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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九章 英才杨俨

    杨勇死了,但也不能白死。

    十一日一早,本应该蛰伏待机的太史令袁充突然又蹦跶起来。

    袁充上表称:“大隋兴起之后,白昼便渐渐变长。开皇元年冬至那天的影长是一丈二尺七寸二分,从那以后冬至那天的影长就渐渐缩短。到开皇十七年,冬至那天的影长比过去短了三寸七分。

    众所周知,太阳离北极近则日影就短,白昼就长;离北极远则日影就长,白昼就短。太阳在黄道之北运行时就离北极星近,在黄道之南运行时就离北极崐星远。据纬书《春秋元命包》记载:‘明在黄道之北运行,季节则正常。’《京房别对》记载:‘太平之时,太阳在黄道之北运行;盛世之时,在黄道运行;乱世之时,在黄道之南运行。’因为大隋大破突厥启动了天运,感应了上天,所以日影缩短,白昼变长,这是自古少有的。”

    (不得不说,中国古代的历法真是厉害,这天文地理说得,真是没毛病)

    杨坚接到袁充的奏疏后,上朝时便对百官说:“影短日长的福庆是上天的庇护,现在刚立太子,应当改年号,最好取日长之意作为年号。”因此杨坚取年号为仁寿,从明年开始,用了二十年的开皇年号便被仁寿年号取代了。

    改年号是好事,今年一年事太多了,取新的年号也冲冲晦气,不过改年号之后杨坚做的便不地道了。

    因为白昼延长的缘故,此后工匠们服役,都增加了工作量,美其名曰新时令,新算法。壮丁工匠们都苦于工作量的增加,但无论怎么愤懑,终究没有办法。。

    新的年号将要实行,基本上说明开皇二十年的纷乱将要结束,朝廷将要今入一段时间的稳定期。奈何杨家的事真是多,杨勇死了,又冒出一个杨俨来。

    杨勇事了之后,杨坚可能良心发现,也可能是愧疚,开始可怜起他以往最讨厌的那几个孙子。

    杨勇的长子原长宁王杨俨被授予检校洛州总管博安郡王;而次子平原王杨裕被授予邢州刺史襄国郡公;四子安平王杨嶷被授予颍州刺史汝阴郡公。这样一圈封赏下来也算是让几个孙子有了点体面。尤其是杨嶷是高良娣所生,是高颎的外孙,算得上半个嫡子,地位很是显著。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说,可杨坚又把杨俨安置在宫中,让杨俨充当他的侍卫,这操作就令人看得生疑了。

    隋人杨广心中也直犯嘀咕,但杨勇刚死,还是为他死的,他也不能反对。

    黄明远看着完全走上岔路的历史,杨俨在历史没多记载,水平到底怎么样黄明远也不清楚。但若是真的有能力,恐怕杨广的皇位还会有些波折。

    说到底,皇室之内无庸人啊。

    不得不说,杨坚有些魔怔了。

    刚开始杨广对这个侄子还不以为意,一个贱婢生的杂种,能做什么,不过是圣人可怜他才封他一个王爵给慜太子承嗣而已。无外乎杨广看不上这个侄子,其他人同杨广一样众人都知道杨坚夫妇对这个长孙看不上眼,所以杨俨能够留在大兴宫虽然让众人吃了一惊,但其实也并不多关注。

    不过很快这个侄子就送给自己的好二叔一份新手大礼包,让杨广笑不出来了。

    在十一月底,东路军副帅上柱国太平公史万岁从朔州返回,不过也没什么权利,跟个打酱油的一样。本着斩草除根、清理叛徒的想法,在杨勇谋反之后,杨广、杨素二人准备对史万岁发动一场围攻。

    杨素亲自面见杨坚说道:“此次西路军遭逢大难,差一点被步迦可汗围歼,正是因为史万岁故意装作没有发现突厥人的动向,也不对转移向西的突厥军队进行阻拦,这才让突厥军从容西进,致使西路军损失惨重。史万岁率领十余万大军,坐看敌军来去,畏惧不前,心怀不轨,差一点坑害我三军,怕是有谋反作乱之心啊。”

    杨坚对此也有疑惑,不过史万岁毕竟是一员大将,便想着搁置再定。

    不过后来杨坚看到了史万岁的表功奏章,便感到不高兴了。

    此时正值杨勇叛乱围攻大兴殿后,杨坚正追究太子杨勇的党羽。第二日早上,杨坚问史万岁在哪里,当时史万岁实际就在朝堂之上,杨素却说:“史万岁拜谒东宫去了!怕是与东宫有什么牵扯未完。”以此来激怒杨坚。

    当时杨坚激怒,下令要把史万岁处死,便将史万岁给关押入狱。

    没想到之后发生地震,杨勇自杀,史万岁反倒没被处死,一直待在狱中。杨坚偶然想到史万岁,便招史万岁来见。史万岁部下的将士有不少被杨素划到太子一党中,在朝堂上声称冤屈的有好几百人,史万岁对他们说:“我今天为你们对圣人把事情完全讲清楚,问题就会解决的。”

    本来杨坚和史万岁的见面双方都抱着希望,可是史万岁的性子太直,不会说话。他见到杨坚之后,不提自己被下狱的事情,反而跟杨坚说道:“将士有功却被朝廷压抑!冤屈者不计其数!”词措严厉,语气愤怒,令本来就对史万岁有看法的杨坚是勃然大怒。

    晚年脾气暴躁的杨坚立刻就指使身边的侍卫将史万岁金瓜打死。这时候眼看史万岁要丧命,自愿给杨坚充当侍卫的杨俨便立即上前责骂史万岁一通,又按着史万岁的脑袋让史万岁给杨坚道歉。

    史万岁再是胆子大,看到杨坚要自己锤杀自己,心中也是一惊,赶紧顺着杨俨的台阶下来求饶。杨俨又上前对杨坚劝告一般,最终让暴怒的杨坚消了气。

    气消之后的杨坚见自己差点要杀了史万岁也是后悔不已。现在太子杨广和杨素亲近,在军中的威望合起来已经超过了自己。这史万岁本来就是杨坚提拔起来威慑杨素的,他一时不慎却是差点毁了这个棋子。

    双方平下心来,杨坚才发现史万岁的所言不虚,果然这太子党羽的追缴有扩大化的趋势,一些平日里属于杨素的敌对势力的将领都被杨约给牵扯进来,闹得底下众将士是人人自危,杨素却是在大势扩充实力。杨坚心中异常不满,觉得杨素已经完全投向了杨广,更是已经威胁到了自己的安全。

    杨坚似乎有些不想再忍了。

第一百一十章 阴云密布

    为了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势,杨坚下令迁史万岁为右武卫大将军,和杨素一同负责参与处置太子党羽事务。

    柳述为兵部尚书,参撑朝廷机密。

    而皇孙杨俨则被封为右领军府大将军上柱国熙王(熙州,即今天的安庆地区,唐朝改为舒州),参预朝政。原刑部尚书薛胄赦免旧罪,召回担任熙王长史;原淅州刺史苏孝慈召回担任卫尉卿。

    原上柱国宋国公贺若弼恢复爵位、勋位。

    这道诏书一出,让所有人心底惊出一身凉气,圣人在处死了杨勇之后,竟然扶植了杨俨,还选择史万岁为其臂助。而史万岁早就已经穷途末路,晋王、杨素对其恨之入骨。而杨俨今日救了史万岁一命,史万岁敢不竭尽忠诚。

    至于贺若弼、薛胄、苏孝慈等人无一不是当初慜太子的嫡系旧部,是杨坚一步一步将其调离论罪的,现在全部复起,众人怎么遐想连天。

    杨俨的出现让杨勇的余党欢呼雀跃,再次有了效忠之人。而众人拿不清楚杨坚的心意,这朝堂之上越发的混乱了。

    杨俨的崛起有高兴的自然就有要愤怒的,杨广在家摔了好几个杯子才使得自己平静下来。虽然他从不畏惧杨俨这个小崽子,圣人摆明了在扶植他。想自己南征北战,但现在却是要被此人制约,令他怒从心头起。

    黄明远不在朝局之中,却是看得很清楚。杨昭不配合杨坚制约杨广的动作,杨坚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杨俨来制约杨广。

    自古以来,过于在意“术”的人便落入小道之中。

    杨坚这是在走钢丝,使本来可以清明的朝局继续混乱下去。

    杨俨是什么人黄明远不清楚,但杨俨这边文有柳庆、元岩、宇文弼、薛胄、苏孝慈等人佐助,武有史万岁、贺若弼支持,朝局之外有高颎,地方上还有汉王杨谅的支持。这股势力,你只要不牢牢地控制住,杨俨绝对能够掀起一场巨大的能量来。

    只要杨俨不是蠢人,杨坚驾崩的时候,绝对会有一场血月腥风。

    黄明远也不知道阻止杨昭成为杨坚的棋子对不对,毕竟若是杨广和杨昭对峙,那怎么样肉都是烂到锅里,现在看来,杨广还是有翻船的可能。

    很快,杨坚又下了一道诏书,可能是抚慰杨广的,也可能是杨坚利用杨昭制衡杨广的心还没死,所以这次杨坚继续下旨任命杨昭为内史令雍州牧左卫大将军使持节凉甘瓜郑廓兰河会洮九州诸军事凉州总管上柱国,爵封魏王,食邑三万户。

    虽然没有再领司空之职,但按职务来说杨昭也是朝中第一显赫了。

    虽然是圈套,杨广也不得不往里跳,所以这次他没有让杨昭继续推辞。毕竟杨昭实力的增加就是他的增加,杨昭的秉性他是相信的。要是好吃的都让杨俨拿到了,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此事看着好像随着杨昭封赏就这么落幕了,但杨昭封赏后面跟着封慜太子次子襄国郡公杨裕晋为襄国王,四子汝阴郡公杨嶷晋为汝阴王,又给众人无尽的遐想。

    当然现在杨坚的意志仍然没有人可以违逆。

    不过至少有两个人看着杨昭的封赏眼红不已,愤愤不平。一个是还被父亲关在皇庄里的杨昭的弟弟豫章王杨暕,父亲被封为太子,他最讨厌的杨昭也被封为魏王,自己却是一无所得,还落在皇庄内出不去,下场凄惨,他心不甘。嫉妒可以让一个人疯狂,虽然之前密探事件他差一点被杨广杀死,但现在他的心更加扭曲了,他发誓让所有看轻他的人后悔。

    而另一个人相较于杨暕则是更加可怕。杨俨身为杨坚的长孙,从自己父亲时代他就挣不过杨昭,现在父亲死了,他是个罪人的儿子,离杨昭的距离就更远了。看着在上面的叔父和杨昭,杨俨发誓有朝一日要让所有人血债血还。

    杨俨的崛起成了杨广一个新的威胁,但也只是个威胁。虽然很多太子遗党对此欢欣鼓舞,一时间阵仗很大,好像连杨广都如临大敌一般。但黄明远清楚,此时的杨俨在他真正的成长起来之前,还真没有太大威胁。

    相较于历史上现在的杨俨虽然已经成功上位,但其实并不是杨俨本身的能力有多么的优秀,而是杨广和杨素的组合让杨坚的危机感加重,没有更好选择的杨坚只能选择杨俨来制衡杨广。

    杨俨本身身份上有缺陷,其父杨勇造反的事情将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单凭此一项,杨俨就没有正经继承皇位的理由。谁能让一个造反太子的儿子即位呢?

