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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去哪了全文阅读

作者:八宝饭     道长去哪了txt下载     道长去哪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战争财

    当蒙乐山重新冷清下来的时候,张富贵从青城山回来了,带来了唐十三的口信:“青城派准备加入益州托管委员会了,我那位老丈人说,你看看条件行不行,如果不行,有什么需要添加的,他再和余海沧谈。”

    顾佐接过唐十三的亲笔信,仔细看了起来,信中将他和余海沧谈妥的条件逐条列举出来,与怀仙馆有关的,主要包括:

    请怀仙馆将因个人原因擅自参加益州军南征的青城派及其附属宗门的弟子门人发还,交由青城派严惩,青城派愿意为每个人支付一定灵石作为赔偿。金丹修士补偿一千灵石,筑基修士补偿三百灵石。顾佐算了算,将手上还活着的二十余的青城修士发还,可以获得一万灵石出头,还算不错。

    青城派承诺,不会觊觎怀仙馆治下地界,更不干涉怀仙馆对治下修行事务的管束。

    每月向怀仙馆支付二百灵石,作为益州托管委员会中,怀仙馆常驻修士们的补偿。

    益州是天府之国,是大唐重要粮仓,青城派以市价向怀仙馆出售益州新谷,每年不低于一千石。

    其余还有些零碎条款,就不一一赘述了。条件虽然并不是很优厚,但顾佐更在意的是青城派的态度,能让青城派低头,本身就已经是重大胜利了。

    怀仙馆如此,唐门、罗浮派也如此,唯有丽水派没有拿到太多,除了常驻益州的二十名修士由青城派负担每月二百灵石的开支外,就没有任何收获了。

    在青城派眼中,对丽水派是相当不屑的,他们不可能对丽水派再有更多“表示”。而怀仙馆不同,虽然没有几个高阶修士,但能够赢得与剑南节度府之间的战争,足以令人尊敬。

    顾佐并没有再牵扯精力去为丽水派争取更好的待遇,他自己也清楚,唐门也好,罗浮派也好,对于托管委员会中是否允许丽水派加入,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争议的——被青城派略一施压后,便弃了和怀仙馆之前达成的盟约,造成的不良影响不是三娘子参战就能挽回的。

    不管如何,益州托管委员会还是于十二月初一正式成立了,杨鉴以顾佑为副手,带领二十名修士进入益州节度府,这次,他是以战胜者的身份重回益州。

    同样是赶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前,原道长终于将节度府和益州军营两座大库搬空。

    节度府管辖的大库中,有稻米二十五万石、帛六万匹、腊肉熏肠五万斤、灵石六千块、剑南春灵液一千坛、金饼五百个、银锭两千个、制钱十二万贯、水庚金两千斤、枝花铁三万斤、各类灵草五百盒等等,总值七十二万贯有余,都是剑南道今年缴上来的秋赋。

    鲜于向逃得太过匆忙,只来得及带走身边的部分钱物,这些东西都成了怀仙馆的战利品。当然,顾佐还是分了十二万贯给丽水派,作为三娘子带兵参战的补偿。

    由于尚未到年底,还有几个州郡的赋税没有送到,那些财物就留给托管委员会了,作为他们行使职权的倚仗。

    鲜于向虽然跑了,但鲜于氏却没跑得了,薛定图带人赶往城外的鲜于家抄没财物,虽然在顾佐的严令下没有伤了人命,但庄园中囤积的大量财物都被一扫而空。

    作为剑南道豪族,鲜于氏元气大伤,被抄没的财物总计不下三十万贯,同时,薛定图还使坏,将找到的地契、房契一把火烧了,算是出了一口胸中恶气,为沈鸿福略报了一把小仇。

    除了节度府外,在益州军大库同样获得了丰硕的成果,其中军粮占了一半,大约两万石,剩下的还有三千套军甲、两千件兵刃、三百张弓弩、三万箭矢,除了这些成品,还有军营作坊里堆积着的大量材料,这些材料,连同一百余工匠及其家眷,都被南吴军一锅端了,送往南吴州安家。

    这一仗,收货了大量精壮人力、技术工匠,堆积如山的粮食、物料,怀仙馆实力极具膨胀。

    南诏一战的结果,很快就传遍天下,一家宗门对战一道节度府,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令所有州郡、所有宗门都深受震动。各方都在密切关注着后续进展,想看一看,崇玄署会如何处置,朝廷会怎么应对。

    十二月底,罗浮派、唐门、青城派、怀仙馆和丽水派联名向崇玄署发送一份试探性的公函,公函中表示,“益州无长吏,五宗同牧之”,此乃迫不得已之事,相关事宜,请崇玄署示下。

    此时的李泌,正在天水,上月,天水郡大地震,天现异色,他是特意赶来查探的。

    从猫眼峡的一处裂缝深沟中上来,李泌向身边书童道:“记录下来,缝深三百丈,长十八里,有岩浆翻腾。”

    李泌书童连忙记录,担忧道:“越来越深、越来越长了。”

    李泌拍了拍书童的头,望着西方天迹那一抹浅灰色的流霞,没有说话。

    于远志御剑而来,道:“道玄**师转了封公文过来,请您过目。”

    李泌叹了口气:“道玄师弟真是任事不管吗?”接过来看罢,忽然笑了:“很好!”

    于远志问:“如何回复?”

    李泌道:“留档。”

    于远志确认:“**师,如此大事,真不处置?”

    李泌道:“眼下天灾频发,哪里还有余力顾及这些?今年招募的年轻才俊,你去看过没有?安顿得如何?”

    于远志道:“一百二十金丹前期、三十金丹后期,都安置在终南山上了,只是家眷有些多了,房舍还没完全建好。**师,为何安置那么多家眷?可否......”

    李泌摇头,十分坚定:“你要记住,家眷和修士一样重要,必须安置妥当!”

    于远志无奈道:“是,弟子一定尽力。只是再难招募了,各家宗门都不怎么愿意放人,毕竟造就一名金丹是很难的。”

    李泌沉思片刻,道:“那就将招募范围扩大至筑基,招募三百人,年岁必须是三十以下,连同家眷,一起接上终南山。再有各宗不愿放人的,让咱们在十八家宗门联络的总办出面,劝说他们。崇玄署要人,还能不给?没有这个道理!”

第六十四章 唯一的机会

    在天下各宗的瞩目下,罗浮派、唐门、青城派、怀仙馆和丽水派联名向崇玄署发送的公函,被崇玄署存档了,没有给出任何意见。

    此事对朝廷的冲击十分巨大,据说杨相、高大将军等人亲上终南山,却只和留镇楼观台的道玄**师探讨了一番书画的用笔精义,无功而返。

    进入三月,又到了天下州郡缴纳春赋的时候,由益州托管委员会署名的公函递交到了户部,声称为了弥补府库亏空、安抚人心、救济灾民、为战事善后,托管委员会免除了剑南道和南六诏去年的秋赋和今年的春赋,今年的秋赋视善后情况而定,请户部准予办理。

    这份公函可谓举世瞩目,刚至长安,就被小道消息传开,百官为之侧目,大家都紧盯着政事堂的处置方略。

    李林甫病故、陈希烈辞相后,如今的政事堂由杨国忠把持,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韦见素和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房琯共同参议。

    政事堂连日召集议事,商讨对策,却始终拿不出有效的办法。下诏斥责固然容易,但下的诏令如果五宗不认,势必威信扫地,还不如不下。

    房琯顺着杨国忠的心意,提议调军征讨,但其中困难重重,尤其是杨国忠拜访终南山回来后,就对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产生了严重怀疑。

    韦见素的意见,是派人去益州和谈,但此举显然有损杨国忠的脸面,令他很难决断。

    既然犹豫不决,杨国忠只好去见天子,请天子决断。

    天子在太液池中的蓬莱仙山上已经足足待了七天,至今未曾露面,杨国忠问高力士:“大将军,能否催促一下,本官有要事启奏陛下。”

    高力士懒洋洋道:“陛下吩咐了,万事莫要搅扰,连咱家都不能登岛,杨相还是耐心等着吧。当然,杨相也可以去找娘娘,只有娘娘可以去见陛下。”

    杨国忠只能忍气离去,径往清晖阁而去。自从去年夏天华清池发生了那件事后,杨国忠就不怎么愿意来见贵妃娘娘了,因为他觉得杨家的脸都丢尽了,但事关重大,此刻却也只能强忍不适,过来拜见贵妃。

    简单道明来意后,杨国忠就不说话了,等着贵妃前去禀告天子,但贵妃却没有立刻前往,而是坐于帷帐之后,沉默不语。

    杨国忠也不知该说什么,殿中的气氛十分尴尬。

    过了良久,贵妃方道:“不论如何,兄长要记住一桩,没有我玉环,就没有杨氏的今日。”

    杨国忠低头应道:“是。”

    贵妃深吸了口气,又道:“去岁之事,乃是我那胡儿家乡之俗,做寿时由母亲为其洗浴......”

    杨国忠打断道:“不怪娘娘,我知道!”

    贵妃脸色一白,咬牙道:“你知道什么?那你和三姐她们,这半年来为什么不进宫和我说话?”

    杨国忠道:“臣乃相国......”

    贵妃两颗眼泪掉了下来,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安胖子献钱二十亿,他提出要求,陛下得了钱就走,把我留下了,他一个炼虚大修士,我能怎么办?”

    杨国忠双眼紧闭,额上青筋迸起,缓缓道:“我已调封常情节度河西,高仙芝为副使,驻兵潼关。”

    贵妃抹了眼泪,有些惊惧:“你要对安胡儿用兵?”

    杨国忠咬牙道:“再不防范,将来就难办了。”

    贵妃劝道:“你不要乱来,好多人都说安胡儿要谋反,陛下不愿听,去年时,安胡儿答应,每年直贡宫中钱十亿,陛下对他甚为满意。”

    杨国忠一瞬间颇有怒其不争之意:“陛下这是......唉!”

    贵妃白了他一眼:“你当年不也这么走上来的?”

    有了这么一次沟通,兄妹二人之间的隔阂消除了,杨国忠道:“娘娘等着,我必杀安胖子,替你出这口恶气!”

    贵妃点了点头,让自家兄长坐等传话,去了太液池中的蓬莱仙山。

    蓬莱仙山实则就是太液池中的一座小岛,岛上以湖石垒了座假山,山中有间道观,仅仅一个数丈大的院子,院子中也仅有一座小殿,殿上供奉的是玄坛元帅赵公明。

    烟香袅袅,环绕供台,天子三拜九叩,打出一张法符,符纸在空中缓缓燃烧,纸灰落地,地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供桌上满满一鼎铜钱渐渐消失了踪影,什么都没有留下。于是天子伸出袖口,袖口中哗啦啦倒出铜钱,直到将那尊造型古朴的大鼎盛满,呈于案上,他又按照刚才的科仪继续拜表。

    这一年来,他已经拜表敬奉了三十亿钱,依旧每日里孜孜不倦的重复着这一敬奉,心中满是至诚。可以说,灵石和铜钱的交换比,能够维持在如今八贯比一块,天子在其中功劳卓著,否则早就突破十比一了。

    但还不够,还不能松懈,否则将功亏一篑!

    又敬了数次,天子方才起身,向身后等了多时的贵妃温言笑道:“来了?”

    贵妃叹了口气:“歇息一会儿吧,国忠来了,有军国大事等待陛下决断。”

    天子问:“益州的事?”

    贵妃点了点头:“圣明无过陛下。”

    天子想了想,道:“既然将政事堂交给他,就是让他好生打理的,有什么事非要我去头疼?你让他和韦见素、房琯商量就好了。我如今一刻也不能耽搁!”

