不受委屈,真要是让他大开杀戒,那就是同整个关陇世家宣战了,是在选择灭亡。

    看到黄明远在给陆贞处理伤口,而黄明远没什么事情,凌敬顿时放下心来。在他的心里说到底陆贞不过一女子,再是黄明远的身边人,也不当事的。

    而且看到陆贞要死凌敬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这个陆贞实在太厉害了,短短的时间内几乎成了主公身边的代言人,又管理着谍报系统,手伸的很长,这不是什么好事。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当初北魏宣武灵太后,北齐陆令萱都是前车之鉴。

    “黄将军,这事和我们无关啊······”

    众人看着黄明远双目赤红,脸色铁青,心道不好。这个人可是号称“二杆子”的,他们身后家世就是再显赫,若是黄明远一怒之下大开杀戒,那也保不住这条小命。

    不少人纷纷求饶,丑态百出,还有胆怯的竟然哭了起来。

    凌敬看着场上形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场祸乱给压下来,不能让主公一错再错了。

第九章 冲冠一怒 上

    这时的李敏见此也是愕然。

    这于让惹谁不好,偏偏惹黄明远,他是个无名小卒的时候都不怕于家,现在名震天下了,你还以为黄明远杀了你,于家能替你报仇吗?

    于翼的确厉害,但毕竟死了快二十年了,就是再有余荫还能剩多少。况且现在于家的掌舵人于仲文本就和于翼一脉不和。

    李敏倒是不担心自己一行人的安全,毕竟黄明远走到今天,再是个“二杆子”,也不会胡乱杀人、四处结怨的。

    不过黄明远是个狠人,他会怎么处置于让,不好说。

    本来于让是死是活对李敏来说不重要,可是于让是他邀出来的,他也不能让黄明远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于让,那对李家的声望打击就太大了。

    “黄将军,这次于让是得了失心疯了,才伤了黄将军。眼看没有铸成什么大错,我代于让向黄将军致歉。黄将军若是有什么要求,李敏但尽力而为,务必让黄将军满意。”

    李敏强忍着对黄明远的恐惧站了出来。在他看来,虽然黄明远受了伤,但毕竟不重,总算没导致什么严重后果,自己刚才的表态,也算是诚意满满的了。

    至于受伤的陆贞,李敏全没看在眼里。黄明远从战场回来,他又没有结婚,所以那女子恐怕也就是个姬妾之类的。

    要姬妾,他李敏赔他一百个总行了吧。

    黄明远先是给陆贞止血,又抱着陆贞上了船输血,根本没有功夫搭理李敏。

    李敏站在那里,拱着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是尴尬。这时凌敬知道黄明远没心思敷衍李敏,他身为谋士,自当代为其劳。

    凌敬对着李敏回了一礼,说道:“李柱国,有没有什么大错,还得等会才知道。不过于家是于家,李家是李家,我们大同军素来恩仇必报,若是寻仇也会寻对人,万没有让李柱国为我们尽力而为的道理。”

    李敏想告诉黄明远,关陇世家同气连枝,你别想当着我们的面处置了于让。而凌敬回复的也不枉多让,你关陇世家关系再好,你李家也代表不了于家,你李家难道愿意为了一个于家人的生死而和大同军开战吗。

    李敏碰了一个冷钉子,不敢再轻视对面的年轻人。黄明远的手下跟他一样,都是又臭又硬啊,但李敏也不得不赞叹,这个黄明远手下也有人才,不好对付。

    李敏也不再多费口舌,一边令家兵半围住于让,别让黄明远的人将其带走,一边又命家人送来一些药材之类的,算是全了礼数。

    陆上两方的人在对峙,此时在船上的黄青走入房间,向黄明远询问道:“郎君,外边那些人要怎么处置?”

    黄明远光顾着陆贞的伤了,外边的于让等人都没心情处理。这个时候,趁着这个空档,他要跟他们好好算一算帐。

    黄明远从床榻旁站起身来刚往前走了几步,便感到一阵头晕,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黄青赶紧上前扶住黄明远。

    黄明远也受了不轻的伤,只是刚才光顾着担心陆贞了,倒是把自己背上的伤忘了一个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鲜血早就流了一后背,染红了衣服。

    黄明远让黄青扶着他坐下,黄青又给他敷好药。看着血衣腥臭,黄青要给黄明远换一件干净衣服,被黄明远拒绝了。

    黄明远让陆贞的侍女丹娘照顾陆贞,自己则出了船舱。

    这时底下的李敏早就等得心急了,黄明远的人现在制住了于让,就等着黄明远下来处置,可于让快撑不住了。

    于让本来被雄阔海一脚踹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了。雄阔海那含恨而出的一脚,有千钧之力,不知道踹断了于让几根肋骨。现在于让被黄明远的人拖拉着,跟个死狗一样,更是早没了之前的嚣张。

    于家的人倒是有不少的好手,可没人敢动。

    黄明远的手下一看就是北地精骑出身,而且对方制住了于让,也让他们投鼠忌器。

    而且李敏听着黄明远喊什么“找血来”、“输血”,更是愕然。李敏心想,血是人之精华,万物有血则生,失血则死。这黄明远竟然如此残暴,要取活人之血。忽然,李敏觉得自己后背发冷,自己怎么惹了这么一个穷凶极恶之人,今日于让在黄明远面前绝讨不得好。

    正想着,忽然间黄明远走出船舱。

    黄明远一个人一步一步走下船来,走向众人。而场中众人各是七上八下,看这黄明远面色苍白,有些渗人的很。

    黄明远一步一步走到李敏跟前,看着李敏说道:“李柱国,今日之事,本来是个小事,但既然动了刀枪,黄明远也不能等闲视之,让人小觑了。于让伤我,自是我之敌人,今日之事,我也自会找于家处置。倒是连累了柱国,在这受了这么久的冷风,他日黄明远必登门表示歉意。”

    黄明远摆明了不想和李敏多做交涉,这是黄明远与于家的事,没人能干涉。

    李敏看黄明远如此强势,也是有苦说不出。族中长辈自李节事后,反而格外重视黄明远,命家族子弟不得擅自与其发生冲突。但今日,黄明远摆明了要带走于让,若是今日就这样让黄明远走了,损的不光是李家的颜面,翌日他势必也要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到底要不要因为于让得罪黄明远,李敏是纠结不已。

    这个时候,李元敷突然站出来了。之前他一直在人群中,看到于让动手还有些窃喜,见兄长李敏要息事宁人,这可如何使得。

    “黄将军好大的口气,就这么当着李家的面带人走,真当李家人都是死的不成。”说着李元敷指了指周围各府的家兵,对黄明远问道,“黄将军看看周围这些人,你觉得你能走的了吗?”

    李元敷倒是不觉得黄明远有多大能耐,一个土鳖而已,刚才他一直撺掇于让,这次便亲自上场了。

    黄明远看着一个个跳出来的人,有些哑然失笑。这些人总是认为自己出身不高,理应怕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还嘲笑他们是当初的汉胡杂交的杂种呢。

    李元敷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黄明远根本不理李元敷。他看向李敏,问道:“李柱国,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十章 冲冠一怒 下

    李敏一听李元敷的话就知要坏事。这黄明远就是个“二杆子”,是吃软不吃硬,八郎你挑衅他干什么。难道还要让李家为于家撑起这摊子事吗?

