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骨气
景阳城西北角。
汤舟和一高一矮两个飞狐卫成员尾随一辆马车在小巷的转弯处停下。
“汤大哥,他们进了民宅,一共六个人,下面怎么办?”个头稍矮的飞狐卫成员问道。
汤舟探头看了眼巷子,沉吟半晌,他说道:“他们六个人,身上都带了兵器,只怕我们不是对手,你现在立刻回护军府叫人。”
应了声是,矮个子飞狐卫成员疾跑而去。
“殿下真是英明,还真有人意图不轨。”汤舟心中叹服。
高个子飞狐卫点了点头,他道:“咱们就这么等着?他们肯定会对张许严刑逼供的,他若是顶不住把秘方说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他根本不知道秘方,殿下说了,摘柳叶的人只负责摘柳叶,其他事一概不知道,不过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既然咱们都是为王爷卖命,受点苦也没什么。”汤舟对高个子飞狐卫说道,“不过等着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见机行事。”
院子里。
张许被六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带进里侧的一间厢房内,
一个汉子摘掉套在张许头上的布袋,用一把匕首抵在张许的下巴上,道:“说,王府胭脂的配方是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便饶了你这条小命。”
“呸!”张许吐了口唾沫在汉子的脸上,仰着脸骂道:“狗贼,不要说你许大爷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王爷对我等有再造之恩,今日我就是死了,你也别想问出什么!”
“嘿,这小崽子的骨头倒是硬,不过老子马上就会让你哭爹喊娘地求我。”
为首的汉子狰狞地笑着,手中的匕首突然调转方向,刀刃向下直刺张许的大腿。
“啊!”
张许惨叫一声,接着他却紧咬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上次飞狐卫试炼的时候,他因为差点胆色没能进入飞狐卫。
最终只能沦为王府的寻常家丁,每天看着汤舟等人往返王府和护军府之间,他羡慕的不得了,因此每日都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鼓足勇气。
发誓今后再也不当个胆小鬼,所以汉子的威胁不但没有让他害怕,反倒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有种。”汉子依然笑着,只是笑容却十分冰冷。
手中的匕首一转,张许大腿上的肉顿时被剜出来一小块。
“狗杂种!”张许疼的大骂。
“嘿嘿,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老子的手段还多着呢,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尝尝。”汉子的手继续用力。
“呸,日拟祖宗!”张许疼的几乎晕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大骂。
“大哥,秦知府交代了要快,那边等着要配方呢!“一个汉子有点不耐烦。
为首汉子听了,眼中露出狠色,将匕首放在了张许的命根子上,“到底说不说。”
“我说,我说。”张许登时吓得面色苍白。
“这还差不多,说出来也能少受点罪,配方是什么?”为首汉子得意地笑起来,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配方是……”张许一副流血虚弱的样子,声音微弱。
“什么?”汉子没有听清,侧耳靠近张许的嘴边。
“是你老娘的胎毛。”张许忽然说了句,接着眼中爆出狠色,一口咬住了汉子的凑过来的耳朵。
“咯吱。”
一声皮肉被撕碎的声音响起,为首的汉子连声惨叫,他的耳朵已经被张许咬掉。
“我要杀了你!”
鲜血顺着汉子的脸流下,让汉子更显狰狞。
握着匕首,为首的汉子便要捅张许的胸口。
其他汉子见状立刻拉住为首的汉子,“不行,他死了,秦知府的事就办不成了。”
“办不成就办不成,老子一定要杀了他。”为首的汉子陷入疯狂。
“咚咚咚!”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六个人俱都大惊,一个汉子拿起布团便塞入张许的口中。
为首的汉子也忍着剧痛不再做声,给了身侧汉子一个眼神。
那人会意,出了房间,到院门后问道:“谁啊?”
“我是李三啊,六狗子是你吗?快点开门,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门外汤舟喊道,厢房里隐隐传来惨叫,他不想张许受苦。
心中生出一计,带着高个子飞狐卫故意假装认错门。
“找错了,我不是六狗子。”那汉子不耐烦地说道。
“别闹了,六狗子,欠钱还钱天经地义,你躲在院子不出来,就不需要还钱了?”汤舟继续喊道。
汉子越发烦躁,他们有要务在身,如果不及时打发他们走,里面的事便无法继续下去。
想到这,他开了门。
不曾想,他还未看见外面人是谁,忽然脑袋一阵剧痛,被人用手敲了个脑瓜崩,
“六狗子!”汤舟大叫一声。
汉子大怒,但意识到对面认错了人,终究是忍了下来,“下次看清楚了再敲。”
“对不住,对不住。”汤舟假意道歉,“可能我们真认错人了?不过你和六狗子长得真像。”
“快滚!”汉子不愿多加理睬,转身就要回去。
没走两步,他的脑袋又是一阵剧痛。
“不对,你就是六狗子,装的真像。”汤舟再次叫了声。
汉子彻底怒了,一拳打向汤舟,“去你娘的六狗子。”
汤舟眼疾手快,偏着身子一下躲过,骂道:“六狗子,欠钱不认人呀,今儿定要打的你认得我。”
一边说,一边挥拳就打,高个子飞狐卫站在一旁憋了一肚子笑。
这时加入了战团,三人扭打在一起。
屋内的汉子左等右等,出去的汉子还没回来,渐渐沉不住气了。
对视一眼,他们纷纷出了厢房。
见门口三个人正在扭打,他们拿着棍子便要去帮自己人。
刚到门外,他们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接着数十个凶神恶煞,穿着盔甲,手握腰刀的骑兵出现在巷子入口。
“抓住他们,要活的!”为首的士兵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正是薛石。
他一声怒喊,数十个士兵下马便冲了过来。
六个汉子虽然凶恶,但怎是这些军士的对手。
一番搏斗,很快便被制服。
汤舟则立刻冲入院内的厢房。
见张许大腿上血流不止,他背着张许就走。
“那人说是秦知府指使的。”路过薛石身边时,张许虚弱地说道。
“又是他!”薛石拍了拍张许的肩膀,“姜季同已经去捉拿他了,这帮乱臣贼子,是该和他们算账了。”
第四十七章 审问
ps:王爷称呼已改为殿下。
“秦知府,跟我们走一趟吧。”
景阳城府衙,护军府士兵将此地团团围住。
姜季同亲领士兵闯入府衙,正在衙门中坐堂的官员不知发生了何事?
见这么如狼似虎的士兵闯入,吓得面无人色。
“姜季同,你要造反吗?这里是景阳府衙,岂容你在这里放肆!”
秦庆云呵斥道。
他得了高鸿允的保证,以为定能将此事弹压住,倒并不害怕。
姜季同轻蔑地笑了笑,“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来人,将他拿下!”
号令一出,护军府士兵大步上前,将秦庆云的胳膊反扭。
哎呦一声,秦庆云的身体顿时弯了下来。
“姜季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王府命官,我定会让高右傅在王爷面前告你一状,你就等着丢官吧。”
姜季同嗤笑一声,“等到了王爷面前,你就知道那高鸿允能不能救你了。”
手一挥,他喝道:“带走!”
姜季同被押走,府衙中不少官员顿时瘫软下来。
“快,快去通知高大人,现在只有他能救秦知府,只要秦知府无事,我等亦能安然无事。”一个官员连连擦着冷汗。
“对,对,似乎大事不妙,我等还是一起去找高大人,探探他的口风。”
“此话极是,我们走。”,数十个官员急匆匆出了府衙向高鸿允的宅院去了。
王府。
薛石已经押着六个汉子回来,前院,王府的医官正在给张许包扎。
“殿下,小奴一个字都没说。”因为流血过多,张许的脸和嘴唇都发白了,声音也十分虚弱。
“好样的。”刘钧握住张许的手,心潮澎湃。
能有这等愿意为他出生入死之士,他还有何所求。
张许笑了起来,“殿下,我现在有资格入飞狐卫吗?”
“当然有,不过现在你还是好好养伤才是。”刘钧说道。
“没错,我们都等着你。”汤舟笑道。
马坚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敬佩,“看不出来,你小子关键时候还挺有种。”
张许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会心地笑了起来。
众人又说笑了几句,刘钧示意让张许休息,带着众人出了房间。
院落中,刘钧对汤舟说道:“干的不错,不过这只是开头小菜,从现在开始,你们飞狐卫散到城内各处,监视整个景阳城,凡是可疑之事俱都向本王禀报,尤其是高鸿允。”
“是,殿下。”马坚和汤舟神色兴奋。
这段时间他们天天训练,顿顿有肉,个个变的精力充沛,有使不完的劲,早想着干飞狐卫职内之事。
刘钧点了点头,对薛石说道:“你差人去趟护军府大牢,将李左傅带出来吧,现在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审问高鸿允一党。”
薛石应了声,叫了士兵回去,他指着六个汉子说道:“殿下,他们怎么办?”
“他们怎么对待张许的,你就怎么对待他们,让他们招认指使之人,按手指印画押。”刘钧看也不看此六人,径直向勤政殿走去。
他为封土上有此等逆贼而感到耻辱。
薛石会意,将拳头捏的“咯嘣”响,他早就受够了高鸿允这帮人,现在终于有了出气的机会。
刘钧的身影一消失,他就走向六人,非人的惨叫顿时响彻王府。
此时,姜季同押送秦庆云也到了王府。
经过前院,被押着的秦庆云正看见薛石殴打六个汉子。
一声声惨叫入耳,秦庆云终于害怕起来,腿不由就软了。
姜季同瞥了眼秦庆云,不屑地说道:“我以为秦知府有多大的能耐,这就吓倒了?放心,待会儿你会比他们惨的多。”
听了这话,秦庆云双腿打颤,已经走不动路了,士兵一路拖着他到了勤政殿。
“殿下,秦庆云带到。”
勤政殿门前,士兵将秦庆云扔在了地上。
听到这个声音,白玉堂及白氏族人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到了殿外。
“没错了,他就是三年前的渭阳县令。”
“苍天有眼啊……”
“……”
众人窃窃私语,一些人甚至激动的浑身颤抖。
白玉堂看了眼秦庆云,走到殿门中央,对刘钧跪了下来,“殿下,请为草民做主啊。”
刘钧走到白玉堂面前,将他扶起来,说道:“放心,本王会还你一个朗朗乾坤,不过此案本王今日只做旁听,自有人来审问他。”
众人闻言不明所以,但还是依命等待。
秦庆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当他看见当前买通的渭阳恶霸时,便明白自己难逃一劫。
心里只盼望着高鸿允能早点过来解救他。
半盏茶的功夫,一阵脚步声响起。
这时,一身囚袍的李然在士兵带领下到了勤政殿。
虽然还是一身囚袍,但李然今日却面泛红光,正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明白,刘钧放他出来之日,便是高鸿允覆灭之时。
“罪臣李然,参见殿下。”台阶下站定,李然淡淡看了眼秦庆云,向刘钧行礼。
刘钧笑了笑,这老头目前还是戴罪之身。
不过现在他还不能解除他的罪名,防止有人再提密信之事。
等他除掉了高鸿允,真相大白,那时再为他平反不迟。
“李然,今日便有你主审秦庆云。”刘钧说道。
“殿下,李然乃是通敌卖国的反贼,岂有让他审问下官之理。”秦庆云突然叫道,眼中却充满恐惧。
刘钧冷哼一声,“本王用谁还轮到你过问,再者,即便李然身为罪臣,但此前身为左傅,深谙官场之道,最宜审问尔等官贼!”
