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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 女儿好好

    抱着女孩,黄明远突然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女儿,不会有错。

    女儿的样子简直跟小妹小时候一个样子的,但似乎又糅杂了些江南女儿的温婉与娴静,更加的清秀与姣好。抱着这个宛如瓷娃娃一般的女孩,黄明远的心中不住地后怕,天可怜见,自己总算没有失去这个女儿。

    此时小女孩也在好奇地看着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有些害怕,又有些吃惊,她强忍着畏惧,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又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人。

    阿娘,你在哪里,这里有个怪人,好好害怕。

    言萱已经好久没见过阿娘了,她好想阿娘。

    黄明远松开小女孩,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答道:“我叫好好,我阿娘说让我要好好的。”

    黄明远心中一片绞痛,强忍着泪水说道:“好好好啊!好好好!”

    好好打量着黄明远,感觉黄明远好奇怪。她不由得问道:“你是谁啊?见过我阿娘吗?你跟她说,好好想她,好好已经好久没见过阿娘了。”

    听着女儿奶声奶气地声音,黄明远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这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五年没有见过的女儿。

    黄明远伸手抚住女儿的脸旁,说道:“我是你的爹爹,你是我的女儿。”

    小好好大吃一惊,忙问道:“你真是好好的爹爹吗?可是为什么从来都不来见好好啊?”

    黄明远搂住女儿,喃喃地说道:“是爹爹不好,是爹爹对不住你,爹爹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再不让你离开爹爹的身边。”

    好好还小,很多东西还不懂。她只知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爹,只有她自己没有,因此很多小伙伴叫她野孩子。她也希望自己有个爹爹,可阿娘说爹爹在很远的地方。因此她就盼望着爹爹有一天能够出现在她的面前。现在爹爹出现了,跟她想到一模一样,她以后就可以拉着爹爹给别人说,好好不是野孩子,好好也有爹爹了。

    黄明远将女儿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头,对着众人说道:“这是我的女儿,鲁国公府的大娘。”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高呼“大娘”。

    好好看着高呼的人们,有些害怕,于是她抱紧了爹爹,有爹爹的感觉真好。

    一旁的陆贞看着黄明远开心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要一个孩子,也能在安静下来的时候有一个人陪伴。

    此时隋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庄园,将一应人员全部抓获。这时樊兴上前奏报给陆贞几句,听得陆贞是一阵皱眉。

    顾不得现在黄明远的开心,陆贞上前轻声跟黄明远说道:“郎君,陈胤死了。”

    黄明远吃了一惊,不是刚才说王毅和陈胤已经从地道里逃了吗?

    陆贞便详细奏道,北斗的人员通过审讯庄园内的叛逆,找到了王毅逃走的那条地道。樊猛带着人追了进去,却只找到了陈胤和几个护卫的尸体,而一同出逃的王毅却不见踪迹。樊兴令人从地道另一个出口冲出去,发现那里是个乡间马厩,早有人骑着马从那里逃走了。

    陈胤死在了地道里,这是黄明远没有想到的。

    这陈胤难道是王毅担心逃跑不便给杀了,也不对啊。黄明远并不觉得这种场合二人会内讧,也不认为有第三股势力杀了陈胤然后挟持走了王毅。实际上陈胤只是万安堂一个名义上的领袖,其是生是死并不重要,光凭沈遵礼和谢异的供述,也能对万安堂一网打尽。但如此超出掌握的事情,黄明远还是不喜欢。

    这时陆贞说道:“郎君,王毅不会是潜伏在陈胤身边的死间吧?”

    黄明远脑中一闪,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王毅不会是王僧辩的后人吧。但王頍一共三兄弟,并无这个王毅,黄明远马上否决了这一点。

    王毅?

    黄明远忽然记起《资治通鉴》曾记载南梁名将王琳有一子,好像叫王毅,看来八成是此人。时间太长,很多东西都记不住了。

    黄明远乃对陆贞说道:“王毅暂时不要管,今日先清理万安堂的事情。贞娘,通过姑苏山、包山和此地得到的信息,你带人将万安堂在吴州的据点全部拔除。同时通知黄桃树,令其抓捕江南其余地方的万安堂余党,你也趁机把所有抓获的人处理掉。至于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黄桃树来办,咱们就不参和了。”

    “诺!”

    有陈胤和谢异二人的尸体,再加上被俘虏的王褒,黄明远已经足够给杨广交差了。至于整个万安堂的清理,会很多程度上暴露北斗的实力,黄明远并不愿过多的参与。

    对于黄明远来说,今日找到了女儿,已经算完成了全部的任务,至于万安堂的事情,不过是顺手而为,并不重要。

    黄明远让人找了一辆车子,自己亲自陪女儿上了车子,然后带着亲卫和陆贞以及北斗全部人员返回。至于这个据点,黄明远则交给了跟随而来的军队暂时管理,等到黄桃树的内卫接手,又是一段时间。

    黄明远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来到吴州,公事已经全部完成,剩下的只剩下私事了。

    和女儿回吴州的路上,黄明远询问着女儿和柳琼花的生活。

    柳琼花母女二人回到吴州之后,柳琼花虽然有些积攒,但生活还是比较拮据。不过母女苦中作乐,倒也生活的很快乐。

    柳琼花并没有放松对女儿教养,她本人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五岁的小女儿在母亲的教养下,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并不弱于世家女子。

    黄明远听着女儿的生活,心中更加心痛。他能想象的到柳琼花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的事情有多不容易,也因此对女儿更是亏欠。

    好好虽然有了爹爹,但还是想阿娘,因此一个劲地询问爹爹阿娘在哪?黄明远只能敷衍女儿,糊弄过去,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女儿真相,那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或许是今天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和惊喜,小丫头太累了,沉沉地睡在了爹爹的怀里。黄明远抱着女儿,看着她连睡觉也那么的小心翼翼,满心的心酸与怜意。

    东方欲晓,天边也泛起一层鱼肚白。

第三十七章 归葬祖坟

    回到行辕,早有人给好好布置好房间。但小丫头仿佛害怕黄明远会跑了一样,努力抓着父亲的衣角不放手。

    小女儿有些敏感与不安,黄明远自是好好的陪伴女儿。

    就这样,这两日黄明远去哪里,小丫头就跟到哪,活像黄明远的一只小尾巴。看着可爱的女儿,作为父亲的黄明远的心也都化了。

    后来黄明远才知道女儿的大名叫言萱。

    “焉得萱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女儿是柳琼花对黄明远深深地思念,是心中永远的伤痛。

    虽然大女儿的名字又不是黄明远起的,但黄明远还是给女儿保留了这个名字。忘忧草,忘忧草,自己以后一定会让女儿忘记所有的忧愁。

    黄明远又让人找到了柳琼花和好好之前居住的地方。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好好打包带走,而她们母女租住的房子黄明远也买下,以慰藉思念。

    而且黄明远还找到了柳琼花的小丫鬟荚蒾来照顾好好。这些日子荚蒾与柳琼花失去了联系,一个人在家,手足无措,差一点吓死。这时看得小小娘子,“哇”地大哭起来,抱着好好不放手。

    当初在李府见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当然现在也是。

    黄明远毕竟是个男子,诸事繁忙,照顾女儿也未必能完全周到。现在有荚蒾一手负责好好的生活起居,黄明远倒也放心。

    就这般到了晚上,黄明远正陪着女儿吃饭,一直低着头不语的好好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黄明远说道:“爹爹,阿娘是不是死了?”

    黄明远被女儿这句突兀的话问到了,当场就有些紧张,喃喃地竟说不出话来。看着满脸天真无邪的女儿扑闪的大眼睛,黄明远真不知该如何回到女儿。

    “好好,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好好看着爹爹,突然起身扑到爹爹的怀里,然后说道:“阿娘和我离别的时候偷偷告诉我,若是有一天她死了,就和荚蒾姨母去找爹爹,只要把这块玉佩给爹爹,到时爹爹就会认我们的。可现在我见到了爹爹,见到了荚蒾姨母,却是不见阿娘,所以我才觉得阿娘是不是死了。”

    黄明远看着女儿递给自己的那个玉佩,正是当年自己在李府交给柳琼花的那块玉佩。

    黄明远抱紧女儿,问道:“好好知道什么是死了吗?”

    好好说道:“阿娘说过,人死了,就是再也看不到了。爹爹,好好以后再也看不到阿娘了吗?可是好好不在身边,阿娘会担心的。”

    黄明远沉默不语,我的好好啊,爹爹该怎么跟你说呢?

    好好聪慧而又心思细腻,虽然年龄还小,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瞒着的,与其给以后留下遗憾,还不如让她见母亲最后一面。至少柳琼花生她养她一场,临终还会有个女儿念着。

    黄明远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好,爹爹带你去见阿娘。”

    好好乖巧地坐在黄明远的怀里,搂着父亲的脖子说道:“好!”

    柳琼花的棺材被黄明远放在了一处偏院,黄明远在此设置了灵堂,有荚蒾在这里为柳琼花尽孝。

    此时黄明远抱着女儿走到小院,荚蒾看到黄明远父女,满是吃惊,国公不是说好了此事暂时不必告诉小小娘子。接着哭着的她又笑了,小姐总归有小小娘子来送一程,没有遗憾。

    黄明远对荚蒾说道:“荚蒾,你给好好弄上一身孝衣,让她送她阿娘一场。”

    好好早跑到棺材一侧,看到棺材里躺着的柳琼花,放声大哭了起来。

    “阿娘,你睁睁眼,我是好好,你看看我。阿娘,我是好好,你看看我好不好······”

    好好抱着柳琼花的身子哭了起来,黄明远在女儿身后静静地看着,满是痛心。

    这时女儿突然回过身来,扑到黄明远的身上说道:“爹爹,阿娘是怎么了,你让阿娘醒醒好不好,让阿娘再看看好好······”

    黄明远伸出手拂去女儿的眼泪,轻声说道:“好好,阿娘一直都在,她没有离开好好,只是去了天上了。”

    好好哭着说道:“那阿娘为什么不说话?也不起来看好好!”

    “阿娘一直都在看着好好。”黄明远指着天上一颗星星对女儿说道,“阿娘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你看她一闪一闪的,就是在和好好说话,在向好好问好。”

    好好说道:“可是好好不想让阿娘离开好好啊!”

    我该怎么给你解释死亡这件事情呢?

    “好好,是天上的神仙把阿娘带走了,阿娘也舍不得好好,可是天上的神仙需要阿娘啊,你是想让阿娘只保护你一个人,还是保护天底下所有的人呢?”

    小好好骨子里是善良的,所以她也不能拒绝阿娘跟着神仙去保护所有人,哪怕她非常非常的思念自己的阿娘。

    好好搂着父亲的脖子说道:“可是我就是想阿娘啊。那爹爹以后会不会也去天上做神仙啊?”

