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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鸣奇     天下安康txt下载     天下安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谁为谁作嫁衣

    黄明远连夜赶回皇宫,面见杨广,并把这盒子礼物交给了杨广。

    杨广向黄明远详细地询问杨素说了什么,黄明远并没把杨素的那些话告诉杨广,只是说杨素希望子嗣能够得到天子的照抚。

    杨广又问:“杨素果真要死了?”

    杨广还是不相信此事。

    黄明远说道:“杨太仆会不会今日死明远不知道,但他说他今天会死。”

    杨广听了不发一言,过了一会才说道:“朕知晓了,此事你无需向他人提起便是。杨太仆去后,你替朕送送杨太仆。”

    “诺!”

    杨广很快让黄明远退下,至于那些地契、商契,杨广要交给黄明远,但黄明远却拒绝了。杨广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自己全收下了。

    黄明远知道,过不了几日天子便会从其它地方将这些地契、商契给自己找补回来,自己不缺钱,没必要拿杨素送的东西。

    黄明远也不留在皇宫,去东宫看了一下杨佶兄弟,便出了皇宫。天子不处罚自己,自己别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终究是个外臣,昨日之事还能说是事急从权,现在可不能赖在皇宫里不出来。

    离开皇宫之时,已经是满天的星斗。黄明远仰望苍穹,满脑子都是杨素说得话,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黄明远承认,虽然知道这是杨素的计谋,可他的话的的确确入了自己的心。这年头,谁想当白起啊。

    到了府中,已经是四更天,这七八月份天长夜短,再过一个多时辰便要天亮了。

    黄明远回府,又是引得家中一阵鸡飞狗跳。现在黄明远满心疲惫,很多事情也没功夫和妻子解释。

    让下人打了一桶水,黄明远好好洗了一个澡。连续的奔波,黄明远都快臭了。或许是太疲惫了,洗着洗着黄明远竟然靠着浴桶睡着了。

    差不多睡了一个时辰左右,已经是寅时过半。

    裴淑宁虽然怜丈夫疲惫,但也只得叫醒了黄明远,今天丈夫还需要去东宫。她也知道太子的死对黄明远的影响,更知道丈夫心中的烦忧。

    黄明远正吃着早饭,陈远和陆贞急匆匆地赶来。裴淑宁吃了一惊,往日陆贞可不会来正院。

    “郎君,刚才下边人来报,楚公杨素今日丑时薨。”

    听着陆贞的汇报,黄明远并不吃惊,杨素已经断了生机,生死只在须臾之间。

    黄明远神色如常地说道:“这事我知道的,我昨夜还见了杨素,他给我说了一些兔死狗烹的话,我能看出来他的用意,但是又觉得他临死之前特意找我挑拨离间一番,实在不值当的。所以杨素的真实用意,我还有点疑惑。”

    陈远三人皆愣住神了。

    黄明远看三人满是吃惊,便接着说道:“昨夜杨素给我来了一出司马懿诈病赚曹爽,我差点以为他要造反。”

    还是陈远反应及时,忙说道:“楚公一面对主公示弱,一面又讲什么兔死狗烹的话,他怕是故意要主公与天子离心,甚至有孙权怂恿曹操称帝的意思,意欲把主公架在火上烤。”

    黄明远点点头说道:“仲长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关键是这对于杨素又有什么好处?”

    众人不说话了。

    除了杨素对天子不满,故意给天子找麻烦以外,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目的。可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杨素这般人杰临死之前念念不忘的,难道只是为给杨广找麻烦,黄明远却是不信的。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一直没说话的裴淑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众人大吃一惊。裴淑宁说完,黄明远猛地抬头看向妻子。

    裴淑宁接着说道:“若是夫君跟天子闹崩,他们怕是能趁机取利了。”

    这时陈远也说道:“夫人说得不错,怕是杨素故意挑起主公的不满,在主公心中扎下一根刺。只要有一天大隋出现乱子,主公若是趁机反叛,便入了杨素的彀中。到时候主公为杨家打开局面,杨家便可趁机仗着人脉、实力图谋天下。即使主公不会反叛,但主公也会顾虑以后会不会落得杨素的下场,与天子离心,而不能为天子用。”

    黄明远听完陈远的话,倒是心中一明,有些讪讪地笑道:“这杨太仆真是高看我了啊,竟然把我当成杨家造反最大的障碍了。”

    黄明远又冷笑起来,说道:“若是杨素活着,我自是担忧一百二十个心,但杨玄感,的确有才华,但较之其父,目光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啊,杨素高看这个儿子了。”

    黄明远想通此节,再不担心。杨素希望自己做那个首乱者,为杨家火中取栗,却不知道最按捺不住地是其子杨玄感,杨玄感才是那个为天下人火中取栗的人。

    眼看天色不早,黄明远换好衣服急匆匆地赶往皇宫。

    果然到了皇宫,便传出了楚公杨素去世的消息,天子为之废朝五日,以示哀悼。

    得,杨昭那五日还没有过完,这杨素的五日又来了。

    到杨昭的灵前转了一圈,黄明远便带着姐夫张方翼、弟弟黄明襄、家仆黄青等人前往杨素家中吊唁。

    弘农杨氏不愧是天底下前五的大家族,来吊唁的人成群结队,不绝如缕,比去东宫的还要多。

    杨广也亲自前来吊唁,追赠杨素为司徒,光禄大夫,虢州、蒲州、晋州、绛州、汾州、怀州、卫州、泽州、潞州十州刺史,谥号“景武”,赐给他载丧的鍂车、为他执班剑的仪仗四十人,以及鍂车前后的仪仗队和乐队,还赐给谷子小麦五千石、织物五千段,派鸿胪卿专门监督办理丧事。

    又下诏曰:“夫铭功彝器,纪德丰碑,所以垂名迹于不朽,树风声于没世。故楚景武公素,茂绩元勋,劬劳王室,竭尽诚节,协赞朕躬。故以道迈三杰,功参十乱。未臻遐寿,遽揖清徽。春秋递代,方绵岁祀,式播雕篆,用图勋德,可立碑宰隧,以彰盛美。”

    杨广给足了杨素死后的哀荣,连最苛刻的人都没有什么可说得。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杨素死去的当日,杨广比旁日都多用了一碗饭。

第七十四章 朝堂发难

    接连两场大丧,让本来九月份要举行的开科取士都不得不推迟了。

    杨昭和杨素的丧事前后牵连了近一个月,杨昭安葬之后,杨广下旨追封杨昭为元德太子,陵寝为庄陵,并在杨昭的陵墓庄陵旁建造寺庙,进行追念。

    黄明远本来想为杨昭求个皇帝的追封,可惜没有前例。到这时黄明远又深恨隋朝在唐高宗和武则天夫妻之后了,可惜了夫妻二人那么多的骚操作现在却没法引为前例。若是有李治追封太子李弘为孝敬皇帝,以天子之礼葬于恭陵的前例,黄明远也敢在人前为杨昭争一争这个天子的名号。

    现在只能从杨佶兄弟等人入手。

    黄明远这边在酝酿新一轮的攻势,而杨暕那边早就高歌猛进了。虽然之前杨暕大闹杨昭灵前的事让杨广狠狠地训斥了杨暕一顿,同时也因为杨暕的豺狼之性使得他在人前失了很多分,但他毕竟是天子唯一的儿子,因此愿意给其摇旗呐喊、擂鼓助威的人比比皆是。

    杨昭死后,朝内外都很关注此事,都认为齐王杨暕应当被立为继承人。杨广命吏部尚书牛弘为杨暕精选官员,王公大臣因此多推荐自己的子弟。

    八月初,有大臣请求天子将杨昭身边二万多属官、军队都归于杨暕,东宫旧臣震恐。

    众人看的清楚,对方这是想先造成既定事实,然后再以此推杨暕登上储位。可若是杨暕得势,能用他们这些先太子的旧臣吗?还不得统统扫到垃圾堆里。

    这样的结果叔叔可忍婶子也忍不了。

    到了这个时刻,太子旧臣也不得不反击了。一场轰轰烈烈地决战大幕被拉开。

    八月十五日望,大朝会。

    朔望之朝,本来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情,到了现在,基本上便是一群久不上朝的老臣见见天子的日子,既不会议事,也不会断事,不过是走个流程。

    众人本来也是这般认为,一顿流程过去之后,便要散场。

    这时监察御史崔仁恕站出来请天子下旨驳斥“将元德太子属臣、军队归于齐王”的言论,以正视听。

    众人皆是大惊,这件事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毕竟也只是私底下地动作,还没宣之明面上。崔仁恕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其推到众人面前,众人实在没有准备。

    当然,很多人也知道崔仁恕是黄明远的人,看来黄明远是准备主动出击,不愿坐以待毙了。

    杨广闻之,眉头一皱,他也清楚这是黄明远指使的,可这种场合,黄明远想干什么?

    杨广并不想黄明远落杨暕的脸,毕竟他现在就杨暕一个儿子。

    杨广不虞地看向黄明远,黄明远并不避让。双眼互视,眼神中却是一样的坚不可摧。

    “这事稍后再议。”

    杨广并不想在大朝会上将这个窗户纸捅破,实际上这件事并不只是杨暕的人在私底下运作,杨广也有这个目的。

    崔仁恕早就知道杨广的反应,因此扑腾一声跪下。

    “圣人,元德太子尸骨未寒,而奸邪之徒却是意图用这种方法来谄媚齐王,使齐王陷入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地步。若是圣人不进行干涉,这些奸邪之徒为了幸进,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啊。臣知齐王素来礼敬兄长,爱护弟妹,乃是贤王,可这些日子这些奸邪之徒任意妄为,沆瀣一气,使得齐王风评受损,现在满洛阳城都认为齐王故意在太子的葬礼上大闹,乃小人得志之态。如此骇事,不可不查啊。”

    说完崔仁恕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杨广满脸恼怒,厉声呵斥道:“朕说了,这事稍后再议。”

    崔仁恕说道:“圣人可等得,齐王等不得,太子殿下等不得啊。”

    恼羞成怒地杨广拿起桌案上的镇尺就丢向了崔仁恕,正中其头。崔仁恕立刻便被打的头破血流。

    此时的崔仁恕血流了一脑袋,顺着脸往下淌,半个脸都是血红色。杨广也没想到砸地这么准,一时之间有些失色。

    此时崔仁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杨广说道:“圣人啊,江山社稷,不可轻视啊。满朝文武都看着,天下百姓都看着,不能让奸邪之徒坏了这大隋社稷啊。”

    说着崔仁恕竟然向大殿上的柱子撞去。

    幸好一侧的侍卫拉住了他,才没让崔仁恕脑浆迸裂。可他流了这么多血,此时早就精疲力竭,因此就这么晕了过去。

    自从虞世基怒撞大殿柱子后,谏臣都学会了。

    “好!好!”

    杨广气得脸色发紫,指着黄明远说道:“鲁国公,你有什么意见。”

    杨广很清楚崔仁恕的幕后主使是谁,因此更加愤怒。此时竟然直接唤黄明远的爵位,可知心中的怒火有多旺盛。

    黄明远心知此时该是自己的表演了,因此站出来说道:“回圣人,臣也以为该好好管管这些不知实事,只知道一味幸进的奸邪之徒了。”

    “好!好!”

    杨广紧盯着黄明远说道:“你也以为不能将元德太子属臣、军队归于齐王?”

    “是!”