    贵妃沉默少时,问:“有希望么?”

    天子笑了笑,拢了拢她的发髻:“这是唯一的希望。”

    贵妃轻叹一声,转身时又被天子拉住,在她唇上轻轻一触,贵妃羞道:“三郎!”

    天子哈哈一笑,旋即正色道:“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出路的!”

    贵妃点头应道:“嗯。”

    天子又道:“对了,传话给国忠,不管益州如何处置,鲜于向不能杀,他昨日才献入内帑一亿钱,我知道他的境况,已经是他如今的全部身家了,此为功臣,不能让其心寒。另外,再让国忠送十亿钱来,限期半年。”

    贵妃将天子的旨意传到杨国忠面前,这一刻,杨国忠只觉压力山大,他以前不为右相之时,不用操心那么多,如今坐上了这个位置,方体会到当年李林甫的感受。

    如今的朝堂,每一文钱都有大用,怎么才能拿出钱来送入宫中?

    昏君!

    这一刻,杨国忠心中忿忿不已。

第六十五章 议和使者

    政事堂的议事依旧在进行,经过三天的讨论后,杨国忠采纳了韦见素的建议,派人和顾佐沟通——怀仙馆是益州事变的主要发起者,这已经是朝**识。

    韦见素提议,派遣大理寺评事元载前往益州,他道:“元载此人,与顾佐有旧,曾有人见过他与顾佐在春香酒楼饮酒。”

    杨国忠有些犹豫:“此人官职太低,恐难入顾佐眼中。”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派去的人分量不重,顾佐难免怀疑朝廷的诚意。

    房琯忽然想起一事:“去岁,我部衙之中,王维曾经向我请示过一批下吏告身,正是发给南吴州的,想必他和顾佐也当熟识。”

    吏部郎中位在窍要,比元载这个大理寺评事重要得多,由他出面,效果肯定要好一些,对此,杨国忠初步赞同,思考片刻后道:“那便以王维为正、元载为副,择日南下。王维迁尚书右丞,元载迁户部度支郎中。”

    意外高升的两人,于四月初一离开长安,南下益州。至益州后,受到杨鉴为首的托管委员会盛情欢迎。在益州停留三日,评估了益州现状后,继续启程,奔赴南吴州。

    顾佐正在南吴州,这两个月,他的主要作为,就是给怀仙馆挑选弟子。随着大量人口迁入南吴州,顾佐可挑选的余地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听说怀仙馆挑选弟子,很多炼气期、甚至筑基期的修士都要求加入,单是报名者就有两千余人。

    经过七天裁汰,有三百多人被选中,其中还包括一百余名愿意改修怀仙馆功法的筑基和炼气期修士。

    这批弟子的成色当然远远好于前三期弟子,仅比第四期略逊几分,令顾佐很满意。如此一来,只需过上半年,他就将拥有八百道兵。

    顾佐难得有时间教授弟子,因此,这批弟子由他亲自传功,传了半个月后,见所有人都步入了修炼正轨,他便将后续事务踢给了丁九姑,由这位大师姐指点大家修行。

    他自己则再次闭关,用一个月的时间,修成了怀仙馆“传承”中的最后一项:丹符术。如果他不是受过崇玄署敕封的道长,如果他没有道牒,这门道术还真学不了。

    符法的本质是借用天地或者仙神之力,只有崇玄署的道长,才能得到上界仙神的认可,方能借用符力而绘制法符。

    丹符术不是具体的某种符法,而是一种绘制符法的方式。就拿灵源道长来说,画符需要用到专门符纸、丹砂、朱笔等物,绘制的过程中凝聚符力,再完成拜符的仪轨,如此画出来的符才有效果。

    但顾佐修行的丹符术不用外物,直接在金丹中凝聚,绘制完毕后就可以发出来,过程极快。施展的时候也如同使用道术,直接就可以打出去,外行之人看不明白,甚至根本不会往符法方面去想。

    丹符之术学成后,顾佐专门跟随灵源道长学习了半个月,记下了十多种法符的绘制方法,剩下的就是熟练的问题了。

    再练习半个月,基本上就可以做到左边画条龙、右边画一道彩虹的地步,相当玄妙。

    练习丹符之术的同时,顾佐也在等待着朝廷的回应,收到了杨鉴让人送来的书信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朝廷并不想和他撕破脸,如此一来,周旋的余地就很大了。

    将原道长请来,道:“朝廷派了两位天使,要和咱们商谈益州问题,你代表我去黑山郡城迎一迎。尽量热情一些,这两位也都是我在长安认识的熟人,交情不错。”

    原道长答应着,又掏出一封书信:“从永昌诏发来的,师爷正在主持长史书房例行议事,知道我要来见你,就让我代转了。”

    顾佐打开书信扫了一眼,顿时惊了,当即道:“我去一趟永昌诏,若是朝廷使者抵达南吴州,请他们在这里住两天,等我回来。”

    原道长问:“你去永昌诏什么地方?我找人护送你。”

    顾佐边走边道:“用不着,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不怕的,我让清源送我过去。”

    来到吴国公府,李僾刚从丁九姑那里回来,顾佐顺道尽了为师之责,假模假样给他查探了一番修为。实际上,李僾修行搜灵诀两年,已经到了炼气圆满境,就准备这几天闭关了。他的修行进度在顾佐的气海中随时都有反馈,顾佐心知肚明。

    向李僾交代了几句闭关的事宜后,顾佐道:“我见过你施展指刀术,还算不错,但真正的秘要,还一直没传给你,就是怕你沉迷于道术,而忽略了功法的修行,不论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功法才是根基。”

    李僾乖巧的点头:“我明白的,老师。”

    顾佐又道:“等你入筑基境后,为师会将指刀术秘要传给你,努力!”

    李僾答应了,又问:“老师,我想现在去找大丫玩,行么?”

    大丫就是刘武和刘嫂的闺女,算起来,是自丁九姑之后第二批加入怀仙馆的老人,如今已经十三岁,出落得水灵水灵的,顾佐还听说,她被怀仙馆弟子们称为南吴第一美人。

    说起大丫头,也是个被刘武耽误了的修行苗子,怀仙馆招募弟子的时候,刘武硬是不许她去,也不知为什么,连查探是否有修行天赋也不行。直到招收第四批弟子的时候,屠夫亲自出面劝说刘武,一再表示由他本人收徒,和顾馆主无关,刘武这才同意了。

    两年半的时间,大丫头就修至炼气圆满,与李僾进度相当,他们两个是怀仙馆弟子中新冒出来的一对希望之星,比号称四朵金花的陈眠花、牛野、杨擒龙、刘小柒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入门拜师的时候,原本是想请屠夫给她取个大名的,但当时顾佐前来观礼,屠夫很客气的向顾佐推让了一下,没想到一直是个起名废的顾佐这次没有客气,张口就来了个“亦非”,让琢磨了一晚上才想好名字的屠夫一口气差点憋出了内伤。

    李僾去找大丫头玩耍了,顾佐则冲清源县主勾了勾手指头:“走!”

第六十六章 算法

    下了南主峰,顾佐乘上清源县主的飞剑,启程向永昌诏而行。

    飞了不大一会儿,清源县主问:“指刀术还有秘要?僾很喜欢这门道术,每日勤练不辍。道书我也翻过了,似乎没有提及秘要之事。”

    顾佐道:“写在书里的还能叫秘要吗?这是我自行领悟的......哎,等等,下去。”

    清源县主不解:“怎么了?”

    从半空中降落,在顾佐的指点下,来到一处石洞外,顾佐道:“指刀术的秘要,我就是在这里领悟的。”

    清源县主抬头:“人玉九年二月,顾怀仙到此......”

    顾佐一把将她拽进石室:“外面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这里。”

    带着清源县主瞻仰了一番自家破镜的遗址,重新回到天空,顾佐盯着下方皱眉道:“有点怪怪的......”

    清源县主问:“怎么了?”

    顾佐摇摇头,他也答不上来怎么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继续向西飞行,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人落在一座小丘之下,顾佐打入一张名帖,过不片刻,眼前为之一变,小丘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山谷,谷口前立着块石碑,上书“少林派”三个字。

    在建立宗门的时候,为了宗门名讳,一行和鉴真等人曾经征求顾佐的建议,顾佐犯懒,也想不出更好的名目,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出。他是主要赞助者,地盘都是他的,金口一开,别人有再好的名字也不敢用,于是,此间就成了少室山,方圆十里就成了少林派的山门,于户司登记在册。

    清源县主好奇的看着这片山谷,两边山势平缓,山坡绿草如茵,谷底溪流潺潺。和别家宗门的大殿巍峨、亭台相连有所不同,这里的山坡上,只有一间间高脚竹楼,相互隔得很远。

    每间竹楼都依偎在一棵大榕树下,也分不清是先有楼还是先有树。

    目及之处,已有十余座竹楼散落于四下,这是最近半年,自长安南下的“同道”人数,其中一半以上顾佐都不认得。

    其中一间竹楼内出来一位,正是空海,见了顾佐连忙上前,发现顾佐身边有个“女施主”,又连忙改为抱拳见礼:“长史。”

    顾佐问:“情形如何了?”

    空海指了指西北方,苦笑:“都在那边山崖上。”

    顾佐举目,就见空海手指处,是座突兀而起的山崖,高达十余丈,有如刀削斧凿,其上果然有数道身影立于崖边,由于隔得太远,也分不清谁是谁。

    空海叹道:“一行......张道友和都峤派精确道长以前相熟,在司天台研讨过历法,往来书信之际,张道友提及自己近日观测到的天象,竟被精确道长算出了所在方位,直接赶来了,当真是......”

    顾佐顿时震惊不已:“这......也太牛了吧?”

    空海道:“正在上面探讨历法,我们都有点担心,毕竟是位元婴,所以请您过来照看着些,最好想个法子把他带走。”

    顾佐点头:“行,我上去看看,你去不去?”

    空海苦笑:“我就算了吧,元婴高修,我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顾佐上到山崖,就见精确道长正和一行、怀素争论着,旁边是满脸无奈的鉴真、金和尚等人。

    鉴真过来打了个招呼,道:“长史你可算来了。”

    顾佐安慰道:“别急,没事吧?”

    鉴真点点头:“暂时没事。”

    精确道长见了顾佐,随意点头打了个招呼,继续他的大论:“......绝无可能,我是六年前走过的,同样是从阳关出发,用了一年才自东海返回,而且中途没有耽搁过多少时日。如果照你的说法,你的脚程有多快?难道还快得过我?”

    怀素道:“前辈,这不能比较,您的走路方式是斜着走......”

    精确道长立刻纠正:“不是斜着走,我是顺着世界运行的趋势去走的,你以为慢,实际比你快,我管这叫太极混元步。”

    怀素无奈道:“总之我没看出比我快多少。”

    旁边的一行道:“还是说历法吧,加时还是减时?”

    精确马上道:“问题就在这里,你发给我的历法是有错的,需要纠正,你肯定参考了怀素的步伐和方位来推算。但我按照你的天象观测赶来你们少林派,却足足跑过了一百多里,这个差距太大了!”

    一行道:“或许问题是出在你的算法上呢?”

    精确道:“不可能,我前个月去了趟罗浮山,按照我的算法,误差只在二十里。所以你的观测有问题,根子还是在历法授时上。”

    顾佐插话道:“不如这样,咱们立竿测影,精确掌门和怀素同时出发,你们各自按自己的步伐行进,到外面走两圈,好不好?找到差距值不就行了?”

    一行摇头道:“距离太短,恐怕得出的数字不准。”

    顾佐道:“那更简单了,干脆你们两位现在向西,再走一圈,从东边回来,测量不就精准了?”