    黄明远抱着女儿说道:“咱家已经有你阿娘去了,爹爹自然要永远陪着好好,看着好好长大,就不好去当神仙了。”

    好好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已经失去了阿娘,就害怕也没了爹爹。

    这时荚蒾拿着一身小的孝衣给好好送来,黄明远亲手给女儿穿上,让女儿给柳琼花守孝。

    时人重孝,哪怕此时的女儿再是不懂死亡的含义,不懂得守孝之事,但等她长大了,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会痛悔曾经的事情。黄明远不愿因此事而使女儿今后的人生蒙上阴影,留下遗憾。

    黄明远对荚蒾说道:“你也给你们娘子收拾收拾,三天后出殡,你跟着船队一起前往邹山。”

    荚蒾听了一愣,没明白去邹山做什么。但她接着便是大喜,立刻跪在地上叩起头来。她当然知道邹山是什么地方,那是小姐总是念叨的地方。小姐总算是没有白死,国公爷同意小姐埋入黄家的祖坟了。

    黄明远也不管荚蒾心中的兴奋,他带着女儿在这里给柳琼花守了整整一夜的灵,全了这份情谊。他能为柳琼花做的并不多,既然如此,埋入黄家祖坟,也算不让柳琼花走得遗憾吧。

第三十八章 华亭鹤唳

    十一月十日,黄明远携陆贞前往昆山华亭。

    实际上黄明远在来吴州之前,最重要的两个目的之一便是携陆贞前往华亭陆家。对于陆贞的身份黄明远也不报希望了,黄明远并不幼稚,因此很清楚陆贞的身份对于两家来说都有些尴尬,黄明远无法给陆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陆家要守住最后的颜面,所以现在的情况只剩下顺其自然这一条路。

    而黄明远带陆贞前往陆家,一是希望陆贞能够见一下她的母亲,以慰藉其相思之情;二是为了黄明瑜与陆婉的事情。

    黄明远再是同意黄明瑜娶陆婉,也必须要给陆婉一个合适的身份,黄家的身份也不容许黄明瑜娶一个没有身份的妻子。

    这一次相比上一次,黄明远的身份使他有了更多的底气。之前陆家可以不卖他面子,因为黄明远虽然名望再大,但影响不到江南的事情。但现在黄明远手握江南的生杀大权,只要他愿意,可以裁决所有事情,可以说是江南世家头上的土皇帝。

    黄明远也不像上一次那么冒失,因此提前去信给陆贞这一脉的陆家家主秘书学士陆元朗(陆德明)去信,初步达成了一个共识,因此这才登门。可以说这一次上门与其说是与陆家交涉,倒不如说是走一个流程。

    隆冬时节的华亭,寒色皎皎可鉴,岚光郁如浮华。这朦胧暗流的时节,让人不由得对华亭的鹤唳心向往之。

    现在的陆家,已经比不得往昔。当初南渡之时,陆家作为江南第一家族,与北来王家、谢家豪门相比,也是不枉多让。而南陈亡后,陆家绝了上进的道路,家族之中也人才凋零,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名冠吴越”的陆家了。

    此时陆家家主陆元朗尚在洛阳,因此现在陆家管事的是陆元朗的叔叔陆行之。

    知道黄明远来访的消息,陆行之早带着家中子弟在门外等候。黄明远驱车直到陆家大门前,与陆家人相见。

    虽然陆家没落,但这华亭古镇,说是朝廷的,实际上是陆家的也不错。

    整个华亭之内,高门大户相连,一幢幢皆是陆家各支的宅院。陆家自庐江太守陆康这一脉起,显赫于陆逊陆抗父子,到今天已经四百年。虽然子弟分支遍布江南各地,但各房的祖宅却依然留在了陆家。

    江南世家,其保守、排外的性格,使得他们比北方世家更团结。这或许也是两宋之后,江南世家仍残存的原因。

    陆家之中,最出名的便是陆逊、陆抗父子,但陆抗六子,尽皆死于东吴之亡和八王之乱,因此陆逊实际上并无什么显赫子孙。而真正传下来的吴郡陆家,反而是其弟东吴选曹尚书陆瑁和堂叔郁林太守陆绩这两支,真是令人唏嘘。

    陆行之带人亲迎,黄明远看在陆贞的面上,也给足了对方面子。实际上这些日子,之前刺杀黄明远的事情还没有最终说法,众人早担心的紧,黄明远前来陆家,也侧面说明黄明远不想大开杀戒,留了一面。

    这场面陆贞不好下车,马车便被直接迎进了陆家。

    陆行之引着黄明远游览了一番华亭的美景,虽然不失世家大族的风骨,但言语之间,其巴结的目的也不言自明。

    这是江南世家最低潮的一个时期,再大的面子抵不过生存。

    今日陆家子弟十余人,尽在一堂。这些人出自陆家诸房,可以说是陆家最重要的种子。黄明远与几人交流一番,发现不少人倒不失为才。

    今日此事这也是黄明远和陆家的交换。看在陆贞的面子上,黄明远愿意提拔陆家一些人才,以为陆家续血。众人也都清楚,因此这些陆家才俊在黄明远面前,也是费劲心思施展才能,以期获得黄明远的看重。

    看着这些陆家子弟,黄明远内心里对陆家的看重又提升了一层。陆家果然底蕴深厚,其子弟教养也符合这个时代的标准。陆家能这么快翻身,到了唐朝先后出了陆敦信、陆元方、陆象先、陆贽、陆扆、陆希声六位宰相,门楣不坠,是有一定原因的。

    黄明远希望通过陆家来发展自己在江南的势力,因此大家一开始便有心结好,自是聊得投机。

    到了中午,陆家专门设宴款待黄明远。

    这吴中特有的菰菜、莼羹、鲈鱼脍,令人垂涎。这苏菜讲究新鲜、精细,黄明远也是第一次吃到如此鲜美的鲈鱼脍,简直让他这个后世来的老饕都赞不绝口。若是可以,住在华亭,领略江南美景,吃着这鲜美的莼羹、鲈鱼脍,真是要乐不思蜀了。

    午饭过后,黄明远又专门前往陆家的藏书阁拜访。自两晋以来,江南相对安定,尤其是吴中地区,甚少兵灾,因此陆家很多书籍、文卷都保存的完好。为了筹建丰州的图书馆,黄明远搜寻无数珍本,也不如陆家的藏书之多。

    黄明远请求能从陆家抄录一些图书,而陆家正依仗黄明远的时候,自是无有不从。

    差不多一日兴尽,黄明远终于提到了自己今日的来意了。他为自己的九弟黄明瑜来提亲,而提亲的人选正是陆元休的小女儿。

    对于这一件事,家主陆元郎早就同意了,黄明远此来也不过是走个流程。而且这次是陆家攀上了黄明远,若是家族能够借助黄明远重新起飞,又岂是一个女子可获得的。

    至于陆婉的身份,也得到了解释。陆婉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因此为了能长大成人,一直寄养家中供奉的尼姑庵之中,现在长大了,便正式回家。这种事情,在江南信佛之地,并不少见。

    而之前说陆家两个女儿死了之事,也好解释。本来那就是私底下的事,根本没有传扬,知道的也不多。现在只要辟个谣,只言死的是大女儿,二女儿之死是谣言便可。反正两家都不计较,别人更不积极。

    至于陆婉,已经在回陆家的路上。

    黄明远和陆行之很快就婚事达成了意见,双方便是初步确定了亲事。众人都很高兴,唯有陆贞的父亲陆元休眼看自己插不上话,很是别扭。黄明远自不会扒着对方,因此只当没看见了。

第三十九章 了却心愿

    黄明远与陆家的男人们在华亭游览的时候,而马车上的陆贞也顺利进入了陆家的后院,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初见之时,为了陆家的颜面,黄明远让陆贞待在车子里进了陆家。其实陆行之、陆元休都知道车里的人一定是陆贞,但故意不说破,就是不给自己难看。因此陆贞的马车有人引着,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后院。

    很多事情并不是秘密,只是没有戳破窗户纸而已。但没有戳破窗户纸,大家就还是把它当做秘密。

    其实陆母在当年黄明远前往长安陆家之后,便已经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还活着的消息。思女心切的她急切地盼望见到自己的女儿,但丈夫不允,而长安到吴州又相隔万里,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可能从吴州去长安,因此虽满是思念,却根本难以一见。

    至于陆贞本人,因为父亲的决绝,也无法与母亲联系。

    当时的局势是黄明远最荣耀也最艰难的几年,朝堂之上,波诡云谲,权利之争,你死我活,因此陆贞更不会因为自己与陆家的联系而给黄明远带来不可预知的事情。所以母女二人虽各知安好,但天各一方,没有联系。

    也就是陆士季打着求见黄明远的名义,每每去黄家看看妹妹,才能使得陆贞得到点母亲的讯息,再让兄长给母亲带些东西。

    这次黄陆两家联姻,黄明远亲自上陆家求亲,也给了陆贞一个回家的机会。

    知道自己能够回家,陆贞也慌了神,一会觉得衣服穿得不对,一会觉得打扮得不得体,还是黄明远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安慰陆贞,才使得陆贞能够镇定下来。这一刻,她不是那个权势滔天的暗探之王,只是一个要归家的游子。

    而陆母也早就知道大女儿会归家,因此一大早便在院中翘首以盼。女儿是不是瘦了、黑了,女儿是不是变了样貌······做母亲的没有一样不担忧的。

    陆贞的马车被迎进后院,人刚下车还没站稳,陆母看到朝思暮想的女儿,早就两眼噤泪,一把上前抱住女儿,叫着“我的儿啊”,大哭了起来。

    而此时的陆贞也看着满头白发的母亲,潸然泪下。

    当年的自己年轻气盛,少不更事,最后选择了离家出走这种决绝的方式,以至于酿成大祸,悔不当初,直到临走之时,还和母亲闹着矛盾。这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后悔自己的不懂事。可时光飞逝,旧事难寻,到今日一别,已经六年多了。

    陆贞跪在地上痛哭道:“阿娘,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起来,彼此述说着各自的思念。

    陆贞给母亲擦干眼泪,和母亲进入内堂。陆母看着有些消瘦了的女儿,心疼的不得了。

    摒退下人之后,陆母忙问女儿这几年的生活状况。虽然早就知道陆贞跟着黄明远,但一个没名没份的妾侍,天知道自己这出身名门、心高气傲的女儿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

    做母亲的,没有一个不担心女儿过得好不好,更何况陆贞那特殊的身份。陆母当然不知道陆贞在黄明远跟前的地位与权力,眼看女儿连个贵妾的身份都没有,也只是以为女儿算一个受宠的外室,而且还没有孩子,这将来等女儿老了该怎么办?

    至于黄明远,陆母实在觉得是他委屈了女儿,自己的女儿是荣养的高门贵女,身份、地位、才貌样样出挑,若陈国还在,做皇后都是可以的,怎么能没名没分的委委屈屈,与那些卑贱的女子为伍呢。

    陆贞不能和母亲细说自己的情况,只得劝慰母亲自己过得很好。自己能日日夜夜跟在郎君身边便已经足够幸运了,又如何奢望其它。

    不过母亲又提起了孩子,陆贞也有些上心。前两日黄明远对好好的疼爱,就有些刺激到陆贞了,她也想和郎君有一个孩子,有个依靠,有个安慰。

    母女俩在房间里聊了一整日,到了快酉时了,黄明远一行需返回吴州,母女俩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陆贞跪在地上,给母亲磕了三个头,陆母抓着陆贞的手,泪流满面。

    天色渐晚,陆贞坐在车上,不住地回望已经渐渐远去的华亭,这次分别,下一次再见又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但能再见到母亲已经是多大的幸运,陆贞你又如何敢再贪心呢?

    “谢谢郎君!”

    “傻丫头,对我还用说什么谢吗?”

