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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当世毒士

    这日,杨昭刚从朝堂上下值,正要回府,就看到等在宫门口的陈孝意。不等杨昭上前,陈孝意就快步上前。

    “仁志可是有事?”

    陈孝意看了看左右,忙上前小声禀道:“王爷,今日一早,有一名女子前来我府上,只言其是吐奚子柔的家眷,要来揭发。”

    杨昭正走着,听到这话猛地停了下来。

    “仁志是说吐奚子柔的家眷?”

    “正是!”

    “具体情形且与我说来。”

    陈孝意忙言道:“吐奚子柔的妻子姓乙弗氏,她自言这段时间一直被人拘禁,直到这两日之前,对方将其一家格杀,它死里逃生,侥幸残存,待对方离开后,留得一命。逃出后的乙弗氏知道丈夫死后,孤身一人,已是走投无路,她一个人逃到丈夫告知的秘密地点,在其中发现了丈夫曾经留下的一些信件,有了惊人的发险。这乙弗氏自知若是再无依无靠,怕是要冻饿而死,又愤恨对方杀自己全家,所以狠下心来,前来揭发检举。”

    杨昭听了不禁大喜,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原本陷入绝境的侦办终于又有了方向。

    “且带我去见一下那个女子。”

    杨昭一面急匆匆地赶往陈孝意的府上,一边派人前往黄府招黄明襄前来。

    到了陈府,杨昭果然见到了乙弗氏,一个年到中年,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女子。此女敢亲来面见杨昭,死中求活,也算是个女中豪杰。

    杨昭到来之后,乙弗氏甚至连条件都没有提,便如约将吐奚子柔的信交出。

    信中的内容与当初黄明襄所猜测的差不多,在家书上吐奚子柔早就做好了要为恩主献身的准备,要求妻子听从接他们人的话,不要问为什么,要好好活着,照顾好子女。

    吐奚子柔早就想过会死,这也能说明他死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从容了。

    还有一封信比较特殊,杨昭看到差点失语,此信正是襄国王杨裕写给吐奚子柔的信。信中详细交代了吐奚子柔围杀黄明远的事情,并表示已经联络好塞外的胡人,他们相互配合,争取杀掉黄明远。

    若是他们失败,则执行另一个方案,吐奚子柔熬不过重刑,承认自己是受汉王杨谅指使才截杀黄明远的。

    杨裕的信只说了这么多,但已经足够证明杨裕才是这次截杀事件的幕后黑手。

    黄明襄看着信,才愕然地说道:“这怕是为什么吐奚子柔会指认汉王,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是他知道对方要害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蜀王,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为对方做此事。怕是对方选择吐奚子柔的时候,便早就有了这个谋划,通过吐奚子柔剑指太子和蜀王。”

    杨昭感到难以置信。

    “他······他······怎么敢?”

    黄明襄说道:“王爷怕是忘了,慜太子当了二十年的太子,余党太多了,很多看着不起眼的人物,都有可能会是当初落下的一枚棋子。”

    杨昭还是忍不住摇头。

    “杨裕,怎么可能会是他?他往日性格沉默,不喜言语,也不得慜太子宠爱,虽然是云昭训的儿子,但跟杨俨相比,天差地别。”

    黄明襄说道:“怕是不只有杨裕一人,真正的幕后之人应该是熙王杨俨。”

    “杨俨?”

    “杨俨作为慜太子的长子,是慜太子政治遗产的天然继承人。也只有杨俨可以有这么多的人手和实力做下这件事。就凭杨裕竟然在跟吐奚子柔的信中留名,说明他并不是一个精细的人,他想不出这么环环相扣的计策。”

    杨昭有些默然不语,似乎自己之前有些小觑杨俨了。

    “六郎,我现在心中满是疑问,为什么杨俨会这么做?为什么杨俨先是指证汉王,最后反而是剑指蜀王?”

    黄明襄有些沉重的说道:“他在报复啊!”

    “报复?”

    “熙王制造了这起案件,将天子、太子、家兄、汉王、蜀王、杨相国等人全部牵扯进来,就是要搅动天下。

    首先是家兄,家兄当日直接阻了慜太子登上地位的可能,若是这次截杀成功了,他便可以为慜太子报仇了。

    若是截杀失败,按他的设置,便可将祸水引到汉王身上。

    到时候太子愤恨汉王要杀他心腹,而天子和汉王必然认为此事是太子嫁祸,三人之间本就信任感薄弱,到时候必然因此事产生龌龊。

    汉王在慜太子死后,成为了慜太子一党的领袖,与杨俨产生了竞争。天子若是处置了汉王,则给让一批原本慜太子一党的人物只得重新投奔杨俨。

    天子若处置了太子,则更入了杨俨的意,毕竟夺回储君之位才是他的目的。

    再之后杨俨怕二者都不保险,毕竟太子权重,而天子亲重汉王,到时候很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谁也不会处置。为了让此事能够不至于在此夭折,这时候熙王便设置了第三个选择,再次祸水东引到蜀王身上。

    蜀王本就不得天子喜爱,他若犯了法,天子是必然要处罚的。蜀王本就是慜太子一党,天子若处罚蜀王,则原本蜀王的势力必然亲近杨俨。而且处置蜀王,很容易让慜太子一党认为太子是旧事重提,这些人要想不被大清洗,只得紧紧地抓住熙王这跟救命稻草。

    蜀王根本没有动手的实力和动机,用不了多久众人就会反应过来来。到时候肯定还会有人说太子陷害蜀王。太子当然知道自己没做,而能有这个实力的便只剩下杨太仆一人,天子和太子能不怀疑杨太仆?

    而此案是蜀王陷害汉王,以汉王乖张的性格,蜀王若被处置,到时候汉王必然落井下石,再加上太子,天子仅存的三个儿子也就各自都是仇人。天子再是心狠,能不难受?若是之后再爆出蜀王是被陷害的,天子必然后悔,只是天子性格强势,哪怕后悔也不会更正,这错也就只能永远背着了。

    最后,一件案子牵扯这么多人,天子难受了能不迁怒引起此事的家兄?

    熙王将所有的可能都算计进去了,心思缜密,环环相扣,可谓是密如神鬼,疾如风雷。真是毒士啊。”

第七十六章 真正隐秘

    杨昭舒缓一下心情,今日的所知所闻都令他心中震动万分,久久不能平复。

    黄明襄不管杨昭,又自顾自的拿起一封信,这是吐奚子柔给长子吐奚庆的。吐奚子柔在信中告诉吐奚庆莫忘恩主的收骨之恩,也不要为自己报仇。

    黄明襄在收骨之恩这四个字上用指甲划了一道线。

    收骨之恩?

    杨昭也过来轻轻念着这四个字,有些不明白,便问道:“六郎,这收骨之恩什么意思?是指杨裕保吐奚庆一命的事情,还是吐奚子柔死了之后对方会安葬他?”

    黄明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王爷能不能派我查一查当年吐奚子柔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六郎是说收其父的尸骨?”

    “嗯?能比蜀王救命之恩更重的,就是有人收敛了吐奚子柔父亲的尸骨了。”

    杨昭马上带着黄明襄前往宫中史馆。

    史馆在大兴殿东,门下省一侧,是个要害部门,寻常人只是不能前往。也就是杨坚看杨昭好学,才允许杨昭随意前去的。

    此时的史馆还没有经过贞观时期的政治,无论是内容、还是纪录都很混乱。天下乱了三百年,也三百年没有正儿八经的修史了。

    杨昭带着黄明襄进入史馆,光记载北周的文献就堆了整整一大屋子。黄明襄带着人找了大半日才找到关于平城一役的。

    黄明襄拿着一册旧文卷,指给杨昭看,上面写着仪同吐奚严,建德五年(576年)十二月战殁于平阳城。

    “王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今天子的次弟蔡景王讳整,应该也是在那一战中战殁于平阳城的吧。”

    “没错!”

    “王爷请看这里。”

    说着黄明襄将另一本文卷指给杨昭,接着说道:“我查了一下当时的军队编制,吐奚严正是蔡景王的麾下,与蔡景王一同战殁于平阳城外。”

    杨昭一愣,难以置信地问道:“明远是说吐奚子柔跟蔡王有关。”

    黄明襄摇摇头。

    “当然不会与蔡王有关,蔡王行事极为谨慎小心,当然不会参与到此事之中。”

    “那是何关系?”

    黄明襄乃说道:“王爷再看这一本圣人的记录,这本书上记载当时蔡景王战死于平阳一役之后,圣人正在河南前线征战,而蔡王诸子年幼,圣人令时为博安侯的慜太子前往平阳为蔡景王收敛尸骨。我想也正是这个时候慜太子帮着为蔡景王部下的吐奚严一同收敛了尸骨,才被为人重恩情的吐奚子柔所重。慜太子当时应是顺手而为,所以吐奚子柔并不为其重,也没有将其收入麾下。应该是熙王重新整合势力,发现了此事,与吐奚子柔接上头,这才凭借此事将其收纳,而吐奚子柔也因此甘愿付出性命。”

    杨昭听完,不由得惊叹。

    “真有如此义者,甘愿为旧事恩主赴汤蹈火,舍弃性命,看来吐奚子柔也是个悲情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应该是熙王设下了此计,然后来构陷太子、汉王和蜀王,而正好选中了最适合的吐奚子柔,才有了这个惊天大案。

    吐奚子柔看似忠诚,却愚昧无知,他只记住慜太子为其父收尸之恩,却为何忘了国家养他二十余年,给他今日之地位,天子之恩又如何不重于泰山。他却只顾念私情,却不顾及天子之恩,更不顾忌家人死活,到最后落得家破人亡,身死族灭,也是应有之事。”

    杨昭也赞同黄明远的意思,他作为统治者,自然不希望人们为了私谊而枉顾国法。若是人人都像吐奚子柔这样,那天下也便乱套。

    “孤失言了”

    “是王爷仁义贤明,才哀其不幸。”

    二人离开史馆,共同上了杨昭的马车。

    杨昭突然问道:“那乙弗氏为什么来告发?”

    黄明襄摇摇头,说得:“我也不知此事,他应该是想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放手一搏吧。其实王爷不必担心,不过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我想其结果都是利于我的。”

    杨昭点点头,说道:“孤也怕了,一个案子隐了好几层,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事情的真相。我担心乙弗氏又是一个棋子,是故意陷害杨裕的,若是如此,我若贸然再去见圣人,怕以后圣人也不会信我了。”

    黄明襄说道:“王爷且放心,杨裕的印鉴做不得假的,他的笔迹也做不的假。我让人去学堂查了一下他以往的文字,丝毫无误。”

    “嗯!”

    杨昭又重新招乙弗氏上堂,便问道:“不知大娘子如何想到来陈公府上揭发的?”