“谢殿下信任,下官一定把此案审的明明白白。”李然闻言,得意地捋了捋胡须。
刘钧不再说话,令人搬来一个椅子让李然坐下。
令左右士兵听其号令,他则坐在后面听着。
李然坐下,先令白玉堂将前后因果叙述了一遍。
看了账簿,他接着他便令人立刻快马前往渭阳粮仓查验库粮。
秦庆云见了账簿,面如死灰,他明白即便这一项也够他死一百回的了。
“秦庆云,你是自己招,还是要尝一遍牢中的酷刑,你曾做过判官,掌管牢狱,应该知道其中滋味。”李然冷冷问道。
第四十八章 铤而走险
“臣…臣…臣无罪,这帮刁民在诬告下官,殿下,下官一向最得高右傅信任,如若殿下不信,可让高右傅前来作证。”
秦庆云额头上俱都是豆大的汗珠。
情急之下,他搬出了高鸿允,指望刘钧能和从前一样听到高鸿允的名字便不再追究。
只是他很快便失望了,大殿内,刘钧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然笑道:“听你所言,似乎高鸿允也参与其中,既然如此,来人,将高鸿允传来。”
声音落下,刘钧调配给李然的士兵应了声,转身出了王府……
高府。
高鸿允在院内来回踱步,只盼着秦庆云能将胭脂的配方带来。
只是他等来的不是秦庆云,而是府衙内的一班官员。
“高大人,秦知府被护军府的人带走了,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呀,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敢抓走秦知府,那护军府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只可惜高大人手上没了兵符,不然非调军灭了那帮匪兵。”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但都把眼睛望着高鸿允,等待他的指令。
得知秦庆云被抓走,高鸿允便知配方的事没有希望了。
而且那秦庆云犯下的事牵扯众多,若是招供,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
“靖王,你真是高明啊。”高鸿允暗道。
刺杀事件,他兵权被夺。
现在刘钧又亲自审问秦庆云,这摆明了是要借秦庆云的案子,依照律法,光明正大地剪除他。
如此合乎律法,景州上下官员连个辩驳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若兵权在手,当即便能以清王侧的罪名起兵了,可惜……”高鸿允后悔的一阵气血翻涌。
早知如此,他就不将那四个女子送到刘钧身边了。
没想到却被刘钧借此事反将了一军。
“诸位稍安勿躁,近一个月来,王爷行为多有古怪,据我所知,他身边混入了奸人,致使他听信谗言,胡乱作为。”高鸿允缓缓说道。
那日因赋税而起的争吵,高鸿允已然明白自己和刘钧的关系完全破裂。
刘钧如今出手,定会借秦庆云的案子将牵连其中的官员一网打尽。
若是如此,他在四府安插的主要官员至少会被拿下一半。
到了那时,他便再也无法以荒废四府政务为由吓唬刘钧了。
走了这一步,他也就没了依仗,今后只能任由刘钧拿捏。
只是,他又岂会坐以待毙。
现在,他要趁着最后的机会搏一搏。
只要配方到手,他便能功成身退。
“奸人?”
众官员一向以高鸿允马首是瞻。
习惯了同高鸿允在景州无法无天的日子,此时还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一个官员说道:“原来如此,难怪王爷又是借银子,又是卖胭脂的,简直像得了失心疯。”
“王爷年幼,尚不懂事,这个年纪最易被他人蛊惑,高大人,不能再由那奸人继续蒙骗王爷了,否则我等性命堪忧啊。”又有人说道。
高鸿允点了点头,他所用之人俱都是贪官酷吏。
这些人处理政务的本事没有,捞起银子却胆子一个比一个大。
这番秦庆云被抓,他们定也感觉到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
因此,他才决定加以利用,“可惜本官手中已无兵权,不能调动大军清除奸佞,但身为王爷属臣,怎能眼睁睁看着王爷被人蒙骗,诸位如果信得过本官,可纠集家丁,带上兵刃随我入王府杀了那小人。”高鸿允佯装悲愤。
“好,我这就回府叫人。”有人高声应道。
众人纷纷点头,都嚷着叫人,一个个离开高鸿允的家。
只是也有那精明的,看出形势不对,口中说回去叫人,却盘算着回家收拾细软逃出景州,去其他地方谋生。
众人散去,高鸿允立刻将心腹家丁叫了过来。
“你立刻叫上府中家丁配上兵刃,随众官员府中的家丁一起前往王府,若是有机会,趁机杀了靖王和王妃,想尽一切办法将配方拿来。”
“是,老爷。”家丁表情木然,应了声,转身离去。
高鸿允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些人名为家丁,实则是他豢养的死士。
如果刘钧还是以前的刘钧,这些人是用不到的,但是现在……‘
冷哼一声,高鸿允进了房间,这时,他的夫人张氏正在儿子高瑞把玩着一个玉佛。
“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要马上走,否则就来不及了。”高鸿允皱着眉头。
“爹,怎么了?”高鸿允的儿子高瑞问道。
张氏眼神闪烁,假装不懂,同样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要去哪儿?”
“秦庆云被靖王抓起来了,靖王怕要对我们高家不利,趁现在,我们要立刻出城。”高鸿允说道。
“爹,靖王不是最信任你的吗?”高瑞吓得手一抖,玉佛滚落地上。
“君王心,海底针,谁说得清,你不要多问,现在便收拾贵重的东西走,再晚只怕来不及了。”高鸿允催促。
高瑞闻言,颤巍巍站起来,叫来府中的丫鬟收拾。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想起一阵兵器相击之声,时不时传来一阵惨叫。
一个满身是血的家丁跑了过来,“大人快走,王府拿人的士兵到了门外,我等正与他们厮杀,再不走,就走不了。”
高鸿允心中骇然,也不管张氏和儿子,慌不择路地向后门跑去。
张氏和高瑞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后门,一辆马车已经备好,高鸿允上了马车,催促道:“快走!”
“老爷。“
“爹。”
张氏和高瑞急匆匆跑来,连忙爬上已经动了的马车。
马车上了道路,径直向景阳城北门去了。
高府。
高鸿允走脱后,府中死士留下数人与护军府士兵缠斗。
五十余人从后门鱼贯而出,这时,部分官员已经纠结了家丁,气势汹汹向王府而去,他们迅速混入其中。
“就趁现在动手,记住,首要是靖王和太妃,其次配方。“
街道上,道士装扮的中年儒士对身边推着粮食,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说道……
第四十九章 对敌
“指挥使,出事了,前面不少各府家丁带着刀尖棍棒似要去王府,里面还有不少官员,他们一路喊着殿下被奸人蛊惑,要清王侧的口号。”
朱雀大道边一间粮店内,汤舟正在假装买米。
他已将飞狐卫全员散到景阳城各处要道。
还没一炷香的功夫,一个飞狐卫队员便急匆匆跑来。
“他们有多少人?”汤舟面色微变。
“足有上千人。”
汤舟急声道:“速去王府禀报。”
一边说,他一边来到店铺外,这时又一名队员跑了过来。
“指挥使,殿下派遣去拿高鸿允的军士正和高府的家丁厮杀,高鸿允趁乱,坐着马车向北门去了。”
“绝不能让他跑掉,现在告知王爷只怕来不及了。”汤舟瞥见路上一个华服公子正悠哉骑着马。
他上前一把将那公子拽了下来,骑上马就往北门去。
口中喊道:“你们全部回去保护殿下!”
飞狐卫队员闻言,一人向王府而去,一人去通知马坚等人。
王府。
秦庆云搬出高鸿允之后任由李然审问,但一句话都不说。
因为他清楚此时说的越多,错的越多,高鸿允到来时便无法为他圆谎。
李然本就对高鸿允及其党羽极为痛恨,耐心一点点消失。
这时,他和殿内的刘钧对视一眼,见刘钧点了点头。
他对旁边的士兵说道:“来人,杖打三十。”
“李然老匹夫,你敢!”秦庆云闻言,破口大骂,“你这条通敌的老狗也配审我。”
李然闻言,脸色顿时涨红,想到在监牢中受过的酷刑皆因高鸿允诬陷的这条罪名,他怒喝道:“打,狠狠地打,尔等奸臣不除,景州何来朗朗乾坤。”
为了审问,士兵早已备了府衙中的各色刑拘。
得令,两个士兵抬来长条椅,将秦庆云按在上面。
另外两个士兵手握红漆木棍,对着秦庆云腰下面的部位便狠狠一棍。
“啊……”
秦庆云惨叫一声。
他出身景州官绅之族,父辈也在景州做官。
所以他从小只读书,一分粗活也未曾干过,加上攀上高鸿允,仕途一路通畅,何曾受过此等对待。
只是一棍,他便觉得少了半条命。
“啪,啪,啪……”
士兵手中的棍子轮番落下,一时间整个王府都弥漫着凄惨的叫声。
“我招,我招……”
一连十几棍下去,秦庆云连连告饶,再也承受不住。
李然神色轻蔑,说道:“我当你还有几分骨气,原来不过尔尔。”
他正要让秦庆云将以往犯下之事一一道来。
这时只见一个少年匆匆而来,神色慌张。
“殿下,出大事了,不少官员让家丁带着兵刃向王府来了,他们说要清王侧,那高鸿允趁乱带着妻儿跑了。”来人正是飞狐卫成员。
李然大惊,对刘钧说道:“高鸿允定然知道审了秦庆云,他难逃干系,所以蛊惑官员,蓄意制造混乱逃命,殿下当立刻调遣护军府封锁城池,将高鸿允及乱党一网打尽。”
刘钧这时从殿内出来。
高鸿允是个聪明人,拿掉他的兵权时,他或许以为不过个意外。
但赋税之事,玉人胭脂再加上现在审问秦庆云。
即便他再傻也知道这是在针对他了。
只是他没想到景州会有这么多官员追随他。
到现在,还为他卖命。
“太可怕了。”刘钧本来以为里面还能几个可用之人。
现在他完全放弃了,即便此次他冒着无人可用的局面。
也要将整个景州清洗一遍。
“拿着本王的虎符,到前院交给薛石,让他调集护军府大军,但凡敢攻击王府者,一律格杀勿论。”刘钧将挂在腰间的青色虎符解了下来,交给飞狐卫少年。
这个虎符的形状是半个,还有半个在薛常青手中。
拿到虎符,两块拼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只老虎。
军中将领们亲眼见到,才会听从号令行事。
接了虎符,少年疾步而去。
刘钧这时转向姜季同,“加强王府守备,以防不测。”
“殿下,此刻应将王府人员全部集中一处,严加保护。”李然神色凝重,“万一高鸿允真是扶余人埋在景州的一枚暗子,他们定会趁此混乱之机作乱。”
刘钧点了点头,李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当前,他不能排除任何可能,应全力防备才是。
想到这,他立刻让胡为将府中所有人集中到勤政殿。
丫鬟和赵玉燕在里侧,家丁在外侧。
“王儿,这是怎么了?”
不一会儿,赵玉燕在丫鬟的簇拥来到勤政殿。
见到李然,她神色惊讶,“李左傅,你可出来了,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参见太妃。”李然闻言,潸然泪下,想起了以前辅佐老靖王的日子,“无妨,殿下能认清那高鸿允的真面目,老臣受点罪不算什么。”
赵玉燕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秦庆云,已然了解发生了什么。
“如此说来,高鸿允终究是反了?也好,这个脓疮早晚也得戳破。”赵玉燕说道。
说话间,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隐隐的“清王侧”的口号传来。
刘钧和李然对视一眼,心道接下来只怕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此时他不禁庆幸及时整肃了护军府,现在该让他们展露手脚了。
“母妃且到殿内等待。”刘钧说道。
赵玉燕心知此时不该给刘钧添乱,于是不再多说,带着王府众人进了殿内,并令丫鬟和家丁将桌椅等杂物全部堆在窗户边。
王府外,上千家丁距离王府已经不过百米之远。
有官员喊道:“王府就在前面,冲进去,杀了蛊惑殿下的小人。”
其他官员纷纷叫喊,命令自家家丁加快脚步。
他们正在气焰嚣张之时,突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大量护军府士兵从各个巷自里涌出,很快占据了王府正门的街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殿下有令,高鸿允犯上作乱,其罪当诛,尔等放下兵刃,尚可轻饶,若是执迷不悟,一律格杀勿论!”