    黄明远搂着陆贞说道:“贞娘放心,有机会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陆贞抬起头看着黄明远说道:“谢谢郎君答应了婉娘与九郎君的婚事。”

    陆贞很清楚陆婉现在配不上黄明瑜。不在于家世,而在于娶了陆婉对黄家并没有什么意义。看看黄家结亲的人家,闻喜裴氏、京兆苏氏、河东薛氏、琅琊颜氏······都是一些能急速提升黄家地位的家族,而陆家虽然也有些名头,但很显然不在其列。

    陆贞很清楚黄家人对这门婚事有多么的质疑,若不是黄明远坚持,这门亲绝对成不了。至于黄明瑜的态度,根本没人关心。

    黄明远轻声说道:“傻丫头,这种事更不用去谢。姻缘一事,是老天爷注定的,九郎和婉娘注定会在一起,你又何必谢我。”

    陆贞看着黄明远,没有说话。

    黄明远知道陆贞的意思,明瑜与陆婉的事情,陆贞没少私底下推动,更有不少的算计,但现在明瑜既然喜欢上了陆婉,其它事又何必在意呢?总归到底,爱情不管原因,只论结果。

    二人虽不开口,却各知心意。

    “对不起!”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黄明远连夜返回了吴州城,回去的路上,陆贞沉沉地睡入黄明远的怀中。这一次前来陆家,让陆贞完成了多年的夙愿,也解了她这么多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哀愁。从今以后,陆贞虽然仍旧不能回复身份,但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而是有了家族的支撑。

    黄明远抱着陆贞,知道她这些年承担的压力与心中的苦痛,而也因此,更觉得自己对陆贞无比地亏欠。而今以后,只有好好待她,方能弥补。

第四十章 千金马骨

    等到黄明远一行人连夜赶到吴州城时,已经是快到三更时分了。

    回到行辕,底下人上报,今日又有大批的江南世家人物求见。

    这些日子,黄明远的精力都在女儿身上,同时也为了给吴州的诸世家一个教训,因此对于吴州诸世家人物的求见一概不理,连诸人送的礼也一概不收,摆明了一副要严查的样子。

    而这几日,吴州城内外的军队不断地进进出出,禁军精锐无不被甲枕戈,杀气腾腾。吴州本地的世家大族见之都心惊胆战,要不是黄明远命军队阻塞各处道路,众人早就趁机逃出吴州了。

    ······

    吴州,顾家。

    以顾弘为代表的江南几大家族都齐聚顾家,共同商议对策。

    “叔大(顾弘字)公,黄明远这些日子已经是图穷匕见了,须臾之间便要对咱们动手,你是咱们领头的,到底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

    “咱江南人不能让他们北地寒伧给欺负了。”

    一众人在这里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场面乱糟糟一团,混没个主意。

    顾弘看着众人说道:“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诸公让老夫拿主意,老夫又能有什么主意?人命还能和刀枪硬抗吗?”

    “叔大公,咱们就这么屈服了,让北人拿住了咱们的命门,还有的好!”一侧几个年轻的站起来说道。

    顾弘根本不答话,还让北人拿住命门,难道现在他们的命门不在北人手中。南陈亡了十六年,这十六年一代人,他们顾家有几个出仕的。他眼看着家族里的年轻人蹉跎岁月,韶华流逝,心底也急。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六年,若是再这般下去,家族没有出仕之人庇佑,任凭顾家底蕴多深,终究还是会沉沦没落。若不是没有机会,顾弘早就想向大隋屈服了。

    十六年前不低头是为了江南世家的脸面,众人还没看透现实,总以为大隋奈何不了他们;十年后选择低头是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社会的毒打,感受到社会的恶意,一切为了江南世家的生存。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番,最终没能说出一个结果,不少人垂头丧气的走了。顾弘看得很明白,大家都想选择屈服,但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来,而且没人想做第一个。

    众人离开之后,只有一人留了下来,乃是孙家家主孙绎。孙绎乃是陈后主时五兵尚书领右军将军侍中孙瑒长子孙让的儿子。

    孙家相较于顾家,在江南只能算普通家族,根本排不上号。不过顾弘素来与孙绎交好,因此孙家依靠顾家,勉强立身。

    南陈灭亡之后,打击最大的实际上就是孙家这种中小家族,因为他们没有名望,没有影响力,一代人才断裂,便可能走向没落。

    孙绎之父孙让早卒,其叔孙训曾担任南陈的高唐太守,陈朝灭亡后入隋朝。但这并不意味着孙家完全倒向大隋。孙家位于吴中,万事只能跟着顾家、陆家这般大家族走。

    “叔大已经打定主意了?”

    顾弘与孙绎二人分走,孙绎问道。

    “万事瞒不过文理(孙绎字)啊。”

    孙绎又问道:“众人态度不一,贸然定策,若事有不暇,叔大考虑过后果吗?”

    顾弘只得说道:“非如此,事将何为?”

    二人皆是沉默不语,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为了家族,也不能再撑下去了。以前是没得选,大家只能装作高风亮节。但现在大隋朝廷伸出了橄榄枝,若是抓不住,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只是众人不知道大隋到底会如此安置他们,也不了解大隋的真实情形,唯恐选择了降服,却被大隋任意宰割。

    因为未知,所以畏惧。

    这时顾弘的弟弟顾异说道:“兄长和公理兄不必担忧,我觉得此事未必为坏,反而为好。”

    顾弘与孙绎皆看向顾异。

    顾弘知道这个弟弟素来才智过人,便问道:“幼举(顾异字)此言何意?”

    顾异说道:“兄长明鉴,既然鲁公南来,则说明天子定江南之心已下,不可逆也。否则只为平乱,一大将足矣,而不必派遣鲁公。”

    顾弘点点头说道:“我亦是如此看法。”

    顾异接着说道:“而朝廷若定江南,势必要招纳我江南世家为用。”

    孙绎打断道:“幼举,未必如此,当年陈亡之时,大隋朝廷宁可让杨素在江南大开杀戒,也没有向我等低头示弱。”

    顾异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昔日江南半为我江南世家所有,是故大隋根本不放心我等,唯有杀戮,以大规模消除我等之影响。而今日我江南世家早已势弱,无法威胁大隋统治,大隋为了平衡局势,保持安定,故引我江南世家为用。

    今朝廷势大,若朝廷只是想打压我等,根本无需选官用人,只需继续打压,则我等亦无它法。而鲁公南来,便是有意使江南世家归于朝廷,故厚恩于我,以慰其心。所以我等降服朝廷之后,必引以为用。”

    顾弘点点头,又说道:“幼举此言不错,可当日宴会刺杀一事后,鲁公脾性、所为大变,每日是杀气逼人,我唯恐鲁公误会我等故意寻衅,会以杀定势,而江南又乱。”

    顾异笑道:“兄长所见乃表象也,我等皆见鲁公杀气逼人,可鲁公杀一人耳?不过是试探、恐吓而已。在鲁公看来,他已代表朝廷示恩,又借着刺杀之事立威,恩威并举,若我江南世家还不降服,那鲁公才是要大开杀戒。”

    顾弘、孙绎二人大悟。

    顾弘乃说道:“幼举所言极是。”

    顾异说道:“兄长当立刻去见鲁公,面陈其事,使鲁公感受到我顾家的拳拳之心。”

    顾弘说道:“此事怕是难行,现在鲁公根本不见我等。”

    顾异又说道:“兄长,此一时彼一时,我听闻鲁公已前往华亭陆家,看来有扶植陆家之意,所以这些日子鲁公便会动了。陆家素与我顾家不相上下,若使陆家为首,则我顾家何为?”

    顾弘一皱眉头,没有说话。

    这时顾异接着说道:“朝廷定我江南,所求者无非土地也,我等当献土于朝廷,以使朝廷感受我之诚意。现在众人忧虑,各自踟蹰不前,我当为千金马骨也。”

    土地,那是祖辈的积蓄啊。

    此时顾弘也只得点点头。

第四十一章 压服江南

    从陆家回来的第二日一早,黄明远招来了黄桃树,听其奏报关于万安堂余孽抓捕的情况。黄桃树出手狠辣,又为人精明,虽然黄明远严令其不得引起吴州城的动荡,但其在吴州城内外,私底下抓捕了数百人,株连者无数。当然这一次隋军的行动目标明确,遂一举将万安堂一网打尽。

    与于士澄脑残的大肆胡来不同,黄桃树虽然抓捕的人不少,但都有确凿的证据,能使人信服。因此吴州内外众人虽然惊心,但也没引起多大的动荡。

    看到这些日子的形势变化,黄明远知道抻着吴州世家的火候到了,还是要一紧一松的。

    而黄桃树这里的行动使得黄明远心中有了底之后,他便招吴州诸世家前来行辕。

    虽然众人不断地求见黄明远,但黄明远真的要见他们了,不少人也紧张。

    这是黄明远自遇刺之后第一次出手,顾弘等人皆是胆战心惊,是死是活,其结果怕是就在今日。

    作为吴州世家代表之一的陆家也来到了黄明远的行辕,但相比其他人,则要有底气的多。

    众人进了正堂,各自坐下,顾弘等人看着桌子上的食物,皆是吃惊。这座子上摆放的正是吴州的特色食品菰菜、莼羹、鲈鱼脍。这些东西对于吴州世家大族都是烂大街的东西,但黄明远在这种场合摆上宴席,其目的怕是不言而喻。

    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众人各自坐好,黄明远起身对众人说道:“明远此来吴州,多蒙诸公款待,今日设宴回请,诸公莫嫌宴席之寒酸啊。”

    众人连道不敢,上次的事情可没有那么愉快。

    于是饮酒开宴,黄明远似乎也多了几分兴致,不时地与众人交谈。

    明远夹起一块鲜美的鲈鱼脍,悠闲的咀嚼起来,一副悠然的样子。放下筷子,黄明远随口对身边的顾弘说道:“顾公,这莼鲈之味,果然是难得佳肴啊,真是百吃不厌。顾公在吴州能常食此等美味,真是幸事啊。”

    顾弘因为身份地位在吴州世家之中较高,因此居于上位,此时的顾弘满脸笑意,点头回道:“吴州佳肴,清扬婉约,回味无穷。老夫等皆是老迈无用之辈,也只得寄情吴州山水和这莼鲈之味了。”

    黄明远说道:“顾公谦虚了。当年季鹰先生在洛阳为官,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遂去官返乡,令人钦慕。季鹰先生性情高洁,任心自适,不求当世,但如此大才终老乡间,终是可惜。今日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正是需要顾公等俊才出世入仕的时候,顾公如何推脱。”

    顾弘听了大喜,之前拼命巴结黄明远,不就是为了今日。不过顾弘也是老练,忙说道:“老夫实在年高,有心无力,做不得什么事了。”而实际上顾弘才刚四十七岁。

    虚头巴脑,上等人的通病。

    黄明远遂拉着顾弘的手说道:“明远之前来吴州的时候,天子就交代明远。江南之地,物华天宝,人家地灵,这吴州之地,更是江南第一等好地方,顾公又是江南豪杰的翘楚之才。明远此来,肩负着为国选材的任务。如此大事,尚需顾公佐助,若顾公寄情于山水,虽然更遂其志,然面对这么多江南儿郎,如何能可?”