    乙弗氏打了一个寒噤。自己的家人都在那个人手上,她怎么能不听从那个人的安排。

    丈夫之前对他们一家的安排,就让她心中有忧,后来果然丈夫为了那个人死了。本来按照那个人的安排,自己一家人将会前往江南,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安顿下来,隐姓埋名,以另一个身份活在世上,再也不会回长安。

    可惜,很多事情不以人的目的为转移。

    乙弗氏又想起那个雨夜,大雨下的如柱,仿佛是天漏了一块,雨一直不停地的下,将一切都掩藏进雨幕里。

    那是一群如魔鬼一般的鬼魅,趁着夜色突然杀入了他们所居的宅子。他们残忍嗜血,见人就杀,直到整个宅子里除了他们一家再也没有一个活口。

    杀戮在夜色里被掩埋,而他们从一个囚笼里进入到另一个囚笼。

    乙弗氏亲眼看见对方把长子打个半死,又看到对方用针一根根插到小儿子的手指间,而小儿子还不过十岁,哭得是撕心裂肺。

    为了家人不再受苦,乙弗氏除了与魔鬼合作,别无其它的办法。她交出了丈夫留给她们保命的书信,也成为对方一颗棋子。

    “回······回上官,罪妾孤身一人,已经无路可走,可是罪妾的家人不能白死。罪妾的丈夫为他们忠心到死,可转眼家人就被屠戮,这不公平,我要让他们为我的家人陪葬。”

    乙弗氏说的有些歇斯底里,杨昭点点头,让人将她带下去。黄明襄抬头瞥了一眼乙弗氏,他知道对方没说实话,但也没有揭穿。

第七十七章 二人交锋

    乙弗氏的背后当然是陆贞,也只有陆贞有这个动机和实力将吐奚子柔一家从熙王的重重保护中给带出来。

    丹娘过来汇报乙弗氏叩开了陈孝意府上的大门之后,陆贞就知道此事已经与他们彻底的无关了,剩下的只是杨坚的决心。

    傍晚的时候,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光盘。陆贞的小院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晚风徐徐,送来一阵阵花草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更觉地夕阳无限美好。

    陆贞坐在凉亭中绘着这天与地与晚霞一色,更显得如此的静谧。

    “娘子,六郎君来了。”

    黄明襄打量着陆贞的小院,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院子里的池塘连着府上的小湖,一池的荷花晕开了暮色,有一女子坐在凉亭里正绘着这一抹霞光,倒是别样的祥和。

    “见过六郎君。”

    陆贞见到黄明襄,躬身行了一礼。

    “陆娘子。”

    二人也没有进屋,就在院子里这么坐下。

    “六郎君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不得不说,陆贞真是惊艳了时光的女子,混在山水之中更显出江南女儿的柔美与清新,让黄明襄恍然失神。

    黄明襄这才如梦方醒,定了定神问道:“今日乙弗氏之事,可是陆娘子所为?”

    陆贞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看黄明襄,说道:“六郎君这是何意,什么乙弗氏、甲弗氏的,小女子都未曾听说过,更不曾做什么事了。”

    黄明襄冷笑一声,说道:“陆娘子先别急着反驳。明襄既然敢这么说自是有自己的依仗。我知道大兄手上有一支情报队伍,而四海商团也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只是以前这个队伍在长安并没有多大的实力,不过现在看来陆娘子接手之后,这支队伍的实力大涨。”

    黄明襄步步紧逼,陆贞却是置若罔闻。

    陆贞笑道:“六郎君真是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没什么见识,怎么可能担这么大的事情?”

    黄明襄摇摇头道:“陆娘子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能迷得我家兄长措置失当的,你是第一个。”

    陆贞听了脸色有些微变,手指甲狠狠地按住手指,过了片刻,陆贞才仿佛没听到一样说道:“六郎君难道就是要和小女子说这些?小女子不过是你们黄家的一个下人,所作所为有限,更别提六郎君说的魅惑大郎君。再说大郎君是什么样的大英雄,怎么能是人可以魅惑的。”

    “若你不是情报头领,大兄怎么可能将你一个人留下。”

    陆贞听了,淡淡地说道:“为什么要留下陆贞,这怕是要郎君来解释了,陆贞怎么能知道?难道是陆贞触怒了郎君?”

    黄明襄看陆贞几乎是滑不留手,自己根本不可能问到她的底细,猛地站起来,对陆贞说道:“陆娘子,你要记住了,这里是黄府,你觉得你私底下那些小动作能够瞒得过我吗?怕是这个院子周围几个院子里得有上百人,他们都是你的人吧?”

    “六郎君说得,陆贞更糊涂了。”

    陆贞并不为黄明襄的话语所动。

    黄明襄突然高声说得:“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便会有人杀入府上,将你们所有人一网打尽,你们根本跑不了。”

    陆贞抬起头来,看向黄明襄,简直如看傻子一样。

    “若是六郎君要抄自己的家,那小女子又能说什么呢?”

    黄明襄被堵得无话可说,无论自己是软的硬的,这个陆贞都是泰然自若,果然厉害。她知道自己不能怎么他,所以对自己的试探毫不接招。

    黄明襄又坐回了位置上。

    “陆娘子,不管你承不承认,兄长的命令是不要插手此事,可你枉顾兄长的命令,竟然敢让乙弗氏去自首。你知不知道,如果她将你们供出来,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你觉得你们很厉害吗?皇室的密探瞬间便能让你们无处遁形。”

    黄明襄脸色铁青地看着陆贞,有些愠怒。

    “六郎君此时不也应该在淮南吗?为什么会回到长安,还帮着魏王殿下查办此案呢?”

    此次陆贞没有再直接否认。二人都是聪明人,且都是一个目的,有些东西势必是要互通的,当然陆贞也不会承认的。

    “你和我不一样,我的所作所为不会影响到兄长,但你不一样。”

    陆贞并不回答黄明襄的话,而是说道:“此案已结,听说是蜀王做的。”

    黄明襄听了也有些沉默不语,他作为黄明远的弟弟,当然不希望谋害自己兄长的真凶逍遥法外。

    虽然陆贞不适合出手,但其实她出手的时机和后果都是最合适的,一击致命,直接破了熙王的防线。

    “魏王对你们的存在已经起了疑心,怀疑有人操纵乙弗氏。此事也太明显了,很容易被有心人牵扯到兄长那里,所以以后切忌不要再盲目动手,你们还弱小的很。我会想办法解决了乙弗氏,绝不会让她开口。”

    陆贞仍旧没有说话,坐在那里似乎在一心看她的画。

    黄明襄也知道自己不会从陆贞这里问到什么东西,遂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黄明襄走下凉亭,背对着他的陆贞突然开口问道:“六郎君,魏王会怎么做?皇帝又是什么态度?”

    黄明襄停下脚步,说道:“魏王的为人你不用担心,他不会藏着此事的。至于圣人那里,我想怕是不会朝令夕改底的,现在虽然牵扯到杨裕,但并没有什么证据指证杨俨,所以他恐怕会逃过一劫。至于杨裕,必死无疑。”

    说完黄明襄也不再理会陆贞,大步离开了小院。

    等到黄明襄走后,在房间内的李节和丹娘等人才出来。

    李节笑道:“人常道黄氏一门才俊,唯总管、六郎一武一文,最是英杰。今日一见,六郎郡果然厉害,竟然一眼就瞧出是我们所为。”

    众人都没有说话,李节便问道:“娘子,在下有一事不明,既然总管不让你插手,为什么我们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陆贞看了李节一眼,说道:“没有人伤害了郎君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陆贞对丹娘说道:“丹娘,一会你想办法告诉六郎君,乙弗氏会自杀的,不用他动手。”

    “诺!”

第七十八章 义之所在

    第二日一早,乙弗氏果然吊死在狱中,并在狱中用自述的纸笔给杨昭留下一封绝命书。

    “魏王亲启,······妾身所自首者,盖不愿害吾家人者逍遥而无辜者入罪,更不愿因先夫之故致昔日恩主获罪;故只得代先夫发当时之实情,先夫九泉之下,亦可瞑目。然罪妾知先夫犯十恶不赦之罪,牵连家人,罪在不赦,妾身亦恐将没入宫中,妾身不愿入宫受辱,只得以此微命,自奔先夫······”

    杨昭看着乙弗氏的绝命书,不住地扼腕叹息,好一个节烈女子啊。

    杨昭让陈孝意详细比对了乙弗氏的文字,遗书确认是乙弗氏所书无疑,倒是解除了旁人陷杀乙弗氏的可能。

    陈孝意忍不住长叹道:“这乙弗氏怕是一开始就心存死志,吐奚子柔夫妻二人都是知恩图报之人,可却是因报恩而误入歧途,也因报恩而走上绝路,令人叹息。”

    只有黄明襄知道,是陆贞拿乙弗氏的子女来要挟她,所以乙弗氏才不得不前来陈孝意府上自首,为了陆贞能够兑现承诺,她也不得不在事成之后含恨自尽。恐怕一切都是乙弗氏的高尚母爱吧。

    陆贞这个女人也是心狠手辣之人啊。以母逼子,也不怕遭了报应。

    乙弗氏虽死,但她留下的证据仍旧足以指控襄国王杨裕。对于这种叛逆的大事来说,其实已经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要是有一点点的嫌疑,便足以让杨坚产生疑心,进而将其除去。

    随着乙弗氏的死去,她为什么来自首的原因也被历史湮没,不复得之。

    杨昭让人将乙弗氏折地安葬,如果不论双方的立场,乙弗氏的确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女子。

    死了这么多人,总得把这场闹剧给结束。

    第二日一早,杨昭便准备前往东宫,向杨广禀明此事。到了重明门外,才发现黄明襄正在此地等候。

    “六郎如何在此?”

    “明襄是为王爷而来。我猜王爷会来此地,不会退缩,只是身为王爷的谋士,明襄有义务再一次劝王爷要慎重,很多事一旦踏出一步便无法回头,若是最后再后悔,则已经是太迟了。”

    杨昭说道:“六郎真的是来阻拦孤的?孤却不这么认为。”

    “王爷何意?”

    杨昭若有深意地看着黄明襄说道:“孤了解六郎,你做事从不会无的放矢的。若是六郎真心要阻孤,那就会在孤出魏王府之前就将孤拦住了,如何还会等在东宫门前。六郎阻孤是假,做给圣人是真吧。”

    黄明襄不由一笑,躬身施礼道:“果然一切都瞒不住王爷,明襄的确有给朝野内外诸人看的目的,不过也是真心来拦王爷一次的。圣人这些日子愈发喜怒无常,王爷此次入宫可谓祸福难料,在明襄看来,蜀王之事,祸在帝心,以王爷的身份此时当以更为稳妥之途为上。明襄身为王爷谋士,自不能眼睁睁地看王爷为了一件并不能实现的事而置身险境之中,故此特来相劝。”

    杨昭也回了一礼:“六郎为孤做的事,孤都记在心中。只是有些事虽然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但是孤也必须去做,只为了心中的大义。说孤愚蠢也好,幼稚也罢,但如此之事孤尚且息身,又如何指望孤到了临大事之时为天下百姓而献身?”

    黄明襄顿了顿,忽然作了一个长揖,伏在地上,重重地行了一礼。

    “吾代天下万民拜谢王爷。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为君者,可以不智、不仁、不勇、不贤,却不能不公、不义。王爷心怀天下,仅敢为天下人献身一事,便为明君矣。天下人有幸也,可得王爷为君。”

    说完黄明襄不再多说一句,拱手别过,只给杨昭留下了一个背影。

    杨昭眼中有些湿润,还是六郎懂我。

    杨昭也叩开东宫大门,前往显德殿与杨广一会。

    听到杨昭的陈述,坐在上首的杨广是又羞又恼,自己纵横捭阖这么多年,多少次死里逃生,没想到今日差一点让两个小狼崽子给掀翻在地,真是奇耻大辱。

    杨广这一次终于正视了杨俨的杀伤力,比起懦弱无能、优柔寡断的杨勇来说,杨俨虽然年纪不大,但更加的足智多谋,也更加的心狠手辣,没有底线。若是其再完全获得杨勇的旧部的支持,又在天子腹心,较之杨勇更加难对付。

    这一次杨广完全正视起杨俨来,准备报一箭之仇。

    杨昭很欣慰儿子的精明强干,抓住了杨俨的狐狸尾巴,但是杨广不同意杨昭前往大兴宫将此事告诉天子,更不同意杨昭请求天子重审蜀王的做法。

    对于这个儿子,杨广又爱又恨,替杨秀求情,这不是明摆着打天子的脸。天子是不会犯错的,所以错的便是杨昭。

    “昭儿,你真是太天真了,杨秀之事,即使没有这两项罪状,他也难逃干系;你这时候告诉天子你之前审错了,请求天子重审,你想没想过天子会怎么想?一旦蜀王之事有反复,便是你的无能导致了他颜面尽失,是你的无能导致了他朝令夕改,天子能不记恨你?”