    黄明远看着朝局内外不住地来回动荡,心中明白杨坚有些老糊涂了。虽然他的主观目的是在巩固自己的地位,但如此波诡云谲的局势只能让大隋变得更加混乱,更加虚弱,也会给野心家更多的机会。

    一次又一次,杨坚在考量着人心,玩弄着人心,虽然杨坚屡屡得胜,但也有可能翻船,人心毕竟最是一个经不起考量的东西。

    自当初大隋南征平灭陈国时,天下人都以为将要太平了。可十多年来,朝局的混乱与动荡令人目不暇接。

    黄明远的二姐夫张方翼私底下跟黄明远说道:“皇帝性情猜忌严厉而又苛刻残忍,晋王又是以弟逼兄才得以上位,下面蜀王、汉王据有大权,却是不修德政,怕不是要有样学样了。再加上朝中新起的熙王,情况不明的魏王,这天下虽然安定了,又要忧虑危亡动乱之事。”

    黄明远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之后的汉王之乱,隋末世家之乱都与今日有着莫大的关系。

    黄明远虽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他一个地方将领,不可能也不应该过多的干涉这些事情。西路军大战步迦可汗,太子谋反,黄明远虽然一度成为此次事件的风眼,典掌大军,一人之下,极为耀眼,但毕竟身份、地位都摆在这里,还不足以影响整个朝局的走向。

    黄明远也不愿意再掺杂其中,便索性闭门谢客,一心准备自己的加冠礼,然后等着大婚之后返回丰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母上大人

    加冠,男子二十岁行加冠礼,表示成年。冠者,所以别成人也……君子始冠,必祝成礼,加冠以厉其心。

    以黄明远现在的情况,其实早就应该加冠了,虽然现在还不满整二十岁,但出仕四五年了,早就算是成年人了。

    不过这两年一直在大同,他是老大,难道要让他的一群属下给他加冠,所以只能拖着。现在马上就要成婚,这个加冠礼是实在脱不下去了。

    此时的加冠礼还比较复杂,因为达官贵人大多都是豪门世家出身,对古礼的传承较好一些,并没有经过唐朝中后期的没落时代。要是等到安史之乱以后,别说加冠礼了,很多人到了年龄就算加冠了。

    黄明远对这种繁琐的礼节并不耐烦,他总觉得有浪费时间的意思,不过这种事他也说不上话。别说是黄明远了,就是天王老子在自己的冠礼上也是提线木偶。

    黄家已经好多年没有正儿八经地举行冠礼了,因此家族中对于下一任家主的冠礼很是重视,老早就派人从邹山赶往长安参加典礼了。

    黄胤之自从北周灭齐,家族东返之后便是家中宗子(大宗的嫡长子,也指族长),家族中事一般多是他说了算。

    不过与之前不同,这次濮阳本家也派人前来长安,恭贺黄明远的加冠和婚礼。邹山黄氏虽然出于濮阳黄氏,但现在黄明远几兄弟崛起之势不可阻挡,濮阳本家却是势力渐渐衰落,邹山房眼看要压过本家。为了以后筹谋,濮阳本家更是要前来长安一趟,既是希望能够让邹山房成为一个依靠,也是希望试探一下邹山房的心思,防止邹山房最后以偏支吞并主支。

    说实话,现在的形势,濮阳本家除了人多以外,还真没有能比得上邹山房的。若是黄明远想兼并对方,濮阳本家怕是要直接分崩离析。

    黄胤之对这些都看得很清楚,他很清楚濮阳黄家未必能够成为邹山房的借力,但却有可能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赖上他们。包括黄明聪等黄家第五代人其实都不愿意与濮阳本家有什么联系。但黄胤之心中对本宗有执念,虽然知道是隐患,但却无法摆脱。

    黄胤之的祖父是濮阳黄家家主一个宠妾之子,后来其曾大父去世,这个宠妾也被逼死。黄胤之祖父三兄弟最大的不过十六岁,却是因此叛出家门,逃到兖州一带建立了家业,这才有了邹山房。

    越是非正常途径离开家门的人,越对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地回到家族有执念。邹山黄氏几代人的夙愿,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抛去的。

    虽然这些年因为邹山黄家的地位开始提升,濮阳本家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邹山黄家的地位,但黄胤之仍然希望有一天邹山黄家成为齐鲁黄氏的领头羊,而不是濮阳黄家的一个分支。

    十三日,经过一路的舟车劳顿,黄明远之母崔夫人终于赶到了长安。他们本来接到黄明远要回长安的消息就急急忙忙从邹山赶来,可是因为地震的缘故,他们在陕州又耽误了几日,最后拖到了今天。跟随崔夫人一同来的除了除了邹山的黄氏族人、还有黄明远的二姐黄明雪。

    之前张家其实不太满意黄家的身份,所以张方翼来郿县为官之后,黄明雪一直在家服侍公婆,养育子女。不过现在黄家光景不同了,张家也不得不把黄明雪送到长安和张方翼团聚。

    母子二人一同赶路,倒也有个照应。

    崔夫人自丈夫去死后,心灰意冷,不愿再嫁,更兼家族不顺,便一直待在邹山十余年教养幼子。

    当年长安胡风盛行,她也曾和杨坚的女儿杨丽华、赵王的女儿千金公主、刘昉的女儿等人,在长安接头鲜衣怒马。可时光如梭,这次到长安来,已是故人凋零,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长安城如此恢弘大气,却是那么的陌生。

    当日一早,黄明远和黄明襄便亲自前出灞桥相应。黄明远上次见到母亲还是开皇十七年回邹山给大父拜寿,自今日母子二人已经三年多没见。

    看到母亲额角新增的白发,黄明远两眼噤泪。自己长大了,母亲却也老了。

    黄明远“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面前,崔夫人含着泪水上前抱住儿子的脸。听说儿子从军丰州,她多少次在梦中惊醒,又多少次看着邸报吓得是心惊肉跳。

    丈夫身为武将,却战死在平陈的战场上,儿子又要走上丈夫的老路,如丈夫一样在搏命。她不明白公公已经是天下有数的学问大家,儿子跟着公公老老实实的做学问不好吗?

    都说要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可有多少人知道,崔夫人所思所想的,仅仅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

    崔夫人不是寻常女子,相比较刚脱离寒门阶层的邹山黄家,崔家才是真正的豪门大族出身。

    崔夫人出身于博陵崔氏家族的博陵第二房,其父崔伯举是北魏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吏部尚书崔孝芬之孙,隋朝大将军汲郡明公崔猷的长子,其家世为“五姓七家”之一。并不是博陵人姓崔就是五姓七家,博陵崔氏的顶级家族就是前燕秘书监崔懿的八个儿子,第二房就是崔懿的二儿子崔琨开创,在崔懿八子六房当中最为显赫。

    宇文护为了拉拢崔猷,曾收养崔猷第三女,封为富平公主。

    不过崔伯举早逝,只留下儿子崔民信和崔民义,都在地方上为官。崔家在崔猷死后为其次子司农卿固安县公崔仲方和三子虞部侍郎崔叔重掌握。崔家看不上寒门家族的黄家,若不是机缘巧合也不会将女儿嫁给黄家。

    虽然黄明远声名鹊起,但崔家作为老牌的世家大族,还真没有接纳黄明远的意思。相较于新崛起的关陇世家,这些关东世家更加的故步自封。

    黄明远也不会上赶着巴结崔家,即使那是他的外祖家族。因此,外叔祖父崔仲方虽然在朝中为司农卿,黄明远却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依仗过。

    崔夫人曾经也为崔家和黄家的关系为难过,更曾费尽心思的想让崔家真心的接纳丈夫。后来随着两个兄弟都被亲叔叔逼迫,她也便放弃了。现在崔家是崔家,自己是自己,丈夫死后,她只为自己的四个儿子而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姊妹兄弟

    这时后面车中又跳下一个年轻女子,眉目如画,清雅脱俗,正抱着一个年约一两岁的小童子,后面跟着两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少女过来,此人正是黄明远的二姐黄明雪。姐弟三人的马车在后面,这才跟上来。

    “阿姊!”

    所有兄弟姐妹中,黄明远与黄明雪年岁正当,从小一起长大,也最是亲厚。

    黄明雪快步上前,拉着黄明远左右打量一番,良久才舒了一口气。

    “阿弟,你没事就好。”看到弟弟没事,黄明雪才放下心来。“小弟比从前更壮实了。”

    “让阿姊担心了。”

    黄明雪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阿弟做了好大的事,让姐姐也为你开心。”说完又抱着怀中的孩子让叫“舅舅”。

    小孩子才一两岁的年级,天真烂漫,童稚十足,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舅舅”,又害羞地藏到母亲的怀抱,让黄明远心生柔软。

    “阿姊宽心,不都过去了,现在一家都来长安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这是二郎?真是好孩子啊,让舅舅抱抱。”

    说着黄明远便接过黄明雪怀中的孩子,又随手接下腰间的玉佩放到他的手里。

    “别乱给他东西,宠坏了他。”

    “舅舅给的,就得拿着。”

    黄明雪又一拉身旁的二人,给黄明远说道:“这是明瑜,这是明瑛,七娘,九郎,快叫大兄、六兄。”

    “大兄,六兄。”

    听到二姐的话,老四黄明瑜和三妹黄明瑛二人赶紧上前见礼。二人是双胞胎,明瑛是姐,明瑜是弟,名字出自南梁·简文帝的《玄圃园讲颂》:“顾惟多缺,徒奉瑛瑜,终如燕石,更似齐竽。”姐弟二人是遗腹子,是在黄牵去世后出生的,一直跟着母亲崔夫人没有出过邹山。

    二人今年都十二岁了,往日跟兄长接触的不多。二人也不知道兄长的性格,所认识的兄长都是别人口中述说的,因此二人有些怯怯地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大兄,满是好奇。大兄跟戏文里那个三头六臂的将军一点也不一样,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

    黄明远自父亲去死后,这些年在家待了也没几个月,跟两个弟妹生疏倒也正常。看着两人虽然谨慎却也落落大方的样子,黄明远知道母亲教养的很好。

    黄明远将外甥交给黄明襄,又上前一手拉着一人,跟二人说道:“九郎、七娘,长安也是我们的家,跟邹山没什么区别,你们往后在长安跟在邹山一样就是。”

    二人眼前一亮,黄明瑜说道:“大兄,长安也有邹山那样的书阁吗?明瑜也能随意的去书阁看书吗?”

    黄明瑜从小跟在黄胤之和崔夫人跟前,疼惜的很,养得一身大家风范,不像几个兄长那样或是舞刀弄枪,或是勾心斗角,而是一心读书习文,做一个真正的读书人。而且兄弟几人中,若论容颜以黄明瑜为最,风宇高旷,独秀生人,倒是个如玉君子。

    黄明远笑着说道:“明瑜喜读书,我在长安家中的天一阁收藏了不少的好书,可让明瑜遨游书海啊。”

    黄明瑜闻之一喜,倒是对长安充满了一丝期待。

    七娘眼看长兄和蔼可亲,全无一丝武人可怖之气,也小声问道:“那大兄,七娘在长安可以出门吗?”