    这是一个馊主意,目的就是为了赶紧把精确道长从少室山轰走,但没想到精确和怀素居然同意了,而且说走就走,等一行立好竹竿,两人商量了一下步伐,便同时出发。

    顾佐在旁边看得眼都直了,心说这两人脑子还真是不太正常,这一走就是一年半载,两人竟然毫不犹豫,啥也不交代?

    两个疯子走了以后,顾佐长舒了口气,向一行道:“以后最好别在这里研讨历法了,干脆去山外,我给你们找个山峰,搭个观象台?”

    一行却没怎么搭理顾佐,而是盯着竹竿苦苦思索,口中喃喃道:“是授时出了问题,还是竹竿出了问题......”

    将精确道长这个隐患解除,谷中又恢复了宁静,大家各回竹楼,唯有一行准备守护在此间,照看他的竹竿。

    顾佐告辞之后返回南吴州,清源县主问:“这个少林派,都是长安那些归隐的京官?有几个我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在南吴州见到了。他们有点怪怪的......”

    回到南吴州,王维和元载都到了,当晚,顾佐安排了盛宴款待。席间,趁元载被贾贵带来的一帮人围着灌酒之际,王维向顾佐道:“原本我也打算辞官后就去少室山的,但既然和你有关,我就走马上任,做一回天使了。”

    顾佐笑道:“我刚从少室山回来,那边很好。你老兄当天使,我是巴之不得,政事堂是个什么章程,劳请天使给透个底。”

第六十七章 都是好朋友

    顾佐的要求,本来就是王维此行的目的,他又瞄了一眼那边正在人堆中痛呼豪饮的元载,向顾佐道:“那就给你透个底,说起来简单,就三条,全是杨相的底线,我临来之时,他叮嘱的十七八条我也就不提了,说实话也没记住,你不用理会。”

    顾佐笑道:“自己人,咱们就在饭桌上定了吧,你说。”

    王维小声道:“头一条,把清君侧的旗号放下来,号子也别再喊了。”

    顾佐笑道:“可以考虑。”

    王维又道:“第二条,让新任剑南节度上任。”

    顾佐问:“是谁?”

    王维道:“杨相说了几位,你不用管,他的底线是,实在不行,可以由你们指定一位,但这是朝廷的颜面所在,节度使不能空悬。”

    顾佐又问:“那益州托管委员会呢?”

    王维道:“杨相没提,你们就接着干,我建议,可以考虑挂在节度府下。”

    顾佐想了想,道:“那我们建议,由你老兄出任剑南节度使。”

    王维笑而不语,举杯和顾佐碰了,一饮而尽。

    “第三条,今年的两赋,因为战乱可以免除,但政事堂很缺钱,他要求剑南道至少上缴二十万贯,什么都不要,就要制钱。”

    顾佐问:“什么意思?”

    王维冷哼:“听说咱们那位陛下开口了,跟杨相要钱一百万贯,杨相很狼狈。”

    顾佐好奇:“陛下到底在干嘛?”

    王维摇头:“谁知道呢?”

    顾佐很是振奋:“如此看来,政事堂不会再向南诏用兵了?”

    王维嗤笑:“原本杨相有这个打算,但户部空虚,实在拿不出钱来了,从外州调兵,花费倍之,没有一、两百万贯绝对办不到,就算是有这笔钱,陛下既然开口,那也就没这笔钱了。”

    顾佐满意道:“那行吧,就这么定了。”

    王维举杯:“好,来,我敬顾老弟一杯!”

    当天晚上,王维就被人领着,悄悄去了位于永昌诏的少室山,而顾佐则在长史院中等来了偷偷摸摸进门的元载。

    “恭贺元评事荣升度支郎中!”顾佐笑吟吟道。

    元载很兴奋,同时也很紧张,户部度支郎中是很重要的职司,虽说眼下只是杨相为了出使南吴州而行的权宜之计,但他有信心,在韦见素的关照下,回到长安之后能够坐稳。

    这个突如其来的官职,令他向着顾佐所说的“宰相之气”迈进了重要一步,因此,兴奋之余,对顾佐也更加敬怕了几分。

    “此来南吴州,李宅使言道,若是顾先生有何难处,尽管道来,我们在长安一定想办法解决。”

    顾佐笑了:“李宅使太客气,何须如此。”

    元载忙道:“要的,要的!先生言必中的,不单是李宅使,连太子都很钦佩,说及长史,必称先生。”

    顾佐道:“这次来,你不会是又想求算吧?”

    元载恭敬道:“上回先生说,安禄山必反,如今迹象已愈发明显了,杨相已调封常清坐镇河东,遣高仙芝紧守潼关,李宅使想问,能否守住?”

    顾佐道:“那就送你们最后一算吧。”说着掐了半天指头,道:“潼关,有边不可守。”

    元载问:“这是何意?”

    顾佐摇头:“此为天机,我也说不清,需得你们自己琢磨。”

    得了这一算,元载不敢再问,顾佐却提了个要求:“有件事情,想请李宅使帮忙,当然,能帮则帮,帮不了也无妨。”

    “先生请说。”

    “我非常想知道,陛下收了那么多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不知李宅使能不能帮忙打探?”

    “是,回长安后,我必转述先生之意,李宅使也必竭尽所能。”

    两位天使在南吴州得到了盛情款待,一直住了半个多月,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自五月一日开始,南吴州大演武场树立的“清君侧”大旗,以及各处悬挂的标语横幅渐渐撤去。与此同时,益州、黑山郡城、通海郡城的相关旗帜也都被换了下来。

    六月初,益州托管委员会向政事堂上书,请求朝廷派遣新的剑南节度使履任益州。

    六月底,政事堂晋尚书右丞王维剑南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王维于七月初抵达益州,开始主持剑南节度府事务。

    坊间传言,益州托管委员会向政事堂建议了两个人选,一个就是王维,另一个是益州长史崔圆,但政事堂最终选择了王维,让青城派长老余海沧摔了杯子。

    令天下侧目的是,王维履任之后,并没有撤销益州托管委员会,而是将其更名为节度幕府,任命怀仙馆的杨鉴为掌书记,唐门的唐浚哲、罗浮派的陆峤、青城派的余雨同、丽水派的王如虎分别任命为幕友。

    七月底,户部正式下文,免除了剑南道和南诏今年的两赋。

    八月中,新履任的益州节度使王维高调上书,剑南道和南诏感念朝廷恩德,军民百姓踊跃捐纳,报效天子两亿钱。政事堂当即下令予以嘉奖。

    这一系列操作都被天下宗门、各道州郡看在眼里,表面上不说,但底下早已是一片哗然。

    怀仙馆兴兵清君侧,将三万益州军(也有说十万)一战而灭,不仅如此,还占了益州,所有人都等着朝廷调动兵马,予以围剿。

    可结果呢?这件事就完了?大家还是好朋友?

    能不是好朋友吗?一个撤去战旗,报效天子两亿钱,一个主动更换节度使,还免了对方两赋,真是好朋友啊!

    更加关键的是,两边怼到现在,你见崇玄署吭声了么?屁都没放一个!

    一时间暗流涌动。

    单是顾佐,就收到了多封书信,比如岭南道的两位盟友——苏仙馆和都峤派都表示,想要来南吴州和顾佐会面,听一听此战的前因后果。

    又比如王屋山和华山西玄派专程派人前来,想请顾佐到他们的本山做客。

    还比如,洞庭派让蒋小猪堵在了顾佐的房门口,让他一定要将这一年的各种迷之操作记录下来,事无巨细,必须发回洞庭派。

    连左神门都给原道长写了一封信,探讨顾佐和原道长、屠夫“回乡看看”的可能性。

    原道长大为心动,顾佐道:“想去你就去吧,给假十五日,反正你现在也会飞了,十五日足矣。”

    原道长叹息:“光我去有什么用,他们想见的是你啊。”

    顾佐道:“我不待见他们。”

第六十八章 密议

    顾佐哪儿也没去,甚至都峤派和苏仙馆来人,他也只是见了个面,简单谈了片刻,就让屠夫和原道长奉陪了。

    他现在很忙,忙着自己修行,主要占用的是从傍晚到第二天早上的七个半时辰,争取做到每天吸纳一块灵石,剩下的时间,则被越来越频繁发生的案件所占据。

    这些案件包括:重金贿赂矿脉的采掘修士,里应外合偷盗灵石,偷盗南吴州拍卖行,抢劫商贾旅人,甚至在南疆杀人越货。

    最近令他焦头烂额的一件事,是邕州和武安州两家小宗门之间爆发的一场私战,邕州的伏虎门被武安州的神鹰宗灭门,神鹰宗自己也损失惨重,仅存六人。在这件大案中,两家宗门前前后后加起来死了四十五人,而最初的起因,只是因为两家的年轻弟子为了六块灵石而爆发的冲突。

    武安州法司完美的履行了他们的职责,将神鹰门仅存的六人全部抓捕,一个都没跑掉。案件上报南吴州法司后,整个法司都震惊了,如此重大的伤亡,堪称大唐百年第一。当然,他们后来没过多久就知道了,并不是第一,在中原州郡,还有更大的惨案发生。

    刘玄机和鲁班、尹书、晴姑商议之后,无法裁定,只能来找顾佐。但这件案子本身并没有谁对谁错,如果真要说有错,那也是灵石犯的错,这两家宗门都已经有数月没拿到过一块灵石了。被灭门的伏虎门就不用说了,神鹰门也只剩下六人,难道全部斩首?

    最终,顾佐没法给出定论,只能吩咐取消两家宗门的牌票,神鹰门活下来的六人全部送入南吴山灵石矿脉下矿服役,服役到何时截止,也同样没有裁定。

    根据法司的统计,今年以来,两诏八州之地上报的各种火并、凶杀等案件,已经造成上百名修士死亡,六十余名修士被锁拿之后投入灵石矿、庚金矿等矿场。

    刚开始,顾佐还非常紧张,但到了后面,尤其是当他得知了罗浮派、丽水派和唐门这方面的情形后,才渐渐变得麻木起来——和这三家相比,怀仙馆治下算得上“乐土”了。

    这些日子,顾佐经常会不由自主的遥望北方,心中不停的问:“李泌,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顾佐当然等不来崇玄署的回答,却等来了灵源道长三番五次的游说。崇玄署想要征募南吴州的七名“年轻俊杰”,最终有四人选择成为崇玄署的道士,只有三人加以拒绝,这三位便是清源县主、洛君和晴姑。

    灵源道长对此很是惭愧,他向顾佐解释,这并非他的本意。顾佐当然知道这不是灵源道长的本意,对此也只能苦笑着接受。

    十一月初,元载来到南吴州,向顾佐转达李宅使打听到的消息。

    “先生上回不是问及,陛下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吗?”

    “如何?有答案了?”

    元载道:“不敢说有了答案,但李宅使的确打探到了一些风声,陛下在太液池中的蓬莱仙山上,似乎是在修炼符法,这种符法很古怪,需要敬献香火钱。”

    顾佐奇怪道:“什么符法?有何用?”

    元载摇头:“我们也想知道,先生您不打算占一卦么?”

    顾佐强行解释一波:“毕竟是天子,岂敢造次?龙气傍身,不仅算不透,算多了还折寿。”

    天子修炼的是什么符法,李宅使并不知晓,所以元载无法回答,顾佐询问灵源道长后,灵源道长同样想不起来,天底下有哪门子符法需要敬献如此巨量的香火钱。

    很显然,元载在太子党中的地位已经水涨船高,他现在跟顾佐谈话,已经开始直接转述太子的话了:“太子说了,果如先生所料,河北造反就在眼前,太子想问一问先生,长安若是出了事,先生能否举旗呼应?甚至带兵北上?”