    杨广对杨昭说的是情真意切,他真心希望儿子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丢掉那些多余的妇人之仁。

    杨昭听了脸色很难看,他早就想到父亲不会自持自己的。

    杨昭跪在地上,对杨广说道:“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儿子居高位而食百姓之供奉,若无义者,又何必终日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四叔此事,因吾而出,于国法而言,吾承天子之重任,当审请此案,揪出嫌犯,四叔因吾误判而获罪,吾自当为四叔洗刷冤屈;于亲情而言,吾为侄,而蜀王为叔,侄陷叔已为不义,再以忧受牵连而不言其真相,吾何以面对天下人。”

    说完杨昭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杨广无奈,其虽为父,但杨昭心智坚定,不会为外物所影响,只得任由杨昭去面见杨坚,而他只好在后面为杨昭收拾残局。

第七十九章 大公至正

    杨昭出了东宫之后,直奔大兴宫大兴殿,彼时杨坚正在大兴殿处理政务。

    以杨昭的身份求见,无有不匀。

    杨昭穿着亲王的朝服进入大殿,时杨坚正在御案后批阅奏章。

    杨昭脱下鞋子,小步直趋入殿,到了杨坚近前,叩首道:“臣内史令雍州牧左卫大将军使持节凉甘瓜郑廓兰河会洮九州诸军事凉州总管上柱国杨昭拜见天子,臣有罪。”

    正常情况下大臣拜见天子,要先由司仪官宣某人的官职姓名之后他进殿,然后此人进殿后要脱掉鞋子,放下兵器,弯着腰小步快走,走到天子的跟前,说“什么官职的谁谁谁拜见天子”。后来天子为了礼遇大臣,这才创造了“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三项特权。但能获得这三项特权的,要么是老臣,要么是权臣。

    杨昭跟杨坚夫妻最是亲昵,往日私下里跟常人的爷孙没什么区别。

    杨昭虽无这三项特权,但往常见杨坚都是家庭礼节,在这种场合,以这么正式的臣子礼节拜见天子,杨昭还是第一次,心中有些忐忑。可是他趴在大殿上,当说出有罪的时候,心底反而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杨坚放下笔,见孙子这么正式,也起了玩心,故意笑脸色一紧,大声说道:“殿下之人,何罪之有?”

    杨昭抬起头来,拿着笏板说道:“杨昭在前蜀王截杀丰州总管黄明远一案中,昏聩无能,误断了案子,导致蜀王被奸邪构陷,杨昭心中惶恐,特来请罪。”

    杨坚听了脸色一变,站起身来,走到了杨昭的面前。

    杨坚小声说道:“昭儿,朕知你心地仁厚,见杨秀惨状,心中不忍,意欲为其求情。只是杨秀现状,皆是其咎由自取所致,你不当因其之事而误了自己。”

    杨昭挺直了身子说道:“大父,杨昭没有胡言乱语,正是因为孙儿的失误,才导致了四叔被误判,孙儿不敢隐瞒,此次案件的真正幕后主使不是四叔。”

    杨坚脸色有些难看,仍然低声劝道:“昭儿,有些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杨昭句句属实,不敢妄言。”

    杨昭赶忙将昨日乙弗氏提供的证据交给了杨坚,然后说道:“吐奚子柔与四叔有旧不假,但因慜太子曾为其父收尸之故,他其实是慜太子的人。此次一切都是早就筹谋好的,对方早就算计着若截杀黄明远失败,到时候便让吐奚子柔二人、孙二、张从珂等人都做死间,这些人用命来构陷四叔和五叔,便可使得我大隋人心惶惶,君臣失和。”

    杨坚抬头看向杨昭说道:“既然你说之前几次都是对方的死间故意误导,那你又怎么知道这一次一定是真的?”

    “请大父亲自审讯襄国王杨裕,必能水落石出。”

    杨坚看着盯着他的杨昭,好久才说道:“不行,此案已结,天下人都知道就是蜀王做的,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杨昭跪在地上说道:“此事对于众人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风头一过也便忘了,可对于四叔来说,才是真正涉及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昭甘愿领误判之罪,但求大父能够还四叔一个清白。”

    杨坚来到杨昭的身边,低声说道:“昭儿,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对错,蜀王之罪也不仅仅只是这一项,就是他没有此罪,就凭他做的那些事情,被处置一万次都不够。现在蜀王已经被处置了,朝局也渐趋稳定,这样难道不好吗?就不要再让朝堂动荡了。”

    杨昭趴在地上,有些压抑。

    “大父,孙儿知道大父的难处,可若是连天子的儿子被误判了都不能被还清白,那这律法还凭什么让天下万民相信呢?”

    杨坚心中一震。

    杨坚看着这个一脸倔强的孙子,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蜀王已经无药可救了,你何处再白白地搭上自己呢?你知道若是真的推翻了此案,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杨昭顿时抬起头来,脸色坚毅的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在身侧,声音坚定地说道:“孙儿很清楚此事将会引发的后果,可是孙儿并不后悔。哪怕让孙儿失去亲王之位,孙儿亦不改其志。今日若孙儿只为了自己,连亲叔尚可弃,来日这天下万民,又有何人是不能弃的?”

    说完,杨昭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杨坚满脸的不敢置信,他知道这个孙子痴,但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坚毅,甚至不惜舍已为人。

    杨坚来到杨昭身边,低着头向杨昭问道:“你就那么在乎这份公道吗?为此不惜己身,不惜得罪天子,这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天子不能任性,你这是拿你的前途、命运在开玩笑。”

    “大父,天道之下,公道自在人心。吾等皇族,以万千百姓之力而供养一家,若是再不能给百姓致公道,凭何立足于天下?”

    “够了!”

    杨坚突然高声吼道。

    “朕竟然不知道,朕的这些孙儿中,什么时候竟然要出一个圣人。”

    “大父,圣人救不了天下,一个心怀万民、天下为公的天子才可以救天下。蜀王有罪之事,当以国法惩之;但蜀王无罪之事,虽时过境迁,但仍不可使其含冤受屈,如此国法得以彰显,犯人得以惩戒。天下万民以公道立世,从皇族之人开始。”

    杨坚似乎有些不耐烦,说道:“你说的都对,都有道理,但是你想没想过朝廷若是朝令夕改,那朝廷的颜面何存?”

    杨昭反驳道:“大父,凡人于世者,无不犯错也。大错非已犯之事,乃过而不改。朝廷都过而不改,何以教化万民?”

    这时杨坚终于怒了,忍不住咆哮道:“天子无错!”

    寻常人这时早就被杨坚的戾气所压制,怕是要战战兢兢,口不能言。就是杨广在这里,也不敢与杨坚争辩上一两句的。

    杨昭不一样,他并不畏惧处罚,或者说是强权,反而心情非常的平静。

    “天子无错,而人臣知错。蜀王之事,孙儿愿一力担之,决不使天子之名蒙霾。”

    说完,杨昭重重地将头叩下。

第八十章 心有猛虎

    杨坚是真服了,这种时候杨昭还能坚持己见,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勇敢还是无知无畏。

    毫无疑问,杨昭是一个优秀的继承者,也会是一位仁君。但是对于杨坚来说,或者是对于目前的形势来说,杨昭离一个合格的君主差得还远呢。

    在杨坚的心中,一个合格的君主,是要不被感情所牵绊的。为什么天子自称为寡人,又为什么说高处不胜寒?一个合格的天子,所行所为的核心目的,便是为了稳固江山,稳固权利,其他一切事情都可以为之牺牲。

    而现在的杨昭还有些幼稚,没有真正从一个热血年轻人的状态走出。

    杨坚为什么在杨广原形毕露之后,并没有要废黜杨广,就是因为杨坚知道杨广这样的人,心思缜密,阴沉不定,手段狠辣,才是真正的王者。而像长子那样,说好听点叫宅心仁厚,说难听便是妇人之仁,到最后又有什么好下场。

    所幸,在杨坚的心中,杨昭还是能够掰正的。

    杨昭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性,手腕都是出类拔萃的,唯独这份妇人之仁实在是迂腐了一些。

    不过现在还不晚,杨昭之前经历的事情少,不太知晓人间险恶。等自己狠狠地磨炼他一番,他就会从一只雏虎成为真正的王霸之君。

    杨坚伸手扶起杨昭,又拿起地上的帽子,给杨昭戴上。

    “这亲王之位不仅是大隋赋予你的荣耀,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是朕对你的殷殷期望,更是国之重器,岂是你随意可以哪里赌咒的。”

    杨昭忙识趣地说道:“孙儿知错。”

    杨昭虽然为人正直,却不是一个傻子,很清楚该软硬的场合。

    杨坚不由得叹道:“你这个孩子,年纪越大,性子却越善良了,这会吃大亏的。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以自己身处危险为前提,如果自己都保不住了,那你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杨昭说道:“大父,孙儿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孙儿也很清楚后果,只是有些事情不去做,虽然世人不会怪我,但我自己却是难受。

    之前有人跟我说过上天让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给了我们普通黔首所不能拥有的地位,就是意味着我们要去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这些事情不是以身份为资本,而是使自己的行为配得上这个身份。身份上的高位不应该是我们自矜的资本,而应该是时时刻刻为之感到惶恐的根源,惶恐自己德不配位。

    孙儿每日都时时警醒,就怕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不足。我们杨家虽然代周称尊,但是在此过程中并未给天下百姓真正的实利,如果有一天另一个权臣取代我大隋为帝,则天下的百姓亦会如弃周一般将我弃之如鄙履。

    孙儿也时常羡慕当年汉室几度危亡,而人心始终心向汉室,刘家传三朝江山才灭亡。盖因当初文景之时,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才民心所向。

    今孙儿所为,每益百姓一分,则为大隋江山安定增加一分,虽体量如鸿毛,但日增一分,日夜无穷,总有一日,天下百姓将视我杨氏如神君,爱我大隋如父母,则大隋江山可长治久安也。”

    杨坚听了心中大震,一个孺子,竟然在想着居安思危的事情。

    杨坚发现自己对这个孙儿还是了解的不够深,他不仅仅只是心有猛虎,那是藏着一条翻江倒海的蛟龙。

    强忍着心中的震动,杨坚自顾自地走到桌案前坐下。

    “昭儿,你且回去吧,今日你说的事情朕都知道了,朕会妥善处置的。当皇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事情并不一定都会能如意,你要学会习惯。”