    李敏的身份特殊,既是李家人,又是杨坚的孙女婿,地位崇高,天然是这群人领头的。若是李敏能再果决些,无论是力保于让还是选择退让,只要做到有理有据,不仅不会吃亏,还能赚得好评。

    毕竟无论是李敏怎么做,都有圆的过去的理由,还能示好一方。可是李敏思虑的太多,想要两方都不得罪,想做双方的和事老,反而自家闹起了内讧,让李元敷率先跳出来,将了自己一军。

    现在李敏是进退两难,李元敷的话把他的退路都堵死了。虽然李敏这个时候再是恨得李元敷牙痒,他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直接反驳李元敷,给人看李家的笑话。

    李敏是个出身华贵的豪门公子,他擅长的是在觥筹交错、歌舞酒会上长袖善舞,但其实他本身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更没承担过什么责任。

    这个时候,李敏硬着头皮说道:“黄将军,今日之事错在于让,李敏代他向黄将军致歉,但总归没有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双方息事宁人,各自言好,岂不美哉。到时候李敏一定请于家好好教训于让,也让黄将军出一口气。”

    李敏感觉自己一步步退让,对黄明远的姿态放的已经够低的了。人家虽伤了你,但也没有引起太大后果,李家的友谊和于家的三代威名也足够让你抹过这一篇了吧。

    好个李家,好个于家,真是好。

    黄明远这时候不怒反笑了,他有些阴沉地问道:“没有导致严重的后果?李柱国难道没看到我的人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知吗。”

    “不过是个娘们罢了,还能值几个钱,这样货色的我能给你拉来一车。”

    本来李敏放低态度李元敷就感到不满,堂堂李家的贵公子还要向山东来到穷措大折腰吗?他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羞辱一下黄明远,让黄明远也知道知道长安的天在哪?

    这时候黄明远终于被激怒了。

    他当年不过是一个贩夫走卒的时候尚且敢得罪李家,今日显赫了,难道就会低头了吗?

    黄明远一巴掌抽在了还在他面前满嘴喷粪的李元敷的脸上,清脆的把掌声让李敏和李元敷等人都惊呆了。

    李元敷由惊转怒,你个寒伧,竟敢打我。李元敷愤怒着就要向黄明远扑去。

    不过李元敷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跟黄明远这种风雨里厮杀来的功夫相比差远了。李元敷的人还没近黄明远身,黄明远脚早到,正踢中李元敷的膝盖。李元敷吃痛,身子前倾,黄明远顺势抓住他的手臂,掷在地上。

    “李柱国,如果你再不管好家里的人,让什么阿猫阿狗的在这里狂吠,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管一管他。”

    说完黄明远看也不看满脸呆状的李敏,径直上船去了。

    身后的一众纨绔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黄明远他怎么敢,当着李敏的面打李家的脸,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这时,黄青便要架住半死不活的于让上船。这于家人和李家人自是不能让黄明远真的将人带走了,否则他们的脸就丢大了。

    黄明远登上甲板,看着底下各持刀剑,一触即发的场面,冷冷地说道:“若有人敢阻拦,诛之。”

    一直控制制高点震慑众人的韩浚立刻得令,这时他拉满长弓对着于家的家兵头子就射去。

    底下于家那人光想着怎么先救人了,倒没敢相信黄明远的人先动手,这时候措手不及,被韩浚一箭射穿了脖颈。鲜血迸的有数尺远,这人睁着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从马上栽下来。

    这一支利箭仿佛是动手的号角声。

    最下面提铜锏的秦琼和提熟铜棍的雄阔海二人,立刻就指挥部队向于家的家兵杀去。这些各家的家兵穿着都不一样,倒也好辨认。

    雄阔海冲入人群,就像个人型坦克一样凶残。一棍下去,打的人脑浆迸裂,红的白的黄的散的到处都是,有不少都喷到了数丈外的李敏的脸上。

    李敏吓得脸色苍白,几乎战立不住。摸着脸上混着血的脑浆,李敏忍不住捂着肚子呕吐起来。

    其他的世家子也好不到那里去,雄阔海经过的地方,跟修罗场一样,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残酷场面,早就吓懵了。

    有其他家族的家丁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助阵。

    秦琼是个谨慎的,知道这时候不宜树敌过多,因此只能逮着于家打,其他不论。秦琼提着双锏砸死面前一人,抬头对着想冲上来的人大喝道:“今日是黄家和于家寻仇,跟别家无关,要是有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众人一听黄明远不是大开杀戒,只是找于家的麻烦,都有些犹豫了。看黄明远这些人的杀性,今天谁上都讨不得好。

    没人愿意替于家挡栽,于让这家伙本来仗着点家世就很讨厌,让各家郎君为了点面子死在这里还不值得。因此众人提着刀剑,隔着一片空地和黄明远的人对峙,就是不上前。

    这时候李元敷也爬起来了,黄明远并没有想伤他,所以没有下狠手。

    但李元敷不这么认为,黄明远竟然敢打他,今日之仇,不共戴天。

    他冲到人前,对着正在厮杀的人群喊道:“杀,都给我杀,杀光这群人,我担着。”样子早就有些歇斯底里,丧失理智了。

    李元敷又回去一把抓住李敏的手,咆哮道:“五兄,快令人杀了黄明远,我等李家子还能让这山东的寒伧欺辱了。”

    李敏早就被吓傻了,李元敷抓着他的领子让他无比混乱,只得点头说“好,好,好。”

    一旁的李善衡一把拽住李元敷,狠狠地抽了他两个耳光。

    “八郎,你疯了,你是要让李家人今日都死在这里给你陪葬吗?”

    李善衡马上约束家兵,向后急退。李善衡是李崇的庶子,排行第三,虽然在家族身份不高,但早年跟着高颎征过高丽和突厥,立过战功,也算是有些见识。

    李善衡很清楚,与黄明远相比,自己的底牌太少,自己打不过黄明远,黄明远倒有可能将李家的家兵都杀光了。

第十一章 仗义回护

    这时候,场上形势大乱,其他家族的人各自后退,留出一段安全距离,免得被大同军误伤。

    而于家人这边一死一伤,兵丁们没有了领头的,只能任黄明远的人屠戮一空。

    眼看于家人群里,已经没有一个再站着的了,雄阔海提溜着早就吓得肝胆俱裂的于让,一步一步拖上船去。

    众人无不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手下留人。”

    这时候,从原来客栈方向一群骑士疾驰过来,领头的正是刚才与黄明远发生冲突的宇文尺。

    之前这边大队人马聚集在岸边,远在一侧客栈外的乐平公主的侍卫便发现了这边的乱象,奏报了公主。

    乐平公主忖度到黄明远刚走没多久不放心,便让侍卫到栈桥处打探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在场的不仅有黄明远,还有自家的姑爷李敏。貌似这二人还发生了冲突。

    侍卫顾不得其它,急匆匆地返回客栈禀报。

    听到黄明远和李敏发生了冲突,乐平公主和宇文娥英也是一惊。早就听说黄明远和李家不睦,没想到二人怎么就发生冲突了,母女二人马上就要去码头上一探究竟。

    这二人一番奔波,还是没有赶得上黄明远的大开杀戒。

    于家五十多个家兵也算是一批好手,尽是于家从老兵中挑选出来的,且装备精良。但措不及防之下,被秦琼和雄阔海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杀光了。

    宇文尺打头前来,本来还想羞辱黄明远一番,报了下午受辱之仇。黄明远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还敢得罪广宗县公。

    但近前来,只看到满地的尸体,鲜血流了一地,汇成溪流流入渭河之中。再看杀人之后的黄明远亲兵,各自持刀呈防御阵型,面无表情,杀意更是惊人。宇文尺被对方煞神一样的模样吓了一跳,准备了满肚子的话竟没有说出口。

    “前面黄将军可在?公主有请。”宇文尺尽量让自己说得平静,但原本和黄明远较劲的心思却是早就没有了。

    黄明远在船上并没有走远,看到宇文尺到来便知不好。他刚才走这么快就是不想见乐平公主,防止对方因为此事感到为难,但没想到乐平公主还是来了。

    宇文娥英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母亲乐平公主下来。这时候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岸边躺满了尸体,母女俩各是一惊,身子一颤,勉强互相搀扶住。宇文娥英的腿都要软了,差一点就要倒在地上。

