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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无论独孤整怎么撒泼打滚,愤愤不平,他和他背后的关陇世家其实已经输了。虽然黄明远的做法不那么讲规矩,但却是打到了独孤整的七寸,而独孤整却无可奈何。不出所料的话,这还不算完,洛阳城里的乱民来源大家心知肚明,哪怕独孤整是杨广的亲舅舅,杨广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若是独孤整赢了黄明远,为了安定局势,杨广定不会提此事,可现在独孤整输了,以杨广的性格,其结局也便注定。

    此时杨暕和独孤整也返回府上,独孤整在考虑此时如何体面的善后,而杨暕却是在考虑黄明远带给他的损失。

    作为洛阳城内第二大粮商,杨暕的吃相比独孤家还要难看。杨暕本人仗着自己的身份无所顾忌,朝廷每次推出平价粮,杨暕手下的米店便毫无顾忌地去购买,甚至高价也在所不惜。

    这一次鸡飞蛋打,杨暕损失超过了三十万贯钱,还有为他效命的好几家粮商。

    吃了这种亏,而对方还是杨暕无比憎恨的黄明远,此时的杨暕心中别提多郁闷了。

    回到府上,连最心爱的元氏妇的伺候也无法使得杨暕提起兴趣,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被黄明远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羞耻。

    元氏妇抱着杨暕的小女儿询问杨暕为何不开心,听到杨暕的述说,元氏妇不由得笑道:“王爷是圣人之子,而那黄明远不过是个臣子,他还敢真的得罪王爷?要我说他不过是仗着圣人的宠信才敢如此孟浪,可王爷真跟黄明远顶起来,黄明远又能怎么办呢?”

    杨暕有些不解,元氏妇便说道:“既然黄明远可以明目张胆地从王爷手中抢走这些粮食,那王爷为什么不能也从黄明远手中将这些粮食抢回来呢?到时候看黄明远怎么办,还能屠了我齐王府?”

    “给他个胆。”

    杨暕想着元氏妇的话,越想越觉得在理,对啊,黄明远敢这么嚣张,不就是仗着阿耶的信任,可我若是如他这般,他又能怎么着自己。

    杨暕觉着自己似乎之前是被黄明远这个纸老虎给唬住了。

    杨暕想到这里,上前一把将元氏妇搂在怀中,猛亲了两口。

    “尔真乃吾之佳妇也。”

    杨暕和元氏妇温存了一会,便匆匆出去寻找长史柳謇之,心腹乔令则、刘虔安、裴该、皇甫谌、库狄仲锜、陈智伟等人,商议从黄明远手中抢回粮食的事情。

    杨暕前两年宠遇日隆,百官趋谒,阗咽道路,因此一众心腹多是斗鸡走狗之徒,也没几个好人。

    杨暕如此计划,众人自是点头附和,唯有长史柳謇之觉得不妥。

    柳謇之是柳庆、柳机的侄子,柳述的堂兄,原为光禄少卿。杨广为杨暕精心地挑选僚属,这才选中了柳謇之,并且告诫柳謇之说:“齐王德行、业绩修习完美,那么富贵自然就会来到你身边,齐王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罪过也会相及于你。”

    柳謇之当然不是乔令则这**佞幸进之徒,很清楚杨暕如此做法会导致什么后果,因此苦劝杨暕,不要贸然行事。

    但此时杨暕早迷了心窍,哪里听得进去柳謇之的劝告。

    当夜,杨暕点齐了府上两千多人马,全副武装,由刘虔安、裴该等人统帅着往皇城而去。

    杨暕虽然只是齐王,但自元德太子杨昭去世后,一应待遇比照太子,属官、侍卫无数,因此身边也有两千多的军队可以自由调动。

    杨暕侦知自己的粮食都被黄明远放到了右掖门内大街西侧的子罗仓,这里已经是皇城范围内。

    此时子罗仓守卫并不森严,杨暕便想着利用身份压制守军,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粮食搬走,到了明日一早,等到黄明远发现,已经尘埃落定,黄明远也无能为力。

    如杨暕想象的一般,他一路很是顺利。

    到了右掖门,守卫此地的竟然是杨暕的人,因此杨暕很顺利的便入了城。此时杨暕不由得感叹老天保佑,省了多少麻烦。

    到了子罗仓,守卫的也没有多少人。杨暕当即便上前呼叫子罗仓的守备郎将杨雒,命他开门。

    此时杨雒久候不至,杨暕有些急躁,便命刘虔安上前扣门,实在不行便冲击开正门。

    刘虔安骂骂咧咧地走到人前,刚想大声呼叫,忽然说不出话来,单手捂住脖子,两眼惊恐,竟然有一支羽箭正中他的咽喉。

    刘虔安没说出话便倒在了地上。

    此时四面便亮,从右掖门内大街两个方向,竟然有大队的马队冲了进来。接着对方便举起屠刀,向他们杀来。

    “齐王造反闯宫!”

    “齐王造反闯宫!”

    只听众人纷纷高呼,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暕也大吃一惊,他只是来抢粮食的,怎么成了造反闯宫。

    杨暕此时也失了方寸,眼看对方向他们杀来,忙令身边的侍卫抵抗。

    今夜是黄明远值班,因此留在內史省没有离开。

    负责今夜皇城巡夜的右侯卫大将军卫玄,他接到齐王造反的消息,也是吃了一惊,赶忙前来內史省向黄明远汇报。

    皇城内其他衙门的人此时也纷纷乱了方寸,都不约而同地往內史省这边来。

    “乱什么?天还没有塌。”

    黄明远斥退众人,忙令卫玄率部前往右掖门平乱。

    为了随时在皇城之中有嫡系人马,因此黄明远下令各卫一同轮戍皇城,并由在洛阳的十二卫大将军和将军轮流统帅。此举保证了无论在任何时候皇城内都会有一支左武卫军,而黄明远也不至于无兵可调。

    此时黄明远便调动了皇城内的一府左武卫军,也匆匆前往右掖门。

    卫玄的能力、忠诚黄明远当然相信,但也担心会误伤了杨暕。

    此时右掖门火起,喊杀声无数,整个皇城都乱作一团。无数的人在喊杀声中瑟瑟发抖地躲避着,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杨暕的侍卫虽然尽是精锐部队,但本就不知情由,一片混乱,打的也没有什么章法。等到卫玄的平叛大军到达,杨暕的部队便立刻树倒猢狲散了。

    杨暕所部两千余人尽为卫玄歼灭,杨暕带着十余个亲信拼死往城外而去。

第二十五章 生获杨暕

    这场乱子,进行的如同玩闹一般,朝廷如砍瓜切菜一般,须臾之间便将其平定。

    但平乱之后,真正的麻烦才来了。众人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今日叛乱的不是别人,而是天子仅存的嫡子齐王杨暕。

    杨广一生只有四子,长子和三子已薨,而四子杨杲才四岁,能不能成人还不知道,在大多数人的认识中,杨暕就是未来的大隋天子。可现在杨暕叛乱,对于整个大隋来说,不亚于天崩地裂。

    卫玄、樊子盖、元文都、杨汪、荆元恒等人皆是面面相觑,盯着黄明远也不说话,此事该如何处置,也只得黄明远拿主意。

    黄明远对众人说道:“不管今日之事到底是什么原因,齐王兴兵攻打皇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如此,便将今日之事如实的奏报天子。文都(元文都,字文都,名字已经不见于史册),你负责写奏疏,我来署名,诸位若是愿意同署,各随心意吧。”

    众人只得皆称“善”。

    黄明远承担了大部分责任,对众人来说已经算很厚道的了。

    黄明远又说道:“不管齐王攻打皇城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事情已经发生,无论如,何我等当立刻控制齐王,交给天子发落,勿使其引出更大的乱子。现在齐王逃出东都,宜速速捉拿回京。”

    将齐王捉拿回京也是正当之事,若是齐王逃出洛阳之后,脑袋一热,竖起反旗,到最后麻烦就大了。以杨暕现在的所作所为,谁也不敢保证他不做出其它出格的事情。

    黄明远看了一圈众人,接着说道:“众位皆知道我与齐王有隙,今日捉拿齐王之事,我不便参与,便有文都和卫将军全权处理。你二人务必要将齐王带回来,同时不得伤了齐王。”

    “诺!”

    “屈突将军,你立刻率左骁卫人马赶赴宜人坊,查抄齐王府,并控制住府内所有人,务必不得惊扰了齐王府内眷。”

    “诺!”

    “荆将军,立刻率部出洛阳,赶往虎牢关,接掌此地,封闭关防,任何军队、灾民不得通过。”

    “诺!”

    “达奚将军,你率部接管洛阳城防,清理齐王府溃兵,从现在开始,洛阳城全面禁严,。”

    “诺!”

    ······

    黄明远一条条命令如流水一般发布下去,很快将风声四起的洛阳城给安定下来。

    之前清理城中乱民和抓捕粮商已经将洛阳城梳理的差不多,这一次再次戒严也只是将程度强化了不少,但洛阳城内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实际上只要粮价不继续上涨,他们也没有兴趣关心朝廷内部发生的乱事。

    不少溃逃的士兵各处逃窜,甚至还有人在街上为非作乱,但很快都被随之而来的禁军抓捕、诛杀,没多久街面上便安静下来。

    至于齐王府,屈突通大兵压来,更是毫无抵抗。此时杨暕造反的消息早传到了府中,府内什么流言都有。有说杨暕被直接杀了,有说杨暕逃跑了······众人惊慌失措,府中混乱不堪,一片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的样子。偏偏杨暕正妻早死,府上主事的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元氏妇,更没人能约束的了众人。

    若不是屈突通带兵安定了齐王府的局面,怕是齐王府内先大乱起来。

    屈突通接管了齐王府,羁押了府内所有官员、妃子、内侍、婢女等等,还搜查出厌胜之类的诅咒之物。

    这几年杨暕光看着储君之位,就是坐不上。再加上杨昭的四个儿子越来越大,杨佶本人也是贤明远扬,颇受朝臣敬重,因此杨暕心中常不安定。可是杨暕本人又无能为力,便暗中行使邪道,做了很多厌胜之类的诅咒之事。这一次查抄齐王府,这些事情全部暴露。

    黄明远本人是不信厌胜之事的,可是拿着这些证据,黄明远知道光是这些杨暕就完了。一旦涉及到巫蛊之事,就是父亲儿子也互不相饶。

    此时齐王杨暕本人早已经逃出洛阳城,往伊阙县而去。伊阙县令皇甫诩是杨暕的心腹,深受杨暕宠信,杨暕为了他曾经违反“县令无故不得出县境”禁令,将其带到汾阳宫。

    杨暕逃出城后才发现自己无路可奔,也唯有皇甫诩能让他信任。

    到现在杨暕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是带着人去抢粮,如何成了闯宫造反?杨暕本人虽然混账,但也清楚这个罪名有多大,一旦落实,他就完了。

    杨暕自己觉得他是被黄明远害了,虽然杨暕本人也说不清楚因果缘由。

    杨暕一副失魂落魄、狼狈不堪地样子来到伊阙县内,皇甫诩见状大惊。杨暕本人是美容仪,疏眉目,没想到竟然成了没毛鸡了。

    杨暕将昨夜的事情细细跟皇甫诩说了一番,皇甫诩听得下巴都要掉了。几亿钱算什么,当了储君,什么都有了。现在就是黄明远把齐王府都抢了,也不能带兵攻打皇城啊。齐王自己说是要打子罗仓,可子罗仓也在皇城之中,数千军队夜里闯入皇城,不是造反是什么?