薛石一人一刀立于士兵和家丁之间,声如洪钟。
第五十章 血战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上莹白的柳絮。
飘飘荡荡回旋在护军府士兵和各府家丁之间。
一时间,大街上落针可闻。
薛石的威势让众多家丁面露胆怯之色,脚步不由停下。
一些官员听见薛石口中之语,心中不由一颤,分不清高鸿允和薛石到底谁口中的才是真话。
僵持之间,忽然人群中响起数声“嗖嗖”的破空之声。
数十只箭矢腾空而起,划出一个弧度射向护军府士兵。
“啊……”
数声惨叫响起,列阵的护军府士兵有五人倒下。
“此人乃胁迫殿下的贼人之一,诸位跟我冲,高右傅有令,得一人头者赏银十两,第一个冲入王府者,赏银千两。”
这时,一道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前排的家丁中有人立刻红了眼,抄起手中的长刀便冲向薛石。
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家丁冲了出去。
“杀!”
领头的三个家丁笔直冲向薛石。
为首的家丁一跃而起,扬起长刀凌空对薛石劈砍下去。
后面紧跟着的二个家丁则举起长刀一个右侧,一个从左侧向薛石腰间砍去。
薛石眉头轻皱,脚尖一点,整个人向后跃出一米有余,堪堪躲过三人的攻击。
身体落稳,他迅速向前猛跨一步,长刀从上而下劈向中间的家丁。
那家丁刚刚落地,薛石的长刀便到,躲闪不及,从眉间至下腹被划出一条血沟,惨叫一声,当即没了生息。
剩下两个家丁见状,瞳孔微微一声缩,一左一右继续向薛石攻来。
在争夺外四府的战事,薛石曾随父亲上过沙场,千军万马中与扶余人拼杀过。
一招一式中再无花拳绣腿,招招致命。
被二人夹攻,他不慌不忙,刀面挡住右侧家丁砍向他胸口的一刀,他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右侧的家丁的衣领向左侧一甩。
那家丁腾空而起,撞向左侧家丁挥过来的兵刃。
左侧家丁一惊,忙收兵刃,免得误杀同伴,但却被飞过来的同伴撞了一个满怀。
他还未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胸口一疼,只见一段刀刃从同伴的胸口穿出,扎入了他的身体。
“去死!“
转眼间,两个同伴被杀,家丁双目赤红。
推开同伴的尸体,挥刀就要与薛石继续颤抖。
但这时,他顿觉脖颈一痛,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他看见那是一只白色尾羽的箭矢。
“威风够了吗?还不给我滚回来!”薛常青不知何时骑马赶到。
见是父亲,薛石挠了挠头,灰溜溜退到了阵中。
“父亲,这三人配合默契,不像是寻常家丁。”薛石指着地上的尸体。
薛常青冷面如霜,“里面定是混入了居心叵测之人,此战应速战速决,不可拖延,以免横生枝节。”
望着马上就要冲到的近前的家丁,他有意实践近日所练战阵,于是喊道:“三段射击。”
得到他的命令,前三排举着火绳枪的士兵向前一步。
第一排士兵扣动已点燃的火绳,红色火头碰到药锅中的引药,枪尾一阵白光亮起。
接着枪口冒出火焰和大量白烟,虽着“砰”的一声巨响,前冲的家丁顿时倒下十余人。
第一排士兵射击完成后,迅速后退填装弹药,第二排士兵继续射击,接着是第三排。
一轮完成,冲过来的家丁已仅剩十余人。
内四府承平日久,官员和家丁何曾见过此等杀人手段。
那些被银子迷了眼的家丁顿时悔悟过来,不听那些官员的叫骂,撒腿就跑。
“后退者死!”
就在人群混乱之际,突然一排家丁手持兵刃,截断了众人的退路。
他们挥动长刀将逃跑的家丁纷纷斩杀。
这一幕将逃跑的家丁吓得立刻返回。
就在这时,一阵厮杀声从王府后院的方向传来。
又有人喊道:“你们听,我们的援兵到了,只要救出殿下,你们就能立下不世之功,从此光耀门楣,不要怕,跟我冲,为了殿下,为了景州,冲啊……”
原本丧失信心的家丁和官员一听,心中大喜。
人群再次冲向护军府士兵。
“父亲……”薛石看向王府后院,目露担忧。
“好一个声东击西。”薛常青面色铁青,“你速去保护殿下,这里交个我。”
薛石点了点头,立刻带着一队刀盾手冲入王府。
“前进射击!”
意识太妃和刘钧可能有危险,薛常青决定迅速解决这里。
防止不明真相的家丁继续造成混乱被真正的敌人利用。
将火绳枪双手握于胸前,士兵们踩着整齐的脚步向家丁们逼去。
抵近到五十米的位置,火绳枪手再次射击。
被蛊惑的家丁们也红了眼,踩着尸体冲向护军府士兵。
五十米的距离转眼即逝,不少没有被击中的家丁冲到阵前。
他们叫喊着,挥着刀砍向前排的火绳枪手。
但是,密集的长矛突然从阵中冒出,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前进!”薛常青继续喊道,他瞄了眼士兵手中的长矛。
这是配合火绳枪手特别加长的矛,一根足有四五米。
为的便是战时保护火绳枪手被骑兵和步兵冲击。
现在二者的配合的效果被他看在眼中,他对《步兵操典》这本书中的内容再无怀疑。
“前进!”
薛常青不断催促,这些家丁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战场上的军队尚且难以承受持续的损失,何况这群没上过战场的人。
正如他预测的那样,再次射杀二百余人后,人群终于崩溃了。
家丁和官员们对护军府士兵的恐惧超过了那些杀人的家丁,他们冒死纷纷逃跑。
见人群溃散,薛常青留下一部分兵力守住王府外围。
亲率五百刀盾手冲入王府。
当他赶到时,王府后院中,薛石和姜季同正同一群百姓装扮的人厮杀。
“将军,这群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个个出手狠辣。”姜季同从战场抽身而出,他此时浑身浴血,一只胳膊受了伤。
“留活口。”薛常青对冲入战场的士兵喊道,他同样迷惑,但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众多士兵涌入,百姓装扮的人顿时不敌,不多时便只剩下三个人。
护军府的士兵逐渐收拢,将三人围在中间。
这时,三人对视一眼,举刀便对着脖子一抹。
薛石眼疾手快,对着最近的一人便是一脚,那人摔在地上,士兵立刻蜂拥而上压住,其余二人却倒在了血泊中。
第五十一章 末路
勤政殿。
一众丫鬟和家丁俱都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
王府外的枪声结束后,后院的厮杀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突然而来的寂静让紧张的氛围几乎到了极点。
殿门两侧,马坚等飞狐卫此时攥紧了手中的武器,个个咬紧牙关,以防薛石等人战败,敌人来袭。
直到薛常青领着薛石和姜季同过来,他们才纷纷松了口气。
“殿下,潜入王府后院的刺客全部伏诛,末将还抓到一个活口。”薛常青躬身说道。
跟在后面的薛石将一个捆缚手脚,嘴里塞着布条的刺客狠狠推到在地。
“将此人押到护军府大牢,严加看守,不能让他自杀了。”刘钧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本想到王府亲临指挥,却被李然和赵玉燕拦住。
二人生怕他妄动出现意外,到时景州便成了无主之地,遂了别人的心愿。
薛常青应了声,接着问道:“殿下,此事皆因高鸿允而起,现在是否立刻差人捉拿他。”
“汤舟已经去追了,部分飞狐卫也赶了过去,为保万无一失,你再派一队骑兵前往捉拿,以防不测。”刘钧说道。
马坚等人回来时便将此事告诉了他。
不过乱起来之后他并不放心汤舟一个人。
因为他并不确定高鸿允背后是否有势力帮他。
顿了下,他继续说道,“不过,本王还有件事要交给你,凡今日参与之官员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部抓起来。”
“是,殿下。”薛常青躬身退去,领着护军府众将士而去。
目送薛常青离去,李然忽然老泪纵横,“老靖王仙逝后,高鸿允这狗贼将景州搞的乌烟瘴气,如今终于能跟他算这笔账了。”
赵玉燕这些日子笼罩在心头的乌云也随着今日这一场混乱烟消云散。
因为从此之后,景州将再也不会受到高鸿允的荼毒。
“李左傅,高鸿允此番自取灭亡,但却留下不少烂摊子,靖王以前有种种不是,但如今业已悔悟,今后望你能够初心辅佐他,他以前做的不对的地方,本宫代他向你赔个不是。”赵玉燕微微屈身,向李然行了一礼。
“太妃使不得。”李然一惊,忙跪了下来,“这些日子,狱中老臣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以前也有诸多不是,不该事事都对殿下过于苛责,殿下叛逆,也有老臣几分罪责。”
刘钧在一旁听了,嘴角扬了起来。
对待高傲的大臣有时候就得收拾一顿,这样他才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不过心中这样想,他嘴上不能这么说,目前还是要团结为上,毕竟这番闹腾下来,景州四府定然要拿下不少官员,他还指望着李然帮他补上。
“李左傅不必自责,本王也有错,不过错而能改,善莫大焉,正所谓往日之事不可追,未来之事犹可谏,过去的就不要再计较了。”
终于除掉了心头大患,刘钧也心情大好。
李然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委实感到刘钧像换了个人,隐隐有明君之风。
若是刘钧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景州的未来却是真的不可限量了。
……
景阳城北门。
汤舟单人单马终究是比高鸿允的马车快些。
眼见北门在望,他终于追上了高鸿允的马车。
因城内的混乱来的太突然,景阳城各城门还没有得到高鸿允谋乱的消息。
若是此时高鸿允要出城门,城门守将定然不敢阻拦。
如果让他抵达城门就更难办了,说不定城门守将还会帮他。
想到这,汤舟超过马车,直接将马横在道路中间。
高鸿允马车一路狂奔,马夫眼见到了城门鞭子抽的更急。
一匹马突然挡住道路,他根本来不及收住缰绳,马车撞向了汤舟。
马车内,高鸿允正急的满头大汗,这时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他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接着整个人被甩出了马车。
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高鸿允看向翻倒在地的马车,又看了看城门。
也不管张氏和儿子,撒腿就像城门跑去,但他刚走两步便被一个少年扑倒在地,“狗贼,哪里走!”
