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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血衣伏阕 五

    杨坚绝对不会说自己其实是嫉妒自己的儿子了,当人越是身处高位的时候,所在乎的反而是很多寻常事。

    黄明远虽然感到吃惊,但也并不畏惧。杨坚也只是说出了一件事实,他再是不满,还能动手处置晋王府吗?

    其实此时跪在地上的黄明远心中特别的坦然。

    黄明远将该说的话都说了,这个时候,跪在地上,也不过是等待杨坚的旨意。杨昭来的正是时候,他要是再晚来一会,自己反倒扛不住杨坚的询问。

    今日已经说得不少了,剩下的让杨坚自己琢磨去吧。杨坚这种内心深沉的人,越是自己琢磨,恐怕下意识地认为事情会越大。到最后,不怕他不对太子一党下重手。

    杨坚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句酸酸地话有些失态,忙扶起杨昭,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在今日重点在太子身上,众人自然是随着杨坚的转换话题跟着转移注意力了。

    在小辈面前说这样的酸话也是很出丑,因此杨坚冷冷地问道:“黄卿,你认为谋刺你是太子指使的。”

    黄明远赶紧回道:“圣人明鉴,太子素来仁孝,如何会做这种不法之事。况且,于让可不是常人,圣人认为太子能够让于家的嫡系子孙甘心与黄明远同归于尽吗?”

    杨坚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明了。

    黄明远这明着说太子的好,其实背地里是在讽刺太子的无能啊。太子连自己的手下都掌握不了,不是无能是什么。

    杨坚也听出来了,但也没有反驳,在他心里太子也是无能的。

    于让是开国功勋于翼和北周平原公主的嫡子,是属于于家核心嫡系子孙,自是不能随便牺牲的。无缘无故的,于让也不会真的选择和黄明远同归于尽的,即使是太子杨勇去要求他。

    而且这个时候,明眼人都看出来杨勇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再无翻身之力,凭什么让于让为了一个大厦将倾的人去效死,这是不合道理的。

    除非于让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这时候杨坚这个政治斗争高手便开始脑补了,除非于家是从太子那里获得什么保证,再或者于家有什么能够让太子杨勇翻身的机会。

    杨坚倾向于后者,现在杨勇的保证能信吗?于家不会赌杨勇能够挽回自己的心。

    越聪明的人,越有可能让事情变得复杂,所以此时的杨坚就没想到这或许真的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冲突。

    毕竟于让做得事情太出人意料了。官场上讲究君子之争,不是说让你像一个君子一样去做斗争,而是说官场上无论双方斗得再是激烈,就是在背后恨不得对方去死,但在人前仍然要维持一个基本的体面。这是你身为人上人一个该准守的礼仪。

    否则大家都以**毁灭为目标,天下的秩序该怎么维持,他们人上人的统治基础又以什么维持。

    唐朝宰相武元衡因致力于削弱藩镇割据被当时天下最大的割据势力平卢淄青节度使李师道遣刺客刺死。当时的朝廷竟然敢号召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诸镇围杀李师道。李师道虽然后来又是请降,又是质子,最后还是被朝廷攻灭,自己也为部下所杀。

    杨坚并没有怀疑黄明远说谎,毕竟黄明远自己也说当时有李敏、杨恭仁、李百药等人在现场。

    黄明远还不是一个能一手遮天的权臣,若是说谎,立刻就会被人戳破。

    所以,杨坚认定了于让是有目的的刺杀黄明远。

    君臣几个正在谈论着呢,这时候苏威也进得殿内。刚看到杨坚,苏威就请求杨坚要严肃处置于让。他还不知道黄明远在殿内的奏对,只是之前听黄明远大体说了一下事情的缘由。

    苏威因为私结朋党致祸,开皇十二年被免除官职之后,虽然后来杨坚恢复了他的官职,但权势已大不如前。

    随着杨坚的性格越发的强势,苏威也变得越发的懦弱。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利,他也越发的向杨坚靠拢,政治上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

    苏威一听此事,就明白这或许是杨坚打击关陇世家贵族的好机会。而且于让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支持处理于让,既可以得到杨坚的认同,还不用担心得罪关陇世家。所以他在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就贸然地支持处理于让。

    但杨坚不清楚苏威知不知道情况,苏威发表意见,他下意识的就以为苏威了解此事的情况。宰相都对此发言了,天子无论如何不能再等闲视之。

    杨坚见状,便故意向苏威问道:“现在大军得胜,朕应该是开怀畅饮寻求欢乐,不知为什么变得抑郁愁闷?”

    苏威抬头一看杨坚,再一看站在一旁的黄明远和杨昭,心中纳闷,说不知道你的忧愁就是因为太子之事啊。可是刚才不是说于让的事情吗?怎么又牵涉到太子了。

    但苏威也不敢表现出不清楚的意思,而且杨昭就在跟前,他更是不敢说太子的好话。

    苏威斟酌了良久才说道:“是臣等不称职,使陛下忧愁劳累。”

    杨坚怀疑朝臣们都知道了太子的事情,因此向苏威发问,就是希望听到太子的过失。苏威的的回答不合杨坚的意思,于是杨坚脸色一变。

    苏威这个老狐狸哪有什么立场,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赶紧跪下说道:“听说太子在其府邸后园建造了一个平民村,村里的房屋低矮简陋,太子时常在其中睡觉休息,他身穿布衣,铺着草褥子,希望以此来避灾。只是微臣不清楚,太子已经是储君了,还有什么灾祸要避的,怕是太子怨恨吧。恐怕会发生变故,希望陛下多多防备观察。”

    苏威卖得太子倒是很足料,杨坚听着感到跟之前杨素跟自己说得差不多,也便相信了。

    这时苏威又说道:“臣听闻太子的卫士都带着火燧,太子命令工匠制做了几千枚火燧,打算分赐给身边的人;而且太子经常饲养着上千匹马,有流言称‘要是直接守住城门,自然就会饿死。’圣人当名鉴。”

    杨坚听了一愣,看看黄明远,看看杨昭,又看看跪着的苏威,满心的不敢置信,太子难道真的要对自己动手吗?

第二十章 最漫长的一夜 一 密议

    宫中之事,多为烦忧。而在黄明远在宫中与杨坚交锋斗法的时候,他在外面的布置也在行动着。

    先是裴矩知信后大吃一惊,他知道黄明远是个不能吃亏的主,这么冒失的赶往大兴殿怕不是要和对方两败俱伤。因此裴矩来不及细细思量,便赶忙往杨广府上而去。这个关键时候,任何的事情的发生都有可能影响最终大局。

    夜色如水,暮色沉沉。裴矩一路行色匆匆,穿街过坊,最终裴府下人叩开了晋王府的大门。

    正巧杨广也没睡,倒不是因为黄明远的事。他白天陪了杨坚一日,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得闲,正赶紧梳理梳理自己的探子系统,看看到底还剩下多少东西。

    对于常跟在黄明远一侧的这个年轻人,杨广倒也熟悉。凌敬将今日渭河之事一一告知杨广,杨广的眉头不由得紧了起来。

    黄明远在这个时候选择以这种极端的行为贸然见圣人,可谓是不智的。即使圣人最后处理了于让,也很容易对黄明远产生反感。

    黄明远不应该这么冒失啊。

    对于于让的暴起发难,杨广倒是跟杨坚一个想法。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所以他也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针对他的阴谋。毕竟这个时候,大起大落经历了无数背叛的杨广谁也不敢信任。

    裴矩的到来出乎杨广的意料。

    两人坐定,便一同商量这件事情的因果。两人看法差不多,都不看好黄明远此次的伏阕,不过现在他们也拉不回来黄明远了,只能在想如何帮着黄明远善后,尽量不要让局势恶化。

    本来凌敬不是个什么重要人物,杨广也懒得赶他出去。要是凌敬知趣,见此情景早就申请告退了。不过凌敬仿佛茫然不知,一直杵在那不说话。

    他不吱声,别人也就当他是空气。

    奈何凌敬早有心思,见杨广和裴矩都跑偏了他预设的剧本,他不得不站出来突然说道:“王爷,裴相国,在下愚见,猜想这件事会不会是太子一方的人准备发难的先兆啊?”

    杨广和裴矩一惊,猛然回头看向凌敬。

    凌敬接着说道:“在下本想着于让他们为什么一心要置黄将军于死地,后来想到若是黄将军今日真的死在渭河边上,那大兴城内一旦有人暴起发难,到那个时候王爷手上有可用之将吗?”

    杨广脸色愕然。

    对啊,为什么没有这种可能呢?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杨勇被废黜已成定局,可难道自己那位大哥就甘心当了二十年太子却被废黜的命运。

    “听说太子的卫士都带着火燧。太子命令工匠制做了几千枚火燧,打算分赐给身边的人。太子又经常饲养着上匹马,凭借着东宫十率的实力,太子未必没有一搏的实力啊。”

    杨广这个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若是太子真有动手之意,那么自己还这没法防备。

    自己虽然实力不弱于太子,但在大兴城内只有不到千人的侍卫,其他各部都不在长安。东宫和皇宫仅有一墙之隔,以太子的有心算无心,谁敢保证太子不能翻盘。

    凌敬说到这里,又继续闭口不言。他见杨广渐渐被自己引导开来,虽然面色不露,心中却是暗暗兴奋。

    长安的众人不动起来,黄明远便不能从中获利。相比性格多变的杨坚,还是杨广在位对黄明远更有利。

    而且若是这次杨坚死了,杨广登基,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名正言顺。杨家的威望每降低一分,到以后黄明远禅位的时候,便更容易一分。

    凌敬和陈远也不主张黄明远直接造反,那样的风险太大。二人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让杨广和杨昭父子继位。尤其是杨昭。

    杨昭的身体不好,若一旦去世,必然让自己亲近的黄明远辅政,到时候黄明远便可以像杨坚代周一样名正言顺的改朝换代了。

    二人想法很是疯狂,这也是凌敬背着黄明远推动整个事件向前进的原因。从一开始,凌敬就想到了利用杨坚和杨广的多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现在他在宫外,代表着黄明远,而在宫内的黄明远也无法阻止凌敬的动作,他施展起来更是能得心应手了。

    这时候一旁的裴矩也忽然脸色凝重起来,他对杨广说道:“王爷,现在握有东宫兵权的太子对王爷隐患太大了,王爷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们再这样等下去,只恐夜长梦多啊。”

    杨广还以为裴矩怂恿着他造反,因此他脸色难看地说道:“弘大,不是孤不敢动手,可现在着实不太现实。当初都六乱关中,昭儿为了平乱将府上所有的侍卫都带到骁果军了,现在孤所能用的只有跟着我从冠军侯山回来的一众人马。人数实在太少了。”

    裴矩一愣,心想,你想什么呢?

    裴矩知道杨广误解了他的意思,赶忙说道:“王爷不用担心,微臣说的要动手也不是我们先动手,相比我们,太子殿下那里可是急得火烧眉毛了。我想只有要人点一点火,太子那边的火焰就会着的。而且今日明远在宫门处的事情,不是引起很多人的猜测了吗?明远活着回来,意味着太子的阴谋败露,我想现在最慌的应该是太子吧。”

    说着说着,其实这个时候裴矩已经回过味来了。明远回来之后这招打草惊蛇真是太巧妙了,一击之下同时钓起了圣人、太子和晋王三方面的心,事情也越发变得诡异,怎么会这么巧呢?