    事到如此,皇甫诩再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坑也别无他法。他本身和杨暕绑到一块,一旦天子知道了此事,杨暕就是不死也会被废成庶人,至于他们这些齐王心腹都不会有好下场。

    为今之计,一切解绳的源头还是天子。杨暕必须赶在黄明远的奏疏到江都之前,赶到江都向天子认错,才有一丝机会。

    皇甫诩劝杨暕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江都,跑死也得见到天子。

    此时杨暕也没有之前的骄纵了,虽然他不怎么愿意,但也知道若是不如此,他真的没有未来了。

    可是杨暕刚准备走,没想到伊阙城便被团团围住。

    卫玄大军跟在杨暕身后,马不停蹄,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终于将杨暕堵在了城中。伊阙城本身没什么驻军,杨暕本人和皇甫诩也被卫玄生擒。

    此时卫玄又奉命前往杨暕在伊阙县境内的鹿蹄山庄园,将其查抄,缴获甲胄两千多具,弓弩数千具,俘获私兵一千多人。

    杨暕在鹿蹄山的庄园是陆贞发现的,此时这么多的私兵、甲胄,也成了杨暕阴谋造反的直接证据。

第二十六章 君臣父子

    杨暕被卫玄带回洛阳,黄明远将其囚禁在内侍省。

    对于杨暕,黄明远是没有处置权利的,但也不可能让他继续自由活动。杨暕这些日子整天对黄明远喊打喊杀,刚开始黄明远还来看了杨暕一次,但之后便索性随他去吧。杨广四个儿子,长子杨昭“雅性谨重,有君人之量”;三儿子早殇;小儿子杨杲“性至孝”,唯有杨暕“禽兽不如”。

    杨暕造反的事情黄明远虽然多有遮掩,但这么大的乱子,谁也无法遮住。很快这个消息便在洛阳城传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而黄明远在这个局势、这个位置上,感受到了八面来风,压力甚大。

    杨暕造反,一直巡幸江南的杨广也待不住了。此消息传到江都,杨广勃然大怒,甚至下令要将杨暕处死,萧后带着南阳公主在杨广面前苦苦哀求,才使得杨广改变了心意。杨广刚命令开凿江南河,自京口至余杭,长八百余里,宽十余丈,使之可以通行龙舟,并在沿岸设置驿宫、临时停顿处,打算向东巡游会稽。但朝中乱成这个样子,杨广哪还有巡游的兴致,不得不于十二月初下令返回东都洛阳。

    此时天寒地冻,沿途各郡一边疏通运河河道,一边拼命破冰开路,沿途冻死者不计其数。

    杨广到了荥阳郡,巡视了江南水灾的情况,并招黄明远前来荥泽县见驾。

    黄明远接到天子诏令后,连家都来不及返回,便直接往荥泽县而去。此时整个洛阳都控制在自己手上,天子不可能不对自己起疑。黄明远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使得天子以为自己有二心。

    黄明远到达荥泽时,杨广正在带着人巡视荥泽大堤。

    这两个多月,降雨减少,洪水退去,荥阳郡一直在组织人力重修河堤。不过因为时间尚短,天气严寒,这河堤也没修多少,河堤上当初阻塞溃口的木桩、沙袋依旧清晰可见。

    黄明远直趋荥泽大堤,正好见到站在堤上凝神的杨广。

    “见过圣人!”

    黄明远倒头就拜,而杨广却没有让黄明远起来。杨广一直没说话,黄明远便一直跪着,过了快半个时辰,杨广才平淡地说道:“起来吧!”

    黄明远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自己留守洛阳期间有功无过,杨广也不可能处置自己,只是无论是私自开仓放粮还是因此导致的齐王叛乱之事,终归使得杨广心中不痛快,对黄明也有不满。今日这通下马威,是对黄明远的惩罚,也是杨广舒展心气的仅有的办法。君臣一打一挨,算是消弭了那一丝的怨气。

    杨广看着已经冰封的黄河,问道:“你当时就在这里跳的黄河?朕不知道该说你是实诚还是傻,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吗?真就到了你这一国宰相去跳下去堵溃口的时候?”

    黄明远赶紧回道:“臣没想那么多,只是带兵打仗这么多年,总觉得若是自己都不敢亲身赴险,凭什么要求底下人去做,因此为了坚定所有人的信心,我也只得亲自带头了。”

    “那你要是有什么不测该怎么办?”

    “臣觉得无论如何河南数百万老百姓总比臣要重要的多。”

    “愚蠢!”

    杨广此时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朕过往总以为明远骨子里有些妇人之仁,就是做了将军也没有改过来。现在看来,你这不是妇人之仁,是天生的仁者之心啊。你能和昭儿亲如骨肉是应该的,你跟昭儿一样啊。”

    杨广在那喃喃自语,而黄明远在其身后低着头也不说话。

    杨广转过身来,对黄明远说道:“这一次洛阳之事,全靠明远了。无论是抗洪,救灾,平乱,都是要拼命的事情,每一件事稍有差池,整个大隋就要乱了。明远扛住了这份压力,替朕守住了这份家业,朕要谢谢你啊。”

    杨广要煽情的时候可不得了,黄明远赶紧跪下说道:“臣不过是完成自己的职责,不敢受圣人如此恩重。”

    杨广将黄明远扶起来,有些感叹地说道:“完成自己的职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若是天下臣工都能完成自己的职责,朕也不用这般费心尽力了。”

    至少在杨广心里,他是一个好皇帝。

    杨广和黄明远沿着大堤边走边聊,便说起了这些日子洛阳城发生的事情,包括莫名其妙的灾民入城,大批潜匿的贼人等等。

    杨广虽然已经从黄明远的奏疏中知道了此事,但黄明远再次说来,杨广仍然义愤填膺,震恐至极。

    “这些人,就看不得天下安宁啊。该杀!该杀!”

    黄明远不做评价,毕竟独孤家是杨广的母舅家,除了他本人,别人还真资格动独孤家。

    至于黄明远之后和洛阳粮商的斗争,甚至诛杀了洛阳城内全部的粮商,在杨广看来,就不值一提了。这些各大家族的狗腿了,还敢发国难财,死了便死了。而且粮食行业乃是暴利,各大家族都眼巴巴地想分一杯羹,因此黄明远这一次虽然下了死手,但后继者却绝不会缺少。

    实际上,在杨广看来,黄明远做的最出格的事是私自开仓放粮。杨坚、杨广父子都是属松鼠的,喜欢储存粮食,而且将其看的比天都重,若不是黄明远及时从各粮商哪里将粮食找补回来,杨广非得处置黄明远一番。

    就是如此,黄明远也挨了一顿训。

    “粮食乃国之大事,事关社稷威望,岂能儿戏。”

    杨广和黄明远一直没提齐王杨暕的事情,具体的事情黄明远都在奏疏里写的清清楚楚,今日再是提此事,就是逼着杨广杀儿子了。

    二人走了良久,杨广最后才不得已地说道:“明远,杨暕之事,朕会给天下人一个说法。但其它之事,就此打住。朕只有杨暕这一个成年的儿子,不然的话,朕早就将其处死并陈尸于闹市以昭明国家的法度。现在杨杲、杨佶等人皆未长大成人,还请明远谅解。”

    杨广这么说意味着杨暕的命是保住了,黄明远眼看杨广满是一个父亲的辛酸,只得点点头。

第二十七章 山河将乱

    送走黄明远之后,杨广脸色难看地坐在榻上,略有所思地望着黄明远远去的身影。

    忽然杨广问向一侧的内侍头领张诚道:“张诚,你觉得这次齐王谋反,跟卫公有没有关系?”

    张诚心中一颤,然后才让自己面色、语气如常道:“圣人,这种事情,非是奴婢这个残缺之人可以说的。”

    “让你说你就说!”

    听到杨广发怒,张诚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圣人明鉴,恕老奴多嘴,卫公于陛下之忠,是人所共见的。至于其它,恕老奴愚钝,实在看不明白。”

    “你起来吧!”

    杨广的脸色也逐渐好转,轻叹一声说道:“明远这孩子朕是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朕当是清楚的。齐王和独孤家都背叛了朕,只有这孩子才是真的忠于朕啊。”

    想到舅舅独孤整,杨广心中又是一寒,总有人喜欢在自己的心头割肉。

    “张诚,你说朕对于独孤家,给得还不够多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毁了大隋,对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难道是朕之前太过于放纵他们了。”

    张诚赶忙说道:“圣人息怒,圣人对于他们恩深似海,是他们不知珍惜,非是圣人之过。圣人之圣明,古之明君亦不如也。”

    “那为何他们屡屡生事?”

    “恕老奴多嘴,人心不足。”

    “好一个人心不足,朕这个舅舅,活了一辈子,官居极品,富可敌国,到最后还不如你这一个内侍。”

    杨广一个人一直坐到天亮,回去之后,他就要面对背叛他的亲舅舅和亲儿子。

    第二日一早,御驾便离开荥阳,往洛阳而去,由于黄河冰封,难以行船,杨广御驾弃舟登岸,从陆路返回洛阳城。

    一场腥风暴雨随之而来。

    二月四日,杨广到达洛阳城,随即召见了其舅父平乡侯独孤整,整整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最后人们只看到独孤整有些失魂落魄地返回家中,当夜病殁。独孤整的丧事办的并不寒酸,甚至杨广还派燕王杨倓亲自致祭,但之后却是令人回味,杨广并没有提爵位的继承,也没有给独孤整谥号,其意味令人难以捉摸。而在此之后,独孤家的官员陆陆续续被去职。

    再之后杨广又见了被囚禁于内侍省的齐王杨暕,也是父子相谈了整整一夜。期间曾传出数次怒吼的声音,还有杨暕的哭泣,但最终父子二人到底谈了什么,无人可知。

    第二日一早传出消息,帝诏:齐王杨暕颇怀骄僣,昵近小人,所行多不法,被废为房陵王,迁居金墉城囚禁。

    终究是父子,杨广还是放了杨暕一马,其带兵闯宫一事也被说成了无视法纪,行为无状,至于其它的更是没有提。反正只要是天子的意愿,在裴蕴的巧舌如簧之下,总能变得合理合法。

    黄明远也没有什么异议,他并不是要杨暕死,省得受到杨广的迁怒。现在杨暕的政治生命终结,再也不能兴风作浪,正是黄明远愿看到的最好的结果。

    或许是处置杨暕让杨广压了火,因此在处置杨广的余党,杨广彻底爆发,其下手极其狠辣。包括乔令则等齐王亲信,全部被处死,元氏妇也被以魅惑君王赐死,其余杨暕的府僚、佐官通通都被放逐到边远地方。

    杨广甚至恨屋及乌,太史令庾质是名臣庾季才的儿子,他的儿子是齐王府的属官。杨广知道后便震怒地质问庾质道:“你不能一心一意地侍奉朕,竟让你儿子侍奉齐王,为什么你的心意正反不一呢?”