    刺鼻的血腥味顺着河边的寒风吹了过来,让感到眩晕的宇文娥英几乎要吐了出来。她捂着肚子,不住地在那干咳,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乐平公主看着柔弱,这个时候反倒定住了神,经历过血雨腥风的她什么修罗场景没有见过。隋朝虽只有三十七年,但比较历朝历代的公主中,隋朝的这些公主绝对是个中翘楚。

    杨家的公主好像有一种魔力,外表柔弱,内心坚强。不惧丈夫赐死、反对杨坚篡位的乐平公主杨丽华;守节不嫁、怒斥杨广的兰陵公主杨阿五;矢志复国、宁死不屈的义成公主;狠心杀子、削发为尼的南阳公主杨清儿都是这种人。

    乐平公主的目光第一时间就在找黄明远。黄明远就站在船边甲板上,扶着船头的把手,看着底下。

    两人目光相交,黄明远目光里的寒冷、桀骜、阴沉撞到了杨丽华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陷入了她眼底的质询里。杨丽华的眼中有不解、有担忧甚至是不安。

    这时候众人也反应过来乐平公主的身份,赶紧上前拜见。

    黄明远刚才杀光于家人是一回事,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不过来拜见乐平公主。

    这时候,李敏扶着吐的脸都绿的宇文娥英,而李元敷却是跑过来跪在地上,求乐平公主做主。

    简单地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乐平公主心中便有了为难之意。一边是黄明远,一边是于家。若论感情自然还是倾向于黄明远,可于家也不是外人啊。

    于让之父于翼,娶的是宇文泰之女平原公主,算是乐平公主之夫北周宣帝宇文赟的亲姑姑。宇文泰生了十几个女儿,分别嫁给杨忠、窦毅、李弼、贺拔岳等人的儿子,基本上和关陇嫡系八柱国**将军的子孙联姻。而杨丽华因为杨坚篡位对夫族心中有愧,所以往日这些人求到杨丽华的身上时,她也抹不开面子。今日事涉平原公主之子,无论如何她也得管了。

    黄明远带着人上前参拜乐平公主,众将各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但手中紧握的马刀却是没有放松。还没等黄明远说话,一直伏在丈夫怀里,脸色拉黄,勉强能说话的宇文娥英对着他吼道:“小远子,你在干什么?”

    宇文娥英最怕见血,因为她永远忘不了当年外祖父将几个弟弟推到一处墙角,乱刀砍死的情景。

    “弟弟让阿姊受惊了,请阿姊见谅。”

    宇文娥英看到他满身的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路,差一点要昏过去,她强忍着精神的战栗问道:“小远子,你没事吧。”

    “阿姊勿忧,明远没大事。”

    两人的称呼让周围人一愣,感情你们都是熟人亲戚啊。

    宇文娥英大声喊道:“小远子,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你给我说,我替你报仇。”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推开扶着她的李敏,有些气急地怒斥道:“李树生(李敏之字),今日于让欺负我家阿弟,你为何不加阻止啊?”

    李敏心里不住地叫屈啊,我的夫人啊,天地良心啊,你哪里看到我们欺负黄明远了,这明明是黄明远欺负我们啊。

    宇文娥英性子单纯,也爱憎分别。对于黄明远她一见如故的很,因此便多有维护。

    对面的黄明远此时心中也满是安慰,宇文娥英与自己几乎算是初次相见,却在这个时候能够维护自己的安危,甚至不惜得罪于家人,足以体现她对自己的真诚,这个姐姐自己认了。

    乐平公主临终前唯一放不下的女儿,托付给杨广的女儿最后却被杨广处死,何其哀悯也。黄明远暗暗发誓,自己不会去保李敏,但这一世,一定保住宇文娥英,不负今日仗义回护之情。

第十二章 公主恩情

    黄明远根本不顾众人的目光,转头对乐平公主说道:“公主,今日我和于让发生了点冲突,他先动了刀,所以双方交了手,倒是跟李柱国没什么关系。明远让公主担忧了。”

    乐平公主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到黄明远的身上。

    “你这孩子,做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的很,就不知道去客栈里跟我去禀报一声,难道你认为我们这些快死的人都不管吗?”看到黄明远真的没事,杨丽华才放下心来。

    黄明远任凭杨丽华为他披衣,听着她的絮叨,倒是感到很安详。别人对他的好他都一一的记在了心里。

    杨丽华没有细问事情的缘由,因为她知道黄明远有分寸,不会主动挑衅的。今日痛下杀手,必然是有什么事恼了他。

    不过在天子脚下,一口气杀了五十多个人,这孩子的戾气还真是重。也不怕于家报复。

    乐平公主想着以后有时间要多带着这孩子去礼礼佛,好化解一下身上的戾气。自从丈夫死后,杨丽华就信上了佛,也唯有礼佛才能让她安下心来。

    听到有人说刚才黄明远身边的女子伤了,杨丽华忙问道陆贞的伤情。

    听到这一点,黄明远的脸色又落了下去。陆贞伤的很重,现在怎么样全看天意,今晚很重要。

    这时候,听到黄明远还扣押着于让,杨丽华便向黄明远请求将于让交给她,过后她必会给黄明远一个交代。

    黄明远也清楚于让其实是一个烫手山芋,自己就是抓了他,难道还能杀了他吗?今日自己杀五十个于家的家兵没人会过问,可若是杀了一个于让,圣人便会插手。

    黄明远点点头,他信任乐平公主。

    秦琼提溜着都快被折磨的断气的于让来到乐平公主身边,丢给了站着的宇文尺。刚才樊兴照着于让的命根子上狠狠给了他一脚,于让本就不多的半条命,差一点死过去。

    乐平公主看到于让这幅鬼样子也吓了一跳,这人就是救回来怕不是也要废了。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责备黄明远。

    众人的眼睛都瞪直了,下巴掉了一地。看着乐平公主三两句话就从黄明远手里要回于让,所有人都很吃惊。不过看双方关系,黄明远跟乐平公主母女之间怕是非比寻常,黄明远也是深藏不露啊。

    处置完于让,黄明远急着回长安给陆贞治病,也不能让船给乐平公主。而且今日事情因船而起,黄明远为了坚定立场,也不能再让船。

    寒风萧瑟,这修罗场内,众人都成了背景。

    乐平公主将黄明远送到船边,又对他说道:“明远,你终究是要结婚的人了,不管你对这桩婚事满不满意,都不要让裴家姑娘太难做了。”

    杨丽华是经历过这种事的,身为宇文赟的嫡妻,而这家伙却荒淫无度,竟立了五个皇后,这种对女人来说莫大的痛苦曾让她痛不欲生。

    杨丽华看黄明远为了刚才那个女子大开杀戒,也担心黄明远是个宠妾灭妻的人,虽然黄明远素来稳重,但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裴家是个千年门阀,影响力巨大,黄明远不是宇文赟,而裴家姑娘也不是她杨丽华,无法任人拿捏。

    黄明远明白乐平公主的意思,或许在所有人眼里,自己这样做是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个妾侍,做得过了。

    黄明远无法向任何人说明陆贞的意义,也无法跟任何人谈感情这种事情。他重重地点了一下自己的头,说道:“姨母放心,裴家小娘是我相伴一生的妻子,明远虽然不肖,但也决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杨丽华心头一暗,这桩政治婚姻终究让黄明远无法完全释怀。不过裴家小娘能够得到丈夫的尊重,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杨丽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为裴家小娘也为自己,女人若是不能走进丈夫的心底,就是空有偌大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义呢?