    裴矩侧着眼睛看了一眼凌敬,这个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时候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目不斜视,不发一言,仿佛之前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可裴矩清楚,若不是刚才凌敬那番话,他们尚不会想到太子会有胆量动手。

    裴矩不得不惊叹自己的女婿找了一个什么样的谋士。

    而且看凌敬的样子,现在摆明了不想多说,就是看自己明不明白。

    裴矩心里明白,这个凌敬或许心中还有全盘的算计,但就是不想让计策从黄明远这一边说出来。毕竟这里涉及到皇权的更迭,黄明远一个外人,无论到最后事情发展到怎样,都会给人留下一份不好的影响。

    裴矩叹了一口气,黄明远如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第二十一章 最漫长的一夜 二 抉择

    正当杨广和裴矩议论太子的时候,黄明远的老师张衡也得到消息赶来了。

    今年春季二月,熙州人李英林率众造反。三月辛卯日(初二),隋文帝杨坚任命扬州总管府司马张衡为行军总管,统帅步兵、骑兵共计五万人讨伐李英林,予以平定。张衡平乱回朝后被授为开府,赐奴婢一百三十口,缣采五百段,另加金银和牲畜。

    之前黄明远还不知道张衡已经从熙州回来了,但一直在京中的黄明襄倒是清楚。他见黄明远的事情重大,马上前去张衡府上求见。

    黄明远是张衡最得意的弟子,而且此时事关太子之位传承与朝堂的稳定的关键时候,他如何敢轻视。因此张衡顾不得其它,连晚饭都没有吃完扔下饭碗就跑了。

    张衡在晋王府上又听到了当时事关黄明远和于让当时具体的情况,跟杨广等人的犹豫不同,他一口咬定这是太子一党对晋王党的反击,强烈要求杨广立刻做出决断,进行反击。

    张衡是个执拗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心撺弄着杨广争储了。现在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此事无论是不是太子的阴谋,只要牵连到太子身上,都有可能将太子直接击倒。

    想想若是太子真的动手自己将会遭遇的下场,杨广此时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心中担忧的连拿杯子的手都在发抖。他无论如何也没想想到大兄这么有勇气,会走上反抗的道路。

    看杨广有些紧张,张衡不由得来气,这个时候都要刺刀见红了,再是畏惧又有何用。

    张衡接着说道:“现在双方仇怨已经造成,一旦祸患暗发,岂只是晋王府不可收拾,实际上整个社稷的存亡都成问题。晋王当采取与周公平定管叔、蔡叔相似的行动,以便安定皇室与国家。存亡的枢机,形势的危急,就是现在了!”

    说完,张衡又看向裴矩。

    裴矩心中已经没了刚开始的紧张,不住地在盘算在事情的前后,不过看张衡说得如此严重,也跟着说道:“这事确实是急在眉梢,不可缓了。”

    毕竟事关生死存亡,杨广犹豫也是正常的。

    张衡又说道:“王爷功盖天地,应当继承皇帝的大业。现在王爷担心危机发生,其实这个机会正是上天在帮助王爷啊。希望王爷不要疑惑不定了。”

    这时候张衡心里话说出来了,他要帮杨广争的不仅仅是太子之位,如果可能,这皇帝也是能当得。

    杨广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道:“孤王觉得还是不成。骨肉相残,是古往今来的大罪恶。孤打算在祸事发生以后,再举义讨伐他们,这不也是可以的吗!”

    这时郭衍与宇文述也到了,如此大事,杨广自是要邀几位心腹商议。

    刚才二人在门外已经听了不少,听杨广这么说,郭衍当即径直入内反驳道:“作为人之常情,有谁能够舍得去死!现在大家誓死侍奉王爷,这是上天所授。祸事马上就要发生,王爷却仍旧神态自若,毫不担忧。即使王爷把自己看轻,又怎么对得起宗庙社稷呢!如果王爷只愿为了不骨肉相残而荒废国事,我就准备逃身荒野草泽,不能留在王爷身边,拱手任人宰割!”

    张衡见郭衍说得直白,也趁热打铁道:“如果王爷不肯听从众人的主张,事情肯定要失败了。诸位肯定不会再追随王爷,我也应当跟着他们离开王爷,不能够再事奉王爷了!”

    杨广一听到这逼宫一样的话,立刻慌了,急得站了起来说道:“我讲的意见也不能完全放弃,明公再计议一下吧。”

    杨广已经算是同意众人准备动手的建议,只是这个时候集晋王府和岐王府的实力,能动用的兵力也不过只有近千人。虽然看着人数可观,但相较于皇宫的铜墙铁壁和东宫庞大的兵力基础,根本不顶用。

    杨广苦着脸说道:“孤王也想听从诸位的意见,可现在我等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动手,若是抢先发难,就是作乱,太子反而有机会直接平定我们的行动。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杀向大兴宫不现实;杀向东宫,难道圣人会作壁上观吗?”

    这也是杨广迟迟下不定决心的理由。不是他胆怯,而是在明知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贸然出手,那是自寻死路。

    众人这个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商议的倒是激昂,忽然发现,几人都忽视了动手的凭据和双方实力的对比。

    几个人暗暗沉思,这时候凌敬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发言,恐怕此事就要泡汤了。现在就像烧得滚烫的水要被泼在一堆冰上,不是水化冰,就是冰寒了水。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便绝难再今日动手了。

    凌敬装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有些木讷地问道:“晚生觉得只要太子先动手,我们再趁机平乱,也是可行的。”

    这时众人才发现一直还在角落里的凌敬。也是杨广疏漏了,事情机密到这种会议早该把凌敬赶出去才对。不过他现在满心思都是太子是不是会向他动手,自然忽视了堂内的凌敬。至于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凌敬是谁呢,更不可能越俎代庖了。

    所以凌敬一个无名小卒竟然神奇般的和这些大佬一同商议了作乱的阴谋,简直令人愕然。

    张衡不知道凌敬是谁,见对方说出这么愚蠢的回答,生气地说道:“真是胡言乱语,太子隐藏的实力远大于我等,若是让太子准备好了先动手,不等我们动手平乱,便要被太子给消灭了。”

    凌敬仿佛没有听到张衡的呵斥,接着说道:“太子也有可能今日没有准备好,但是却被人裹挟着发难了。”

    众人听了又是一愣。

    还没待众人进一步询问,凌敬便起身告退。现在此事自己参和的已经够深的了,再留下来要当晋王的谋士吗?

    相对黄明远,凌敬就没看上杨广。这种出身富贵,没吃过苦的贵胄,是看不上他们这种寒伧的,也不会为了他们寒门士子去革故鼎新的。

    杨广等人愣了楞神,还想再细问一下,这时候裴矩忽然起身代替杨广让凌敬下去,还让人将他看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最漫长的一夜 三 暗棋

    看杨广还对凌敬有兴趣,裴矩赶紧说道:“王爷,这凌敬虽然是黄明远的心腹谋士,不过此等大事还不能让他参与。况且今日此人前言不搭后语,实在不可轻信。”

    众人也看不上一个小年轻的,裴矩这么一打岔,便将此事过去了。

    而张衡则在一直在细细思量着凌敬的话,忽然他想到晋王府在东宫倒是埋伏了不少人,突然间茅塞顿开。

    对啊,只要太子被参与了叛乱,谁敢说他是被裹挟的呢?只要太子一方发动叛乱,无论是不是太子指使的,太子都无法脱身。

    张衡立刻起身对杨广说道:“王爷,请动姬威等人吧。”

    众人不知道姬威情况,听得不明觉厉,杨广却是脸色一紧。

    张衡看杨广有些不愿意的样子,急忙说道:“王爷,我等提前布置姬威等人本就是为了防备太子的加害,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隐藏的呢。”

    姬威算是太子杨勇幸臣,也是杨广在太子身边埋下的一颗钉子。当初杨广命令姑臧人督晋王府军事段达私下贿赂东宫受宠信的官吏姬威,让他暗中观察太子的动静,密报给自己。姬威贪婪,便成了段达的间谍,后来段达便以此为要挟姬威为其办事。再之后姬威数次帮着杨广传递情报,东宫太子的负面消息倒是有不少都是姬威提供的。

    幸亏这些人都是段达负责的,和杨广的情报系统是两套班子,否则也得让杨暕给他糟蹋了。

    杨广看张衡说得如此郑重,便点头同意。

    张衡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诸位,当初圣人命令善于看相的大师来和暗中把诸位王爷都看了一遍,来和回道‘晋王眉上有双骨隆起,贵不可言’;圣人又问上仪同三司韦鼎‘诸位王子哪个可以继承皇位?’韦鼎的回答暗指王爷;今年年初,太史令袁充对圣人说‘我观察天象,皇太子应当废黜。’圣人说‘玄象出现很久了,群臣不敢说啊。’”

    张衡又扫视着众人说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王爷是天选之子,当世注定的九五之尊。所以王爷必胜,太子之党宵小之徒必败,王爷登顶,就在今日。”

    众人各自拱手道:“为王爷效死。”

    眼看箭在弦上,已经不能不发。

    这时候杨广问道:“建平(张衡字),若是让姬威裹胁着太子动手,那宜何时为好?”

    张衡说道:“此事宜急不宜缓。明远未死,反而进了皇宫,肯定打草惊蛇,说不得太子这两日的就要动手了。既然事出在今日,则今日当成定数,一决胜负。”

    杨广问道:“今日?这会不会太急?”

    张衡看着杨广说道:“王爷嫌急,怕太子不嫌急啊。若是太子也今夜动手,我等明日也不用急了。”

    杨广无奈,只得同意。

    众人商议了一下具体细节,这个时候已经是快到二更天,离天亮还有三四个时辰,每一分一秒,都需要和时间奔跑。

    眼看众人都很疲惫,各自要根据安排具体实施。这时候杨广看着王府内外,又有些迟疑。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计划,因为在明知道太子已经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和太子硬碰硬实在有些得不偿失,这对他来说太过凶险了。

    因此不知杨广是不是为了获得一点心理安慰,拿出龟壳,自己准备算卦以卜吉凶。

    这时候要离开的郭衍忽然一把上前,将杨广手中占卜的龟壳夺过来扔在地上,对着杨广大声喊说:“王爷,占卜是为了决定疑难之事的,现在事情并无疑难,还占卜什么呢!如果占卜的结果是不吉利的,难道我们就能够停止行动了吗?”

    杨广哑语,看着众人眼中都有一丝不信任的目光,杨广赶紧拔出配剑,砍在桌子上,削掉一角,大声说道:“孤决心已定,今日除贼,若不成功,宁愿如此桌同死。”

    看到杨广的决然,众人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待众人离开,张衡又翻身来到杨广面前,看着杨广不解,张衡说道:“王爷,我反复思量着让姬威去裹挟太子作乱未必能成功,还是应该由军方的人出动才行。太子若是不愿意,军方之人就是架着也得让太子造这个反。”

    杨广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也该宗胜动手了,不过姬威又怎么办?”

    张衡指了指大兴宫的方向,说道:“可以让姬威前往大兴宫给圣人报信啊,否则若是太子的攻势过于快而圣人反应又迟缓的话,我们消灭太子就要费一些功夫了。太子兵多,圣人兵更多啊。”

    杨广大喜,乃依计行事。

    张衡离开后,杨广开始召集人手,并立刻向太子方面潜伏的鼹鼠们发布命令。

    ··································································································································································

    而裴矩这时候早就一个人偷偷前往凌敬待的屋子。

    裴矩进了屋子,吃了一惊。这凌敬捅了天大的篓子,反倒是跟没事人一样,正脱了靴子,躺在床上“呼呼”酣睡。看到裴矩进来了,凌敬睡眼惺忪地起来。

    裴矩心中气积,狠狠地说道:“凌先生,今日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为你的主公招祸,事关废立的大事是你该插嘴的吗?”