    黄明远行了一礼说道:“这众人妄言,本就是无稽之谈。太子的属官怎么能交给齐王呢?难道齐王是太子?是故正如崔御史所言,凡有此上奏者,皆是其心可诛。”

    “鲁国公此言不妥。”

    这时队伍后面一年轻之人站出来说道:“太子薨逝,数万属官、军队自不能空着。早早交予齐王,不是更好地利用吗?”

    此人正是杨暕妻子的堂兄,京兆韦氏上庸郡公韦世康之子內史舍人韦福嗣。

    黄明远看也不看,怒斥道:“滚下去,这时什么场合,除朝中的宰辅和进谏天子的谏臣,有你一个小官说话的地步。”

    黄明远怒发须张,吓得韦福嗣一个趔趄。

    “鲁国公好大的官威!”

    黄明远打了小的,出来了老的。刚才怒斥韦福嗣,韦家人自然不满,所以太常少卿安邑县伯韦霁站出来给韦福嗣撑腰。

    黄明远看也不看,转过头去,对杨广说道:“天子名鉴,今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及至花甲古稀,还有数十年之久。众人急着将元德太子属臣、军队归于齐王,置天子于何地?”

    此时杨广已经不再发怒,他倒想看看黄明远到底要如何收场。

第七十五章 一石多鸟

    杨广说道:“鲁国公,正如众人所言,这数万属官、军队,总不能白白耗着。”

    黄明远立刻说道:“天子明鉴,天子春秋正隆,而元德太子新丧,无论如何都不适合新立太子。既然如此,天子何不缓个几年,好真正培养一位能比肩元德太子的储君。至于东宫的属官和军队,本是为太子所设,既然元德太子已丧,自是无需再留,不若将东宫的属官、军队各自裁并,以稳定局势。等到来日朝廷有了新的储君,也可再行组建属官、军队。”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黄明远这是要亲手将东宫党给捏了一个粉碎。众人不由得赞叹黄明远是拿得起放得下,这么一股力量,摧毁起来眼睛都不眨。现在的河南王等人太小,理所应当的不如齐王。

    所以河南王无论如何都无法掌握这份权利。既然如此,与其便宜了齐王,不如毁了。

    可若是黄明远说的能成,再缓上几年立储,到时候河南王等人也已经长大,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看到杨广有些犹豫,黄明远急忙跪在地上再次说得:“天子明鉴,先帝早崩,而圣人登基不过两载,正是该大刀阔斧建功立业之时,何必为细枝末节所扰。至于后世之事,怕不得二三十年之后,何必如此匆忙。”

    此时的黄明远已经是图穷匕见了。

    为了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明远大声喊道:“圣人,明远与圣人恩若父子,明远无以为报,今日以天起誓,若圣人百年之后,明远必以身追从,侍卫陵寝,以报圣人之大恩。是故今日,圣人切莫做日后后悔之事啊。”

    众人看着黄明远都呆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黄明远是不是发誓圣人死了以后,他要殉葬啊。

    杨广也为之动容。

    此时的杨广站起身来,走到黄明远身前,将其扶起。

    “明远之忠诚,朕知之,朕知之。既然如此,东宫属官、军队的善后之事,便交由明远去办。”

    说完,有些疲惫的杨广便摆摆手,让众人退去。

    不少人后背都湿透了,跟看了一出大戏一般。而一些齐王党羽的重臣,心中都不得不承认今日败的不怨啊,黄明远连命都赌上了,他们还怎么玩。

    所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齐王一党被黄明远打掉了气势,再想推齐王上位,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众人都各自散去,今日种种,心中自是有一杆秤。不过不得不承认,不管黄明远是北地的**,还是洛阳的宰辅,其骨子里那股子狠劲却是从没有失去。

    此时的殿中,杨广只留下了黄明远。

    看着黄明远,杨广心情复杂,最后化作一阵长长地叹息说道:“今日明远将了朕一军,朕从未想到过。”

    黄明远“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是明远不忠不孝,让圣人为难了。”

    杨广无奈地说道:“你不是最不喜欢麻烦,你不是要明哲保身,为什么要出这个头啊?”

    黄明远此时已经满脸是泪,伏在地上说道:“圣人,明远死不足惜,可我不能看着昭哥留下的骨血被他们所害了啊。我答应过昭哥,要昭哥好他们。”

    杨广怒声说道:“胡说八道,有朕在,那个敢害他们?”

    黄明远说道:“圣人在,明远自然放心,可圣人自问,若是有一天圣人不在了,齐王坐上那个位置,他能够留佶哥兄弟一条命吗?”

    杨广身子一震,久久没有说话。

    上次黄明远就提出过这个问题,这一次杨广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杨广走了,只留下黄明远一人跪在大殿之中。这大殿满是空旷,开阔的让人心酸。

    黄明远离开皇宫,其弟黄明襄早在端门外等着。

    看到弟弟,黄明远忙问道:“六郎,伯度怎么样了?”

    “暂无大碍。”

    听到崔仁恕没事,黄明远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之事多亏兄长,才得以险胜!”

    黄明远有些自嘲道:“这算什么胜利,顶多是两败俱伤。”

    黄明襄看着兄长,欲言又止,到最后终究没有忍住,问道:“兄长今日在朝堂上的话是认真的?”

    “什么话?”

    “就是圣人百年之后,兄长以身追从,侍卫陵寝。”

    黄明远看了一下弟弟,问道:“有何不妥吗?”

    “可是。”

    “圣人本就不对齐王有多大希望,今日齐王成不了太子,怕是永远都成不了太子了。而我摆明车马的支持杨佶,如果今日不向天子许诺殉葬,你以为天子会放心我,不怕我成了下一个文帝?”

    看到弟弟有些担心,黄明远拍着弟弟的肩膀说道:“我若是在天子死后不是,天子就得让我在其死前死。所以啊,我要殉葬,并不是早死,而是晚死。”

    黄明襄若有所悟。

    “六郎,这一次,我不准备让你留在朝中的了,没多大意义。你做好去江南的准备。”

    黄明襄点点头。

    黄明襄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兄长既然知道齐王成不了太子,又为什么要将东宫旧臣打散了呢?”

    黄明远看了弟弟一眼说道:“齐王成不了太子,但东宫的一切天子却可能交给齐王,以安人心。况且我留着东宫旧臣干什么?结党营私,还是等着这些人以后再合起伙来反对我?哪有什么东宫旧臣啊,现在只有孤臣黄明远是皇长孙的依靠。”

    黄明襄大悟,兄长一步棋看数步,真正的深谋远虑。

    黄明远回府之后,便借口养病闭门不出,果然过了没两日,天子下诏,封元德太子长子杨佶为晋王,次子杨倓为燕王,三子杨侗为越王,四子杨侑为代王。又以黄明远次子山阳郡公黄维烈尚元德太子长女清河公主。

    同时,太子又下诏罢除东宫属官,另行安置。其中陈孝意被任命为刑部比部侍郎;柴孝和为泗州长史;狄孝逊为管州司马。而黄明远的弟弟黄明襄被任命为江南转运副使,也远离了朝廷中枢。

    对于黄明远来说,江南之地,有欧彦、李旰、李惠、王增辩、陈棱、韩谊等人,再加上黄明襄,有人有兵有粮,算是固若金汤了。

第七十六章 科举之道

    自从进入九月之后,连着下了两场秋雨,已经将秋老虎的暑气给浇灭,因此天气转冷,没两日便凉意颇深了。

    虽然之前的诸事耽搁,但到了九月十日这一天,科举考试进士科依然如期进行。时间不等人,离寒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一大早,房玄龄便提着书箱早早的来到了科举院外等候。大隋原本没有过科举考试,更没有能容纳数千人考试的地方。不过这对建设狂魔杨广来说都不是事,很快杨广大笔一挥,便下令在清化坊建了一座科举院,作为考场。此地之大,能容纳八千举子同时考试。

    房玄龄自以为来的算早的,没想到科举院外早就有星星点点的人,很多人兴奋的大半夜便赶到此地等候。

    很快还不到辰时,整个科举院外已经聚拢了一大批的考生。这些考生来自五湖四海,年龄、身份各不相同,但此时众人满是热情,脸上的喜悦洋溢。天可怜见,圣人降恩,这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能改变命运的计划,可不敢不抓住。

    眼看人越来越多,整个科举院门口的道路已经完全堵塞。

    这时从清化坊外涌入了大批的军队,将整个科举院团团围住。众人正面面相觑之时,这时考试院的大门打开。

    门中走出一人,正是吏部侍郎高构(高孝基),他阅卷官之一,也是此次考试的直接副审。

    高构站到大门前,朗声说道:“天子隆恩,怜尔等寒窗苦读,入仕不易,因此开科举士。为保证此次举士的公平,凡有挟私夹带舞弊者,一经发现,立刻逐出,永不叙用,尔等切莫自误。”

    说完,高构也不再管底下议论纷纷地众人,便进入科举院,这时便有士兵上前维持秩序,引导士子进入科举院。

    开始不少人还存有侥幸心理,觉得高构之言,不过说说而已。很快便有人被搜身发现夹带,立刻便逐出,任凭这些人如何哭述,都没有办法。

    场中众人,皆是一惊。

    负责搜身的骠骑将军段文操上前说道:“刚才高侍郎已经说了,不要侥幸,尔等再有夹带者,如此人下场。”

    黄明远一开始便将这次考试按照明朝的科举考试去进行,因此省去了升级关,直接进化成最终版。

    不少人都是高门大族出身,对于士兵的搜身很是不满,觉得有辱斯文。

    这时有一个被搜身的世家子弟,对向他搜身的士兵大骂道:“尔等氓吏,如此对待我等冠冕大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什么狗屁开科举士,我绝不受此屈辱。”竟甩甩袖子,愤然离开。

    段文操不为所动,站出来对众人说道:“还有没有要走到,不愿意参加的,尽可离开。”

    果然一些世家大族子弟,纷纷离去。对他们来说,当官本就是一件易事,根本不需要在此受辱。

    当然大多数人没有这些人的出身,因此虽然不满,但并未离开。

    段文操又说道:“尔等不要以为搜身是对尔等的羞辱,这是鲁国公对尔等的爱护,科举考试若无公平,尔等以为自己能成功登顶吗?”

    这时不少人也觉得的确如是,而那些本就没有舞弊的更是点头。

    房玄龄跟着前进的队伍缓缓向前,这时身后的一名士子说道:“鲁国公真长策啊,听说整个开科取士都是鲁国公一手操办的。”

    还有人欣喜地说道:“走了那些世家大族子弟,不知能空出多少名额。”

    不少人也如此认为。

    这时一名年轻的士子说道:“未必尽然,走了这些人,怕是这次考试能否入了朝中人的眼也未必可知。”

    房玄龄一惊,他也是这般想法。

    此人在房玄龄身侧一队后一个位置,因此房玄龄斜转过身去,向此人拱手道:“在下齐州房玄龄,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卫州宋正本。”

    房玄龄问道:“宋兄以为今日之事,会影响我等的授官?”

    宋正本说道:“摆明的事情,没有世家大族参加的考试,世家大族会重视吗?”

    “还有鲁国公!”