    杨昭不知道杨坚这是同意还是反对,只得再次行礼之后告退。

    今日对于杨昭直率的话语,杨坚并不生气,反而有一种欣慰。他没有看错这个孙子,有能力,有远见,也真的是一位仁爱之君。

    只是为君者,可不只是有能力和有仁爱之心便可以的。为君者,要狠,更要独,有些仁爱之心,怕是多余了。

    想到这,杨坚又想到自己的长子长孙杨俨。

    没想到啊,小小年纪,鹰视狼顾,如恶虎出山,真是让人震惶啊。现在就会吃人,等到长大了,不得要食自己的血肉。

    其实杨坚从没有相过让杨俨承继他的事业,那样岂不是说他对慜太子的处置都是错的。杨俨自始至终都是一枚制衡杨广的棋子,虽说现在这枚棋子已经不甘心再做棋子了。

    杨坚不禁为杨俨感到可惜,还是太急躁了,虽然看着有些凶狠,可立足还未稳就匆匆忙忙的出手,便已经落了下成。即使占了先手的便宜,但是本身的实力不足,还是不能取得胜利。

    不过虽然如此,杨坚并不准备动杨俨。原本他还只是将杨俨当成寻常人物,不过现在他发现,杨俨还真是一块好的磨刀石。

    杨昭仁义,杨俨狠辣;杨昭正气,杨俨鬼魅。若是拿杨俨这块磨刀石来磨杨昭这块好刀,怕是可以狠狠地历练杨昭一番,让他能真正明白权利之争的无情,也能少一些妇人之仁。

    至于杨俨的未来,杨坚根本不在乎。在杨坚心中,能负责磨砺大隋未来的天子,是杨俨的荣幸。

    杨昭为人仁厚,他很难主动对杨俨动手。杨坚思索着怎么把二人对立起来,逼着二人斗。

    最后杨坚决定将二人调到一个部门,一主一副,到时候杨俨必定不会甘居人下的。

    二人都是亲王,这个部门就很关键了。

    八月中旬,杨坚突然下令,以熙王杨俨为雍州别驾,原太子仆,已被除名的柳肃为长史。

    柳肃,字匡仁,西魏尚书左仆射柳庆之子,杨坚的宠臣柳机之弟,柳述之仲父。他是真真正正的慜太子一党,去年底还被免职。

    这二人在雍州,倒是让雍州成了熙王的。

    接着杨坚又下令雍州牧杨昭专任雍州,和杨俨一同处理雍州政务。在杨坚心中,杨昭占着大义,底下最重要的两个官职又都被杨俨占据,这样双方倒是个势均力敌。

    这样的处置不可谓不用心,杨坚希望杨俨来磨砺杨昭,但这柄刀未必不会被磨石磨坏,杨坚并不管这些,因为他无须在意。

第八十一章 天生之敌

    次日一早,朝野内外便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襄国王杨裕薨了,还是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摔死的。

    襄国王杨裕本身并不是什么显眼的人物,大多数官员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若是提到他是慜太子的次子,现在备受天子宠信的熙王杨俨的同父同母的弟弟,众人便会恍然大悟。

    杨裕的死本来只是一件常事,但在这个蜀王刚被废的时候便毫无预兆的薨了,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皇宫就是一个秘密的筛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消息是能够瞒得住的。

    很快朝堂之上便隐隐约约地传着襄国王杨裕之死可能是跟蜀王被废有关。不过这只是一种留言,并没有什么官方证实。但这股风潮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越演越烈,大有弥漫之势。

    杨广明面上没法对杨俨动手,但这不意味着杨广就这么放过杨俨。当初是杨俨在暗,杨广在明,杨俨针对杨广的设计才能实现,今日杨广开始正式杨俨,这攻守之势相易,只得逼得杨俨无力招教。

    似乎杨坚对此都视而不见,反而做起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事情。

    八月底,杨坚下令遣十六使巡省风俗。

    若是这一条还有些道理,国家要整顿风俗,接着杨坚又下诏“朕归依三宝,重兴圣教,思与四海内一切人民俱发菩提,共修福业。使当今现在,爰及来世,永作善因,同登妙果。”便有些问题。杨坚要诸州名藩均建灵塔,分送舍利于三十一州;又命天下舍利塔内各作神尼智仙(“仙”亦作山)之像。

    尼智仙本河东刘民女,有戒行。杨坚初生于冯翊般若寺,智仙即将帝舍于别馆,躬自抚养。故文帝每言“我兴由佛法。”尼殁,即葬该寺,帝为之建坐塔,命史官王劭为智仙作传。

    虽然杨坚常谓天下一统太平皆是佛教之力,但这个时候再做这件事有些本末倒置了。

    杨昭光等着杨坚的安排,没想到却是等到这种东西,怎能不失望。

    黄明襄看出了其中的关键,便向杨昭说道:“圣人虽明为崇佛,实为言父母养育之恩。这两年,皇室多事,先有秦孝王,再有慜太子之事,再加上今日的蜀王和襄国王,圣人被家事所扰,实已心忧至急。圣人特命天下舍利塔内各作神尼智仙之像,既是为了表神尼智仙的养育之恩,也是为了推崇孝道,巩固国本。”

    杨昭因此了然,于是上书杨坚,凡七十岁老翁,特赐肉五斤,布一匹,以彰大隋推崇孝道。

    杨坚大笑,不仅应允了杨昭的建言,又在朝堂之上夸杨昭仁孝贤明,堪为大隋良君。

    这是杨坚第一次在人前言杨昭能继承皇位,众人皆惊。本听宫中的小道消息说前几日圣人刚斥责了魏王,现在看来魏王仍是圣眷不衰啊。

    熙王杨俨看着杨坚、杨昭一副祖慈孙孝,和乐融融,让人羡慕的样子,心中忌恨,有如火烧。

    自己才是大隋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凭什么被杨昭夺走了一切。

    杨俨这一次是小试牛刀。在他的预想中,能够杀死黄明远最好,黄明远是杨勇之死的罪魁祸首,但这个结果实在是太难了。果然,黄明远把五千伏兵全歼。

    在杨俨心中,无论是杨广、杨秀还是杨谅,最后查到谁都可以。无论是杨谅还是杨秀,都不是什么实在性的证据,不能使人信服,只要过后他再放出风来言是太子杨广故意陷害,到时候杨广怕是决脱不了干系。

    当然最终将被锅人设为杨秀杨俨也是无奈,也只有幕后主使查出是杨秀,杨坚才不会详查或者是故意遮掩,也就能导致最严重的后果。

    到时候蜀王越惨,大家也就会越认为是杨广的报复。若是杨坚心生怀疑,那就更好了。

    而且蜀王被废,对杨俨并不是坏事。

    虽然杨秀是杨勇一党,但跟杨俨并没有多大关系,反而成了杨勇一党新的旗帜。杨俨这次动手,正是为解决内部忧患,确定自己的地位。

    杨俨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知道自己若是想名正言顺的太平接位几乎不可能。他从现在也在做准备,等待杨坚死去的那一刻。

    那时候的杨秀正是杨俨的助力。

    杨秀被废,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仍然在京城拥有很大势力。这些势力,包括私兵,都是杨俨的助力。

    可惜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这一次,杨俨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俨不仅没有获利,反而还损失惨重。关键是他的暴露,使得他丧失了出击的突然性,也彻底和可能的盟友杨谅、杨秀决裂,其弟为他顶罪而死,这些代价几乎是杨俨不能承受的。

    杨俨还记得当日在大兴殿的情景。

    杨坚站在杨俨的跟前问道:“说说吧,襄国王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算计你那几位叔叔的。”

    杨俨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孙儿不明白大父的意思,二弟是马惊而死,至于几位叔父之事,孙儿是一无所知。”

    杨坚蹲下身子,看着杨俨的眼睛。

    “你真的不愿说?”

    “孙儿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杨坚在杨俨的眼睛里看到了畏惧,看到了莫名,看到了无辜,但就是没有看到恐慌。

    这个孙子也不是个常人啊。

    杨坚拍了拍杨俨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

    “既然不是你,就不要在这跪着了,回去吧。”

    杨俨谢恩,起身离开,这时杨坚又说道:“雍州别驾,虽然官职不高,但京师之地,极为重要。柳肃能力不凡,你要多向他请教。”

    “诺!”

    杨俨匆匆离去,出了大兴殿的大门杨俨才发现自己腿都软了,后背早就湿透。

    杨俨走到一处柱子旁,实在忍不住扶着柱子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吐着吐着竟然忍不住就这么哭了。

    弟弟,是兄长对不起你啊。

    杨坚眯着眼睛靠在榻上,有些迷离了。

    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看着有些文弱了,但心却是狠厉坚定,远超杨昭。看来这是他那个野合而生的母亲带给他的吧。

    杨坚相信凶手应该就是杨俨,甚至连杨裕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不过杨俨这番做派很令自己欣赏,行人所不能之事,才能受人所不能之功。

    自己已经给他们搭好戏台子了,就是不知道二人该怎么唱。

    又过了两日,众人突然发现內史省放松了对杨秀的看管,准许他与家人见面,也允许他的儿子陪他共同起居。

    杨昭看了看大兴宫方向,或许这就是大父的态度了吧。

第八十二章 等待再战

    八月三十日,诏以天下学校生徒多而不精,唯选留国子学生七十人,其它太学、四门学及州县学并废。殿内将军河间人刘炫呈上奏表恳切劝说,杨坚不听。七月底,改“国子学”之名为“太学”。

    这件事在历史上并不起眼,但杨坚贬斥四学,已然是在为科举制度的扩大化做准备。

    这件事涉及之光,几乎包括所有七品官以上之人,因此引起熏染大波,而之前种种大事,立刻也就成了昨日黄花。

    九月一日,当东升的第一缕太阳光照到立政殿时,杨昭的长子也于此时降生。

    大隋皇室第四代的第一人,杨坚夫妻是无比的欣喜,所有封赏如流水一般送到立政殿。

    杨坚亲自赐名曰“佶”。佶,正也。同时还有健壮的意思。

    杨坚以一个佶字,确定了杨昭父子嫡长的地位,同时也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像其父一样羸弱,要健壮。

    当然历史上杨昭的长子叫杨倓,倓者,安也。杨倓是杨昭的小妾大刘良娣所生,其身份为庶子,自然不会像杨佶出身、赐名这般隆重。

    当晚,杨坚下诏:封重长孙杨佶为雁门王。雁门地处北疆,封号地位并不显,不过杨广第一个爵位正是雁门郡公。杨坚以此封号给杨佶,其寓意便很明显了。

    而且大隋皇室人数不多,这爵位封的也不多,王爷的地位还比较崇高。而杨昭的长子出生第一日就被封王,也是破了纪录了。

    一时间,巴结杨昭的人更是不绝如缕,至于之前有人言杨昭要失势的话早就被人抛诸于脑后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般封赏让整个魏王府都与有荣焉。

    不过唯有杨昭,却是心存忧虑,夜不能寐。他不觉得这是一项无上荣光的封赏,反而如利剑一般让人压抑。

    大父有了重孙高兴没错,但自己之前犯了错,这时候大父责罚或者敲打自己才属正常,怎么可能如此重赏自己。

    至于说捧杀杨昭想到没想,以杨坚的地位、手段,根本没这个必要。

    这些日子杨昭都在担心崔氏产子的事情,雍州州衙那边已经几次来人问询事务。按照天子的要求,此时杨昭应该前往雍州赴任。虽然并没有出大兴城,但是与之前上朝不同,这一次杨昭便要如普通官员一般常驻雍州府衙任事。

    至于佐官是杨俨和柳肃,杨昭并不担忧,他是州牧,难道另外二人还能越过自己不成。

    杨昭要上任,陪着他的自然是黄明襄。

    对于杨坚的任命,黄明襄跟杨昭解读道:“王爷,圣人是欲以熙王为石而磨砺王爷。

    今圣人以为王爷过于仁善,不够心狠,乃使熙王这位手段狠厉,心性残忍之辈置于王爷身边。此如与狼共舞,与虎同行。王爷若不能将狼驯服,将虎袭杀,则未来也不过一位平庸之君,圣人却是不会完全将整个天下交付于王爷的。