    被裴矩骂的有些狗血淋头的凌敬,此时是满脸的无辜。自己正好好睡着觉呢,招谁惹谁了。

    看到裴矩不善的脸,凌敬无辜地说道:“相国冤枉啊,小子不过是有些疑问而已,就算是胡言乱语,无论如何都影响不了大局,哪里敢参合太子废立之事。”

    这时凌敬心里也在腹诽,不是我想多说话,你们在那始终纠结着不动手,我要不是插两句话,他们怎么能痛下决心今日动手呢?

    裴矩见凌敬是个混不吝,这个时候竟给他装傻充愣,气愤填膺,也无可奈何,只得冷冷地说道:“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便一甩袖子,推门走了。

    这个时候,原本脸上堆着笑容的凌敬才脸色正常起来。裴矩说得不错,自己今日的表现确实是心急了一些,给晋王说得几句话有些刻意了,以后这种场合,一定不能过于引人注目了。今日要不是裴矩故意岔开了话题,又把自己撵出来了,自己反倒脱不了身了。

第二十三章 最漫长的一夜 四 背叛

    晋王府里马上动了起来。虽然周围寂静无声,没有什么声音,但每个人的内心都狂跳不止,所有能战的人都被集结起来待命,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

    除此之外,而且杨广还分别给他亲近的独孤盛、司马德戡、宇文成都、段达等人送信,命他们离开向晋王府集合。

    夜色绚烂如水,如此的让人迷醉。

    今夜本来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夜,这个时代的人都睡得早,所以姬威和往常一样,此时早就已经酣睡入眠了。

    院子外零星的狗叫声惊醒了姬威,他不得已出房查看,发现在门外站着姬威的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段达。

    姬威下意识的就后背发麻,两腿打颤。

    现在的段达早就不是姬威当初心中的财神爷了,姬威看到段达就心底打怵。这段达拿着自己泄露东宫**的把柄不断地威胁自己,让自己是一步步越陷越深,此时都要回不来头了。

    段达看到姬威的表现很满意,这种胆小怕事、爱占小便宜的人最是没有什么原则,也最容易被自己控制。

    二人进屋后没有寒暄,姬威也不愿和段达寒暄,段达直接就说明了来意,要求姬威按命令去执行。

    段达希望姬威现在能够前往大兴宫,以太子心腹的名义告发太子造反。姬威听到这吓了一跳,没有坐稳,一下子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段将军,这······这可是欺君啊。”姬威结结巴巴地说道。

    段达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反问道:“老姬,有晋王爷在呢你担心什么?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晋王爷登顶大位已经势在必行,你这样跟着前太子的人,到时候除了被清算,还能怎么办?你去年才刚得一个儿子吧,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老婆孩子着想不是。”

    段达边说着,边摩挲着腰间的佩刀,狰狞的表情配着阴狠地目光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姬威当初为杨广暗中观察太子的动静,搜寻了不少杨勇的过错。后来朝廷内外到处是对杨勇的议论诽谤,天天可以听到杨勇的罪过。姬威知道后便吓得想收手,当时也正是段达提着刀堵在姬威的房门口,威慑了姬威大半个晚上,几乎没把姬威的三魂七魄吓掉。

    而且现在姬威想背叛杨广都不行了。眼看着太子这艘船就要沉了,晋王以后就是太子,是天子,他如何能够选择背晋王就太子给太子殉葬呢。

    看姬威有些心动,段达趁机又引诱道:“东宫的过失,皇上都知道了。晋王已得到密诏,这次一定要废黜太子。现在谁去圣人面前告发太子他就是首功,你要是能趁机帮晋王这次忙,将来就会大富大贵!”

    姬威见此,有些动心。说到底他其实早就已经背叛了太子,现在再去告发太子其实不过在原本已经背叛的路上再走远一点,这样的事情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有能够收得住手的,所以姬威也不例外。

    只是姬威怕死的很,有些担忧地说道:“圣人所在的大兴宫包围重重,我也没有办法见到圣人啊。”

    段达听到姬威心理上已经愿意了,赶紧说道:“放心,这不用你担心。”

    姬威听罢,不得不点头答应。

    这个时候,段达便让姬威赶紧跟着身边的一个从人前往大兴宫,杨广在大兴宫的人不少,想办法把姬威送进宫去再通过刘德送到杨坚面前并不难。段达自己则命身边的手下将姬威的一家老小都送到小车上。

    姬威见此大惊,忙拉着段达不松手。

    段达脸上有些阴鸷地说道:“姬兄且放心,我段达有分寸,不会惊到嫂夫人和孩子们的。这次只是晋王想请他们去住几天而已,也是替姬兄少了后顾之忧。待事办成了,嫂夫人和孩子们就回来了。”

    说完也不管姬威的反应,带着人扬长而去。

    而姬威看得呆若木鸡,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再也没有后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姬威望着走入夜色中的马车良久,瘫倒在地上。

    ·····································································································································································

    这些日子,太子左庶子唐令则作为太子一党的代表人物,实在是无心入眠。

    太子一党心中刚舒畅了没几日,看来大多数人又要萎靡不振了。原本看着杨广这个祸害自己找死,兵败塞外,永远也回不来了,唐令则很是得意忘形。觉得太子是柳暗花明,位置稳了,心里暗叫好的同时又没有什么分寸的唐令也趁机落井下石了几次。

    前段时间,唐令则在酒楼宴请友朋,兴致上来了,便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晋王误国误民,丧师辱国,引得满堂叫好。

    这唐令则可能喝酒喝糊涂了,喝到尽兴的时候尽然满酒楼乱跑,正巧遇到岐王杨昭。唐令则可能以为杨昭好欺负,竟然敢口出狂言,蔑称杨昭为“罪臣之子,迟早会还清其父所犯的罪状”。唐令则的嚣张引得杨昭肝火大怒,情急之下亲自上前扯着唐令则的领子,将其暴打了一顿。

    这边唐令则挨了一顿胖揍,酒也醒了,回到东宫后又不得不向杨勇哭述一通。

    不得不说杨坚用人真的很有问题,太子三大核心辅臣中左庶子唐令则、家令邹文腾都是奸佞之徒,太子就是圣人转世又怎么好得了。

    太子没什么工作,可太子一党的御史可能以为这是个打击晋王一党的好机会,同时也为了巴结太子的宠臣,便上书弹劾杨昭嚣张跋扈,擅自殴打大臣,不当人臣。

    杨坚自是明白的很,他原本看着这些太子党也无比厌恶。但当时晋王大败为了稳住太子,稳住局势,只得申斥了杨昭几句。或许杨坚对唐令则的厌恶之情可能太严重了,所以也没给唐令则好看,以其遇王架而不退让的罪名,将其罚俸一年,并进行申斥。

    此后唐令则闹了个大没脸,脸面大失,羞得他赶紧以养伤的名义窝在家中不好意思再出门了。唐令则在家养了几日伤,也算是消停了几日。等他伤好之后再出来准备找杨昭报复的时候,这天已变了颜色,原本他们看不上的杨昭已经成了大隋最炙手可热的皇孙了。

    太子的位置又要不稳了。

第二十四章 最漫长的一夜 五 威逼

    现在局势已经越发对太子不利。

    等到杨广父子的得胜的消息先后传回京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而随着太子要玩完,他们这些跟着太子显达的东宫属臣肯定要被清算,最后必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唐令则无比的心中烦忧,自己之前怎么就这么愚蠢,竟然是得罪死了晋王父子,一旦晋王上位,哪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当然这个时候唐令则还不知道,他在杨坚心中早就已经是必死之人了,根本等不到晋王上位报复就会跟着太子党的覆灭殉葬了。

    不过常言道:蝼蚁尚且偷生。这些日子,唐令则为了这件事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始终无计可施。要给晋王父子缓和关系要找不到人啊。以往有什么事情办不了都是求太子,现在他总不能上太子面前跟太子说你教教我怎么背叛你吧。最关键的还是见不到晋王父子,否则他肯定跪在晋王父子面前磕头求饶。

    唐令则是唐谨之子,北周和隋朝文士、音乐家,典型的一个不通政务的文化人,有几个音乐家擅长治理国家的。他能得杨勇看重,言听计从,一方面是杨勇脑子被驴给踢了,就认准了唐令则不撒手,谁劝都没用;另一方面则是这个唐令则最擅长声色犬马,搞艺术的,玩起来还能不让你嗨到爆。

    唐令则承家学,雅好文章,词多艳丽,能解音律。初仕北周,曾充使节聘于陈,大展其文才口辩。大象(北周静帝宇文阐年号(579—581))中,官至乐部下大夫。成为太子左庶子之后,与杨勇宴游戏狎,才艺无双。

    这要是搁现在,怎么也得是个当红明星啊。

    从这里看杨勇后来长歪了还真不赖杨勇。看看杨坚给他这个太子安排的人,有衰神附体、太子杀手的李纲,有小人极品邹文腾,有艺术大师音乐家唐令则、画家阎毗(阎立本的老爹),再加上一群风流才子、写作达人沛国人刘臻、平原人明克让、魏郡人陆爽······这么多人用艺术细菌来腐蚀他,杨勇要是不沉迷享乐他都不是正常人。

    夜色渐深,更深露重。

    唐令则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忽然他听到门外有响声,心烦议论的他便起身查看。四下搜寻了半天,唐令则好容易才找到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这一点不要紧,对面正位正坐着一个人,形势鬼魅,把唐令则的魂都吓掉了。

    唐令则肝胆俱裂,下意识的就要放声求救。对面的人冷冷地说道:“唐庶子,你可想好了再大喊。”

    唐令则感到后背一凉,嘴里的话语被这寒厉的声音给逼了回去。看着对方有影子,还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像鬼怪,唐令则才勉强放下心,有些心惊胆战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的?”

    唐令则感觉自己的牙齿止不住的在发抖,哆嗦的他都不会说话了。

    来者正是裴矩。在杨广侍卫的帮助下,他很容易的来到了唐令则的屋子。他这样行事诡异,不是为了吓唬唐令则,而是故意装的高深莫测,好击破唐令则的心理防线。

    裴矩冷冷地说道:“唐庶子,今天上午咱们还见过呢,现在就不认得我了。”

    借着灯光,唐令则看清了对方的脸。

    “裴相国,你这么晚了来我府上做什么?”唐令则见是裴矩,强忍着恐惧,梗起脖子,尽量让自己更有气势一些。

    裴矩笑道:“这么晚了,我当然是和唐庶子谈一笔生意。”

    唐令则疑惑道:“裴相国,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有什么生意可谈的?”

    “那这生意是唐庶子的命,还能不能谈?”

    唐令则听完身子没有立住,吓得“腾”一声坐到了地上。这个时候裴矩这么说他更怕了,杨广果然心胸狭窄,竟然要派人暗杀他。

    吓得涕泗横流的唐令则赶紧起身爬到裴矩身边苦苦哀求道:“裴相国,我不是有意得罪晋王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我吧。”

    裴矩颇有意味地看了唐令则一眼,说道:“放了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替我办一件事。”

    唐令则使劲给裴矩叩首,忙答道:“裴相国,别说是让我做一件,就是一万件也行。只要裴相国愿意饶了我,我下辈子愿意给相国当牛做马。”

    裴矩嗤笑道:“我也不用你当牛做马,只要你替太子给太子左卫率元颍传个信,就说太子准备“清君侧”,让他今晚带兵杀入皇宫。到时事成之后,你不仅不会死,荣华富贵还可期。”

    裴矩的要求让唐令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就往后躲了两步。

    唐令则忙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是造反啊,太子会死的。”唐令则转身爬起来就想往门外冲去,忽然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提溜着唐令则的领子把他掷到地上。

    裴矩起身走到他跟前,冷冷地问道:“唐庶子刚才还说愿意做一万件事呢,怎么我还没说完呢,你就要急着走了。”

    唐令则喘着粗气说道:“我······我是绝不会背叛太子的。”

    裴矩笑道:“唐庶子先别急着答,你先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盒子里放着一截手指。

    “啊!”