    元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太子已经由躲在幕后而转向了走上前台,他已经急不可耐了。也是,谁遇到这么一个败家的“父皇”,都会心急,没人愿意自己将要继承的家产,被自己老爹败光。同时也说明,太子的势力日益增长,他已经有了很强的实力,可以和天子掰一掰手腕了。

    于是顾佐问:“陈玄礼被太子说服了?龙武军愿意支持太子了?”

    元载怔了半天,这才如同从梦中惊醒,苦笑道:“虽然知道长史能掐会算,但竟然一至于斯,若非亲见,真真是令人无法置信。那么,先生会支持太子吗?我记得您以前说过,太子将身登大宝。”

    顾佐沉默片刻,道:“我当然愿意支持太子,但我更希望,太子能够更加积极主动一些,不要坐等安禄山竖起反旗,杀入长安。生灵涂炭、白骨千里,这样的场景,我不忍目睹,大唐的盛世繁华,将因此而落幕。”

    元载动容道:“先生慈悲之心,我必告之太子。”旋即又叹道:“只是,难啊……”

    顾佐道:“我当然知道此事极难,但事在人为,我当再上终南山,劝说崇玄署,不要坐视安禄山祸乱天下。”

    元载道:“不瞒先生,太子也曾求拜崇玄署,可惜那些道长并不理会。”

    顾佐道:“若是当真不理,我会联络各宗一起出兵。范阳加上白云宗,不就是三个炼虚么?咱们不怕!眼前的问题,还得着落在太子身上,恕顾某直言,今上昏聩,所行已非人君之像,天下盼太子久矣,只需太子正位,诏令一下,各宗必群起响应。”

    元载也放开了,道:“若是太子兵谏,只恐天下不服,这是太子最大的顾虑,如何能群起响应?”

    顾佐道:“至少西南之地、雄兵数万,可为太子倚仗。”

    元载又道:“河西封常清、潼关高仙芝、关内哥舒翰,皆忠于陛下,如何处之?”

    顾佐道:“封、高均在关外,至于哥舒翰,需调离京城,或可出镇洛阳,政事堂中,韦见素不是太子的人么?让他想办法。”

    元载叹道:“还有什么能瞒得过先生的法眼?我立刻回京,力劝太子……”

    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师爷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甚至没有敲门。他进来的时候,绊了一跤,好悬沒跌倒。

    只见师爷手中扬着一份公文,脸色煞白,向顾佐喊道:“安禄山反了!”

第六十九章 奉诏讨逆

    无数旌旗在河北大地上展开,枪戟如林、战马如云,安禄山站在丈许宽的大车上,扶着栏杆,四下检视行进中的大军。

    他在军中威望素著,注目之处,便引来如雷般的欢呼声,见此军威,更是不时哈哈大笑。

    谋士严庄恭维道:“朝政败坏,唐军不堪一击,此番必势如破竹。郡王深得军心,臣冒死进谏,王爷当登大宝,如此则更名正言顺。”

    安禄山挺着肥大的肚子,挤得大车围栏嘎吱吱作响,口中笑道:“不不不,还不是时候,且看看再说。我奉天子密诏,诛除朝中奸相,这名目已然很好了,至少比顾佐清君侧好,高尚的主意还是不错的。衣带诏,哈哈……”

    一骑快马飞报而来:“大帅,独孤掌门和平长老于魏郡城外亲迎!”

    安禄山笑得更欢了。

    魏郡城外,自太守以降,百官跪迎,安禄山一脚将那刺史踢翻在地,斥道:“你个首鼠两端的东西,非得大兵临城,才知道怕了?还是说,独孤掌门不进城,你便要抗拒大军?”

    那刺史梗着脖子抗声道:“独孤掌门说了,大军入城不屠!”

    安禄山道:“老子当然不屠城,但可没答应不屠你全家!”吩咐道:“来人,将这狗官砍了,阖府诛戮,人头悬城!”

    白云宗掌门独孤问俗皱眉道:“首恶既诛,何必累及家眷,郡王手下留情。”

    安禄山点头:“既然独孤掌门求情,那就免了家眷之罪,男子入辎重营,女子入女营。”

    独孤问俗看不惯,正要再行出声,却被安禄山笑呵呵制止:“行了行了,独孤,咱们可是一头的。修行上的事,你说了算,行军用兵,还是听我的。”又眨了眨眼,低声道:“这可是亚父说的。”

    独孤问俗摇了摇头,向后面吩咐一声,长老平冽挥手,自城内整队而出数百修士,自炼气期至筑基期不等。

    平冽拱手:“郡王,这些是魏州本地修士,都愿意从军。”

    安禄山喜道:“好啊,和之前一样,统统编入曳落河,为我亲军壮士!”

    自幽州至魏州,这一路千里,大军途径莫州、瀛洲、冀州、贝州而至魏州,这已经是白云宗搜罗的第九批加入大军的修士了。至此,曳落河的总数已经由原来的三千急速膨胀至八千人,皆为修士。

    实际上,招募修士从军并不困难,自三年前开始,灵石价格一路暴涨,至今已至八贯,甚至有钱都难以买到。只要愿意支付灵石,这河北大地上,随随便便就可以拉起一支修士大军来,很多小宗小派甚至愿意自带军粮。

    幽州从多年前就开始储备灵石,库中灵石总数超过五十万,而为了这次讨逆,白云宗也一口气拿出了积储多年的三十万灵石,总计八十万块,供应一支万人规模的修士大军至少一年不成问题。

    如今这天下,只要大旗一举,说一声发给灵石,必然应者云集!

    河北大地都是平原,道路平坦开阔,范阳、平卢两军又多骑兵,一个月便过了相州,抵达黄河岸边。沿黄河西进,与兵马使史思明率领的河东军汇合,至此,“讨逆”大军总兵力超过十五万,军中修士突破了一万五千。

    十二月中,大军渡过黄河,进入陈留,遇到了第一支敢于坚守的唐军,河南节度府下的三千镇兵。

    此时的河南节度使张介然正在王屋山上苦苦哀求:“叛军已至陈留,若陈留失守,东都危矣!龙长老,发兵助战吧!”

    龙道人沉默良久,轻声道:“我倒是想助你,奈何......张节度弃城吧,为将来留待有用之身。”

    张介然大哭着离开了王屋山,选择了返回陈留,与太守郭纳一起坚守城池。

    龙道人转回后山,与众长老相见,众长老默然无语,人群中却有白云宗长老李史鱼拱手道:“多承王屋派厚情,诸位放心,我家独孤宗主说了,大军绝不进犯贵派山门,诸位只需在山上坐守不出便是,用不了多久,半年而已。”

    龙道人向李史鱼敷衍一礼:“李道友请回吧。”

    李史鱼又问:“可否拜见掌门?”

    龙道人摇头:“李道友就不要为难我师兄了,此时此刻,我师兄不便见你。”

    李史鱼也不生气,笑吟吟的辞别王屋山,赶往华山。

    李史鱼走后,龙道人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怒吼道:“掌门师兄呢?你们到底谁见掌门师兄了?他到底去哪儿了?”

    一干长老们各自低头,没人能够回答。掌门不在,对方又有独孤问俗、安禄山和史思明三大炼虚,王屋派就算想要出头,也着实没这个实力。

    陈留连一天都没守住,半个时辰便为曳落河攻破。陈留郡的法阵几十年没有修缮过,根本发挥不了功效,十几名曳落河中的金丹飞临城头,法器四下一扫,再由几百名修士蜂拥登城,守军顿时作鸟兽散。

    节度使张介然奋力抵抗,被当场剁为肉泥,陈留太守郭纳只得弃剑请降。

    陈留一下,东都大门洞开,封常清四处调兵增援洛阳,奈何唐军不堪战事,连行军都艰难,遑论援助。大将荔非守瑜领兵接战,刚刚抵达范阳军驻地泥水罂子谷,回身看时,身后的两千军兵一哄而散,跑没影了。

    荔非守瑜倒也勇武,他修为金丹后期,擅长的法器是张大弓,当即立于山顶,向着范阳军大营发箭,箭无虚发,每矢必中。接连射死近百敌军后,才被围上来的崔乾佑和尹子奇斩杀。

    正月十五,范阳军兵锋直抵河阳桥,距洛阳不到三十里。

    长安大内,天子终于从太液池中的蓬莱仙山下来了,面对高力士的再次禀告,他喃喃道:“胡儿不会负我,他不会……他不是讨伐我,他是讨伐杨国忠……”

    高力士看不下去了,重重道了声:“大家!”

    天子道:“再等等,你们派个人去,问问胡儿,他如果真不喜欢杨国忠,可以跟我说……对了,再告诉他,先把今年的钱给我……先给五亿也行……”

第七十章 飞升?那是什么?

    天子的表现,令高力士无比失望,见这个过去几十年曾经让自己无比敬佩的皇帝,转身又飞回了太液池上的蓬莱仙山,心里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了。

    高力士怔怔片刻,将鱼朝恩招来:“在这里守好,不论宫中有何异动,都速速派人报知于我。”

    鱼朝恩答应了,问:“还是修德坊?”

    高力士点头离去。

    修德坊位于北宫门外,是禁军三衙的所在。

    羽林军在王承业的统领下,早就废了,被一群京中纨绔占据了大大小小的要职,不仅吃着一半空饷,剩下的一半兵额也被贩夫走卒花钱买下,只为了不被南衙兵马司那帮巡卒欺负——南衙各军也早在很多年前便没有了阵战之力,早就沦落为看守城门、巡哨里坊、抓捕乞丐的巡卒。

    千牛卫一个个倒是精壮,但只有六百余人,而且这支兵在岐王手中管着,真到了关键时刻,是绝对靠不住的。

    偌大长安,真正靠得住的只有一支兵,陈玄礼的龙武军,高力士来的,就是陈玄礼的府邸。

    将天子的话向陈玄礼讲述一遍,高力士叹道:“当年大家领着咱们诛韦后、除太平,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如今大家老了......”

    不等他说完,陈玄礼果断道:“大将军,该下决心了。”

    高力士点了点头问:“你属意何人?”

    陈玄礼反问:“还能有谁?莫非大将军还想着寿王?”

    当年天子杀故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后,朝廷拟重立太子,李林甫想立寿王,天子却立了今太子忠王,和李林甫在背后斗法的正是高力士。因此,高力士对太子有拥立之功,他是绝不可能去扶立寿王的。

    见陈玄礼和自己意见相同,高力士松了一口气,有了这番共识,才有之后商议的基础,两人议论许久,都觉得最棘手的是两个人,一个当然是杨国忠,他和太子之间势同水火,很难调和,要扶太子登位,必要除杨国忠才行。

    而另外一个,就是大宗正岐王。岐王在皇族之中资历和辈分都很高,影响力极大,最关键的是,他还是帝室中唯一的炼虚大修士,无人可与匹敌。且岐王掌着朱雀大阵和千牛卫,若由龙武军出手,在长安城内根本没有可能杀得了岐王,只有放到城外野地中,凭借军阵围杀,方有一线希望。

    况且就算杀了岐王,还有谁能迎战叛军三大炼虚呢?

    因此,最好的办法是说服岐王,但此间风险极大,令人委实难以决断。

    想来想去,两人不约而同问:“可接到顾佐书信?”