    庾质赶紧辩驳道:“我侍奉陛下,儿子侍奉齐王,实在是一心一意,皆不敢有二心。”可杨广仍然不满,便把庾质贬为合水县令。至于其他曾经为杨暕成为太子而鼓吹的人,这一次通通受到杨广的清算,纷纷被罢黜贬斥。

    杨广或许不相信齐王杨暕敢谋反,但却相信,齐王势大,威胁的就是他的统治。

    或许杨广也知道此时朝中人心震荡,因此竟下旨册封只有十岁的长孙晋王杨佶为皇太孙。杨佶天资英畅,敬礼大臣,颇肖其父,朝中皆称之为贤。

    杨暕被废黜之后,朝中没有成年的皇子,储位不稳,人心动荡。杨广以杨佶为皇太孙最快程度上稳定了朝中的局势,安定了人心。

    杨广又亲自为杨佶选拔僚属,并以观王杨雄为太子太师,内史令黄明远为太子太傅,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为太子太保,皆是朝中要臣,杨佶的地位迅速稳固起来。

    而黄明远长子黄维扬仅仅十岁,也被天子任命为正六品下太子内直监,掌管东宫殿内事务。

    一时之间,黄府没了未来的隐忧,颇有些鸡犬升天的样子。

    ······

    自去年杨广下诏征讨高句丽,便命令前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监督劳役甚急,结果造船工匠昼夜在水中,几乎不敢休息,从腰往下都长出蛆虫,十分之三四的人因此死去。

    至大业六年七月开始,杨广征发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诸仓米到涿郡,船只相次千余里,载兵甲及攻取之具,运载兵器铠甲以及攻城器械的人来往在路上的有数十万之多,挤满了道路,昼夜不停,死者相枕,臭秽盈路,天下骚动。

    杨广自计划征伐高丽,又下诏在关东诸州,命令养马以供军队役使。又征发民夫运米,储存在泸河、怀远二镇。运粮车的牛都没有返回的,士卒死亡过半。耕种失时,田地荒芜,再加上饥荒,谷价腾贵,东北边境地区尤其突出,一斗米要值几百钱。运来的米有的很粗恶,却命令百姓买进这些米而用钱来补偿损失。

    杨广又征发小车夫六十余万,两个人推三石米,运粮的道路艰难险阻且又遥远,这三石米还不够车夫路上吃的,到达泸河、怀远二镇时,车夫们已没有可以缴纳的粮食,只好畏罪而逃亡了。再加上官吏贪狠暴虐,借机渔肉百姓,百姓穷困,财力都枯竭了。安分守己则无法忍受饥寒,死期也将迫近;抢劫掠夺则还可能活命,于是百姓开始聚众闹事作盗贼。

第二十八章 大幕拉开

    就在大部分上层统治者还在醉生梦死的时候,底下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已经再也无法忍受朝廷的暴虐,开始了自发的进行抵抗。

    人心已经乱了,国家也要开始乱了。

    最先乱起来的便是青兖之地。青兖百姓,素来彪悍,多习武事,自先秦起就多为动乱根源。

    齐州,长白山(今山东邹平、章丘交界处)。

    王薄在长白山为匪已经好几年了,自当初在泗州发动役夫之乱后,王薄和他那天师师傅被官军追得满世界跑。再后来万安堂覆灭,二人没了组织,只能在江淮一带借着坑蒙拐骗过活。江淮一带是徭役最繁重的地区之一,二人很快被官府抓作徭役,前去挖掘运河。王薄的天师师傅不堪重负,死在了挖掘运河的大堤上。王薄实在碍不住,偷偷逃了出来,死里逃生。

    逃出来之后,王薄无路可去,便回到家乡,投奔昔日的旧友孟让。孟让在长白山为盗匪,而王薄在孟让的帮助下,也很快在长白山站稳脚跟。

    二人一直在山中掳掠,勉强过活。到了大业六年秋,北地水灾,流民遍地,哪还有让他们掳掠的肥羊。

    这日孟让前来王薄的寨子里,就是和王薄商量怎么渡过这个冬天。

    “王薄,现在这局势你也看到了,这年头盗匪越来越多,有钱人越来越少,咱这一行越来越没有油水,我那都快要断粮了,这个冬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和山中几个头领商量了一下,咱们干一票大的,现在就差你了。怎么样,干不干?”

    孟让在长白山的威望不是王薄可以比的,因此山中一些大的掳掠,单个山头吃不下的,都是由孟让组织各山头一起协同。

    王薄见孟让前来,赶紧说道:“不瞒兄长,兄长要做一票大的,其实小弟也准备做一票大的。”

    孟让听了有些吃惊,便说道:“哦,王薄,你找到什么好肥羊了,跟我还藏私?”

    王薄将一张纸递给孟让,说道:“兄长,这就是我准备干的大的。”

    孟让也不识字,脸色有些微妙地说道:“王薄,这是干啥,弄这文绉绉的东西,他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啊。”

    王薄赶紧赔罪。

    王薄也跟着那死鬼师傅学得几个字,因此相比较长白山上的这群土匪,王薄自以为自己跟他们不一样,虽然与众人一同为盗,王薄却瞧不上他们。

    “兄长且听我读来:

    要抗兵,要抗选,家家要把铁器敛,

    敛起铁来做成枪,昏君脏官杀个光。”

    孟让听了半天没说话,到最后才有些哆嗦地问道:“王薄,你想干啥?”

    此时王薄也没了刚才的笑脸,而是目露凶光,对孟让说道:“孟大兄,我们兄弟在长白山中,不过是勒索绑票,偷鸡摸狗,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啊?昏君杨广登基以来,大兴土木,徭役日重,每年到民间选征美女入宫,地方官吏趁机作崇,强占民间良女,加之连年旱涝灾害,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当初陈胜、吴广便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便到了天下大变的时候,我等兄弟为何不能做下一个陈胜、吴广?”

    眼看孟让有些意动,王薄接着说道:“兄长放心,我当年在江淮纵横多年,也算个人物。现在有大人物找上门来,他们许诺,只要咱们在山东乱起,武器、粮食都会源源不断地供应咱们的。”

    孟让也是悍匪,此时也不再犹豫。

    “既然王薄兄弟有如此志向,我孟让无论如何也得陪兄弟走这一遭。”

    二人商议之后,便召集长白山上的各路盗匪,商议一同起事。

    王薄带着麾下下山,向长山县(治今山东省邹平市长山镇)令投降,还带来了长白山大盗孟让的首级。

    在长白山地区,孟让的名头可比王薄大多了。孟让的受首,让县令喜不自禁。

    长白山就是一个土匪窝子,群盗极多。众人为匪的心思各异,也有不少人当匪盗就是为了受招安的。

    王薄此来,手下不过一百多人,县令也不疑有他,更准备将王薄竖立成一个盗匪典型,以匪治匪。

    王薄本人识文断字,在县令身前也甚是恭谨,全无寻常盗匪的粗鄙与猥琐,因此颇得县令的好感。因此县令让王薄进入城中,准备明日整点人马。王薄一行人,手中的兵器大多都是木叉、锄头、木棍,根本都称不上兵器,更无铠甲和远程兵器,让县令看了啼笑皆非,也就没有将王薄一行人缴械。

    等到夜里,夜深人静,被安置在城中的王薄一众人纷纷从身上掏出利器,前往城门之处。

    这时天气寒冷,守门的士兵不多,且大多打着瞌睡。王薄带人一拥而上,将守卫杀死,打开城门。此时孟让等人早就在外等待多时,眼看城门打开,孟让遂带人冲入城中。

    一时之间,四处火起,城中大乱。

    王薄、孟让分头带人清缴城中残兵,长山县遂破。

    王薄、孟让二人在长山县打起反隋的大旗。

    为了招纳队伍,王薄又作歌《无向辽东浪死歌》曰:

    “长白山前知事郎,纯著红罗锦背裆。

    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而这王薄的匪号便是知事郎。歌谣号召百姓拒绝出征高句丽,参加起义军,并迅速传遍长白山区。附近的贫苦农民,被欺压严重,多往归之,因此参加起义的人数迅速增至万余。

    这次乱事给了所有不堪重负的百姓一个希望,一个方向,也让民间积攒多时的愤怒彻底爆发。那些因为水灾而没了希望的流民,纷纷加入到造反的行列,而长白山各地的盗匪见此也纷纷效仿,不少人打起旗号,开始起事。

    一时之间,整个大隋开始风起云涌,乱民遍地,整个大隋都开始乱了。

    这次的乱事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不是因为他规模有多大,也不是他在当时影响有多大,而是他彻底的拉开了隋末农民起义的大幕,敲响了大隋的丧钟。

第二十九章 瓦岗军起

    大业六年十二月,东郡。

    一条黄河,滚滚东流,沿途有多少英雄豪杰。这东郡之地,勾连河南、河北和青兖之地,最是膏腴。山东好汉,热情豪爽,粗犷剽悍,扶危济贫,仗义死节,而人丁也最是彪悍。在东郡民间,提起翟让的名头,哪个不竖起大拇指。

    传说翟让武功超群,神武过人,平生仗义疏财,为人义薄云天,专爱结交天下好汉,闻名江湖。但有人来投奔他的,不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钱赍助他起身。

    可此时谁也不知道,名震江湖的翟让已经身陷囹圄了。

    此时月明风高,点点月光透过牢房的小窗子洒到翟让的面前。翟让倚靠着墙壁,一个人喝着闷酒。

    “想我翟让一生,仗义疏财,义薄云天,却没想到却落得如此地步,真是天意弄人啊!”

    翟让本是东郡土豪出身,家族在东郡势力强大,他本人更是担任东郡的法曹参军事。但翟让这个人是典型的地头蛇作风,平日里对于武勇游侠之人甚是喜爱,多引为党羽。因此每每郡中有游侠之人犯罪,翟让都利用自身的关系,操纵官司,暗地里替这些人反案。

    凭借这一手,翟让得到了郡中游侠的拥戴,本人更是做着半白半黑的勾当。

    可谁曾想“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翟让仗着土豪身份在郡中的勾当早就引得录事参军事郑议不满,只是没有拿捏到其错处。今年新上任的东郡太守乃是原大理少卿李孝贞,出自赵郡李氏。

    郑议趁机向李孝贞述翟让之罪。

    在李孝贞眼中,翟让不过是只蝼蚁,反手可以碾死。再说他前来东郡,正要立威,翟让这个黑白通吃的人物正是合适,因此便以“私通奸人,阴谋作乱”的罪名将翟让抓进监狱。

    翟让本来是个操纵诉讼的人,没想到让更高级别的人将他的官司操纵了。

    翟让被抓进狱中只能等死。

    幸好翟让还有点薄名,因此在狱中每日酒肉伺候着。不过眼看就要问罪,这判罚的罪行是被送到运河堤上做工,怕是活不过三日。

    翟让正自怨自艾,这时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翟让抬头望去,正是往日的好友黄君汉。黄君汉也是本地土豪出身,出自濮阳黄氏,其父乃原汴州刺史黄察,黄君汉现为东郡狱吏。

    翟让吃了一惊,忙说道:“景云(黄君汉字),你怎么来了?”

    黄君汉上前打开翟让的牢门枷锁,对翟让说道:“翟法曹,你受苦了。天时人事,也许是可以预料的,英雄豪杰哪能在监狱里等死呢?”

    翟让听了又惊又喜,说道:“我如今就好比关在圈里的牲口,生死全不由己,今日只能听从景云的吩咐了。”

    黄君汉对翟让说道:“法曹交友便天下,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

    翟让再三拜谢,又说道:“翟让今日蒙受景云的再生之恩,才得以幸免,感激不尽,可景云就这么放了我,又该如何向上级交代?”