    顾弘笑得更开心了。

    “国公如此诚挚,老夫虽驽钝,敢不效命。”

    虽然顾弘看似推脱,但谁都知道,一旦顾弘低头,顾家在其中能获得的利益最大。

    黄明远扶起顾弘说道:“今日朝廷选拔江南俊才,乃可喜可贺之事。天子仁厚,不分彼此,顾公与诸位,可是要牢记天子的仁义啊。”

    顾弘很明白黄明远的意思。这是江南世家向杨广的一个投诚,一个承诺,杨广今后将会将江南世家引入朝堂,而江南世家到时候便是要以圣人马首是瞻。

    命都没了,要什么脸面。

    此时顾弘竟然起身跪在地上说道:“国公在上,今天子隆恩,不以我等卑鄙,超举显拔,天之大恩,我等如何敢不奉圣人的诏命,殚精竭虑,以报圣恩。我顾家愿献三百顷土地于天子,以表顾家之忠心。”

    黄明远见顾弘很上道,也是一喜,便上前将顾弘扶了起来。

    顾弘的样子,何其的谄媚,但却是最实在的表现。朝廷在江南的底气是军队,江南世家的底气是影响力,但无疑还是朝廷的更可怕。

    杨广想解决江南世家,一是收回部分土地,以压制世家实力的扩张;二是使其成为自己的应声虫,能够平衡朝堂的势力。至少现在来看,江南世家很清楚杨广的底线,没有死死地抓着土地不放手,是有诚意的。

    三百顷虽然不算多,但已经让顾家伤筋动骨了。

    众人看到顾弘下跪献土,纷纷侧目,鸦雀无声。顾弘可是他们的领头羊,江南世家的头面人物,就这么给黄明远跪了?而且祖宗流传下的土地,就这么给朝廷了。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当然也有机灵的看到顾弘在表忠心,也纷纷跟着高呼道:“为圣天子效命。”

    黄明远很是满意。

    吴州世家是江南其他各地世家的领头羊,也是风向标,他们今日的态度为其余各州县做了一个表率。

    当然杨广与江南世家的合作不仅仅如此。今日只是表个态,具体的方式要多的多,总归便是大隋选拔江南人才为用,而江南世家帮着大隋安定江南,都是互惠互利的。双方倒是做的好生意。

    一场宴请,宾主尽欢,众人很晚才散去,根本没人提之前刺杀的事情,仿佛共同忘了一般。接下来众人回去,便是朝廷选拔人才,同时朝廷势力大举向江南渗透的时候。这一次,众世家再次屈服,反正从南渡以来,他们屈服的次数也太多了。

    至于柳琼花的事情,吴州世家内部已经进行了清理,不少人为之丧命灭门。而黄明远,也不可能大开杀戒,所以吴州世家只能是补偿。

    吴州世家私底下给了黄明远百顷土地,还有钱财无数,更有一大批黄明远急需的造船工匠。而这件事情,也便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第四十二章 远洋舰队

    十一月十五日,胡逗洲(今江苏南通地区,此时作为长江出海口一个冲积岛,还没有完全与陆地相连)外海。

    此时海面之上,波涛汹涌,风高浪急。

    但即便如此,仍无法阻止众人的喜悦,因为今日是黄氏远洋商队成立的日子。黄明远一众人于昨日登岛,今日一早,便在海上进行了一场军事演习。

    黄明远和陈远、陆贞以及商队总管事黄明远的堂兄黄明俊等人,一同登上了位于岛东的瞭望塔上,通过望远镜来观望位于胡逗洲外海的海上战斗。

    瞭望塔上的信号旗升起,一艘战船从岛南方的港口出发,直奔外海之上。到了瞭望塔以东十二里左右的位置,此战船开始减速。而在其以南一里方向左右,是一艘靶船。只见战船船头的旗手挥旗向瞭望塔示意之后,战船正对着靶船的侧面,先后有四根火箭射出,正中靶船,而间隙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接着又是四根火箭射出,继续击中靶船。

    靶船之上,熊熊烈火开始燃起,很快便肆虐了整个靶船。

    而战船继续用火箭攻击,经过五轮火箭打击之后,靶船终于承受不住连续的床弩轰击,直接在原地解体。

    整个战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艘战船在这个距离上直接被另一艘战船摧毁,让众人看了不住地惊叹。这种最原始的海上攻击,竟然有种暴力的美。

    船载床弩是黄明远设计的得意之作。黄明远将大型的床弩直接建在船上,以代替火炮使用。一艘主力战船可置十二架船载床弩,两侧各四,前后各二,接战时直接用碗口粗的长槊轰击对方。而且槊头还绑上了特质火油,水泼不灭,只要击中对方的战船,便能引起大火。

    黄明远的预想之中,火炮短期之内是很难实现的。但是若是以后船载床弩的长槊绑上火药,制作成神火飞鸦,其战力将成倍提升。

    当然民间自然是没有人能制作床弩这种利器的,这些工匠一般掌握在朝廷手中,黄明远也不敢擅自克扣军械来补充海军。但黄明远懂得流水化生产,因此将床弩的各种零件分开生产,拉到岛上再进行组装,便是一架新的床弩了。

    这艘战船五轮攻击,大都击中了靶船,虽然靶船不移动,但射手的能力也是值得表扬的。

    一旁的舰队指挥官黄明俊更是满面红光,兴奋异常。他本是黄明远的堂兄,但父母早亡,因此一直跟在黄明远身前办事。后来他在四海商团负责船只运输,半年前才升为这支船队的总管事。

    在黄明俊看来,虽然这支舰队不大,大郎君和自己却投入了巨大的金钱与精力,今日演习成功,总算没让大郎君失望。

    这时黄明俊又指着远处的赶来的另一艘战船说道:“大郎君,接下来便是海上接舷战。这一次刚才的攻击船将作为被攻击目标。”

    黄明远点点头。

    双方靠得很近,眼看就要撞在一起。这时攻击战船竟然直接用前方包铁的尖锐式撞角撞向对方的腹部,然后用钩拒使双方相连。这时战船前部的“乌鸦”便可搭在对方战船之上,双方肉搏战。“乌鸦”便是一种建在船上的云梯,是黄明远模仿的古罗马人的设计。而撞角东西方早有,威力巨大,若是使用“攻城锤”式撞角,甚至能直接将对方撞翻。

    之后,黄明俊令人还演练了排杆攻击,利用排杆的势能直接砸碎一艘战船。这东西威力不亚于火炮,当初杨素伐陈,曾直接用五牙大舰上的排杆轰塌了鄂州的城墙。

    黄明远从望远镜里看着海上的战斗,攻击一方的战斗素养很高,操作也很熟练,平日里是下了大功夫的。

    演习进行了一上午,黄明远对于演习的结果,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这支军队舰船不多,至少战斗力很强。若是有足够的船只支撑,拉到海上之上,可以说是远东海洋的霸主。

    不过这支稚嫩的军队也有很多的缺点。实际上除了黄明远发明的船载弩炮之外,无论是“乌鸦”还是排杆,其更多的是利用在近海和内陆河流湖泊交战上,其庞大的身躯很影响船只的速度和续航力。

    黄明远对黄明俊说道:“海上交战不比内湖作战,重点还是要在船载床弩之上,保证船只的速度和远程打击力度。”

    黄明俊点点头。

    实际上这支舰队,已经超越了整个时代了,黄明远按照自己的记忆,绘制了不少的中国沿海地图和东亚、东南亚的地图,又制作指南针,教给船队储备橙子补充维生素c······尽可能用超越时代的东西来提升这支舰队的能力,这是让这个国家走出内斗怪圈的新希望。

    这是一支走向大洋的舰队。

    黄明远并不担心他们实力,一直到十六世纪,中国的造船技术仍旧领先世界,水师战斗力也领先世界。这个时代的远洋贸易,最大的敌人是天气和来自海洋本身的危险。

    黄明远放下望远镜,对一侧的陈远说道:“仲长,这支舰队怎么样?”

    陈远叹服道:“之前远还不清楚主公为什么要大力发展造船,现在看来,两军交战,若是有这么一支水师,攻击到对方的腹地,瞬间便可抵顶战局。”

    黄明远听了,不由得笑道:“仲长格局还是太小了,我建这支舰队不只是为了交战,那太大材小用了。将来这支舰队要垄断整个大洋的贸易和商道,未来整个海洋都是我们的,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天地。”

    一侧的陆贞看着满脸自信的黄明远,风采盎然,令人着迷。

    “仲长,贞娘,有可能今日我所做的这个决定,会比一场王朝霸业更能为后人所铭记。在中华王朝有无数,但一个海上帝国却是这个国家从未出现过的。”

    演习完毕之后,黄明俊带领全部舰队人员共计一千七百人登岸,列成一个方阵,黄明远在此为他们授旗,宣告着这支亦商亦军的部队的产生。

    波涛澎湃,海风嘶吼!

    这支新生的舰队,开始走向大洋。

第四十三章 大匠唐懿

    海军成军之后,舰队使向南方的舟山群岛,在那里建设自己的母港。虽然胡逗洲紧临吴州,扼守长江,地理位置优越,但其距离陆地太近,很容易被其他势力发现,生出事端。而舟山群岛附近,控南扼北,又岛屿众多,多良港,更方便走向大海。毕竟下一步,远洋舰队的目标还是流求(今台湾岛),那里才是远东舰队的核心战略基地。

    而黄明远等人,则前往胡逗洲的造船厂。

    北人骑马,男人乘船,作为南方主要的交通工具,此时江南的私人造船厂也不少。黄明远在此建厂,并不引入注目。至于一个胡逗洲,乃荒凉穷困之地,人口稀少,以黄明远的权利地位,很容易将其变作私人领地。

    实际上这一次招安江南世家,对于黄明远来说,最大的收获是他准备在吴州筹建的造船厂稳了。

    打造一支远洋船队,开启国际贸易之先河,怕是每一个穿越人的梦想。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种想法很不现实。海上贸易,风险极大,虽然成功了收获丰富,但光是打造这么大规模的舰队,就需要极大的投资,而这核心是造船。

    现在的黄明远已经有了两个造船厂,一在莱州后世的威海卫,一在海州郁洲岛(今连云港地区,后成为陆地)。但相较于南方的造海技术和造海规模,这两个北方造船厂的实力仍不够看,不仅仅是物资、人员相对匮乏,光是人才的思想观念就差距很大。所以黄明远决定在江南再建设一个大型造船厂,作为远洋舰队的母船厂。

    这个时代最重要的造船基地应该是扬州,扬州滨江临海,水运发达,自古就是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历史上刘晏在担任盐铁转运使时,在扬州建成了十个大型造船工场,共造了两千多艘船只。不过考虑到杨广以后常驻扬州,黄明远可不想将自己的舰队造船厂布置到杨广的眼皮子底下,惹他碍眼。而吴州一带,良港无数,又靠近舟山群岛,再加上自己巨大的影响力,正是发展造船业的好地方。

    黄明远早早拿下了胡逗洲和刘家港,就是瞅准了这里的优越位置。

    为了建好这个船厂,黄明远还在造船厂之中模仿了后世的制度,将管理和技术分开,由总管事负责管理船厂行政事务,而总工程师负责管理造船技术。

    造船厂的总管事黄壬,原来是海州厂的总管事,黄明远的亲信出身。

    黄明远很小的时候就注重培养亲信,收养孤儿,然后从中挑选人才,以为己用。到今天为止,黄明远手上最重要的四海商团,除了总揽的整伯,便是下属的十二个大管事。这些大管事分管商团各项事务,而黄明远则通过这十二个大管事以及培养的数十名管事来确保商团不会背叛。至于其它各处田产、庄园、船厂、矿山等地,也基本上是这种模式。

    其中四海商团十二名大管事以地支命名,分别是黄子,黄丑直到黄亥。而其它产业最重要的十个管事则以天干命名,分别是黄甲,黄乙直到黄癸。之前海州刺史是黄明远的舅舅,黄明远便让黄壬在海州建了第一个造船厂。