    唐令则吓得要往后躲,被一旁的人按住。

    “唐庶子看看,多么白嫩的小手指,听说小儿的手指最是滋补,这是从唐庶子的三儿子身上取得的,不知道对唐庶子有没有用。”

    “啊!”

    唐令则心中悲愤异常,伸着双手就要向裴矩扑去,却被一旁的人按到地上。

    这时候的唐令则已经歇斯底里,心理崩溃了。

    裴矩低下头,在使劲挣扎的唐令则耳边轻轻说道:“是选择太子,满门伏诛;还是选择晋王,富贵长存,唐庶子自己考虑考虑吧。选太子还是选晋王?”

    这时的唐令则满脸是泪,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他也不抵抗了,颓然地趴在地上,紧闭双眼,用微弱的气息说道:“我选晋王,我选晋王啊。”泪水已经流了一脸。

    裴矩转过身去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问道:“你刚才说选什么?”

    唐令则悲愤而低沉地吼道:“选晋王!我要选晋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五章 最漫长的一夜 六 内奸

    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十率中最没有实力与地位的两个卫率府了。太子十率中的太子左右卫率府是十率的第一阶层;太子左右司御率府、太子左右清道率府算是十率的第二阶层。这六率各领军府三至五个不等,算是规模小一点的十六卫军。而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不统府兵,为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掌握。其中太子左右内率府负责太子的护卫,太子左右监门率府给东宫看门。

    但东宫又同属于宫城之内,负责戍守宫城的是皇帝的左右监门府。杨坚自去年的仁寿宫元旻事件之后,便命令左右监门府取代太子左右监门卫率府的权利,同时负责戍卫东宫,或者说是监视东宫。从那到现在为止,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就没什么职权了。

    但实际归实际,朝廷该有的制度体系还是要遵守的,因此太子左右监门率府还是守在东宫内,不过却跟太子左右内率府一样,都直接护卫太子,算是补充力量。

    不过经过上次都六祸乱关中之事的削弱,太子左右监门卫率府此时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五六百人的军力,又因为太子十率一向是兵少将多,战力低下,是世家子们镀金的地方,所以现在的太子左右监门卫率府几乎没什么实力。

    而且现在太子左右监门率府也不用当值,一支数百人的军队没人在意,几乎成了透明的力量。

    这个时候太子左监门率宗胜还没有休息,因为他必须要再巡一遍宫门的防卫。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即使现在根本不需要他再去巡逻。

    虽然左右监门府接管了东宫宫门,但宗胜无论刮风下雨,都雷打不动的巡逻到三更,就是为了杨勇的安全。负责守卫东宫宫门的郭衍是晋王的人,不可信。

    宗胜出身比较贫寒,早年蹉跎,没什么文化,后来成了杨勇的旧人,便一心忠于杨勇。平陈之时宗胜立了点功劳,杨勇为了自身安危也为了扶植军中力量便将宗胜调到太子左监门率府。后来郭衍调任太子左监门率,但军中的权利也一直被宗胜所掌握。杨广出事后,郭衍调任左监门府将军,宗胜则顺势担任太子左监门率。

    杨勇待宗胜如腹心,宗胜也不辱使命,牢牢地守护着杨勇的安危,被杨勇亲切地称为“小胜子”。

    眼看天色已晚,东宫正殿内却是灯火通明,女人的调笑声仍不绝于耳。宗胜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好,现在大厦将倾,太子算是要破罐子破摔了,整天不出东宫大门,和一群莺莺燕燕在东宫内玩乐无度。这是要做最后的狂欢吗?宗胜眼看着太子以惊人的速度廋了下去。

    宗胜把心一横,大刀阔斧的走了进去。

    “小胜子,是你吗?”

    杨勇举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满身的酒气仍不自知。

    杨勇喝干瓶内的酒,再在空中倒了几下,没有了。杨勇不由得大失所望,喃喃地说道:“酒啊,酒啊,连你也要离孤而去啊。”

    宗胜赶忙向杨勇行礼,杨勇摆摆手,醉醺醺地让他起来。

    “储君,您还是少喝一点酒吧。”宗胜劝道。

    杨勇满脸的不以为意,有些悲戚地惨笑道:“少喝,怎么少喝,现在孤除了喝酒,还能做些什么啊?喝酒好啊,喝多了就醉了,醉了也就忘了烦恼了,忘了烦恼了啊。”

    杨勇抓着宗胜地手有些急切地问道:“小胜子,你说,孤哪里就这么差,竟然让圣人这么讨厌。”

    杨勇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已经流了下来。他边哭边唱:“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杨勇舞着舞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杨勇唱的是《薤露》,是给王公贵人送葬时的挽歌。现在的杨勇虽然人活着,但心已经死了,他这是在为自己唱挽歌呢。

    杨勇突然一个趔趄,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

    宗胜赶忙上前,一把扶住杨勇,要送他会寝殿。

    杨勇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推开了宗胜,喃喃地说道:“小胜子,不是我自暴自弃啊,可我要自己都不给自己唱首挽歌,那到了要死的那一天,又有谁会为我唱呢。”

    宗胜听得心酸,差点流出泪来。

    “人死一去何时归啊!”

    杨勇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回正殿了,中间被自己绊了一脚,差一点趴在地上。

    宗胜在杨勇身后呆呆的望着杨勇的背影出身。

    ······

    宗胜也没有办法来宽慰杨勇,太子这是心病,得用心药医啊。

    离开东宫正殿,天已经不早了。巡完营回到帐中,宗胜刚坐下就感到身后一阵杀气。忽然一剑从他身后刺来,宗胜忙将身子一侧,剑堪堪从胸前掠过,划破了身上的披风。

    对方见一击不中,立刻身子向右一侧,前伸的剑立刻划了一个弧形照着宗胜横切过去。

    宗胜虽突遭袭击,但也是速度极快,一个鹞子翻身,脚踢在剑面上,向后退了两步,也趁势拔出腰间的佩刀,持刀向前,呈攻击状态。

    对方没讨得便宜,拉下脸上的蒙面巾,笑着说道:“才几年不见,师弟风采依然。”

    宗胜连忙收回佩刀。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宗胜的师兄黄桃树。

    “师兄好。”

    黄树枝放下剑,端起桌案上的水一饮而尽,调笑着说道:“总算你没有忘记我是你的师兄,就是也不知道你忘没忘王爷。”

    “宗胜绝不敢。”宗胜连忙抱拳说道。

    “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说着黄桃树从胸口衣襟内拿出一封信递给宗胜,冷冷地说道,“王爷说了,让你今夜领兵裹胁太子造反,务必要让人知道这次造反是太子谋划的,你接令后立即执行,不得有误。”

    宗胜闻此一惊,心道自己若是裹胁了太子造反,那事败后太子必死。宗胜好歹也是跟了杨勇十几年,虽然是别人安插的密探,但双方已相处十几年,感情异常深厚,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勇去死。

    看宗胜有些为难的样子,黄桃树立刻怒了,握着佩剑的手紧绷的发紫,有些凌厉地说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怎么着,师弟难道想背叛王爷吗?”

第二十六章 最漫长的一夜 七 杀人

    宗胜被黄桃树说得一惊,立刻否认道“我没有”。

    黄桃树盯着宗胜步步紧逼道:“那师弟怎么犹豫了,不舍得下手吗?要不要让师父来给你谈谈。”

    宗胜身子打了一个机灵,他们的师父手段狠厉,令人毛骨悚然,虽然这么多年了,宗胜在梦中经常被其师的样子惊醒。

    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头曾经有个骇人听闻的称呼,“北齐第一御用杀手”。光看看他一生杀过的人有高德政(北齐宰相)、高浚(北齐永安王)、高涣(北齐上党王)、高睿(北齐赵郡王、太尉)、高归彦(北齐太傅)、胡长仁(北齐尚书令、外戚)、高思好(北齐南安王)、高俨(北齐琅琊王)、斛律光(北齐咸阳王、左丞相)······他就是奴隶出身的刘桃枝。曾有诗写过对刘桃枝的畏惧与怨恨,“刘桃枝,慎勿过。君如鸺鹠(俗称小猫头鹰)见者祸,呜呼尔首何时堕。”可见一般。

    北齐灭亡后,刘桃枝不知所踪。有人以为刘桃枝死了,其实刘桃枝知道自己仇家太多便伪装成乞丐逃了出去。他知道自己这身阴损的本事正是帝王家需要的,后来便成了杨广的座上客,为杨广进行这些阴暗之事。

    宗胜他们都是师傅从小培养的杀手,在师傅眼中他们不是人,只是一件东西任其予夺。

    听到师兄提起师傅宗胜马上按住黄桃树的手说道:“师兄且慢,宗胜自去布置,定不负王爷命令。”

    黄桃树对着宗胜轻蔑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宗胜一人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师兄的背影。

    宗胜站了起来,他从小是被晋王收养养大的,这个时候理应为晋王效死。至于太子杨勇的大恩大德,便下辈子偿还吧。

    宗胜马上命令身边的亲卫去集合士兵。太子左监门卫率军住在东宫的西北角,和太子右监门卫率军同处一片营房。不过他们现在一共才两三百人,而且官多兵少,不少有关系的世家子弟早就偷跑回家了。整个营中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人。

    宗胜的亲卫挨个屋子将士兵们叫醒,众人睡眼惺忪的在校场集合。

    宗胜提着配剑,挨个巡视着众人,心中不禁感叹,这些士兵都是他亲手训练的,就是在之前最艰难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放弃训练。他们曾发下誓言,效忠太子;他们一个个悍勇刚烈,不畏生死。可是现在,自己不得不带着他们一同走上一条绝路了,宗胜感到无比的心酸。

    看着众人眼中依赖的神情,宗胜艰难地迈开脚步,走到了众人面前的台子上。

    宗胜扶着腰间的佩剑,站在众人面前。

    混着夜色,宗胜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天地之间,与这静谧的夜融为一体。

    “兄弟们,奉太子谕令,今夜晋王挟持圣人谋反,令太子左右监门卫率军即刻随太子殿下前往大兴殿护驾。”

    宗胜的话没说完,就在人群中炸开了。这消息不亚于八级地震的威力,把所有人的心神都炸晕了。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宗胜也不说话,而是凌厉地看着众人。太子左监门卫率军是支强军,立刻便哑然无声。

    这时太子左监门卫率司马赵宝良有些疑问的上前说道:“将军,这大兴宫方向既无兵戈之声,又无火光之像,不像是有谋反之事发生啊。”

    宗胜疾声斥责道:“住嘴,晋王秘密挟持了圣人,当然没有太大的动静。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将圣人救出来的时候,哪有时间去区别这些事情。”

    赵宝良看见宗胜赤红的双眼,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多说话。

    “宗卫率这么做不合适吧,你说晋王谋反,太子谕令,那兵部的调兵堪合呢?圣人的手谕呢?无令谁允许你们擅自调动军队?”