    这时黄君汉勃然大怒道:“我本以为你翟让是个大丈夫,可以拯救黎民百姓,所以才冒死来解救你,可你现在却像一个妇人一样,优柔寡断,絮絮叨叨,如何能成大事?我自有办法去给上级交代,倒是你,别忘了‘替天行道,扶危济贫’的誓言。”

    翟让向黄君汉磕了一个头,说道:“来日,翟让必不负景云。”说完便匆匆离去。

    翟让离开监狱,偷偷潜入家中。这时好友贾雄建议翟让带领家中佃户、奴仆,前往瓦岗山(今河南滑县南)为匪。

    瓦岗山离着白马县城和翟让的老家韦城(治所在今河南滑县东南)不远,山势雄险,易守难攻,方圆数百里,土地肥沃。

    贾雄知晓阴阳,擅长占卜,深得翟让信任重用,翟让对他言听计从。他认为现在大灾之年,流民遍地,百姓无处乞活,正是人心思变的时候。

    而天子无道,昏庸暴虐,不恤民力,天下人苦不堪言,此时如枯木干柴,一旦有星点的火花,便能燃烧整个天下,此正是天下大乱的格局。天下将乱,正是英雄辈出的时代,现在抢先占据一方势力,将来无论是退是进,都有选择。

    翟让作为中下层的实力人物,眼看大隋底下一日烂过一日,早就有心谋立,因此在贾雄劝说之下,翟让便带着兄长翟弘、侄子翟摩侯、亲信王儒信等人,前往瓦岗山自立起事。

    翟让在东郡之地,本就声名远扬,蜚声在外,因此郡中犯法亡命之徒,纷纷前来投奔。而东郡因水灾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也纷纷前来投奔。

    翟让的好友单雄信骁勇矫健,擅长骑马使矛,闻听翟让在瓦岗山起事,他便招集年轻人前去投奔翟让。

    离狐(今山东省菏泽市东明县)人徐世勣家在卫南,十七岁,也是当地的土豪,家多僮仆,积栗数千钟。其人有勇有谋,也前来投靠翟让,他们以瓦岗山为根据地,故称瓦岗军。

    瓦岗山虽然险峻,但并不是长久的根基之地。

    瓦岗山人数日渐增长,翟让也每感山中供应不足。但若是让他们前去攻打城池,其势力也不足。

    同时李孝贞知道翟让起事之后,便调集部队前往前往瓦岗山围剿。因山势险峻,李孝贞屡次进攻瓦岗山,皆是损兵折将,不能成功。因此李孝贞便下令断绝通往瓦岗山的各处道路,坚壁清野,以打击翟让所部。

    这时徐世勣便劝说翟让道:“东郡对于您和我都是乡里,那里的人我们大都认识,实不宜去侵犯他们;荥阳郡、梁郡,是汴水流经的地方,畅通南北,我们可以在此打劫过往的行船商人旅客,足以自给。”

    翟让大喜,便率众从瓦岗山突围,直趋荥阳郡、梁郡的境界,靠着运河,打劫往来的公私船只,因此供给充裕,来归附的人越来越多。徒众达一万余人,所部多为渔猎手,善使长枪。

    至此,瓦岗军的势力急剧扩大,开始在中原地区攻略城池,成为中原之地一支重要的农民军。

第三十章 窦建德

    贝州,漳南县。

    “漳南县人窦建德,私通贼匪,阴谋作乱,十恶不赦,兹判处阖族死刑,即刻执行。”

    随着一声“斩!”字,闹市之中,二百多窦家的男男女女被纷纷诛杀。鲜血染红了街道,刺鼻的腥气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城里的百姓刚开始看到杀人的场面还拍手叫好,而看到最后,看着这满地尸体和滚滚的人头,只剩下抱着肚子不停地呕吐。

    这么多人,杀得刽子手都有些麻木了。

    就是这么一份狗屁不通的判决,既没有经过朝廷刑部和大理寺的审核,也没有等到秋后,就决定了窦家二百多人的生死。

    这不仅仅是一份草菅人命的处置,而是整个大隋官场开始出现动荡的具体表现。地方绕过中央自行其是,中央以为无法再约束地方。

    而如窦家的事情一般的,还在整个河北各地上演,比比皆是。

    窦建德今年三十八岁,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有点勇力和威望,但本身还是个农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县令老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跟贼匪搭上关系。

    窦建德悔啊,早知道做什么农民,跟着黑子兄弟去丰州不好吗?当初刘黑闼逃亡丰州之后,过了三四年,便让人来接自己的老娘,还给窦建德捎了一份信,让窦建德也来丰州。

    可窦家在漳南县立足百年,也还过得去,窦建德实在是故土难离,便婉拒了此事。

    四年前,刘黑闼又给窦建德来信,说他在北平郡做了鹰扬郎将,劝窦建德前来北平,混个功名。当时窦建德心动了,谁能料到当年那个人憎狗嫌的刘黑子也当上了贵人,吃上了皇粮。

    可等他刚准备动身,窦建德的母亲去世,便耽搁行程。然后数年,家中琐事缠身,窦建德到底没有前往北平投奔刘黑闼。到了今年,窦建德已经年近四十,都抱上了孙子,已经快要算老年了,很多事也便失去了心气。

    窦建德都想好了,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做个一辈子农民,把儿子送到黑子兄弟跟前,有他照料,求个前程也好。

    天子下诏征讨高句丽,高句丽在那窦建德也不知道。不过县令甄选了两百个精壮汉子,也一同前去。

    窦建德虽然只是个农民,但在县里也是名声在外。县里挑选勇敢优异的人当小帅,于是便把窦建德这个里长报了上去,委任为二百人长。

    窦建德接了官家的令,便准备带着这二百人前往郡里集合,跟着前往高句丽。谁料想今年秋天发生水灾,漳南县离着黄河不远,也遭了灾,不少人纷纷逃走,这队伍也集结不起来了。

    同县有个孙安祖,房屋财产被洪水冲走,老婆孩子饥饿而死。县里看上孙安祖骁勇,也把他选进了队伍。孙安祖以家庭贫穷为理由不愿入伍,便向漳南县令当面申说。

    在县令眼里,孙安祖一个贱民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拒绝自己,因此大发脾气,下令狠狠打他。这孙安祖驴脾气上来了,也愤而暴起,竟然杀死了县令。

    杀人之后,孙安祖也怕了,因此他连夜逃跑投奔好友窦建德,而窦建德也收留了他。

    这时孙安祖劝窦建德和他一起起事,听说平原郡挨着黄河水灾更严重,平原县(今山东平原西南)人刘霸道以负海带河、地形险阻的豆子航(今山东惠民县境)为根据地,已经起事了。豆子航内成群的盗贼多隐匿在其中,刘霸道喜好仗义助人,打抱不平,他家的食客常达几百人,待到群盗兴起,远近的盗贼很多都依附于刘霸道,他拥有部众无数,号称“阿舅贼”。

    但窦建德还是犹豫。

    不过窦建德本人虽然是个农民,但见识却是很深,他并不反对孙安祖为匪,反而认为天下将要大乱,为兵为匪,只是转换之间。

    窦建德对孙安祖说道:“文帝在位时,天下富裕兴旺,派出百万人马征讨辽东,尚且被高句丽打败。今年河南、河北发生水灾,百姓贫困,民不聊生,但天子不体恤民情,要亲自到辽东督战,加上往年西征,损伤的元气还没有恢复,百姓疲劳困乏,连年征战,长年在外的人不能回家,如今又要出兵,很容易酿成动乱。男子汉大丈夫只要不死,就该建功立业,怎能去当仓皇逃跑的俘虏啊。我熟悉高鸡泊(今河北省衡水市故城县县城西南),那里面积辽阔方圆几百里,湖沼上的蒲草又密又深,可你以到那里去隐藏起来,找机会出来抢劫,足够生活、积蓄,拉起人马以后,等待时局动荡,必然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孙安祖认为窦建德所言极是,因此再次劝窦建德跟他一起前往高鸡泊。窦建德有心同往,但他不像孙安祖孤身一人,阖族二百多口,他没法一走了之。

    孙安祖离开之后,窦建德帮着他招集引诱逃避征兵和没有家产的百姓,得到了几百人,让孙安祖带领,进高鸡泊当草寇。同年孙安祖在高鸡泊内起事,自称将军。

    于此同时,鄃县(治今山东夏津县城)人张金称也邀集了上百人,在黄河的险要水域活动。

    蓨县(今河北景县)人高士达也兴兵造反,招集了一千多人,在清河郡一带活动。

    当时往来于漳南县境的各股盗匪,沿路屠杀抢劫当地百姓,焚烧房屋,惟独因为窦建德蜚声在外,所以不到窦建德的家乡骚扰。

    郡里有个主簿王密,是当初被刘黑闼杀死的王洚的堂兄,本就觉得兄弟的死跟窦建德脱不得干系。这一次王密便以此上告郡里窦建德跟盗匪们相互勾结,郡里也不分青红皂白,或者说根本不在意窦建德的生死,只是拿窦建德做个儆猴的鸡,因此将窦建德家族两百余口全部杀死。

    窦建德此时正前往高句丽的途中,听说家族被灭,如遭晴天霹雳,五内俱焚,痛不欲生。

    窦建德欲找郡里报仇,可实力不足,没奈何之下,窦建德带着手下的两百人逃跑,前去投奔东海公高士达。

第三十一章 风波连连

    大河南北各处群盗蜂拥而起,不可胜数,徒众多的可达万余人。他们四处劫掠,攻陷城邑,屠杀官吏,不可平定。杨广乃命令各地的都尉、鹰扬郎将与郡县要互相配合,追捕盗贼,随捕随杀,但是仍然无法制止百姓的造反。

    但杨广对于此事仍旧没有放在心上,些许蟊贼,反手可定。对于这个时代的统治者来说,虽然对于农民起义是绝不放过,但其实并不重视。而事实上到今天为止,虽然历史上起义无数,但纯因农民起义亡了一个国家的,还未存在,农民起义还没有担负起灭亡一个朝代的主力军的角色。

    所以,只有黄明远一个人担忧,但没有什么用。

    正月份,杨广为杨佶进行了皇太孙册封仪式,并大赦天下。册封典礼的场面一时恢弘壮大,庄严肃穆,令人咋舌。

    皇太孙初立,正是要创造条件,给其养望之即。本以为杨广在此之后会消停一下,没想过册封皇太孙的事情还未完全结束,杨广便又放了一颗卫星。

    经过一年的准备,杨广为欲恢复辽东故地,声言“眷彼华壤,翦为夷类”,并指责高句丽“兼契丹之党,虔刘海戍,习靺鞨之服,侵轶辽西”,借口高句丽王高元不肯入朝,下令东征。

    轰轰烈烈的三征高句丽正式拉开。

    杨广又诏令集结天下的军队,无论南北远近,都要汇合于涿郡。集结了天下军队之后,杨广又另外征发了江淮以南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手三万人,又命令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乘送到高阳,用来装载衣甲、幔幕,还征发河南、河北民夫以供军需。

    天下都为攻打高丽的事而闹得骚扰不安。

    如此这般消耗,杨广终于做好了准备,要对高句丽动兵。

    而超乎所有人想象,各路隋军在名义上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百一十三万,而为大军运输物资的民夫是隋军的两倍,大隋直接、间接的参战人员已经超过了五百万。

    这般规模的战争,大隋从没有打过,甚至南征南陈也没有动用过这样的兵力。上一次起这么多军队的还是前秦苻坚,但他败了。

    黄明远拿着兵部送来的兵力、人员统计如有千钧之重,这样的战争,人数越多,消耗越多,出错的可能越多。古往今来,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韩信一样“多多益善”,更多的是像苻坚一般兵败丧师。

    平心而论,至少现在的大隋还真没有能统兵百万的将领,甚至自己也有所欠缺。

    黄明远立刻去见杨广,请求减少参战兵力,不要如此大动干戈。

    黄明远从双方的实力对比、消耗、道路承载能力、后勤保障能力等多个方面向杨广解释了减少参战兵力的原因,直言兵力超过三十万,人数越多,反而越难以取胜,不若减少兵马,以精兵出击,必能破敌。

    但杨广却都不置可否。

    “明远所见,的确在理,可今日攻伐高句丽,群情激愤,万众一心,纷纷请战,朕不能让众位臣工寒心啊。”

    杨广一句话便堵死了黄明远的话。

    天下人都求战心切,企图借这次出征赚取功劳,换得爵位。你黄明远官封顶爵,不需要战功,但人家需要,总不能每一次好处都让你黄明远一个人占了。

    道理黄明远都懂,可无论如何用不了一百一十多万兵力。

    杨广对黄明远语重心长地说道:“明远要知道,高句丽能拉出四十万人以上的军队,

    兵法讲究‘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再加上高句丽人坚守城池,以及天气原因,大隋出动一百一十万大军并不多。”

    眼看无法说服杨广,黄明远便请求自为东征主帅。在黄明远看来,现在大隋能当主

    帅的也只有黄明远,到时候这一百一十多万兵力妥善安置,总不会出现大的疏漏。

    但出乎黄明远意料,杨广竟然拒绝了。

    杨广告诉黄明远,这一次东征高句丽,将不会以黄明远为主帅,而是使其留守洛阳城。大隋天兵百万,高句丽闻之必将望风而逃,根本用不到黄明远。相较于辽东,国内还有很多心怀鬼胎之徒,意欲混乱天下,只有留下黄明远看家他才放心。

    黄明远满是吃惊,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天子守家,将军出征,在杨广这里怎么还要反过来?