    “总会有人为难的。”

    这时队伍向前,二人也未及闲谈,便跟着向前。

    到了门口,果然有士兵上前解了房玄龄的头发,进行搜身,还查看了其携带的书箱,眼看没有问题,才让他们进去。

    进了院中,竟然有人领着他们去洗澡。

    当然不是让他们去大池子泡澡,黄明远还害怕传染花柳病呢。后世惨痛的教训,不可不防啊。

    不过黄明远将大浴池隔成了上百个一步见方的小池子,每人一个,洗个干净。

    宋正本见此,不由得笑道:“这鲁国公誓要把这次考试变得最公平的了。”

    幸好提供的水不凉,否则这天还容易感冒。

    等到房玄龄洗完澡,穿上衣服,已经折腾了大半个上午了。在兵丁的引领下房玄龄进了自己的考房,等待着考试开始。

    作为黄明远的表兄,房玄龄要做官很容易,实际上黄明远屡次提出征辟房玄龄,但他都不愿,他看不上大隋。这次开科取士,与其说他是来考试的,不如说他是抱着见识的心态来的,见识科举取士,见识天下英才。

    眼看考试也没开始,房玄龄便与邻房聊起天来。

    不少大家出身的士子在这种场合,并无禁言的觉悟,反而因为见识有些如鱼得水。临房的人叫杜如晦,比他小五六岁,出身于京兆杜氏,家世显赫,不过他这一支却相对比较平庸。不过房玄龄与杜如晦交谈之后,便发现对方才华、见识皆是不凡,聪明识达,王佐才也。

    二人虽然初识,但相互却皆是敬佩,因此不知不觉竟契合。正欲深谈,这时有巡逻的官兵将他们喝止。

    考试呢,还以为墙角唠嗑。

    房玄龄只得平下心来,不再言语。不过今日见识的宋正本、杜如晦等人皆是人才,房玄龄有些觉得自己这几年待在齐州有些坐井观天了。

    此时未时过半,还不开考,房玄龄也等得有些心急。

    这考试正常情况下已经开始半个时辰了才对,难道发生了意外。不过房玄龄也不敢和一侧的杜如晦商量,而是渐渐盘算起来。

    实际上这个时候,真的出了大事。

第七十七章 舞弊事件

    黄明远翻看着几份小抄,满是沉默。

    这次考试有人夹带小抄很正常,黄明远早就预料到了,毕竟有考试就会有作弊,因此他并不以为意。

    上午搜身的时候,黄明远也去了前院,主要是担心因为搜身一事会出现士子大规模的抗议事件,因此提前一步待在前院等着解决问题。

    出乎黄明远意料,除了一些世家大族子弟咆哮而出,大部分人心态都很平和,也没人现场抗议,让黄明远准备好的力挽狂澜扼杀于想象之中。实际上黄明远不知道的是大部分士子因为缺少入仕途径,只得成为小吏或者是谋士,这一次有这样一次幸运的机会,哪有人敢冒然闹事,误了前途。

    而且搜身之事让不少人窃喜,毕竟场上还是不作弊的人多。

    黄明远闲来无事,便顺手翻越起竹筐里的小抄。这些小抄都是证据,为了以防万一,黄明远都令段文操将其收集起来。

    这时候的小抄虽然没有明清时那么发达,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些人,有把小抄放到吃食里的,有把小抄缝在衣服夹层,还有人把小抄藏到头发里······真是让人佩服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

    黄明远看着小抄的内容,有经学,有诗词,也是五花八门。

    翻了一份,竟然还是几道判题,真是厉害。连续翻了几份,黄明远心中沉了下来。连看的好几份小抄,有数个是判题,而且答案几乎差不多。

    黄明远叫来几个书吏,令他们分门别类的整理这些小抄。众人七手八脚忙活完,黄明远一看结果,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些小抄虽然各种各样,但有十几份小抄的答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若是一份两份还好,但十几份都这样,黄明远决不相信这是巧合。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黄明远心中猜测怕是考题泄露了。

    黄明远立刻匆匆前往内院,此时副主考官元寿、崔仲方、虞世基,考官高构、苏夔、诸葛颍、柳抃、庾自直等人皆在。

    黄明远将十几份小抄交给众人传阅。

    元寿不解,乃问道:“鲁国公,此时开考在即,你不知道从哪找的这些东西给我等观看,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黄明远正色道:“元太府,这些都是今日的考生夹带的小抄,你还没看出有问题吗?”

    元寿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问题,不少寒伧之人,为求幸进,不惜败德辱行,今日这么多小抄就是不以德行选人的弊病。鲁国公选人之时,可是要睁大眼睛啊。”

    “元寿!这里不是你说风凉话的地方,你好好看看,这些人夹带的小抄答案皆是相同,还看不出来问题吗?”

    “今日数千人参考,十几份小抄相同,这有什么问题?”

    黄明远看向众人说道:“今日虽然数千人参考,但抓到的作弊考生不过四十余人。而这四十余人之中,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答案相同,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众人听到黄明远的话,皆是一惊,不少人脸色也难看起来。

    元寿站出来说道:“鲁国公不过是猜测而已,有可能这就是巧合呢?也有可能是这十几个人一起作弊呢?”

    黄明远根本没搭理元寿。

    黄明远对众人说道:“诸位,我怀疑今次的考题已经泄露了。”

    “啊!”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而元寿不由得说道:“鲁国公,今日大比,你不要胡搅蛮缠,有谁拿着几个小抄便说考题泄露的。”

    黄明远继续不搭理元寿,而是从桌上将考盒搬到了众人面前。

    黄明远打开考盒,这里面有杨广亲自出的题目,被火漆封在信封里,连黄明远本人都不知道具体内容。

    黄明远将信封交给一侧的虞世基,然后说道:“众位同僚,你们且一一传看,这考题是否被打开过。”

    众人一一传看,皆是言没有被打开。

    黄明远乃当着众人的面将火漆撕开,把考题放在众人的面前。

    虞世基代众人打开考题,高构拿着一张小抄进行比对。刚开始的制式文章还有不同的地方,但到了后面的判题,竟然与小抄完全对应。

    众人心中明白,不管这小抄的答案是否正确,这泄题一事,怕是准了。

    包括元寿、崔仲方、虞世基、高构、苏夔等人皆是面面相觑,他们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元寿也不说话了,但却有些幸灾乐祸。考题泄露了,看你黄明远怎么考试。

    黄明远让虞世基立刻前往皇宫,去向天子禀报此事,一边又命段文操去抓这些夹带小抄的士子。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这次开科举士,一旦不能顺利进行,怕是打了天子的脸啊。

    这时崔仲方站出来说道:“今日开科取士,乃是国之大事,但现在考题泄露,为了以示公平,今日考试应该停止,然后等天子裁决。”

    考试不能如期进行,最高兴的便是崔仲方这些高门大户出身的人。一旦这次考试停止,便会有人上书天子,请求罢黜开科取士的制度,到时候能不能举行下一次的考试只有天知道。

    “不行,这次考试绝不能停止。”

    黄明远当然清楚崔仲方的意图,因此更不能让他如愿。

    “开科取士,为国选才,天下瞩目,一旦停止,整个大隋便会成为天下的笑柄,这责任你们谁能担得起。所以这次考试,必须要考,还要顺利的考下去。”

    众人皆是没有说话,黄明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违逆。

    诸葛颍建议仍旧按照天子的考题来考,将错就错,但也被黄明远拒绝了。

    明知道试题泄露,还继续使用,这不是给天下人话柄吗?巴结天子也不是这么巴结的,黄明远可不想让这次考试蒙垢。再说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主导了这次考试,玩砸了不也得找自己。

    这是史上第一次开科取士,决不能夭折。

    “我决定重新拟题目!”

    “重新拟题目?”众人皆是一惊。

    “对!”

    黄明远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次开科举士乃天下盛事,我等必须得给天子和万民一个交代,否则何以服人。”

    “圣人那里?”

    “无论出了何事,我担着。”

    毕竟黄明远是主审,他这么决定了,众人也没有意见。

第七十八章 处之泰然

    既然黄明远拍板决定,也没有时间耽搁,黄明远便和众人当场出题。

    历史上隋唐进士科,诗赋是主要内容,不少人向杨广建议考诗赋,但被黄明远劝阻。黄明远上书杨广,今次开科取士,是为大隋挑选治国之才,不是选拔诗人。若论诗词歌赋,疏人比得过陈叔宝?

    陈叔宝是个典型的反面人物,陈后主在诗词歌赋方面可谓当世翘楚,但一个君主不专心于治国而醉心于诗文和音乐,岂不可笑。杨广虽然也擅长诗赋文章,不过他素来不耻陈后主,黄明远以陈叔宝劝谏,杨广立刻便赞同了黄明远的主意。

    因此得以定下了经义、策论为主的考试内容。

    黄明远设计将考试分为两场,如明清科举一般,不过省去了经义考试,五经这个说法,早在汉朝便形成了,不过大隋朝时没有统一的经典,使得科举制度在经义考试方面仍然困难。这考试根本没法定答案,因此也便省去了经义考试。

    第一场,试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又三日考第二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

    反正在黄明远看来,明清的科举考试内容已经足够充足了,黄明远也没法跟后世考公务员一样设计个行政理论和申论让大家来考。

    因为是第一次考试,内容相对简单不少。

    而且第一场实际上是考士子的对政务的处理能力,包括赋税、断案、屯田等事,以及公文写作能力,实际上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都不算一个合格的后备人才,还想做大官,做梦去吧。

    十余位考官坐到一起,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拟了数十道题。黄明远作为主考官,看了一下众人出的题目,将几道太难或者是太简单的去除了,然后又把同类型、同内容的题目也去除了,从中选取了题目作为考题。

    然后黄明远想了想,又在其中增加了一道算术题,以考赋税的形式放到题目中。考试没有数学,那少了多少的乐趣啊。

    对此众人并无意见,黄明远担了大责任,自然有大权力。

    考题出来之后,黄明远让人将新的试题写到牌子上,并命人将这些牌子举着给众人观看。现在印刷术也不普及,而且容易泄题。

    外面的众人早就不耐烦了,可考场内开始严禁喧哗,更有无数人开始巡逻。众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合适,只得蜷缩于考房之内,不敢妄动。

    很快有兵丁出来,示意众人考题出来了。

    房玄龄从考房内探出头去,看到兵丁举着的牌子,连忙将题目抄了下来。十道题,题量也算是不小,说是要考三天,其实后天酉时过半便要交卷,实际上只有不到两天半的时间,甚是紧张。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考试,但黄明远早将试题的类型公布天下,因而也做了准备。房玄龄誊抄好题目,粗略一观,发现题目似乎并不太难,因此倒是松了口气。

    不少人拿到题目,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眼看天色不早,自早饭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时辰,房玄龄早就饥肠辘辘。刚才不知道情况,他也不敢用饭,现在虽然题目下来,但吃饱才有力气答题不是。

    房玄龄又拿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火炉烧了一锅水,将带来的饼掰碎了,放上一些熟羊肉,在锅里煮。黄明远告诉过他,考试之中千万别喝凉水,省得拉肚子。房玄龄携带的这小火炉正好派上用场。

    不一会水开了,放也煮好了,房玄龄的简易版的羊肉泡馍闻起来是喷香扑鼻。虽然房玄龄手艺不咋的,但这时候了,有口热乎饭可不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很快,房玄龄考房内诱人的滋味便传到了四周考房之内。

    不一会周围的的人也闻到了香味,有两个巡逻的士兵也过来查看究竟。

    房玄龄自是旁若两人,并不在意。这时候只有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考试,否则三天两夜得脱一层皮。房玄龄给自己盛了一碗羊肉泡馍,真是令人垂涎三尺。

    这时一侧的杜如晦也闻到了香味,隔着板子忍不住说道:“君有佳肴可享,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杜如晦又没人提醒,不过带了些冷糕点,哪里准备的这么齐全。因此看到房玄龄的饭,饥肠辘辘的他也是羡慕的紧。

    房玄龄遂又盛了一碗,让巡逻的士兵给杜如晦送去。

    这巡逻的士兵见此也是气得发笑,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你是来考试还是来野餐啊。

    这时巡场的高构也发现了这里的事情,便皱着眉头上前问道:“你这学子,不好好答题,反而吃吃喝喝,将考场当做什么了,你是来考试的还是来吃饭的?”