    而这时副率独孤怀集也站出来质问道。

    这独孤怀集是独孤皇后的四兄独孤藏的三子,长兄为滕国公独孤机。独孤藏在北周大象年间就已经去世了,所以他们这一支势弱,独孤怀集也只能被打发到现在不受待见的东宫十率,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脱身。

    独孤怀集一直对宗胜这个顶头上司异常不满,你一介泥腿子,侥幸立了几个微功,竟然也能在他这种贵胄之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独孤怀集在太子左监门卫率中一直和宗胜过不去,总是找机会折辱宗胜。而独孤怀集毕竟是独孤皇后的亲侄子,杨勇也不好过多地得罪母舅家族的人,因此每每二人有冲突,吃亏的总是宗胜。这也让独孤怀集越发嚣张跋扈,看不上宗胜。

    “太子殿下的谕令,难道你敢不从吗?”

    “你手上既无太子殿下的手令,也无太子殿下亲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谁知道你是要真的救驾还是造反?”其实独孤怀集倒不是不信宗胜,毕竟这个家伙也不敢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

    不过现在太子杨勇已是大厦将倾,独孤怀集一直试图从太子这条破船上下来,怎么可能会跟着宗胜兵谏呢。

    兵谏,对,就是兵谏。独孤怀集根本就不信宗胜说的晋王谋反,晋王眼看着都要当太子了,他谋什么反啊。就是有要谋反的也是太子,他这是破釜沉舟,准备强抢皇位了。

    独孤怀集在军中也有不少狗腿子,立刻向他靠拢,还议论纷纷说着不三不四的话。

    独孤怀集蔑视着宗胜,你能奈我何啊?

    宗胜眼看再僵持下去,恐怕刚蓄起来的势就会一蹶不振,他又没有真的谕令,经不起质询。这时候恶向胆边生,宗胜突然拔出佩剑,对着独孤怀集说道:“凡不从太子令者,必杀之。”

    “哈!哈!哈!哈!”

    独孤怀集大笑起来,觉得宗胜这是胆怯了,竟然会拿太子来压他,不由的斥骂道:“宗胜,你赶紧给我束手就擒。看在咱们一同待这么长时间,兴许你大父我高兴了,还会向圣人求个情,否则的话,本郎君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啊!”独孤怀集话没有说话,忽然脸色一变,一直长剑穿透他的胸部,直没入柄端。

第二十七章 最漫长的一夜 八 夺军

    宗胜用一把剑结束了独孤怀集喋喋不休的废话。

    事发突然,独孤怀集根本没反应过来,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宗胜血淋淋的佩刀插入自己的身体内又猛地抽了出来。你个蝼蚁,你怎么敢,睁着双眼然后不甘心的死去。

    宗胜听到独孤怀集的恶言,本就怒气越来越大。眼看独孤怀集已经威慑到众人,宗胜心中一惊,怕起事流产,立刻也顾不得其它,一剑就向他刺去。

    这一剑凌厉无比,带着对独孤怀集多日的怨恨,狠狠地刺死了对方。血溅了宗胜一声,也建立周围几个狗腿子一脸。

    独孤怀集的狗腿子猝不及防,都张着嘴巴,不敢相信。还有人直接腿软,倒在地上。

    宗胜反应够快,立刻对身边人一挥手,将在场站着的几人围了起来。

    这几个狗腿子本就没什么本事,看这情形,知道宗胜这是要玩真的,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屁滚尿流的向宗胜求饶。

    宗胜哪顾得上他们,根本不顾几人的苦苦哀求,本就对这几人不耻的他立刻下令将几人斩首。

    宗胜又转身将独孤怀集的脑袋砍了下来,提溜着来到早就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大声说道:“独孤怀集私通晋王,意图对太子殿下不轨,已经被我所杀。今日为太子平乱,我等自当竭尽全力,敢有三心二意者,这就是下场。”

    宗胜看众人士气有些低落,又大声说道:“你们都是东宫的人,你们身上打着太子的烙印,无论是生是死,都与太子息息相关。一旦太子殿下出了事情,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可要是殿下成了事,你们都是功臣,太子是不会忘了你们的,你们一个个封官受赏,将来的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众人赶紧站直了身子。军士们能进入东宫为兵的都不是什么傻子,看这场面与形势,有机灵的早就明白,现在恐怕不是晋王作乱,而真实情况是太子殿下已经反了。

    太子殿下眼看保住储位无望,要发动政变,强抢皇位了。

    无数人心中一颤,但看这宗胜血淋淋的刀,这些只能接受人指挥的士兵们又怎么可能自己选择一方呢?

    还有几个性子愣的有些迟疑,这宗胜是准备大开杀戒了,也不和众人分辨,直接命亲兵上前乱刀砍死。

    清理完内部的杂草,宗胜又带着全副武装的众人赶往大营一侧的太子右监门卫率。

    左率这边乱哄哄的,太子右监门卫率贺娄皎这时候也听得动静,从房中起来查看。副率于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不知道在哪呢,军中主将只有他一人。

    眼看宗胜带着人马来势汹汹地向他的大营走来,贺娄皎心中警觉,有些悸动。这么晚了,宗胜要干什么。

    隔着大门,贺娄皎对营外的宗胜喊道:“宗卫率,都这么晚了,你来我右率干什么?”

    宗胜没想到贺娄皎会反应这么快,自己竟被他堵在了营门外。双方隔着营门,他也没办法先发制人,有些骑虎难下了。

    “奉太子谕令,晋王挟持圣人谋反,太子左右监门卫率即刻随太子殿下护驾。走吧,贺娄将军。”

    贺娄皎是名将左卫大将军巨鹿郡公贺娄子干的儿子,官封思安县伯。他年约四十,素来老成持重,谨慎有加,不是个容易上头的人,所以根本不相信宗胜的话。

    而且贺娄皎也不想轻易参和到太子与晋王的事情中。他是个勤吏,但是资质平庸,因此一直恪守本分,不偏不倚,惟圣人之令是从,算是杨坚埋在东宫十率的一颗钉子。

    贺娄皎要做个不偏不倚的钉子,可现在这颗钉子却是挡了太子的路了。要不然怎么说贺娄皎资质平庸,此时他就没有不做选择的权利。

    眼看贺娄皎关着门也不加入,也不反对,就跟没看到一样,宗胜作了难。拿不下贺娄皎,他这两百多人可不顶用。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贺娄皎没发现身后之人的脸色已经有了变动。对方眼看贺娄皎始终不赞同,忽然抽出身上的佩剑,从后方刺入贺娄皎的身体里,又搅了一搅,拔了出来,将贺娄皎踹倒在地。

    可怜贺娄皎半辈子谨慎,今日辈一箭穿心,也做了横亡人了。

    杀人者正是右监门卫率司马游骑尉沈福宝。

    沈福宝与宗胜同为太子的心腹,往日早就对贺娄皎疏远太子的态度感到不满。虽然他并没有收到太子的谕令,但是宗胜在这里,以宗胜对太子的忠诚,他丝毫不怀疑谕令的真实性。

    沈福宝扯着嗓子怪叫,止不住他内心的喜悦。其实现在的形势早就让沈福宝感到憋屈,他老早就想动手了。

    现在敌强我弱,圣人与晋王不断撕扯着太子仅存的力量,眼看着太子一党的覆灭就在当前,太子再不趁着现在有点本钱的时候搏一搏,难道还真让别人将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因此沈福宝几次劝杨勇冒险行非常之事。

    沈福宝是个狠人。当日都六之乱,为了抵御突厥铁骑的突袭,大军出城迎敌,杨坚身边的护卫异常空虚。这时候沈福宝再次面晤杨勇,提出召集支持太子的力量,直接冲进大兴宫,挟持圣人将皇位让给太子。

    杨勇听后吓得说不出话来,连忙命手下将沈福宝这个二愣子赶走。沈福宝恨太子不争气,却是毫无办法。

    后来杨勇怕沈福宝给他惹祸烧身,为了给他套个囚笼就把沈福宝安置到太子右监门卫率,没想到歪打正着,这沈福宝这么凶猛,解了宗胜的燃眉之急。

    今日宗胜到来,沈福宝心中激动不已。太子果然还是没让他失望,犹犹豫豫,畏畏缩缩那里是大丈夫所为,这次就让晋王的血染红太子登基的路吧。

    宗胜让沈福宝暂领太子右监门卫率,统领右率之兵。

    沈福宝也马上命人斩杀不服从太子之令的太子右监门卫率将士,然后和宗胜的太子左监门卫率合兵一处,由宗胜统一指挥,向东宫的正殿而去。

    现在他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时候,兵变也只需要一个维持大义的人太子了。

第二十八章 最漫长的一夜 九 劝谏

    宗胜带着人马向东宫的正殿而去,这个时候杨勇也在经历着天人交战的抉择。原来在宗胜等人到达之前,前吏部侍郎萧子宝已经秘密前来东宫了。

    萧子宝是北周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义兴郡公萧世怡的儿子,而萧世怡是梁武帝的弟弟鄱阳王萧恢之子,是萧妃和萧瑀的堂叔祖。

    萧子宝美风仪,善谈笑,年未弱冠,名重一时。隋文帝辅政,引为丞相府典签,深被识遇。开皇中,官至吏部侍郎。

    以萧子宝的身份,妥妥的杨广势力中坚人物,江南世家的朝中代表。可后来不知为什么,萧子宝便成了太子一党的人,跟杨勇打得火热。杨勇后来被杨广压制的很,萧子宝便化身为卧龙、凤雏,帮着杨勇出谋划策,对抗杨广,深得杨勇的信任。

    开皇十六年的冬至事件,杨坚因为百官集合朝见杨勇之事,对杨勇的猜疑和戒心渐深。后来杨坚为了截断杨勇伸向吏部人事方面的手,便授了萧子宝一个虚职,夺了他的吏部侍郎的职务。

    不是正儿八经的朝臣了,萧子宝索性也彻底放开,此后一心在东宫给杨勇当狗头师爷。

    随着太子党和晋王党越发的敌意深重,双方的矛盾也是不断。萧子宝还以长辈的身份在皇城内掌掴过萧瑀,为时人所议论纷纷。

    这个时候,萧子宝这么晚来东宫,是有目的的,他是来劝杨勇立刻行兵谏,夺取皇位的。

    也不知道萧子宝从哪里得到了消息,黄明远秘密入宫,得到圣人的接见。圣人从黄明远那里得到了一些太子的罪状,而且引得圣人大怒。圣人放言,明日一早就废了太子。

    先不说此事的真假,碰到杨勇这种主,听完之后,杨勇吓得身子都软了,下意识地就要前往大兴宫向杨坚陈述。

    “储君,这个时候,你怎么可能进入大兴宫。况且圣心已定,圣人已经决意在明日废黜储君的太子之位,处死太子了。储君今日一进大兴宫,怕是要立刻被圈禁啊。”

    杨勇急得满头大汗,在殿内来回踱步。

    “先生,可是孤一直在东宫啊,哪有什么让圣人大怒的错处。”

    萧子宝一脸怒其不争的惋惜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储君啊,圣人若想废黜太子,还需要那么多证据吗?况且晋王为人素来阴险,当初高相国不就是被晋王弄出来的莫须有罪名给打到的吗?”