    黄明瑛年纪不大,却有一股轻灵之气,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她从小在邹山过得全无拘束,天真烂漫,可也知道长安不比邹山,世事复杂,若是只能圈在家中,她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有些遗憾。

    小姑娘心思重一些,知道长安不比家中,真是喜事细腻,惹人心疼。不过下边的弟弟妹妹他黄明远还是护得住的。

    “妹妹若是愿意,就是王府也是去得的。除了皇宫,无不可去之地。我们在长安也是顶级的家族,完全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知道弟弟妹妹初来乍到,心中谨慎,有些拘束,黄明远笑着对众人所道:“七娘,九郎,这长安也不过是比邹山大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用担心其它。在长安,只要你们不去欺负别人,也没人能够欺负你们。”

    崔夫人见儿子这么说,有些担心的地说道:“明远,这关西家族本就看不惯我们,还是让九郎他们谨慎一些为好,否则让他们寻得错处,恐不利于你。”

    崔夫人在邹山十年,虽然知道儿子功勋卓著,但并不完全了解儿子的地位。她心中觉得儿子虽然是柱国郡公,但若论地位较之很多大家族还是略有不如的。

    黄明远劝慰道:“阿娘且放心,儿子心中有数。今日的黄家正五品官以上七人,早就今非昔比,已经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欺凌的了。”

    黄明远将母亲和二姐母子、小妹送上马车,又让雄阔海给黄明瑜牵来一匹马,让他跟在自己身边骑马回城。

    黄明瑜还是显得文弱了一些,这样不好,就是做个文官也得有强健的体魄。对于黄明远的安排,黄明瑜自是不能反对。他这个年龄,正是充满求知、好奇的年龄。往日母亲不让骑马,他不敢反对,现在有机会自然要尽兴了。

    十二岁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黄明瑜只比黄明襄小两岁,但黄明襄却是已经能够为自己分忧,为家族分忧了。

    黄明远准备过了年就将黄明瑜留在长安,进入国子学读书。国子学设立于西晋,是太学之外另一所高等学府,到隋朝时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并立,地位最高。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分别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律学、书学、算学则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所以凭黄明远的身份,黄明瑜也能进最高一级的国子学读书。

    在这里不求将来好做官或者学到什么知识,而是希望黄明瑜能够感受到大隋上层的斗争,领略最顶端的文化和政治气氛,不要被邹山的童话世界所蒙蔽。

    天气正寒,容不得多耽搁,一行人正准备出发,这时后边有人赶紧上前来。

    “大郎君且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倨又恭 上

    来者正是濮阳黄氏派来贺喜的黄焕之。黄焕之年纪轻轻,约有二十七八岁,在濮阳黄氏做个管事。他是个聪明人,刚才见黄明远母子叙旧,故意不上前打扰,怕恼了对方。这时候眼看黄明远要走,他又寻得一个空档,也没有误了事。

    看此人的叫法黄明远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很是聪明,他没有叫自己的官职或者是爵位,也没有如常人一样称呼自己为将军,反倒如黄家人一样称呼自己为“大郎君”。这种称呼既没有伤到黄明远的面子,倒也让自己无法再用身份压制他。

    而且这个称呼倒是有些敬称,一开始就将双方摆在同一地位上。黄明远心想,濮阳黄氏这一次到总算没有再派来一个傻子。

    濮阳黄氏不是没有派人去邹山,来人的桀骜状就不说了,真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眼里只有濮阳一亩三分地。而这两次前来长安的可能知道前辈们没落过好,则都是一些无能浅薄、没脸没皮之辈,上赶着地巴结自己,阿谀谄媚,令人作呕,全没了大族子弟的风范。

    黄胤之还哀叹濮阳黄氏,堂堂大族,沦落至斯,令人唏嘘啊。

    黄焕之虽然是族中嫡支,但却是现任族长的侄子。濮阳黄氏逐渐没落,他父亲早逝,族中嫡支又多,家族的资源注定没法用到他的身上,所以他一直到现在都是白身。

    这一次黄焕之费尽心思抢得这个活计,跟着族长之子黄检之前往长安就是希望能够入得黄明远之眼,能跟着他闯一番事业。

    黄明远自是不知道对方的想法,看黄焕之是个聪明的,便问道:“阁下是?”

    黄焕之赶紧答道:“回大郎君,在下黄焕之,濮阳本家西房人,这次是奉家主之命来长安拜见伯父大人和参加郎君婚礼的。”

    黄焕之要比黄明远高一辈,称呼黄胤之为伯父。两家都是同姓,按照现在的礼法关系双方血缘隔的也不远,黄明远再不愿意不不能阻止对方攀亲近,这声“伯父”黄明远还真说不出什么。

    看黄焕之不卑不亢的态度,黄明远倒也点了点头。对于濮阳来的人,只要不来闹事,敬而远之便是了。虽然不是朋友,总归不是敌人,也不用以敌人对待之,当然也没必要让对方产生邹山愿意亲近他们的错觉。

    二人寒暄两句,这黄焕之能说会道,让人如沐春风。

    “什么郎君,族长之子在这里也不知道上前拜见,还有没有家族规矩。”黄明远正和黄焕之说话,不远处有个胖子正和一个中年人拉拉扯扯。看样子是那个中年人拉着胖子死活不让他上前。

    看黄明远看向那边,黄焕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郎君,那是族长次子十郎黄检之,和我家十七叔讳渊。往日十郎可能没见过大郎君,所以有些兴奋了,大郎君莫怪。”

    黄明远抬头看了一样黄焕之,没有说什么,看来这个黄焕之不简单啊。只是这种借刀杀人的小把戏还在自己面前出手,有些不知深浅了。

    不过对面那人也是个蠢得,没头没脑跳出来真以为自己的好欺负,看来自己刚高看濮阳黄氏一眼,怕是想多了。

    那胖子挣脱了纠缠,跑到黄明远跟前,有些恼怒地说道:“你就是黄明远?”

    “正是!”

    那人听到黄明远的回答更怒了,一把甩开要拉他的黄焕之,大声说得:“老八,你给我躲开,我爹让你来长安贺喜,可不是让你来人家面前当狗的。”

    黄焕之被怒斥的有些难看,脸色一阵青紫。

    黄检之接着对黄明远说道:“黄明远,既然知道我来到,怎么不上前迎接,我好歹也是你的叔父,这就是你邹山房的礼数。”

    黄明远内心冷笑,看来这黄检之在家作威作福惯了,还真的以为邹山黄家是他濮阳黄氏的分支不成。

    邹山房也不过是大家私底下称呼的,其实濮阳黄氏从来没有承认过邹山黄氏,邹山黄氏也从不自认为是濮阳黄氏的一部分。

    现在的邹山黄家跟濮阳黄氏本就没有什么联系了。虽然邹山黄氏是源出濮阳黄氏,但毕竟势力强大,若是不独立,只能选择内讧吞掉濮阳黄氏才能算完。不过不论是黄胤之还是黄明远,都看不上濮阳的那些破家之贼,也不想合并濮阳黄家。

    但看来对方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还当邹山黄家是其家族的附属,一心要掌握黄家,所以从心里对邹山黄家就不舒服。看看现在这局势,真的可以说这濮阳黄家的家主胆大包天了。

    “滚!”

    这种角色,根本没有资格和黄明远周旋。

    这黄检之被黄明远的骂声给弄晕了,他没有想到黄明远竟然如此胆大,敢侮辱他这个族长的儿子,难道不怕自己的父亲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家族。

    往日靠着父亲手中这把利器,黄检之无往不利,就是在州郡当官的家族中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自己的大兄身子骨病病殃殃的,保不齐哪天就死了,自己便是下一任族长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还是你想被逐出宗族。”

    黄检之手指着黄明远,气焰嚣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

    听到这话,黄明远才知道了对方的依仗。的确,这个年代很多家族对个人的控制力巨大,哪怕你官高位显,谁要是敢自绝于家族便是自绝于天下。靠着家族对内的统治力,很多家族才能成为豪门大族,历经数百年而不倒。

    当然能够成为一个家族的族长绝非普通人,但也有不少蠢货充斥其中。很多人仗着这个体系来作威作福,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有能力的被打压,亲近的被提拔,无数昔日的豪门大族也因此走向没落。

    黄明远无力也不想去管这些事情,不过今天的事却让他大开眼界。

    其实也是黄明远见识少,很多家族为了避免其他儿子侵害到嫡子的地位,都是往废了养,所以弄出不少王八蛋来。他们别的能力没有,惹事的本事绝对无人能及。

    黄明远不是黄检之的爹,所以不会惯着他。

    “我不喜欢有人用手指着我!”黄明远冷冷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又倨又恭 下

    看到黄明远似乎是生气了,黄焕之赶忙上前拉住黄检之,说道:“十郎,你赶紧给大郎君道个歉,请大郎君原谅。”

    这时黄渊也说道:“十郎,你忘了族长是怎么嘱咐你的。”说着又向黄明远说得:“郡公,十郎不知道郡公的情况,失了礼数,还请郡公原谅。”

    黄检之这种纨绔,越是这种场合越是要面子,眼看在众人面前丢脸,哪里会说自损颜面的话。而且黄检之倒也不是真蠢,他虽然失礼但料想黄明远怎么也得给父亲一个面子,不会怎么自己的。一会自己说两句软和话,给了对方些脸面也就是了。

    “什么大郎君,在黄家只有我大兄才能这么称呼······啊!”

    黄检之话没说完,黄明远伸手将他的手指掰断了。黄检之疼得在地上打滚,黄明远看着黄焕之二人,冷冷地说道:“濮阳黄氏若是都是这个意思,那就请回吧。”

    黄渊是长辈,虽然这黄检之从不听他的,但名义上三人还是以他为主。他其实也就是个家中管事,性格又软弱,没见过多大市面,往日里靠着巴结族长才有今天的地位,哪里知道怎么办。

    黄渊也是机灵,见黄明远发怒,知道大祸铸成大祸,唯一能补救的就是跟见到族长一样求对方开恩。因此黄渊索性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向黄明远叩头。

    “郡公爷开恩,郡公爷开恩啊!”

    黄渊是一个家族的使者,在大庭广众之下向黄明远磕头求饶,不仅一同来的黄焕之感到难堪,连黄明远也弄得尴尬。

    黄渊毕竟名义上是长辈,黄明远让雄阔海将他扶起来。这黄渊趴在地上,大声求饶的,却是将脸面都丢尽了。不过黄渊爬起来不仅不尴尬,却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倒像没事人一样。

    “你们自己处理吧!”