“你是何人,胆敢拦截王府右傅,想死不成!”高鸿允看清少年的脸,但并不觉得认识。
“哼,等到了王府,你便知道我是谁了。”汤舟将高鸿允压在地上。
听到王府两个字,高鸿允脸色大变,心知少年是靖王的人。
瞥见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城门守将的注意,他高喊道:“来人,我乃王府右傅高鸿允,此人要杀王府命官。”
听到高鸿允的呼喊声,本来懒洋洋靠在门洞里的士兵顿时向马车边走来。
汤舟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还不放开高右傅。”
城门守将带着一队士兵快步跑过来,转眼便到了跟前。
“我是王府飞狐卫指挥使汤舟,高鸿允犯上作乱,欲逃出景阳城,你们速速收起吊桥,封锁城门。”汤舟说道。
尽管他知道飞狐卫刚刚建立,没几个人知道,但现在只能暴露身份。
“胡说八道,王府什么时候有过飞狐卫。”守将一手搭在汤舟的肩膀,就要把它拿下。
“城南已经出了大乱子,不信你现在可以派人前往查看,若放跑了高鸿允,这个罪责可不是你能担起来的。”汤舟提高了声音,表情严肃。
城门守将的手松了下,见汤舟神色郑重,不似胡说,心下犹豫起来。
“本官的话还不如一个黄口小儿吗?你竟然信他满口胡言。”高鸿允大怒,“本官今日有要事出城,若被你耽搁了,定让你全家老小不得安宁。”
守将闻言,打了个激灵,抽出腰刀横在汤舟的脖颈上,“放开高大人,否则本将便杀了你。”
汤舟面不改色,“今日你就是杀了我,也不能让高鸿允走。”
“他就是个盗匪,杀了他,本官在会在殿下面前为你请一功。”高鸿允喊道。
守将眼神不断挣扎,汤舟宁死也不放开高鸿允,此事中必有蹊跷。
但如果他错了,必然要被高鸿允报复。
他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士兵“咦”了一声,道:“大人,这个人我认知,他是外四府逃难来的,似乎被王府的胡陪侍招去王府了。”
高鸿允一听,面如白纸,他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掉了。
果然守将收回了放在汤舟脖颈上的刀,对一个士兵道:“你立刻去趟王府。”
接着他转向高鸿允,“高大人,对不住了。”
“你可要想好了。”高鸿允威胁道。
城门守将立于一侧,闭口不言。
“夫君……”
这时张氏走了过来,到高鸿允身边,问道:“夫君,你伤到没有?”
“没……”
“小心!”
高鸿允刚说出一个字,忽然感到脖子一凉。
那张氏不知何时手中捏了一个刀片划向了他的脖子。
若不是汤舟死死抓住张氏的手,他脖子当即便断了。
“你……”
高鸿允不可思议地望着与他共枕二十余年的发妻,心如同坠入冰窟。
第五十二章 边军大将
“去死!”
手腕被汤舟捏住,张氏一改妇人柔弱之态。
脖颈青筋暴起,将另一手压上刀片,力道一沉,高鸿允脖子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汤舟一心活捉高鸿允,岂能让张氏得手。
只得将原本按住高鸿允的右手抽出与张氏拼力。
高鸿允起初为张氏要杀自己而震惊。
见张氏被拿住,汤舟又无暇管自己
他伸手抓起一把尘土便洒向二人。
趁汤舟和张氏被尘土迷了眼睛,他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汤舟,爬起来就向马车跑去。
城门守将早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反应过来,他忙呼唤手下士兵捉拿高鸿允。
他则抽刀上前,刀柄对着张氏的后脑勺重重一击,张氏登时瘫软下来。
“别让高鸿允死了。”汤舟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此时又急又恼。
到此时,城门守将已意识到汤舟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张氏,他紧跟着跑了过去。
高鸿允连跑带爬来到马车旁,见儿子高瑞歪在路边的树上,垂下来的头上都是血,眼见是死了。
他钻入马车,抱出逃跑时高瑞拿来的小盒子。
掀开盒盖,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金条。
塞数根金条到怀中,高鸿允将箱子一甩,叮叮当当一阵响,金条散落一地。
追上来的士兵哪还记得守将的命令,兵器也不要了,趴在地上抢起了金条,不少人争抢打了起来,一片混乱。
高鸿允趁机解掉马车上的绳子连着马匹的绳子,爬上一只马便冲向城门。
城门守将追赶不及,眼睁睁看着高鸿允逃跑,气的跳脚。
他正恼恨之时,只见已到城门口的高鸿允忽然停了下来,逡巡不敢前进。
不多时,马蹄声隆隆响起,一队身着黑甲的骑兵举着青、赤、白、黑五方旗穿门洞而出,旗帜上面俱都写着一个苏字。
守将见了,神色大变,这是分明忠武大将军苏缙的军旗。
那苏缙执掌景山塞三万边军,此时入城,意欲何为?
不过很快,他便松了口气。
因为这一队百人骑兵入城后再无士兵入城。
他正要上前,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
转过头,他看见薛石带着一队骑兵赶到。
到了汤舟面前,薛石并未停下,率领骑兵继续追击,他已看见城门口的高鸿允和骑兵。
“高鸿允,哪里走!”数息之间,薛石已到了北门。
从马上一跃而起,薛石直接将惊疑不定的高鸿允扑倒在地,不由分说,一拳将其打晕过去。
“薛石,你们这是唱什么戏呢?”
骑兵散开,中间一个披着红色披风,头戴翼盔的将领挺马而出,一脸的疑惑。
踢了一脚昏死过去的高鸿允,薛石双手抱拳,笑道:“苏伯伯来的不是时候,景阳城内的戏已经唱完了,此贼谋逆作乱,殿下令小侄前来捉他回去审问。”
苏缙越听越不可思议,只觉像是天方夜谭。
在他记忆中,高鸿允权势通天,深得靖王宠信,即便是他也要忌惮三分。
现在狼狈之模样实在令他难以正视。
不过老靖王仙逝后,高鸿允陷害忠良,加参军职后又将手伸入军中,把边军搞的乌烟瘴气,他亦是恼恨。
若如薛石所说,此事倒真是大快人心,他这一趟也算来对了。
“苏伯伯,你不在景山塞,为何到了景阳城?”薛石心直口快。
他口中叫伯伯,但景州当前的形势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边军大将此时回来,难免让人警惕。
苏缙笑道:“贤侄放心,此次我只带了一百骑兵回来,大军仍在景山塞戍守,之所以回来是为了亲自参高鸿允一本,如今看来,似乎是不必了。”
“参高鸿允一本?”
苏缙点了点头,“那高鸿允调入军中之人胡作非为,令人实在忍无可忍,长此以往,景山塞只怕不战自溃,于是我才决定即便得罪他高鸿允,也要恳求殿下重整边军,没想到一入城便遇到此事。”
“哈哈哈……原来如此。”薛石瞄了眼城外,的确空荡荡无人,他道:“苏伯伯来的正好,殿下就在王府,这正戏唱完了,还有小曲也值得一听。”
说着,他将高鸿允扔上马,伴着苏缙一行向王府而去。
路过汤舟身边,他见汤舟脸上都是尘土,一个士兵打了水正给他洗眼睛。
脸拉的老长,他嗤笑道:“汤舟,你这火候不行啊,以后别跑十里了,改二十里吧。”
汤舟听见薛石声音,心知高鸿允已被擒住。
自知丢脸,只得受了薛石的话。
“他是谁?什么十里,二十里。”苏缙不明所以。
薛石便把飞狐卫,《步兵操典》之类的事向苏缙说了。
苏缙越发惊奇,心道自己只是月余没有回景阳城,怎么靖王就完全变了样。
一路看到护军府士兵到处在抓人,里面还有不少穿红袍的官员,他感到此次事情很严重,又问了薛石一些事,这时,他们也到了王府。
下了马,薛石提着高鸿允便进了王府。
得知刘钧还在勤政殿,他和苏缙便去了。
“殿下,高鸿允抓住了。”薛石将高鸿允扔在了秦庆云旁边。
“末将参见殿下。”苏缙也向刘钧行礼。
让府中众人各自回去后,刘钧和李然仍留在勤政殿审问秦庆云。
景阳府的官员虽因此次作乱难逃罪责,但其他三府官员仍然需要正当罪名剪除。
所以李然建议继续审问,薛石抓人的时候,秦庆云见大势已去,已经供出了不少官员。
“苏将军,你怎么回来了。”见薛石带个将领模样的人回来,刘钧从记忆中找到了他的有关信息。
这是他封地薛常青之外的另一个大将。
景州之战,正是他将扶余大军挡在了景山塞外,保的内四府安宁。
正因为如此,高鸿允多次在小靖王面前构陷苏缙,小靖王也没听他的。
“殿下赎罪,老臣私自前来,却是为了军中之事……”苏缙将自己前来的目的说了。
刘钧听了,和李然对视一眼,笑道:“将军来的很是时候,本王正要差遣令官前往景山塞,让将军除掉高鸿允的人。”
苏缙听了,眉飞色舞,叫道:“再好不过,末将这就回去。”
“既然将军来了,何必急着走,听完高鸿允说什么,再走不迟。”
地上,高鸿允的睫毛动了几下,刘钧笑眯眯地说道。
第五十三章 奸臣之死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拾阶而下,刘钧走到高鸿允面前。
今日李然在,苏缙这位边军大将也恰巧回来。
当着这些人的面,他正可以通过处置高鸿允向他们表面自己已非从前。
让他们明白,不管他们以前怀揣着什么心思,从今往后,他才是景州的王,任何人休想再做第二个高鸿允。
“需要本王用尿把你滋醒吗?”高鸿允继续装死,刘钧冷哼一声。
李然和苏缙一听张口结舌,心道小靖王行事还是与众不同啊……
高鸿允听了,这才悠悠睁开眼睛,心知必死,他反倒冷静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殿下不必再羞辱老臣,不过殿下继承王爵以来,在老臣面前装的滴水不漏,实在是令人佩服。”
“比起高大人,本王还差点火候,不知高大人在本王的封地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刘钧面色一冷。
李然,苏缙侍立一旁,俱都凝神细听。
李然还好,这个月来刘钧的变化他看在眼中,不是很惊讶。
对苏缙来说这就不同了,他眼中的刘钧仿佛一下从浪荡公子变成了谦谦君子。
“老臣对殿下忠心耿耿,何曾有过什么谋划?”低着眼皮,一副懒得理会刘钧的样子。
刘钧见状,也不恼怒,对有些来说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他不再追问,忽然笑道:“李左傅,苏将军,你们可曾听说过一种剥皮的刑法?”
“还请殿下明示。”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配合刘钧演戏。
“说起来倒也有趣,不过是挖个坑,将奸臣埋起来,然后在他头皮上割一个小口子,将汞水灌入,那时候人就会全身巨痒,想从皮里跑出来,这时候头上正好有个洞,只是一钻,整个人就出来了,正好留下一张人皮。”
刘钧转向秦庆云,“你痒不痒?”
秦庆云吓得面无人色,忙道:“痒,痒。”
“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的法子。”高鸿允脸上的淡然没有了,强自冷静。
“好,本王也想知道真假,今日便试试。”刘钧叫道,“来人,就在高大人旁边挖个坑,找些汞水来,让王府的厨子拿刀来,给高大人开个洞。”
王府家丁应了声,分别找人,找工具去。
不一会儿回来,有人挖坑,有人去药铺买了汞水,厨子在一边磨刀。
刘钧也懒得再问高鸿允,省的自讨没趣。
他倒是要看看高鸿允的骨头有多硬。
高鸿允一开始还能强撑,但随着一切准备就绪,他的腿开始打颤。
这些年他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苦,根本无法像死士那样视死如归,何况是经历这般惨无人道的酷刑。
加之想到张氏要杀他,心知她是影卫的人,在他身边多年,不过是为监事他。
对影卫也痛恨起来,心中不由有些松动。
“来,将高大人埋进去。”坑挖好,刘钧下令。
家丁得令,两人拖着高鸿允就要往一人宽的洞里放。
高鸿允再也承受不住,喊道:“殿下,老臣可以什么都说,只要殿下免老臣一死。”
“这就要看看高大人说出来东西值不值换一条命了。”刘钧没有立刻答应。
“我是扶余国埋在景州的暗子。”高鸿允别过头,咬着牙说出。
此话一出,李然和苏缙大惊失色。
李然此前心中早有怀疑,但这和高鸿允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儿。
苏缙则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谁能想到景州第一权臣高鸿允会是敌国的细作?