    黄明远忙劝阻杨广收回成命。辽东险阻,天子不宜犯险。但杨广却认为自己还在壮年,不畏风险。且各路兵马混杂,皆不统属,若是委以大将,必然出现争端,误了军事。只有他本人领军,才能更好地督促各部。

    今日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出人意料,黄明远脑子有些混乱,今日之事,好像杨广是有备而来,自己完全落入杨广的彀中。

    黄明远最后只得浑浑噩噩地出了皇宫。黄明远准备好好梳理一下思路,在重新请求杨广收回成命。

    到了内史省,正好遇到裴矩,裴矩听到黄明远与天子的奏对大惊,不由得说道:“明远误矣。”

    黄明远不解。

    裴矩说道:“明远今不到三十,其功盖朝野,本就是骇人听闻。今天子打定主意,自己御驾亲征,就是不愿让大隋之兵,全为明远一人所掌握。此时天子巴不得明远与东征之事毫无关系,省得被人说是籍你之功。而此时明远不知在天子面前避嫌,反而先是否定天子的调兵遣将,又自请为主帅出征,岂不是伤了天子的颜面,天子如何会听从明远的建议。”

    黄明远这才恍然大悟,忙问岳父该如何善后。

    裴矩说道:“明远这个年纪,功劳已经到了顶峰,此番出征辽东,是成是败,明远就不要参和了,省得触怒了天子。”

    黄明远忙说道:“我非在意功劳之人,可此战若败呢?”

    裴矩看着黄明远,一字一句地说道:“天子若问,天下无将否,明远但如何回答?”

    黄明远身子一震,却是说不出话来。

    出了皇宫,府中竟有人在宫门口等着,直言老家出事了。

    黄明远慌乱赶回家中,一见大门,便看见一身孝衣的十二弟黄明澄跪在地上哭道:“大兄,大父去了!”

第三十二章 大父之丧

    大父自去年冬天,便身子一直不适。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每个冬天都是一道生死关。黄明远之前每旬都往邹山送信,询问大父的病情,也总是说要回家探望大父,可自去年九月、十月的洪灾起,黄明远本人如同一台机器一般连轴转,哪里能挤出这个时间。

    黄明远每每还心存侥幸,总觉得大父虽然年纪大了,但之前毕竟身子骨康健,等到自己空下闲来再回邹山也是晚不了的。可今日噩耗传来,黄明远才真正感受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含义。

    很快,黄府上下便是一片缟素。

    黄明远又让陆贞给自己上了一道守孝的奏疏,并向朝廷报信。

    此时黄明远也顾不得东征高句丽的事情。自己父亲早丧,自己作为承重孙,要代替父亲来为祖父尽孝。

    嫡长子先亡,丧事由嫡长子的嫡长子,即嫡长孙主办,这个嫡长孙就叫承重孙,是承担主丧重任的意思,地位比其余叔叔还要高。在北方农村发丧时是要由承重孙摔盆的。

    俗话说:“孙不藏爷”,如果父母在世,孙子没有必要守重孝。即使父亲去世,孙子也只需要为祖父母守孝一年。唯有黄明远这种承重孙,要实实在在的代替父亲守孝二十七个月。

    而且这种场合,也得需要黄明远前往邹山主持丧事。

    消息送到皇宫,杨广也吃了一惊。黄胤之是杨广的老师,不是那种挂名老师,而是真正实实在在教授过杨广兄弟。对于这个老师,杨广素来敬重的很。虽然大业之后,黄胤之回到邹山教书,不在朝中任职,但每年的三节两寿的贺礼,杨广从来没有误过,每每提及老师,也必然恭恭敬敬。

    黄胤之去世,杨广也极为哀痛,潸然欲下,追及儿时在黄胤之身边求学之事,更是伤痛莫名。

    杨广乃下诏,追封黄胤之为太傅,开府仪同三司,鲁郡、琅琊、齐郡、彭城、东郡、东平、济北、济阴、北海、高密十郡太守,卫公,谥号文贞。并赐给黄家载丧的鍂车,执斑剑的仪仗四十人,以及鍂车前后的仪仗队和乐队,还赐给谷子小麦五千石、织物五千段,派鸿胪卿专门监督办理丧事,并且下诏书表示哀悼。

    杨广本人为表示哀痛,又下令废朝三日,命燕王杨倓代他前往邹山致祭。

    以黄胤之的身份、功绩,太傅与十郡太守的追封的确太高,上一个享受这种规格待遇的还是杨素,实与其之前的官职、地位不符。不过谁让人家有一个好孙子,天子爱屋及乌,谁又能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黄明远便带着全家返回邹山。

    在众人看来,大战在即,黄明远是作为主帅的不二人选,势必是要夺情的,《周书·王谦传》便记载:“朝议以谦父殒身行阵,特加殊宠,乃授谦柱国大将军。以情礼未终,固辞不拜,高祖手诏夺情,袭爵庸公。”

    但出乎众人所料,黄明远就这么不声不哈地走了,而天子也没有夺情挽留,不少人猜测难道二人又闹僵了。

    只有裴矩、虞世基等杨广的心腹才知道,天子不想让黄明远挂帅,又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正为难呢。这次黄胤之的去世简直是天赐良机,能够名正言顺地夺去黄明远的权利,杨广又怎么会费力不讨好地去使黄明远夺情呢?

    黄明远也知道杨广的心思,事已至此,真的不是自己人力所能扭转的。

    黄明远还不甘心,到了荥阳,又上书杨广,请求以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为统帅,通领大军征讨高句丽。

    自己虽然与宇文述不和,但宇文述怎么说也是一代名将,东征西讨多年,至少军事水平比杨广要高出一筹。为了能保住东征大军,黄明远也只好选择资敌了。

    但杨广本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御驾亲征,宇文述再是天子心腹也没有用,因此对于黄明远的建议却是不置可否。

    历史巨大的惯性终于又重新走到了正轨上,而黄明远也没能再次拯救这个庞大的帝国。

    回到邹山,三位叔叔都已经丁忧在家。

    至于孙子辈的一众人,二弟黄明聪在交趾;三弟黄明祯在平州,是东征高句丽的先导部队;四弟黄明辽在西域;六弟黄明襄为江南转运使,主持江南河开通之事;五弟黄明离为左武卫虎贲郎将,七弟黄明溥为左武卫鹰扬郎将,二人俱要随左武卫军征讨高句丽。

    年长的一众人,此时皆无法回家。

    当然几人也无需辞官为大父守孝,但大父的丧礼,几人怕是也无法参加。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此时局势波诡云谲,不得不说兵权最重。乱世之中,为了保全家族,别说是丧事,就是牺牲又是谁能避免的。

    黄明远担忧会有人趁机发难弹劾,于是又亲自上书,以“百善孝为先,金革之事不避,舍孝尽忠也”为由,替几个弟弟夺情。

    杨广只关心黄明远,至于其余等人,并不在意。东征高句丽,一百一十多万大军,家里有丧事的不知道有多少,难道朝廷还都能等他们。

    至此,家中只剩下黄明远和几个年轻的弟弟。

    毕竟黄明远的地位崇高,大父的葬礼也很隆重,从天南地北来的吊唁宾客如车水马龙一般,数月不曾减少。

    黄明远的影响力在这场葬礼中显得淋漓尽致。

    丧礼之后,大父被埋入祖坟,与这青山绿水为伴。大父一生教书育人,死后也将化为神灵,守护他至亲至爱的邹山书院。

    大父的坟挨着父亲的坟,黄明远不仅为大父守孝,也补上当年的遗憾。当年父亲死时,黄明远年仅九岁,没过多久便被杨广接到晋王府抚养,也没有替父亲守孝,这二十七个月,这山这水这祖先,都一同浸在这邹山的祖坟之中。

    黄明远不是那种愚孝之人,既然守孝,但也不是白白消耗这二十七个月的时间。

    在此期间,黄明远不断地整合家族在邹山的力量,包括周边任城、瑕丘、滕县各地的庄园。毕竟乱世将要来临,而邹山又在乱世之中最为混乱的青兖地区,在这里不求进取,至少也要守住祖业。

第三十三章 御驾亲征

    黄明远回到邹山守孝,可这个世界还是要继续运转,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耽搁,所以东征高句丽之事仍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去年冬季十二月,吏部尚书牛弘在江都去世,时年六十六岁,杨广伤悼痛惜不已,追赠牛弘为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文安侯,谥号叫“宪”。

    今年正月,左侯卫大将军真定侯郭衍去世,时年五十七岁,追赠左卫大将军,谥号为襄。

    今年二月,原纳言,民部尚书杨文思去世,时年七十岁,追赠为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平舒侯,谥号为“定”。

    今年三月,内史令元寿去世,时年六十三岁。帝悼惜焉,哭之甚恸。追赠尚书右仆射、光禄大夫,谥号曰景。

    ······

    朝廷一连串丧了好几位重臣,再加上黄明远守孝,整个宰相班子都快没人了。

    杨广不得不,重新授苏威为纳言,执掌朝政。

    自大业三年被贬黜之后,苏威后来又担任了鲁郡太守。后来杨广也知道自己是迁怒苏威,而且朝中没有苏威,真没人替他妥善处置繁杂的朝政,所以杨广不久召他还京,参预朝政,后授太常卿。此后苏威行政,更加谨慎,也更加不敢与杨广产生分歧。

    此次被恢复宰相的位置,苏威和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给事黄门侍郎裴矩、御史大夫裴蕴、内史侍郎虞世基五人共同参掌朝政,当时称他们为“五贵”。

    杨广又任命宇文述为内史令,免了他左翊卫大将军的位置。或许是黄明远推荐宇文述为帅让杨广感到一丝危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剥夺了宇文述的兵权。

    杨广又任命杨义臣为礼部尚书,杨玄感为兵部尚书,卫玄为刑部尚书,樊子盖为民部尚书。至于吏部尚书则被空缺,而直到隋末,杨广再也没有任命吏部尚书。

    至于十六卫大将军,也大多被重新授命。

    原右翊卫大将军杨达晋左翊卫大将军;

    右屯卫大将军大将军于仲文晋右翊卫大将军;

    纳言苏威为检校左武卫大将军,兼领左武卫;

    兵部尚书段文振领左侯卫大将军;

    左武卫将军荆元恒晋右侯卫大将军;

    东平郡太守吐万绪晋左屯卫大将军;

    右屯卫将军麦铁杖晋右屯卫大将军;

    李景、独孤览、来护儿、梁默、崔弘升仍领其军。

    ······

    于是一切准备完毕,到了三月初,杨广御驾开始前往辽西。

    各路人马纷纷往辽西赶,人马相继不绝于道,预计在平壤城总汇集,名义上的军队总计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二百万,运送军需的人加倍。