    不处置濮阳黄家主要是为了大父,除了刚才那个蠢得,至少这个黄检之和黄渊还不至于给自己添堵。

    黄渊也知道虽然黄明远让他自己处理,但他们再带着黄检之那是属于给脸不要脸了,最后只得安排人将黄检之送回去,他和黄焕之则屁颠屁颠地跟着前往长安了。

    黄明远翻身上马,黄焕之赶紧随侍一旁,殷勤之状宛如仆人。黄明远知道这人的心思,人在世上,又有几个不是想往上爬的。

    “记住了,人可以不聪明,但不能装聪明。下次若是再在我面前装聪明,你知道后果。”

    黄焕之听着黄明远严酷的话语,身子一凛,赶忙低头说道“不敢”。

    说完黄明远看也不看他,和黄明襄、黄明瑜径直骑马而去,只留下黄焕之一人站在那里又惊又喜。

    黄焕之听得黄明远的话,才知道他鼓弄黄检之得罪黄明远的事情暴露了。他先是故意跟黄检之说黄明远碍着族规必会对其以礼相待,不敢得罪他;后来又寻机煽风点火,挑拨生事,终于让妄自尊大的黄检之激怒了黄明远,落得一个可悲的下场。

    没了黄检之,黄渊又是一个性子软的,自然而然的这黄焕之就成为了这群濮阳黄家贺喜之人领头的,将正式代表濮阳黄氏。

    黄明远说破黄焕之的事,黄焕之还心中一惊,以为对方也会狠狠地处置自己。不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黄明远轻拿轻放,倒是饶了自己。

    这个结果让黄焕之料定黄明远没有真的讨厌自己,否则不会轻拿轻放,看样子自己还是有机会得到他的任用的。黄焕之也有点傲气,若是有黄明远支持,濮阳黄家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眼看黄明远走远了,黄渊才敢紧巴巴地挨过来问道:“八郎,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黄渊眼看这个侄子在黄明远面前不仅不胆怯,反而大方得体的很,跟往日龌龊的样子大不相同。

    黄渊不是个有主意的人,更不是一个敢担当的人,这时候问询黄焕之也是别有用心。

    但黄焕之要的就是这个别有用心,现在黄渊向他问询,代表着低头,他就一家独大了。

    “十七叔,山阳郡公是什么人?那是人中龙凤,人家天天见的都是圣人、晋王这些大人物,你觉得一个小小的濮阳黄氏本家人家看在眼里吗?这十郎得罪了山阳郡公,咱们还得想办法让郡公消了气,否则你觉得以你我的体量能撑得住郡公的一怒。”

    “是,是,是!”

    黄渊也觉得这黄检之是真蠢,往日在濮阳没人管你你就待在濮阳是了,现在竟然把威风都耍到长安了,也不知道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八郎,那咱们现在是回去,还是继续往长安呢?”

    “都到长安了,回什么去?”

    “可是,可是刚才我们得罪了山阳郡公,这礼还能贺成?”黄渊有些担忧地说道。

    黄焕之反问道:“十七叔,是你得罪山阳郡公了,还是我得罪了,黄检之是黄检之,族长是族长,而濮阳黄氏是濮阳黄氏,无论是黄检之还是族长都不能彻彻底底的代表了濮阳黄氏。既然郡公没有赶我们,那我们就是代表濮阳黄氏来探望老公爷和郡公的,干什么回去。”

    “是,是!”黄渊刚点头答是,忽然听到黄焕之说“族长不能彻底代表了濮阳黄氏”,心中一惊,这黄焕之怎么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再抬头一看黄焕之从容的脸色,心中忽得一明,今日黄检之得罪了山阳郡公,而黄焕之却是得到了山阳郡公的赏识,这一正一反之间,黄焕之在山阳郡公的支持下,未必不能掀翻了族长啊。

    二人正说着话,这时雄阔海从前面打马过来,对黄焕之说道:“我家主公说了,门下缺个行参军,你若是愿意就去做这个行参军吧!”说完也不待黄焕之回话,打马就走了。

    二人一愣,柱国府行参军,视从八品,黄焕之这是入了黄明远的眼了。

    黄焕之也不管雄阔海离去,赶紧下马大声喊道:“谢郡公。”说完也不管周围之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又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直看得黄渊是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一次这濮阳黄氏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姊弟情深

    今日的事情黄明瑜也看在眼里,心中的疑问压了好久,才小声问道:“大兄为什么要封那个人个官呢?刚才大兄不是说正是他撺掇着那个人来挑衅的兄长吗?”

    黄明瑜有问题敢问,说明还不错。最怕的是人云亦云,不懂装懂。

    黄明远转头一看黄明襄,示意六弟给黄明瑜解释一下。

    黄明襄知道兄长最喜欢考他们兄弟了,只得说道:“小九,你记住了,用一个人不要在乎他有什么想法,要看他能带来什么结果。”

    黄明瑜有些不解。

    “那坏人也可以用?”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人,若是坏人用对了,比好人还管用。”

    黄明瑜更不解了,他不像其六哥那么妖孽,对权谋之道也不太懂,只能用小脑袋去想这些往日没经历过的问题。

    黄明襄转头低声问道:“大兄,濮阳那边用不用我们帮下忙?”

    黄明远还不知道黄明襄的意思,狠狠地瞪了黄明襄一眼,这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别胡乱伸手,有黄焕之一人折腾就行了。濮阳黄氏跟我们无关。”

    黄明襄怏怏不说话。

    黄明远跟在母亲马车旁边,一路跟母亲聊着家乡的旧事。黄明雪也时不时地插两句嘴,只是比从前沉默了许多。

    阿姊往日性子比这开朗的多,姊弟二人小时候无话不谈,不可能会生疏啊。黄明远便问道:“阿姊在张家过得可好?大郎怎么没一同跟来?”

    黄明雪比黄明远大两岁,是北周大象二年人,开皇十六年嫁给张方翼。至今已四年有余,膝下有两个儿子。

    黄明雪眼中一阵闪躲,忙说道:“我在张家很好,阿弟不用担心。玙儿学业忙,他在家有他大父看着。”

    黄明远清楚,这些世家大族一般不会将嫡长孙交给母亲抚养,更别说让跟着父母四处走了。黄明远心中明了,没有再多问。

    不过黄明雪虽然说过得很好,她一旁的丫鬟柳絮却是说道:“娘子,有什么不能跟郎君说得,我们在张家整天受他们家欺负,张家人都不拿我们当一家人看,娘子为什么不跟大郎君说?”

    “住嘴!”

    黄明雪对柳絮训斥道。柳絮因为从小和黄明雪兄妹一块长大,所以胆子也大些。也是黄明雪在张家被欺负狠了,所以柳絮才对黄明远抱怨的。

    “阿弟,你别听柳絮瞎说。”

    “放心阿姊,我心里有数。”

    跟黄明远想的差不多,黄明远突然有些索然无味了,这年头真就死抱着出身不撒手了,怎么说大父也是个天下有数的学者。

    黄明雪能不了解弟弟的性格,惹怒了他,他能把张家给拆了。她就怕弟弟不管不顾,让两家便生分了。

    “阿姊放心,我也就是和张方翼交流交流感情,不会怎么他的。”黄明远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还真的得让张家见识见识自己的实力。

    黄明雪怕弟弟为难丈夫,忙说道:“阿弟,此事跟张郎无关,他常年在外,根本不清楚家里的情况。”

    黄明远却是不以为然。

    “阿姊,张方翼身为男人,却让妻子在家受辱,一句不知情就能遮掩过去?阿姊放心,我不会怎么张方翼的,但他得给我个解释。”

    “阿弟!”

    黄明雪眼圈微红,或许是想起了在张家受到的为难,也或许是感叹弟弟终于长大成了她的依靠,她所有的委屈和哀伤都融入这句呐喊中。

    黄明雪现在也只能靠弟弟了。

    张方翼的为人黄明远很清楚,但这恰恰是黄明远所不能容忍的,张方翼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妻子所受的委屈他是应该感觉到的,但他选择了漠视。

    黄明远一行人进了长安城,巍峨的城墙,热闹的街道,都让崔夫人感叹曾经的似水年华。

    众人一路返回黄家,此时已经下了值的黄明祯、张方翼等人都在门外等后。黄明远祖母早逝,大父的精力都放在书院上,所以整个黄家都是崔夫人打理的,再加上崔夫人高贵的出身,崔夫人在黄家的威望非常高。

    黄明远让人将马车直接送人府中,看到门口等待的张方翼向他打招呼时,他也不答话,自顾自地进入府内。

    “三郎,关上大门,不让一个张家人进来。”

    黄明祯能看得出大兄脸色的难看,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自是听从大兄的命令。

    张方翼还狐疑着大舅子怎么不理他,就被黄明祯拦在了门外。

    有黄明祯拦着,他根本没法进门。动强是不行的,他也打不过几个小舅子,所以张方翼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小舅子把门关上,把他拒之门外。

    张方翼一肚子狐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天还好好的,他还要看媳妇和儿子了。

    黄明祯本来还不知道兄长为什么动怒,待几人听到兄长的话后都要气炸了。张家人当黄家都死绝了吗?还敢欺负他们的姐姐。

    黄明雪看到弟弟将丈夫拒之门外,也不敢求情,只是看着弟弟铁青的脸,心中止不住地担忧。

    “阿弟······”

    “阿姊,珣儿年小,怕是经不起折腾,我让来伯已经给你们收拾好院子,你先去休息吧。”

    黄明雪刚开口,便让黄明远给堵回去。弟弟从小就主意正,他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眼看儿子疲惫的的很了,黄明雪只得听从弟弟的意思。再说黄明远都让人给他们收拾了院子,那是摆明了不让他们母子二人回张家了。

    待姐姐走了之后,黄明远便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正堂上,又让人将所有出身黄家嫁到张家的下人全部带来,他要一个一个审问。

    所有人都知道大郎君动了怒,没看到二姑爷还在门口站着呢。因此众人都战战兢兢,唯恐有什么差错惹恼了黄明远。

    连黄明聪、黄明祯、黄明离、黄明襄、黄明瑜五人也分列两旁,都知道兄长肚子里憋着一股火,不敢多说话。其实今日二姐的遭遇他们也是与有同感,恨不得打张方翼一顿。

    随着柳絮的开口,众人便竹筒倒豆子的将黄明雪在张家的遭遇说了出来。

    黄明远最后听得青筋凸起,是山雨欲来,急风骤雨将至。

    眼看天色愈晚,自己也晾了张方翼两个时辰。

    黄明远对黄明离冷冷地说道:“开门让张方翼进来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霸道妻弟

    听着众人的述说,黄明远又气又怕。

    黄明雪的婆婆是河间刘家出身,极其看不上二儿媳妇出身低贱,因此总是作践黄明雪二儿媳。什么吃饭时专门要黄明雪侍候;什么变着法子要给张方翼纳妾;什么黄明雪但凡有一点不妥帖的劈头盖脸就骂,甚至言语上也多有侮辱······包括黄明雪的妯娌们也是落井下石。张方翼又不在家中,所有人都当黄明雪是个软柿子,使劲的欺负。

    黄明远知道自己这两年不在家中,放松了家里的事情。若是没有这次自己名震天下,谁知道阿姊在张家会不会被磋磨死。

    这时黄明离也引着张方翼进来了。

    张方翼在黄府门口站了一个下午,他也知道黄明远生气了,只是他完全不知道黄明远因为什么生气。

    询问跟着黄明雪而来的张家下人,都也吱吱呜呜的,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张方翼潜意识里感觉到什么,想想又觉得似乎不可能。

    进入黄府,张方翼就感到紧张兮兮的气氛。往日里黄明离见到他时也是举止有礼,今天黄明远竟然没跟他说话。

    进得正堂,张方翼看到跪了一地的黄明雪陪嫁人员,张方翼心中一突。不过他仍是笑着说道:“明远,今日是怎么了?弄得这么严肃。”

    “张舍人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黄明远现在直接叫张方翼的官职,这说明黄明远的怒气绝非寻常。此时连张方翼也紧张起来,虽然与这个大舅子接触并不多,但他知道对方的狠辣。

    “明远,怎么这么正式,阿雪呢?珣儿呢?”

    黄明远见张方翼顾左右而言他,决定不和他兜圈子,而是直接说道:“张舍人,你知道我阿姊在你张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张方翼心中一惊,更是知道母亲在家做的事情怕是让黄明远知道了。

    张方翼解释道:“明远,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阿雪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儿媳,张家上上下下没有不夸她贤惠的。只是你要清楚张家是个大家族,免不了倾轧,我以后会尽量保证不会再发生这些事情的。”

    黄明远并不满意张方翼的说法,玩味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怪我们家小门小户,不清楚你们大家族的做派吗?”