刘钧也好不到哪儿去,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如果他来的再晚一步,景州只怕真的要易主了。
也幸好他一开始没有直接杀掉高鸿允。
否则只怕当晚,他便被春夏秋冬四女杀了,也无法了解扶余人的阴谋。
“老匹夫!”薛石大叫一声,双目通红,手紧紧握住刀柄,随时要杀人的样子。
他最恨扶余人,而高鸿允却为扶余**害了景州如此之久,他如何不气。
“扶余国?真是好手段,若不是本王及时警醒,扶余国只怕兵不血刃便能得了景州,百姓甚至还会欢迎王师上岸,毕竟这些年本王的名声早已被你败的臭了。”刘钧平静地说道,但平静下却是滔滔怒火,“还有什么本王不知道的,说!”
“够殿下饶我一命的吗?”高鸿允抬头看向刘钧,现在他只想要活命。
“殿下,比起扶余人在景州的布置,高鸿允现在的命不算什么。”李然躬身说道。
刘钧点了点头,没了权利的高鸿允什么都不是。
“好,本王答应你。”刘钧说道。
“十五年前我被扶余国影卫选中,为了让我顺利进入王府供职,影卫先是贿赂了边军将领,让我在边军中成了一名书记官,之后扶余国起十万大军佯装扣关,此战我与扶余国早有默契,指出扶余国故意露出的破绽,边军主动出击,果然打败扶余军,斩首三千余人。”高鸿允缓缓说道。
“末将记得那场战事。”苏缙老脸一红,“正是末将领兵主动出击的。”
“此战之后,老靖王对高鸿允十分赞赏,将他由边军调入了府衙。”李然摇了摇头,“三千人换一个景州,扶余人真会做生意。”
高鸿允不理睬二人继续说道:“以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这些年扶余国通过商队供给了我不少珍奇宝物,为的便是收买官员,哄骗殿下,不过那张《万国堪舆图》只是个副本,真正的原本在扶余皇城里。”
刘钧正听得认真,提到《万国堪舆图》,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快说。”半死不活的秦庆云忽然吼了一句,又对刘钧道,“殿下,臣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啊。“
他知道,自己若是牵扯上这事,只怕死的不只是他自己,九族都要遭殃。
“狗东西。”高鸿允正眼也不瞧秦庆云,“还有,今日作乱的人中,有影卫的人,不过影卫一向隐秘,我知道的很少…呃呃…”
说道这里,高鸿允突然捂着脖子,满脸涨红,继而口吐白沫,浑身颤抖。
“殿下小心。”薛石挡在刘钧面前,发现高鸿允脖子上的伤口发黑,骂道,“他中毒了。”
他的话音落下,高鸿允的身体停止了抖动,没了生息。
“影卫。”
刘钧注视着高鸿允的尸体,景州一代权臣就这样死了。
第五十四章 新的开始(求推荐,求收藏。)
ps:思考了下,这本书会继续写下去,直到完本,蜗牛不想再太监了。
勤政殿。
汤舟跪在刘钧面前。
高鸿允死的时候,他才赶到,看见尸体脖子上的黑线,他神情内疚,当下请罪:“下官无能,请殿下责罚。”
李然和苏缙站在一边,饶有趣味地打量汤舟。
他们知道,这个少年便是飞狐卫的首领。
“起来吧,飞狐卫初建,你们还太过稚嫩,斗不过他们很正常。”刘钧抬了抬手。
这次辛亏汤舟拦住的及时,刀片划的不深,毒发的晚。
否则高鸿允那时便死了,他根本不知道扶余人的细作机构已将景州渗透的千疮百孔。
“谢殿下恕罪。”汤舟起身,打量了几眼李然和苏缙,他第一见到二人。
“这位是王府左傅,李然,这位是忠武大将军苏缙,他是汤舟。”
刘钧见三人相互端详,干脆为他们介绍。
“久仰,久仰,见过李大人,苏将军。”
汤舟在灵山县时,多次从父亲口中听说过李然和苏缙的名讳。
尤其是镇守景山塞的苏缙,他早仰慕已久。
李然捋了捋黑白交杂的胡须,像是对待喜爱的后辈般,和声道:“虎父无犬子,望你能像你的父亲一样,铁骨铮铮,报效王府。”
苏缙朗声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尤其是殿下,令末将刮目相看。”
一边说,他不忘捧刘钧。
李然微笑点头,看向站在《万国堪舆图》前刘钧。
“殿下,高鸿允自取灭亡,但他的羽翼众多,还需全部铲除。”
“嗯,高鸿允一案便交给左傅了,记住,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刘钧声音森寒。
乱世当用重典,景州乱了太久,必须矫枉过正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李然心一颤,望着刘钧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不是那个悖逆少年,而是真正的靖王了。
“是,殿下。”他深深一躬。
刘钧在看地图上的外四府和扶余国。
想到什么,他对胡为说道:“高鸿允和麾下官员这些年在景州贪赃枉法,不知道刮了府库多少银子,你立刻点了兵马去抄他们的家。”
抄家一向是个肥缺,胡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忙应了声是,屁颠颠跑出去了。
刘钧又来到苏缙面前,“苏将军,边军中也一样,除恶务尽,流点血也不妨事的。”
“末将正为此事而来,这便回去。”苏缙抱了抱拳。
扶余人从内部攻破景州计划失败,定然会恼羞成怒。
今后,只怕又要烽烟再起。
此次回去,拔除高鸿允的人后,他便要加强守备。
如今的扶余国国势正隆,若全力来攻,能否守住景山塞却是难说。
于是他对刘钧说道:“殿下,末将知道当前府库空虚,但为保景山塞万无一失,还应招募新兵补充军力,高鸿允一死,只怕又不平静了。”
刘钧清楚这点,所以才会盯着地图看了半天。
景州盛极之时,八府人口近乎三百万人。
护军府,府兵,边军加起来十万之众。
外四府一战,景州精锐折损过半,到现在也没法恢复到从前。
“六万兵力已是四府承受的极限了,根本不是银子的事,当前已经二十人出一丁,再多,谁来耕种?”李然驳斥了苏缙的谏言。
“耕种!耕种!景州都没了,还种什么,李驴子,你就是迂腐。”苏缙急了眼,大声呵斥。
他嗓门本就大,这么一喊,众人耳膜都震的嗡嗡的。
“一介武夫,你懂什么,无人耕种,何来粮草,何人运粮。”
“……”
汤舟瞠目结舌,算是长了见识。
刚才二人还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现在就吵的面红耳赤了。
刘钧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记忆中,二人经常这样争吵,见怪不怪了。
再说,都是为了政务,要容得下不同意见才是。
“好了,好了。”
二人吵的起劲,刘钧走到二人中间。
“殿下,这该怎么办?“苏缙和李然把问题抛了回来。
“兵贵精,不在多。”刘钧心中早已有了想法。
不能再征兵了,否则景州的生产便会出现大问题,根本无从谈及发展。
对他来说,当前六万边军足够了,不过前提是他提供优良的火器,配合战阵的训练。
“本王会从豪山寨抽调半数士兵给你。”刘钧说道。
景州南北各一军镇,北方是当前的景山塞,抵御扶余人。
另外一个在南方,楚河东岸,新皇登基后,用以防备朝廷。
因背靠豪山,所以叫豪山塞。
两塞中,景山塞有士兵三万六千余人,豪山赛有两万三千余人。
“也好,虽说新皇登基,不如先皇同景州和睦,但也不至于贸然违背誓约,攻打景州。”李然沉吟着说道。
苏缙点了点头,同意了李然的想法。
“那就这么定了。”刘钧被吵的头大,他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为了增强苏缙的信心,他决定让苏缙去看看护军府近日来练兵的成效。
顺便为边军的改训做准备。
于是对薛石说道,“领苏将军去护军府大营瞧瞧。”
李然和苏缙各自满意,行了礼各自回去。
汤舟正要走,被刘钧留下。
“张氏和薛石抓到的刺客此次由你们飞狐卫来审。”刘钧盯着汤舟的眼睛,“本王想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飞狐卫注定要行走在黑暗中,所以必须让他们直面黑暗本身。
“是,殿下。”汤舟咽了口口水,他知道自己早晚要经历这些。
行了一礼,他慢慢退出勤政殿。
待所有人离去,刘钧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高鸿允一死,景州最大的内患终被除掉了。
今后,无论官场还是军队,俱都会唯他马首是瞻。
他再也不用束手束脚,在自己的封土上如履薄冰,景州的发展也再无内部的障碍。
一念及此,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清爽。
有一种从别人手中把债务要回来的舒坦。
伸了伸懒腰,他走到殿门外,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觉得一切都很美丽。
对他来说以后将是新的开始,他将正式作为景州之主统御封土。
“啊,此乃本王的天下……”
“殿下?“
他正自我陶醉,一个嗫嚅的声音响起。
这时他才意识到白玉堂和白氏族人还在外面候着。
不由尴尬的老脸一红。
第五十五章 皇都
“本王差点忘了,秦庆云死罪难逃,本王会为你的父亲洗白冤屈。”
刘钧来到白玉堂身边,此次多亏他们引发了导火索。
见白玉堂一副书生打扮,他又问道:“你现在何处读书?”
白玉堂尚未说话,一个白氏族人抢道:“他父亲死后便由族内供养,在南边的胜州读书,去年秋闱已经中了举。”
“哦?”
刘钧有些讶异,这白玉堂也就比他年长几岁,竟然就是个举人了。
荣朝和当代的王朝一样,选拔官员通过科举考试。
九边虽然自成一方,但对科举名次是认的。
左傅李然便是进士出身。
“不过小小成绩,莫让殿下笑话了。”白玉堂责怪族人多嘴。
刘钧笑了笑,“那你可有什么志向?是继续念书,还是等待后补为官。”
顿了一下,他又道,“本王正值用人之际,缺少能官良吏,你若是愿意,留在景州为官如何?”