    自从去年十一月安禄山举旗之后,顾佐便一直和高力士、陈玄礼保持着书信往来,并且多次表示,要组织一支勤王军应援长安,只是至今未到。

    这种时候,正是最需要外力之际,于是两人决定,再次向南吴州发信,催促顾佐即刻进京。在崇玄署放手的日子里,他们也只能指望顾佐了。

    此时,顾佐正在万步崖,等待唐听风回来。唐听风已经离山月余,却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顾佐也在唐门坐等了半个月,直到今日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来到唐十三的宅院,动员这位元婴高修和自己进京。

    “滋事体大,没有大兄的首肯,我如何敢与你进京?”唐十三苦笑。

    “我相信,听风前辈若在,不仅不会阻拦您进京,甚至会跟我们一起进京。”顾佐劝道。

    唐十三道:“安禄山起兵两月,王屋派没有动静、华山西玄派没有动静、太元总真门没有动静,江南那么多宗门也都在静观其变,更不用说咱们西南之地,相距甚远,何苦引火烧身?青城派、辰山派、罗浮派,你见哪一家有出兵之意?顾馆主,小顾啊,你又为的是什么?”

    顾佐道:“我听说人有多大能力,就要担多大责任,当年我在会稽郡时,只为谋生,自然管不了那许多,但如今坐拥两诏八州之地,辖下百万之众,当然就得心怀天下。此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再者,安禄山一路南下,先后屠戮陈留、荥阳,其性之暴虐,令人触目惊心。若是任由下去,天下凋敝、饿殍千里,前辈你能忍心吗?”

    顾佐谈的是一种情怀,他对大唐盛世的期许和留恋,对大唐盛世戛然而止的深深遗憾,是唐十三难以理解的。

    唐十三看着顾佐不说话,顾佐想了想,只能另起炉灶,透露别情:“我与京中太子、高大将军等人多有书信往来,请他们打探过一些事,十三前辈您是否知道,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做什么?”对这个话题,唐十三显然比情怀更感兴趣。

    “天子在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给仙神送钱,听说是送给财神赵公明的。天子敬拜财神做什么?他想得到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按照太子的说法,他连江山都顾不上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见唐十三皱眉沉思,顾佐又加了把火:“崇玄署分封十八路诸侯之时,李泌对我说,灵石不够了,他们负担不起了,天下二百万修士,一大半都是废物,假设有一百五十万修士每年都只能获得一块或两块灵石,于他们而言,其实对修为的提升并没有用处,但却造成了一百五十万到三百万灵石的虚耗,所以他们甩手不管了。最近我一直在想,崇玄署的所作所为,和天子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什么关联?”

    唐十三点了点头:“所以你想进京。”

    顾佐道:“十三前辈,难道你不想吗?只要我们进入大内,占了蓬莱仙山,也许就能找到答案,知道崇玄署和天子到底瞒着我们什么。”

    唐十三问:“知道了又能如何?”

    顾佐一时间很是无语,怒其不争道:“十三前辈,这很有可能事关你我成仙啊,我没记错的话,崇玄署上一次举荐修士成仙,是快二十年前了吧?这二十年来,怎么就没再举荐过一个?只要修行至炼虚境圆满,就有机会被他们举荐的,对不对?”

    唐十三终于缓缓点头:“还有么?”

    顾佐想了想,再道:“而且,为什么不是修士修到了炼虚之后,就飞升,而是劳什子的举荐,十三前辈,您不觉得奇怪么?”

    唐十三思索良久,问:“飞升?那是什么?”

    顾佐:“......”

第七十一章 益州新兵(祝特别白生日快乐)

    唐十三觉得很正常的事情,有时候对于顾佐而言却不是那么顺理成章,这个世界有着太多让顾佐觉得奇怪的地方,让他心中充满了问号。

    过去,顾佐一直在饿肚子,所以他无暇关心其余,温饱问题解决了,他又致力于解决修行资源,并为了自己的可持续修行而努力拼搏。

    如今修为已至金丹,地位有了,手中更掌握着庞大的资源,他就忍不住开始关心更高层次的问题。

    说白了,因为自己的修行可以量化资源、测算时日,他现在就开始考虑成仙飞升的事情了。

    由于认识的差异,他和唐十三在这个问题上谈不到一起去,只能暂时放弃,继续关于进京的话题,他希望唐门随他一起兵进长安。

    在益州一战中帮忙阻截青城派,托管委员会中占据一个名额,这些事情早就超出了唐门以往行事的底线,唐十三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极致了,没想到顾佐居然站在他的面前,邀请唐门进京?

    这可不是去长安拜客访友,而是带兵进京!听顾佐的意思,似乎不仅是带兵进京,他还想带兵进宫,去太液池看看?

    哪怕唐十三已经修到了元婴,对此依旧难以镇定自若,他定定看着顾佐,心说这小子怎么就那么能折腾?怎么胆子就那么大呢?

    进入元婴境后,唐十三也偶尔会想一想将来能否进入炼虚,进入炼虚之后怎么到圆满,圆满后如何被举荐身登上界,但他一直认为此事太过遥远,所以也就是憧憬一番,没敢多想,谁知顾佐不过是个金丹前期,居然就开始考虑那么多,不仅考虑,甚至还开始为此准备了,是不是想得有点太远了?

    但顾佐的提议还是挺让人动心的,经过慎重考虑,唐十三去见了唐家老祖宗,反复商量之后,这位老太太同意唐十三和顾佐进京,也答应在唐听风回来之后代为解释,但他只能带唐红玉和张富贵去,去了京城之后,也要表明和唐门无关。

    不谈修为实力,单论名声,唐门之中,唐十三仅次于唐听风,因此在外人看来,他出面进京绝不可能只代表自己私人,想要撇清是做不到的。唐老太太之所以同意他进京,是出于对顾佐的一贯看好,就和当初选女嫁给张富贵一样。

    从万步崖下山后,唐十三问顾佐:“此行还有何人?”

    顾佐道:“除了前辈您以外,主要是丽水派三位国主、我这边的何履光和苦桑,怎么样?六位元婴,若是对阵一位炼虚,应该有得打吧?”

    唐十三道:“斗赢一个炼虚不在话下,两个就不行了,申太芝不来么?”

    顾佐道:“他说来不了,罗浮派还在观望。青城派的余海沧压根儿不理我,华山西玄派也找了各种借口,总之就是在看崇玄署的风色。”

    唐十三有些意外:“丽水派三位国主都要出手了?”

    顾佐道:“和鲜于向一战她们犹豫了,所以这次表现的有点猛,或许想要有所补偿吧,呵呵。”

    唐十三也笑了,然后问:“你的兵呢?”

    顾佐道:“前些时日,为提升益州兵战力,节度使王维在剑门关编练益州新兵,南吴军作为友军,全程参与指导。”

    剑门关位于剑南道东北,距长安已不到千里,而且道路比剑南道和南诏好走得多,满载辎重的话,往宽裕了算,用不了半个月便能赶到长安。

    唐十三问:“剑门关驻扎了多少益州军?”

    顾佐回道:“两千。”

    唐十三沉吟道:“略少了一些。”但他也听说了,原来的一万多益州军都被顾佐弄到南吴州了,半年工夫能重新招募和训练两千人,已属不易。要知道,这可是能拉到益州以北六百里外的益州军,和只能待在军营中的军士可不一样。

    虽说只有两千新兵,但如果用得好,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又问:“负责练兵的是谁?”

    “何履光和老成。”

    “就他们两个?”

    “他们也带了两千人,都是南吴军,嗯,在指导益州军练兵上,我们愿意拿出最高的诚意来,奉行的是一对一指导。”

    唐十三一时间有些失神,南吴军是纯修士组成的军队,没有太多辎重之累,行军极为便捷。如果以这两千南吴军为先锋,用不了五、六天就能抵达长安。

    正琢磨着这支兵应该怎么使用,怎么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时,顾佐又补充道:“王节度为吏部郎中多年,交游还是很广的,刚巧和利州、凤州刺史关系都还不错,已经说好,即将借道二州,来一次长途行军演练,目的地是大散关。”

    唐十三笑了笑,不再多话。大散关距长安只有四百里,路程又缩短了一大半,南吴军两、三天就能赶到,就算是益州军,也超不过七天。如果比照顾佐墨山一战的用兵方法,集中金丹修士组成的精悍战力,半天时间就能赶到长安。

    也就是说,一天之内,可以调动上百名筑基入京;三天之内,可以调动两千精锐入京;七天之内,进京的总兵力可以达到四千!顾佐都把一切安排好了,还用得着再说什么吗?

    顾佐站在清源县主的飞剑上,和唐十三并驾齐驱,他们身后是唐红玉和张富贵。

    见顾佐紧搂着清源县主的小蛮腰,张富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忿忿然哼了一声。

    唐红玉侧头问:“怎么了?”

    张富贵指了指顾佐:“你看他,都入金丹了,还装,不就是想软玉入怀吗?”

    唐红玉瞅了前面一眼,若有所思道:“我带你。”

    张富贵无语:“不用吧,老夫老妻的……”

    话音未落,额头上吃了个爆栗子。

    “过来!”

    “好吧……”

    顾佐带着他们先在大散关盘旋了一圈,对此间地势有了个大致了解,然后由大散关向东,于晚间抵达长安。

    顾佐点了点头:“飞行用不了半天,一个时辰即至。大散关的位置也很好,便于藏兵,何履光这个地点选的不错。”

    范阳大军已经打到了东都洛阳,但此刻的长安却依旧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城中市肆依然夜不宵禁,继续歌舞升平。

    顾佐带着人来到杏园,敲响了西河道馆的院门。李十二、林素弦、何小扇等人都不在,但丫鬟侍女们却是和顾佐相熟的,连忙请了进来,又是准备酒菜,又是收拾屋子,忙了个不亦乐乎。

    张富贵四下打量着周围亭台楼榭,唐红玉则大大方方一边饮酒一边问:“这就是长安十二娘的道馆?富贵,你这位师妹很懂享福嘛。”

    顾佐见张富贵有些尴尬,连忙缓和道:“嫂嫂,那也是我的师妹,哈哈。”

    ps:又到9月23日,每年这一天都要祝有缘人特别白生日快乐,哈哈。特别白的《唐土万里》的背景也是本书相同的时代,有兴趣的道友们可以参考着一起看。

第七十二章 决心

    到深夜时,院外传来车轮辘辘声,李十二等人回来了,院中当即又是一阵热闹。

    见了唐十三和唐红玉,李十二倍加殷勤,只顾着和这两位说话,却把自家两位师兄弟晾在了一边。

    好在西河道馆美女就是多,哪怕种秀秀带了一批去南吴州,剩下的依旧不少,莺莺燕燕,又养眼又养耳,张富贵不由眼眶微红,眼珠子前都隐约起了一层白雾。

    “师兄这是怎么了?”顾佐轻轻拍了拍他,关心道。

    张富贵偷眼瞄了下那边正在热闹饮酒的唐红玉,借着举杯之机以袖拭泪:“当真感慨,想起了前些年的日子……”

    顾佐问:“师兄以前在云梦宗怎么了?”

    张富贵摇头:“我说的是百花门。”

    再度瞟了两眼,凑到顾佐耳边:“师弟,不要轻易成亲啊,一入双修深似海……”

    接风宴办完,把客人送进屋子休息,顾佐和李十二顺着曲江散步。正月里,曲江两岸游人如织,彩灯如虹,人群在夜市中川流不息。

    顾佐问:“听说你们今天又去宫里练习歌舞了?”

    李十二道:“陛下和娘娘对霓裳羽衣舞做了很多改动,乐谱、舞姿、队形都变了,改动的力度很大,还多了不少玄音,李乐师说是崇玄署的曲谱,从东山隐园中找到的。我来长安那么多年了,还头一回听说有个隐园,回头倒要去看看。”

    顾佐道:“那是崇玄署存放藏书的一处所在,打理隐园的人法号叫御城散人,李泌的一个师弟。”

    李十二点了点头,接着道:“娘娘这几日一直在催促大家习练新舞,整个教坊司的女伎和乐师都进宫了,近千人,规制宏大,令人叹为观止。”

    顾佐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练舞?安禄山都打到洛阳了!”