    张方翼就怕黄明远误会,忙说道:“明远说笑了。”

    黄明远也没再多说这些,而是站起来走到张方翼的面前,又问道:“我阿姊在你家受人欺负你知道吗?”

    张方翼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回道:“有一些我清楚······”

    张方翼话还没说完,黄明远就是飞起一脚,将张方翼踹倒。众人也被黄明远的暴起发难惊住了,刚想上前拦住黄明远,被黄明远吼了一句“起开”,众人只能怏怏的站到一边。

    张方翼措不及防吃了这么一脚,好久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这还是黄明远留着力呢,否则这一脚下去就得踢破对方的内脏。

    “张方翼,你们成婚的时候是怎么答应过我的?”

    张方翼喃喃地不能说话,他也没想到小舅子这么狠。往日嘻嘻哈哈惯了,黄明远又和张方翼的兄长张方昕是至交好友,所以平常大家也不分你我,张方翼是真没见过这个小舅子发怒。

    现在黄明远一翻脸,张方翼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招架。

    “明远,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张家的事,我有亏欠阿雪,但我也是没有办法······”

    黄明远一伸手拦住了张方翼的话,无非是家族、身份之类的推辞,这种事是没法讲道理的,黄明远也不想多听。

    “张方翼,过去的事情我不再多提,你自己看着办。现在我只有三个要求,第一,若是张家再出现像之前一样欺负我阿姊的事情,你知道后果,这里包括所有人,不管是谁;第二,你自己想个办法弥补我阿姊受的伤害,总之让我满意;第三,把你家阿玙交给我阿姊抚养。”

    黄明远想了想,还是把第三条加上,一个孩子远离父母,再是跟着祖父学什么权谋,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张方翼听着这三条一条比一条心沉。单说最后一条把儿子从父亲身边要过来就不可能,家里人不还得说他不孝。

    他身份现在一步登天,黄明远的地位也是一时无二,但这仍不可能完全去除所有人的偏见。

    张方翼头疼至极,小舅子的要求真是太难了。

    看张方翼不说话,黄明远接着说道:“要求我已经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什么时候能够做到了,我便让我姐跟你回张家。当然你也可以让她永远不回去,不过你可以试试看。”

    张方翼连忙说道:“明远,这怎么可能,阿雪永远是我的妻子,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黄明远心道“算你聪明”。

    张方翼还想再说什么,黄明远一伸手,一旁的黄明离和黄明祯二人就上前拉住张方翼,将他请出了黄府。

    “明远,你让我见见阿雪,你让我见见阿珣······”

    但根本没人理他。

    张方翼狼狈地被推出黄府,门口的张家下人想问又不敢问。张方翼也是无奈,自己是招谁惹谁了,天降灾祸,连妻子、儿子都见不到。

    不过他也没有把黄明远的话当做笑话,现在黄明远还留着手,一旦让他忍无可忍,那后果就难想象了。张家还能比李家、于家更厉害。

    眼看今日自己是再进不得黄家的大门,张方翼只能给门子留言“自己明日再来”,怏怏地回家去了。

    自张方翼在京担任通事舍人之后,张家有了复兴的希望,准备尽全力支持张方翼,张家的主事人费了老大功夫在长安给张方翼买了一处宅子。

    这次不是郿县县尉那样的小官,张方翼必然要在京中待上数年时间。他本来还想着夫妻二人自是不能两地分居,要求家里让妻子来与他见面。

    也是黄家今非昔比了,随着黄明远地位的节节攀升,无论是姐妹辈的,还是姑姑辈的黄氏出嫁女在家中的地位都水涨船高。张家这才同意了让黄明雪带着二儿子来京,只是没想到翻出了旧事,不管张方翼怎么办,张家要不安稳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嫡庶有别

    这边送走了张方翼,崔夫人和黄明雪得了消息赶紧赶来。

    一看到弟弟坐在太师椅上,黄明雪赶紧上前问道:“阿弟,你对你姊夫动手了?”

    黄明远一脸嫌弃的样子说道:“是他活该。”

    黄明远一副着急的样子,有些埋怨道:“阿弟,你怎么能动手呢?你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你姊夫能吃得住你一脚了?”

    黄明远没好气的样子说道:“嘁,我要是真动手,他早让人抬出去了。”

    看二姊着急忙慌地样子,黄明远没好气地说道:“阿姊,你这出了嫁了,眼里光剩下夫君,半分没有弟弟的位置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打他累到了没有。”

    “我看你找打!”

    黄明雪被弟弟戏谑的一阵羞恼,弟弟现在越发没个正行了。

    这崔夫人也上前,对黄明远说道:“大郎,我知道你有分寸,但黄刘两家毕竟是世交,又是亲戚,不要闹生疏了。”

    黄明远赶紧回道:“阿娘放心,我虽然是整治张家一番,但知道轻重,不会让二姊为难的。”

    “那就好。”

    崔夫人又转过头来一指女儿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往日阿娘教你的都忘了?你可倒好,到了张家全没了往日的机灵劲,竟然让人磋磨起来,真是能耐了。”

    黄明雪脸色通红,一阵羞赧,这么多弟弟在又没法在母亲怀里撒娇,甚是懊恼。

    黄明远又跟母亲说道:“既然二姊在张家过得艰难,那嫁到孔家的大姊,嫁到颜家的三妹,都要多关注一番,免得她们也受到二姊的待遇。”

    黄家以经文起家,其祖父又是海内大儒,所以年长的几个孙女都嫁到了文人家中。无论是大孙女婿孔颖达还是三孙女婿颜师古都是儒学大家。

    崔夫人点点头,说道:“孔家还好些,孔冲远(孔颖达字)家世不显,他也是志诚君子,还算可以。颜家豪门大族,比张家过之而无不及,三娘那里的确要多加重视。”

    崔夫人也知道往日是她忽视了,出嫁女的确得要娘家人看着,才能有地位。

    古代女子出嫁后也要靠母家地位做依托,绝不是妄言。若不是今日黄明远的地位,黄明雪再是得宠,也不会堂而皇之地跟着母亲入京的;更不会黄明远打了张方翼张家还无话可说。

    说到底,实力代表一切。

    黄明远将此事交给母亲他很放心。

    送走了黄明雪和黄明聪几人,屋子里只剩下黄明远和崔夫人。今日因为黄明雪的事情让母子俩一下午也没有说得上话,直到这个时候母子二人也才有时间一叙母子之情。

    儿子大了,主意也大了,不过崔夫人仍觉得要给儿子提个醒。

    崔夫人一到黄府,用了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就打听清楚了,黄府有位陆娘子,是大郎君的心上人,地位极不一般。

    虽然今日她入府的时候陆贞没有出现,但听来伯等人的叙述,崔夫人也对陆贞了解个一二。

    母亲都是以儿子为重,这世上的母亲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纳妾,却都希望儿子多妻多子。在崔夫人的心中,这个陆贞虽然身份不明,但能够为了黄明远不计生死地去挡刀,就说明这人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只要不做正室,凭这份情给她一个妾室的地位崔夫人也是愿意的。

    这世上的母亲希望儿子是多情的,却又担心儿子在某一女人身上长情,这也是一件怪事。

    不过看儿子对这个陆贞看护的这么紧,崔夫人担心儿子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做出宠妾灭妻的祸事。无论如何,黄家的嫡长子只能从正妻的肚子里出来。

    不过儿子大了,半点不由人。

    “大郎,那陆娘子你准备怎么处理?”崔夫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委婉点,不至于刺激到儿子。

    黄明远知道母亲必然会提到陆贞,只是时间问题,他也不想隐瞒。关键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陆贞的身份,毕竟陆贞也不是一个小妾啊。

    “母亲,其实不是外人所想象的那样,贞娘并不是从属于儿子的小妾,她跟儿子更多的是一份主从关系,她现在其实是儿子的谋士。而且贞娘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她出身吴郡陆家,身份显赫,现在只是有家不能回。”

    黄明远前边的话崔夫人自动跳过了,她是过来人,陆贞是不是儿子的女人她一眼就看得出。

    至于陆贞出身吴郡陆家却是让崔夫人一惊。吴郡陆家自汉末吴郡四大家族以来,一直是江南世家的翘楚,数百年冠绝江南,配自己的儿子也合适。不过陆贞脱离陆家,便不能再把她当陆家女对待了,还是没用。

    “不要跟为娘说其它的,就说你喜不喜欢这个贞娘?”

    黄明远想了想,终究不能掩饰自己的感情,只得点点头。

    “这就是了,她再是你的谋士,也可能成为你的女人。一身兼内外,权利颇重,这将来对当家主母、嫡子都是威胁。即使她现在不争,未来有了子女呢?你能保证她还不争。你要分得清事情的轻重来,对自己,对家族都要有个交代。”

    崔夫人见多了家族内斗事情,作为家主,黄明远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未来家业的传承。

    陆贞既然能做谋士,权谋之道绝不可小觑。对于这种有能力的女性,崔夫人是天然的警惕。

    看到母亲如此正式,黄明远有些头疼。自己从来没觉得贞娘的事是多么大的事情,怎么所有人都盯着不放呢?

    黄明远终究还是不能真正理解这个时代人们对嫡庶身份的区别,也不明白自己大张旗鼓地厚待陆贞对其他人的冲击。别人不会在意黄明远对陆贞更多的是人尽其用,而是认为黄明远贪恋美色。

    黄明远想了良久说道:“阿娘,明远明白,贞娘暂时还不用太过于考虑她的安排,她在我身边很好,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太遥远了。不过阿娘放心,明远无论如何,一定不会做出什么令家族蒙羞的事情。”

    崔夫人知道儿子的品性,今日点出了此事,来日他必有计较。也不用自己过多操心了,所以崔夫人便不再多言。

    儿子终究是长大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舅家关系

    崔夫人不担心儿子,在她心中其实还有一个疙瘩,只是被缠绕了太久了,久到无法释怀。不过理智告诉她现在必须去解开,对她对儿子都好,但是感情上却让她是怎么也接受不了。

    以前在邹山的时候还可以逃避,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去面对。

    “明远,你这次加冠定在十八日,正宾、赞者、有司和贵客等人都准备妥当了吗?”

    一般这种事都是祖父关心的,具体的准备也有来伯操心,不过黄明远还是说道:“阿娘,正宾原本想请太子殿下的,不过太子殿下以自己与我如父如子,非为宾客而拒绝了,所以这正宾便请了苏相国。”

    崔夫人听了很满意,说道:“苏相国是名臣之后,世代清贵,既为相国,又是姻亲,可以。”

    “赞者是张先生,我和魏王跟着张先生读书多年,多蒙其教诲,张先生是我郑重其事拜师的唯一之人。”

    “张先生即为你的恩师,你们亦如父子,若不是有更合适的人选,为正宾也是可以的。”

    “至于有司分别是魏王、明祯和李敏。”

    “李敏?”李敏的身份崔夫人当然知道,不过崔夫人倒是知道自己儿子和李家的关系不睦,没想到李敏竟然会是有司?