    只有王爷如宝剑之光辉,从磨砺中崛起,达到圣人的要求,才算是通过这番考验。”

    杨昭豁然开朗。

    杨昭虽然是一州州牧,但对于雍州州衙,毕竟是人生地不熟,若是没有什么亲信,怕是要步步受阻。

    下边的人固然不敢违杨昭之意,但是阳奉阴违、坏杨昭之事却是可能的。

    黄明远建议杨昭拉拢陈孝意、狄孝绪、柴孝和三人为之所用。

    杨昭允之。

    为了拉拢众人,也为了筹众人之功,杨昭乃上表举荐三人,最后陈孝意被任命为从五品下大理寺司直,此职掌出使推按,凡承制推讯长吏,当停务禁锢者,请鱼书以往,为大理寺要害职务,算是杨昭在大理寺的一枚楔子;狄孝绪为雍州功曹参军事;柴孝和为长安县丞。

    同时杨昭又表黄明襄为雍州录事参军事,算是钳制柳肃。

    杨昭和黄明襄在筹划雍州之事的时候,杨俨也没有闲着。不过他不是在与谋士商议,而是被谋士处罚。

    杨俨的老师徐旷从荆襄回来了。

    徐旷,字文远,洛州偃师人。南齐司空徐孝嗣玄孙。其父彻,南梁太常卿,尚梁元帝女安昌公主。江陵陷落后,徐彻被俘,举家迁居河南偃师,贫困无依,靠其长子徐文林在集市上卖书维持生计。徐旷,酷爱读书,每天都在徐文林的书店里读书。

    徐旷博览五经,尤其精于《春秋左传》,学问渊博,为人正直持重,成为一代师表。他可以说是整个隋唐时期最厉害的老师了,因为杨谅、窦威、杨元感、李密、王世充等隋末风云人物都是他的学生。

    上边这一群人可以看出,徐老师出品,必属反贼。

    徐旷先是任太学博士,后来便为慜太子杨勇讲授五经,也有此机缘成了杨俨的老师。

    慜太子被废后,徐旷坐慜太子党,远徙岭南,直到今时才因杨俨求情,遇赦而还。

    “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杨俨跪在徐旷的身前,低着脑袋。徐旷教了杨俨十余年,于他而言如师如父。自父亲死活,他活的越发坚强,也只有在老师跟前才稍显天性。

    “你错就错在根基不稳,不想着去培植势力,反而盲目出手。”

    杨俨有些不服地说道:“先生,阿耶已死,又是叛逆,我已无继承皇位之资格,不离间太子、汉王等人的关系,如何浑水摸鱼。”

    徐旷眼一瞪,说道:“你是当今圣人之孙,谁跟你说你无继承皇位资格?大势说有就有,圣人也无法违逆。”

    杨俨说道:“徒儿知错,只是事到如今,徒儿已走投无路,又该怎么做?”

    “你如何就走投无路,你的路很宽广,谁都挡不住。”

    “师父?”

    杨俨有些不解。

    “圣人没处置你,就还有机会。既然你已经暴露于众人眼皮底下,索性立出

    旗帜,光明正大的与太子相争。”

    “我今实力远弱于太子。”

    “你没有实力,但柳述、元岩他们都有实力。你只要立出旗号,所有畏惧杨广登基的人都只能投奔到你的麾下,再加上天下的偏向,到时候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圣人不处罚你反委任你为雍州别驾,是想让你做磨刀石磨炼魏王,只是是石折还是刀折,却不是圣人说了算的。”

第八十三章 防患未然

    黄明远收到关于蜀王一案的详细情况,只不过看了一眼就不再在意了。历史上的蜀王被废于明年,现在仅仅只是提前一年而已,对整个历史的发展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且蜀王父子一直到大隋灭亡被宇文化及所杀,再也不曾脱离圈禁,已经算是完全废了。

    黄明远更在意的是杨坚将杨昭和杨俨二人安排到雍州的事情。

    杨坚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准备直接干预二人的成长了。以目前二人的表现来说,若论阴谋诡计与杀伤力,还是杨俨更强一些,以杨昭的正直,很容易被对方针对。虽然有黄明襄在杨昭身侧,但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太稚嫩了,未必是那些积年老狐狸的对手。

    黄明远分别去信杨昭和黄明襄,建议二人虽然同处一个府衙,但并不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在战略上要以不变应万变,切不要主动针对杨俨,否则即使能成功,也会在杨坚那里失了分,对付杨俨的活还是交给杨广去做;在战术上要主动出击,不仅不孤立、打压杨俨,还要委以重任,不给其空闲之时,使其被繁杂事务所累赘。

    人不做事才不会犯错,只要做事,必然会露出破绽。而且只有闲下来的杨俨才会搞事情,累得连水都没时间喝的杨俨绝对只想休息。

    这是一招阳谋,杨俨即使智慧再超出常人,但对于政务这种繁的事务也缺乏经验,未必可以处置妥当。这时候有功自然绕不过杨昭这个上官,有过杨昭也有理由处置杨俨了。

    而杨昭对杨俨委以重用的行为还能让天下人看到他的胸怀,一石三鸟,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怕杨俨架空杨昭,则多虑了,若论处置政务,黄明远更相信杨昭的能力。

    陆贞也给黄明远送来了关于杨俨老师徐旷的信息。

    对于陆贞的出手,黄明远未做任何评价。虽然自己要求陆贞不要轻举妄动,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没必要各项权利都拢在自己手里,陆贞的身份毕竟特殊。

    不过黄明远也下令陆贞将关中的情报系统向黄明襄放开,配合黄明襄的行动。陆贞的身份特殊,政治天赋又太突出,导致她的权利独大,由黄明襄监管着她,也算是防微杜渐。

    权利的限制不在于权利本身的大小,而在于不要让一项权利成为绝对权利。

    黄明远知道陆贞或者是她的部下会有想法,但有些事情不以所有人的意志为转移。

    现在黄明远终于明白为什么朱棣在有了锦衣卫这个爪牙之后仍旧要建立东厂,后来明武宗又建立西厂,实在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谁也不敢让这么大的权利不受限制。

    当然黄明远不准备再建立一个情报系统监视北斗,他没那精力也没有那实力。现在的北斗尚且很稚嫩,过于引入内部力量制衡只会陷入内斗之中。

    不过黄明远也不会放之任之,他准备将北斗中的督察房从北斗中独立出来,由黄明远自己直属,负责监察北斗内部。

    而这个机构仍旧属于北斗,但是只向黄明远本人负责。黄明远将之命名为南镇抚司,由原来黄明远的书童黄白负责。

    黄明远还准备以后将刑讯、监押的权利独立出来设置北镇抚司,这样的话北斗的主事人便成了一个单纯的情报头子,也不用再担心了。

    对于黄明远的这个做法陆贞没有任何异议,哪怕是包括丹娘等很多人都替陆贞委屈。

    陆贞只是说“主公的意志便是北斗的意志,谁都不能拒绝”,但最后也没人敢再有异议。

    黄明远对此很满意,北斗是个工具,不能出现违背黄明远意愿的事,否则黄明远宁愿毁掉他。

    黄明襄这边对于兄长的安排倒是很意外。

    黄家之前只是个小家族,哪有什么隐藏实力,更不存在家族密探。这些东西一点一滴都是兄长打造的,没有任何人能够窥视。

    黄明襄知道很多东西的存在,但从不敢过问。

    现在虽然北斗只是向他放开了一脚,但意义却是重大的。黄明襄很快便明白了兄长的意愿,没有自己北斗在关中发展的也很好,自己也并不是兄长在关中的意志代表,所以说兄长根本没必要将自己也引入北斗,唯一的可能便是监察了,看来这是兄长对陆贞这次做法的纠正。

    黄明襄也知道陆贞的地位,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有些狠毒的女子,但他们都是为了兄长,他不会故意去扯陆贞后腿。

    众人各有心思,黄明远已经在研究徐旷了。

    在黄明远的印象中,历史上的杨俨绝对是个打酱油的,也没什么作为,唯一的记载是“上表乞宿卫,辞情哀切,高祖览而悯焉”,最后死在了跟随杨广出游的途中,后世之人多认为他是被杨广鸩杀的。

    不过能知道乞宿卫,还辞情哀切,应该算是个聪明人。

    可现在杨俨不仅没有泯灭,反而已经初具枭雄之资,还牵动天下态势。

    虽然有黄明远这只蝴蝶扇动的原因,但其本身应该也是有些能力,只是前世受到身份限制,时不利兮,所以才惨死。

    至于徐旷,黄明远倒是知道此人。此人搅动风云的人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隋朝几次动乱都有他的影子。如果之前杨勇身边有徐旷给他谋划,那杨广必败无疑。虽然不知道他此时为什么没有如历史上在并州教授杨谅,但来到杨俨身边,其祸害性更大。

    徐旷这个人富贵过,也落魄过,心性坚韧,顺应时局,历史上他先后被李密和王世充二人抓获,表现却截然不同,对李密自傲,对王世充却谦恭。时人问起缘由,徐旷说道:“李密是位君主,能够接受师长的傲慢,王世充是个小人,不能容纳故人的情谊。”后来徐旷逃到李唐,受到唐高祖李渊的赏识,被封为东莞男。由此可见其人知人识人能力有多强。

    善于认识别人,善于揣摩人心,知晓进退,学识渊博,还能放得下脸面,更通晓时局,关键时候心智坚定,敢于一搏,这种人成为对手,如何不让人头疼。

    黄明远写信给黄明襄要其多留意徐旷的动静,历史已经发生改变,杨广能不能顺利即位还犹未可知,要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啊。

第八十四章 花开天下暖

    九月初,牟那山前的一大片田野里已经成了雪白的一片。大片的棉花,犹如天上的白云掉落在人间,放眼望去,盛开着千千万万棉花的棉田像大大的棉被,像层层的白浪,像团团的棉花糖,个个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黄明远走在这一道道棉花垄中间,摸摸这朵,又看看那朵,这些久违的棉花让他爱不释手。

    这些日子以来,黄明远屡次前来牟那山,就是为了这些棉花。

    虽然现在丰州已经有毛布的出现,挤占了大量的冬衣市场,随之一直为北地百姓钟爱的保暖羊皮裘也有被其压制的趋势,但直到后世棉袄始终是普通百姓御寒最重要的衣服。

    棉花比羊毛处置更便利,而且大部分地区都适合种植,产量丰富,其存在仍是不可取代的。

    此时已入九月,而这个时候棉花长成已经有些晚了。后世黄河流域多在阳历三到四月份播种,经历出苗期、苗期、蕾期、花铃期,差不多要在九到十月份采收。而且棉花不是一次性采收,从吐絮至收获基本结束,约两个月的时间,因为各植株生长的不同,期间要分几次断断续续地才能完全采摘完。

    因为今年的棉花种植的较晚一些,生长的也晚,整个棉花的种植周期将会延续到十一月份,到时候天寒地冬,最后一段时间的棉花产量肯定不乐观。

    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黄明远不是专门的农业专家,而且现在的气候和一千多年后的天气还是有差距的,很多新植物的种植时间都需要多次比较才能得到一个相对准确的时间。