    而总设计师唐懿,则是这个时代少有的一名造船大师。

    提起唐懿,后世并不知名,但他的儿子唐逊曾任扬州道造船大使,为唐太宗打造征高句丽的战船,是一代名匠。

    唐懿乃是三国时期魏安远将军唐咨的后人,造船世家。唐咨是历史上少有的大运气的人,由魏奔吴,授左将军;复归入魏,拜安远将军。因为魏国善待东吴兵士,唐咨在东吴的家室亦没有被诛杀。后来魏国要伐吴,命唐咨在青州制作浮海大船作攻吴准备,而其中一支子孙便世居于青州。

    唐懿本身出身官宦世家,祖父唐永,父亲唐琌被封为平寿县公,二人都是出身关东的关陇世家外围人员。而唐懿本身也做到平原王长史,太子通事舍人,成为太子杨勇的心腹嫡系。

    不过也是唐懿命不好,杨勇造反而亡,唐懿这个东宫重臣也被贬为华阴县令。再后来杨俨、柳述之乱,朝堂上再次清理杨勇旧臣,唐懿也被卷入之中,下狱论死。幸好黄明远意外知道唐懿的才能,这才保住了唐懿的性命,使其只被免除官职。

    这唐懿前途无路,又惧了官差,因此黄明远稍一招揽,唐懿便投奔黄明远做了门客,以求得黄明远的庇护。黄明远便让唐懿前往海州厂做工监,负责打造船只。

    此时黄明远在海州的造船厂发展的极其不顺利,主要是缺乏人才,黄明远招揽的一批工匠虽然技术不错,但并不擅长总揽全局,也不懂得设计改装,因此黄明远提得不少建议都没办法落实。

    而唐懿果然不负黄明远所望。等他到了海州之后,眼看造船厂的工匠虽然技术娴熟,但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整个建造过程及其凌乱。唐懿便将造船厂一分为五,各司其职。同时又令各部先建造民用小船,锤炼工序,甄选人才,培养技艺。等到大批的民船制造出来售卖出去之后,整个船厂的工作都步入正轨,而民船出售的资金也弥补了一部分亏空,船厂这才有了足够的生命力。

    这时候唐懿又从各分厂抽调大批工人,组建总厂,按照黄明远的流水线生产方式制造各部零件,而五个分厂则成为五个装配厂,分别负责装配各类船只。如此一来,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海州厂生产能力大大提升,光海船就打造了二十余艘。

    此时正好天子又要打造龙舟,光各类船只便需要上万艘之多。黄明远仗着身份的便利,便从王弘手里为海州厂拉来了一大批订单,同时引入一大批工匠。经过这次龙舟打造,海州厂终于成为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厂。

    而此时江南局势更加复杂,新建的胡逗洲船厂局势也更严峻,为了自己的航海大业,黄明远这才将唐懿调到胡逗洲,重新在此筚路蓝缕,披荆斩棘。

第四十四章 未来战舰

    进入船厂区,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数千工人正热火朝天的进行施工。前期的施工进行了快一个月了,生活区已经建设完成。

    不过一个大型的造船厂,尤其是一个要以海船制造为主的造船厂,在这个时候,对于综合实力要求之高,不容小觑,而且其金钱、物资消耗可谓海了去了。若是没有这次吴州世家的供奉作为启动资金,黄明远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为了建这个船厂,黄明远不仅投入巨资,还从四川运来上好的树木为用。又从莱州、海州抽调大批的工匠,还有在江南通过陆家招募的工匠,勉强补足了人才的需求。而这边的船厂还要进行一系列的基础设施建设,实际上等到真正船只下水,怕是要到大业三年。

    不过,黄明远并不着急,这是一颗种子,总会生根发芽。

    黄明远满是好奇地看着各种工地,有时候还和工匠攀谈两句。之前莱州、海州的两个船厂黄明远都没有去过,这一次反而是初见。

    一路走过,各处的工人都频频侧目,大抵在想这是什么大人物。造船厂的总管事黄壬在最前面领路,而总设计师唐懿则挨个给黄明远介绍各处区域已经施工情况。虽然这里较着后世数万吨的船台无法相比,但此时看着这番场面,想象着未来数百米长的宝船从此处驶入大海,心中也是蔚为激荡。

    “嘉德(唐懿字),这大海之中,风浪巨大,非江河之中可比。嘉德对于这海船一事,可有什么想法?”

    唐懿很清楚黄明远若是要做之前的船只,便不会有如此之问,因此对于黄明远的考教也不敢疏忽,忙回道:“主公,这大海之上航行,本就风险巨大,触礁、进水本是常事,而船舱连贯,一旦进水,便是船毁人亡。为了防水,我们之前在海州建船,已经把船只分成三个水密隔舱,但我窃以为如此还不够,当年梁国的八艚舰曾将船舱一分为八,我们的海船也要尽可能的多设置水密隔舱,同时置水密门。”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黄明远便问道:“如此,技术上对船只龙骨的强度要求便大大增加,技术上可能成功?”

    “回主公,我们在海州便不断增加水密隔舱的设计,现在技术上已经可以实现十到十二个水密隔舱设计。”

    黄明远闻此看了唐懿一眼,看不出唐懿还是个如此周密的人。

    当然,水密隔舱大大增强了船只的生存能力,但是船只本身的设计更重要。黄明远本身不会设计船只,但是他却知道未来船只的发展趋势。

    若是有可能,黄明远希望打造出一批大航海时代的风帆战列舰,纵横四海。但此时火药还没有出现,更别说火炮,以火炮为主战力的风帆战列舰也不靠谱。

    现在黄明远所需要的战船,要体型巨大,结构合理,建造坚固异常,安全性高,这一切皆对技术要求极高。短时间内要创新是很难的,所以现阶段还是要先模仿。

    若是比较船只的建造水平,首推两宋。整个中国航海事业的顶峰时期是在宋朝,中国古代四大海船基本上都成型于宋朝。

    在莱州造船厂,黄明远便让人打造了沙船。这种船是现在使用船只的发展,出现在唐朝,是一种遇沙不易搁浅的大型平底帆船。因为是从现在所有船只中略做改动,所以生产倒也不困难。沙船结构独特,方头、方梢、平底、浅吃水,具有宽、大、扁、浅的特点,近海航行方面性能优越,载重量大,是黄明远设计的未来近海运输船,整个海运的主力军。

    但胡逗洲的船厂,黄明远主要的目的是走出去,走向南洋,走向世界,因此适合近海航行的沙船便不合适了。

    众人游了船厂一圈,进入正堂。

    黄明远乃对唐懿说道:“这海战之上,除了攻击力,便是速度,所以我觉得可以使战船底部改为尖底。首尖,可以乘风破浪;尾宽,可以平衡船身;两头翘,双舵设计。在浅海和深海都能进退自如。”这时黄明远根据历史上的福船所设计的新型船只。福船上平如衡,下侧如刀,底尖上阔,首尖尾宽两头翘,稳定范围甚大,能在天候险恶的海域航行。

    唐懿听了眼看一惊,说道:“主公,此设计妙啊。尖底减少水阻,宽身保持平衡,若是再增大上部设计,则适航性能更强。”

    黄明远听了则是一惊,唐懿这种设计,不正是后世的广船吗。广船的设计出发点便是抗倭战船,船体的横向结构用紧密的肋骨跟隔舱板构成,纵向强度依靠龙骨和大擸(木字傍)维持。结构坚固,有较好的适航性能和续航能力。

    福船和广船配合,若是再能在船上包铁,其战力,一千年之内都能领先整个世界。而这些正是黄明远殖民开发所需要的。

    “这两种船只,皆可同时建造,并根据实际情况不断改进。”

    “诺!”

    黄明远不是玩船的人,也不知道福船和广船到底孰优孰劣,不过既然都是历史甄选的产物,因此便皆可为用。黄明远也没有搞过造船,所学所知也不过是对历史一星半点的了解,能否成功,全靠试验。

    这时唐懿又让黄明远给两种船只命名,黄明远想了想,也不准备给他们改名,便继续命名为“福船”和“广船”。

    二人聊到深夜,唐懿这才离开。

    唐懿走后,黄明远突然想起历史上的广船多以铁力木所造,其坚固程度高于由松杉所造的福船,若广船与福船在海中相撞,福船会被撞碎。铁力木耐用程度较好,也比较耐虫蛀。不过多产于云南,现在黄明远可不能从南宁州弄铁力木。

    幸好广东信宜、广西藤县、容县也有铁力木,而中南半岛、东南亚更多,使得黄明远对中南半岛和东南亚的怨念更深。

    事实上中国本土已经很美好了,黄明远也不是一个喜欢殖民的人,更没对美国大陆有什么想法。但整个东南亚作为一个天然的大粮仓,若是得之,能养活的中国人要增加一倍,实在不能不让黄明远动心啊。

第四十五章 狷狂之士

    黄明远一行人在胡逗洲船厂待了一夜,等到第二日一早准备离岛。离岛之时,唐懿满眼血丝的送黄明远离开,黄明远知道唐懿怕是研究战船设计整整一夜未睡。

    黄明远拍怕唐懿的肩膀,勉励他要注意身体,船厂离不开他。又听闻他的长子唐逊今年十六岁了,便招其子入自己的亲卫队中。唐懿听后大喜,他可不认为黄明远是要把儿子唐逊当做人质,而是认为这是黄明远给家族一个重新振兴的机会。当年黄明远在丰州的亲卫,最低的也早就担任都督、帅都督了。所有人都知道跟着黄明远身边,前途无量。

    临别之际,黄明远又叮嘱了黄壬几句,便离开了胡逗洲船厂。作为一个朝廷大佬,黄明远南下吴州,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黄明远并不想引得太多人关注自己在胡逗洲的船厂。

    十一月十八日,南下浙东平乱的来护儿率部返回吴州。黄明远令来护儿和黄桃树、刘权等人继续留在吴州维持江南的稳定,黄明远则准备返回江都。

    自己留在吴州也没什么事了,继续再留下来不过是接着和这些世家大族虚与委蛇。况且南来吴州一个多月,黄明远有些想儿子了。

    黄明远来时匆匆,返回的时候声势便大了许多。除了从吴越之地带走的上百名吴越世家子弟,还有各家族赠送的各种礼物,因此船队浩浩荡荡,有百余条船之多。倒不是黄明远贪婪,而是有时候收钱比不收更受人待见,若是不收,反而会让江南的事情犯嘀咕。而且有船厂这个大吞金兽的消耗,黄明远手上也缺钱。

    至于杨广见了,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会奖励黄明远。

    此时的江南河,因为还没有大规模疏通的原因,河道狭窄,远没有后来运河的气势。黄明远一路行船,也不愿沿途再节外生枝,因此过州县而不入,不与地方打交道。

    这些日子在船上,不是和女儿、陆贞在一起,便是考教从吴越带来的士子,甄选一些人才。自己作为这些人的荐官,无论何时与这些人都脱不开关系,因此也不愿推荐一群腹中空空的草包。

    而且这些人很多还会重新被安排在江南任用,单凭这些人,未来江南之地平定的难度,便要降了五成。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虽然是寒门崛起的大时代,但因为资源、渠道、教育等原因,真正的人才还是集中在世家之中。因此黄明远带来的这些人虽然都是因为家世原因才得以出仕,但众人却也大多都是有才之人。包括顾弘的侄子顾胤、陆家的陆柬之、陆玄之、大家蔡凝的儿子蔡君知、常州晋陵(今江苏省常州市)人高子长等人,都是一时的佼佼者。