    “姨母留步,明远走了。”

    黄明远转身离去,众将士尽皆登船。

    黄明远站在甲板上向乐平公主和宇文娥英二人挥手。

    这时他看到人群中的宇文化及,这宇文化及自从上次被自己殴打之后,倒是怕自己吓得要死,躲在一角祈祷黄明远不要看到他。

    可是黄明远并不会因此放过他。他本来以为宇文士及也算是个君子,但没想到看走了眼。宇文士及做得这些腌臜事,委屈了南阳郡主他全知道了。

    黄明远气沉丹田,对着岸上的宇文化及大喊道:“宇文化及,今日怎么见到老朋友也不出来打声招呼,难道我黄明远就这么可怕吗?劳你回去替我带句话给宇文士及,就说之前他倒戈背叛的事,黄明远记下了,让他在府上好好等着,来日黄明远必跟他好好算算这笔帐。”

    说完,黄明远也不管众人脸上各异的表情,转身回了船舱,只剩下宇文化及站在那里,都快要哭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个煞神,自己都躲这么远了,怎么他还是不放过自己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宇文化及,黄明远的仇人还真多啊。

    一旁的宇文智及愤愤不平,刚想破口大骂,忽然看到一旁宇文娥英不善的眼神,立刻知趣的闭上嘴,拉着宇文化及躲得远远的了。

    而李敏则拼命地拉着宇文娥英的手,才没让她追出去。

    帆影南去,这下了凉的午后阳光照在河面上,如落了一地的碎玻璃,晶莹剔透而泛着韵味。

    此次波折,包括杨恭仁、李百药等人各有心思,或是痛恨于黄明远的跋扈,或是感慨于黄明远的雄壮。但黄明远却是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玄胤(戴胄字),你觉得这个黄明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戴胄想了一想,才说道:“药师兄,这般人物,历史上也只有曹操、桓温才能比拟啊,只怕不是大忠,就是大奸啊。”

    一旁问话的人摇摇头说道:“玄胤说得是,也不是,这种人,怎么只能用大忠大奸来评价啊,这是乱世之刘、项,盛世之伊、霍啊,一举一动都是惊天动地,黄明远注定不是平凡人。”

    此人望着远去的黄明远,暗暗叹息,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黄明远一样一展所学啊。

第十三章 抢先出手

    渭河不过几十丈的距离,大船横渡,转眼就到了河对岸。

    黄明远抱着陆贞,上了马车。现在天色不早了,他们必须要尽快赶回长安,否则等大兴城关了城门,人马就进不去城了。陆贞现在急需大夫和医药,拖不了一夜。

    黄明远命黄青带着几个人先行返回长安找大夫,若是他们实在赶不及回到长安,便让大夫在城外等着。

    黄明远看着渐渐隐藏到云彩身后的太阳,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过时间流逝的飞快。

    马车虽然在官道上一路疾驰,但又不敢放开了跑。黄明远担心陆贞受不了马车的颠簸,只能紧紧地搂住陆贞的身子,尽量让自己在车厢里保持平衡。

    黄明远正暗自伤神呢,凌敬骑着马隔着车厢求见。

    凌敬非旁人,因此黄明远只得命凌敬上车。凌敬掀开车帘,见黄明远正抱着陆贞,心中一突,这位主宠信陆贞的确是有些过了,就是昔日的商纣、周幽怕也做不到如此吧。他不由得心想陆贞要是真的死了恐怕会更好。

    不过凌敬历练日久,也是个老辣的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提陆贞的事,省得引起黄明远的厌恶。现在黄明远情绪特别不稳定,他就是想为陆贞摘星星、月亮,也得顺着。

    “君直有什么事?”

    “主公的血衣可还在?”

    黄明远一愣,他之前一直没有换衣,后来下船之后为了抱着陆贞,才脱了那身衣服。

    “被丹娘收拾到车厢里了,君直可有用。”

    “没丢那就好。”凌敬松了一口气。

    看黄明远看得有些不明觉厉,凌敬不由得心道主公真是关心则乱了,若是往常,这个时候便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不过主公太聪明了也不好,这没法让部下进行发挥啊。

    凌敬坐在车厢一侧对黄明远说道:“今日之事,说大也大,将军和几家豪门在渭河边大打出手,伤亡了几十条人命,还事涉乐平公主,足以引起朝野议论,天子侧目;但同样说小也小,因为此次并没有什么重要人物伤亡,说到底也就是一场打架斗殴事件。所以,这其中的事态发展的大小,全在有没有人试图去推波助澜。”

    这时抱着陆贞的黄明远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凌敬问道:“君直的意思是?”

    “主公今日与于家、李家的冲突,难保没有有心人要利用。与其等到其他人抢先出手,肆意抹乱今日本来的真实情况,倒不如主公先出手,将局面置于于我有利的情况。”

    黄明远倒是明白了凌敬的意思,今日毕竟自己大开杀戒,虽然自己有理,但也很容易被有心人传成自己恃功而骄,残忍暴虐。

    这个世界上智者太少,而人云亦云的人太多了,而舆论力量又大多掌握在世家大族的的手里。到时候,很容易惹得包括圣人和很多朝中重臣对自己不满,影响了自己接任丰州总管的计划。

    黄明远点点头,历史上史万岁被杨坚处死,除了双方立场不同,史万岁力挺太子以外,跟杨素对他的谮言也有关。三人成虎,不可不防。

    “君直以为我要如何做才能不让于家、李家在圣人面前恶意中伤我呢,毕竟我一人的影响力可不如这么多的家族啊。”

    凌敬说道:“主公,我们和这些世家子现在隔了一条渭河,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隔着渭河是优势?”

    黄明远还是没明白凌敬的意思。就是他们回到长安发动舆论,单凭这一夜事件的发酵,可是很难占得上风。

    “主公,今日这些人要渡河也不可能在城门关闭之前返回长安,所以这些人一定会等到明日一早再返回大兴城。这一夜,若是我们谋划得当,大事便定了。”

    看着黄明远的眼睛,凌敬接着说道:“只要主公穿着这身血衣,再往广阳门前一跪,还有什么会比这更有说服力的。现在突厥刚定,圣人正为怎么安排晋王而感到烦忧,而十余万将士也正看着朝廷该怎么封赏呢,这个时候,将军就是一面镜子,圣人会为了几个纨绔子弟而寒了天下人的心吗?主公这是送给晋王一把刀逼迫圣人,又是送给圣人一把刀,让他拿着往关陇世家身上捅。到时候就是李家、于家,恐怕也无话可说。”

    黄明远皱着眉头,不断地思量凌敬的建议。去广阳门跪圣,跟戏文里敲登闻鼓差不多,形式大过实质,都是靠着煽动舆论来打击对手。

    这时候其实是可以直接去阕门敲登闻鼓的。史书记载于周朝就设有登闻鼓,当时称作“路鼓”,魏晋以后历朝都设有登闻鼓。直到宋朝以前,普通民众可击鼓鸣曲申冤,或向朝廷提建议,或对政策提出异议等等。宋朝以后,击登闻鼓的条件日趋苛刻,至清朝已形同虚设。

    不过黄明远并不会去敲登闻鼓,他倒不是担心得罪于家、李家,而是一旦敲响了登闻鼓,除了跟对方完全撕破脸皮,其影响也会更大。黄明远要考虑这种影响,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利,杨坚会不会希望自己敲响这个鼓。

    “君直,一旦这么做。那就是要吹响号角,和对方决一死战了。”与其是说黄明远怀疑此计能不能成功,其实是他还没做好与对方决战的准备。

    “主公就是不主动出击,对方就不会把主公当成生死大敌了吗?”

    黄明远听了一愣,是啊,现在自己杀了于家几十人,双方早就识破脸皮,欲将对方除而后快了。自己做没做好准备都可能引起一战,自己还担心其它干什么?