    今年算是一个学费,来年便能有所增进。

    今年的棉种本来就不多,黄明远差不多从四月末一直种到六月初,分了七八波来试验棉花的准确种植时间。除此之外,黄明远还安排人每日观察棉花的生长,进行详细的记录。

    种植棉花是要育苗的,李敏一共给黄明远弄了五十斤棉籽,约合后世三十三公斤,黄明远也不会育苗,还是李敏又给他找了两个西南人进行指导,才把这苗给育出来。

    黄明远差不多以每亩一点五公斤左右的量种植了大约二十余亩的棉花。后世黄河流域的棉田差不多要每亩种植三千株左右,新疆则是八千到一万五,丰州位置较为靠北,黄明远选择每亩种植约四千株左右。

    没有办法,别人都不懂得棉花的生长,黄明远政务如此繁忙,也得抽时间亲自侍弄这片田地,就怕白白浪费了这批棉籽。虽然不少老农都给着学习,可惜哪怕是最好的庄稼把式也实在是不知道这棉花具体怎么种,只能是试着来。

    眼看到了棉花长成的季节,整个棉田都成了白色的海洋。众人也不知道黄明远说的这个棉花是个什么东西,都等着这些白色的花落了长出果实。

    黄明远看了是哭笑不得,等着棉花脱落了都要十月份了,哪还会有什么果实。不过这么洁白的花,要是不清楚采摘方式,这些农民的确不敢上手。

    黄明远当年可是拾过棉花的,还是天天采,可不是要挨个都拾,而是要有选择的取舍,只拾取已经成熟开花的大个棉花。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都有给老师划分的责任田,他们班主任就有一块地种棉花。他们每天下午下了晚读就给班主任拾棉花去,谁拾满一袋谁才放学,因此黄明远拾棉花的经验很是丰富,还会使用拔棉花柴的工具。

    “致谋,要抓紧组织人力去收棉花,这不是一天两天的活,要提前给百姓做好培训,同时切记不要弄脏了棉花。”

    棉花很容易沾染污秽,这时候还没有太多的技术清理棉花。

    自从决定要把呼延谷一带建立成丰州的核心之后,黄明远便把永丰县令邓议调到了呼延谷一带,负责此地的政务。邓议是自己麾下在政务上仅次于李子孝的内政型人才,放在永丰虽然也算一方大吏,但有些浪费了。

    呼延谷是未来丰州的核心地区,虽然还没有设县,但算是首府了。

    黄明远也是无奈,自己手头上实在缺人才啊,尤其是政务上的人才。

    仔细巴拉巴拉,现在能用的也就是李子孝、邓议、夏安恂、蒋允会、于崇五个人,丰州这么大,四面八方都需要能独当一面的,黄明远实在是捉襟见肘。

    现在黄明远都有些想念当初的王歆了,虽然性格有些轴,但毕竟人才难得,搞政务也是一把好手。

    当然这与丰州本身教育落后,自己没有培养的人才,而丰州本身又偏僻,真正的人才不愿意来有关。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真不是一句空话。

    黄明远已经在铺开县学学堂的开设了但若是见到成果,尚需要时日。

    邓议不敢耽误,组织了数百妇女,迅速完成了第一遍的采收。出乎黄明远所料,产量还不少,二十亩地约有三百斤(合后世二百公斤),看这形势一亩地也能产个三四十公斤之多了。

    这些棉花本来就是试验品,在黄明远的想象中能有亩产能有五十斤就不错了。

    当然,在后世亩产三四十公斤能让人笑掉大牙,亩产量的高低同地力以及种植水平、种植区域有关,其中低产田棉花亩产量为一百八十到二百三十公斤左右,三四十公斤的产量也就是个零头,属于不适合种植区域。

    不过现在没有复合肥也没有农药,都是以粪土肥田的,在丰州棉花能有这个产量,也是靠老天爷赏脸了。

    当然任重而道远,黄明远也没有为这个产量沾沾自喜,今年算他运气好,棉花连虫害都没有遭遇。他准备建立一个棉籽培训所,组织一批农业人才和有经验的老农,优化棉籽,争取提高棉花的产量。

    整个棉花的采收前后差不多延续了一个多月,最后统计的结果让黄明远喜出望外。二十三亩棉花地,共计产棉花一千公斤,亩产量超过四十公斤,喜迎丰收,这年头真是人有多大胆,地多高产啊。

    北宁城的的府库堆积了整整一库的棉花,还有一仓的棉籽,这些都是明年再扩大化生产的种子。

第八十五章 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在现在的呼延谷以东地区,呼延镇主城呼延城,后世包头的旧址上黄明远已经开始扩建一个新城,作为丰州新的中心。呼延城因为由匈奴呼延部而得名,蛮夷气息严重,黄明远一直不喜,这次趁机将其改名为北宁城,取北方长宁之意。

    在北宁城的仓库之中,邓议看着这些棉花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听总管说这些棉花是用来御寒的,他摸在手中的确软和温暖,只是这么多花瓣,零零散散的,也没法做成衣服啊。

    黄明远也发愁,要是有弹棉花机,这些棉花用不了多久就成了上好的棉被,可惜别说弹棉花机了,对于众人来说棉花都是第一次见。

    黄明远没有弹棉花机,但他却知道怎么弹棉花。

    到现在黄明远还记得有部电影叫做《老少爷们打鬼子》,里面有首歌唱得好啊“弹棉花啊弹棉花,半斤棉花弹成了八两八”。黄明远以前还一直好奇,这半斤棉花怎么就成了八两八了。

    前世**十年代的农村自然是没有弹棉花机了,但是弹棉花的匠人却是走街串巷,各村吆喝,给老百姓弹棉花,黄明远还正好见过弹棉花的。

    棉花匠的工具比较简单,弯弓,木锤,磨盘,铲头,还有一条牵纱篾组成了全部的家当。其中这弯弓制作起来最为讲究,南方以竹片做成,北方通常是自然弯曲树木或者专门的木料做成。弓弦用的都是牛筋,结实耐用也富有弹性。

    当然现在牛筋是战略物资,普通老百姓肯定不可能制造出。

    不过作为丰州之主,黄明远一声令下,这适合弹棉花的弯弓便做成了。黄明远拿在手里,感觉跟苏格兰长弓一样,只是弓身有些差劲。黄明远拿着这弯弓,又想起曾经追着棉花匠到处跑的孩童时代,虽然那么久远,却真是让人留恋。

    黄明远自己先拿着弯弓试着弹了几下。

    别人不会,他其实也不会,只是见过,有些理论基础。

    不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黄明远试了几下,众人大体看明白黄明远的动作,几个老农接过来操作,没多久便会使用了。

    在后腰上固定上一个木棍高处头上两三尺。这是用来悬挂木弓的,更为稳妥也省力。弹棉花的时候就把弓弦埋入棉花之中,用木锤敲击弓弦,伴随着“蹦蹦蹦”的声音棉花纷飞。

    “檀木榔头,杉木梢;金鸡叫,雪花飘。”

    弹棉花是把棉花弹蓬松,等到棉花弹松之后,用白色的纱布包裹起来,还需要一层层的均匀铺平。这项比较考验技术,要铺平并且后薄一致,否则做成的被褥盖起来就会不舒服。压棉花所用的叫做磨盘,木头制作的圆盘,这项工序非常耗费时间,一两个小时功夫才能做好。

    黄明远再次看到几个老农越用越娴熟,也不由得赞叹天生的农民,而其他工匠看着一条棉絮被就这么神奇的出现,简直像见了神迹一样。

    接着更多的工匠便开始弹棉花了。

    术业有专攻,很快这些工匠就上了手,而且把黄明远的劣质手艺给改良了不少。

    黄明远让人将最初做好的一百多条棉被运到了九原,分给各部将领。新物品要想快速推广嘛,自然是需要由上到下的普及。

    棉被的优势太明显了,众人很快发现了这些棉被的好处,棉花也由此在丰州彻底推广开来。

    今年丰州种了三十多公斤棉籽,收获的棉籽差不多也有数百斤,只是这数百斤棉籽的量实在太少,还不足以大规模投入生产使用。

    除了小批量的做成棉被、棉衣进行推广以外,很多棉花也要拿去做试验用,主要是制造弹棉花机、织棉布机等机械的使用。

    因为现在库存棉籽的量还是不足,黄明远通过李敏,从西南又引进了不少棉籽,还通过走私从西域弄来不少棉籽,都是为了明年的扩大化生产。

    这一次黄明远直接在牟那山建立了一个专门进行棉花生产的屯垦团,准备明年种植棉花三百亩,预计能产棉花一万五千公斤,到时候所有收获的棉花将全部做成军大衣,配给军队使用。

    后世的军大衣一件差不多用两到三斤左右的棉花,到时候就能大批量生产军大衣上万件。军大衣平时可以保暖,夜晚也能当棉被使用,再加上毛衣、皮衣的配合,大军出阴山直趋漠北的防寒问题便基本解决了。

    可惜这批棉衣最早要到仁寿三年才能用上,且仍旧无法完全配给全军。要是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那全军都能换装了。

    寻常时候再等一年也是可以的,但现在却是不成。

    杨坚是在仁寿四年七、八月份去世的,如果等到仁寿四年出塞,那很有可能赶不回长安,也参与不上仁寿宫变,这可不是黄明远愿意看到的。

    仁寿三年的夏天,丰州军必须大规模出塞,留给自己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到两年了。

    为了进一步升级棉花的使用,黄明远又令人用棉花制作棉布。

    相对于用棉花做棉袄、被子,普通百姓对棉布的需求其实没有那么强烈。棉布穿着柔和贴身、吸湿性、透气性甚佳,但是并不如毛布暖和,也不如麻布耐脏,更不如丝绸华丽,不过棉、麻、毛分别为纺织业的三条大腿,丰州本来麻就少,所以棉纺织业还是要发展的。

    而且相对于棉衣、被子,低端的使用很难对技术上有所提升。

    其实棉布和毛布差不多,毛布要用毛纱线,棉布则是棉纱线。只要制出棉纱线,将原本纺织麻布的织布机稍加改良,便能制造出成型的棉布了。

    中国人仿佛天生就擅长织布一般,发明了无数令后世眼花缭乱的机械。三万多年前就发明了骨针;在五千多年以前就发明了原始腰机;春秋战国之前就发明了踏板织机;西汉之前就发明了提花机。根据《西京杂记》的记载,汉昭帝时期,霍光的妻子召陈宝光的妻子用有一百二十镊的织机织造了二十五匹散花绫,简直令后世难以想象。

    很快,能够纺织棉纱线的织机便出现了。

第八十六章 重工精神

    黄明远下令,谁能发明效率更高的织布机,将授以重金,还能入研究院工作。

    研究院是配合丰州军事科学院新设定的一个机构,主要是进行民事研究,研究领域包括粮种、新式机械、水利等多个方面。现在只是一个初创阶段,不过黄明远将其视为珍宝。

    研究院的出现,立刻受到工匠们的踊跃参加。原本工匠地位低下,受达官贵人所不耻,不过研究院的工匠都有官职、俸禄,还有职田,这是他们之前闻所未闻,不敢想象的。

    黄明远此令一下,不少的匠人立刻涌动起来。在丰州很多人都知道黄明远重视工匠,丰州工匠的待遇在全国都是最高的,研究院更是工匠们心心向往的,因此很多人纷纷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企图收下黄明远的奖金,再进入研究院,鱼跃龙门。

    很快便有无数人送来了他们发明的纺纱机、织布机。

    其中一个叫黄衮年轻人送来的一架纺纱机最令黄明远吃惊。他在原本的手摇纺纱机的基础上,将只有一个纺轮带动的纱锭从横向变成了竖向,而且增加了纺轮的数量,用一个纺轮带动四个竖直纱锭,使得纺纱机的效率大大提升了四倍。这种纺纱机不但效率高,而且纺出的纱质量也比较好。