白玉堂感念刘钧为自己的父亲鸣冤昭雪。
再者,他本就是景州人,对这里有着乡土之情。
加之今日乱象,景州官场大乱,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
于是道:“如若殿下不弃,在下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一众白氏族人听了,俱都高兴起来。
他们这些年的委屈没有白受,族中终于出了个官了。
“嗯,如此甚好,明日你便去府衙找李左傅,他会给你安排。”刘钧说道。
白玉堂和众族人闻言,再三拜谢离去……
随后数日,景州越发不平静。
刘钧将高鸿允犯上作乱之事宣告四府,同时恢复李然的官职。
护军府大军出动,配合李然抓捕高鸿允一众党羽,因牵连者众多,四府牢狱爆满。
胡为带着士兵东奔西走,抄家抄的不亦乐乎。
刘钧没闲着,几乎每日都与李然商榷官员任免升迁之事。
这次他涨了记性,为了杜绝再出一个高鸿允。
他亲自接见提任的官员。
王府垂拱堂,百官议事之所,此时站满了即将赴任的官员。
“景阳城知府刘让。”刘钧走到刘让面前。
胡为端着一个朱漆瓷盘,上面摆着官印,告身。
“下官在。”刘让躬身,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接。”胡为高喊一声。
刘让立刻双手托举,胡为将官印和画了官员样貌的告身放在他手中。
“谢殿下,殿下千岁。”刘让用尽全身力气高喊。
刘钧微微点头。
任用刘让他是经过认真揣度的,一来刘让有功,秦庆云的案子便是他暗中助白玉堂的。
二来,他代表景州的王府宗亲,属于亲王府的力量。
三则是他的岳父**,此次**虽因年老又聋,无法再起复,但推选了不少得意门生进入官场。
刘让作为他的女婿,在他们中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综合考虑下,他破格将刘让塞到了景阳知府的位置上。
“静安府知府柴冬青。”刘钧来到一个黑瘦官员身边。
这是他和李然定下的第二个知府人选。
外四府之战,柴冬青率领城内百姓坚守月余,直到苏缙在景山塞完成布防才同城内军队突破扶余人包围圈逃回来。
之后高鸿允却把让晾在一边,未给一官半职。
“谢殿下。”接了官印,告身,柴冬青眼眶湿润。
受的委屈终于忍不住了。
刘钧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到第三个人面前,他是新任的豪山府知府。
此人叫黄方,是李然的同窗,曾在赵州任过三年知府。
因不肯向年终评考的吏部官员行贿,被降了官职,一怒之下他辞官而去,一直在家赋闲。
李然列数了他任内功绩,刘钧最终决定用他。
“谢殿下。”袁可立接过官印和告身,神态平和,不卑不亢。
这时刘钧走到第四人面前,他是武平府知府袁珂。
他就是李然推荐前来相认汤家兄妹的静安府推官。
他虽无特殊重大功绩,但兢兢业业,十分勤勉,又坚持本心,未与高鸿允同流合污。
官场中有很多这种埋头苦干的老实人。
选他就是为了鼓励这类官员,让他们明白,王府是看到他们的辛劳的。
接下来,他又一一给各府县令发了告身,白玉堂也在其中。
“诸位都是本王,李左傅,郑老推选出来的官员,选了你们,也意味着对你们的信任,赴任之后愿你们勤于政务,切勿把精力放在巴结钻营之上,今日之景州,已不同往日之景州,今日之本王,也不同往日之本王,高鸿允那一套再也无用。”站在垂拱堂前,刘钧大声说道。
“是,殿下。”
众人齐声高呼,高鸿允党羽的悲惨境遇他们看在眼中。
景州的确已经变天了。
时间到了中午,他又令膳房在王府摆了宴席,与众官员同席共饮。
和麾下官员熟络熟络,增加些情谊,他可不能像小靖王一样任性,视下属如无物。
……
宣州,大梁城,皇家游苑。
崇宁皇帝赵祁纵马飞驰,手中弓箭拉满,瞄准前面狂奔的梅花鹿。
正欲松手放箭之时,“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起。
梅花鹿哀鸣一声倒在地上。
自己的猎物被夺,赵祁大怒,转向射箭之人,神情随即一松,换上副笑脸。
“玉儿,你又在胡闹。”赵祁说道。
被称为玉儿的少女穿着白色里衣,外披红色鳞甲,一副少年装扮,尽显英气。
“玉妹妹,父皇的猎物你也敢抢。”一个身披黑甲的青年骑马在少女身侧停下,出声责怪。
少女并不理会,娇嗔道:“父皇说了谁射到就是谁的。”
赵祁满眼宠溺,“好,好,好,君无戏言。”
青年摇了摇头,“也就是玉妹妹了,要是我肯定会被父皇一顿骂。”
陪伴在周围的将领和官员闻言俱都笑起来。
少女越发得意。
正在这时,一个将领纵马从远方而来。
在赵祁面前单膝跪下,他道:“皇上,来自胜州的马上飞递。”
赵祁皱了皱眉头,马上飞递一般只有要事才会用。
传递信函的驿卒每隔二十里换人换马,一天最快能走八百里,也叫八百里加急。
撕开信函,赵祁抽出里面的信纸,略一看,面露惊讶。
“父皇,怎么了?”少女忍不住好奇,问道。
赵祁并不避讳众人,笑道:“景州发生一件趣事,那十四岁的靖王竟然除掉了他身边的权臣高鸿允。”
第五十六章 影响
暖风阵阵,吹得野草“哗哗”作响。
少女身边的青年被卷起的草叶子扎了眼。
一边揉着眼睛,他一边说道:“有趣是有趣,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少女偏着头问青年。
青年名叫赵旭,是赵祁的嫡长子,赵祁登基后,他便被立为荣朝太子。
而少女叫赵玉儿,皇城人称玉公主,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一向深受赵祁宠爱。
“这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听的。”赵旭横了赵玉儿一眼,并不说破。
赵玉儿顿觉无趣,哼了一声纵马而去,她极为聪明。
太子哥哥不肯说,自然是不方便与她说。
眼见赵玉儿的身影越来越远,赵祁的脸色蓦然冷下来,“这刘钧是真的废物,还是在装废物?“
赵旭看了眼父皇递过来的信纸,同样一头雾水。
从信纸上的内容看,刘钧铲除高鸿允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像是随性而为,突然发难。
但事后细思,将其行为与之前比较,似乎从坠马醒来后他又一直在布局。
“若刘钧一直在伪装,那他的心机未免太深沉了。”赵旭沉吟道,“本来指望高鸿允谋乱,杀了他们母子,朝廷便可发兵,趁机收了景州,可惜了……”
“太子殿下不必着急,那刘钧杀高鸿允易,守景州难。扶余人在景州布局多年,一招尽毁,定会恼羞成怒,到时起大军攻伐,等他们破了景州,朝廷再与扶余人一战,夺回景州亦可。”赵祁身侧一人说道。
此人尖脸薄唇,眉眼上斜,头戴黑纱翅冠,身穿飞鱼袍,脚穿着金丝绣皂靴。
“只是又要废一番心思了。”赵祁锁着眉头,“让你的御前司继续盯着景州,不能松懈,若有机会……”
一语未完,想起什么,他压低声问道:“茂王及随行之人可都杀了?”
赵旭没有听清父皇说什么,也不敢听。
此人是御前司都统童介,直属历代荣朝皇帝管辖,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事,暗中还负责监察百官,校练细作诸事。
赵祁同他说的必然是极为辛密之事。
“杀了,连他那三个月的幼子也被臣亲手杀了。”童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祁微微点头。
对那景州贫瘠之地,他本从未放在眼中。
但因茂王赵淳是刘钧的亲舅舅,和靖王之母赵玉燕是亲兄妹,他便如鲠在喉。
“若不是九王一体,誓约为牢,朕又何必束手束脚。”赵祁遥望景州,心中暗恨……
扶余国,兴京。
皇极宫,南书房中,扶余皇帝拓跋彦狠狠将奏折摔在影卫都统鲜于通的脸上。
八年前他登基为帝后,继承历代帝王遗志,积极开疆扩土,数次征伐北燕,夺取了北燕东部三州。
近年来又和北胡国行和亲之策,欲结盟对抗北燕和荣朝。
顺利夺取景州四府后,他本以为不出半年那高鸿允便可起兵,里应外合最终拿下景州全镜,从此进退自如。
但没想到高鸿允短短一个月内先是被夺了兵权,又被那靖王逼反,满盘皆输。
“十五年,十五年啊,先帝在时,高鸿允便被送到景州,如今却葬送在一个十四岁的小儿手中,可笑,可悲!你们影卫一个个的都是猪吗?”拓跋彦不断用手指戳鲜于通的脑袋。
“臣万死!“
鲜于通伏在地上,不敢有任何辩白。
高鸿允这一步妙棋被走成臭棋,他的确疏忽大意了。
但他同时又委屈,因为他难以理解是什么会让十四岁的靖王性情大变。
说他心机深沉,但谁又能装整整十四年!
但不管怎么说,这他是统领影卫来遭遇最憋屈的失败。
“万死,万死,除了这两个字你们还会说什么。”拓跋彦一甩衣袖,“若不念你是三朝老臣,朕今日便让你如愿去死。”
鲜于通浑身一颤,伏的更低了。
“高鸿允死了,里应外合攻破景州已不可能,高鸿允被生擒,又被抓住两个影卫的人,靖王今后定会倍加小心,想尽办法铲除影卫的人。”拓跋彦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过了会儿,他说道:“如今要拿下景州便只有用兵一途了,你们影卫继续盯着景州,若有机会,除掉靖王。“
“是,陛下。”
鲜于通暗自发狠,若不是被这个靖王戏耍,他怎会被责骂。
此番,他定要让那靖王小儿不好受。
……
靖王府。
刘钧打了个喷嚏,汤圆忙抽出绢帕给他擦飞溅的口水。
“真香。”
淡淡幽香传来,刘钧不由说道。
缩回手,汤圆面色微红,“殿下又戏耍奴婢。”
刘钧嘿嘿笑了两声。
这段时间整日与李然一帮老学究混在一起,枯燥又严肃。
如果再不和汤圆开开玩笑,他这日子就太无趣了。
“殿下,该用膳了。”青儿和平儿这时走来。
一人将端的菜放在桌子上,一人将银筷子给刘钧摆好。
“怎么又换筷子了。”在桌子前坐下,刘钧拿起银筷子,发觉又重了。
自从高鸿允死后,影卫的事暴露,整个景州都在排查底细不明的人。
王府的安全受到了格外重视,赵玉燕专门让人铸了纯银的筷子让刘钧用。
说是若有人下毒,筷子一试便知。
除此之外,还选了人饭前试吃。
结果侍奉他的平儿主动请缨,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真的不怕死,还是纯粹贪吃。
“太妃说用暗了,要换鲜亮的。”青儿一边说,一边夹道菜单独放在一个小碗中。
平儿拿着筷子,对刘钧说道:“殿下,奴婢为您试菜。”
说完,她拿着银筷子夹起小碗中的炒脆藕塞到嘴里。
等上一会儿,她又去吃第二道菜。
刘钧只能等着,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古装剧里皇帝饭前要太监试吃的滋味。
虽然他不喜欢,但又不得不这样。
这个世界对他又太多的恶意。
待平儿试了菜,刘钧才动筷子。
吃了饭,他正要起身出去,让三人收拾。
胡为一路小跑着过来,手里拿着个蓝皮账簿。
“殿下,这些日子抄家的单子出来了。”
“抄没了多少银子。”刘钧来了兴致。
翻开账簿,他念道:“白银一百三十万两,粮七十二万石,布,八万匹,还有不少字画,古玩等物。”
刘钧听了又是恼恨,又是高兴。
恼恨的是这些贪官污吏一个个真是肥的流油。
高兴的是铲除高鸿允一党,倒是把他喂了饱。
也难怪说养贪官如养猪,只是杀不杀,什么时候杀的问题。
第五十七章 纺纱坊
“把银子,字画古玩存到内库,布匹,粮食交给李然,让他自去打理。”
刘钧神态轻松,抄家来的这些算是解了他的急。
今年给官员发俸禄,士兵发饷的银子都有了。
不过对他来说,这点银子还远远无法重振景州。
想要让景州在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还是要走工业这条路,那才是发家致富的根本。
如今景州内忧业已堪平,各府政务走上正轨。
正是将基地中的技术一一实现的好时机。
得了吩咐,胡为转身去了。
来到前院,刘轩正带着府中家丁给门口的商队发胭脂。
“殿下,给商队的胭脂齐了,银子也都收了。”刘轩将账簿摊开给刘钧看。
扫了眼账簿,刘钧点了点头。
上次商人只是交了定金,他们共收了三万多两银子。
现在剩下的八万多两也交来了,共是十二万两银子。
他看向刘轩身后的箱子,里面放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杂事暂且交给下人去办吧,纺纱坊的事怎么样了?”刘钧让刘轩跟自己走。
跟上刘钧,刘轩道:“按殿下的吩咐,已经把匠造司造的纺纱机都运到纺纱坊去了,又从南逃的百姓中挑选心灵手巧的进去做活,今日应该已经动工了。”
“带本王去瞧瞧。”刘钧边走边点头。
这段日子景州虽然乱的不行,但匠造司里一直没闲着。
不但交付了三千把火绳枪给护军府,还造出二百台珍妮纺纱机。
一空闲下来,他便让刘轩把高鸿允的宅子腾出来,临时改成纺纱坊。
此次景阳城被抄家的官员足有数十家,因此空余了不少院子,正可以拿来用。
姜季同率领护卫一直守在王府外。
上次汤舟自觉丢脸,更是带着飞狐卫下狠命地训练,薛石更没空了。
一行人来到高鸿允原来住的宅子。
在外面刘钧便听到了纺纱的声音。
院子外面则停着不少马车,上面装的都是棉花。
“这些棉花都是从马锡国商人杜特尔手中买的,马锡国盛产棉花,而且产的是长绒棉花,比荣朝的短绒棉花更适合纺纱。”
刘轩从马车的棉筐里捧出一团棉花到刘钧面前。
“嗯,棉花不错,纺纱坊的棉花今后就让他供应吧。”刘钧这几天看了不少关于其他国家的书籍。
对这些国家的特产,风俗,历史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经过对比,他发现西洲的文化和当代欧洲十分相近。
不过每个国家的面积却比当代欧洲大许多,相当于一个放大版的欧洲。
东洲的情况也大致相似,每个国家都能找到相似文化的当代国家。
比如东瀛相当于倭国,扶余相当于棒子,北胡相当于北元。
多斯,克恩,和更北方的罗斯国曾在北元的统治下是同一个国家,相当于沙俄,不过后来分裂了。
而南方的卧莫文化相当于天竺,大越相当于大号越南,东枝和曼罗差不多等于大号缅甸和泰国了。
至于西秦,大楚,北燕则和荣朝同根同源,类似于战国诸国的关系。
唯一区别大点的就是南洲。
在他看来,这块陆地有些像是东南亚众多岛国和澳洲的大号集合体。
不同于历史上澳洲的荒芜,这块大陆却十分繁荣。
“卖胭脂的时候我特意给了他让了些银子,这事还没敢跟殿下说。”刘轩挠挠头,有点忐忑。
刘钧笑了笑,“不错,越来越精明的像个商人了。”
“我爹也这么说,还说我沉闷的性子都改了不少。”刘轩笑嘻嘻的。
和刘钧相处下来,他觉得刘钧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什么都能和他说。
刘钧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将棉花扔回去,他径直进了纺纱坊。
“呀!”