    这些江南士子,大多家学渊源,传承久远,一看便知乃大家出身,与很多北方自学出身的学子明显不同。单论文化素养,这些人并不亚于北方士子。

    船队一路北上,走的也不甚快,终是道路不远,数日之后,便从京口进入大江。

    渡江之时正在早上,因此水雾蒙蒙,对岸景色稀疏难见。到了中午,雾气散去,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尽入人眼帘。对于吴越士子来说,过了大江便算是正式离开家乡了,因此众人皆是面有戚色。

    此时交通不便,山川阻隔,很多离乡的游子一生都无法归乡,譬如当初北上的陆机、陆云兄弟,因此众人心中戚戚,倒也正常。

    这时唯有一人,饮酒如常,见到大江,甚至放声高歌。

    黄明远见到很是称奇,便命人招此人前来询问。这人叫郝俊,祖籍历阳,现居杭州钱塘,年不过二十岁,出身平常。黄明远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此人是谁,不过也不在意,这世上这么多人,有才华之人如过江之鲫,但同时拥有运气和机会能留名于世的不过是凤毛麟角,若是过于在意是不是后世留名,那黄明远麾下一多半人怕是用不得了。

    黄明远便询问此人为什么与其他人不一样。

    郝俊说道:“此去洛阳,乃为光大门楣,以一人之力而复兴家族,哪有时间像小儿女一般自怨自艾。当初二陆兄弟北上之时,志气高昂,自认为是江南名族,于洛阳空无一物,于是洛阳皆惊为天人,这才是江南士子该有的风范。若是还没到洛阳便如女子一般思乡心切,还不如早日归家,省得坠了我江南士子的风采。”

    黄明远一听,不由得一笑,这郝俊不知才华如何,但好生的心气高昂。

    黄明远乃问道:“郝郎以二陆自比怕是不妥,须知二陆北上,可是身死而不得回乡啊,此言太晦气了。”

    郝俊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乃说道:“国公,二陆身死,却天下闻名,若不是二陆,当时北方诸公谁闻江南世家。我等此去,若不能尽显风采,纵是苟活,强如身死。”

    黄明远心在止不住笑意,这还是“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的信徒,只是不知是坐井观天,盲目自大,还是真的腹有才华。

    对于郝俊,黄明远也不在意,只把他当做旅途中的一个乐事,打发一下无聊的旅程。黄明远看得出郝俊是故意在激起自己对他的兴趣,因此故作狂妄之态,只是黄明远早过了闻匹夫才士而欣喜的地位,因此并没有立刻引其重用。不过总归是出了头的椽子,黄明远倒是记住了这个郝俊。

    这郝俊本身出身低微,是数百名江南士子中仅有的几个寒士,他自知天子看重江南士子是为了拉拢江南世家,因此以自己的出身,若是没有特殊际遇,怕是只能成为寻常小吏,所以他故作狂妄,以求得鲁国公另眼相看。

    不过郝俊倒也有城府,眼看黄明远并没有对他另眼相待,也不在意,依旧表现如常,倒是令黄明远有些吃惊。黄明远还以为他眼看自己无视会气馁或者是愤怒,但显然这郝俊心胸气度皆是不凡,能容大事。对此黄明远也有些赞叹,乃令人盯住郝俊,看看是不是一个可用之才。

第四十六章 虬髯客(上)

    船队一路向北,眼看过了江中心,离着对岸还有数里。

    黄明远正在船头观看这激昂之势,这时船顶的传令兵传信,江上有一尾偏舟向他们靠近。

    黄明远有些纳闷,正常情况下,哪怕江上有渔夫、摆渡见到黄明远这种大股船队,也会避开,难道是有人在故弄玄虚。黄明远并不担心对方会刺杀自己,单凭一尾扁舟,若是能够成功,那自己手下都是废物了。

    黄明远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让人传令,放那一舟靠近。

    这一尾扁舟,不断向黄明远的座驾而来。仿佛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离着黄明远的座驾有三十丈的距离,这扁舟停在了江上。

    黄明远远远望去,船头之人,身穿褐衣,满脸虬髯,英气勃然。此人正是当日刺杀杨广的那名刺客。当日黄明远并没有认出此人,后来此人逃走,想着这个人脸上微有髯,且身手了得,这才恍然大悟,此人莫不是大名鼎鼎的虬髯客。

    黄明远倒是不在意其逃走,只是为见到英雄而没有与之一晤而感到可惜。没想到今日这虬髯客又自己找上门了。

    黄明远站在船头,乃高声呼道:“来者可是扬州虬髯客?”

    张仲坚吃了一惊,没想到黄明远竟一语道破其根脚。他今日此来,本来是因为当日被活捉而不忿,因此想与黄明远斗上一番,也让对方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奚落对方一番。没想到一见面黄明远便叫出其诨号,这让他有些为难。他担心黄明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张仲坚客也不含糊,乃高声回道:“正是在下,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鲁国公也知道我虬髯客的名号。”

    黄明远乃厉声问道:“阁下此来,所为何事,你一介悍匪,难道不怕我捉拿你吗?”

    对于黄明远的恐吓,张仲坚一笑,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道:“听完鲁国公天下闻名,当日只是匆匆一瞥,因此在下今日就是想再见见鲁国公。”

    却是示意有本事你尽管来。

    黄明远也没有动手。这大江之上,虬髯客水性又绝佳,黄明远虽然人多,还真难以捉到他。与其大费周章,让他耻笑,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这次阁下见到我了,如何?”

    张仲坚倒是不故意抹黑黄明远,而是大声说道:“今日一见,国公果然气度不凡,虬髯客输得不怨,不过国公可敢来此与虬髯客一见。”

    这时陈远、陆贞等人皆是一惊,陈远更是上前厉声斥道:“好贼子,真胆大尔。”

    这时陆贞看着黄明远一番兴致盎然的样子,吃了一惊,忙问道:“主公莫不是想前去吧?”

    黄明远眉毛一挑,说道:“有何不可?”

    “可这太危险了!”

    黄明远笑了起来,乃说道:“我之前哪一日不危险,这到了高位,每日劳于案牍之中,还不如一个庶民自在。今日有如此奇伟之人,如何能不一见。”

    黄明远乃高声回道:“为何不是尔来吾处?”

    张仲坚回道:“国公弩利,虬髯客可没把握再次从国公手上逃命。”

    见这虬髯客倒也直接,反倒让黄明远更有兴趣,乃高声回道:“既然如此,我亦不与你计较,你且在船上等着。”

    陆贞和陈远皆苦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黄明远并不听从。这时陈远要跟随黄明远一同,被黄明远拒绝。

    “仲长又不善水,跟去作何?”

    黄明远乃让人放下一条小舟,黄明远让秦琼给自己摇舟,向虬髯客而去。秦琼虽然为北方人,但长在济水边上,水性高超。若非如此,历史上也不会入了来护儿的水军。

    小舟如箭一般靠上虬髯客的船,黄明远和秦琼乃跳上甲板。

    张仲坚此时见黄明远前来,也不由得赞叹黄明远的胆大。

    黄明远看着虬髯客身后的炉子上煮着肉,炉边放着一个皮革的包裹,于是笑道:“今日黄某上门,张兄难道连酒肉也不愿请一下黄明远。”

    张仲坚见黄明远果然认出了自己,既不推辞,也不承认,而是闻之大笑,乃请黄明远坐下同食。

    黄明远也不忸怩,乃与张仲坚一同坐在了船头,而秦琼则立在了黄明远的身后。

    “煮的何肉?”

    “羊肉,估计已熟了。”

    黄明远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切肉吃了起来。秦琼想阻止,黄明远乃笑道:“叔宝放心,这虬髯客必不会投毒的。”

    张仲坚这时回身从船舱里搬了一坛酒出来,要给黄明远倒上。黄明远笑道:“我可不喝这种劣酒。”便让秦琼回小船上搬下两大坛酒来。

    黄明远自己倒了一大碗,又给张仲坚倒了一碗。张仲坚也不在意,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此时腹中酒如火烧一般,张仲坚忍不住赞叹道:“好酒,果然比某家的好啊!”

    “那是!天底下就没人比黄明远的酒好!”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倒是异常痛快。

    这边大快朵颐完毕,锅里还剩下不少肉。张仲坚拿起刀来,胡乱切了递到船舱里的驴前喂给驴吃。

    黄明远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虬髯客来见自己还带着一头驴,笑问道:“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虬髯客竟然骑着一头蹇驴。”

    张仲坚头也不回地回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给驴吃肉?”

    黄明远“哈哈”大笑。

    “这有什么可问的,既然人能够吃肉,为什么驴不可以?”

    这时张仲坚抬起头,说道:“国公的气度果然令人佩服。这头蹇驴跟我良久,不离不弃,我也舍不得弃掉。”

    黄明远乃念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张仲坚回到座位上,斟过一遍酒后,便问道:“某家有些下酒物,国公可和我一起吃吗?”

    “不敢!”

    黄明远早看出他包裹内的东西,当然拒绝。张仲坚也不以为意,于是自己打开革制的包裹,取出一个人头和心肝。他把头扔回囊中,用匕首切心肝,一边吃,一边说道:“此人乃天下的负心人,我恨他十年了,今天才抓到,憾释矣。”

    吃人心肝之事,江湖之上并不少见,因此黄明远虽然不耻这种行为,也不多说。

第四十七章 虬髯客(下)

    到了这时,双方才开始真正的交谈。

    黄明远乃问道:“看张兄你的仪表气度,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不知何以为匪?”

    黄明远第二次叫出虬髯客的身份。

    张仲坚知道黄明远已经深了解他的秘密,只是没有动手,不知想做什么。他本人倒是洒脱,也不吃惊,而是拍拍手,用布擦了擦嘴说道:“国公知道某家姓张?”

    “扬州张仲坚,大江之上,第一等的豪杰,我又如何不知道?”

    张仲坚也不回答,像是默认了黄明远的说法。

    “国公怎么知道某家为匪,而不是万安堂的一个余孽呢?”

    黄明远说道:“单凭陈胤这个庸才,可驾驭不了张兄这般豪杰。什么万安堂,不过是一群南陈的遗老遗少在自娱自乐,张兄难道看得上这般组织?”

    张仲坚听后“哈哈”大笑,乃给黄明远斟上酒说道:“知我者国公也,某家也看不上陈胤那群人,一群遗人,却称孤道寡,满是小家子气。只是某家之前欠万安堂一个人情,不过我已经替他们刺杀了皇帝,便与万安堂两清了。”

    黄明远笑道:“那张兄找我的真正目的呢,不会真的是被抓了不服吧?”

    张仲坚说道:“若是败在别人手上,某家自是不服,但对于国公,单凭国公横扫大漠,平定胡虏,虬髯客便服矣。败在国公手上,虬髯客与有荣焉。”

    不得不说,黄明远平定草原之事,对于其隐藏的助力超乎想象。平定草原之前,黄明远再是能征善战,天下人也不以为意。平定草原之后,黄明远一人的影响力不弱于那些世家大族。而在江湖侠客之中,黄明远更是被奉若神明。

    “那张兄所为何事?”