    房玄龄却是并不紧张,而是行了一礼,向高构说道:“非是在下胡闹,只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在下担忧吃住不好,伤了精神,有碍答题,这才造次。此事虽然突兀,但考试之前也没有明文禁止,所以晚生此举,并不违规,还请先生明鉴。”

    听到房玄龄的辩解,高构倒是觉得房玄龄这个人不一般,旁人参加这种考试早就战战兢兢,见到考官责备更是汗流浃背。而房玄龄却是当着自己的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已经领先无数人一筹。

    高构便说道:“公有应变之才,当为栋梁之用,愿保崇令德。”却是把房玄龄当成了一个有本事的人。

    房玄龄倒是宠辱不惊,并不以高构的夸奖而欣然自喜,回了一礼,然后坐下继续答题。

    高构巡场完之后,回到考官的屋子,便向黄明远讲起了此事。黄明远一听便知道是自己的表兄房玄龄,没想到自己给他烧水的炉子,让他弄出了新花样。不过高构能一眼识得人才,也是不凡。

    黄明远倒也不提与房玄龄的关系,而是说道:“此子说的有理,磨刀不误砍柴工,是我们疏忽了。这众人连考两场,六天五夜,不少身体不好的士子怕是直接倒在考场上。不能让士子因为物外之因而思绪不佳,影响了考试的发挥。”

    因此黄明远下令供应士子们充足的热水和热饭。

    众人闻之,皆称黄明远贤。

第七十九章 舞弊内幕

    考生们考了六天五夜,黄明远也没有在考场内待着,将考场中的事情交给众人之后,黄明远便前往皇宫。

    黄明远倒是不担心有人会使坏,出了叉子,在场的人一个也跑不了。而且为了防止元寿、崔仲方耍花招,黄明远连二人也一起带上了,因此考场中能主事的只剩下刚从皇宫中回来的天子心腹虞世基。

    现在对于考官根本没有成行的制度,因此也没有考官不准立场的说法。

    黄明远到了皇宫,果然杨广刚发完一顿脾气,晋王杨佶也在这里,应该是杨佶劝好了杨广。黄明远看到这很高兴,至少这说明杨佶对杨广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见过圣人!”

    杨广看到黄明远,赶忙询问关于科考的事情,担心会出了问题。杨广素来骄傲,若是在这件事上闹出笑话,跌了一个大跟头,杨广非得杀人不可。

    “请圣人放心,此事必无缺漏。”

    对于黄明远命人重新拟题的事情,杨广很满意。黄明远当机立断,没让朝廷的声名受到损失,值得奖赏。当然也就是黄明远,这是有担当有责任,换了别人杨广又可能说是擅权妄为了。

    黄明远待了没多久,黄桃树便带着人汇报审理情况。

    杨广接到消息,便命黄桃树严查此事。实际上这种案子真的没有多疑难,不过是天子想不想查的问题。

    黄桃树接手之后,直接逮捕了所有能接触到考题的内侍和宫女,严加审讯。黄桃树可不讲什么证据,一切严刑开道。本来能接触考题的人就少,众人也不是什么忠贞义士,三木之下,还有审不出的。

    内给事张德和内仆局书令史伍习二人有重大嫌隙,从天子定题到交给黄明远这一段时间,只有此二人有机会查看。

    当然没有人怀疑题目从黄明远这里泄露。

    黄明远从拿到题到打开题盒,一共不过一个多时辰,哪里去做的题目答案。

    二人也很快招供,而且指使人还不尽相同。二人供称,指使张德的是武城县公独孤贺;而指使伍习的乃是尚衣奉御萧璟。

    看到这个结果,没人说话了,连杨广都有些为难。独孤贺是杨广五舅独孤顺的儿子,而萧璟是萧妃的四弟。二人皆是皇亲国戚,身后有着庞大的家族。若就只是牵扯二人,杨广处置了也没什么问题,他担心是独孤家和萧家牵扯到这里面。

    黄明远见此,上前说道:“圣人,无论是独孤贺还是萧璟,未必是真凶,也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杨广脸色难看地说道:“既然是有人陷害的,为什么不陷害别人,只陷害他们。”

    黄明远语塞。

    对于此事,黄明远也不干涉,只看杨广与独孤家和萧家的利益交换了。至少现在杨广还不能放弃两家。

    杨广看着黄明远说道:“明远,黄桃树从宫内查,你也要带着人从宫外查,主要是题目怎么泄露给那些考生的,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黄明远看着杨广说道:“圣人以为此事跟独孤贺和萧璟无关,另有人作祟?”

    杨广脸色难看地说道:“既然查到了,一定跟这两个蠢货有关,跑不了。可是独孤贺为人勇而无谋,萧璟也是个没脑子的。这次科考舞弊,如此环环相扣,绝非这二人能设计的。朕怕这两个蠢货为别人火中取栗,成了别人的棋子。”

    黄明远点了点头,他也这样认为。今日若不是第一场考制式文章和判题,导致士子夹带的答案大同小异,黄明远也发现不了这些小抄的关联。因此哪怕抓到舞弊的,也以为是普通夹带放过去了。

    一旦考完试案发,舞弊的事情再爆出来,朝廷就难看了。这么狠辣的计策黄明远也不认为是这两个家伙能设计的。

    此时舞弊案没有爆发,除了被抓的,之前被赶出考场的考生也没来得及离开洛阳。实际上黄明远在发现小抄有问题之后,已经命人抓捕了几个人,扣押在军中。

    幸好之前这些考生都有登记,也有花名册。

    黄明远命人挨个排查这些考生的笔迹,又捉拿了十余人,尽皆交给黄桃树的内卫审查。

    这些考生本就没见过严刑峻法的场面,很多便将案件吐露了一个干干净净。

    黄明远顺藤摸瓜,按照这些人的供状去捉拿那些卖给他们考题的人,但很遗憾扑了一个空。

    线索至此便断了。

    这时候没有天网,没有监控,想找到这些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黄明远也只得命人盯着这些客栈,酒馆,看能不能幸运地抓获他们。

    不能再查下去了,或者也用不着查下去了。这种案子,实际上查出来是谁也意义不大,杨广给人定罪,也不是非得要有证据。

    黄明远返回皇宫,杨广正在查看关于独孤贺、萧璟二人的证词。

    杨广越看越愤怒,这独孤贺供认自己竟然是喝多了,也不知道被谁怂恿着,便做了此事。而萧璟也差不多,别人怂恿,却找不到幕后主使人。

    杨广勃然大怒,这是把自己当傻子。杨广真想不分轻重将两家处置了,可没办法,一个母族,一个妻族,处置了两家,独孤皇后的脸面怎么办,萧氏的脸面怎么办。

    黄明远这边也没有查到什么。

    眼看杨广愤怒,黄明远便劝道:“圣人明鉴,既然已经找到独孤贺、萧璟二人,无论是不是独孤家还是萧家,这板子都要打到两家身上。两家若是不服,便让两家自己找怂恿二人的人。

    实际上到底是谁泄露了考题不重要,无外乎这三大世家集团。圣人不如顺水推舟,引得几家相争,到最后自有人来找圣人。”

    杨广眼前一亮,这倒是各好办法。

    很快杨广下旨独孤贺、萧璟二人革职、削爵,贬为庶民,流放巴州。独孤家和萧家也不敢劝阻,只得任凭杨广发落二人。

    杨广密令独孤家和萧家自行找到那个舞弊之人,否则重惩。对于杨广来说,两家找不找得到他不关心,只有能搅乱这些世家的关系。而且这件事就像一把利刃一样悬在各家的脖子上,只要杨广愿意,他可以让任何人成为舞弊之人,倒是给各家一个足够的威慑。

第八十章 榜上有名

    经历过六天五夜的考试,房玄龄感觉自己好像大病了一场。交卷之后,房玄龄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科举院走了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顿时感觉脑子清明了不少。他的小火炉第二日便没有再用了,要不然天天羊肉泡馍,真成了来野餐的了。

    一同出来的杜如晦等人,比他还惨。房玄龄有黄明远提醒,准备还充分,至于杜如晦等人,哪里经历过这般场合,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渡过了六天五夜,真的像割了一层肉一般痛苦。不少人都是被院里当兵的给扶出来的。

    反而是出身贫寒的宋正本,从小过的日子远比这要艰难的多,虽然数日辛劳,但总算是有吃有喝,因此反而不觉得难熬。

    “我终于又活过来了。”

    “这怕不就是圣人说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了。”

    “我带的点心第三天就吃完了,若不是鲁国公让人提供了热水热饭,我等怕是已经饿死在里面了。”

    众人七嘴八舌,无不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

    放榜之日,要在十日之后,众人还得滞留洛阳一段时间。这些士子来自天南海北,家境、身份也千差万别,考试之前,不少人苦读,也没多少人出来玩乐。这一考完,不少人如脱缰的野马,开始依红偎翠、灯红酒绿肆意放荡起来。

    整个洛阳因为这些涌进的士子,也显得格外繁华、生机了不少。

    不过黄明远等人却没那么幸运,这时候众人要忙着阅卷。数千份考卷,需要一一弥封起来,幸好无需誊录,否则过程更麻烦。

    不过这也没法阻止草率阅卷的发生,数千份试卷,哪看得完。阅卷官分别是黄明远、元寿、崔仲方、虞世基、高构、刘炫、诸葛颍、柳抃、苏夔、庾自直十人,除了正副主考官外,刘炫是著名的经学家,诸葛颍、柳抃、庾自直三人这是杨广的御用文人。

    为了减少对考试结果的争议,黄明远直接引入了打分制。两场考试各五十分,最后进行累加。

    除了黄明远以外的九位阅卷官分成了三组进行共同阅卷,这样使得每份试卷有三个人进行阅卷打分,最后的结果还要报到黄明远这里核准。

    十人几乎用了好几个通宵,才把这些试卷改完。

    可能是大隋这些年累积了无数的人才,虽然这次考试的题目新颖,但九十五分之上的,有数十人之多。当然这也与题目相对简单有关,参与考试的大多都是中小家族以上出身,对朝政和公文本就熟悉,因此考试起来也便得心应手。

    不过从第二场的策论来看,倒还真有不少人才。

    黄明远为此来专门收录了一些成绩不高,但是策论写的很好的考生,这些人都是因为出身低,没有经验,这才写不好公文的,但是光凭策论也能看出其见识、学识,经验是可以培养的,但思维、目光有时候也看天赋。

    等到排名的时候,大家争议又来了。现在还没有殿试这一环节,因此这场考试便要定最终名次了。虽然大家都有分数,但满分的有五六个之多,总得有人第一。

    众人拿着卷子相互争吵,但互不相让。很明显一个进士科第一名并不重要,但排名却是代表了地域势力的争夺。

    虽然现在还弥封着,但考生的政治倾向却看得出来,由此以此推论身份也便不难了。

    黄明远呵斥众人一顿,也不管你是谁,这时候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最后黄明远定下这六个满分的统一列为进士科甲等,以成绩定名次。至于成绩,十名审阅官再次分别阅卷,统一打分,然后再算。

    这样虽然有恶意打分的情况,但至少让所有人无话可说。而且黄明远还要求去除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再算平均分,基本上做到了真正的公平。

    如此折腾一番,六个人的成绩终于出来了。

    黄明远亲自拆封,高构、苏夔统计,虞世基誊名,将这六个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红纸之上。至于分数,为了避免争议,并未写上。