    想想高颎通敌叛国的可笑证据,杨勇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做得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忽然杨勇又不死心地停下问道:“萧先生,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废黜还要处死孤啊。”

    萧子宝盯着杨勇说道:“储君,您当太子二十年了,人心已定,满朝文武支持您的不计其数。一旦圣人废黜了你,到时候必然满朝为你鸣冤,势必会影响晋王太子之位的稳定。圣人为了晋王能坐稳这个太子,只能杀了储君你啊。”

    杨勇有些颓然地坐到地上,哭着说道:“这······这都是儿子,怎么就能为了一个儿子而杀另一个儿子呢。”

    萧子宝也叹了口气,说道:“储君,这个时候君父也是君啊,儿子可以有很多,天下却只有一个。”

    杨勇悲伤地哭了起来,良久才一抽一抽地停下来。他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连跑带爬地来到萧子宝身边,抱着萧子宝的双腿哭述道:“先生,你智谋过人,才兼文武,名动天下,先生一定有办法救杨勇这一次的。求先生救救杨勇吧,孤不想死啊,孤不想死······”

    可能想到要死,杨勇又悲悸地哭起来。

    萧子宝不由得长叹一声,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可惜不是个好主公,担不得大事啊,否则自己又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呢。

    萧子宝扶起满脸鼻涕、泪水的杨勇,让他坐到榻上,狠狠地说道:“储君,这个时候,圣心已定,就是储君喊破了喉咙,圣人也不会更改他的想法。所以圣人这里储君是无需指望了。”

    杨勇一听不能指望杨坚,又急了起来,不能求阿耶还能求谁?阿娘吗?阿娘比阿耶更讨厌自己。这时候杨勇无比后悔因为太子妃元氏的事情跟母亲闹了那么多的矛盾。再知道母亲喜欢元氏就好好待一下元氏好了,何苦因为这种小事得罪母亲。

    萧子宝止住想说话的杨勇,接着说道:“储君,现在是求人不如求己。当储君所有的求人之路都被堵死之后,则只能靠自己来拯救自己了。”

    “怎么靠自己?”杨勇下意识地问道。

    萧子宝说道:“兵谏。”

    “兵谏?”杨勇听到这个词,满脸愕然,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兵谏。”萧子宝斩钉截铁地说道。

    “储君,这个时候只有我们带兵包围了大兴宫,逼着圣人将皇位传递给你,储君才有活路。负责明年的明日,恐怕就成了储君的祭日。晋王为人心狠手辣,老臣想不仅仅是太子,怕是长宁王诸人也保不住啊。”

    想想自己的娇妻幼子,杨勇的心也越发寒了起来。

    都是亲儿子,都是亲孙子,圣人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啊,怎么就是不给他们父子留一点活路呢?

    杨勇哆哆嗦嗦地说道:“如先生所愿,一切请先生筹谋。不过虽然我们实行兵谏,但并不是要伤害圣人,先生切莫使勇有杀父之名,杨勇父子的身价性命都拜托先生。”

    “储君,今日事已至此,今夜便召集人手,实行兵谏。”

    “今夜?”杨勇看看时辰,都已经三更多了,夜这么深了,他们还没有什么计划,难道要跟过家家一样吗?

    “萧先生,今夜会不会太急啊?”

    都说了明日圣人将要动手了,还能说今日急。明日倒是有大把的时间,但是圣人会给你吗?

    萧子宝也是让杨勇弄得有些无语了,他刚想再劝一下杨勇,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混乱。

    一人推开门说道:“储君,今夜哪里急了,难道储君要等到明日被圣人赐死之后,再让我们去实行兵谏吗?”

    杨勇听到声音,抬头望去,却是又惊又喜,忙私语喊道:“小胜子。”

第二十九章 最漫长的一夜 十 入彀

    宗胜人未到,声已到。若不是这般危急场合,宗胜是不会这么无礼的。不过杨勇往日跟众人随意惯了,也不以为意,看到宗胜到来,杨勇反而是又惊又喜。

    这时候宗胜全身包裹着小甲片编制的鱼鳞甲,头戴兜鍪,手握横刀,看似虎背熊腰,一副器宇轩昂的样子。

    宗胜进来之后单膝跪地给杨勇行了一个礼,杨勇赶忙上前将宗胜扶起,又诧异地问道:“小胜子,你怎么来了?”

    宗胜此时面色严肃,神态凝重地说道:“储君,宗胜请储君‘靖君侧,安天下’。”

    杨勇一惊,后退了两步,指着宗胜说道:“小胜子,难道你也要让孤变成不忠不孝之人吗?”

    宗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一座小山一般撞的地面“咚咚”响。宗胜甲胄在身,这一跪很是吃力。

    “储君,今日别人刀都架在您的脖子上了,您还能怎么办,难道要让整个东宫血流成河吗?”

    杨勇惊慌地喃喃道:“孤不想,孤不想啊。”

    宗胜厉声说道:“那王爷就动手吧,动手还有一线机会。”

    杨勇有些挣扎,颤抖着说道:“萧先生,小胜子,不是孤不愿啊,可是大兴宫守卫森严,我东宫又被郭衍团团包围,哪里有兵谏的本钱。再说以臣叛君,是为不忠;以子克夫,是为不孝。这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面目资格做这个大隋天子,你们忘了南宋刘劭的下场了吗?”

    萧子宝见状忙说道:“储君不用担心,东宫与大兴宫一墙之隔,我突然兴兵,圣人怕也猝不及防。再说我们不是要像刘劭那样弑君杀父,而是逼迫圣人退位让贤,圣人自是可以和圣后安居晚年,岂是刘劭之辈可比的。”

    这时候宗胜见杨勇心中犹豫,知道机不可失,马上站起来抱住杨勇的一条胳膊。而另一侧的萧子宝见状,也立刻明白,赶紧上前抱住杨勇另一条胳膊。

    两个人一同架着杨勇向外走去,杨勇心中既是恐惧、无奈,也有一份窃喜,今日之后,不管胜负,自己便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地生活了。

    出了东宫大殿,沈福宝等人早就率着太子左右监门卫率的兵丁在外边的空地上等候。众人看到太子出来,马上一窝蜂地拥了上去,看向太子。

    这时候杨勇两腿肚子打颤,站到东宫大殿前的高台上,哆嗦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萧子宝靠在杨勇一侧说道:“储君,看军心可用,大事可期,储君当勉励三军,靖君王之侧啊。”

    杨勇看着如林的刀枪,心中砰砰直跳。他本就没有领过兵,身旁都是一群跟他说着“之乎者也”的老夫子,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些大头兵打招呼。

    “将······将士们,今天我们‘靖君侧,安天下’,上报国家,下报百姓,尔等当竭力一战啊······”

    宗胜听得头都大了,这个时候众人都是提着脑袋为太子卖命的,你跟众人讲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难道众将士要跟太子交流诗词歌赋吗?鼓舞军心会不会,士兵们关心的是官爵、女人、钱财,太子这个时候要提封赏,提功名利禄,提荣华富贵,将士们心中有了期盼,这才有了一战的底气。

    等到杨勇说话,底下的将士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两声,也没听到会有什么封赏,扯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众人有些提不起精神。

    这时候宗胜斜上前一步,看着众人大喝道:“今日为国除贼,事定之后,少不得你们的封赏,荣华富贵,子孙基业,就在今日。”

    这时杨勇也反应过来,忙喊道:“今日功臣,官升三级。”

    这时,众人才精神为之一震,提着刀枪,跪地向太子效忠。

    杨勇看着这全副武装的士兵,心中的底气就更加足了。

    “干什么呢?”

    这边杨勇的热情刚上来,就看到一人领着十几个太子千年备身和备身左右来到众人面前。

    此人正是新担任太子右庶子领右卫将军的老将军庞晃。

    庞晃年轻时便觉得杨坚不是常人,潜心结交。北周武帝宇文邕在位时,庞晃为常山太守,杨坚为定州总管,二人屡相来往,庞晃更是鼓动着杨坚谋取大事。看来三百年动乱,人心不古,像陈远那样在太平时节都乱武之人当真不在少数。

    隋朝建立时,庞晃担任右卫将军,晋爵为公。后来因为得罪了杨雄和高颎,二人屡屡在杨坚面前诋毁庞晃,因此庞晃在宫中当了十几年的宿卫,也不能升官。

    这次杨坚为了看住杨勇,守东宫的安排了郭衍,东宫内部便想到了庞晃。庞晃资格老,功劳大,为人刚直,杨坚便让庞晃替他监视太子。庞晃兼着军职,杨坚授权他直接掌握东宫的太子直合、太子内直监、太子直斋、太子直寝、太子直后、太子千年备身、太子备身左右、太子亲卫、太子勋卫、太子翊卫等部,将东宫所有侍卫的统帅权一网打尽。

    杨勇也是无奈,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受着。

    庞晃年龄大了,不耐熬夜,睡得也沉。要不是这个特殊时候,他是不会待在东宫内值夜的。听到外边的纷乱,他赶紧赶了出来,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大逆不道,煽动军队哗变。

    人一但年龄大,总是爱自以为是。庞晃本就看不起杨勇,他以为自己以自己的身份、资格可以压制住众人,平定祸乱。而且庞晃因为高颎的关系,跟太子关系也不好,这上赶着表露的态度就差了不少。

    宗胜是个机灵的,一看杨勇的样子就知道杨勇对庞晃惧了,若是再让庞晃表演下去,这兵谏怕是要直接流产了。

    宗胜当机立断,厉声大喝:“庞晃阴谋作乱,众将士给我拿下。”

    庞晃一听气得发笑,小人胆子太大了,就要让人拿住宗胜。没想到左监门率军的士兵纷纷向前,有几个千牛备身竟然也倒戈相向,瞬间就拿住了庞晃。

    杨勇不愿杀庞晃,因此让宗胜暂时将庞晃关押起来。

    庞晃一阵挣扎,大呼道:“太子你要悬崖勒马······”却被宗胜安排的人直接堵住了嘴巴,一阵支吾,逐渐听不到声音。

    这时候事已至此,由不得杨勇反对,因为兵谏已经开始了。

    夜色静谧,一道密报在悄然间传向宫外,鱼已入彀。

第三十章 最漫长的一夜 十一 中坚

    当然要发动一场军事政变,单靠太子左右监门卫率军这几百人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实上,这个时候,整个东宫的核心力量其实是太子十率中实力仅存的太子左右率府。

    太子左右率府各有兵力两千余人,两部加起来约占太子十率近三分之一的实力,且两部都是按战兵的编制设置的,骑兵、步兵、弓兵、斥候等各兵种编制齐全。两部全是由勋贵子弟和关中的良家子组成,战力不俗,装备精良。

    这两部的指挥官大多由上过战场的骨干力量组成,冗官冗将是东宫十率中最少的。皇帝组建这两支军队的本意是锻炼储君掌军用兵的能力,两军算是东宫一系的核心部队。

    太子左卫率元颍是北周名将大将军长湖郡公元定之孙,元乐之子。其大父元定在北周天和二年(567年),带兵接应陈国叛将华皎,孤军兵败,郁郁而终,其后家族便没落了。

    元颍为人惇厚少言,沉审刚毅。二十余岁便随杨俊伐陈,所战皆为先锋。当其前者,无不披靡。夏口之战,敌人如堵。元颍奋槊冲之,杀伤甚众,无敢当者。秦王杨俊亲观之,论功为最,称其有“乃祖之风”,赏物甚厚。

    之后元颍在河西为将,抗拒胡虏,大小数十战。元颍有勇略,每战必陷阵,然未尝自言其功,军中称贤。

    后来元颍在河西被陷害排挤,幸而太子杨勇为元颍进言才使元颍免遭祸患。正值杨坚为太子杨勇选拔人才辅佐之时,杨勇便向杨坚推荐了能征善战的元颍。元颍先是被调任太子右清道副率,后迁太子左内率,太子左清道率。等到苏孝慈被调任淅州(河南西峡县北)刺史后,元颍升任太子左卫率,成了东宫一系太子军的大梁。