    黄明远刚要起来,忽然又是一顿,凌敬见黄明远又要有反复,忙上前询问。凌敬也觉察出来了,今日的黄明远似乎过于犹豫不决了。

    黄明远担心的是乐平公主那里,毕竟他之前同意让乐平公主插手了。

    凌敬似乎看出了黄明远的担忧,忙说道:“主公,我们今日将于让交给了乐平公主,已经是全了主公的情义。但也没说一定听从公主安排啊?毕竟对方势大,我们错过这个时机,怕是再难取胜。”

    黄明远点点头,下定了决心。

第十四章 兄弟再见

    黄明远没法再在车上陪着陆贞了,以现在马车的速度,走到大兴城绝对是关城门了。到时人马俱不能进,挨到了明天早上,这一夜宝贵的转圜时间便没了。

    黄明远决定自己带着雄阔海快马赶往长安。这令凌敬很是满意,黄明远终究不是一个为了女子而误了大事的人。要是黄明远真的为了陆贞而耽误了回京,凌敬反而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还要再跟着黄明远了。

    黄明远满是担忧的将陆贞交给了丹娘。丹娘姓何,是陆贞在军医院认识的,二人情同姐妹。丹娘不仅是陆贞的婢女,还能史书,多才智,更是陆贞在北斗的重要助手。黄明远称之为小冯夫人。

    万千大事,皆是愁绪满肠。

    黄明远回望一眼陆贞的马车,和雄阔海、韩浚等人向长安而去,而留下了秦琼等人继续护卫陆贞等人。

    众人一路向北到达大兴城下。此时晚霞落了漫天,龙首原上,橙黄色的光照得大兴城异常的绮丽。那巍峨高耸的城墙,映在了缤纷的霞光里,让人像醉了梦里的感觉。

    “龙首原之地,南高北低,潜龙腾渊,不愧是王气之地。如此宝地,奈何被胡虏践踏,此等景色,当为大丈夫所拥有也。”

    凌敬边说还边看黄明远,希望能够引起黄明远的异样心思。

    这凌敬自从和陈远在一起时间长了,也被这陈远洗脑了,成了陈远改造黄明远的忠实支持者,一有机会就向黄明远推销他们的造反理论。不过也不怪凌敬倒向陈远,毕竟出身寒门的他,若是黄明远不能登顶,他永远也不可能宰执天下。

    黄明远知道凌敬的意思,笑笑没说话。对于造反这件事,黄明远从来都是不表态的。不过这自己身边三个谋士,倒是有两个撺掇着自己造反,也是没谁了。

    好在凌敬没有再多说什么,黄明远也权当没听见,众人抢在大兴城关门的最后时刻,终于赶到了通化门。

    黄明远望着通化门不住地感慨,当年自己就是从此门离开长安的。

    自开皇十八年自己北上丰州,已经离开长安两年了。这两年间自己从一个无名之辈成为大隋数一数二的名将;这两年自己几经生死,搏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前程;这两年自己聚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志,开始了一次震惊历史的逆天改命;这两年自己报了父仇,圆了十年的心结;这两年自己从当初的稚子蜕变成一个杀伐果决、心硬如铁的怪物;也是这两年,自己身边再也没有杨清儿了,当初的旧事早就物是人非。

    这时候是要闭门的时候,所以整个通化门内外,根本没有多少人。

    大兴城的守门卒子,也都是些长安的土著。本事没多少,脾气倒是不下。这些年也没人整治,越发的不成体统了。几个守门的卒子把这就当成了一个混日子、捞外快的活计,懒散的缩在城门洞子里不愿出来。

    黄明远在城门处下了马,牵着进了城。

    这时黄明远一行人的到来终于让沉闷的通化门惊躁起来,只见黄明远等人牵着高头大马,各持兵刃,而且领头之刃满身是血,离得老远就是刺鼻的腥气。

    有进出的老百姓赶紧躲到一边,怕惹了不该惹的事情。

    城门内的一领兵的都督这时候也带着人前来问询。韩浚走在最前边开道,见他过来,便扔给他一颗帖子。

    “丰州副总管丰州长史大同骠骑府骠骑将军柱国滋阳县开国伯黄明远奉命回京公干。”

    那都督的手是一哆嗦。

    拜此次大战影响,黄明远的声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关中大地。作为隋军的实际统帅,他与晋王里应外合,突破胡虏包围,第一个占领胡虏大营,歼灭步迦可汗的主力,为大隋打出一个太平,是大隋当世无双的顶级战将。

    那城门都督一惊,忙陪着笑脸令人放开阻拦。

    今日能见到闻名天下的黄柱国,也是一个惊喜啊。谁不知道,现在在长安内外,有无数黄明远的迷弟迷妹。

    不过看那领头的人满身血污,脸色凝重,此人忍不住问道:“兄弟,那个领头的是不是黄柱国,怎么还满身血污,又哪里打仗了······”

    韩浚立刻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那都督立刻脖子一缩,吓得退了两步,不敢再多说话。

    众人出了城门洞子,进入城中,百余人马,很是显眼。黄明远本来准备让雄阔海领着众人回府,谁成想,在城门口处的一座茶楼里出来一人,正是黄明祯。

    黄明祯跟韩浚见过面,双方倒也认识。

    “韩浚!”

    “三将军!”

    韩浚听到有人喊他,也是一惊,忙抬头看。这时黄明祯就带着人出了茶楼向他们走来。

    黄明祯快步上前,刚想拜见黄明远,就见黄明远一身血污,吃了一惊。其他人也一同上前,问询情况。

    “二弟,三弟,五弟,六弟,姊夫·······”

    黄明远猛不经见到亲人,也是一喜。

    原来黄明祯和黄明聪、黄明襄、黄明离(黄玠次子,排行第五)、张方翼等人知道今日黄明远回京,便一同在通化门来迎接,没想到等到太阳落山也没见到黄明远。眼看城门都要关了,众人心道黄明远估计是误了时辰,这时候得宿在城外的庄子上,明日再进城了。

    几人也都觉着黄明远今日回不来了,便决定等到城门关闭后再回府。五人便去了一旁的一座茶楼稍歇,没曾想黄明远踩着点,竟在最后时刻进了城。

    “大兄这是怎么了······”

    “大兄·····”

    “明远·····”

    众人聚拢过来,一片担忧地脸色。在他们心目中,黄明远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众人七嘴八舌的,眼看这个时候宫门也要关闭了,黄明远根本没有功夫跟几人详细解释,他得赶紧赶到大兴宫见杨坚。

    “众位兄弟,这件事以后再提,今日我先去大兴宫办事要紧。”

    黄明聪等人听了俱是一惊,大兄这里怕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几人的脸色也跟着郑重起来。

第十五章 血衣伏阕 一

    一路上黄明远早就思量妥当了,本来还担忧到了长安,没有人安排,正好黄明聪几人可以动用。

    黄明远赶紧安排道:“六郎,你带着凌先生迅速赶往晋王府,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向晋王禀报一遍。若是晋王不在,你便去找岐王,若是岐王还不在,你就直接去找南阳郡主,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事告诉晋王。”

    黄明襄急忙点头。

    “三郎,黄青已经提前带着人进城了,估计是从光化门进城,没遇上你们。我命他前来持我令去岐王府上求太医,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出没出城。你现在再去太医院求擅长治疗刀剑伤的太医,然后想办法将他送出城去。”

    “大兄,这太医夜里怕是不会出城的。”黄明祯说道。

    “那就是绑也给我把他绑出去。”黄明远狠厉的说道。

    黄明祯急忙点头。

    “二郎,你带着韩浚立刻前往裴侍郎府上,让韩浚将今日的事告诉裴侍郎,裴侍郎怎么安排你们,你们就怎么做。”

    黄明聪点头称“诺”。

    “五郎,你带着雄阔海把我带来的骑兵全部带到家中,然后打开府中库藏,将其装备齐全,再集合家中全部的家兵听令,以备万一。”

    黄明离虽然不解,也点点头。

    这时候黄明远又向张方翼拱手致歉道:“今日事急,明远改日再向姊夫登门赔罪。”