    黄明远看看这六个人的名字,好家伙,果然到哪里是金子都会发光。

    第一名,房玄龄,齐州临淄。

    不出黄明远所料,自己这表兄历史上就考过状元(进士科第一),这次也是如此,无愧自己隋唐第一宰相的称号。

    第二名,杨纂,出身弘农杨氏,北魏华州刺史杨俭的孙子,杨弘礼的叔叔,和杨素一个辈分,历史上在唐朝做过户部尚书。

    第三名,张损之,江南吴州张家的人,历史上做过侍御史。

    第四名,温彦博,并州祁县(今山西祁县)人,文林郎出身,这时带着官职回炉深造,历史上在唐朝做过中书令。

    第五名,黄凤麟,黄州黄冈(今湖北武汉市新洲区)人,历史上做过侍御史。

    第六名,宋正本,魏州魏县(今河北大名县西南)人,历史上窦建德的第一谋臣。

    六个人中,一个河南的,一个河北的,一个河东的,一个江南的,一个关中的,一个荆襄的,黄明远都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

    其中房玄龄、张损之、杨纂、温彦博、黄凤麟五人本来在历史上就是甲科出身,而宋正本也是一代谋臣。黄明远倒是很满意,至少六个甲科没出现水货。

    而且杨纂代表顶级世家,房玄龄、温彦博代表了中流世家,张损之、黄凤麟代表了没落的魏晋世家,而宋正本代表了寒门。

    如此兼顾了地域、身份,黄明远都想不出比这更合适的结果。

    除了这六人,黄明远还从考生之中,发现了杜如晦、温彦将、韦挺、于志宁等人的名字。果然这一网下去,捞了不知道多少大鱼。

    接着黄明远等人又定下了进士科乙等和进士科丙等人选。九十五分以上者,列进士科乙等,共七十八人;至于九十分以上者,列进士科丙等,共二百三十一人。凡甲、乙、丙三者,共计三百一十五人。

    除此之外,还有策论第二场四十八分以上,总分未满九十分的,共七十三人,也被录入副榜,列同进士科。

    今年有考生五千多人,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七。

    众人质疑黄明远录取的人多,黄明远反驳道:“若是不能多多录取,如何让人皆选择参加科考。”

第八十一章 春风得意

    九月二十五日,一大早众人就云集科举院前,观看张榜。不管是考生还是看热闹的,都不约而同地拥挤在院门口,科举院前的方寸之地围的水泄不通。

    不时有你推着我,我踩着你的叫骂声。

    眼看上午过半,科举院的门还没有打开,众人皆是心急如焚。虽然天色变冷,但此时此刻,不少人都满头大汗,燥热难耐。

    与科举院隔着一个坊的北市,一家酒馆之中,房玄龄正和杜如晦、宋正本等几个士子在此饮酒。

    眼看天色不早,杜如晦笑道:“房兄、宋兄不去看一下张榜?去晚了就占不到好地方了。”

    宋正本答道:“既然榜在那里又不会跑,早去晚去又有何妨?”

    “是极,是极!”

    二人皆是豁达之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除了宋正本,房玄龄、杜如晦几人出身并不低,再加上有才华,自觉也是会中榜的,只是名次的问题。

    且现在科举院门口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着实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不少人也是打着这个想法,因此在北市暂避。

    这时不知道外面谁突然喊了一声“开榜了”,这时原本坐在酒馆内的一些士子立刻起身跑了出去。不少人说是不在意,但事到临头,还是抛不下这份担忧与向往。

    这时与房玄龄等人一同前来的一名士子也起身要走,还要拉着宋正本一同前去。

    宋正本说道:“仁兄若想去看榜,叫上房兄等人便是,我今日酒没喝够,是不回去看的。”

    那士子说道:“宋兄,人家房兄等人是何出身,必定能考上,我们就不一定了。”

    宋正本并不以为然,说道:“若是着急着榜就能考得上,那大家都去看榜,也不用考试了。”

    那人眼看劝不动宋正本,一甩手便走了。

    这是房玄龄笑道:“宋兄豁达,乔(房玄龄的名字)佩服。乔知宋兄大才,若求登榜,不过是唾手可得之事。只是乔有些唐突之问,若是真的未上榜,宋兄又当如何?”

    宋正本说道:“若是没上榜,那便回家便是。这次本来就是老天爷意外给我这般士子的机会,即使不中,我还能比之前更差吗?”

    “宋兄之胸怀,海纳百川,从容不迫,乔服矣。”

    ······

    虽然几人不去看榜,但大多数人还是按捺不住的。

    此时有士兵从考试院出来,将人们喝退至线外,然后便开始张贴皇榜。这榜是从后往前贴的,在考试院的墙上,一字排开。

    人群之中,不少人不时地高喊“中了”、“中了”!

    竟然有人看了一遍,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竟然欢喜过度,自己拍着手大笑起来,还念叨着“噫!好了!我中了!”此人往后退时一跤跌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

    有人知道他这是欢喜狠了,痰涌上来,迷了心窍。因此忙打了此人几个嘴巴子,这才让他正常起来。

    考试院前是一片混乱,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无数人状若疯癫,或喜或悲,场面让人哭笑不得。

    杨广知道今日放榜,也提前让黄明远等人陪着来看今日放榜之事。眼看场面混乱,元寿鄙夷地说道:“如此心浮气躁、志得意满的士子,难道真的能大用吗?”

    杨广心中也有这种感觉。

    黄明远立刻反驳道:“元太府怕是没经历过报国无门的绝望吧!今天这些士子疯癫的样子,才是天下最真实的写照。因为他们太在意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了。只有癫狂才能发泄他们心中的戾气,否则这些人一旦绝望,就会是国家最恐怖的隐患,元太府可以想象这些人都要做张仪、范雎吗?”

    众人无言。

    考试院前混乱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黄明远很快便安排大量的士兵来维持秩序,防止踩踏事故。

    接下来黄明远又挑选了十余个声音大的健儿,在科举院门口、洛阳各处城门口以及主要道路上进行读榜,非得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

    等到最后甲等的名单公布,,黄明远又让人组织跨马游街。

    房玄龄、宋正本等人原本在酒馆正喝着酒,不一会便有人来给他们报喜。几人还在应付报喜的人,这时官方的人员也到了,不由分说拉着他们就往考试院去。

    这一次数百名士子都被召集起来,黄明远也向杨广请假来到院门口,宣布跨马游街开始。

    甲等的士子有马骑,至于乙等的士子可以坐在游街的马车上,而丙等的士子没有前面的待遇,只等走着。

    黄明远还亲自带头,将房玄龄扶上马,又牵着走了几步,给足了众人荣宠。

    至于杨纂、张损之等人,也有高构、苏夔为他们牵马。

    不少士子见此纷纷大惊,宰相牵马,还能跨马游街,这得是多大的荣宠。光宗耀祖,莫过于此啊。

    很多落榜的士子也暗暗发誓,下次再来。

    黄明远一边牵着马,一边吟诗道: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好!”

    黄明远用自己的牵马为进士科的普及铺平了道路,至此,这进士科的高大上,算是真的进入众人的心中了。

    不少人纷纷表示,有祖宗荫庇为官算什么,能比得上进士及第一般荣耀。

    杨广在高处看到这般景象,也赞叹黄明远的手段、心思,更是觉得开科取士之事,的确有利于国家的统治。

    众士子围着几个里坊游了一圈,沿途百姓,无不欢呼。众士子也如做梦一般,受尽了追捧。

    士子们游街夸官之后,杨广亲自在洛水宫苑之中接待了新科进士,这使得新科进士的地位进一步提升。

    天子命吏部给众进士授官,黄明远建议天子对这些进士进行一场短期培训,再授予官职,省得这些没做过官的白丁出了差错。杨广欣然从之。

    黄明远把众人安排到吏部培训了三个月,等到授官都已经年底了。授官之时,黄明远又力排众议,给这些人高授。房玄龄被任命为从八品上尚书都事,位低权高,是尚书左右丞的秘书。其他人也被授予了要职。

    有了这四百多人,杨广也安心了,若是如此这般不断地开科取士,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旧官僚裁缔一空。

第八十二章 大破契丹(上)

    九月底,杨广下旨,改封鲁国公黄明远为卫公,褒国公宇文述为许公。再加上之前的楚公杨素,已经有三个人封公爵而不是国公了,众人不知道杨广想干什么,但黄明远明白,杨广这是在酝酿爵位改革了。

    十月初五,从营州传来消息,年初奉命征讨契丹的黄明祯、韦云起率军大破契丹,解营州围。

    自去年十二月份杨广以黄明祯为营州道行军总管领幽州军救援营州,讨伐契丹,已经过去十个月了。

    当初黄明祯接到命令,已经是去年十二月末了。黄明祯顾不得天寒地冻,赶紧征调兵马出榆关,救援营州。至于韦云起联络的突厥军队什么时候到达黄明祯不知道,也不敢指望。

    这时候的隋军,还没养成有胡人配合作战的习惯。

    当年关中之战后,黄明祯在长安待了三年多,虽然久未征战沙场,但来到幽州却很快便适应。

    黄明祯也不是一个人上任,甚至比黄明辽去恒州时准备的还要充分。自到了玄州之后,黄明远便将当初高震麾下的数百骑兵交给黄明祯,又将赵士悌、刘黑闼、范愿、蒙陈其等人为黄明祯爪牙,以助黄明祯在玄州立足,并表赵士悌为玄州骠骑府车骑将军,刘黑闼、范愿、蒙陈其等人俱为大都督,使得黄明祯完全掌握了玄州之地的军权。

    黄明祯出兵之后,率兵直驱营州。时天寒地动,隋军骑兵与契丹人相比根本不占优势,因此黄明祯到了营州之后,乃屯兵于白狼水(今辽宁省境内的大凌河),与营州隔河相望,作为牵制。

    久攻营州不下的契丹酋长大贺咄罗,本想仗着天寒抢上一拨,眼看隋军援军到来,心中大惊,便有撤军的想法。只是他不愿意舍弃马上就要到手的营州城,也担心部队在损失这么大的情况下却没有什么收获会影响士气,因此不敢轻易退兵。

    眼看黄明祯顿兵不前,大贺咄罗准备试探黄明祯的实力,然后再做计较。

    一月十三日,大贺咄罗一面令军队继续围攻营州城,一面分出数千骑兵越过白狼水,直扑隋军大营。

    黄明祯来到白狼水之后,便挑土泼水,利用这天寒地冻的气候,连筑十二座小堡,作为防线,拱卫大营。每个小堡中布置数百弓弩手,各堡之间相互照应。等到契丹骑兵杀过来之后,这个堡中的弓弩手便相互配合,射杀契丹骑兵。契丹骑兵若是要攻击某一个小堡,则要面对相邻数个堡垒的设计,还要防止黄明祯的主力部队袭击身后。

    而且这些小堡极大限度地限制了骑兵的纵横,人为割裂了契丹骑兵的冲锋道路。契丹骑兵数次对隋军发动攻击,皆被隋军击败,损失惨重。

    吃过几次亏之后,大贺咄罗不敢再贸然攻击黄明祯所部。眼看隋军援军不主动攻击,也不知道隋军打什么主意,为了稳妥,他便只得对其采取守势。

    而正面的营州城,因为援军到来,士气大振。大贺咄罗几次攻击,都被黄明祯从南方牵制,使得他无法尽全力。

    如此双方对峙了大半个月,契丹人的攻击毫无进展。南面的黄明祯所部像一个铁壳一般砸不烂,打不开;而每每要得胜的营州城,则会因为南线隋军的攻击而功亏一篑。黄明远就像是钓鱼一样,击而不打,就是跟契丹人绕圈子,大贺咄罗气个半死,实在无可奈何。

    到了二月初,双方已经僵持了大半个月,契丹人的补给早用光了,冻饿而死的部众不计其数,满大营都是尸体。

    契丹本来就是冬天行军,兵家大忌,再加上孤军深入,补给不足,士兵们哪还愿意继续打仗。眼看众人怨声倒载,大贺咄罗也不敢再留在营州城,便准备撤回草原。

    但来时容易去时难,大贺咄罗一露出逃跑的姿态,黄明祯便发现了对方的意图。虽然双方实力相差不小,黄明祯也不想让自己的军队在此消耗太多,但如此良机,不痛歼契丹人不足以让大贺咄罗感到后悔。

    黄明祯命刘黑闼、蒙陈其二人为前锋,各率领千余骑兵提前从两侧绕到契丹人的前方等待。

    二月六日,大贺咄罗北逃,而黄明祯并未追击。

    等到契丹人全部离开营州城下,黄明祯才调兵出击,而此时对方已经逃了数十里。众人皆劝黄明祯追击,但黄明祯却在营州城下不动,令大军修整,等到三更时分,黄明祯忽然击鼓聚将,向北追击而去。

    众人不解,这时候再追击,他们还能追得上吗?