    元颍治军严谨,能与将士同甘共苦,因此深得军心。又因为杨勇的相救、知遇之恩,元颍对杨勇忠心耿耿,包括杨坚等人在其军中也没有多少有用的钉子。靠着元颍这支军队的护卫,杨勇才勉强心安。

    杨广之前就想到,杨勇要想政变,绝对不能绕过元颍。

    这个时候杨勇虽然惊慌失措,被萧子宝和宗胜等人一顿组合拳下来给带晕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只要杨勇醒悟过来,必招元颍相佐。

    裴矩等人之前算到元颍的威胁,如果让元颍全掌太子诸军,凭元颍的能力和这数千人的力量,两宫之间又只有一墙之隔,这场军事政变还真有可能成功。

    杨广可不能辛辛苦苦筹谋一番,到最后战果全都便宜了杨勇。

    因此裴矩等人定计要将元颍调动开,至少也不能让他出现在太子杨勇的身边进行决策。

    不让元颍见杨勇,却要让元颍主动兴兵,这需要一个让元颍极为信任的人才行。本来宗胜倒是可以,但杨勇这边需要宗胜军事胁迫,不能一人两用。

    元颍不是常人,其胆识、智谋、判断力都是经过战场上的厮杀千锤百炼出来的。因此若是选择常人,绝对不可能欺瞒地了他。

    但裴矩选中了唐令则,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唐令则就不是常人,这个佞臣就是杨勇最信任的几个人,也最有可能说服元颍。

    元颍不是个喜好奢华的人,因此对太子左庶子唐令则、太子家令邹文腾的行为很不满意,认为这两个人只知道用声色犬马娱悦太子,才导致太子今日尴尬的处境。

    若是有机会,元颍绝不会放过除掉二人的机会。

    这天元颍直到三更还没有睡,其原因就是黄明远的伏阕。

    太子左右卫率府其实日常并不驻扎在东宫内,而是跟其它六率一样在东宫正北的玄德门门外。都六进入关中时,杨勇为了自身安危趁机提出调太子左卫率入值东宫。杨坚怕过分刺激杨勇,便允了这个这要求。

    所以这两千人是个很大的变数。

    元颍将太子左内率布防到靠近大兴宫与东宫城墙的位置,即是监视大兴宫,也是为了防备大兴宫会发生什么动乱,所以他是听到了黄明远的高喊。

    虽然听得影影绰绰,不甚清楚,但元颍却是内心一紧。他知道这些日子太子不好过,一直很谨慎,这声音立刻就让他联想到太子这里。能在大兴宫如此喧哗,必非常事,别再是什么针对太子的阴谋。

    因此元颍安排亲兵秘密监视城墙的动向,又派人偷偷打听大兴宫的情况,同时派人秘密前往东宫正殿汇报。

    但元颍本人也在杨广的严密监视中,杨广手下的情报人员通过宗胜早就在元颍所部附近埋伏,所以这传信人的刚一出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留下在焦急等待地元颍。

    元颍闭着眼坐在议事堂中,强忍着噪意,心中不住地思索着各种情况的应该。可太子的信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不愿见的人。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唐令则这个佞幸。

    当初的左庶子裴政、右庶子刘行本都是难得的君子干臣,却因为奸臣的谗言而被太子疏远,左庶子裴政更是被调任为襄州总管。而唐令则凭借着教东宫的宫人丝弦歌舞幸进,深受太子宠信,最后成了左庶子。若是裴政、刘行本两位老先生还在,太子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唐令则的出现让元颍很意外,这个时候宫门早就已经关闭了,唐令则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不过元颍素来对唐令则厌恶至极,因此不愿和唐令则多说话,还特地转过头去看向一边。元颍此时的心中颇为不满,都现在这个要紧的时候,太子竟然还冒险招唐令则入宫,真是没道理啊。

    唐令则见元颍根本不搭理他,得了个没脸,却是并不以为意。他很清楚元颍为什么这么对待他,所以他并不非常记恨元颍。

    唐令则这个人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至少说他不是一个没有良知的小人。当初右庶子刘行本责备唐令则说:“庶子应当辅佐太子走正路,为什么要用声色歌舞来取媚于太子呢?”唐令则感到很惭愧却改不了。

    所以对于这些东宫正直的大臣,唐令则的内心其实是心虚的。

    看元颍不搭理自己,唐令则上前一拱手,先开口道:“元将军别来无恙,令则奉太子殿下之命与将军有要事相商。”

第三十一章 最漫长的一夜 十二 出兵

    听到是太子的安排,元颍不给唐令则面子也得给杨勇面子,也不好再故意抻着不说话,转过头来,不过也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候唐令则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他自己的内心因为恐惧也不可自抑地抖了起来。

    唐令则有些不自觉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咽了一口口水,强撑着让自己立了起来。

    元颍看出唐令则有些异常,有些冷冷地问道:“怎的,唐庶子,本将这军营让庶子感到心惊了吗?”

    唐令则被道破了心中的秘密,心底一震,差一点就认为自己被发现了。看着元颍,唐令则陪笑道:“元将军说笑了,令则只是因为夜色露重,有些着凉,多谢将军关心了。”

    元颍“哼”了一声,冷言道:“那左庶子可是要多保重了,有病恙,还是少去东宫的好,切莫传染了储君。”

    唐令则看到元颍对自己厌恶的样子,满脸尴尬,没有说话。

    这时元颍看唐令则有些愣住了,便又说道:“左庶子怎么又愣住了,太子有什么旨意,左庶子就赶紧开口吧。”

    唐令则如梦方醒,连说两个“好”字,又慌乱地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封信来,然后递给了元颍。

    元颍接信之后,拆开一看,却是大惊。信中太子向他求救,请求他立刻带兵“清君侧”,匡扶社稷。虽然太子的字迹很是潦草,但元颍还是认出这就是太子的信,而且信上的太子符印也做不得假。

    元颍拿着信突然站了起来,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指着唐令则说道:“奸贼,说,是谁派你来诬陷太子殿下的?”

    唐令则一愣,又是一惊,看着元颍明晃晃的刀,吓得后退一步,差一点摔倒。这时候唐令则真的以为是暴露了,下意识的就要求饶。

    “元将军,此乃太子谕令,唐令则可以对天发誓啊。太子殿下危在旦夕,万望将军顾念君臣之义,速救太子啊”

    唐令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已经有涕泗横流了。

    这时候元颍也愣了,他刚才故意恐吓唐令则,倒不是担心唐令则有诈,而是担心这唐令则会隐瞒什么太子的要求。今日看唐令则的样子,也算有个忠臣的样子,应该不会故意妨害太子。

    元颍将刀收回,又扶起唐令则。

    “左庶子,太子今夜怎么会突然有兵谏的想法?”

    看元颍态度转好,唐令则才松了一口气,这元颍的威慑也太重了。唐令则平复了心情,才哆哆嗦嗦地说道:“今日夜里黄明远突然进宫,面见天子,献上了一大堆太子的罪状。圣人大怒,连夜命人拟旨要废黜太子。幸得太子在大兴宫的密探拼死将消息送出。太子无奈,为了保住性命和储君之位,只能选择放手一搏了。”

    现在太子这一封信让元颍落到了两难的境地了。太子摆明了忍无可忍,死中求活,与其说是造反,不如说是对圣人长期以来的不满而产生的发泄,其出发点和结果是不确定性的。

    跟着太子造反是对圣人不忠,不跟随太子造反是对太子不忠。元颍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此次太子起兵,虽然迅捷突然,但毕竟实力不足,若是没有自己的太子左卫率相助,必败无疑。

    当初自己得罪了上官,被兰州总管上奏处死,是太子保下了自己,又将自己调到了东宫卫率。从那以后,元颍自认自己是甘愿用命为太子赴汤蹈火的。

    “罢了!罢了!”

    元颍心底长叹一声,终究是太子救了自己这条命,该当自己归还,自己不能成为太子起兵最大的软肋。借着这太子左卫率的力量,算勉强为太子一战,自己陪着太子一搏,天上地下,终不负了太子。

    “那太子还有其它谕令吗?”

    “太子请将军抢先攻打建春门,等太子命人解决了左右监门卫率、左右内率和东宫侍卫的反对者后,会抢攻郭衍所部,最后和将军合围大兴殿。”

    元颍听到这话,心中不住地忖度起来。太子这番布置还算合理,这说明太子至少是有一定准备的。不过东宫在大兴宫以东,而建春门是连接两个宫的唯一一个大门。如果不能从建春门进入大兴宫,那就得绕北面的玄武门或者是南面的广阳门了。到时候前后宫廷楼阁重重,光城门就有数道,等到东宫十率的大军杀入大兴殿内,早就被赶来救援的各军合围了。

    而且广阳门高数丈,城宽两三丈;玄武门地势较高,俯视宫城,如在掌握。两门都是那种易守难攻之地,若是不能抢先破门,而是被挡在城门外,那也是必败无疑的结局。

    元颍觉得若是要自己要选择第一攻击点,那南北两个大门都要避开。不过建春门的确是最好的攻击位置,但杨坚对杨勇防范很重,所以建春门也是守卫森严,很难轻易攻破。

    看着元颍来回踱步,身后的唐令则紧张万分,若是元颍不动手,自己的老婆孩子可就都要被晋王杀了。

    “元将军,时候不早了,快动手吧。太子殿下还在等元将军的消息,准备一同动手内。”

    这时元颍转过身来,看了唐令则两眼,含电的目光把唐令则吓了一跳。

    看着元颍离去的身影,唐令则心有余悸地暗骂道:“你个短命鬼,过了今夜,看你还能否如此嚣张。”

    提着刀的元颍,马上令亲兵分营秘密召集众人。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在没有鼓声的情况下,两千余人迅速集结,其速度令人不得不叹为观止了。

    元颍持刀大喊道:“奉太子谕令,晋王谋反,我等前往大兴宫平乱。”

    顿时有不少人议论纷纷,还有人说三道四的质疑,更有人企图在军中制造混乱,拿下元颍。元颍也很清楚哪些人是圣人或者晋王在军中埋伏的人。往日不和他们一般见识,让他们蝇营狗苟了一番,现在要动手了,自是不会再退让,需当清理门户。

    元颍一挥手,身后的亲卫立刻抢上前去将那十余人砍到,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众将士立刻严阵以待,摩拳擦掌,大军以这十余人的脑袋祭旗,向大兴宫进发。

第三十二章 最漫长的一夜 十三 兵变

    通常禁军里的将领,在王朝建立之初时,大多都是选用军中的精兵悍将充任。但随着王朝逐渐变的安稳,这些人因为身处的位置便基本远离了战争,很多人也渐渐地**奢靡,不负当年之勇。而随着这些中坚力量的死去,军中的职位又逐渐地被一些出身显赫却又无才无德之辈取代,进军逐渐难堪大用。

    而通常这个堕落的时间其实并不会太长,长则二三十年,短则十余年,一支百战之兵便会沦落成一群**。历史上安史之乱时期的长安禁军,北宋前期抗辽的三司禁军,元朝镇压农民起义时的蒙古铁骑,明朝时讨伐燕王的中央军,清朝时讨伐三藩之乱的八旗军莫不如是。

    现在大隋建国二十年,自平定南陈也有十一年之久,京城之兵十余年不闻战鼓之声,战力懈怠,兵无战意。这也是当初都六之乱离着长安三百里长安便鸡飞狗跳、惊慌失措的原因。

    而戍卫大兴宫的天子亲军六卫,虽然准备精良,待遇最好,但里面的官佐非富即贵。这些人当然不是那种恪尽职守、刻苦训练的人,整日里不过是点个卯,晃荡两下便不知所踪。所以这大兴宫看着守卫严密,其实也就那个样。