    张方翼忙点头。

    众人看着黄明远来去匆匆,满身焦急,却别无办法,只得按照黄明远说的去做。

    安排妥当之后,黄明远不让任何人跟随,自己一个人骑着马直奔朱雀大街的北头朱雀门。

    因为皇城内有中央官署的人办公,所以这个时候朱雀门还没关。看着灯火通明的长安城,黄明下了马,进入了朱雀门内。

    今夜,他要用这双膝盖,跪出一个石破天惊。

    从朱雀门往北,进入皇城,沿着广阳门街直行便到了广阳门。广阳门是整个大兴宫的正门。大兴宫左右分别是掖庭和太子宫,因此广阳门也是整个宫城的正门。

    广阳门将整个内城分为皇城和宫城,将皇帝办公、休息和中央机关办公的地方分开,可谓是整个大兴内城的核心大门。

    皇城内部都是中央官署,关系着整个天下的运转,所以闭门闭得晚,而宫城的门关系着天子的安危,此时早就关闭了。

    黄明远一个人一路走到广阳门下,沿途倒是有不少的各衙门官员注视到一身血衣的他,不过没有几个人认识他。

    黄明远一步一个脚印,不紧不慢,也不向路边之人打招呼。

    众人看黄明远的样子,一身血衣,很是吓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早有几个出来查看的胥吏躲远去了。

    黄明远一路来到广阳门下。此时的宫门已闭,宫门外的空地上空无一人。宫门外倒是点着彻夜通明的火把,照得宫门前如白昼一般明亮。

    城上值夜的侍卫这时候透过宫门外的光看到了黄明远。不过黄明远一个人走着过来,倒是个陌生脸。

    没听说今夜圣人连夜召见谁啊。

    这时候黄明远离宫门还有数丈远,找好了位置,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城头上的人见此大惊,这个点了竟然还有人来伏阕的。

    “门口的是干什么的?”城头上的一个监门校尉扯着嗓子对城下喊道。

    黄明远也不回答,而是按照原本准备的步骤,对着宫门大喊道:“末将丰州副总管丰州长史大同骠骑将军柱国滋阳县开国伯黄明远,有冤屈向圣人诉,求圣人见。”

    黄明远本就是一员上将,气血本就比常人旺盛。这时候在空寂的夜里喊出来,声如雷霆,其响如鼓。整个宫门上的隋军兵丁都震惊了。

    黄明远这个名字对众人来说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对于所有大隋的年轻人来说,黄明远都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偶像。这段时间,长安内外人人开口必提黄明远。若是大隋有热搜榜,黄明远应该是这个时代热搜榜上的头条人物。

    城头上的人见黄明远身上满是鲜血,更是一惊。

    但这个时候,夜色已晚,没人敢擅自打开宫门。因此城头上的监门校尉对着黄明远客气地说道:“黄将军,现在夜深了,宫里的贵人都睡下了,要不你明个一早等宫门开了再过来吧。”

    见监门校尉不愿多事,黄明远根本不再搭理他。

    “末将丰州副总管丰州长史大同骠骑将军柱国滋阳县开国伯黄明远,有冤屈向圣人诉,求圣人见。”

    这声比刚才更响,其音如虎豹之吼,喝得城头上的人胆战心惊。其威势更如霹雳,有山崩水断之能。

    整个低沉的怒吼在宫城、皇城之间震荡,让人听得肝胆俱裂。

    “黄将军,您别喊了。”

    监门校尉此时都要哭了,忙求着黄明远让他停下来。但黄明远这时候可是鼓着一股气呢,若是中途打断了,便是二而衰,三而竭了。

    所以这个时候,黄明远准备一鼓作气,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惊动到大内的杨坚。眼下弥娥川大战未赏,天下人都看着杨坚,黄明远的身上反倒上了一个护身符,杨坚是不会轻易处置黄明远的。

    “末将丰州副总管丰州长史大同骠骑将军柱国滋阳县开国伯黄明远,有冤屈向圣人诉,求圣人见。”

    “黄将军,小将求你了,你别喊了。”这监门校尉就像死了爹妈一样,不住地小心哀求。

    若是常人,他早就将其呵斥走了,但黄明远在这个时候不是常人。不是黄明远的身份有多特殊,而是一看这满身血衣,他就知道其中必有内情,将要有大事发生。这些监门校尉都是人精的老油条,心思比狐狸还要诡,这种大事他哪敢随随便便地参与进去。

    黄明远还是喊个不停,照这样下去,势必会惊动圣人的。

    这监门校尉也顾不得其它了,忙让人在城头上盯着黄明远,自去大兴宫内找内侍省少监刘德。刘德虽然只是少监,但却是随侍杨坚,掌管杨坚的饮食起居,颇受宠信。这段日子以来,越发显拔起来。

    监门校尉心思很诡,他知道只要他能找到刘德,便能由他刘德处置此事。到时候是赶是留,什么过错也怪不到他身上。

第十六章 血衣伏阕 二

    监门校尉匆匆叫醒了刘德身边的小太监,再等到刘德身边的小太监将他叫起,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刘德是个太监,骨质疏松,这个时候身体乏得很,早就躺下了。

    听到人叫,他起了两次才不情愿地爬起来,披着短袖过了好一阵子才出来。平日里他必须要在杨坚休息的时候,抓紧时间休息一会,等不到天亮就要到杨坚跟前侍候杨坚起床,因此他半夜被叫醒,异常气恼。

    “叫什么叫,叫死人了,叫个没完。”

    没等那监门校尉将事情原委说完,刘德的困意早就被惊飞了。这个黄明远自己在杨坚身旁可是没少听杨坚提,这可是被杨坚称为岐王的擎天柱啊。

    不管黄明远因为什么原因伏阕,这个时候都决不能忽视。不论是晋王和岐王那边的情面,还是光黄明远在广阳门外伏阕求见这件事本身就是天大的事,刘德都得妥善处置了。

    刘德也不敢轻易处置,伏阕这种事太引人注目。若是自己把黄明远赶走,那天下人不得说自己一个阉人堵塞言路。杨坚素来对身边的内侍很严格,刘德还没有那个胆量敢独断专行。

    刘德皱着眉头,思索自己改怎么办。

    这个时候刘德发现,自己若是不想得罪晋王、岐王以及朝廷官员,这个时候还真的要将此事奏报给杨坚。

    刘德不敢稍歇,忙向大兴殿而去,今夜若是再让黄明远喊下去,整个大兴城都要被惊动了。

    刘德又一边安排人继续去劝黄明远不要再喊了,他自去大兴殿见杨坚。

    杨坚也早就睡下了。今日一早他在大兴宫接见了得胜还朝的杨广一众人,又在太庙举行了祭祀,年纪大了,精力耗费很大。

    杨广的回来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反而预示着另一场在长安的战争马上就要打响。所以杨坚这几日是煞费苦心,在权衡与犹豫中度过。

    明天早上还要举行朝会,因此杨坚也没回后宫,就在大兴殿的后殿早早的歇息了。

    刘德到了大兴殿,杨坚睡得并不沉,因此听到奏报很快就起来了。听了刘德的叙述,杨坚倒是很平静。这种被半夜叫醒的次数太多了,杨坚倒是很习惯。

    听到刘德说黄明远穿着一身血衣,就像一个血人一样伏阕求见,杨坚心中一突。黄明远这个时候以这种装束来伏阕,怕不是要为晋王吹响扳倒太子的号角吧。

    由不得杨坚不这么怀疑,黄明远的装束的确太诡异了。而且寻常的事情,他会穿着血衣、冒着被处置的危险来伏阕吗?