    眼看众人对此表示怀疑,黄明祯才说道:“这大贺咄罗也是枭雄,围攻我营州这么长时间,就这么落荒而逃,他岂能甘心,又如何和部众交代。我料其怕我军追击,必亲自断后,甚至会设下埋伏,等待我军追击,好趁机得胜。而我缓了一日,大贺咄罗见我军没有追赶,则会以为我军胆怯,便会大胆地赶路,这防备也会稀松。我军再次出击,必能击破无备的对方。”

    众人大悟。

    果然不出黄明祯所料,大贺咄罗眼看引不得隋军,知道伏击的计划破灭了,因此便赶回前军,向前赶路。

    等到契丹人到达托纥臣河(今赤峰地区老哈河)附近,已经算进入契丹腹地。此时天降大雪,风雪怒吼,人马行走不便,大贺咄罗更是放松下来。

    而此时埋伏在托纥臣河一带的刘黑闼和蒙陈其二人突然杀出,直击契丹所部。契丹人遭当头一击,措不及防,被隋军骑兵切成数段。双方激战数个时辰,不分胜负。

    而此时星夜赶来的黄明祯率领三千骑兵到达托纥臣河战场,给了对方致命的一击。

    契丹人被隋军袭击后方,再也支撑不住,开始出现崩溃。

    黄明祯集结主力从后掩杀,大破契丹军队。契丹人拼命逃窜,伏尸数十里,胆魄近丧。黄明祯的前锋部队直追到弱洛河(沙拉木伦河)才收兵。

    此战伏杀契丹主力军队数千人,俘获牛羊数千头,狠狠地打击了契丹人的士气。对于契丹人这种不大不小的部落,损失几千人的部队几乎是元气大伤,没有数年根本不能恢复实力。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战隋军杀的契丹人胆寒,大贺咄罗也再无勇气对抗隋军了。

第八十三章 大破契丹(下)

    此时隋军主力在托纥臣河大败契丹主力的时候,韦云起也奉命赶往了草原。

    本以为众人会赢粮景从,可出乎韦云起的意料,这草原各部对大隋心存疑虑,因此对于南征契丹的事情,有些推阻。而那些愿意为大隋出兵的铁杆小弟,黄明远又不想用,是故久久没能成行。

    拔也古、同罗、启民等部这两年都在休养生息,实际上是控制的草场多而人少,因此并不愿主动出击。而且众人都被隋军坑的惨了,实在害怕有陷阱。

    各部推脱天冷,一直不发兵。直到四月底,天气转暖,各部实在推脱不得,这才听从大隋的命令出兵契丹。

    韦云起共征调胡人部队三万人,兵分三十营,又命军队每五千人分成一路,共六路军队出发。每营相隔一里,不得混杂,听到鼓声就行动,听到号角声就停止;无公事派遣不得驰马。

    三令五申之后,军队擂鼓进发。

    当时启民部有一个纥干自觉是胡人,不归属汉人统辖,因此对于韦云起的命令置若罔闻。韦云起再三约束,这些人却难以驯服。韦云起早就知道不立威不能压服住这些胡人,便直接将这个纥干斩首,并传令三军。

    至此胡部众人乃大为震恐,进见韦云起,都跪着行走,战栗不己,不敢仰视。

    五月十八日,韦云起率领的胡兵和再次出塞的黄明祯所部于弱洛水源头会师。

    黄明祯所部击败契丹军队之后,又几次出击,但契丹人远遁,皆一无所获。契丹人吃了上次亏之后,都向北逃去,躲得远远的。黄明祯不敢贸然出击,乃无功而返。

    等到韦云起率兵出发,黄明祯也再次点兵出击。双方这次准备将整个契丹从西到东清扫一遍,彻底消灭契丹人。

    契丹原本从属于突厥,后来黄明远北伐之后,才独立出来。

    这一次韦云起命这些胡人诈称到柳城与高丽人做买卖,并严令有敢泄露实情的人就杀。而契丹人本就曾臣服突厥,劫后余生的契丹人也以为隋军报复完毕,不再回来,因此对越境的大股胡骑不做防范。

    黄明祯率领联军一路向东北方向,终于在弱洛水以北的地区发现了契丹人的踪迹。而此时的大贺咄罗都快逃到了室韦人的地盘。

    南征营州不胜,还惹上了隋人这个大敌,大贺咄罗的统治自然不稳。幸好大贺部的实力远超其余各部,大贺咄罗又擅长政治斗争,因此大贺咄罗清理了两拨叛逆,勉强维持住了契丹联盟。

    但弱洛水以南是实在不敢待了,这里离着汉人这么近,都在隋军的兵锋之下。大贺咄罗只得一路向北迁徙。

    到了弱洛水以北,大贺咄罗也不敢再四面树敌,开始命各部在此地休养生息。这一次契丹南下损失惨重,且尽是青壮,再来两个灾年,契丹八部联盟都要崩溃了。

    大贺咄罗想休养生息,但隋军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五月二十五日,渡过弱洛水的联军一路北上,一直追击到离着契丹大营不到五十里的路程。而此时契丹人竟然还未发现。

    此时万事俱备,黄明祯便命韦云起率两万胡人骑兵直击契丹人的大营。而黄明祯和赵士悌则分别率领万余人马从两侧合围。

    契丹人措不及防,直接被端了大营。

    作为敢挑战大隋的一个部落,契丹人是有足够实力的。营州战前的契丹人有一万五千帐,七万人左右,能出精锐骑兵两万余人。

    而此时契丹人的主力骑兵不过万余人,如何敌的过四万精锐。再加上隋军以有心打无心,双方一经交战,契丹大军立刻崩溃。

    而且契丹大营,老弱病残皆有,极大地制约了契丹人的守备。

    整个战场实际上如摧枯拉朽一般将整个契丹的抵抗力量摧毁。此战联军大获全胜,俘虏契丹男女五万余人,斩杀无算。只有大贺咄罗带着少部军队突围,不知所踪。

    这俘虏的五万契丹男女,男子被杀掉,而俘获的契丹女人和畜产的一半赏赐给参战的胡人,剩下的全部被黄明祯收起来带回去。

    如此大胜,基本上摧毁了契丹的实力。韦云起想退兵,但黄明祯却拒绝了他。在黄明祯看来,契丹虽败,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契丹底蕴深厚,又靠近幽州,若让他复兴,很容易成为大隋东北地区的腹心之患。因此黄明祯决定除恶务尽,务必将契丹人完全摧毁。

    黄明祯又命各部分头出击,清理契丹草原。

    大贺咄罗被打的死命逃窜,一直逃到了靺鞨,进入了深山,才逃得性命。而剩下的契丹各残部则没有那么幸运,经过胡人和隋军的双重打击,到了七月份整个契丹草原已经见不到契丹人了。

    于是大军返程。

    这一战虽然是征调了草原各部为大隋出战,但因为击败契丹如摧枯拉朽一般,各部也因此收获颇丰。

    而契丹西面是奚人,属东胡一支,以游猎、畜牧为主,兼营少量农业,实力不弱。这时草原各部要看契丹是个软柿子,便希望能趁机攻打奚人,夺取战利品。

    此时隋军之中眼看破契丹一战如此顺利,也希望趁机攻打奚人,赚取功勋。

    众人皆请求攻打奚人,尤其是草原胡人,群情激愤,韦云起也压制不住。

    黄明祯当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因此拒绝了攻打奚人的建议。眼看几个胡人头领上蹿下跳,甚至试图不听军令,独自行动。黄明祯立刻将这几人斩杀,以儆众人。

    黄明祯很清楚,击破契丹是因为对方主动挑衅,为了大隋的威慑力,不得不出兵。但奚部和契丹都是大隋与同罗部之间的缓冲。若是消灭奚部,得利最多的反而是同罗部。因此对于大隋来说,不是消灭奚部,而是将其推到抗击同罗的第一线。

    黄明祯乃令人招抚奚部。奚人本就对大隋征讨契丹战战兢兢,现在大隋主动示好,敢不从命。因此奚人接受大隋的册封,成了隋朝的属部。

    此战,大隋极大地震慑了草原诸部,基本维护住自己对北方的威慑力。战后,黄明祯进平阴县开国侯,增食三百户,授平州总管府总管。

    而韦云起被提升为兵部侍郎。

第八十四章 斩草除根

    时光飞转,很快便进入大业三年。

    年初,杨广任命张衡为御史大夫,罢相事,算是免了相职,使其专掌御史台。说不上是升还是降,张衡本来在宰相里面存在感就低,而这两年,杨广身边的核心事务也渐渐转到虞世基、裴蕴那里。对张衡来说,他本就为人耿直,性格直率,担任御史大夫似乎更合适。

    不过黄明远却是有些担心,张衡这两年与之前相比变化不大,但天子的性格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张衡还以事晋王、事太子的方式对待天子,能不得到杨广的疏远。

    至少在黄明远看来,张衡罢相,是杨广要抛弃那些不喜欢阿谀的直臣的一个信号。

    同月,纳言杨达迁为右卫大将军,罢相事。

    杨达这位不管事的宰相总算是卸任了。他能成为宰相,更多的是因为他宗室身份,但杨广却并不看重宗室。

    二月,杨广命令内史令杨约到京师祭祀祖庙。杨约走到老家华阴,想到兄长新丧,因此便决定绕道前往拜哭。此事为御史知道之后,上书弹劾,杨约因此被坐罪免官。

    整个大业三年初,杨广一口气罢了三位宰相,初登基的八相此时只剩下苏威、牛弘、裴矩、黄明远四人。杨广也不增补宰相的人选,反而让增补裴蕴为给事黄门侍郎,虞世基为内史侍郎,参与朝政。

    每每有朝中政事,皆是杨广与裴蕴、虞世基二人相商,然后交给朝臣办理,反而把苏威、牛弘几个宰相排除在外。

    苏威、牛弘、裴矩三人都不是那种性格强势的大臣,也不敢与杨广争权,而黄明远更是成了第二个杨达,也不参与诸多事务。至于裴蕴、虞世基,唯诺取容,不敢忤意,因此大权皆操于杨广一人之手。