    这一百多万大军,杨广共分三路出击,杨广本人为最高统帅。每军设大将、亚将各一人;骑兵四十队,每队一百人,十队为一团;步兵八十队,分为四团,每团各有偏将一名;每团的铠甲、缨拂、旗幡颜色各异;设受降使者一名,负责奉授诏书,慰劳巡抚之职,不受大将节制(杨广挖的坑,把自己给坑了);其它的辎重、散兵等也分为四团,由步兵挟路护送;军队的前进、停止或设营,都有一定的次序礼法。

    第一军出发,以后每日发一军,前后相距四十里,一营接一营前进,经过四十天才出发完毕。各军首尾相接,鼓角相闻,旌旗相连九百六十里。

    除了上百万大军,此次东征还带有大批的官吏、僧侣、妃嫔、内侍,天子御营共有十二卫、三台、九省、九寺,分别隶属内、外、前、后、左、右六军,依次最后出发,又连绵八十里。

    陆路三路大军,除了杨广亲自指挥的中路军,还有左、右两路军。而左、右两路军再分十二路,分以二十四路军将统帅,每路军马各有各自的军事目的,加上大量的辅兵及运粮部队分走二十四条进兵路线。

    其中左十二军出镂方、长岑、溟海、盖马、建安、南苏、辽东、玄菟、扶余、朝鲜、沃沮、乐浪等道;右十二军出粘蝉、含资、浑弥、临屯、候城、提奚、蹋顿、肃慎、碣石、东、带方、襄平等道。

    另外还有来护儿率领水军从东莱郡出发,从海上进攻,突袭平壤。

    杨广自己携带大量无用之人,也允许将领携带家眷。杨广甚至对宇文述说道:“礼,七十者行役以妇人从,公宜以家累自随。古称妇人不入军,谓临战时耳。至于营垒之间,无所伤也。项籍虞姬,即其故事”。宇文述遂携带家眷出征。

    消息传到邹山,黄明远不由得哀叹道:“天子这是要去高句丽打仗,还是要去旅游啊?”对于这一仗,黄明远充满了绝望。往昔自己统军,务求精兵简政,减少后勤补给,可这一次,别说打仗,光是沿途补给也能将隋军活活耗死。而且数十道大军分散攻击,大大摊薄了每一路的兵力,容易被对方找到可乘之机。

    黄明远无奈,决定亲自写信给杨广,请求杨广慎重布置东征之事,但陆贞却并不希望黄明远如此。

    在陆贞看来,黄明远既然已经回乡守孝,就应该不再过问朝中之事,更何况是东征之事。一旦天子对此心生嫌隙,则众口铄金,不得不防。

    黄明远也知道如此,可总不能让他看着东征大军白白覆没。

    最后黄明远说道:“天子可以不听我的,但我总要完成自己身为宰辅的职责。”因此黄明远连夜写信,让人快马送到杨广军中。

    至于杨广听与不听,只有天知道。

    杨广自是不知道黄明远的担忧,反而为此沾沾自喜。这一次出征高句丽,杨广亲自统军,这感觉就是不一样,气派十足啊。

    天子銮驾一路北上,不像是统兵打仗,反倒是郊游一般,在桑干水(流经北京、河北、山西等地,存疑)的南面祭祀土地,在临朔宫(隋蓟城行宫,在今北京市区西南)南祭祀上天,在蓟城(今北京市区西南)北祭祀马祖(中国古代军队中祭祀的保护军马的马神)。反正一切的流程,杨广还像是出巡一般。

    五月中旬,经过一路的跋涉,隋军终于到达了双方边境。

第三十四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隋军队浩浩荡荡地进击高句丽,也是瞒不了对方的。高句丽虽然无力进攻,但也提前在辽河沿岸布置了大量的军队,防御隋军。

    而位于辽河东岸的武厉逻城(今辽宁省新民县公主屯后山遗址,存疑),是隋军首战最重要的目的地。

    武厉逻城位于辽河东岸,俯瞰辽西,既是辽东城的西面屏障,又是高句丽攻打大隋的前进基地。高句丽在此经营日久,防备甚为严整。

    高句丽军主帅姜以式也清楚武厉逻城因为孤悬辽西的原因,并不能坚守,但姜以式仍留兵万人于城中,企图在此迟滞隋军的步伐,并打击隋军的士气。为了帮助武厉逻城更好的守备,他还命部队从辽河上对武厉逻城进行支援。

    隋军负责进攻武厉逻城的是右武卫大将军李景和平州总管黄明祯。黄明远常在辽西,几次帮着营州军回击高句丽军,对于武厉逻城也不陌生。

    李景赶到,问询关于武厉逻城的情况,黄明祯便说道:“武厉逻城本就是军事用城,城坚池深,不过因地处辽河岸边,并无险可守。城中守将姜东城,乃是姜以式的族人,为人狡黠,用兵多奇诡,是个难对付的人。”

    李景不解道:“既是姜以式的族人,为何还留在武厉逻这片险地,难道姜以式以为我百万大家还无法攻破一个小小的武厉逻?”

    黄明祯也是摇头,直言不知。

    实际上不仅李景和黄明祯弄不明白,姜东城也不明白。在姜东城看来,武厉逻城孤悬辽西,就是隋军嘴边的一块肉,根本没有守的意义,与其守卫此处,不若集中主力守卫辽河,也能阻止隋军过河。

    但既然姜以式受命,他也不能不战而逃。

    姜东城思量着先胜上一仗,再趁机突围过河,到时候只推说隋军势大,因为有胜仗之功,也能搪塞的过去。

    然姜东城手下军队不过万人,若要胜这一场,也不容易。

    这时麾下献计道:“武厉逻城地处辽西,城中多有汉人。可令这些汉人使人往隋军营中下书,言‘高句丽人残暴不仁,压榨汉人,民怨沸腾,其愿为大隋天子效命,隋军可连夜进兵,请为内应’。隋军骄纵,必不以有假,到时候其军若来,我军将其诱入城中,然后四门放火,外设伏兵,隋军纵使有神鬼之能,料其必不能脱。”

    姜东城大喜,乃遵循其计。

    当日,李景率军佯攻了武厉逻城,皆不得成功。武厉逻城不大,因此军队不能完全展开,隋军兵力必不能发挥完全优势。黄明祯乃请多造投石车,以为攻城之用。

    当夜,李景和黄明祯正在商议攻城之策,忽然辕门来报,城中有汉人潜出,给李景送了一封书信。

    信上写道:“······万望将军速来,当为内应。城上插白旗,大书‘义’字,便是暗号。到了初更时分,城上鸣锣为号,便可进兵,城中必开门接应。”

    李景与黄明祯看了,皆是面面相觑,如何刚想睡觉,就来了枕头,实在太是时候。

    李景有些迟疑,黄明祯却说道:“大将军,我以为此人不可信也,两军交战,城中必防备森严,其虽为城中大户,但身为汉人,安能得到高句丽人信任,至于打开城门更是不可能。姜东城为人多谋,只恐其中有诈,不可不防。”

    李景点点头,又说道:“虽然如此,此却是一次良机,一旦失之,却是使得破城更添了三分难处。”

    黄明祯便说道:“既然如此,我军可将部队分为三队,两队伏城外接应,一队入城,方可。”李景乃从之。

    当夜隋军到了城下,城头遍竖旗幡,而位于西北角上,果然有一“义”字白旗。

    黄明祯更觉事情有诈,难道对方有人还在高句丽军中领兵。

    此时大约初更,月光还未上。只听得北门上喊声忽起,接着城头火把燎乱,然后城门大开,吊桥放落,李景见此,便要带兵入城。

    黄明祯赶紧上前拦住说道:“大将军为军中主帅,未可轻动,还是末将为先锋进城。”李景点头应允。

    黄明祯带领万人往城中而去。

    进了城门,黄明祯并未往城内杀去,而是命令部队前往城墙之上,并控制城门,等待城中军队前来厮杀。

    众人不解,黄明祯乃说道,我军对于城中情况并不了解,若是贸然前进,易中埋伏。今日我军兵多,占领城门,后面军队变能源源不断进入。城内的高句丽军队为了抵御我军,也会尽数前来,到时候我军占有城墙,地势之利反尽归我军。

    此时姜东城率领军队还在城中等待隋军,左等右等,却总不见隋军到。正疑惑间,突然有人来报,隋军占领了北门,正在顺着与城墙上的军队战斗。

    姜东城大惊,但此时隋军已经入城,他也顾不得关心隋军为什么没有中计,忙向北门方向而去。

    此时北门城墙之上,金鼓齐鸣,喊声如江翻海沸。

    看到城中到处都是引火之物,黄明祯已经确定这是高句丽人的奸计。黄明祯一面上报李景,一面以北门为依托,扩大战果。

    姜东城欲哭无泪,隋军没有中计,这城门又失守,让他如何御敌。

    此时城中混乱,隋军仗着兵多,从左右两个方向往里推。沿途高句丽军队的埋伏,尽为隋军发现,双方立刻混战在一起。

    姜东城见无可挽回,便带着军队突围,但城中太乱,哪里是道路。

    此时城中已经火起,姜东城拼死到了东门,城门处推的都是干柴,已经燃起大火,无法出城。这本是为隋军准备的,正好用到姜东城身上。

    姜东城大惊,又绕南门而去,情况一如东门。

    眼看后面隋军追来,姜东城便欲冲出去,方到城门边,城门上崩下一条火梁来,正砸到姜东城身上,那马瞬间倒地,姜东城也被砸的脑浆迸裂,燃起火来。

    隋军在城中激战一夜,等到天明,才发现已经被烧焦的姜东城。隋军成功占领武厉逻城,只可怜多智的姜东城,却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笑柄。

第三十五章 辽河血战

    拿下武厉逻城之后,隋军顿兵辽河西岸,双方数十万兵力隔河相望。

    此时高句丽人据险以守,隋军数次小规模渡河,皆没有成功。

    杨广到了辽河之后,便下令工部尚书宇文恺在辽水西岸建造浮桥。对于隋军来说,建造浮桥很合适,但问题是就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这浮桥如何建成。

    大隋上一次与高句丽打仗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众人对高句丽的实力并不了解。但想来大隋百万精锐,绝不是高句丽人可以抵达的,因此众将纷纷请为先锋。

    自大业三年之后,众人想尽了方法以求立功。上一次西征吐谷浑,自黄明远以下,诸将以从征吐谷浑有功,多受封赏,让众人羡慕不已,这一次有这么好的机会,那个不争先恐后。

    此时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因为水土不服,生了疾病,本不能战,可诸将请战,他也不能落于人后,因此跑到杨广那里请求为先锋。

    也不知道杨广脑子是不是犯浑,竟然同意了此事。

    麦铁杖的主治大夫吴景贤以为麦铁杖身子还未痊愈,希望麦铁杖最好留在后军休息,麦铁杖说道:“大丈夫性命自有所在,岂能用艾炷烫鼻梁,用瓜蒂喷鼻孔,治黄不差,而卧死在儿女的怀中乎!”