    张仲坚说道:“某家识人无数,英雄也有,枭雄也有,但这些人不过可作将帅罢了。唯有国公,虬髯客看不透,便想再见识国公一番。”

    黄明远并不在意虬髯客的夸奖,而是不动声色地说道:“那张兄现在见识了,以为如何?”

    张仲坚乃说道:“国公身上有奇异的气象,某家觉得这是王气。”

    黄明远眼皮一跳,没有说话。

    “国公以为虬髯客信口开河?”

    黄明远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是真有王气,还能如这金陵城的王气浓。陈叔宝仰仗的也是王气,而今却是南陈亡了快二十年,金陵城也早就隳了。”

    张仲坚默不作声,坐在位置上,有些死心,连连饮酒饮了数杯,对黄明远说道:“你是真命天子!”

    黄明远闭口不言。

    这时张仲坚说道:“可与国公手谈一局?”

    “可!”

    二人撤了桌案,张仲坚回到船舱端出一副棋盘,放在桌子上,二人于是边喝酒边下棋。

    二人棋力相当,这一盘棋下了有一个时辰。期间酒喝完了,黄明远又让秦琼搬了两坛酒,也尽被张仲坚喝光。

    终究是黄明远棋高一招,张仲坚下了一棋子后说道:“这局全输了!在此失掉全局了!无路可救!还说什么!”却是投棋认输。

    黄明远看着虬髯客,乃说道:“这个世界不是你的世界,别的地方却可以。勉力为之,不要把这放在心上,万事不能强求。”

    张仲坚听后长叹了一口气,满眼的落寞。

    “只听人说天下之数已定,非人力可以阻之。今日某家之见国公,才知国公将来会是一个真正英明的君王,能至天下太平,虬髯客不及也。起陆之贵,际会如期,虎啸风生,龙吟云萃,希望国公能够成就功业,勉力为之吧!”

    黄明远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虬髯客,沉默以对。至于虬髯客的话,黄明远心中也是一惊,这个虬髯客真不是一般人。

    黄明远乃说道:“张兄是听谁说天下之数已定?”

    “是剑南的一个少年道士,他劝过我我非能王霸之人,不要自寻烦恼。我之前还不信,但见到国公,才知此言是真。”

    剑南的少年道士,难道是袁天罡或者是李淳风?二人的年龄黄明远并不知道,也从没在这个世界上听到二人的名字。

    黄明远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对这些什么预言、谶纬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自己也能写一本《推背图》、《烧饼歌》,但并没有什么用。自己来到这里,并不是孤立的个体,而是在无时无刻创造历史。

    不过这道士的说法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在故作深沉?黄明远准备让人前往四川好好打听打听。

    二人聊到这里,其实也便要结束。

    张仲坚将黄明远送到小舟之上,忽然问道:“国公今日赴约,难道真的这么自信虬髯客不会伤你?”

    黄明远闻之“哈哈”大笑。

    “张兄谬矣!黄明远这辈子从未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心思上。我自信的不是张兄,而是我自己啊。”

    张仲坚目瞪口呆。

    黄明远此时已经乘船远去。张仲坚望着远去的黄明远,伫立船头。这时传来一阵声音道:“张兄且离去吧,等到黄明远上船之后,船上的弩箭便要射向张兄了。”

    接着高声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张仲坚大惊,乃摇橹北上。

    等到黄明远回到大船上,陆贞、陈远等人都上前问询黄明远是否有事。黄明远忙示意众人自己无恙,陆贞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又听到黄明远与虬髯客一起吃肉喝酒,此时陆贞两眼通红地说道:“郎君往后切不可如此莽撞了。”

    黄明远笑道:“贞娘且放心,我心中有数。”最容易下毒的酒是黄明远拿的,至于炉子上的肉,哪怕就是氢化物也不可能煮的时候没有异样。至于在船上水中,虽然虬髯客本事强,但黄明远自信水中本领不弱于对方,因此今日看似凶险,但其实一切尽在黄明远兄长。

    众人散去,陈远问道:“主公今日何必甘冒此等大险?”

    “这虬髯客是个大人物啊!”

    这虬髯客既然有帝王之心,必有出众的势力,黄明远今日折服对方,等到他日,便能收为己用。黄明远可是很眼馋虬髯客的舰队和财富。

第四十八章 契丹之事

    虬髯客之事后,船队没再起什么风波。过了大江,扬州城已经肉眼可见。

    黄明远上了岸,还没来得及回府,便见到来招其入宫的内侍。黄明远只得让陆贞带着女儿、家当归家处置,自己则前往杨广的行宫。

    来到行宫,还没到正殿,早就听说黄明远回来的黄维扬便前来迎接父亲。

    黄明远前往吴州的时候,杨广便把小维扬接近宫内,和杨佶一起陪他。因此小维扬这些日子常伴君前,甚得圣宠,俨然又是一个黄明远。小维扬常在天子身边,消息也灵通,听得父亲今日回扬州,早赶着来接父亲。

    黄明远一把抱起儿子,也不避旁人。一个多月没见儿子,他甚是想念。

    只是此时黄明远顾不得儿子,内侍一个劲地催促黄明远,因此黄明远只得让儿子在宫中等候,自己便着急忙慌地去面圣。

    黄明远赶到行宫正殿,杨广也早就等着黄明远。

    “臣黄明远叩见圣人!”

    杨广上前将黄明远扶起来,说道:“明远辛苦了,这一次安定江南,剿灭万安堂,拉拢江南世家,为朕解决了江南隐患,明远真是功不可没。”

    “全赖圣人洪福。”

    对于黄明远办事,杨广总是无比的放心。

    今日杨广着急忙慌地召见黄明远是有事情的,因此杨广稍微问了一下关于江南的情况,便谈起了另一件事。

    今年九月,契丹寇营州。

    黄明远听了也是一惊,自黄明远平定草原之后,大隋在草原的威名天下少有,各部闻大隋之名,无不胆寒。区区一个契丹还敢拭大隋的兵锋,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时候的契丹还不是武则天之后那个威震东北、祸乱百年的契丹。

    “契丹”之名,始见于北齐天保五年(554年)成书的《魏书》。关于契丹人的起源时,大致有“匈奴说”和“东胡说”两种意见。现在关于契丹的历史,一直到后世也没有一个说法,大体是在辽河地区汉魏之后多民族杂处的结果。历史上在南北朝时期契丹族日益兴盛,并向南发展。北齐文宣帝高洋于天保四年(553年)亲率大军攻击南下的契丹部落,俘获十余万人、数十万头牲畜。契丹部族损失惨重,后又受到突厥的侵扰,因而“部落离散,非复古八部矣”。隋初又分别臣附于隋朝与突厥,逐渐得到恢复,游牧于辽西地区。

    但关键是契丹不应该有这种胆量入侵大隋啊。

    杨广将营州总管邓暠的奏报交给黄明远,这时黄明远才弄清了契丹入侵大隋的始末。

    此时的契丹,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以契丹八部为首的一个部落联盟,其势力最大时东与高勾丽邻,西与奚国接,南至营州,北至室韦,算是东北地区一个实力强大的部族。而其中大贺氏部落的首领大贺咄罗威压各部,成为契丹部落联盟的酋长。

    这大贺咄罗也是年轻,胆识破壮。这两年契丹气候不好,缺衣少食,眼看这个冬天也难过了。而此时的大贺咄罗为了树立威望,竟然决定南侵营州,以掠夺过冬物资。

    也是大隋在营州地区实力不足,给了大贺咄罗的侥幸心理。虽然大贺咄罗也知道隋朝实力强大,但他们生长在马背上,逐水草而居,只要攻破营州城,缴获大批过冬的物资,然后远遁草原,他们便不惧隋军。

    不得不说大贺咄罗太年轻了,还不懂得隋军的威胁,若是让铁勒的大哥哥屈古棱和同罗斜也给他讲一讲隋军的残暴,怕是大贺咄罗就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了。

    当然年轻的大贺咄罗也有可能“我不听,我不听”!毕竟这年头可能我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吧,可能我见了黄河才会死心吧,可能我偏要一条路走到黑吧,可能我还没遇见那个他吧。对!没遇见杀他的黄明远!

    对于这种公然的挑衅杨广这种人怎么能忍,盛怒之下的杨广遂决定派兵征讨契丹,以儆效尤。

    只是此时已经快到十二月了,天寒地冻,道路长远,因此朝中众人都不赞同此时出兵。杨广无奈,便想着询问黄明远的意思。

    黄明远能有什么意思,杨广能忍他也不能忍,很多时候明知是出力不讨好的死,但旗帜不能倒,威信不能丢,所以不能不硬着头皮参与。况且什么契丹、女真等名字黄明远听了就讨厌,因此怎么可能放过对方。

    “圣人,契丹入侵营州事小,但大隋的威望事大,一旦大隋对此事听之任之,怕是草原各部心中也会有其它想法,到时候原本草原大好的局面便有可能出现崩乱。这个时候,决不能对此事放纵自流,而是一定要狠狠地打击契丹的气焰,给草原各部一个警醒。此事契丹就是那只鸡,大隋势必要干净利落的除掉他。”

    杨广听完很是高兴,果然还是黄明远更得其心。他早就想打了,可那群朝臣畏首畏尾,不知道这威名损失容易再得却难,一旦让契丹踩在大隋的头上不报复,其它各部不是要有样学样。

    “明远之言,正合朕心。不过也有人言要击败契丹,至少要出兵三万,此时东北天寒地冻,贸然出兵,于我不利。”

    黄明远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出兵不合适,但对于大隋来说,真的有时候面子大过一切。而且营州是大隋榆关(今河北省秦皇岛榆关镇,其作用与后世的山海关差不多)以外唯一的据点,若是被契丹占领,未来进攻高句丽时怕是不知道又要浪费多长的时间。

    黄明远想了想,说道:“圣人,我大隋可以令草原诸部调兵出击契丹,只以大隋部分军队督之。草原诸部在契丹之上,一旦出兵,便可堵住契丹北逃的道路。此举可试探草原诸部对大隋的忠诚,也可就近观察现在草原诸部的战力,一举多得。”

    “明远所言尽善也。”

    杨广听后大喜,如此一来,大隋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而平定契丹,不仅杀鸡儆猴,也没损失了实力。至于黄明远说得观察草原诸部战力之事,杨广并不在意,他可不认为现在的草原已经恢复过来了。

    黄明远一仗打出二十年的太平可不仅仅是句虚话。

第四十九章 封女县主

    由杨广和黄明远共同决定,出征契丹之事便成定局。

    黄明远保举通事舍人韦云起前往草原联络各部,监领草原之军。韦云起算是黄明远的旧部,虽然不是嫡系,但其在朝中也是亲黄明远一系的人。

    自杨广登基之后,韦云起因为曾经弹劾柳述的事情,再加上黄明远的举荐,很得天子之心。原本无所事事、遭人排挤的他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升到了通事舍人。通事舍人掌呈递奏章,传达诏命,也能参与朝政,乃是天子的內史门下的秘书。

    杨广也认为韦云起很合适,不过鉴于韦云起没有掌过兵,贸然令其统率北地的骄兵悍将,恐难以服众。因此杨广便以韦云起为营州道行军长史,监草原兵,另以幽州副总管玄州刺史黄明祯为行军总管,领幽州军救援营州,讨伐契丹。

    对于天子以三郎挂帅的命令,黄明远并没有感到吃惊,此乃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事情。虽然草原诸部臣服大隋,但在北方用兵,还多为胡人,要想到时压服草原诸部,使其成为一群好猎犬,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这次援救营州,征讨契丹势必要用到幽州的部队,而幽州诸将之中,也只有黄明祯与胡虏有多接触,还身为黄明远的弟弟,能慑服诸胡,因此天子以黄明祯为将便不足为奇。