    杨广大权独揽,驾驶着大隋这个庞然大物在杨广独有的轨道上超速前进,不能停止。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够让这辆超速的列车降降温了。

    三月,辛亥(初二),杨广返回长安。

    月中的时候,传来消息,慜太子杨勇六子皆死。

    黄明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惊,不是杨勇的儿子才被流放岭南了吗?怎么这么快便死了。

    杨勇去世之后,留下八个儿子。其中杨裕因为之前黄明远刺杀案早死,杨俨因为仁寿宫变而死,还有六人存世。

    当初仁寿宫变,虽然杨俨是主谋,但黄明远劝杨广不要将其名字公布,只推给柳述、元岩二人。毕竟杨俨与杨勇牵连太深,容易给不轨之人口实。

    杨广同意了黄明远的做法。

    这杨俨便被传在朗州养病,直到大业元年初,黄明远平定杨谅之乱,才传出杨俨在朗州病逝的消息。

    至于杨勇诸子,杨广开始没想着处置他们。

    前年,滕王杨纶、卫王杨集被告发怨恨诅咒皇帝,因此除名为民,流放边郡。而杨广又想起了他六个侄子。

    对于杨广来说,前太子留下的六个儿子就是隐患啊。谁知道这几个人哪天被有心人利用,偷偷逃了出去,便打个旗帜造反。这种事成功不了也折腾死你,折腾不死也恶心死你。

    杨广不想再留后患,希望一劳永逸。

    当时元德太子杨昭知道杨广的想法之后,拼命向杨广替这几个堂兄弟求情。直言若是囚禁着这些人,过些年也就没人知道他们的生死了。可贸然加害,一旦传扬出去,又会给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诋毁天子的机会。

    当时杨广也没有完全下定决心,再加上杨昭苦苦求情,遂同意了杨昭的请求。而杨勇的六个儿子也被囚禁于长安的内侍省,与外界断了联系。

    可谁知道天不佑人,杨昭早死。而原本并不担心继承人问题的杨广也因此着了急,杨暕是个浑蛋,杨佶等几个孙子都还小,稍有差池,他连继承人都没有了。

    杨广一边打定主意造人,一边下决心铲除杨勇的六个儿子。

    这时候便有人来为杨广排忧解难。

    当初杨勇被废之时,云昭训的父亲云定兴和太子宗卫率长史车骑将军阎毗皆因为取媚太子杨勇而获罪,他们及其妻子儿女都被官府没收为官奴婢。过了两年,才放免为民。

    不过二人都有看家的本事,擅长艺术行业,手工、建筑、木匠活都是绝世无双。杨广继位之后,进行许多营建工作,听说他们构思奇巧,就召来让他们掌管营建之事,任命阎毗为朝请郎。

    而云定兴用从女儿那里得来的明珠络帐等宝物贿赂宇文述,与之结交为友,并用奇装异服和新颖别致的音乐向宇文述献媚。然后他还制作许多精美的衣物、兵器、甲仗等,由宇文述呈进,以奉承天子。

    云定兴比阎毗下的功夫多,但结果却不如阎毗。

    宇文述非常喜欢云定兴,当时杨广要征讨四夷,大造兵器,宇文述推荐云定兴来监造,杨广同意了,但还是没授予其职务。

    云定兴实在不解,便向宇文述询问原因。

    宇文述对云定兴说道:“您有如此好的手艺,你所造的器仗都合乎圣人的心意,但就是得不到官做,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慜太子的几个儿子都还没有死啊!”

    云定兴听了也满是戾气,狠狠地说道:“这些没用的东西,皇上就该把他们杀了!”杨广听说之后很高兴,就封云定兴为少府丞。

    这时宇文述向杨广进言道:“慜太子的几个儿子都已成年了,现在您正要出兵征讨四夷,倘若让他们跟着您出征,就很难掌管,倘若把他们留在一个地方,又恐怕不妥。进、退都不好办,请您早些处理。”

    杨广遂决定处死几个侄子。

    黄明远当时进言,不要在长安动手,避免人多嘴杂。杨广觉得很有道理,遂将杨勇的六个儿子分别流放到岭南,派人在路上把他们全部杀死。

    黄明远不由得长叹一声,他建议杨广流放杨勇的几个儿子,也是希望趁机能让几人活命,没想到杨广如此狠辣,直接出手将众人杀死。而传说代表天子处死杨勇六子的,便是云定兴,其中还有他的亲外孙安城王杨筠。

    杨广又把杨勇的姬妾分给亲信众人,原颍川王杨煚之母成姬便赐予黄明远。看着半老徐娘的成姬,黄明远暗暗发誓,自己若是不想妻妾有如此下场,便不能输,自己没有退路了。

第八十五章 帝国祸根(上)

    实际上除了黄明远,也没多少人关系一个已经死了五六年的前太子的儿子的情况。五六年的时间足以让天下大多数人忘了杨勇。

    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另一件事,官制改革。

    四月初,杨广下了一份新诏令,百官不能按正常的考核制度升级,必须有德行,并有显著功劳、能力的人才得以提升。

    此令一出,百官哗然。本来当官有几个不为升官,而正常的考核制度升级,保障了大部分普通官员的利益,他们可能没有太多的关系疏通门路,也无法直达天庭,也就是靠着一步一步的考核升级,才得以升职。而现在还要考教德行,还要有显著功劳、能力,这不是活活堵死了他们上进的路吗?

    这年头有本事刷德行、功劳的还会在下面郡县当官。

    黄明远很想看看杨广的脑回路,作为一个到达权利顶峰的天子,真的一定要一步一步把自己玩死吗?官员不按正常的考核制度升级,不是给了官员上下其手的机会。能够得到提拔的,不是那些能力未必强但关系一定硬的人吗?这样的制度,损害最大的不是天子的权利吗?

    而杨广却似乎看不出来。

    杨广实在太吝惜名位,群臣中有应当升官进爵的,多让其兼职暂代而已。虽然有的职务有空缺,却空着不补上。

    四月上旬,杨广下令设置选曹大臣。

    杨广终于向吏部下手。

    原本牛弘担任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员资料以及人事任免权,可以任免四品及以下官员,但此时的牛弘根本不能专行其职。

    这一次杨广任命纳言苏威、兵部尚书左武卫大将军黄明远、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给事黄门侍郎裴矩、左卫将军张瑾、內史侍郎虞世基参予掌握选择官吏之事,他们六人和牛弘被合称为“选曹七贵”

    七人之中,苏威、牛弘、黄明远、裴矩皆是宰相,宇文述、虞世基是天子心腹,武将之首,至于张瑾则是杨广扔给关陇世家一个打酱油的,以堵住他们的嘴。

    张瑾为人性格懦弱,胆子也不大。他是宇文述的下属,曾经在军中说了一些话,宇文述觉得不中意,竟然直接瞪着大眼斥责张瑾。张瑾也是无能,竟然吓得惶惧而走,因此为众人所讥笑。

    七人之中,根本没人拿官小位卑的张瑾当回事,他也没有话语权。

    虽然这七个人同时在坐,当杨广又借着虞世基插手其中。因而官吏升迁任免的实权,实际由虞世基借着杨广的权利独霸。而虞世基本人也是一个贪官,收受贿赂,行贿多的人就超越等级和不按一般常理去提拔,不行贿的人就只能原地踏步而已。

    当然,一切还不仅如此。

    大业三年(607)四月,壬辰(十四日)。

    杨广下令:

    增置殿内省,与尚书省、门下省、内史省、秘书省为五省;增谒者、司隶台,与御史台为三台;分太府寺置少府监,与长秋、国子、将作、都水为五监。

    将十二府卫改为十二卫四府。其中改左、右卫为左、右翊卫;左、右备身府为左、右骁卫;左、右武卫仍为旧名;改左、右领军府为左、右屯卫;加置左、右御卫;改左、右武侯府为左、右侯卫;改左、右领左右府为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府仍为旧名。其中宇文述仍领左翊卫;杨达领右翊卫;黄明远领左武卫;李景领右武卫;独孤览领左骁卫;来护儿领右骁卫;郭衍领左侯卫;卫玄领右侯卫;张定和领左屯卫;于仲文领右屯卫;而新设置的左、右御卫,并未设置大将军。

    减并州县,改州为郡,以郡统县,恢复秦制,实行郡县二级制。同时,在郡上设置司隶、刺史十五员,司监察之职。

    改度、量、衡,全部依照古制。

    改上柱国以下官为大夫,原上柱国以下至都督共十一等,现改为光禄、左光禄、右光禄、金紫光禄、银青光禄、正议、通议、朝请、朝散九大夫,改开府仪同三司为从一品文散官阶。

    当然上面几条,无论怎么解释,都可以让人接受。

    但下一条就让所有人崩溃了。

    废伯、子、男爵,只留王、公、侯三等爵。而且将以前所赐封的爵位、勋位、散官全部废除,立功后重新再封。而且所封爵全部变成了光禄大夫之类的散官、文官称号。至于原本庞大的王府、上柱国府、柱国府等各级属官,全部撤销。

    平心而论,这些改革好不好?好!

    可众人愿不愿意接受?不愿意!

    杨广此举,可以说是将世家大族的勋官、爵位、门望,以及官员的升级,通通都废除或者冻结,对于门阀来说就剩挖祖坟了。

    可以说对于所有世家大族来说,杨广可谓是寇仇。

    自隋亡到唐亡,白马驿之祸,朱温将三十多名顶尖门阀领袖,左仆射裴枢、清海军节度使独孤损、右仆射崔远、吏部尚书陆扆、工部尚书王溥、守太保致仕赵崇、兵部侍郎王赞等“衣冠清流”三十余人,投尸于河,这才标志着世家政治的灭亡。

    而杨广竟然准备提前三百年完成这个事情。所以三征高丽之后,众人对大隋群起而攻之,再无人真的忠于大隋,李唐起兵入关中如摧枯拉朽一般,都是在此埋下的祸根。

    当然,黄明远阻止不了。

    对于杨广的政策,黄明远曾向杨广进言:“如此快步急行,容易崴脚。”

    杨广却回黄明远道:“天下之大,不快步疾行,如何能够快速前进。道路漫长,虽偶有崴脚,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黄明远无言。

    可疥癣之疾终成肘腋之患,乃至病入膏肓。

    对于这些改革,其他人不满,黄明远自是不能不满。而且黄明远身上的卫公,本就是改制后的爵位,不在废黜的行列。

    杨广又以黄明远和宇文述为开府仪同三司,为散官最高职务。引得所有人羡慕不已。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心腹呢?