    李十二道:“不是还有潼关么?他们都说潼关天险,安禄山打不过来的,战事也就是这样了,下一步就看怎么谈。”

    说着,李十二又笑了:“都说安禄山在学你,想要免去两赋,就看怎么谈了,多半最后也和南诏一样,不了了之。”

    “这……”顾佐很无语,大战临近,长安百姓歌照唱、舞照跳、逑照踢、马照跑,背后的原因居然和自己有关,看来是自己带了坏头啊,没把朝廷打疼,反而令很多人松懈了。

    他向李十二道:“种师妹在南吴州建的雄妙台很不错,分馆也立起来了,我划了很大一片地方给你们。这次你要让长安剩下的人做好准备,若事机不偕,随时撤往南吴州。这不是心疼和可惜的时候,明天就开始收拾行囊!”

    李十二看着顾佐怔怔道:“真到了这等地步?”

    顾佐道:“时局比你想的还要凶险,目前已知的是,白云宗已经彻底卷入,连同范阳、平卢、河东军一道,有三大炼虚、十二元婴,金丹数百。安禄山自幽州起兵,一路南下,投奔他的修士上万,总兵力很可能已经突破十五万!搞那么大的动静,能和我南吴州小打小闹一样么?南吴州和范阳是有仇的,等他打进长安,西河道馆能好得了?”

    “你们和范阳有什么仇?”

    “这仇结的稀里糊涂,一言难尽,总之南吴州杀了他们至少六、七个金丹。”

    “这……安禄山真能打进长安?”

    “我当然不希望他打进长安,不愿意眼前的繁华大城毁于兵火,这次进京,就是看看有没有办法改变时局,把安禄山阻在潼关之外。但凡事要向最坏的结果去准备,不是么?”

    李十二终于道:“明白了,明日就让侍女们收拾行囊。”

    终于说动李十二,让顾佐非常欣慰,这是他入京的几个主要目标之一。

    天亮之后,李十二带着林素弦、何小扇等人去了芙蓉园,今日娘娘要亲自下场,霓裳羽衣舞的规模会非常大,她们几个天**舞的,对此都很期待,至于安禄山,且演完这支舞再说。

    顾佐也没法怪几位师妹掉以轻心,除了极少数有心人,整个长安都是这个风气,又能怪得谁来?好在西河道馆的丫鬟侍女们都按照吩咐开始收拾物件了,这就够了,就让西河道馆的师妹们做她们喜欢的事情吧,烦恼的事情交给自己解决就好。

    一时间,顾佐豪气干云,这可都是顾某的亲人和家眷啊!

    唐十三在西河道馆悄然住下,隐匿行迹,唐红玉和张富贵继续追查唐淞元的下落。

    顾佐乔装改扮,用了一天时间查看长安城防,又用了一天时间顺着朱雀大街和宫城来回转了几圈,这才前往北宫门外的修德坊和陈玄礼会面。

    见顾佐终于进京,陈玄礼大喜,顿时踏实了许多,顾佐有地盘有财力有军队,又有胜仗经验,对陈玄礼来说,南吴州就是当前最大的外援。

    “怀仙稍待,我已遣人知会大将军,他即刻就来。”

    “大将军白天出宫,而且还是来陈将军府上会客,这么做能行吗?”

    “如今不比往日了,别说大将军,连太子都开始在府中接见群臣,咱们这位陛下,只关心两桩事:要钱,排演歌舞。而今唯一要避过的,只有杨国忠。陛下委之全权,杨国忠这些时日着实杀了些人,他已经急了,不过也没太大关碍,毕竟资历太浅,又是幸进之辈,长安他说了不算。”

    其实顾佐很是遗憾,如果杨国忠、高力士和太子能够联合起来对抗安禄山,再加上自己,说不定还真有希望成功,可惜大家注定了坐不到一起来。

    在陈玄礼府中等了半个时辰,高力士便赶到了,进门就握住了顾佐的双手:“我等盼怀仙前来,如久旱之盼甘露啊!”

    顾佐道:“恭贺大将军金丹大进,将入后期。”

    高力士转修搜灵诀后,压抑了数十年的修为厚积而薄发,进度极快,已经前期满溢,顾佐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寒暄已毕,三人对坐,顾佐先问:“大将军,陈将军,二位是否下定了决心?”

    高力士和陈玄礼对视一眼,这个决心,他们其实已经下定了,但真正要开口,还是相当艰难的。他们两位都是今上旧人,辅佐天子一路坐上龙椅,成就了君臣佳话。如今却要把这几十年君臣之情亲手埋葬,换谁都难以抉择。

    但在天下大势面前,再难也得抉择,两人点了点头,一起表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第七十三章 都听先生的

    天子当退,这是大家共谋的基础,否则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意见达成一致,接下来就是具体谋划了,龙武军是京中唯一能战之兵,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宫变毕竟不同于战阵,宫中有千牛卫值守,外城还有南衙十二卫,真要打起来,在里坊巷陌中撕杀,死伤必大,搞不好还会让天子跑出去,到时候麻烦就大了,安禄山的“衣带诏”之说就弄假成真,说不定摇身一变反而成了真正的勤王军。

    南衙十二卫受政事堂辖制,虽说早已荒废,但近月以来,杨国忠以哥舒翰、郭子仪、李光弼等人统带南衙诸卫,整军备战,裁汰了大量贩夫走卒、老弱病残,将总兵力由六万减为两万,已经有了很大起色。因此,这支兵还是需要重视的。

    除了南衙禁军外,最受高力士和陈玄礼重视的,无疑便是执掌大内宿卫的千牛卫。千牛卫兵少,但均为修士,野战不行,据城而守就没问题了,再配以朱雀大阵,龙武军想攻入大内是绝对不容易的。

    能够指挥得动千牛卫的,便是大宗正岐王,掌控朱雀大阵的,同样也是岐王。

    杨国忠倚仗贵妃,贵妃仰仗天子,让天子退位就是挖杨国忠的根,双方没什么可谈的。顾佐便将主意打到了哥舒翰、郭子仪和李光弼身上:“大将军探过这三位的口风么?”

    高力士道:“未敢轻举妄动。”

    哥舒翰、郭子仪和李光弼都是外镇大将,被杨国忠调入长安的,说白了,高力士、陈玄礼和他们三个不熟,没什么交情。

    此事按下先不提,另外一个关键人物,便是岐王。

    高力士道:“岐王此人,忠于陛下,同样难以下手。”

    陈玄礼道:“我和大将军的打算是,请南吴军入城,震慑南衙诸卫,我自领龙武军由北宫门而入,强攻大内。”

    顾佐皱眉:“岐王怎么办?他是炼虚,你们刚才也说了,朱雀大阵由其掌控,强攻大内,能拿得下?”

    高力士道:“发动之时,太子负责缠住岐王。”

    陈玄礼道:“动手之际,还需馆主带人围住岐王宅,若岐王当真不愿,就只能仰赖馆主了,不知馆主能带来多少元婴或者炼虚?若是有唐听风一人在,事情就稳了。”

    顾佐道:“听风前辈没有请到,但援手不少,匹敌岐王当无疑问。”

    这就算定下了初步计划,但具体动手的时间,还需要进一步商榷,三个人都同意,最晚不迟于二月上旬。

    见了高力士和陈玄礼,顾佐还要见太子,太子是很重要的一环,有些事情必须当面问清楚。

    现在顾佐用不着自己再去想方设法求见这个、拜会那个了,刚从修德坊出来没多远,就被元载截住。

    “听闻顾先生入京,李宅使很是振奋,敢请先生往十王宅一叙。”

    “你们倒是消息灵通,也好,头前引路。”顾佐笑答。

    来到十王宅,李辅国在宅门处亲迎,刚入正堂,堂内一人霍然转身,拱手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当面,孤有礼了。”

    顾佐灵域探测范围已扩至四十丈,早就感知这堂屋中有位金丹圆满境的修士,此刻不用再介绍,当即回礼:“见过太子千岁。”

    太子执礼甚恭,亲自引着顾佐入座,自己才于对面相陪,李辅国和元载立于他身后站定。

    香茗斟上,太子倾身道:“今国事崩坏,安逆兵进洛阳,河北、河东、河南大部沦丧,孤夙日忧叹、惶惑不宁,还望先生主持大计。”

    顾佐也不客气了,局势已经崩坏如此,他没那份工夫推让,当下道:“主持大计实不敢当,只望与太子千岁推心置腹,共谋时艰。适才已见过大将军和陈将军,大将军言道,陛下犹自心存幻念,以为安逆可以安抚而定。殊不知大军既起,旌旗高竖,哪有三言两语便可平息之理?安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起兵,四处攻城略地,此造反无疑。当务之急,朝廷要有应手,如今连讨贼的诏书都没有,让天下臣民怎么想?”

    太子道:“父皇年岁大了,为奸相蒙蔽,诸臣工都无计可施。”

    顾佐道:“陛下年迈是一,感念旧情是二,但此时此刻,不是谈情分的时候,既然如此,只好请陛下荣养了,换一个明君登位,以保河山。”

    这是头一次有人当着太子的面光明正大提出让天子退位,太子极为振奋,撇了一眼李辅国和元载,心道还得是顾先生来啊!

    李辅国问:“顾先生说的明君……”

    顾佐上下打量太子一番,看得太子心头砰砰直跳,虽然早知顾佐算过“太子将登大宝”,但此刻依旧忍不住紧张到无法呼吸。

    大量片刻,顾佐道:“太子气宇轩昂,气量恢弘,身后有宝气冲天、龙首相隐,此为明君之相!”

    李辅国和元载都赶忙看向太子,看了多时,似乎看出一些门道来,齐声道:“果然如此!”

    太子谦卑道:“愧不敢当!”又悲戚道:“只是,孤不愿为不孝之子……”

    顾佐断然问道:“何为孝?何为不孝?孝一人为小孝,孝天下为大孝,吾不知谁孝?”

    太子头更低了:“此言虽为至理,但孤心中不忍……”

    顾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手指太子,厉声斥道:“心中不忍?只为尽小孝而弃大孝,罔顾天下百姓,以至河山沦丧、黎庶遭难,太子忍乎?太子而为太子,乃天下人之太子,非一家一姓之太子,若不明此理,何足论事?告辞!”

    斥罢,起身欲去。

    元载都看呆了,连忙去拦顾佐,好言相劝,连说太子绝不是那种人。

    李辅国更是心中震惊,暗道这就是传言中的“斥君之非”么?虽知当不得真,但……当真好煞气好威风啊!下意识学着顾佐的模样往面前的桌案上轻拍了一记,忽然惊醒,也赶忙去劝太子。

    太子起身,向顾佐深施一礼,毕恭毕敬将顾佐请回席间就坐:“孤错了!孤悔悟!幸有先生教诲,孤不至酿成大过,一切都凭先生吩咐。”

第七十四章 约期

    见太子诚恳认错,顾佐这才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子有此胸怀,我必助你。岐王一事,太子有何成算?”