    到了第二日一早,宇文恺指挥役夫在辽河之上搭起了三座浮桥。浮桥从西岸开始,一直向东岸延伸。高句丽人水军实力不足,不敢与隋军水师交战,因此只得眼看着隋军将浮桥一路搭建到河东岸。

    麦铁杖带领左屯卫军跟着搭桥的役夫之后,沿着还没有建好的浮桥便一路向东。

    麦铁杖勇猛而有膂力,年轻时能日行五百里,跑起来可以赶上奔马,常陪麾问罪,先登陷阵,勇不可挡。

    此时为了尽快打开缺口,麦铁杖便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麦铁杖的三个儿子都阻止麦铁杖冲在最前面,而麦铁杖却对儿子说道:“我久蒙国恩,今天应是为国捐躯的时候。我如果战死,你们将会富贵。在忠与孝上,希望你们多努力。”

    麦铁杖持枪跃马,无人能挡。

    浮桥一路延伸到东岸,这时原本寂静一片的高句丽人营中突然有军队大股杀出,而此时浮桥离对岸还有数丈的距离。

    麦铁杖大惊,一旦被高句丽人堵在河岸边上,今日便是败了。

    为了替役夫争取搭桥的时间,麦铁杖骑着战马,一跃而起,冲到了对岸。其身后的左屯卫将士也纷纷跳入水中,泅渡上岸。

    “报国之时,就在今日!”

    麦铁杖带着数百名士兵登上河岸,和大批的高句丽军队绞杀在一起。

    虽然隋军骁勇,悍不畏死,但高句丽人仗着地势高峻,居高临下,射杀隋军。无数隋军还没有登上河岸,便被射死在水中,隋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了辽河东岸。

    而麦铁杖虽然勇武,但高句丽人却如潮水一般不断地涌过来,杀之不绝。麦铁杖带着亲卫左突右冲,却始终不能突破高句丽人的防线,反而渐渐被对方包围。而高句丽人也不傻,看出麦铁杖是主将,因此将大批的兵力往麦铁杖这边调集。麦铁杖身边的亲卫越战越少,势如危卵。

    此时在河西岸的负责接应的是左屯卫虎贲郎将钱士雄。

    钱士雄眼看麦铁杖陷入重围之中,便要准备带兵从浮桥冲过去,救援麦铁杖。

    这时其部下鹰击郎将黄明信劝道:“我军现在只能通过三座浮桥支援前军,浮桥狭窄,难以多人通过,这样的支援可谓是添油战术,正入高句丽人彀中。郎将不如命兄弟们尽皆登船,直冲向对岸。虽然行船较慢,但能运载的兵多,反而有利。”

    黄明信是黄明远三叔黄蒙的次子,在族中排行第八,今年二十二岁。黄明信曾跟随黄明远征讨吐谷浑,后以功授鹰击郎将。后来黄明远见众兄弟皆在左武卫军中较为碍眼,便将其调到左屯卫军中。

    钱士雄虽然觉得黄明信说得在理,但此时麦铁杖在对岸危在旦夕,等不得乘船。因此钱士雄便命各鹰扬府乘船渡河,而他亲自带领数百名精锐从浮桥通过,救援麦铁杖。

    此时麦铁杖被围在军中,身边亲卫不到百人,且人人带上。眼看身边高句丽人越聚越多,竟然望不到边,麦铁杖自知今日一战,怕是无法幸免。

    此时麦铁杖的战马早就中枪倒毙,麦铁杖本人的腿上和肩膀皆受了伤。

    众人且战且退,退到一处大石旁边,再无力冲锋。

    高句丽人一批一批地冲了上来,麦铁杖的亲卫为了护卫他尽皆战死。眼看突围无望,麦铁杖不愿意被对方俘虏,因此说道:“我跟随陛下二十年,征战南北,没想到今日死于弹丸小国之手,恨不能见殄灭高句丽小儿。”乃横刀自刎。其部将虎贲郎将孟金叉等人也一同战死。

    钱士雄冲到河岸,也被高句丽人所阻。眼见大将军麦铁杖自刎而死,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左屯卫的将士还在孤军奋战,见到麦铁杖身死,纷纷痛哭。

    很快,黄明信等近万左屯卫军到达河东岸,与高句丽人绞杀在一起。

    黄明信本就在孝期,他身穿孝衣,头缠白布,身先士卒,提着长槊喊道:“今日大将军为国战死,我等哪怕身死,亦不能让大将军的尸体受辱于高句丽小儿之手。”

    于是黄明信冲杀在前,迎面便刺倒一名高句丽骑兵。他本人翻身上马,自为箭头,带领部下在高句丽军中左右屠杀,如入无人之境。

    高句丽人不能抵挡,黄明信一路向前,乃冲到麦铁杖尸首旁,又携麦铁杖尸首杀回河岸。

    高句丽人眼看黄明信如天神下凡一般,心中畏惧,纷纷避让。

    越来越多的左屯卫军登岸,胜利的天平渐渐地向高句丽军转移。宇文恺指挥众人在后延长浮桥,乃得通河东岸。

    这一战左屯卫军主力两万人拼死力战,高句丽军不能抵挡,死伤愈万,于是撤退。隋军乃顺利渡过辽河,占领河东岸。

    高句丽的辽河防线既破,隋军主力始渡过辽河,向东进军。

第三十六章 城西大战(上)

    辽河一战,隋军准备并不充足,因此作为先锋的左屯卫军损失惨重,自大将军麦铁杖以下,虎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战死,主力部队折损近万人。

    杨广对于麦铁杖的身死哀痛莫名,甚至扶尸流泪。又下诏:“铁杖志气骁果,夙著勋庸,陪麾问罪,先登陷阵,节高义烈,身殒功存。兴言至诚,追怀伤悼,宜赉殊荣。用彰饰德。”追赠麦铁杖为光禄大夫,宿公,谥号刚烈;追赠钱士雄为左光禄大夫、右屯卫将军、武强侯,谥号刚;追赠孟金叉为右光禄大夫。

    麦铁杖长子麦孟才承袭爵位,被杨广特封为左屯卫虎牙郎将。而奋勇夺得麦铁杖尸体的黄明信也被杨广封为正四品正议大夫左屯卫虎牙郎将。黄明信占了一个天子亲封的好运,天子不封小官。

    虽然麦铁杖战死,但此战仍要继续。

    辽东城(今辽阳市区辽阳老城东北隅)就是魏晋时期的襄平城,东晋义熙六年(420年)为高句丽人占据,其自先秦一直到明末都是东北地区的核心城市。辽东城离着辽河不过十余里,隋军主力转眼便到辽东城下。

    负责戍守辽东城的是高句丽婴阳王高元的弟弟高建武和高句丽大将姜以式。姜以式是高句丽的名将,也是坚定的主战派,其出身名门,在高句丽地位崇高。开皇十八年,姜以式曾以逸待劳,击败劳师远征的隋军水师。

    此时辽东城集结了兵马近十四万,约占整个高句丽三分之一的兵力,而兵权尽为姜以式掌握。

    曾经战胜过隋军的姜以式并不觉得大隋有多么可怕。在他看来,虽然大隋兵多,但远道而来,师老兵疲,根本难以连续战斗。而他虽然主要目的是守卫辽东城,但宜挫一番隋军的锐气,到时才能更好地守城。

    因此姜以式率领主力部队近八万人在城西布下大阵,准备与隋军主力决战。

    高句丽源自白山黑水之间,生长于丛林山岭之中,因此兼善骑兵和步兵,这也是为什么相较于庞大的草原部落,往往是发源自东北的一些小部落更容易聚起强大,甚至入主中原。前有慕容、拓跋,后有完颜、建州。

    姜以式主动出来列阵决战,让隋军喜出望外。

    辽东城经过数百年的经营,早已是城高池深,防御完善。若是攻打这样的城池,是要伤筋动骨的,因此没人愿意最先蚁附攻城。而自杨素在灵州北大战之后,隋军更喜欢利用准备精良的骑兵野战,姜以式不知死活的行为正和隋军心意。

    这一战杨广以左、右武卫军打先锋,配合三万名江淮弩手和三万名岭南排镩手。左武卫军主帅黄明远不在,临时统帅苏威也只是挂名,两员将军荆元恒调任,达奚暠资格不够,因此这一场仗的主帅便是右武卫大将军李景。

    大业五年,李景和郭衍二人因为有不满的言论,被人上奏给了杨广,因此被杨广罢免,过了一年多才因为黄明远的建言而官复原职。之前武厉逻之战,胜在取巧,闪光点都在黄明祯身上,他实功劳不多,因此这一仗也是李景重立地位的一战。

    五月十八日上午,双方在辽东城外列阵。

    隋军除了李景麾下十万主力,其余皆在阵后。此时李景所部两万人自为中军,而达奚暠率领左武卫军两万人为左翼,右光禄大夫张愻率领三万岭南排镩手为右翼,陈棱率领三万江淮弩手列在阵前。

    至于大军身后,便是杨广的六和城,杨广带着曷萨那可汗(西突厥泥撅处罗可汗)及高昌王麴伯雅站在城头之上观阵。对于此战,杨广信心十足,因此便希望通过此战威慑二人。

    对面的姜以式见隋军仍然列了一个前面是弓弩手,后面是步兵的大阵,不由得轻笑隋军这么多年,还是老招数。

    虽然这些年隋军战绩斐然,但并未与高句丽交过大战,因此高句丽人对于隋军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以步克骑的时代。

    今日李景为求稳妥,便布了一个以守为主的阵型,而若是黄明远布阵,怕是会将骑兵置于两翼突出位置,以求合围对方。

    姜以式望着隋军,不由得有些轻视,既然你要我攻,那我便攻给你看。他知道要破隋军这种王八壳子阵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以骑兵不顾伤亡地贴上去。只要冲到隋军阵前,便能以骑克步,击破隋军。至于隋军的骑兵,当年不过是作为掠阵的辅助兵种。

    姜以式一挥令旗,便命前军主将安殿宝率领两万精锐冲向隋军。姜以式孤军十四万守卫辽东城,麾下满打满算不到五万骑兵,这一次全带出来了。

    这安殿宝是高句丽有数的名将,面如赤金,高梁大鼻,阔口银牙,号称有“横推八马倒地之能,倒拽九牛回天之力”,最是武勇。

    此时高句丽骑兵万马奔腾之势,直奔隋军阵地而来。而李景则眼神坚定,目露寒光,只等高句丽骑兵靠近,便一挥手,命阵前弩手射击。

    隋军弓弩最是犀利,李景一声令下,数万支箭便如黑云一般铺天盖地射来,仿佛要把天空压塌了一般。安殿宝也知道隋军弓弩的犀利,不敢怠慢,忙弯腰靠向战马的一侧躲避。

    仍旧有无数的战马纷纷倒下,卷起无数的尘土飞扬。

    但对于骑兵来说,这是对轻步兵大开杀戒之前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眼看高句丽骑兵一点一点向前,就要撞上隋军弩手。李景一挥手,弓弩手后撤,处于弓弩手间歇的长矛兵持矛向前,布下坚实的长矛阵。接着阵后无数的巨型盾牌也斜插入地上,组成拒马状拦截对方。

    奔腾的骑兵狠狠地撞上磐石一般的步兵,双方立刻绞杀在一起。这样的情形是双方主帅意料之中的事情,就看是隋军的盾强还是高句丽人的矛强了。

    眼看中军开始搏战,姜以式决定不给隋军任何喘息的空间,因此他一挥手,便命左右骑步兵分别出击,攻击隋军两翼。

第三十七章 城西大战(中)

    此时位于左翼的达奚暠早就按耐不住,李景的右武卫军骑兵实力不充足,但是左武卫军却是大隋骑兵最强的部队。拜当初黄明远出征吐谷浑所赐,左武卫军总计两万三千余人,却拥有三万六千匹战马,骑兵超过万人,实际比步兵还要多,每年的物质消耗也是最多。若不是黄明远做宰相,左武卫的马匹早被兵部找理由趁机削减过半了。

    左武卫军四部中,以蔡知运和黄明离两部最是精锐,尤其是黄明离所部,麾下五千人马皆是突击骑兵,一人三马,精甲长矛,堪称骑兵之精锐。

    “是时候让其余十一卫看看他们与左武卫的差距了。”

    达奚暠一甩令旗,黄明离高举长槊,一声令下,五千骑精锐,如铁锥一般向高句丽人刺去。

    此时杨广看到斗大的“黄”字旗,一时失神,不由得向身边的裴蕴问道:“那是哪支部队,何人领军?”