    除此之外,赵国公独孤纂被封为蜀公;莒国公萧琮被封为梁公;豆卢愿师被封为雍丘侯,全是杨广的亲戚。再加上黄明远、宇文述、杨玄感三人,整个朝廷上上下下一共只有六个人有爵位。

    事实上不只是黄明远看到了问题,连妇女、小孩都明白杨广之策的弊端。

第八十六章 帝国祸根(中)

    回到家中,妻子裴淑宁正在坐月子。今年四月,裴淑宁生下了与黄明远的第四个孩子,又是一个男孩,让黄明远想要一个小棉袄的美梦再次落空。

    当然这一次黄明远终于有机会给儿子起名字了,因为杨广光顾着官制改革的事情。

    黄明远的小儿子叫维清,名字取自《诗经·周颂·维清》中的“维清缉熙,文王之典。”小名叫青耕,便是《山海经》中抵御瘟疫的祥鸟。

    这年头女人坐月子规矩多,黄明远不能见妻子,便在屋子里隔了一道大屏风,而他本人则每日坐在屏风之后,陪妻子和儿子一段时间。

    黄明远背靠着屏风,早有下人抱出了小儿子。黄明远看着摇篮里的儿子说道:“本来以为这小子一出生也能得个仪同三司的勋位,现在看来是泡汤了。”

    裴淑宁靠在榻上,听了丈夫的话说道:“可不是一个仪同三司了,光咱家四个小子就是一个上大将军,一个郡公,一个开国伯,都是你一刀一枪地在塞外搏出来的,现在就这么没了。咱家崛起也就这几年,也就靠着拼命挣出来十余个有爵位的人才勉强跻身大家族,现在全没了。”

    不怪裴淑宁抱怨,这年头家族地位如金字塔一般一层一层阶梯状分布,位于下层的家族怎么往上层跻身?不就是看官职、爵位、土地这些东西。这些人一代代的往上拼,稍有差池,便是家破人亡,现在多年的积累全完了。

    并不是所有家族都一个叫黄明远的战神。

    收回爵位、勋位,那些大家族还可以靠着之前祖上的门楣继续显赫。但那些正在快速上升的中下家族,无疑遭到了重重地一击,几乎打断了向上的道路。

    实际上这一次收回爵位,邹山黄家原本要跻身关东上流世家的步伐也停滞了下来。若不是还有黄明远撑着,家族未来根本看不到希望。

    “不光是咱家,都一个样。”

    黄明远也满是无奈,但也不能跟任何人抱怨,反而跟妻子说道:“总会有办法的,家里约束好了,不许任何人谈论此事。”

    裴淑宁点点头,说道:“我已经下令了,就担心有人嚼舌根,出了乱子。只是这件事,朝廷真的就这么办了,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这可是数千个爵位、散官、勋位,涉及到了整个大隋的家族,天子就不怕底下人忌恨生乱。”

    黄明远看了一眼妻子说道:“你都明白的道理,圣人能不明白,他这是相信哪怕有人忌恨生乱,也威胁不到他。”

    裴淑宁此时还在坐月子,黄明远陪着妻子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妻子的房间。

    黄明远想着去和陈远商议一下此事,便前往陈远的院子。走到花园的亭子里,没想到陈远此时竟然一个人在小酌。

    黄明远有些吃惊,往日陈远是不喝酒的,更不会来后花园。见到黄明远,陈远神色平常,马上邀请黄明远与其一同饮酒。

    黄明远问道:“今日仲长有何喜事,竟然如此开心?”

    “今日天子废爵了,我能不开心。”

    黄明远知道陈远的想法,也不好申斥他。只是看他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唯恐天下不乱,实在令人生气。

    陈远也不管黄明远有些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主公,我就说咱们这个天子会犯错吧。等到他到达顶峰的时候,就是坠落山崖的时候。咱们这个天子从小没受过挫折,又能力、手腕皆不缺少,素来志得意满,以为天下全在其手中,任其揉搓。可他却不知道,这天下之事,不只在权利,而尽在人心。他高高在上,是这些文武百官、世家大族托住了他这个天子。众人在天子面前的确皆是棋子,可是棋子也是有尊严的。天子这一次将所有人的脸面撕碎了用脚踩到泥里,你觉得天下人会怎么看?”

    黄明远默然。

    见黄明远不说话,陈远接着说道:“主公熟知历史,自然知道历史上那支战无不胜的秦军为什么会被刘邦、项羽的泥腿子打败吧?”

    没等黄明远回答,陈远自顾自地说道:“是秦朝军功受田制度的崩溃啊,老秦人一百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用军功获取土地、财富。可是六国统一之后,他们上进的路子被堵住了。一个人没有了上进的渠道,你能指望他们再像以前那样不惜死吗?

    传说始皇帝要兑现灭六国的封赏,六国的土地要大上三倍才可以,可六国的土地能大上三倍吗?不能,所以始皇帝没有完成封赏。等到刘邦入关中的时候,老秦人再也没人为秦国效死了。主公觉得,今日的大隋,是否比当日的秦国做得还要过分呢?”

    黄明远开口说道:“仲长,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限制关陇世家和关东世家的权利,将权利收归天子。这么做,是有意义的。”

    陈远大声说道:“可天下人不愿意。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天子做什么都利可以,但不能对我无义。而现在天子已经对所有人无义了,是所有人,有人会甘心吗?主公且看吧,没等天子做完这一切,这个天下就已经亡了!”

    亡了!

    亡了!

    亡了!

    黄明远如同雷震,是啊,杨广做事太急功近利,失败了又不能正面应对,这个国家,又如何不亡了呢?

    眼看黄明远一直沉默不语,陈远说道:“主公,今日咱们这个圣人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你要比我更清楚。

    我承认他这么做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可天下之人,形形色色,有理想并为之拼命的,实际上不过是少数,其余人大多是为了活着,为了名,为了利。若是有人剥夺了自己的名与利,哪怕此人是天子,也是敌人。当初韩信评价刘邦与项羽,可是说得明明白白的,‘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项羽待属下像亲人一样,可那有什么用,就是因为不舍得封赏所以众人弃之如敝履,主公当谨记之。”

    陈远说完之后,自己提着酒壶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只留下黄明远一人,在那久久站立。

第八十七章 帝国祸根(下)

    黄明远一个人默默的品着陈远的话,感到意味悠长。

    作为来自后世的人,黄明远实际上也不怎么相信忠诚二字,毕竟听习惯了“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这些说法,在一个一切用钱衡量的时代,讲忠诚的人大多都成了傻子。因此黄明远更喜欢用利益打动手下,比起虚无缥缈的忠诚,利益这种实实在在的东西更现实。

    当初在丰州的时候,虽然众人对黄明远敬若神明,但也是因为黄明远能带着他们打一个又一个的胜仗,别人取代不了。若是黄明远成了一个不能打胜仗的傻子,众人再是对其忠诚,也不会再跟随黄明远。

    黄明远暗暗告诫自己,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自己若想成功,只得满足手下的追求。至少是大部分人的追求。

    想到这,黄明远又看看自己,忽然感到有些颓然。

    说实话,黄明远有些不想再待在朝中了,因为现在的生活,也不是自己的追求。回头看来,这两年自己在帝都到底做了什么,好像没什么成绩,却渐渐被京城的风气所沾染。尤其是自己担任宰相,却无所事事,黄明远内心里也有些受不了。

    说是明哲保身,其实也是不作为,若是在丰州,黄明远早把这种人踢走了。黄明远还是想做些事的。

    温柔乡是英雄冢,有些东西习惯了,真的就习惯了。就像现在已经腐化堕落的贺若弼等人,虽然他们曾经披荆斩棘,帅师伐国,声名显赫,可此时的他们还能提得起刀,上得了马吗?

    黄明远没有耐心再等上十年。

    这一夜,黄明远在院子里坐了一夜,久久不能释怀。黄明远承认陈远说的对,大隋马上要变天了,可无论大势如何发展,自己得跟得上自己的脚步。

    ·····

    “啪嚓嚓!”

    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声音在地上划过。元弘嗣愠怒的将杯子砸到地上,满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这是要逼着我们去死啊!”

    其子元仁观也满是狰狞,恶狠狠地说道:“阿耶,大不了咱们就反了他。既然杨广不让我们活,咱们便给他拼个你死我活。”

    元弘嗣恨不得听从儿子的意见,可随即颓然地坐在了榻上。若此时还是有兵的时候,元弘嗣绝对会选择造反。可他自从被免去幽州总管之后,并无差遣,只有闲职,手上更是无兵无权,哪里有资格去造反。

    元仁观也知道父亲的难处,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阿耶,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咱们,没了爵位,咱家还是咱家吗?咱关陇各家这么多人,难道就不能硬气一点?”

    元弘嗣颓然地说道:“他这是早准备好了,根本不给咱们留反应的余地。现在各家有几个掌重权的,没有军队,凭什么反。我们现在就是没牙的老虎,任他宰割。或许他现在就等着有人跳出来,然后杀鸡儆猴。”

    “我不服!我不服!”

    元弘嗣拉住咆哮地儿子,说道:“难道就你一人不服,这一次怕不得数千人不服,数万人不服,数十万人不服啊。整个关东各家族已经被他压得怒火中烧了,心底的怒气就快要喷薄而出。”

    元弘嗣相信,没有人会坐以待毙。用不了多久,杨广就会遭到反噬的。

    这样的情景,不独元弘嗣一家,整个长安城内,不少人家都在愤怒,相同的场景比比皆是。杨广用一把利刃,无情的戳破了所有人的荣耀和依仗,还在地上踏了几脚。而众人为了不被历史的滚滚河流甩下,只得拼命与杨广搏斗了。

    ······

    黄明远还在酝酿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很快,朝廷又有了新事。

    经过一年多的世家,牛弘领头,终于完成了新法律的制定。共十八篇,称之为《大业律》,四月中旬开始实行。

    这部法律就是一个畸形产物。

    倒不是说法律有什么问题,而是杨广在法律还没有实行之前,就把法律破坏了一个彻彻底底。

    《大业律》的目的是实行宽政。文帝末年,法律严苛,百姓久已厌恶法律严酷苛繁,所以杨广下旨制定《大业律》。

    但后来频繁的劳役征发,使百姓无法忍受,官吏们常常临时胁迫百姓服役以应付差使,《大业律》制定出了之后,根本没人按律令执行了。

    牛弘曾从容地问刘炫道:“《周礼》记载是士多而吏员少,现在吏员比从前多出百倍,减少则无法应付事务,这是什么原因呢?”

    刘炫说道:“古人委任吏员须要有责任有成绩,年终考核成绩,案卷不用重新审理,文牍不求繁多琐碎,吏员的责任,只是掌握工作的要点而已。现在的吏员总是担心文簿要重新审理考核,假若文辞考虑不周密,就会不远万里去追查印证百年的旧案。所以有谚语说:‘老吏伏抱文案而死。’事物繁杂这是为政的弊端,这就是吏员多而效率低的原因”

    牛弘又问道:“北魏、北齐之时,吏员们办事很从容,现在则忽忽忙忙不得安宁,这是什么缘故?”

    刘炫说道:“过去州只设置长吏、司马,郡只设置郡守、郡丞,县仅设县令而已。其余应配备的僚属,则由长官自己挑选任命,得到诏命后就赴任,每州吏员不过几十人。如今则不然,大大小小的官吏,全部由吏部掌管,零零碎碎的事务都属于考绩范围。减少官吏不如减少事务,官员们的事务不减,却希望他们办事从容,那可能吗?”

    牛弘很同意刘炫的话,但却无可奈何。

    黄明远拿着这部新的《大业律》,直觉得杨广愚蠢。若是如秦朝一般,法律严苛也就罢了。你既然制定了宽松的法律,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老百姓,给老百姓一个又一个希望,然后又亲手打碎,难道不是在刺激他们吗?

    合上《大业律》,黄明远有些难受地坐在自己的八仙椅上。沉重的徭役和严苛的法律失了民心,官职改革失了官心,天下的官和民都得罪了,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实际上又如何不走向失败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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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介绍: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一个被误解和丑化的王朝,北击突厥,西灭吐谷浑,南并林邑,东征高句丽,举世强者,尽皆臣服。这也是一个伟大而传奇的时代,开科举,通运河,立三省六部,定隋律,三十七年国运,功泽后世。身为隋臣,将燕然勒功,布汉威于异域。乱世枭雄,当马踏天下,逐群雄在中原。寒门小将,当乱世来临之时,能否争雄于关陇豪门,凭手中钢枪铁马,当争出一个万世太平。读者群:636899359天下安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安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安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