    黄明远见了不由得一愣,这不就是后来英国工业革命的“珍妮机”嘛。只是纱锭较“珍妮机”要少一些而已,按照这种设计理念,未来技术成熟之后完全可以将纱锭从四个增加到八个、十六个、三十二个,使得纺纱机的效益大幅地增长。

    不过增加纱锭不光是普遍累积,纱锭越多,越要防止出现失误,这个黄衮研制的匆忙,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增加纱锭的实验。

    除此之外,黄衮还提出了一种水力织布机,利用水流的流动为织布机提供动力,进行织布。只不过这种织布机投入非常大,而黄衮本人囊中羞涩,还没钱去实践自己的发明。

    从“珍妮机”到“水力机”,这就是英国工业革命走到路子。只有将人从繁忙的劳动中独立出来,才能引导科学的发展。

    在世人的眼中,黄衮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毛头小子,可在黄明远的眼中,这就是一个天才工程师,社会进步的重要推手。

    大隋的能工巧匠非常多,包括宇文恺、阎毗、何稠、刘龙、云定兴等人,从后世看,也是一等一的超级工匠。但这些人的本职都是官吏,搞技术只是兴趣爱好。

    不要以为能工巧匠都是地位低下之人,恰恰相反,其实在这个时代,能够成为发明家的都是有钱有地位的,普通人哪里有那个闲钱支持他大规模的开发研究。改良纸的蔡伦是太监头子;发明地动仪的张衡是尚书;发明水运仪象台的苏颂是宰相。这些人要么是大族子弟,要么是官场巨擘,就连那些捣腾出火药的没留下名字的道士,也是把水银、铅等各种贵重金属当玩意玩。

    让这些人去专门搞发明对他们是一种侮辱,哪怕让历史记住他们的正是这些看不起眼的发明。

    一个有天才雏形的黄衮让黄明远无限激动。

    不过一个食不果腹的年轻人能有这样的本事,的确让人难以置信。经过黄明远细致的了解才知道,黄衮其父曾经是北齐的中校署令,曾经跟着刘龙为齐后主修三爵台。

    北齐灭亡后黄衮之父沦为平民,黄衮兄弟便继承了其父的技术。

    黄衮之父是洺洲邯郸(今河北省邯郸市)人,在北齐一直是刘龙的老部下。刘龙在北齐灭亡之后因为声名远扬而入周为官,历职通显,开皇年间曾官至将作大匠。在建造大兴城的时候,刘龙与高颎参掌制度,代号为能。

    黄衮有个兄长叫黄亘,巧思绝人,也是个技艺高超之人。因其父之故,去长安投奔刘龙。黄衮在家养母,等着兄长发达,没想到这次河北大移民主要就是针对北齐故都魏州、洺州、相州、邢州的一群北齐遗民,黄衮一家也在其中,这才无奈来了丰州。

    提起黄亘,黄明远倒是有印象。

    之前去将作监的时候,有人提到过此人性强明,有巧思,这时候黄明远终于记起黄衮是谁了,《隋书》上有对其兄弟二人的记载。杨广每令其兄弟直少府将作。于时改创多务,亘、衮每参典其事。凡有所为,何稠先令亘、衮立样,当时工人皆称其善,莫能有所损益。亘官至朝散大夫,衮官至散骑侍郎。

    二人一介寒门,凭借着高超的技艺成了杨广的宠臣,可见技艺之高。

    没想到黄明远竟然弄到一个未成名之前的黄衮,真是三生有幸。在古代名将名相常得,一代工匠大神,可是没那么多。

    黄衮兄弟虽然以后显达,远比在黄明远这里的地位高更多,但黄明远可没有放人的想法。把黄衮用在改良技术方面对天下的裨益,远比给杨广建什么富丽堂皇的狗屁宫殿有意义。没看到同时代的李春只是一个工匠,就凭借赵州桥而百世传颂。

    黄衮不仅技艺高超,又有文化,黄明远乃表黄衮为丰州总管府工曹织染长,负责丝织、印染工作,还将其引入研究院,成为专家学者般的人物。

    黄衮一介布衣,无人问及,今得黄明远如此信重,不由得感激涕零,发誓要效忠黄明远,当然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历史上他曾经做到散骑侍郎。

    黄明远并不在乎他们的效忠,而是勉励黄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身为工匠未必不能做出流芳百代的事情。

    黄衮内心动容。

    黄衮因为献了新的纺纱机便骤得显贵,不仅封赏优渥,还得授官职,终于让众人知道黄明远重视工匠的决心。众人情绪高涨,纷纷进献自己的发明。虽然很多都是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但也有不少东西能够提升技术,造福百姓。

    黄明远对众人异常热情,决不打击众人发明创造的热情。又将那些有用的技术一一推广,倒也让这些本该被埋没的东西得以传承了。

第八十七章 芃芃其麦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到了八、九月份,正是农忙的时候。今年的丰州地区第一次大面积地种上了农作物。

    粮食的成熟与入仓,意味着三十万移民带来的粮食危机终于解除。而丰州的发展这才完全走上了良性的发展。

    历朝历代都是重视农耕的,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会在春耕的时候做做样子,以示对农业的重视。

    今年因为大面积开荒的缘故,很多地方的春小麦种植的较晚,等到小麦成熟,已经到了九月份,天气转凉。眼看丰收不保,黄明远下令全部官兵除执勤人员外,都去抢收粮食,终于在第一股寒潮到来之前保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粮食。

    黄明远摸着金灿灿的麦穗,心中满是欢喜。

    田间地头,不少的老农在休息,黄明远这时候最喜欢与人搭讪聊天,了解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老丈,今年的粮食够吃吗?”

    黄明远领着邓议二人与一位老者攀谈起来,这老者看到黄明远二人,看这气势不像个种地的,心中有些畏惧。不过黄明远和颜悦色,老者不一会就与黄明远相熟了。

    关北的老者,大都参加过战争,因此胆子不小,也能言。这位老者是今年二月份从延州举家搬过来,就是看着丰州这边税赋低一些,便不辞辛劳的搬迁过来。关北诸州实在是太穷了,官府的剥削稍微狠了一分,老百姓就活不下去。

    “贵人,这粮食量都不少,不过还得卖了买些米来吃,这样看来勉强也能维持个温饱。”老者已经赶到很满足了,来丰州第一年就不饿肚子,这是他之前都不敢想象的事情。这辈子苦苦挨着,实在是记不住自己得有多长时间没恶过肚子。

    “看来光靠种地还是不行,我准备来年也让二子参军,到时候有当兵发的田,再加上赏赐,这日子就好过了。”

    老者有些沧桑地说道,对于未来,他还是有些期待的。差不多普遍的家庭都有这个想法,丰州并不太鼓励百姓种田,光靠种地是很难过好的,家家户户都在寻摸着一条更为通畅的路。

    黄明远还沉浸在老者买米的思绪中。关西人喜食面食,后世的羊肉泡馍、肉夹馍、油泼面都是陕西名吃,可没几个人爱吃大米。

    难道这个时候老百姓还没有改习惯,从三国时期面食技术已经很完善了,不存在不吃面食的可能啊。

    “老丈,你们不喜欢吃麦子吗?”

    老者无奈地说道:“这面食吃起来还挺好,只是这麦饭实在有些难吃啊,不仅发苦还碾牙,听说很多地方都是把麦子酿酒或者是喂马。”

    麦子难吃?

    忽然黄明远想到为什么今年夏天自己让种麦子的时候不少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怕是也知道现在的麦子只能喂马。

    黄明远有些明白为什么古代王朝的粮食硬通货都是米而不是麦子了?黄明远前世出生在北方,从小是吃面食长大的,米饭吃得很少。所以也有个疑问,为什么古代都是米店没有麦子店,说粮价的时候也是斗米多少钱从来没有斗麦多少钱,官府赈灾也是施米粥没有麦粥的。

    原本黄明远还以为中国古代麦子不怎么普及,不过古代的五谷不论是“稻、黍、稷、麦、菽”还是“麻、黍、稷、麦、菽”都有麦子,这种后世与大米二分天下的主食不应该不普及开。

    现在看来一起疑惑都解开了,古人觉着麦子难吃,至少与后世的麦子相比有差距。

    黄明远让人将新收割的麦子磨成面粉,做成吃食,的确很难吃,有些发涩,还发苦,也确实发粘,但也不至于老百姓都不愿吃的地步,当然较之自己往常吃的面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不过发粘应该是新麦子的原因,原则上来说新小麦需要六个月后磨面最好。

    “黄东!”

    黄明远的亲卫赶忙进来,黄明远将面食端给黄东说道:“你尝尝,为什么跟我往日吃得面食不一样。”

    黄东赶忙说道:“家主,咱们的麦子都是从邹山送来的,从扬州到长安,再到丰州,迟伯知道你爱吃面食,一直都是让四海商团专门运送。”

    黄明远一愣,难道这是说自己吃得是特供,所以好吃。

    “咱们那边都是冬天的麦子,这些麦子怎么比得上。”

    黄东嘟嘟囔囔的,却是让黄明远茅塞顿开。自己怎么忘了这是春小麦,因为生长周期短,所以才会难吃的。

    中国历史上其实一直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大灾荒才大规模普及冬小麦,从那以后冬小麦才成为北方粮食的主力军。

    可是不对啊,春小麦再怎么样也不会如此难吃。

    黄明远不知道的是后世的那些可口小麦都是经过多次的培育才形成的优良品种,而现在的小麦哪有这个条件。

    黄明远忙唤邓议来商量冬小麦种植的事情。

    邓议听了自己的叙述,并没有向黄明远一样欣喜,反而郑重地说道:“使君,这北地实在太寒冷了,若是冬天种植小麦,怕是不容易成活。”

    邓议的话如一盆凉水浇到黄明远的头上,浇灭了黄明远的冲动。

    黄明远不得不承认,不是什么地方都适合冬小麦种植的,要不然后世也不会这么晚才普遍种植冬小麦。

    “致谋说得对,是吾过于急迫,有些想当然了。”

    不过黄明远并不准备放弃,他准备先在牟那山南种植一些冬小麦,这里是一个谷底,倒是温度要高一些。

    同时黄明远命邓议组织一个小麦育种所,准备改良一下丰州的小麦。河套地区气候特殊,昼夜温差大、光照时间长、无霜期长,后世巴彦淖尔市的河套硬质小麦闻名全国。

    同时黄明远也承认,小麦不好吃还是与老百姓的做工有关,核心就在磨面上。虽然石墨从两汉时期就已经出现,但直到现在很多地方都没有推广普及,包括丰州。况且现在的工艺不对,没将麸皮、次粉去除,小麦根本达不到色泽和面筋的要求。

    不少的老百姓还直接吃麦饭,怎么可能好吃。

    黄明远乃下令在丰州大规模普及石磨,将面粉完全取代麦饭。同时研发面粉精加工,尽量让老百姓皆食用这种面粉。

    黄明远还让人从幽州、代州、秦州等地寻觅粮种,提高粮种的抗寒能力,既然后世在河套地区有冬小麦,现在没理由无法种植的。一旦小麦能够推广开来,至少在大米之外又有一种主食,也能让北方的百姓过得更轻快一些。

第八十八章 时维鹰扬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冷,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整个城池都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

    此时的丰州,大约有零下十度左右,这时节如一把叛逆的利剑,透支着少的可怜的温暖,使放荡不羁的寒冷汹涌而来。往常这个时候,都是那些年老体弱之人最难挨的时候,每每各地冻弊的老人小孩,不计其数。