    岐王是计划中的最大变数,也是劝天子退位绕不过去的一道坎,他的问题由太子解决。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也只能由太子亲自解决。

    太子的打算是,届时亲入岐王宅,向这位大宗正陈情,他不是自己去,而是带着太子宾客前往,如果岐王不听,就尽力阻止他出府,更不能让他发动朱雀大阵。

    这个计划,说白了就是赌岐王的选择,看他愿意杀太子,还是愿意废天子。太子率宾客入岐王宅,可以想见会有多惨烈,岐王若保天子,太子宾客必定死伤惨重,岐王若同意废天子,为做给天下人看,同样会大开杀戮,甚至杀得更狠。

    被太子带入岐王宅的宾客,就是给岐王递过去的台阶。顾佐听罢,心中不忍,但再是不忍,也不会因为心生怜悯而反对。

    顾佐固然有能力围杀岐王,但抵抗安禄山的时候,有一个岐王这样的炼虚,情况会大不相同。

    当然,如果岐王真不听劝,该杀还是要杀,如果非要在拿下天子和尽快平灭安禄山两者之间选一,他会选择前者。

    太子问:“先生既然进京,大军何时可入长安?”

    顾佐道:“三天之内。”

    太子抑制不住激动:“何时动手?”

    顾佐道:“听说三日后,陛下要在太液池边观赏新的霓裳羽衣舞?”

    太子道:“新舞拟为大宴群臣时所演,尚有七日,是在芙蓉园,太液池边,是父皇审阅。”

    顾佐道:“百官都在,反而不好动手。因此,太子尚有三日准备。岐王与世无争,向来不曾听说有何大错,太子尽量拦阻,不令其出门,否则……我实不忍杀之。”

    太子怔怔看着顾佐,良久不语。

    回到西河道馆,就见李十二和林素弦、何小扇在院中等着自己,顾佐问:“今日倒是结束得早,娘娘对排舞还满意?”

    李十二指了指林素弦:“她有话要带给你。”

    林素弦咬着嘴唇道:“是虢国夫人。李师姐是主舞,虢国夫人找不到机会同师姐说,就找到我这里。”

    顾佐皱眉:“她也知道我进京了?”

    林素弦忙赌咒发誓:“师兄进京,我一个字都没吐露过。”

    李十二道:“也没人说你透露出去的,快说吧。”

    林素弦很紧张,道:“虢国夫人想见师兄,问师兄何时有暇,她想拜会师兄。”

    顾佐想了想,问李十二:“师姐什么意思?”

    李十二道:“不用管我,虢国夫人的确对我很好,但那是对我,而不是对你,如果是有极重要的大事,你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勉为其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见就见,不能见,就推了,她给我的好处,我这两年没少替她帮衬,将来也有的是机会回报。”

    顾佐沉吟道:“事情的确有点大……但只要师姐发话,再难咱也去见。”

    李十二关切道:“那么大?”

    顾佐笑了笑:“小不了。”

    李十二道:“既然如此,不用管我,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于是顾佐向林素弦道:“你回复虢国夫人,她想见我可以,但必须拿出诚意来。”

    林素弦问:“什么诚意?”

    顾佐道:“她知道。”

    用罢晚饭,顾佐赶往县主府,县主正在府中,见了顾佐,又是欢喜又是惊讶:“怎么来了?”

    顾佐问:“见过你父王和母妃了么?”

    清原红着眼眶道:“父王没见我,只见了母妃,但也就一会儿。”

    顾佐安慰道:“近来局势不稳,京中凶险,他们也是为了自保,你不要难过。”

    清源点头:“我明白的,本想劝他们也去南吴州,可母妃没答应。”

    顾佐借着府中书房写了封信,交给清源:“速去大散关,若见了屠长老,将信交给他,若屠长老还没抵达大散关,就去剑门。事关重大,一定要谨慎。”

    清源也是上过阵、杀过敌的了,再非两年前那个柔弱女子,见顾佐如此郑重其事,心知必是要紧军务,将书信收好,立刻启程。

    将清源送出城去,目送她飞上天空,顾佐才返回城内。走在街上,依然人流如织,西肆中货郎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平康坊中灯火通明,丝竹悠扬,欢笑声四处萦绕,一派歌舞升平。

    身逢盛世,亲眼见证繁华,顾佐原本极感幸运,他曾经希望这样的盛世景象能够延续下去,因崇玄署的存在而有所不同。

    但如今看来,历史的车轮尺寸太大、分量太沉,滚滚碾来无人可抗。这样一副图卷,被天子,被政事堂,被安禄山,被崇玄署硬生生毁了,令他万分遗憾和怅然。

    也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能不能扭转乾坤,让这盛世副图卷继续延展下去?

    顾佐忽然间感到极为烦躁,烦躁得想骂人,想狠狠揍人一顿。

    然后他就揍到了,胳膊肘向后烦闷的一甩,撞在了身后某人的脸上。

    一声痛呼,顾佐反手一拧,便将人薅到身前,只见杜甫双手捂着鼻子,痛苦的呻吟着,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淌。

    顾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子美兄,话说你跟在我身后偷偷摸摸什么呢?跟了一路,怎么不上来相见?对了,子美兄居然金丹了,可喜可贺,只是你一点斗法意识都没有,十分不妥,将来有空去南吴州的大演武场打几场法书约战,提高提高,否则生死之际怎么得了?一个寻常筑基就能把你杀了。”

    杜甫满脸的辛酸苦辣,掉着眼泪憋着气熬了片刻,才将这份苦楚给熬过去,喘了口大气,缓过劲来道:“见过顾长史。”

    顾佐一边给他止血一边奇道:“子美兄怎么见外了?”

    鼻血止住后,见杜甫依旧嚅嚅不言,笑道:“子美兄有话就说,仕途不顺?过上几日我给子美兄迁个要职,有没有想去的衙门?”

    杜甫跺脚道:“直说了,虢国夫人要见你。”

第七十五章 虢国夫人

    顾佐愣了愣,忽然笑了:“子美兄原来是为虢国夫人做说客?”

    杜甫羞惭道:“她是我的举主,知道我与你相熟,我又能如何?只能不要这张面皮了。”

    顾佐安抚道:“人之常情,子美兄何必如此,她怎么说?”

    杜甫道:“你是不是拒绝了她的邀请?她让我带话,诚意是有的,一定不让你失望。”

    顾佐失笑:“反应好快,当真雷厉风行。”

    虢国夫人的反应的确很快,从顾佐让林素弦传话,到杜甫找上门来,用时不到两个时辰,杜甫跟着自己的这一路上还占用了其中的半个时辰,可以相见,她是派了多少人紧盯着自己。

    既然是杜甫出面邀约,顾佐的名人情怀再次发作,不忍拒绝,便给了这个面子。虢国夫人想要见他是为了什么,他心里也大概有数,谈一谈也好,看看杨氏怎么考虑的。

    从顾佐的立场而言,他不站在任何一边,能够达成此行入京的目的,任何可能性都存在。

    杜甫引路,带着顾佐前往长兴坊,路上问顾佐:“适才见长史脸色不好,似有心事?”

    顾佐摇头道:“子美兄,我是为这即将逝去的浮华叹息啊,安逆兵锋已至洛阳,长安城里依旧醉生梦死,等到某一天,回过头来再看,子美兄就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怅惘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国破山河在啊!”

    杜甫喃喃道:“国破山河在?长史真觉得局势会一至于斯?安禄山真能打进潼关?”

    顾佐叹了口气:“连子美兄都这么想啊……”

    虢国夫人府上还是那么富丽堂皇,有了顾佐刚才的“耸人听闻”,这些奢华映入杜甫眼里,忽然就变了味道,令他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担忧。

    虢国夫人披着大氅,斜躺在屏风下的胡床上,望着顾佐进屋,懒洋洋道:“想见顾长史一面,还真不容易啊。请坐吧。”

    顾佐站在原地,盯着虢国夫人,既不回话,也不入座。这个女人的确很有资本,无论身段还是姿色,都是第一流的,尤其身上带出来的那股风韵,也不知迷倒了多少长安一等一的人物。但顾佐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没工夫跟她绕圈子,更没心思和她**。

    虢国夫人又笑了笑道:“世道变了,想当初在雄妙台上,顾长史想求我办事,还……”

    顾佐打断她:“我很忙。”

    虢国夫人顿时面红耳赤,咬着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佐又道:“我来了,你却不起身相迎,这岂是待客之道?”

    虢国夫人终于起身,向杜甫道:“杜参军请下去吧,我和顾长史有话要谈。”

    杜甫刚才被顾佐的态度给吓住了,此刻似乎才苏醒过来,连忙告辞退下,出了虢国夫人府,被寒风一吹,才发现后背湿透了。

    “这可是虢国夫人啊,怎能如此……”杜甫摇头叹息着,心中也忽然怅惘起来。

    府内,虢国夫人从胡床上下来,道:“顾长史入京,我堂兄已知。”

    顾佐点头:“然后?”

    虢国夫人又道:“顾长史拜会陈玄礼、高力士和太子,我兄亦知。”

    顾佐接着点头:“继续。”

    虢国夫人缓步走到顾佐面前:“我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玉环也不说,问及堂兄,他只让我放心,说会护着我、护着杨氏。但长安危如累卵,我又怎能放得下心来?”

    顾佐赞许道:“你眼光倒是不错。”

    虢国夫人摇头道:“我哪里有什么眼光,只是听堂兄说,杨氏存亡,或系于长史一人。我堂兄想见长史一面,和长史开诚布公的谈谈,希望长史能看在我和十二娘的情分上……”

    虢国夫人说不下去了,让她低头说出这种近乎哀求的话,着实难为她了,顾佐也没太过分,只是道:“诚意呢?”

    虢国夫人一咬牙,双肩微抖,披在身上的大氅滑落了下去,露出轻纱薄肩。

    顾佐眼前一晃,立有微醺之意。果然是杨家之女,天姿国色!

    就在他怔怔之际,虢国夫人又道:“这就是我杨氏诚意。长安有传言,说杨氏三姐如何如何,但除了我死去的丈夫和堂兄,我没从过任何人,就连陛下想碰我,我都没答应……”

    顾佐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住,道:“这不是我要的诚意……”

    虢国夫人转身,在床下踢出个木匣:“这个是不是?”

    木匣打开,里面赫然盛放着一颗头颅!

    顾佐虽然没见过鲜于向,但在这种大关节上,他相信虢国夫人不至于欺骗自己,弄个假的过来,不仅于事无补,而且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点了点头,将木匣收了,望着身前近在咫尺的虢国夫人,正犹豫挣扎,便听虢国夫人忽问:“是我蒲柳之姿,难入长史法眼,还是长史不行?”

    顾佐盯着虢国夫人的双眼看了良久,伸手过去,将那层轻纱摘了……

    杨国忠坐在虢国夫人府的后堂,身边是全副戎装的李光弼,两人不发一言,默默饮酒。

    李光弼本为朔方兵马使,修为元婴,受哥舒翰举荐,被杨国忠紧急调任南衙左卫中郎将,随他赴任长安的,还有五十名亲军,都是筑基以上修士,此刻尽数环列于府中。

    良久,牙将李抱玉自外而入,向二人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杨国忠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吩咐道:“将甲士撤去吧。”

    正堂之上,顾佐端坐饮茶,虢国夫人跪坐在铜镜前整理妆容,等她整理的差不多了,顾佐道:“请杨相出来相见吧。”

    虢国夫人身子一僵,慢慢转身看了看顾佐,强笑道:“好。”

    她出去不多时,杨国忠步入堂内,和顾佐相对而坐,顾佐给他斟了杯茶:“请。”

    杨国忠将茶喝了,又将茶杯放下,两根手指转着杯子,一时间有些出神。

    顾佐打破了沉默:“杨相好计策!”

    杨国忠苦笑:“实属无奈,还请顾长史不要见责。”

    顾佐道:“岂敢见责?有什么话,就请杨相直说。”

第七十六章 好山好水好风俗

    杨国忠点头道:“也罢,事已至此,已无不可言之处。请问顾长史,如何才能保住长安?”