    元颍常年戍卫东宫,可不比外人,更兼他长于兵事,多晓军务,更是清楚大兴宫守卫的虚实。

    宫城的位置在整个大兴城最北面靠中间的位置,这里地势较低,夏热冬寒,着实难受,自仁寿宫修好之后,杨坚夫妇一年之内有大半年都不在皇宫待着。这些天天气转寒,这些兵大爷们都缩在宫城的城门楼子里不出来,除了应付公事的巡逻、执勤,哪还有人不趁机偷个懒找地方暖和暖和。

    所以元颍很清楚,整个大兴宫防御最薄弱的,最容易被突破的恰恰是这巍峨高耸、坚不可摧的城墙。

    大兴宫的城墙略比大兴城的城墙高大一些,高约三丈(约6米左右),宽约6丈多(约12米多),全部用夯土版筑,城门处的墙段还砌有砖壁。

    元颍领着众人绕过城门上哨兵的观察,悄悄进抵到右春坊以西的地方,靠近了城墙。从这里翻越城墙,便能直达武德殿,到时他们无论是进是退都有了一个落脚地。再从武德殿直向西越过万春殿便是杨坚的寝宫中华殿了。

    元颍明白太子本就是暴起发难,最要紧也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太子得赶在各路平叛大军反应过来之前将圣人攥在手里,否则天亮之后,便是输掉一切的时候。

    元颍选取了数十名身体轻捷、灵活的士兵,各持飞爪、麻绳,缒城而上。整个城墙上寂静无声,更无一个哨兵。

    这十余人登上城墙之后便分别向两侧护持,掩护大部队登城。

    这元颍也是有心人,他知道今夜极大可能会攻城,因此刚一定下起事,便安排人拆了东宫内不少旗杆,拼成梯子的样子,做成了十余架云梯。

    这些形态、材质各异的云梯搭在城墙上一字排开,前军精锐各自沿云梯而上,不一会就聚满了这一片城墙。

    领头的将领是元颍的心腹龙风,其在左卫率军中最是悍勇,武艺超群,跟随元颍多年,极为忠诚。

    眼看城头上人员越来越多,很快便会被监门府的人发现,龙风乃命令副将胡云率部分士兵从城墙内侧缒城而下,抢占武德殿。自己则率部向南,抢占建春门和中华门,引东宫骑兵入大兴宫,同时堵住南线援兵救援的必经之路。

    龙风一路向南,很快就被城门楼子里的监门卫兵发现,但这个时候,东宫军已经抢占先手,也不怕暴露行藏了。

    一边是睡眼惺忪、萎靡不振的守备军,一边是准备充分、士气高昂的左卫率偷袭精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龙风已经将武德门拿下。

    监门府的监门校尉此时正在床上酣睡,听到骚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慌张张出来探个究竟,还没分清情况呢,就被冲在最前面的龙风一刀劈死。这校尉到死还满脸不敢置信,他可是皇宫里的守卫,怎么还有人敢对他动手。

    到最后,他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大字,“造反!”

    城头上的鲜血顺着城墙缝向下流去,城头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血腥味刺鼻。有不少的士兵其实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杀戮场面的,早被这副修罗场景吓傻了,抱着肚子吐个不停。杀过人的老兵照着他们的屁股胆子上踢上几脚,催促着他们赶紧跟上。

    战争是残酷的,它从来不让你预先去适应它,但你又必须用最快的方式去适应它,否则只能被淘汰。

    龙风又令部将鲍冲向西抢占中华门,截断前后朝的联系。自己则向南前往建春门,接应元颍。

    杨坚倒是防着太子杨勇会铤而走险,暴起发难,因此在建春门内布放严密。若是东宫作乱的兵马直接攻打建春门,就是全部的人来了短时间内也拿不下建春门。

    可惜无论是杨坚还是筹谋的杨广都万万没想到元颍用兵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竟然选择越过城墙来到了大兴宫守卫的身后,来了一个中心开花。建春门的禁军皆守在城头正面和城门洞子里,对两翼和身后并没有什么注意。哪想到一侧突然有兵杀出,立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龙风一边指挥士兵抢占城头,一边又令部将熊厦顺着城门楼梯杀入城头,打开城门。这熊厦号称东宫第一勇士,两臂有万钧之力。挥舞着两把短镗,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大兴宫守军本就不是什么强兵,皆不能敌,各自向两侧闪躲。熊厦一路直杀到城门处。

    “拦住他!”

    守军将领很明白若是让对方打开大门则后果不堪想象,他在城头上凄惨地大喊,但根本无济于事。

    熊厦逐渐杀到城门前,两侧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咬紧牙关,绷住全身之力,将城门缓缓推开,马上城外大股的东宫骑兵就向里冲了进来。

    骑兵杀入,人仰马翻。城头大火烧得明亮,映得天空赤红。

    透过火光中看着这建春门内外无助地哀嚎与狰狞的脸庞,大隋的天破了。

第三十三章 最漫长的一夜 十四 告发

    元颍能够装备一支大规模的骑兵也是幸运。

    太子杨勇在东宫养了上千匹马,这也是之前朝中弹劾他的一个重要罪状。药藏局贮存着好几斛的艾绒,后来杨坚清理后宫收缴上来,感到很奇怪。

    杨坚就问当时的宫中内常侍陈义这是做什么的,陈义也倾向于杨广,因此故意说道:“这些艾绒都是太子让弄得,听说太子此意另有用处。圣人在仁寿宫,太子经常饲养着一千匹马,还说:‘要是直接守住城门,自然就会像赵武灵王那样饿死。’”

    当时杨坚大怒,质问杨勇此事。杨勇对此不服气,说道:“孤听说公家饲养的马有好几万匹,孤作为太子,养一千匹马就是造反吗?”

    杨坚本来想把这上千匹战马收缴宫中,只是后来各种各样的事情的发生,导致朝野动荡,杨坚也对各种乱子应接不暇。为了不过分刺激杨勇,杨坚选择装作不知,准备等到最后一起和杨勇算总账。

    这本是一件小事,但恰恰成为了大兴宫守军的致命点。

    元颍知道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当然不会错过这支诱人的力量。因此一准备动手便立刻命人接管这上千匹战马。虽然左卫率拿得出的精锐骑手不多,但是骑马步兵还是能用的。战斗打响后,数百骑兵呼啸着杀入建春门内,立刻就将本还奋力反击的大兴宫守军冲得七零八落。

    本来大家都是宫城守军,主要是以防御为主。更兼有城墙的守卫,这皇帝的亲卫六军、左右监门府军、左右备身府军和太子的太子备身、东宫十率等部队其实平日里都不配备战马的。这一方有另一方没有,所以一旦东宫军有数百骑兵助阵,立刻就压着大兴宫守军打。

    元颍眼看这时候形势有利于他,立刻命骑兵分别驱散宫城守军,加速前进。建春门守军虽然浴血奋进,拼死力战,终因寡不敌众,建春门失守。

    元颍夺下了建春门,又闻龙风命令胡云向中华殿而去,鲍冲向中华门而去。眼看各路顺遂,他便也抓紧时间向大兴门杀去。控制了大兴殿两侧的内史省、门下省、舍人院,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篡改圣旨,迎杨勇登基了。

    到时宫城内的圣人、宰相在手,大事便可定矣。

    这个时候杨坚还不知道兵变的消息,因为他已经被另一件事给气疯了。

    原来段达派人把慢慢腾腾的姬威送进皇宫之后,晋王在宫中的人便立刻去联系杨坚的亲随刘德。本来计划的是凭借刘德亲近晋王的关系,必可顺利将姬威送到杨坚面前。

    但刘德后来因为苏威求见在广阳门和大兴殿之间来回折腾。后来黄明远之事闹得,杨坚这边又波折重重。刘德一直在殿内伺候,这小内侍哪敢上前打扰啊。送姬威的人等了好久才终于见到了刘德,但中间算好的留给杨坚的反应时间也耽误了。

    把姬威用秘密渠道送到宫中其实很麻烦,还有可能引得杨坚猜忌。若不是刘德配合,自己壮着担子承认自己因为事关重大让把人带进来的,怕是杨坚不怀疑杨勇反而会先怀疑杨广。

    杨坚听到刘德偷偷跟他说有人密报太子阴谋造反之事心中一惊,马上让姬威进殿。

    殿内苏威、杨昭、黄明远等人俱在,姬威本就吓得瑟瑟发抖。进入大殿,姬威连滚带爬的上前哭述道:“圣人,太子要反了,太子要反了。”

    苏威等人一惊,马上看向上首的杨坚。

    杨坚脸色铁青,低着声音说道:“混账东西。”杨坚的手握的紧紧的,青筋已经凸起。

    苏威见状,怕杨坚爆发,赶紧上前说道:“姬威,怎么回事?”

    姬威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听到问话,赶紧说道:“圣人,苏相,太子今夜秘密派人到我府上,令我在宫外调集亲信私兵,会同他一起进攻大兴宫。臣虽然和太子亲近,也不敢背叛圣人。这才找个机会,杀了报信之人,前来皇宫向圣人告发太子的阴谋。”

    姬威说得很含糊,不过这个时候众人都集中在太子谋反之事上,谁还管那些细节问题啊。

    黄明远听得有些愣,自己刚告发于让阴谋叛变,太子可能参与其中,这边姬威又告发太子,这可是实锤了。

    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而且黄明远看姬威的样子,不像是一个能够临危不惧还能反手告发太子的人,

    苏威问道:“那你有什么证据?”

    姬威忙说道:“小将这里有太子的亲笔信和令牌,”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交给了一旁的刘德。

    看到证物,众人有些沉默了。

    这时苏威眼看气氛低沉,忙向杨坚说道:“圣人,这或许其中有误会······”

    苏威话还没说完,杨坚就伸手止住。

    杨坚看着姬威,冷冷地问道:“说,太子筹划此事多久了,你知道些什么,都给朕说出来。”

    姬威吓得一凛,忙说道:“禀圣人,太子筹划兵变一事末将这是刚知道,不过太子向来对末将讲话意气极为骄横,还说:‘要是有劝孤的人,就该杀掉他。杀百把人,自然就永远清静了。’

    太子又营建楼台宫殿,一年四季都不停止。先前苏孝慈被解除左卫率官职的时候,太子愤怒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挥着胳膊说:‘大丈夫终会有一天,不会忘记此事,一定要杀伐决断以求痛快!’

    另外,东宫内所索取的东西,尚书经常恪守制度不给,太子往往立即发怒,说:‘仆射以下的人,孤可以杀一、两个,让你们知道怠慢孤的灾祸。’

    太子常说:‘圣人厌恶孤有许多姬妾,北齐后主高纬、陈后主陈叔宝是庶子吗?’太子还曾令女巫占卜吉凶,他对末将说:‘皇帝的忌期在开皇二十年,这个期限快到了。”

    杨坚听得刚开始还咬紧牙关,神色凶狠,后来慢慢变得颓唐了。

    最后杨坚流着泪说:“谁不是父母所生,他竟然这样!朕近来翻阅《齐书》,看到高欢纵容他的儿子,就非常气忿。朕怎么能仿效这种人呢?”

    杨坚对一旁的刘德说道:“你去召杨素、晋王、杨雄、牛弘、柳述、杨达、元岩、裴矩等人进宫,朕今日要废了这个逆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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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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