    提到李敏,黄明远也是无奈,这李敏算是赖上自己了,还学会了走夫人外交。宇文娥英在自己面前又哭又闹的,自己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阿娘,李敏是乐平公主的女婿。儿子最近刚和乐平公主相识,这宇文娥英整天在我面前吵闹不休,最后儿子无奈,也只能选择李敏了。”

    提到乐平公主,崔夫人也是一阵恍惚。当年是情深似海的姐妹,没想到现在却是有十多年未见了。

    至于李敏抢着当这个有司,崔夫人很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说道:“你要想清楚了,若是选择亲近李家未必是太子殿下原因看到的。”

    “阿娘放心,即使是李家愿意与我和好,我也不会同意的。至少在圣人和太子面前,我要永远有一个势均力敌的敌人,即使没有敌人我也会自己创造的。”

    “你清楚就好!”

    “阿娘放心,我亲近李敏只是因为我亲近乐平公主,用不了多久,众人会发现我与关陇世家、与李家仍是敌人。”

    崔夫人点点头,这些东西也不用自己教了。

    黄明远有些不清楚母亲今夜怎么问得这么细。不过是个加冠礼,本身也没有什么能够自由发挥的东西,往日里母亲都会选择放手的。

    不过今天崔夫人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她接着问道:“那见礼六宾呢?”

    一般加冠礼有以上提到的几人就可以了,不过既然是礼,自然是需要有人观看。刚开始的时候加冠者可邀请师长亲友等若干人观礼,后来来观礼的人地位有重有轻,因为相互位置之间的安排,便形成了见礼六宾。见礼六宾为重要的六个客人,取自“六经”的说法,会在最前面观礼,其他人便不需要这么讲究了。

    所谓“礼”这种东西,核心是阶级地位的分层。

    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六宾更大意义上是拓展人脉,炫耀底蕴的一个过程,说起来真没有太大的意义。不过现在大家都讲这种风潮,你要六宾身份低了,别人还真的奚落你。若黄明远在大同加冠,六宾自然没有什么重要人物,但现在在长安,集结六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阿娘,六宾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头一个人选是杨相国,这是杨相国亲自跟我提的;还有一个是吏部尚书牛弘,牛公有淡雅之风,怀旷远之度,是太子殿下亲自替我邀请的;河间王杨弘,也是个深孚众望之人,也是太子殿下亲自邀请的;刑部侍郎赵绰,性质直刚毅,是大父的旧友。还有两人尚未定,不过现在也算是有人选了,倒是不用担心。”

    崔氏犹豫了良久才说道:“你舅舅那边去信了吗?”

    黄明远见母亲提到舅舅,还以为母亲想给自己的两个舅父留个位置。自己的大舅虽然袭封了汲郡公的爵位,但有二外叔祖崔仲方在,在家族里根本没什么地位。至于二外叔祖崔仲方,黄明远还真不愿和他打交道。

    “母亲,信倒是早去了,不过大舅舅在海州做刺史,二舅舅更是在广州做长史,两边都是道路远阻艰险,时间又这么急迫,二位舅舅怕是回不来了。”

    “我是知道你两个舅舅回不来,只是加冠这等大事,没有你外祖家参与,怕是委屈了你。”

    黄明远看了一脸为难的母亲,说道:“母亲想让崔仲方当宾客。”

    “你这孩子,怎么能直呼叔外祖之名讳呢?怎么说那也是你的二外叔祖。”

    对于崔仲方,黄明远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的,但是母亲的心愿,也得顾忌一下崔家的面子。

    无论什么时候母亲都是崔家人,本来母亲为了守节就和崔家断了来往,现在万万不能让她再因此受娘家人的指责。

    不就是一个讨厌的人吗,自己讨厌的人多了,难道还都不来往。

    黄明远想了想说道:“母亲且放心,我便厚着脸皮去崔府请一下崔仲方便是了。论官职他是从三品的司农卿,我是从三品的卫将军,一镇总管;论勋位他是从三品的上开府,我是正二品的柱国;论爵位他是县公,我是郡公。无论如何,来黄家也不丢他崔仲方的人。至于他来不来,算了,我给足他面子就是,尽量让他来。”

    崔夫人点点头,见儿子没有坚持不去崔家,而且还愿意放下成见,她也放下心来。自己这个二叔,被权势蒙蔽了眼,当年祖父刚去世,便联络三叔夺了自己两位兄长的家族继承权,若不然自己的大兄、二兄身为博陵崔家的家主也不会在外十几年漂泊都回不了京。若非自己还有这两个兄长常年联系着,怕是黄家和崔家的这门亲戚早就要断了。

    只是到底委屈儿子了。

    崔夫人放下了心思,也便不再关心冠礼的事情,而是着手准备黄明远的婚礼,过了年初八便要结婚,算起来也不过短短二十余天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拜访崔家

    隆冬时节,朔风冷冽,夜里下了一场雪,到第二日一早还没有停。

    推开房门,绵绵的白雪装点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若是寻常时候,真是美不胜收。但黄明远看着这场雪,心中不住地担忧。秦陇地震刚过,这个年代政府的救援能力本就差了许多,这场大雪之后怕不是会加重灾后救援、重建的困难。

    顾不上其他,黄明远让人叫来布伯问道:“布伯,这长安街面上的粮价几何,长安城内有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乞讨人员?”

    布伯回道:“禀大郎君,长安米市已经涨到斗米两百文了,较之往年高了十余倍。最近城西已经有零零散散的流民出现,据京兆尹的消息说,西面还有大规模的流民向长安拥来,现在长安好几处城门已经减少了开放时间了,至于最西面的金光、开远二门干脆就不开了。”

    黄明远心道,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朝廷内部不稳,现在的功夫都用在了政治斗争上,对这次关陇地震的救援就不及时了。现在正值冬季,大河冰封,从江淮北运的米粮本来就供应不上,再加上这次地震,处置不好怕是要出乱子的。

    “那朝廷放粮的情况呢?”

    “听说朝廷在岐州、秦州分别放粮,只是具体情况不知。看流民都是一股脑的往长安来,怕是效果不佳。老奴打听到,朝廷分别在武功和盩厔二县境内驻军,准备将流民挡在武功以西的地区,不许流民进长安。”

    不得不说杨坚这个人确实有些守财奴了,节俭是好的,但过于在乎钱粮而忽视了物要有所用就得不偿失了,尤其是现在老百姓正是受灾的时候,粮食是救命的东西,也是杀人的利器。

    虽然这次秦陇地震牵扯极大,但光凭岐阳宫、仁寿宫、宜寿宫等几处行宫的粮食储备,也能支撑的起难民的需求,安定关中的粮价。可杨坚把持着粮食不出手,未来怕是乱子会更大。

    “长安有人赈灾吗?”

    “关中是这些老六镇人的基本盘,所以一些世家大族零零星星的也在赈灾,不过力度都不大,毕竟要照顾朝廷的脸面。”

    是啊,关中是关陇世家的基本盘,只要关中不乱,关陇世家的统治就稳如泰山。连这些世家大族都知道的道理,他们无论多强大都离不开底层的老百姓,偏偏杨坚、杨广父子却不知道,真是可笑。

    黄明远想了想,自己有心但确实不能做出头鸟,引得别人嫉妒不是什么大事,最怕杨坚父子有什么想法,认为自己邀买人心,心怀叵测,那就麻烦大了。

    布伯离开后,黄明远又叫了家中主事的来伯。

    “来伯,你按照其他家族的标准在城外的庄子上对流民进行赈灾,如外你再准备一千石米粮,送到魏王的府邸,咱家以魏王的名义来赈济灾民。”

    来伯一愣,问道:“大郎君,怎么把咱家的东西给魏王,这反而让好名声给魏王得去了?”

    黄明远笑道:“来伯放心,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夺不去的。再说,咱要这好名声干什么,关中又不是北地。”

    黄明远推测这次大灾之事,让很多人都有了想法,否则不会出现这些零零星星的赈灾。这些人看似赈灾,未尝没有推波助澜的意思,是因为之前的太子之乱还是更深的意思,就未可知了。

    其实说到的,天下老是安定不下来,主要原因还是天下统一了才十年,三百年的纷争思想还没有结束。尤其是近百年来南北两边光朝代就出现了十余个,当皇帝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啊,所以很多人在推着天下走向动乱,然后好趁机浑水摸鱼。

    黄明远的心更乱了。本以为天下大乱是三征高丽之后的事,是杨广的胡乱作为激发了矛盾的凸显,现在看来,这些都是表象,没有杨广该有野心的人依然会有野心。若是现在很多人都在筹谋,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场动乱是不可阻挡的呢?

    黄明远想了良久,终究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后还得去趟魏王府,和杨昭商议一下救灾的事情,毕竟灾民能救一个就救一个吧。

    黄明远将此事放在心里,他觉得以后得好好查查这些各大家族的动向,毕竟百年家族,实力非法,保不齐哪天就成了动乱的源头。

    今个天不亮,黄明远就让来伯派人将自己的拜帖送到了崔家,对方倒是收下了拜帖,也多说什么。

    吃过早饭,按照昨日的计划,黄明远就带着黄明襄前往崔仲方的府邸。事实上两家往日里也没有什么交集,黄明远还真就不知道崔仲方住在何处。

    好在来伯打听的清楚,就给黄明远备上了厚礼,兄弟二人这才启程前往。

    说实话,黄明远真心不想去。去了能干什么,双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连那唯一一丝联系双方感情的血缘关系也略胜于无,双方成为敌人的可能远大于成为朋友。

    至于说谈感情,跟崔仲方这个老鬼有毛的感情。

    这次黄明远带着黄明襄一同前往,算是非常给崔家面子了。是以黄明远以晚辈外孙的名义求见时,对方的门子也是一愣,外孙?没听说大名鼎鼎的“黄杀神”还是咱崔家的外孙。

    好在崔家人还是知道黄明远的身份,也没有真把两人当成孙子来对待。对于崔家来说,黄明远的来意不明,是友是敌都无法确定,宜谨慎对待为好。至于黄明远说得外孙身份,谁当真谁是傻子。

    出来迎接黄明远的是崔仲方的儿子崔民寿和崔季重的儿子崔民干,崔氏兄弟怎么说也是外公级别的,要些脸面,没有出来。

    看两家的嫡子都出来迎接,黄明远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崔家总算不至于太糊涂。

    受限于关陇世家对关东家族的打压,整个崔家的官职整体都不高,虽然崔家从西魏时期就效命于宇文家。而且崔家跟宇文家的关系比跟杨家的关系强多了,若不是崔猷油滑的很,崔家绝对在北周要灭亡时妥妥的保皇党,是要被清算的。

    因此现在的崔家地位远不如在北周时期,崔民寿是正九品上的校书郎,崔民干是从七品下侍御史,都是一些低级文官。

第一百二十章 刻意拉拢

    崔氏兄弟二人见到黄明远兄弟,还真不好称呼。他们又不好以官职相称,那样双方差距太多;更不能堂而皇之的称呼外甥,毕竟双方早就没什么亲戚情分。

    黄明远知道二人的心思,这一次他本来就是为了母亲才折节下腰的,至于在崔家受什么待遇都能接受,也就不在乎这个称呼了。

    “明远、明襄拜见六舅父和十舅父。”黄明远和弟弟二人重重行了一礼。

    崔氏兄弟也吃了一惊,朝中人廷都说黄明远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什么时候黄明远这么好说话。

    还是崔民干更机灵一些,赶紧回了一礼。

    “大郎,六郎,二伯父和父亲正等着你们呢,快快进来。”说着便大开中门将黄明远迎入府中。

    黄明远心神定了定,看起来这次来崔府结果可能未必会很糟。

    进入府中,崔家的家教很好,倒也没有人敢偷窥黄明远兄弟。崔民寿性格较为木讷一些,言语不多,所以都是崔民干与二人搭话。

    “大郎,三姐身子可好?”