刘钧进了院子,正在纺纱的女子顿时乱作一团,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纷纷躲藏。
原来已是六月,天气炎热,干活的女子都是短身打扮,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胳膊和腿。
只有年龄大的婆子不慌。
一个像是监工的婆子快步走了过来。
她认识刘轩,不认识刘钧,只是向刘轩作揖,口中道:“刘管事来了也不说一声,可把一屋丫头媳妇吓坏了。”
刘轩忘了这茬,闹了个大红脸,偏着头不敢去看,只是说:“这是靖王殿下,来纺纱坊看看。”
婆子一见刘钧便知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但何曾想到是靖王,吓得忙跪下磕头。
刘钧神色无奈,心知荣朝封建礼教不轻,于是退了出来,让婆子起来外面说话。
“这纺纱机可好用?”
刘钧问道,按刘轩所说,这个五十多岁的婆子叫徐丹凤,是他挑选出来负责纺纱坊的。
“好用,好用,老妇活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纺纱机,一次纺八十个纱锭,说出去人都不信。”徐丹凤拍着腿称赞。
“一日能纺多少个锭棉纱。”刘钧问了他最关心的产量问题。
徐丹凤说道:“棉花不断趟,最少的一个人也能纺满两车一百六十个。”
刘轩在旁边补充道:“因为纺纱机耗棉太多,杜特尔送来的棉花也不够,不过他说已经派人回去用大船往这边运了。”
刘钧点了点头,若是这样计算,纺纱坊二百台纱车,一个月最少也能产九万六千锭棉纱。
当前荣朝一锭棉纱卖一钱银子,纺纱坊一个月最少能稳赚近乎一万两银子,多了则近乎两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二百人的小作坊,若是继续上纺纱机,扩展到一千人的规模,一个月就是五万到十万两的稳定收入了。
再继续扩大,收入还会更多。
“难怪说纺纱业是工业革命的基础,看似利薄多销,实则真的挣钱。”刘钧心中震撼。
又问了婆子几句,刘钧道:“你回去告诉她们,大今起,她们的工钱不按月算,按纺的锭子数算,多劳多得,谁能赚的多,各凭本事。”
“哎呀,这个好。”婆子拍手笑道:“殿下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这一个点子就叫她们没法躲懒了。”
刘钧笑了笑,这种工薪模式在当代纺织厂十分盛行,这便是底薪加提升模式,在这里自然是没人用过。
刘轩记下刘钧的话,暗暗叹服。
如此一来,为了多挣些银子补贴家用,纺纱坊的女子可宁愿没日没夜的纺纱了。
第五十八章 土高炉
“四个锭棉纱赏她们一文钱。”
勤政殿。
刘钧回来后给纺纱坊的女工定下奖赏制度。
“这样她们一天最少赚二十文,一个月就是六百文,这可是六钱银子,加上每月六钱银子的月钱,近乎一两多了,勤快些的差不多能拿二三两银子了。”刘轩啧啧两声,“殿下,在景州打着灯笼也没法再找到这样的好事了。”
“今后用到人的工坊多着呢,不洒出点蜜让他们尝尝,他们怎会放下锄头进入工坊?”刘钧笑道。
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对于他来说,小小的景州只有走工业道路才能活下去。
还按照荣朝的老套路发展只会死路一条。
“殿下还要筹办其他工坊?”刘轩的眼睛亮了起来,露出浓浓的兴趣。
刘钧点了点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是看出刘轩的爱好了。
他不喜欢读书,却极为喜欢揽事。
广告牌,卖胭脂之类的事他是上赶着要去帮忙。
而且什么事还都能办的井井有条。
本来他想交给他一些技术,如今看来,让他管理各个工坊更合适。
“以后有你忙的,接下来就有件大事。”刘钧神情严肃。
一开始王府穷,他只能考虑先挣钱。
现在银子的问题缓解了,那就必须将景州武装到牙齿。
否则挣再多的银子那也最终都是别人的。
“还请殿下明示。”刘轩躬了躬身。
沉吟了一会儿,他说道:“这件事可不是小打小闹,不像纺纱坊和胭脂坊那么简单,等工曹王瑜和匠造司主事龚铭来了,你先在旁边听着。”
刘轩应了是,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说这件事的时候刘钧神色严肃,依他来看,定然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叫来胡为,让他去了一趟匠造司。
不多时,王瑜和龚铭带着些铁匠,木匠,泥瓦匠过来了。
众人行了礼,在一边站着。
刘钧说道,“走,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说完,他起身向外走,一行人跟在他身后。
出了勤政殿向左转,沿着一条小道拐了两个弯,刘钧在一个院子前停下。‘
这个院子以前是历代靖王妾室住的。
因为刘钧的父亲摄于赵玉燕威势,没敢纳妾,所以这里一直闲置着。
前两天他让王府下人收拾出来,准备专门在这里钻营各类技术。
并让王府下人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接近。
一行人跟随刘钧进了院子,胡为将门关了起来。
这时刘钧走到门正对面的堂屋中,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套图纸。
王瑜和龚铭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
“今日召你们前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个。”刘钧将图纸铺在院子中间一张石桌上。
王瑜和龚铭伸头去看,只见第一幅图上面画了一个高高的炉子。
而第二幅图上面画的是一锅一样的东西。
“殿下,这是何物?”二人一头雾水。
“这个炉子叫高炉,用来炼铁的。”刘钧说道。
接着他指着第二幅说道,“这个就厉害了,用来炼钢的,而且炼出来的是钢水?”
“钢水是什么?”龚铭穷尽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是钢水。
“像水一样可以流动的钢。”刘钧并不奇怪。
在景州钢基本上都是百炼钢,也就是反复锻打而成。
这样打出来的钢质量虽然不错,但产量极低,眼中影响钢制品的生产。
所以手里一有银子,他便立刻准备把大规模炼铁,炼钢的技术搞出来。‘
因为钢铁不仅是工业技术,也是同样是战争基础。
“下官从未听过像水一样的钢。”龚铭不断摇头,根本不相信。
“让你们来自然就是为了让你们见识的。”刘钧向两侧的厢房努了努嘴,“这几天都别回去了,什么时候搞出了钢水,你们什么时候再回去。”
王瑜和龚铭的脸顿时黄了,终于明白这个院子用来干嘛的了。
“殿下,下官还要督建匠造村,这……“
王瑜虽是工曹,但负责后勤督造,具体的技术他也是两眼一抓瞎,现在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找你就为这件事。”刘钧说道。
王瑜闻言松了口气,龚铭本来有王瑜作伴还有些幸灾乐祸。
一听更是连连叫苦。
“你们先看看图纸,待会儿本王在给你们讲解,需要什么料子,王府下人会去买,你们只管把图纸上的东西造出来。”刘钧点了点图纸,示意匠人们也过来一起看。
龚铭招了招手,让匠人们到他身边。
这时,刘钧拉着王瑜走到一边,说道:“本王现在有了些银子,建个匠造村绰绰有余,你现在不必扣扣索索的,只管招人把匠造村建起来,至少先将墙建了。”
“是,殿下,只要不缺银子,下官发誓入冬之前便将匠造村建出来。”王瑜道。
刘钧点了点头,“本王信你,就当你立了军令状,入冬之前还有半年,完不成可不要怪本王…嗯哼……”
王瑜脸色再次变黄,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
他平时就喜欢乱发誓,这次撞到铁板上了。
心道今后半年只能没日没夜的忙活了。
这个匠造村基本等于另起一个小城,工程可不小。
刘钧注意到王瑜的表情,心中暗笑。
他是故意的,官场上的人都这个毛病,你给他一年,他能拖到两年。
所以他干脆就给半年,让王瑜拖无可拖。
即便晚,也只会晚个数月而已。
让王瑜回去,刘钧在堂屋中喝茶等待。
龚铭和匠人再也看不出什么头绪,这时捧着图纸过来。
“殿下,这个炉子倒是不难。”龚铭和六个泥瓦匠对视一眼。
“那就开始吧。”刘钧也不多说,图纸上的高炉并不是现代那种高大上的高炉。
而是土高炉。
这种高炉炼就像个大型烟囱,烟囱外面是耐火砖。
烟囱上面的口子用来下料,底下两个孔,一高一低,高的用来出料渣,低的用来出铁水。
中部偏下位置也有两个孔,用来鼓风。
在当代建国初期的土法炼钢运动中,这种土高炉被广泛应用。
虽说对比当时的正规生产效率和质量偏低。
但放在古代绝对是够用了。
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工业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他不可能徒手就搓个核弹出来。
第五十九章 耐火砖
院子中寂静无声。
龚铭和匠人们并没有动作。
一番商议后,他们自认为能够按照图纸上的内容将这个炉子造出来。
只是图纸上标注的料子他们却不懂。
“殿下,仿造倒是大概能仿造,只是这耐火砖作何解?”
龚铭是个寻根问底的性子,也不敢糊弄刘钧。
自从干净利索除掉高鸿允一党后,任何官员都不敢轻视这位十四岁的靖王。
如果说刘钧以前在他们心里是个玩世事不恭的贪酷少年,那么现在他便是真正的靖王了。
“家里有陶器,瓷器吗?”刘钧淡淡问道。
在研习技术这件事上,刘钧并不准备包办,而是要让匠造司发挥主动性,自己动脑筋。
在他看来,古人并不比当代人笨,只是缺乏技术方向的指导。
现在,他就是这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指导者。
他相信只要给龚铭等人指明方向,实现工业革命前的基础技术并不难。
“这个当然有。“龚铭不明所以。
“耐火砖的料子就是陶瓷的料子。”刘钧点出要点,
闻言,龚铭恍然大悟,“这东西陶瓷坊多得是,他们都是从山边采回来,磨碎再洗就能用了。”
“景州城内有陶瓷坊吗?”