    杨坚知道不论事情大小,这个时候绝对要先阻止事件的进一步扩大。黄明远在宫门处大呼小叫,意图那真是太明显了,自己必须要把这件事情掌握在手中。

    杨坚忙令刘德去宣黄明远。

    刘德匆匆来到了广阳门上,这时候黄明远已经停止了呼喊。倒不是黄明远良心发现或者喊不动了,而是广阳门下来了一个意外的人阻止了他,此人便是纳言苏威。

    时今日政事堂正是苏威当值,黄明远的雷霆之声早就震动了皇城。

    当时的苏威听到门下的奏报,甚是愤怒。黄明远区区黄口小儿,如何能够不顾礼仪,咆哮广阳门。

    他来到广阳门外,正好遇到还在大喝的黄明远。苏威本来想上去就狠狠地训斥黄明远一番,但看到满身是血,已经凝固却依然泛着刺鼻腥气的黄明远,苏威愣了一下。

    不过苏威仍然上前斥责道:“黄明远,你也是国朝大将,世受皇恩,当知晓君臣之仪,这个时候大半夜的在广阳门外喧哗,成何体统,还不快快离去。”

    黄明远见苏威来,心中正喜。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有外人在场,否则杨坚若是脸皮厚直接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可就麻烦了。苏威正是自己委屈的最好见证人。

    其实众人还不知道,黄明远和苏威其实是姻亲关系,而且还是刚刚结定的姻亲。

    苏威一直因为军中无人,屡次被杨坚罢免而忧虑,这一次黄明远的崛起让他觉得有了机会。

    之前裴矩将女儿嫁给黄明远更是让他动心。所以在黄明远出征灵州的时候,苏威见了黄明远的祖父,并将年仅十三岁的孙女苏夔的嫡长女苏憍许配给了黄家的三郎黄明祯。在苏威眼中,黄明祯虽然不如黄明远能力强,但还不满二十岁就是一军的车骑将军,未来也是可期。

    苏威怯懦而油滑,心思颇重。双方虽然没有什么交集,但遇到黄明远这样急于寻求朝中支持的边镇将领,他这个急于寻找边镇支持的老家伙自然和黄家眉来眼去,很快便勾搭上了。说到底双方是政治联姻,目的明确,各取所需。

    黄明远在祖父的信中知道了此事,不过现在,他自是要装着不知道这件事。

    黄明远向苏威行了一礼,双方也见过几次。

    不过此时的黄明远并不惧苏威,乃凌然说道:“小子见过相国。明远何辜,浴血疆场,百战余生。可没想到刚回长安,就差点死在渭河边上。明远心中不忿,想向圣人伸冤,又有何错。”

    苏威一时语顿,黄明远这理由倒是充分,还有那满身血污,肯定经历了不平之事。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黄明远这种大将都被伤成这样,怎么看都是他成了大亏。当初留下血衣,也正是希望凭着这一点让所有人下意识地站到黄明远一边,同情黄明远。

    “那你也不能在阕门处大喊大叫,这成何体统。”

    见苏威话语软了下来,黄明远立刻顺从地停止喊叫。这个时候不能得罪苏威,一会还靠着苏威做见证人呢。

    苏威这个时候也没了刚开始的愤怒,他和黄明远是姻亲,刚才的愤怒更多的像是演给别人看的。因此现在他还同黄明远谈起来关于他伸冤的事情。

    苏威这个人性格缺点比较大,之前就曾因为高颎盛赞黄明远而对黄明远产生兴趣。杨坚曾说他“生性乖僻,不明白世事关键,追求名声太急切,顺从他的就喜欢,违背他的就发怒”。

    现在苏威对黄明远也是心生同情,且黄明远对其非常尊重,这令苏威对黄明远满是好感。

第十七章 血衣伏阕 三

    刘德此时匆匆而来,便见到在宫门底下相谈的二人。

    刘德向黄明远喊了几句,又命人用筐子将黄明远拉了上来。宫门关闭之后,直到第二天天明,便不被允许再打开,此规则就连圣人也不能改变。

    但朝廷却是每每有大事,事急从权,便开始了筐子拉人的设计。

    监门校尉带着几个人将缒城而上的黄明远拉了上来。这个时候刘德也不好晾着还在底下求见的苏威,只得告诉苏威稍待片刻,他一会向圣人请示一下。

    黄明远上来城墙,满身的血污甚是碍眼。

    黄明远的几次胜仗振奋人心的很,这些宫里的宦官虽然品性残次不齐,但最是崇拜英雄,因此不少人对黄明远很是敬仰。

    黄明远跟着杨广倒也见过刘德,二人算是认识。

    “哎呦,我说黄将军,你这是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还有,我说将军就是有天大的事就不能等到明日再说,非得将圣人吵醒。”

    黄明远歉意的一拱手,不过也仅仅如此。

    “公公见谅,明远多劳烦了。”

    黄明远并不多说目的,这刘德也是无可奈何。他跟着杨坚久了早就是个人精,知道不该自己知道的决不胡乱知道。要没有这点自觉性,他怎么能做到杨坚的亲随。

    黄明远不愿意说,刘德也没多问。二人一前一后,也不说话,很快便来到了大兴殿。

    这个时候,大兴殿已是灯火通明,大殿两侧点满了鲸鱼脑油做的蜡烛,亮度清晰,更无油烟。而且在大兴殿门口两侧,还点着两堆篝火,篝火是用名贵的沉香木作燃料,上面还要撒上一种造价昂贵、名为“甲煎”的特制油料。篝火的火焰都能有几丈高,景象异常壮观。而点燃的香木是清香木,点燃之后散发出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整个大兴殿都被弥漫的香气所笼罩。

    看杨坚这奢华的样子,也不比陈后主少多少啊。

    黄明远心中明白,现在的杨坚已经跟之前的杨坚有了很大的差别。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杨坚不仅性格越来越多变,而且生活也更为奢侈了,之前富丽堂皇的仁寿宫便是明证。

    当然杨坚的生活作风黄明远是不敢置喙的,他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低着头默默地跟着刘德走进了殿内。

    此时杨坚已经在殿内等着了。他穿着寻常样式的绸衣,赤着脚,半斜躺在坐榻上。

    见杨坚倒是随意的很,黄明远马上小步前趋到杨坚榻前,又跪着地上,高呼道:“臣黄明远见过吾皇天子,天子万岁。”

    这时候在正式场合喊皇帝“万岁”的还不多,尤其是大臣单独面君的时候。因此这种叫法让杨坚赶到很新奇,心里也很舒服。黄明远知道凡是皇帝就没有不喜欢长命百岁的,要不然后世“万岁”也不会成了皇帝的专用词。这马匹拍过去,绝对没错。

    “黄卿何至于此?”

    听到杨坚问询,黄明远此时立刻脸色一变,接着就演起了属于自己的独角戏。

    此时的黄明远一身血衣,颜色鲜艳的发黑,甚是突兀。而且他的身上腥气逼人,混着汗味,更是令人作呕。杨坚怕失了君王仪态,不好遮挡臭味,但也跟其他人一样,心底是直犯嘀咕。

    黄明远满脸的悲伤,又跪在地上,话未说出已经带着三分的凄惨样子。

    “求圣人做主啊。末将今日从泾阳返回长安,途经渭河渡口,遇到了于家原太尉上柱国任国公之子于让。于让不仅当着众人的面抢船,还当着众人,暴起行凶。末将不防,被他刺伤后背,差点正中心脏死亡。末将无能,身为朝廷大将,却无奈受辱,更无力讨回公道,失了朝廷脸面,只得恳求圣人替末将讨回公道······”

    黄明远话还没说完,这边杨坚笑了。

    “黄卿,今夜你大闹广阳门,扰乱宫中秩序,惊动半个长安城,其目的不过是告几个纨绔子弟与你行凶。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吗?”

    说着,杨坚眼中已经有了几分的狰狞之色,要是黄明远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怕是要重重地处置黄明远了。

    黄明远听到杨坚的斥责,却是面不改色。

    “圣人请听末将一言。于让不过于家一个浪荡子弟,便敢公然对朝廷正二品的大将行凶,若无人指使,他焉敢如此?于家虽然数代将门,但终究是陛下的臣子,可是于让一个纨绔子弟,便可带着几十个全副武装,手持与备身府兵器无异的家兵,这又是何道理?难道之前朝廷危难之时向各家征集家奴、私兵的时候,没有向于家征集过吗?”