    “劳十舅舅挂念,母亲倒是安好。昨日刚才从邹山来到长安,舟车劳顿,未能来拜见外叔祖。”

    “三姐多礼了。”

    ······

    双方一阵寒暄,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看到这个舅舅跟着自己左拉右绕,不落下风,黄明远不禁赞叹,崔家底蕴确实深厚,人才辈出啊。

    崔民干见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外甥彬彬有礼,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他心里没底,但也不能露出了怯意。双方就这么一路客套到了崔家的正厅。

    进得正屋之后,崔仲方和崔季重猎缨正襟危坐于榻上,看着黄明远兄弟。黄明远和黄明襄上前行礼,然后和崔民寿二人分别坐于左右。

    崔仲方没有崔民寿二人的正式,作为一个老牌的世家大族的掌舵人,他骨子里其实是看不上黄明远的,即使黄明远今时今日地位已经不同凡响了。但他能够看得上的也只有黄明远那一半的崔家血液。

    双方话不投机,一直在尬聊。

    崔仲方是能够击败自己的大舅,抢得崔家家主的人,历经风霜,曾经向北周武帝献上灭齐之策,绝对是这个时代的翘楚之辈。而且他越老越老辣,在人情世故上还不是黄明远能够周旋的。

    双方聊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黄明远觉得自己不能再跟这两个老油条绕圈子了,否则能让二人扯到明天。

    黄明远起身说道:“两位外叔祖,这个月十八日大父意欲为明远加冠,明远希望到时两位外叔祖能够莅临,二外叔祖能够担任见礼的贵宾。”说着,躬身行了一礼。

    崔仲方面色不变,心中却是笑了起来。总算拿下这个外孙了,小家伙还真是难缠。六宾之中一般会有外祖家人,所以崔仲方这几日也思量过黄明远会不会登门,到最后他认为黄明远不会放弃这个对崔家的示好机会的。毕竟博陵崔家,谁能拒绝这个招牌。

    今日,黄明远上门,崔仲方便笃定黄明远会开口,这也是他老神在在、成竹在胸的原因。

    不过黄明远的确未来不可限量,黄家今时今日,不再是当初那个寒门之家了。崔家在朝堂上很是艰难,若是想继续在朝堂上发展,这个外孙倒是一个好助力。

    崔仲方捋着胡子说道:“明远加冠,老夫这把老骨头无论如何也要出力的。不知道到时候六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需要的话,老夫也能为明远邀请几位饱学、贤能的名士。”

    黄明远仿佛没有听出崔仲方的意思,回道:“让外叔祖费心了,明远已经另外邀请了杨太仆、苏相国、河间王、牛尚书、刑部赵侍郎等人一同参加,倒是不需要再另请贤能了。”

    崔仲方听到黄明远拒绝,碰了个冷钉子,又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可不是寻常人,难道现在连杨素、苏威、牛弘都要向黄明远示好吗?黄明远联姻的是裴家,听说他家四郎还联姻了苏家,看来黄家的崛起之势不可阻挡啊。

    “那就好,若是需要什么帮忙的,你就让你两个舅舅去做。他两个人别得本事不大,倒是对长安还比较熟络。”崔仲方觉得之前对黄家冷淡有些失策,自己这个外孙都是像王祥、卢毓一样的人物,一个人托起了整个家族的地位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崔仲方又说道:“想当年你家大父也是我关东的儒林翘楚,年轻俊杰,只是这些年闭门不出,专心学识,与我关东各家的联络倒是少了。不过各家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态势,明远也该当认识一些各家的贤能,广结人脉啊。”

    崔仲方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为什么不把这个外孙纳入到关东世家体系中去。既然黄家的崛起之势已不能阻挡,他们也不在乎多出这么一家来。黄明远是杨广的心腹大将,掌握重权,又和关陇贵族不睦,正是他们亟需充实的力量。

    听到崔仲方的话,黄明远立刻一警,对于站队问题,他比谁都敏感。

    黄明远笑着说道:“叔外祖说得有礼,只是明远这些年常在边疆,整天打打杀杀,所结识的都是些军中粗汉,不太熟识什么贤良之人。”

    崔仲方“哈哈”笑道:“明远俊才,之前是无机会,但只要愿意,意欲结纳者不如山如海一般。”

    黄明远也是彻底明白了崔仲方的热情。其实跟这些关东世家保持良好的关系不是不行,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放过崔君素了。只是自己不会是任何人的依附,这是底线。

    双方到这就已经是谈生意了,黄明远的确需要关东世家的支持,但也不会把自己贱卖于人。

    黄明远微微一笑,气势陡涨,不怒自威,威慑八面。原本如玉的谦谦公子现在立刻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让众人一惊。

    “外叔祖所言极是,不过朋友多了未必路就宽了,还有可能因为人大多挡死了路。明远现在有兵有权,还有圣天子信任,对于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崔仲方看黄明远霸气四射,惊得瞠目结舌。这些年了,还第一次见敢如此轻视“五姓七家”的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攻守同盟

    崔仲方还不习惯黄明远说得这么直白,不过细细一品,有些一愣又有些窃喜。黄明远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只是他需要从双方的合作中得到利益。

    君子言于义而耻于利,不过黄明远可从不是君子。

    崔仲方有了主意,既然黄明远有述求,那就不怕不能用金钱砸晕你。

    崔仲方说道:“明远此言差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朋友多了,遇到大风大浪才能顺利渡过。明远这几年声势的确不小,但那结怨的李家、于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明远还是要多多在意啊。”

    崔仲方**裸地引诱黄明远,他们能够给予黄明远庇佑,但黄明远也不是善与之辈,光靠嘴上好听的话,黄明远绝不会轻易允诺的。

    “外叔祖所言极是,只是好话易说,好事难办,明远也不想为了一个区区的名声去上一艘不知深浅的船。而且明远肩膀小,身子弱,承担不了什么大事。若是有人要拉着明远一同在船上死扛,明远却是扛不住的。”

    崔仲方暗骂一声小滑头,想要关东世家给他实在的好处,又不愿跟关东世家绑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明远言重了,这世上不过是我无害人之心,人有害我之意,我等苟延残喘,不过只是要自保而已,哪还敢奢谈进取,更怎么会死扛呢?”

    黄明远看了崔仲方一眼,说道:“外叔祖如此说来倒是让明远放心了。现在朝堂上奸臣极多,窃据高位,意图不轨,正是需要我等贤良、正直之辈为国锄奸。外叔祖看得上明远,明远自当效力,义不容辞。明远一介武夫,别无所长,能做者唯一身之武勇。不过丰州穷困,明远时运多舛,也是朝不保夕,勉强度日,一旦有什么难处,还要外叔祖搭把手才是啊。”

    “明远大贤,天下良士自是义不容辞。”

    双方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结盟可以,但要是把自己当傻子那黄明远可不答应。

    黄明远又说道:“叔外祖,明远年幼,也不太懂朝堂之事,往日在军中惯了,只是习得一个信字。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刀枪。谁要是背后对不起我,我自是哪怕追他三天三夜不睡觉也得弄死他。”

    崔仲方当然明白这小王八蛋的威胁,只是现在用得着他,不得不受其威胁。

    崔仲方尴尬地笑了笑:“明远说笑了,明远说笑了。这哪有敌人,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啊。”

    崔民寿等人听着黄明远与其父的对话云里雾绕的,不知底细。但崔民干好似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黄明远又坐了一会便要离开,初次见面,没必要太上赶着。

    崔仲方一个劲嫌黄明远不在家用饭,黄明远只得道声歉意。

    这次崔仲方亲自将黄明远送到二门外,拉着他的手说道:“明远,过些时日,我为你引荐一下关东贤良,明远到时可别误了时间啊。”

    “外叔祖放心,只要贤良多多,明远自是钦慕之心不改,到时必准时而来。”

    祖孙二人一片相得。

    从崔府离开,黄明远手中捏着薄薄的一张纸,然而却重如万钧。黄明襄刚想说兄长与崔家结盟是不是太仓促了,黄明远随手便将这张纸递给了黄明襄。

    黄明襄接过纸细细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上面写着“良马三千匹,田地三百顷,僮仆两万人,庄园五处,粮食二十万石,钱五万万······”

    这些东西加起来简直是富可敌国了,世上能够拒绝这些友谊的人当真是不多啊。虽然如此,但兄长不是一个会为了这些金钱折腰的人。

    “大兄,难道崔家早就准备好了等着我们上门吗?可即使他们再看好大兄也没有必有下这么大的本钱吧?”

    面对黄明襄的疑问,黄明远摇摇头。黄明襄虽然天资颇高,但对朝堂政局了解还是有效。

    “这些东西不是崔家一家的,而是整个关东世家所准备的。包括博陵崔家、清河崔家、荥阳郑家、范阳卢家等豪门怕是都会尽一分力。而且他们也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他们这些都是为下一个可能撬动关陇世家军权的人准备的。只是没想到崔仲方这么快就选择了我。”

    黄明襄一愣,有些吃惊地问道:“大兄,难道这些人还心念故齐,贼心不死,意图拖兄长下水不成?”

    黄明远回头看看弟弟,脑洞还真大。

    “当然不是,这群人若是真的心念故齐,当年的齐国也不会被这群人扔到垃圾箱里了,他们这是在为下次天下动乱作准备。六郎,你可知道当今天下六百个骠骑府、车骑府,关陇世家的人占了几成。”

    这种数据统计黄明襄自然是不知道的,甚至杨坚也没有专门统计过。

    黄明远自说自话道:“这其中关陇世家的人足足占了七成还要多,还不论京中的十二卫府军,那里的关陇世家的人更多。崔家、郑家再是千年氏族,也怕刀枪啊。”

    “这怎么可能?”

    黄明襄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在他心中关陇世家的势力的确庞大,但也没看出真正力量啊,要不然也不会被兄长打的节节败退。

    看着弟弟吃惊的样子,黄明远接着说道:“你以为真的是大兄天赐福运,战无不胜,面对李家、于家都连连得手?其实若不是上面有一个拉偏架的圣人,你大兄早就死无数次了。”

    “圣人?”

    “不止是关东世家恐惧,这样一股可以翻江倒海的力量,圣人能不惧怕吗?无论是杀虞庆则、王世积、李彻等人,都是圣人对关陇世家的试探。”

    “所以才有了大兄的崛起?”