刘钧有个想法。
上次余家将胭脂坊送给他,玉人胭脂的生产问题一夜间便解决了。
尝到了甜头,刘钧觉得直接买下现成的工坊是个捷径。
比如这陶瓷坊,他若是重建,还要招人,还要盖窑子,总得折腾两三个月。
而对他来说,现在时间十分宝贵,毕竟扶余国的兵峰随时都可能到来。
“有,不只是景阳府,其他三个府都有,毕竟陶炉,陶罐都是百姓家中常用的。”龚铭答道。
刘钧点了点头,叫来刘轩,“找一家买下来划到王府名下,多出点银子也是行的。”
刘轩应了是,转身出去了。
“你们继续看图纸,看熟了,顺便商议怎么建,吃穿用度什么的不用担心,本王自会为你安排,不懂得可以打发下人来问本王。”刘钧来到门外。
此时胡为已经叫来两个家丁。
刘钧使了个眼神,家丁立刻将门关上。
龚铭和匠人们面面相觑,一堆人大小瞪小眼。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看,最好能烂熟于心,早点成了也能回家。”
龚铭搓了搓手,趴在桌子上,迅速进入状态。
院外,刘钧听到龚铭的话,笑眯眯地向勤政殿去了。
还未走几步,门子忽然跑了过来,一脸紧张兮兮的,“殿下,苏将军又来了。”
“苏老将军真是……”胡为憋着笑。
刘钧翻了个白眼,有些后悔让薛石带苏缙去护军府观摩战阵的演练。
这位边军大将久经沙场,自然是个识货的,一下便看出西班牙大方阵在战场上的威力。
回来后便死活要刘钧也给边军配火绳枪和长矛。
薛常青又有意跟这位同僚炫耀,还将《步兵操典》特意拿出来在苏缙面前翻阅了一下勾引他。
这位老将军结果彻底不干了,死皮赖脸地跟他也要一本。
跟着门子到王府门口,苏缙正坐在门槛上。
这段日子刘钧忙于和李然安排各府官员,没时间理会他,他就隔三差五地从景山塞往景阳城跑,还到王府门口“守门”。
“老将军。”刘钧叫了声。
苏缙听见刘钧的声音麻溜站了起来。
“末将参见殿下。”
苏缙深深一躬,起身就直勾勾盯着刘钧,像是狼见了肉,“殿下,护军府是亲娘养的,咱们边军也不是姨娘养的呀,末将在东阳关打仗的时候,薛常青还在他娘怀里吃奶呢……”
“停,停……”
苏缙越说越不像话,刘钧连连苦笑。
老靖王在时他就知道这位老将军有些泼皮无赖,如今算是见识了。
他明白苏缙有情绪,但优先给护军府提供火绳枪当时是为了对付高鸿允。
现在四府安定,他下一步自然要加强边军。
不过这位老将军脾气是又急又暴躁,刘钧一日不答应,他便一日不拉倒。
“老将军,本王已经将匠造司主事龚铭关在官府里,正在为研造更厉害的火器做准备,到时候不会少了边军的。”刘钧说道。
顿了一下,他说道:“《步兵操典》本王也从薛将军手里要回来了,目前正在让人抄,这两日估计就能抄好,到时候便给将军送去。”
“真的?”
苏缙涨红的大方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嘿嘿,多谢殿下。”
刘钧摆了摆手,“不过在这之前和护军府一样,战阵先演练着。”
“是,末将这就回去亲自督查,绝不会被护军府比下去。”
得到了刘钧的保证,苏缙精神头上来了。
他倒不是非要跟薛常青争个孰轻孰重,而是因为他看得出这是击败扶余人,夺回外四府唯一的手段。
身为景州大将,丢失外四府是每个景州将士心中无法抹去的耻辱。
这种耻辱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们。
以前,他明白景州的境况,心知无力改变,但现在,他刘钧让他看到了希望。
自然,他是要拼着老命为边军争取。
“嗯,等过段日子,本王会亲自前往边军校验的。”刘钧正色道。
穿越而来这一个月中他还从未出过远门。
现在没了后顾之忧,他倒是要把自己封土上的关塞转转。
一来检查军备,二来也加强和边军将领的感情。
又说了一些军中的事,苏缙回去了。
下午的时候,刘轩回来,将一份陶瓷坊的契约交给了刘钧。
“这么快?”
刘钧都有些惊讶了,刘轩这小子办事越来越利索了。
“听说殿下要买,那陶瓷坊的东家多一个字也没说,直接就把契约拿来了。”刘轩笑道。
“你没借势压人吧?”刘钧狐疑地看了眼刘轩。
刘轩连连摆手,“我一向知道殿下在意民心,怎敢如此。”
刘钧点了点头,心知定是那陶瓷坊的东家摄于王府威势,不敢不卖。
他看了看契约,总共花了一千千三百两银子,上面写了陶瓷坊的位置,面积和每日产陶瓷的数量,规模似乎不小。
“你待会儿再去一趟,多给人拿二百两银子,免得那陶瓷坊的东家表面上不敢说,心里委屈,顺便去跟龚铭要了耐火砖的尺寸,让他们连夜烧制。”刘钧道。
苏缙哭喊着要装备,但这三万边军装备的更换毕竟不是小数目。
想要尽快实现,那就必须规模的炼铁炼钢。
第六十章 土地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门窗的缝隙进入屋内,刘钧便被热醒。
舒适的五月早已过去,一到六月份中旬,天气便炎热起来。
日长夜短,刘钧每天起的更早了。
“殿下,该洗漱了。”
汤圆带着青儿和平儿进来。
打温水的打温水,拿毛巾的拿毛巾。
经过这段时间,他和三个丫头都已经熟络起来,也习惯被三人伺候着。
“殿下,刷牙。”
青儿端的盘子上放着一个木棍,木棍的一端是一撮猪毛。
牙刷旁边摆着一碟盐。
这是荣朝的牙刷,对比现代的牙刷十分**丝,但在这里却是高端商品。
“拿走,不用这个了。”
以前刘钧为了不让自己太出格,被高鸿允的眼线看出异常。
日常起居都是依例而行,基地中的东西不敢拿出来用。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景州他一个人说了算。
不必再那么小心翼翼。
“不用这个了。”刘钧转身到屋内屏风后面,再出来手中拿着一套牙刷牙膏。
“这是什么?”
汤圆三人呆立一旁。
刘钧手上的东西色彩十分明艳,而且东西的料子看起来十分独特,她们竟从来没见过。
“这才叫牙刷。”刘钧撕开包装,取出佳洁士牌牙膏牙刷,把牙膏挤在牙刷上,三人全程傻傻的看着。
含了口水,刘钧走到门外刷起了牙。
“呀,殿下中毒了。”
青儿一见刘钧嘴里涌出白沫,立刻吓得大叫起来。
汤圆慌了神,上前搂住刘钧,急哭出声,“殿下,高鸿允才死几天你就这么不小心,这外面的东西能乱用嘛……”
“本王没事。”个把月没好好刷牙,刘钧本来正自在。
三人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忙张嘴解释,牙膏水四处飞溅。
平儿离他最近,糊了一脸。
原本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平儿舔了嘴唇上的牙膏沫子,突然眼里有了神,说道,“好甜”
“真的没事?”汤圆这才仔细打量刘钧的表情。
发现刘钧怡然自得,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
“你这死丫头乱叫什么。”汤圆气恼,点了下青儿的脑袋。
发现自己情急下搂着刘钧,脸色顿时烧红起来。
“我家猪那年吃了毒蘑菇就是这样口吐白沫的。”青儿委屈地耸拉着脑袋。
刘钧喝了口水,将嘴里的沫子全部吐出。
弹了下青儿的额头,他说道:“这个东西叫牙膏,刷牙用的,今天让你们试一试。”
说着又回屋取了三个牙刷,一人一个,挤了牙膏教她们刷牙。
三个人站成一排,不一会儿嘴里充满了白沫。
“真舒服啊,嘴里又清香,又清爽。”青儿捂着脸,十分享受。
平儿“咕咚”一声将牙膏水咽到了肚子里,笑说,“好甜。”
汤圆心下好奇,问道:“殿下,奴婢倒是从未听说过此物,定是非常昂贵吧,刷牙真是舒服。”
“的确很昂贵,而且本王也不多,是异国商人送给本王的。”刘钧编了个理由,转头对舔着嘴边牙膏的平儿道,“吃下去会拉肚子的。”
平儿只是笑,还是舔着牙膏,看样子她宁愿拉肚子。
正说着,胡为从前院过来了,行过礼,说道:“殿下,陶瓷坊的人将砖运过来了,龚主事正带着匠人砌炉子。”
“这么快?”刘钧有点惊讶。
“陶瓷坊的人说正好有一批料子,下午就用上了,烧了一晚上就成了。”
刘钧点了点头,不打算现在就过去。
高炉的工程量不大,五个泥瓦匠一个上午就应该能砌出来,等中午的时候他再去看。
如此想着,他吃了早饭,又去护军府跑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见一辆马车正停在门口。
李然从马车上下来,接着又有随行的丫鬟扶了一个少女下来,正是李然的女儿李乐茹。
“殿下。”
见刘钧回来,李然带着李乐茹过来行礼。
刘钧一头雾水,不知这老头带着女儿过来干嘛?
见刘钧神色疑惑,李然道:“老臣是来向殿下和太妃赔罪的。”
“这话从何说起?”刘钧看了眼李乐茹。
李乐茹正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他,碰见他的目光又低下头。
“下官昨天才知道小女曾拿匕首到王府威胁殿下,致使殿下昏过去,如此荒唐之事,实在有失家风。”李然瞪着李乐茹,“还不给殿下赔罪。”
自刘钧将李然关入大牢,李乐茹自是将刘钧恨得要死。
如今得知靖王只是为了迷惑高鸿允才如此,便不再那样看待刘钧,反而心生几分愧疚。
盈盈走到刘钧面前,李乐茹跪了下来,“奴家万死,望殿下赎罪。”
刘钧本能要去扶李乐茹,但想起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便收了手,道:“起来吧,不知者不罪。”
李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又带李乐茹去见太妃。
他正有事要同他商议,便让他待会去勤政殿。
一炷香的时间,李然回来,躬身问道,“不知殿下找下官何事?”
沉吟了会儿,他问道:“当前景州还有多少百姓?又有多少百姓有地可耕?”
“下官只有一年前的账目,现在的则需重新让各府各县各乡清查。”李然说道,“不过有自己田亩的百姓只怕不多,不只是景州,整个荣朝皆是如此。”
刘钧点了点头,如今的荣朝同每个王朝晚期的弊病一样,土地兼并已经登峰造极。
地方豪绅连田阡陌,穷苦百姓无立锥之地。
百姓只能沦为佃农,或是成为流民。
借着高鸿允的事,他虽重整官场,但是这种导致动乱的根源问题却还摆在他面前。
他不能将粮食安全交到这些地主乡绅手中。
因为历史证明,这个群体完全靠不住。
对他们来说,皇帝是谁无所谓,靖王是谁也无所谓。
即便扶余人进来,他们磕头易服,照样安稳过自己的舒服日子。
而事实也证明如此,外四府被扶余人攻占后,四府的地方豪绅便立刻向扶余人献媚。
不但积极挑选族中子弟充当外四府官员,还充当扶余人征收赋税的先锋,逼迫百姓纳粮。
而内四府的地方豪绅在官府窘迫的情况下,隔岸观火。
在边军戍守景山塞期间,苏缙曾因缺粮向当地豪绅借粮。
但他们竟然一粒粮食都不肯拿出来。
这件事是高鸿允死后,苏缙和他闲谈时提及的。
当时便把他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