    黄明远神色平淡,一副与黄明祯不认识的样子,天子用人,与我无关。

    杨广也没有太多想法,点黄明祯为将主要就是黄明祯最为合适。

    黄明远建议征调草原胡人三万骑,多为启民部、拔也古部和同罗部为主,也能趁机试探这些胡人的战力。而幽州抽调主力精锐一万,双方协同作战。

    杨广以为可。

    定下此事,杨广便照例与黄明远又闲聊两句。这是二人多年来的习惯,也是黄明远得圣宠的一个具体体现。

    杨广这时便问道:“听说明远这次前往吴州,得了一个女儿。”

    “回圣人,确有此事。”

    好好的事情瞒不住旁人,黄明远也没想瞒住其他人。这是自己光明正大的女儿,不需要躲躲藏藏的。

    杨广倒是有些揶揄道:“明远可是好风流啊,让朕都是羡慕不已。”

    黄明远听到杨广的话,并不羞赧,而是认真地将当初自己在李家遭暗算,误与柳琼花有了一夜之情,然后这次前往吴州,自己又遭人暗算,柳琼花以死相救的事情说了一遍。自己与柳琼花的事情,虽然曲折,但实际上连风流韵事都算不上,自己也并无失礼亏节之事,因此并不需遮掩。

    杨广听了此中的曲曲绕绕,也不由得赞叹道:“柳氏虽出身低微,真乃一奇女子啊!今日殒命,实乃憾事。”却是又对当初李家构陷黄明远一事痛恨不已。李家仗着权势地位,连国之大将都敢坑害,真是胆大妄为。

    稍后,杨广又询问黄明远以后怎么安置这个突然而得的女儿。

    黄明远说道:“柳琼花之事,臣虽问心无愧,然其人为我所死,臣终归心中有内疚,此便准备将其收葬于祖坟之中,全了她为我而死的情义。至于臣这个女儿,我身为父亲,却让她流落江南数年,实乃心中有愧,以后唯有日日补偿之。往后在黄家,臣这个女儿便是养在裴氏名下的嫡女。”

    将好好落在裴氏的名下是黄明远想了又想、慎重决定的事情,虽然这样对柳琼花很不公平,但对于女儿却是最好的安置。毕竟柳琼花不仅是妾,还有歌伎的身份,有损好好的声名。黄明远不想让长女顶着一个歌伎生女的帽子长大、嫁人,因此只能抹去柳琼花的痕迹,想来哪怕柳琼花泉下有知,也会理解自己的做法。

    杨广听了倒是赞同。

    “你这女儿叫什么?”

    黄明远回道:“小女大名叫做言萱,是柳氏给她起的。”

    杨广听后念道:“焉得萱草,言树之背。这柳氏倒也是个知文之人。”却是又感叹这般奇女子的早逝。

    杨广想到这里,突然说道:“你这次前往江南,居功甚伟。朕知道你对于官爵、名禄素来不在乎,至于钱财更是不缺。既然如此,朕也怜你一片爱女之心,不若朕便封你这个女儿为县主,也算给她一个皇室依靠,不让人小觑。”

    黄明远听了大惊,连忙说道:“圣人不可,县主是乃皇族女性可得的封爵,小女年幼,何德何能,如何能担得起如此厚赏?万望圣人要收回成命。”

    杨广笑道:“一个县主的封赏,较之你今日之功劳,可谓是不值一提,有什么不值当的。再说当年你母亲的姑姑崔氏,在北周也曾被封为公主,成为一段佳话。今日朕封你的女儿为县主,又有何不可啊?”

    杨广说的是黄明远的曾外祖父崔猷的第三女,曾被北周权臣宇文护收为养女,封为富平公主,不过富平公主早死,后世也没有什么记载。实际上苏威的妻子北周新兴公主也是宇文护的女儿,所以从这里算起,黄明远还要叫苏威一声姑姥爷。

    县主,是源自东汉的县公主,东汉公主封地为县,故亦称为县主。但是魏晋之后,公主封号多为郡,双方便有了差别。隋唐以来,太子之女封郡主,诸王之女,亦封县主。至于县公主除了一些和亲公主以外,很少再出现。

    不过隋朝与后来的唐朝还不一样,因为隋朝皇族稀少,因此诸王之女封爵也高,多得封郡主,甚至还有人被封为县公主或者是邑公主。

    今日杨广封黄明远的女儿也不是多过分,只是这种异姓公主、郡主,多被用来和亲异域,没什么好下场。若不是黄明远知道大隋没几年了,黄明远打死也不会接受这个县主。

    “臣代小女叩谢圣恩。”

    实际上今日之事,并非杨广心血来潮,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封赏黄明远。黄明远本身位置已经足够高,而且三个儿子也荫赏足够。因此杨广思虑再三,将这个封赏落到黄明远的女儿身上,也算隆恩。

    黄明远又在杨广这里坐了一会,便请求带儿子回府。黄明远已经回来了,杨广也没理由将人家儿子再留在宫中。

    黄明远告退,乃从杨佶那里带着儿子回府。

第五十章 仍怜小儿女

    回去的路上,黄明远与儿子同乘一辆马车,父子二人相对而坐。黄明远问了维扬一些自己离开之后维扬这些日子的事情。

    维扬虽小,但却很有分寸,在天子身边也有礼有节,从不逾越,因此很得天子的宠爱,与杨佶的关系也很好。

    黄明远与儿子聊着这些日子他的食宿、起居、生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儿子实在也太少年老成了,比当年的自己都厉害。

    黄明远不由得摸着儿子的头颅,儿子养得太懂事了,父亲心中着实骄傲,也有些愧疚。这么小就让他失去童年的快乐,将他放在宫中这种吃人不见血的地方,自己这个父亲有愧啊。

    黄维扬并不知道父亲的心思,好久不见父亲,他心中甚是想念。

    “雕郎,你以后不必这么约束自己,你现在这个年龄,就是由着性子来也没事的。别把自己弄得太紧绷了。”

    维扬点点头。

    黄明远拿出一枚印章,交给儿子。这是黄明远去江南得到一块顶级的青田石,这块石头微透明而淡青略带黄色,是青田石中的封门青,象征隐逸淡泊,有“石中之君子”的美誉。黄明远得之,爱不释手,便找吴中名手给自己和三个儿子打了共计四枚印章。

    小维扬拿着这块印章在手中,温润清静,正雅冰质。虽然他不懂玉石,但拿在手中也感觉到其魅力,因此极为喜爱。

    印章上写着“爱子维扬”四个字,维扬看了满心欢喜。

    父子二人端坐车中,这时黄明远突然问道:“雕郎,你是家中的老大,弟弟妹妹都以你为首,你想没想过家中再有一个姊姊。”

    黄维扬抬起头来,看着父亲说得:“雕郎有很多姊姊啊,大舅舅家的敏秋姊姊,宇文姨娘家的小孩姊姊,还有大姑姑家的雪雁姊姊······”

    黄明远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我说的是亲姊姊,同一个父亲的姊姊,像蘩娘那样的姊姊。”

    黄维扬看着父亲,瞪着两个大眼说道:“爹爹切莫以为我年幼而故意诓骗于我,人家爹娘只能生弟弟妹妹,哪有再生兄长姊姊的?”

    黄明远闻言,不绝大笑,摸着儿子的脑袋,忍不住说道:“你小子还挺聪明。”

    父子一番戏谑,黄明远才正色说道:“你有一个姊姊,只是早年流落在外,爹爹这次前往江南,以外找到了她。”

    黄维扬听了满脸欣喜,说道:“姊姊她叫什么?有多大了?她也是阿娘生的吗?她是怎么流落在外的······”

    黄维扬满是好奇,一连串问出好多好多问题,让黄明远应接不暇。

    “你姊姊叫好好,和你一样大,都是五岁了。”

    至于其他的,黄明远并没有跟长子讲。

    此时黄维扬也没顾得上父亲绕过话题的事情,而是异常兴奋,从车子里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我有姊姊了,我有姊姊了。”

    黄明远在子女刚生出来之后,便有意识的让他们在一起吃饭、学习、甚至睡觉,因此几个孩子之间甚是亲昵。今日黄维扬听到有个姊姊,更是开心不已,他也有姊姊疼爱他了。

    “别摔倒了!”

    黄明远扶住要蹦起来的儿子,说道:“雕郎,你虽然有了姊姊,但你是咱家男孩子里的老大,是个小大人、男子汉了,以后你要好好保护弟弟、妹妹和姊姊,不能让外人欺负了。还有啊,你姊姊初到咱家,还不适应,你得好好照顾姊姊。”

    黄维扬重重地点点头,这是他身为小小男子汉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一定要好好完成。

    父子二人一路到家。

    这黄明远原本在扬州的府邸,这些日子经过扩建修整,早就成了一幢宏伟的宅院。也是黄明远早就占了这么一个好位置,数年前又把房子周围的地方都买下来,这才能进行如此规模的扩建。而现在这里因为天子的到来寸土寸金,百官皆是难寻觅一宅,就是宰相也别想在扬州弄这么大的府邸。

    黄明远倒不是想着在扬州搞房地产开发,虽然这是个商机,而是考虑到未来杨广要在扬州待好多年,这里也算个家了。而且只有地方大了才好经营,退一万步,至少江都之变的时候也能藏兵不是。

    父子二人进了宅院,陆贞和好好早就在府中等着了。

    好好被陆贞打扮的粉雕玉琢,如画中的小仙子一般。好好长得本就随她母亲,因此小小年纪,明眸皓齿,如出水芙蓉一般亭亭玉立。

    黄维扬看到站在正屋门口陆贞身侧的好好,立刻跑上前去拉住好好的手。本就内向的好好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退,黄维扬赶忙说道:“姊姊勿惊,我是你的弟弟雕郎。”

    黄明远也跟上前去,对小维扬慈爱地呵斥道:“雕郎还是这么莽撞,切莫惊了你姊姊。”

    黄维扬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又跟陆贞行了礼。

    黄明远这才跟女儿说道:“好好,这就是我跟你说得你大弟维扬,他跟你同岁,你叫他雕郎就是。”

    好好躬身行了一礼。

    “弟弟!”

    黄维扬赶紧要扶她起来。

    这时黄维扬拉着好好的手说道:“姊姊跟我走,我有好多好东西要给你呢。”却是拉着有些弱弱的好好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还要吃饭呢!”

    陆贞喊道。

    黄明远拉住陆贞的手说道:“不用管他二人,让他们姐弟熟悉熟悉。好好从小一个人长大,性子有些冷淡内向,不善与人交流,这不好。而雕郎正好从小情商就高,有她带着好好,想必能够很好的融入家中的圈子。”

    “嗯!”

    陆贞点点头,至于黄明远说得什么“情商”这种莫名其妙的词语,她早就见过不怪不怪了。

    陆贞轻声说道:“郎君对外是要让好好和雕郎做双生子吗?”

    好好已经要挂名到裴淑宁的名下,且好好和维扬二人本就年龄相仿,只相差了两个月,若是变成双生子,往后好好的身份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黄明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好好已经记事了,瞒不住。有些事情看似正确,却对她太残忍了,我不想以后好好会恨我。现在这样让她知道自己的生母又成为嫡女最好,总能让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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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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