    “对,在我能够彻底压倒关陇世家之前,我只要一直保持与关陇世家的敌意,做圣人和太子对付关陇世家的一把尖刀,我就是安全的。”

    “可这怎么解释今日崔家的举动?”黄明襄有些不解,单论军事上关东世家根本没有太大力量,光靠一个黄明远值得他们下这么大力气。

    “很好解释,因为关东这些人都没有把现在当成太平盛世,也不想跟关陇世家争夺这些军权,因为他们怎么也争不过。他们是在酝酿着下一场风暴,一场足以夺回他们对天下统治的风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因果使然

    黄明远其实早就有这些想法了,只是不是很成熟。

    黄明远认为大隋最初的动乱就是由这些关东世家掀起的,否则历史上山东的这些农民起义其实都没法解释。比如王薄,他怎么就敢在杨广一征高丽、权利达到顶峰的时候造反,还预言杨广必败,根本不符合科学道理。再看看山东乱了十年,崔家、郑家等家族却没有受到大的损害,更是让人理解里面的水有多深。

    今日崔仲方的举动,或者说这份馈赠,让黄明远了解到关东世家挣脱关陇世家统治的决心。

    黄明襄却是被兄长惊人的言论惊到了,他没想过这幕后会是如此的纷乱。

    黄明襄从小足智多谋,盩厔之战后,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是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人了。今日听到兄长谈论一个个惊天阴谋,对他来说宛如天书,闻所未闻,黄明襄心中有着无尽的挫败感。

    “那关陇世家就没有反抗吗?”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有大动作。因为天下越乱,他们败的可能性就越大。”事实上,经过杨坚、杨广父子两代人三十余年的削弱,关陇世家的实力仍然惊人的很。历史上李渊关中称帝之后,几乎半个中国都是望风而降。从一开始李唐就是用天下三分之二的力量来碾压王世充、窦建德等所有人加起来才有的三分之一天下,能不瞬间就被平定吗?这其中关陇世家的贡献之大简直难以令人想象。

    听着这波诡云谲的朝局,黄明襄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沾沾自喜宛如井底之蛙一般可笑,而大兄又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兄长一定要做这把尖刀吗?”

    黄明襄知道隋帝要的是削弱关陇世家,稳固统治,这其中的力度并不好把握。一旦真的激怒了对方,黄明远很容易就被皇帝当成替罪羊而牺牲。毕竟自古以来皇帝的本性没人敢相信。

    黄明远拍拍弟弟的肩膀,宽慰地说道:“放心吧,我也不是泥捏的。等到我真的能够威胁到关陇世家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对方击败的。圣人和太子的性格,我比你清楚,否则我就不会接过崔家这份馈赠了。”

    “兄长要引关东世家之力来对抗关陇世家?”

    “对,至少现在是这样的。我们的实力做不到成为一个独立的体系,所以只能借助一方的力量来打击另一方。借着关东世家的补血来壮大自己,然后击败关陇世家。而且不论如何,我们黄家再弱小其实也算关东世家的一员。”

    “圣人和太子会愿意吗?”

    黄明襄一句就指到了要害处,黄明远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如何,我们不做牺牲品。太子其实更倾向于关东和江南世家一些,这也是我敢在这片混水里挣扎的原因吧。现在,我们的依靠的是大同,是丰州,只有建设好了丰州,我们才能有底气和对方一战。”

    听着黄明襄说杨广倾向于世家这一派,黄明襄有些一愣,继而又脸色突变,有些喃喃地说道:“兄长也是认为将来天下必乱了?”

    没人会束手就擒的,更何况是这个王朝的基石力量。

    “嗯!”

    黄明远重重“嗯”了一声,忽然觉得无比轻松,自己守着了这么多年的一个秘密终于被宣之于口。

    有黄明襄与自己一同分享,他不担心弟弟会胡言乱语。

    黄明襄从不怀疑兄长的见识,至少到现在他从没见过天底下还有比兄长的见识更长远的人。他一直把目标放在杨昭身上,希望有一天兄长能够成为第二个桓温、杨坚一样的人物。现在看来,等不到那时候天下就要动乱,兄长是要做宇文泰、高欢一样的大事业。

    或许以后,真的是为了黄家的未来在努力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那换做是大隋呢?兄长未必不能逐之啊。

    其实心乱的人不止是这些关东世家,黄明远兄弟本身也心乱了。关东、关西对峙了上千年,不是那么容易向对方屈服的。

    黄明襄担心兄长与关东世家的交易瞒不过杨广,到时怕是杨广不会愿意黄明远有一个强大的盟友,即使这个盟友关系未必可靠。

    “大兄,太子哪里······”

    黄明远对于黄明襄的担忧并不在意地说道:“放心,你把这份清单减少三分之二再报给我,我去给太子送过去。”

    “送给太子?”

    这么一份大礼送给太子,岂不是要可惜了。

    黄明远脸色坚定地说道:“对,给太子,我们不能让太子感受到一丝丝地隐瞒,所以一定要让太子知道我干了什么,哪怕是做错了。”

    “可若是太子怪罪下来呢?”毕竟对于杨广的小心眼黄明襄也是清楚的。

    “太子不会怪罪的。关陇世家是大象,我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阿猫、阿狗的人物,太子是不会介意我去找两个帮手的。太子从来不惧怕这些关东、江南的世家,在他看来,他们没有兵权,翻不起什么浪来。”

    这个时代,在关陇世家面前,关东、江南世家真的就跟渣渣一样,空有地位、影响力,动真刀真枪的就是不行。隋末江南世家支持的萧铣、沈法兴;关东世家支持的王世充、窦建德、高士达等人都被李唐瞬间给秒成了渣渣。反倒是突厥人支持的刘武周、老百姓支持的刘黑闼给了李唐巨大的打击。

    “六郎,以后我不在长安,你要把这一块给担起来。将来崔家送来的东西或是送到邹山,或是要送到丰州,都需要你亲自居中调度。你一边代表着黄家,一边代表着魏王,身份特殊,权利重大,绝不能在关东世家面前吃了亏。”

    “嗯!明襄明白。”

    黄明襄又问道:“兄长以为变乱又在何时?”

    “十年生育,十年教训,十年壮大。自大隋建国有二十年了,下一场动乱怕也就是再有十年吧。”

    听到兄长的话,黄明襄的眼神更加明亮了。

    至于兵事,兄长心中已有考量,黄明襄便不再问询此事。在黄明襄的心中,天地悠悠,生民戚戚,看来这天下还得由他们兄弟来拯救。

第一百二十三章 虎父犬子

    两人离开崔家,此时正是巳时过半,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大兴城内比较热闹的一个时间点。但因为这场大雪,天气骤降,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

    今年比往年冷得厉害,北风呼啸,冷风割面,从西北面疾驰而来的烈风撕裂了紧张而压抑的空气,异常的严酷。

    这两年天气总是忽冷忽热,异常的很啊。

    看来明年北地未必会安稳。去年草原大旱,饿死牧民无数,这才引发了步迦可汗大举入侵的事情。今年又是一个寒冬,凄苦的草原此时实力大减,普通中小部落很难熬得过去。即使长安杀机凛然,这些不怕死的草原人恐怕也会疯了一样向南乞活。

    再看看长安内外已经零零散散出现的乞讨者,以及还被挡在武功以西的大队流民,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太平盛世。

    出了崔家,黄明远继续向西而去,黄明襄眼看不是回府的路,忙问兄长。

    “贵宾还缺一个,本来我还没想好找谁,不过现在有了想法,咱们这就找他去。”

    黄明襄不知道兄长又定下的这个人是谁,再说有了杨素、苏威到场,再来什么人也没有太大的惊喜了,若是身份低了,反而拉低了宾客的档次。

    两人一路直奔务本坊,这里就在皇城以南,位置得天独厚,算是长安城内一块宝地。进入坊内,黄明远直趋向里,在一座不起眼甚至有些寒酸的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黄明襄一愣,只因为宅子上写着两个大字“高府。”

    “兄长这里难道是?”黄明襄有些怀疑地问道。

    “你想的没错,这就是前相国高颎的府邸。”也不管黄明襄满脸的吃惊,便让一旁护卫的雄阔海去叫门了。

    高颎先是在去年隋突大战之后被免官,仅以公爵的身份回到自己的府第。当然高颎并没有听从黄明远的建议回老家,所以这一年多来他是险死还生。

    先是高颎封国的国令密报高颎之子高表仁有忤逆之言,高颎因此被勃然大怒的杨坚囚禁在内史省拷问;接着又是司法部门弹劾高颎有反叛之言,高颎的爵位、官籍也被杨坚废黜了。

    高颎现在算是半囚禁状态,虽然不再是官员,但就是离不了长安。以高颎的威望和能力,杨坚不放心他回河北。

    高府的大门前是门可罗雀,门子估计不知是多久没有见过有人拜访高颎,又惊又慌。这每次有人来府上家主都没好事,这次不知又怎么了。

    门子匆匆忙忙向内院而去,不一会高颎的三子高表仁就出来了。

    与黄明远相比,高表仁算是天之骄子了。

    高表仁的姐姐嫁给杨勇为侧室,自己又是杨勇的女儿大宁公主之婿。本来他因为驸马的身份没被高颎牵连,还有个渤海郡公的爵位。杨勇被废黜后,诸子女皆被废为庶民,高表仁也受到牵连,丢了爵位,成了白身。

    高表仁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急脾气,性子执拗,有着世家大族子弟的目空一切与狂妄自大,可惜没怎么长脑子,对杨坚不满时竟然能够说出让高颎当司马懿的话来,也算是个奇葩之人。历史上高表仁还曾经在贞观五年出使日本,然后与日本天皇争礼而还。

    在高表仁心中,就是因为晋王等人卑鄙无耻的阴谋,指使黄明远构陷其父,高颎才由盛转衰,沦落到今天。虽然黄明远不是主使人,但也是晋王手下的一条狗,还是一条最凶狠的狗。今日这条狗来高家,难道要狗仗人势,在高家作威作福吗?他高表仁可不惯着他。

    高表仁看着黄明远眼含怒火地说道:“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说着就要让家丁将黄明远等人往外轰。

    黄明远也没想到这高表仁这么厉害,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连官场礼仪也不要了,黄明远的身份可不是他能够欺辱的。

    黄明远不由得叹息,高相国英雄一世,虽然老了落魄了但也不失为一代人杰,而其子高表仁却是典型的虎父犬子,败家之徒,真是奈何奈何。

    这种人自以为是的很,一肚子脾气,你越是给他脸,他越不要脸,还以为你被他震住了,所以对付这种人你要一棍子打死,打的他痛得无法翻身。

    黄明远也不想再和他周旋,便说道:“你确定是高公不愿见我,还是你自作主张啊。你是再是高公之子也是庶民,我是郡公,贵庶自有体统,你见了我需要向我行礼,高三郎君失礼了。”

    高表仁一愣,更是怒火攻心,心如火烧。这些年他依仗父恩,从小就是人杰,从来都是他打压别人的份,还从来还没有人能够用身份来压他的。

    “赶紧给我出去,出去,这里是高府,这里不欢迎你们。”

    高表仁一怒之下就要动手,他可不管黄明远是谁。

    雄阔海上前一把按住大门,不让高府的下人关上门。高家的家丁看到这个壮汉都是一愣,摄于威压都不敢上前跟雄阔海动手。

    高表仁见状骂骂咧咧,撸起袖子就要自己上。

    双方眼看要起冲突,这边及时来了一个高颎身边的下人,要请黄明远等人进府。高颎知道黄明远来访还是一喜,听到三子急匆匆出去了又是一惊。高颎知道这个儿子素来莽撞,怕不是要找黄明远的麻烦,赶紧命人去唤。

    黄明远跟着高颎的仆人进了府,转头看向一脸愤愤不平的高表仁说道:“高三郎君,我知道你从小就是天生贵胄,出身显赫,又娶了皇家之女,高官厚禄,人中龙凤,所以目空一切,什么都看不起。可是你看看你所依仗的高公,他有没有像你这样放肆?

    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高公,企图找高公的麻烦来讨欢心,若是高三郎君继续这么嚣张跋扈下去,料想不久之后高公的罪状就要摞一桌案了。高三郎君可以不在乎,但你要记得,你之所以有今日的地位,全都寄托在高公的身上,你若是折腾的没有高公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说完,也不待高表仁回答,黄明远转头离去,只剩下一脸呆滞的高表仁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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