    听了黄明远的话,事不涉及太子,杨坚反而是舒了一口气。幸好此事跟太子无关,他还没想好这么安排杨广父子呢,废太子的事还得再缓一缓,不能轻易发动。

    不过黄明远的一席话也说得杨坚是哑口无言,无法反驳。杨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想到于家人竟然是如此的嚣张跋扈,难道他们不知道黄明远是刚得胜回朝的大将吗?正是朝廷要重点宣传的年轻一代将领典范。这个时候如此肆无忌惮对待黄明远,是要打黄明远的脸吗,还是在打朝廷的脸?

    而且于家一个浪荡子身边竟然还有数十全副武装的私兵,看来上一次跟他们借兵众人还都藏着私呢,根本没有将他们的实力完全抽光啊。

    这个时候,杨坚还没考虑到黄明远的真正目的,他想的更多是是此次暴露出的各大家族私兵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进一步打击各家族的私兵。至于于让,不过是一个家族纨绔,虽然行事浪荡了些,但处罚一下,再给黄明远一点补偿,也便足够息事宁人了。

    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也需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来烦忧朕吗?

    杨坚看着黄明远显得稚嫩的脸,看来这个黄明远还是太年轻了,还得再继续磨练一番。

    黄明远知道杨坚不会处置自己,只要在他心中吃亏的是自己,那下一步便好行动了。

    “黄卿,你的委屈朕已知晓,等到明日,朕必为你寻回公道。”杨坚不耐烦的就要打发黄明远离开。

    黄明远心中冷笑,自己是要寻回公道吗?可不只是这么简单,这次自己是要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第十八章 血衣伏阕 四

    杨坚不处置黄明远了,但也要赶他赶紧走。但不刺出这必杀的一剑,有黄明远如何甘心离开。

    因此听到杨坚的说法,黄明远立刻再次跪谢圣恩,不过他却并没有转身离开。

    黄明远继续跪在地上说道:“圣人,末将一人的荣辱自是小事,不足挂齿,只是今日之事,不同寻常,处处透漏着耐人寻味的事情,臣斗胆奏请圣人,不得不察。”

    杨坚有些厌烦了,都说了要帮你出头了你还没完没了了,就这么死咬着于家不松口,因此杨坚有些不高兴地问道:“黄卿到底是何意啊?”

    “圣人,末将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虽薄有微功,有点虚名,可放在大兴城里,也不过是个末流人物。末将自问自己没什么引人重视的,唯一一点不同寻常的也不过是末将幼年出身晋王府,跟晋王府上下关系倒还不错。”

    黄明远从来都不避讳自己是晋王的人,哪怕是在天子面前。毕竟他身上的晋王烙印太深了,深到天子都觉得理所当然。

    “圣人,当时于让敢毫无缘由的暴起伤人,他难道就不知道末将再是年轻也是个二品大员,国之重臣,要是杀了我他也得抵命。于让是个惜命的纨绔子弟,那他现在不惜以命犯险,难道不令人生疑?”

    这时候听着黄明远一步步诱导,杨坚也来了兴趣。

    “那你说他想做什么?”

    这时候黄明远却是躬直了身子,直视杨坚,一字一句地说道:“末将认为,于让此番对末将下手,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区区一个黄明远又算得上什么,于让这是想对晋王动手啊。”

    黄明远的声音不大,却有如石破天惊一样,震到了杨坚。杨坚手上的扳指没拿住掉在了地上,“砰”地一声,震地人心也跟着发颤,那扳指更是碎了一地。

    看着杨坚凌厉的目光,眼神似乎要弑人。黄明远丝毫不为所动,仍一字一句地说道:“很多人都把末将当成晋王的爪牙,这些日子以来,因为隋突大战的波折性,人皆道晋王大厦将倾,导致原本很多亲近晋王的这个时候都疏远了晋王。晋王新回朝廷,还来不及重整旗鼓。于让身为太子右内率军副率,选在这个时候对末将动手,简直是最合适的时候了。晋王现在旧力已去,新力未到,最是虚弱不堪,毫无还手之力。对方将我这个晋王唯一能用的武将除掉,到时候一旦有人作乱,晋王不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吗?”

    “住口!”

    杨坚厉声喝断了黄明远的话语,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砸向黄明远。杯子撞到柱子上,摔个粉碎,而杨坚则斥骂道:“黄明远,这是你该多管的事吗?”

    黄明远此时却是一副凛然不惧的样子,朗声说道:“圣人,这于让是想用他自己的命和末将对子,这说明他所图甚大,否则幕后之人不会连于家的嫡系子孙都能说牺牲就牺牲啊。”

    黄明远就用于让的一个官职,就让原本跟太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件事,牵扯到太子身上。但黄明远知道,这个时候,要牵制到太子一党,却绝对不能牵扯到太子本人。自己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太子是好的,野心不轨的是那些支持太子的世家们。

    杨坚满脸怒色,恶狠狠地说道:“你说这背后有什么目的,你一点一点给朕说出来。”杨坚以为自己是在怒斥黄明远,可杨坚自己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跟着黄明远的思路在走了。

    黄明远不怕杨坚不想知道什么内情,怕的是杨坚对太子情义未失,不让自己说话。

    因此此时的黄明远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额头上都见血了。

    黄明远带着哭音喊道:“圣人,这个时候,幕后的野心家在太子身上浸注了这么多的心血,会让太子之位旁落到晋王身上吗?现在太子势弱,这些人恐怕会无所不用其极,也不能让其家族多年的努力白费了。圣人,这些人今日胆敢刺杀末将,明日就能剑指晋王,它日就是兵临宫门之下,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黄明远说得太可怕了,连杨坚想想都打了一个寒噤。他就是以臣弑主,抢得皇位的,他根本不敢保证黄明远的话不实现。

    黄明远说得不错,杨勇当了二十年的太子,多次监国。虽然才华并不出众,但在他这个位置上,勾连的家族不计其数。一旦太子被废,很多家族这些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又有谁会看着自己浸注了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当年高颎明知道他挡不住自己,不还是义无反顾的与自己翻脸选择保太子吗?

    这个时候,黄明远已经成功将话题从他和于让二人的冲突,变成了于让身后人的阴谋。

    刚在门外急匆匆赶来的杨昭听到二人的对话,心中万分愕然,差一点就被门槛绊倒。

    杨昭本来就住在皇宫,刘德有心卖杨昭一个好,便让一个小内侍去把此事告诉给杨昭。

    这样大的事,杨昭一听就不顾自己的身子,拖着病躯来大兴殿。

    看到杨昭进门蹒跚的样子,地上的黄明远赶紧爬起来上前一把将他扶住。

    “孙儿拜见大父!”

    杨广也看到孙子到来,有些怜惜地说道:“这个时候都还没好利索,你来干什么?”又忙令内侍服侍这杨昭坐下。

    杨昭不忍欺骗杨坚,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看杨昭急切地样子,杨坚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耳朵长,什么都躲不开,难道大封赏在即,你还怕朕处置了黄明远。”

    杨昭立刻站起来伏在地上说道:“大父,明远为人志虑忠存,竭诚为国,是个忠义之人。若是做事有什么疏漏,大父打骂责罚便是,但还是要用的。”

    杨坚都被杨昭气笑了,你前几天才把我气个半死,今天倒是有心替别人求情。不过看到杨昭竭尽诚心的样子,杨坚还是叹了一口气,这个孙子,对待身边的人,还是这么竭尽心力。

    杨坚亲自上前扶起杨昭,又让他坐到自己的坐榻上。

    “说到底还是还是你们晋王府的人之间亲近啊。”

    黄明远和杨昭听到杨坚这番诛心言论,立刻都跪在了地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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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