    裴蕴赶紧说道:“回圣人,此乃左武卫的骑兵,领头人乃是卫公的堂弟黄明离。”

    “黄明离?”

    杨广不由得赞叹道:“当初冠军侯山之战,黄家四郎单人独骑,杀入冠军侯山,英姿勃发,堪为神人。我本以为黄家的武勇尽在黄家四郎身上,但前有黄明信,后又有黄明离,明远一家,真是忠武传世。”

    此时黄明离带领数千骑兵,与对面的高句丽人迎面相对。

    这一部先锋素来是席玭,他之勇武,当世罕见。只见席玭手持大槊,如箭头一般冲入高句丽人阵中,立刻左挑右刺,沿途敢阻挡者,皆无一合之敌。席玭这把锥子很快便插入高句丽人腹部,撕开一道口子。

    对面的高句丽将领高傐见此大惊,立刻便调集军队去堵席玭这个缺口。

    席玭所部,如平静地海面划开一条水波,炸的四面八方都是混沌的感觉。此时高句丽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席玭这一块,而位于中军的黄明离一挥手,大军开始变阵。

    两侧两个鹰扬郎将分别向两侧移动,各和中军散开一道缝隙。

    而黄明离则是命各部将长矛夹到腋下,对着高句丽人平举,第二次冲锋正式开始。

    与席玭的突击部队不同,后面的长矛骑兵开始排成墙一般的阵型冲锋,步子也不快,却像山一般巍峨。虽然他们单个的战斗力未必如高句丽人,但此时的墙式冲锋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要压垮面前的一切。

    墙式冲锋有效地弥补了士兵个人骑术的不足,对于中原王朝的骑兵来说是天然的首选战术。黄明远倒是不担心会有人抄袭,因此墙式冲锋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技巧,其核心在于铁的纪律和有效的组织,但这一点却是大部分军队不曾有的。黄明远接手左武卫军之后,不断地培养士兵的纪律性、荣誉感,又不断地汰换军中将领,一步一步将异己清楚,使整支部队如臂指使,这才训练出一支如海如山的精骑。

    一排一排的左武卫骑兵不断地碾压高句丽骑兵,原本冲锋正酣的高句丽骑兵突然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根本突不出去。而成排的利矛却仿佛是地底来的夺命勾索,不断地收割他们的性命。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高句丽骑兵再也抵挡不住,开始后退。

    然后这些骑兵一退,立刻便带动身后原有的步兵阵型开始混乱。隋军一点一点地往前突击,不断挤压对方的生存空间。而刚开始撤退的高句丽军队还有秩序,之后便成了混乱状。

    “高句丽败了!”

    大批的高句丽骑兵开始后退,倒卷原本的阵型。

    此时在军后的达奚暠看到前军得手,一挥令旗,命令尧君素、左天成两部出击,直袭高句丽人侧翼。

    作为大军主帅的李景也发现侧翼的得胜,虽然他很吃惊左武卫战斗力竟然如此精良,但马上令身后部队出击,与高句丽的先锋部队绞杀。

    另一侧的张愻所部三万名岭南排镩手,也迈着坚定的步子缓缓向前。排镩手就是排矟手,是一手持盾一手持矛的兵。这三万排镩手列成一个巨型长矛阵,立刻就挡住了高句丽人的骑兵。

    此时对面的高句丽军主帅姜以式脸色异常难看,他没想到隋军的战力如此之强,他的骑兵不仅没有打破局势,反而被隋朝军队给压制。尤其是侧翼的骑兵开始崩溃,一旦侧翼被隋军完全攻破,则势必影响全局。

    姜以式的左、中、右三军各有一万骑兵、一万步兵,而此时除了他的中军两万人,其余部队都和隋军战在一起。

    姜以式不能让侧翼被隋军攻破,于是他下令中军一万骑兵向侧翼增援,抵挡隋军。

    这一万人投入战场,立刻与左武卫军激战到一起。也因为有这万余骑兵支持,姜以式的右翼勉强稳住阵脚,没有被直接冲破。

    但这正是左武卫希望看到的。

    左武卫一万一千名骑兵中,除了黄明离所部有五千骑兵,而尧君素部、左天成部和中军护卫各有一千名骑兵,剩下的三千人都在蔡知运麾下。

    此时黄明离部五千骑兵从正面撕开了高句丽人的阵型,接着又和高句丽的中军援兵战在一起,双方混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根本抽不得身。

    而尧君素、左天成两部则处于黄明离身后的侧翼,三军成“品”字型向前突击,此时只有蔡知运所部缒在身后。

    战场上打得一片混乱,各处军队都相互搏杀在一起,无法分开。而双方各军之间,因为收缩阵型,集中兵力,都闪出不小的距离,尤其是黄明离所部,更是有意识地引着对方往北打。

    在高句丽中军和右翼之间,一条半里长的裂隙便被撕扯地越来越大。

    而一直没有动的蔡知运部此时眼看高句丽的中军已经不会再有其余机动兵力了,便瞅准时机,下令全军出击,其一出手便是直袭姜以式的中军。而此时姜以式中军已经没有骑兵可调动,只剩下不到万人的步兵。

    蔡知运所部奔腾向前,如摧枯拉朽一般狠狠地撞上了高句丽人的中军。

第三十八章 城西大战(下)

    姜以式此时面对隋军的骑兵,心中大惊。若是他们像隋军一般的中原部队,自是不畏惧以步战骑,毕竟他们有强弓劲弩、大车拒马可用。但高句丽人不一样,若是让他们的步兵守城还可以,至于用步兵野战,可没有这个传统。

    因此在蔡知运三千突厥骑兵的冲击下,姜以式的步兵立刻便一击即溃。

    姜以式也知道自己麾下的步兵战力,根本没准备让他们冲阵破敌,此时中军遇袭,他只得调其余部队回援。

    到了这个时候,姜以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有些小觑隋军了,事已至此,再得胜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得尽可能的保全部队,撤回城中,再做计较。

    姜以式要各部回援中军,但这是不可能的。姜以式能看出战况,李景自是也清楚这一战破敌就在当前,蔡知运部如一把尖刀一般插入高句丽人的胸膛,这一手中心开花直接改变了战争的走向,而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牢牢地牵制住高句丽部各军,给蔡知运的中心破敌争取时间。

    全军突击。

    李景也不过了,命令右武卫主力押上,死死地牵制住安殿宝所部。

    而位于右翼的张愻也咬住对方。其麾下虽是步军,但反而主动向对方发起冲击。至于左翼的高句丽军,虽然人数远多于隋军,但本就被隋军骑兵搅得七零八落,苦苦支撑,哪里能撤出去。

    安殿宝等人也知道中军危急,发疯了一般往回撤。

    “命令陈棱所部弩手,向前跟紧中军,射击胡虏。”

    眼看李景下令弩手攻击,右武卫虎贲郎将皇甫无逸赶忙劝道:“大将军,我军与高句丽人混战在一起,若是命令弩兵射击,极易伤到我军。”

    “这个时候了,还顾得了这些。”

    陈棱所部数万人仰天四十五度射击,无数弓弩纷纷落到百十步开外的阵中。无数的高句丽骑兵纷纷落马,场面更加混乱。

    “咬上去!”

    战况越发激烈,李景一把将头盔扔在地上,大吼道:“得胜之机,就在此时,儿郎们随我冲啊。”

    隋军受到李景的振奋,如发了疯一样向高句丽人突击。

    而另一侧的右翼所部,因为全是步兵,无法压住对方。而张愻也拼了命,不顾伤亡地一次又一次地冲锋。

    战况异常激烈,但隋军也不能说百分百地掌握了局势。

    这时军后的郑言庆突然向杨广请命道:“圣人明鉴,今日一战,我前军已胜,唯所虑者,我前军骑兵较少,虽击破胡虏,而不能尽歼灭之。末将请命,率本部骑兵加入战阵,堵截高句丽人。”

    杨广也不是傻子,只是没想到得胜的这么快。若是能够尽可能的歼灭敌军,他当然愿意。

    “善!”

    郑言庆得了军令,立刻下楼整军。这一次他带来了两万丰州兵,约八千骑兵,尽是精锐,火长以上的将领几乎都参加过北伐。

    黄明远之前便写信给郑言庆,可在野战中立功,但务必不要渡过萨水。

    郑言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很听从兄长的命令。

    此时丰州军八千骑兵出动,立刻便是天摇地动,山河变色。只见丰州军的鹰扬大旗打起,六和城上无数的草原部落首领浑身都哆嗦。

    丰州军出击,立刻就迎上了高句丽人的左翼骑兵,也是离着中军最近的骑兵。

    高句丽人虽强大,但较之草原骑兵还远不如,因此双方已经交战,立刻便是无数骑兵落马。

    此时城头上的杨广看着底下威武雄壮的丰州军,不由得得意洋洋地对众人说道:“尔等可识得,这就是那支斩杀都蓝可汗、生擒步迦可汗的丰州军。”众人听着,仿佛又想起当日面对隋军的绝望,脖颈处都有些发凉。

    丰州军八千骑兵加入战场,彻底堵死了高句丽军左翼回援中军的可能。而中军的安殿宝又被李景死死地拖住,注定了中军将要孤立无援。

    蔡知运带着三千骑兵一次又一次地冲击姜以式的中军大阵,很快便将其斩为三截。

    败了!

    姜以式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在强大的隋军面前,他的挣扎几乎是不堪一击。那高句丽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如此。

    撤!能撤多少撤多少。

    姜以式下令全军撤退,但他本人还率领残部紧守。他是大军能撤回来的最大屏障,若是他先带人撤了,其余部队便完了。

    高句丽人要撤,隋军自是不愿意,野战中多杀伤对方的军队,才能更好地攻城。

    高句丽人哪里还撤的下来。

    城头上的高建武也满是焦急,怎么就败了。

    这时身边众人纷纷建议,出击救援姜以式,可高建武也是犹豫,一旦出城,让隋军大举攻击,丢了城池怎么办?可姜以式也得救,守卫辽东城全靠他吗。

    最后高建武只得命大将左雄率领万余骑兵列阵城外,掩护姜以式撤退。

    战争到了这种程度,只剩下最原始的搏斗。高句丽人连连后退,已经到了绝境的边缘。

    终于,高句丽人右翼被左武卫军击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句丽人败了!”

    高句丽的右翼开始大规模地溃败,再也止不住败势。隋军从后掩杀,追击成了屠杀。而右翼的惨败很快波及的全军,各部开始出现不同程度地溃逃。

    没多久左翼也开始溃败。左翼部队是高句丽人最弱的一环,此时被丰州军和排镩手挤在一起,骑兵动不了,步兵不敢动,只剩下被隋军狠狠地蹂躏。

    位于中军的安殿宝见此,也不知抵抗,直接选择转身后撤,至于麾下能撤多少,只得看天意了。

    至此,高句丽人全军奔溃。

    隋军开始大规模地屠杀对方。

    此时姜以式又羞又愧,意欲自杀,被身边众人抱住。

    “上将军,辽东城不能没有你啊!”

    姜以式无奈,只得在众人的拥簇之下,逃入辽东城,彻底放弃了他的部队。

    这一战直打到天黑才结束,高句丽的溃兵太多,隋军杀也杀不完。整个城西尸横遍野,鲜血染得大地赤红。

    这一战,隋军共歼灭高句丽部队六万余人,打到高句丽人再也不敢出城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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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介绍: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