    不过今年与往年不同,丰州州衙专门把过冬这件事当做一项重点工作来抓,无论是毛制衣物,还是煤炭炉子的供应都是应有尽有。数十万初到丰州的老百姓在冰天雪地里感受着盎然的春意,也把黄明远当成了活命的神仙。

    这一年大家伙都拼了命的干,士气高涨,收获颇丰。到了冬天,整个丰州的节奏有所减缓,人们都是难得的轻松。

    只有黄明远闲不下来,今年丰州的各行各业都如雨后春笋一样发展起来,使得整个丰州生机勃勃。不过这些东西都还很稚嫩,需要黄明远为他们保驾护航。黄明远就像一个父亲一样不断呵护着各种新生事物,一刻也不得闲。

    这日黄明远又冒着大雪前往阴山南麓巡视了一圈。丰州的北部已经完全延伸到阴山,而秦汉时期那些破旧的古长城也就再无作用,完全废弃了。

    为了加强北面的防御,黄明远从西到狼山、东到白道的地方,一口气修建了三十多处戍堡,将整个阴山、狼山、大斤山、牟那山的主要碍口完全监控起来,从丰州往北一直到阴山深处,或者说是阴山北麓,都成为丰州的疆域。

    而原本阴山南北直通的一些走私频繁的小径也被黄明远彻底堵死,绝了走私的条件。

    包括高阙塞、鸡鹿塞、光禄塞、稒阳塞、白道塞、武川塞等地也都被重新修缮一新,屯驻军队。

    这日黄明远刚到了丰安镇,离着九原还有数十里的路程,黄明辽就快马兼程的赶到丰安来迎接了。

    离着老远,黄明辽从马上跳下来,快步上前。

    “大兄,大喜!”

    黄明辽高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黄明远很少见这个弟弟失态,忙问道:“四郎,何事如此欢喜?”

    “大兄,长安刚送来消息,十一月二十四日,嫂子生一子,兄长做父亲了,黄家有第四代人。”

    黄明远脑子“轰”的一震,两眼犹如失聪一般,热血直往头上涌动。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年了,身边是形形色色的人,虽然各种各样的生活都经历过,却总是能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不同,或者说是对另一个世界的留恋。而这一刻,黄明远终于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血脉相连。

    黄明远楞在那里,其他人已经欢呼起来。

    陈远看着黄明远有些呆滞的表情,心道哪怕千军万马在侧,黄明远从来都是如珠在握的样子,这种失态是第一次。

    黄明远良久才反应过来,感到嗓子有些发涩。

    “四郎,你嫂子怎么样,孩子怎么样?”说完黄明远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其他人也听出来了,不过是生孩子,虽然很重要,但黄明远表现也太过异常了吧。

    众人根本都不明白这对黄明远的深层意义,只是以为黄明远太兴奋。

    “大兄且放心,母亲信上说嫂子和大侄子都很平安,只等着大兄给大侄子起名的。”

    听到母子平安,反应最快的陈远立刻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说道:“为主公贺喜!为小公子贺喜!”

    众人也纷纷齐呼起来。

    “为主公贺喜!为小公子贺喜!”

    对于很多立志追随黄明远的人来说,黄明远有了儿子这一切才算是圆满。虽然黄明远不是一方诸侯,也没有什么大业要继承,但只有有了儿子才算是后继有人,才算是所作所为都有所承继。

    至于陈远就跟不要说了,他都是推动黄明远造反之人,黄明远有了儿子不就意味着黄明远事业更加稳固了吗?

    陈远相信,黄明远爱自己的儿子总是要比爱杨昭的儿子多一点的,将来离那个位置的选择也更近了一点。

    黄明远让众人起身。

    这时天上忽然传来一声鹰唳,惊空遏云。

    黄明远抬头望去,正是一只大雕在空中盘旋,这雕竟然是一只白雕,身形之巨,比之常雕大出倍许,且雕羽为稀有的白色,实为罕见之物。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黄明辽一手拿起弓箭,一挟马腹已经冲出好远,犹回头对兄长说道:“大兄且稍待,我为侄儿猎此白雕。”

    话未说完,持弓跃马的黄明辽已经远去。大漠白雪,天地一色,唯黄明辽一人黑衣黑甲,持红马纵横于天地之间,令人为之振奋。

    这雕也发现了黄明辽,高声惊叫,震天动地。

    黄明辽操纵飞马,眼看离白雕越来越近,白雕直往北而去,似乎想在悬崖之处甩开黄明辽。

    似乎是到了老巢,白雕不再往前走,黄明远瞅准机会,立刻张弓搭箭,两箭分别射中白雕颈部的左右位置。

    白雕一声哀鸣,摇摇晃晃的,终于落在地上。

    黄明辽快马上前,一把俘住白雕。

    原来是白雕射术惊人,只是将雕射伤,却并未毙命。

    黄明辽刚想离开,听到不远处的悬崖边也有几声叫声。黄明辽立刻上前,竟然是一对尚未学会飞翔的小白雕。

    黄明辽将二雕带上,又带着受伤的白雕,返回而去。

    众人看到黄明辽带着一大二小白雕返回,皆是一惊,愕然于黄明辽的神勇。

    黄明辽让人给大雕治伤,自己捧着小雕来到黄明远的跟前,言是给小侄子的礼物。

    白雕献瑞,祥瑞之兆。

    黄明远的脑海里忽然想到《大明》里的那句诗来。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既然是我黄明远的长子,他就叫黄维扬吧,愿他像鹰一样飞翔蓝天,护佑大隋。”

    “维扬!”

    “维扬!”

    黄明远长子出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丰州的每一个角落,众人不断地高喊着“维扬”的称呼,表达着对黄明远的敬爱。

    等到了明年开春,属于他们丰州的维扬就可以来到丰州了。

第八十九章 有命自天

    黄维扬的满月酒和百日宴在长安举行,黄明远与众将肯定是赶不到了,但他的众位叔叔却都没有忘记给他的礼物。

    黄明远从外地刚回到总管府,焦方威就着急忙慌第一个赶了过来,送上了一张老虎皮给小维扬做礼物。这虎皮虽不常见,但也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东西,不过焦方威的这张虎皮却不一样。整张虎皮差不多有一丈多长,是寻常老虎个头的一个半多。更可贵的是整张老虎皮上没有一点伤痕,弓箭是从老虎的粪门射入的,整张虎皮炮制的,完美无缺。

    焦方威当场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只要小主公需要,他便把全天下的猛虎都给捉来。

    对,那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小娃娃就是他的小主公,是所有效忠于黄明远之辈的小主公。

    焦方威的行为对其他人来说堪称无耻,要送也是自己先送,怎么让他跑第一个呢?

    其他人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压箱底的宝贝都送来了。张长逊送了一只银狐;蔡知运送了一盏琉璃杯;欧彦送了一袋红宝石;郑言庆更是拿出了他那把无比珍惜的大马士革弯刀······就连远在草原的高震也送来一对极北之地的白熊,说是给大侄子玩的,可怜黄维扬还不满月,玩熊还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白虎,白雕,白熊,银狐······黄明远家中都快成了一个后世的濒临动物园了。

    众多叔叔还没见面,黄维扬已经成了超级富翁。

    黄明远也不与众人客气,众人知根知底,是他黄明远赖以存世的兄弟。

    这些人从大都从卑微之时便跟随黄明远起家的,若是没有黄明远,他们便是无根无蒂,宛如浮萍。众人的一身前途命运早就寄托在黄明远身上了,这些人又怎么不会兴奋。

    黄明远也乐得这些人的激动,对于那些堪称无价的珍宝黄明远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有这些人的忠心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今夜丰州大雪,雪花漫天飞舞,似烟非烟,似雾似雾,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

    黄明远登上城楼,眺望南方,仿佛穿透风雪能够看到遥远的长安,那里有他的亲人,有他魂牵梦绕的妻与子。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监在下,有命既集。

    自己的儿子,哪怕只是一个还不懂事的稚子,也是有命自天的。

    ······

    虽然父亲不在长安,但小维扬的满月酒举办的还是很隆重。

    不是黄府太高调,而是单凭小维扬的身份,黄明远的嫡长子,裴矩的外孙子,这个满月酒就低调不下来。

    从独孤皇后、太子妃萧氏、魏王府崔氏、乐平公主等人,全都赐下了丰厚的赏赐。乐平公主这个常年不出门的人,竟然也出现在了小维扬的满月酒上,令人大吃一惊。还有传闻若不是魏王妃刚出月子,身体不适,也亲自前来了。

    除此之外,整个黄府就被黄明远的妻族裴家人和母族崔家人所占领,再加上清河房氏、清河张氏、琅琊颜氏、河东薛氏、武功苏氏等实在姻亲关系,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他们一直瞧不上眼的黄明远,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寒门小子,而是通过各种联姻关系,早就成了高门大族的一员,至少也是有资格与他们同列的。

    家中只有六郎明襄一人理事。明襄虽然只是一个十五六的年轻人,但明襄行事,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再加上他是魏王心腹的传闻,仍旧让人赞叹黄家出人才也。

    老爷子这些日子在东宫挂个虚职,整日里修书立传,忙得不亦乐乎,嫡长重孙的出生,让老爷子心情更是舒畅。四世同堂,人伦乐事。

    没多久黄明远给长子起名字的事情便传到了长安,无论是杨坚还是杨广都对黄明远的名字很满意。

    一个臣子的名字说不上什么来,但毕竟忠君爱国之心可表啊。

    虽然“维师尚父,时维鹰扬”说得是姜太公的事情,黄明远有做姜太公的野心,但也体现了他对大隋的忠心。这句诗本就是说姜太公辅佐文王、武王父子建立大周的,而黄明远也有此心,辅弼圣君,建功立业。

    不得不说黄明远也拍的一手好马匹。

    杨坚开心了,自然赏赐多多。

    杨坚乃下诏追叙黄明远前功,特赐黄明远长子黄维扬为从三品上开府仪同三司,其宠命优渥的程度,一时无二。

    黄维扬一出生就是从三品的高位,当世之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可能达到这个高度,而对于黄维扬来说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asxs.。不得不说生在一个好人家真是重要啊。

    当然也有人对此喜忧参半,那就是刚生下儿子的杨昭。黄明远有子他自然高兴,他还准备着以后将自己的长子杨佶和黄明远的儿子黄维扬培养的如自己与黄明远二人感情一般呢;忧的是他要为长子赢取黄明远女儿的梦想破灭了。

    杨昭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能量在一点点流逝。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他害怕自己死在父亲之前,到时候自己的长子还未成人,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杨昭知道将希望寄托在杨广身上还不如托付给黄明远,若是杨佶成了黄明远的女婿则双方的关系便更近一步。

    可惜是个男丁,这联姻也便不可能了。

    不过杨昭又想起黄明远年初离开长安之前收了唐国公李渊的次子为徒弟。天地君亲师,若是让长子也拜黄明远为师,那黄明远将来像姜太公一样辅弼自己的儿子也便顺理成章。

    黄明远要做姜太公最好,自己便让自己的儿子做周成王。

    当年周公执掌天下,众人知周公而不知成王,周公缘何没有僭立,正是因为太公的存在。

    当然作为大隋皇室第四代的第一人,杨佶的老师人选极为重要,连杨昭也未必可以左右,但杨昭下定决心将儿子托付给黄明远了。若是到时候子孙大难临头了,还有黄明远可以庇佑他们的安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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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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