    顾佐问:“就是不知,杨相想要保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长安?”

    杨国忠道:“无论什么样的长安,能保住就行。”

    长安的局势,已经渐渐明朗,天子任事不管,太子、高力士联手准备有所动作,杨国忠身为宰相,要说他完全被蒙在鼓里,那是绝无可能的,两边事实上已经到了快要挑明的地步。

    但顾佐有些奇怪,瞧这意思,似乎杨国忠并非纯粹拉拢自己,而是打算妥协让步?

    “杨相究竟想说什么?”

    杨国忠缓缓道:“昨日,安禄山攻破洛阳,杀东都留守李悽、中丞卢奕、采访使判官蒋清。”

    顾佐道:“洛阳不可守,这本是早就应该知道的。”

    杨国忠又道:“密探急报,安禄山定于三日后称帝,伪号燕,他要称帝了。”

    安禄山将要称帝,对顾佐来说没什么稀奇,但于旁人而言,却极具震撼力,顾佐看得出来,面前的杨国忠显然遭受了巨大打击,对掌控朝政再无信心。

    没有了信心,杨国忠自然也就没有了和太子争锋相对的意愿,他向顾佐道:“杨某不知该如何保住长安,天子想做亡国之君,杨某却不想做亡国之臣,还请长史出面,与太子说和。”语气十分诚恳。

    顾佐点头道:“杨相愿意放下成见,戮力同心、共面强敌,此为大唐之福。与太子说和,自然不成问题,但前提是,杨相能否接受太子的条件?”

    杨国忠道:“长史请说。”

    顾佐道:“很简单,拥太子登基。”

    杨国忠艰难道:“太子可否监国?弑君之名,无人能够承受。”

    顾佐道:“哪里就到了弑君的地步?你是担心陛下退位,你杨家权势富贵难保吧?这也不难,陛下退位后,上太上皇尊号,贵妃晋太妃,你杨家依旧是国丈,如何?”

    杨国忠道:“新皇若要杀我,太上皇又岂能保得住?”

    顾佐问:“那你有何良策?”

    杨国忠道:“太子登位,今上为太上皇,杨某还掌政事堂。”

    顾佐沉吟道:“也未尝不可。”

    杨国忠大喜:“若能答允,我便奉太子登基。”

    顾佐问:“还有么?”

    杨国忠道:“请奉长史为太师,调南吴军进京。”

    顾佐知道,这是杨国忠怕事成之后,太子卸磨杀驴,要自己做保。调兵进京本就是计划中的安排,倒也不是什么出格的条件,当下便应了。

    答应之后,又道:“我听说安禄山长子……叫什么来着?安庆宗?他还在长安,似乎日子过得不错?”

    杨相有些尴尬:“有他在,总好过逼迫安逆狗急跳墙,不过已然派兵监管住了,跑不了的。”

    顾佐没说话,只是拿眼神盯着杨国忠,盯得杨国忠渐渐低下头去:“知道了,我立刻抓人,安禄山胆敢称帝,便杀之。”

    虢国夫人将自己的车驾唤出,载了顾佐送回西河道馆,目送车驾转过街角,眼睛一眨不眨。

    杨国忠有些吃味:“这就芳心暗许了?”

    虢国夫人恨恨啐道:“拿我送人,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以后别登我的门,滚!”

    天已经快亮了,车驾驶入西河道馆,一番动静吵醒了李十二,见了马车,李十二哼了一声,道:“去虢国夫人家过夜了?”

    顾佐满脸疲倦:“别闹,见了杨国忠。”

    李十二问:“怎样?”

    顾佐点头:“守住长安,又多了几分底气。”

    李十二道:“娘娘昨日在霓裳羽衣舞中又加了几种变化,我越来越觉着,像是在摆阵?”

    顾佐道:“摆出来看看。”

    于是,李十二取出副围棋,当场排起了霓裳羽衣舞的队形图。每粒棋子代表九个人,足足排下九十粒棋子,总计八百一十人,这才排列完成。

    这个数字很玄妙,已经有了法阵之意,顾佐看了多时,让李十二开始演化队形。连演三十六种变化,这才演练完成。她又找来林素弦、何小扇和门中二十余名弟子,现场给顾佐跳了几段。

    顾佐是在阵法流宗门南华派偷过师的,抄录研究过大量阵法知识,他又特别重视法阵的作用,采购并参与布置过由低端到高端许多法阵的布置,虽然不敢说精专,基本原理和眼光却胜于常人。

    研看多时,便将一颗颗棋子去掉,最后只剩下四十颗,在顾佐看来,从阵法意义上来说,这三百六十人才是布阵的“棋子”,剩下的四百五十位舞者,则是真正的“舞伎”。

    顾佐讲解,李十二记录,不久之后便得了三十多页霓裳羽衣舞的队形变化图谱,李十二又将每一次变化时的舞姿作了注解,用线装订成册。

    这一忙活又是一天,这回顾佐终于和李十二同在一屋相处了整整一宿,可惜还没做到抵足而眠的地步。两个人都深深沉浸在霓裳羽衣舞的阵图中,等鸡鸣声响起,顾佐才反应过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李十二奇怪道:“怎么了?”

    顾佐叹了口气:“错失良机!”

    李十二脸色一红,嗔道:“着什么急?”又道:“你在外面风流,我也管不着你,但也要注意着些,真忍不住……其实秀秀、小扇与我情同姐妹,她们又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我已经问过她们的意思了……”

    顾佐不敢置信:“带上她们俩?”

    李十二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家乡的规矩,嫁人之时,亲好的姐妹可以同嫁。”

    顾佐暂时顾不得李十二开始谈婚论嫁这桩“惊喜”,姐妹团陪嫁这种习俗,已经惊喜得他发抖了,忙问:“此事当真?哪里的习俗?好………奇怪啊!”

    李十二白了他一眼:“我老家临颍的习俗,不单临颍,很多地方都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佐赞道:“临颍好地方啊,好山好水好风俗!”

    李十二撇了撇嘴,道:“我呢,自然是要找时间成了亲再说,她们两个你可以先纳了啊。秀秀跟我说,自打跟你去了南吴州,连见你一面都很难,莫非你还看不上?”

    顾佐又给了自己一巴掌:“该死该死!”兴奋之余,忽然想起一事,问:“你和林师妹是不是不和?”

    李十二盯着顾佐道:“她你也喜欢?那姑娘可是个心比天高的,你可想好了,而且也非完璧之身。”

    顾佐连忙赌咒发誓,说自己绝无此心:“我是说,若是你们不和,要不就不带她去南吴州了。这是我的意思,我可没乱想。”

第七十七章 图

    顾佐的解释得到了李十二的认可,她皱着眉道:“将来西河道馆迁往南吴州,把她自己撇下确实不妥……我回头问问她的意思吧,若是她不愿去,就让她回云梦谷。”

    顾佐再表衷心:“其实我的想法,是咱们什么都不管了,现在就带着你回南吴州,大家都去!”

    李十二抬头望着顾佐,似笑非笑:“真不管了?杨国忠和高力士你也不管了?安禄山不管了?长安也不管了?”

    顾佐硬着头皮道:“不管了,爱谁谁!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爱谁谁!”

    李十二素手轻起,抚在顾佐脸上,道:“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那么多年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吃了多少苦。你虽然不说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必定和天下有关,若是为了我一个弱女子而弃之不顾,将来不知有多少人骂我,说我李十二狐媚惑夫……”

    顾佐瞪眼:“谁敢?想死吗?”

    李十二笑了:“史书由人写,你还能管得住别人的笔?你是要清史留名的人,能遇到你,是我一生之幸,说不定我也能在史书上混个名字。所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能照顾好自己,能照顾好西河道馆,绝不会拖累你。而且,既然霓裳羽衣舞那么奇怪,总要搞明白才是,你说呢?”

    顾佐沉默片刻,道:“如果娘娘……”

    李十二道:“娘娘对我再好,也不是自己家里人,我知道应该站在谁一边。”

    今日李十二难得歇息半天,顾佐哪也没去,就在西河道馆用的饭,既然李十二把话说透了,他看谁都更是家人了,还主动给何小扇夹菜。

    等到午后,李十二才带着人去芙蓉园继续排演。

    顾佐则带着图册去了趟华山西玄派在长安城内设立的华岳道馆,若论天下阵法流宗门,无出其右者。

    接待顾佐的是谷执事,他和顾佐很熟悉,顾佐每次被石长老用强,都要乖乖跑来谷执事这边交割钱款,是以谷执事一见顾佐便问:“顾馆主又买啥了?石长老没跟我说啊。”

    顾佐道:“劳驾,速速通禀石长老,顾某……啊?回华山了?”

    谷执事道:“京中形势不对,我们不想掺合进去,石长老回山闭关了。”

    顾佐无语:“怎么一个个都走了呢?能有点担当吗?为了天下太平,我眼巴巴跑来长安,你们倒好,一个个倒跑了!”

    换做以前,他这番埋怨肯定不被人待见,但如今地位不同,和石长老又是忘年交,更是华山西玄派大主顾,就算当面直斥门派之非,谷执事也只能忍着,还得东拉西扯解释两句,让“顾馆主您消消气”。

    顾馆主气消了之后,也不客气,拉着谷执事随便进了会馆的一件空屋,掏出霓裳羽衣舞图谱,让谷执事“掌掌眼”。

    谷执事翻来覆去倒腾半天,道:“看着是个阵图,或许与三百六十度周天分度有关,但迥异常理,没什么大用啊。”

    顾佐忙问:“怎么说?”

    谷执事道:“没有阵盘节点,灵力就汇聚不到一起,灵力无法汇聚,攻是攻不出去,守也守不住,要来何用?”

    见顾佐皱眉思索,又低声道:“馆主若想破解此阵,很容易的,这阵不是和周天分度有关么?但凡此类法阵,阵眼必在中心,此阵既然无攻无防,直接以高修杀入阵眼,阵就转不动了。”

    顾佐翻了个白眼:“既然无攻无防,我还破什么阵?直接派兵杀进去不好吗?”

    谷执事哈哈道:“在阵言阵,直接杀不好看,不美。”

    顾佐还有更容易的破阵方法,勾一勾小指头,李十二就能帮他把阵破了,但却没必要说这些,只是觑着谷执事问:“怎么说起破阵来了?”

    谷执事心道你顾馆主忽然驾临长安,长安又是如今这个情况,昨夜连安禄山在京中的长子都被抓了,你又摆出个阵图来,你想干什么很难猜吗?笑了笑,没说话。

    顾佐道:“我不是要破阵,最关键的是,阵中之人有没有危险?”

    谷执事不解:“危险?”

    顾佐道:“这三百六十人,会不会出事?这个法阵,有没有入了邪道?比如被祭了旗之类?”

    谷执事失笑:“馆主多虑了,绝无可能。此阵我虽没见过,但堂堂正正,符合天道,绝非邪物……这么说吧,有点像崇玄署的拜表科仪,你说拜表之人会不会把自己给拜死?”

    顾佐进一步确认:“我不是信不过你老谷,咱们这关系,有话我敞开来说,此事于我而言,非常重要,演阵之人,有很多我的师姐师妹,老谷你能确定吗?要不要你陪我去趟华山,寻石长老再看看?”

    谷执事明白了,道:“莫非这便是宫里在排演的霓裳羽衣舞?那我就更确定了,馆主放心,十二娘不会有事,便去华山,我老师也是这个说法,况且他必然也是没见过此阵的,霓裳羽衣舞嘛,这是天子和娘娘所创。”

    就算在华山西玄派里,谷执事也是阵法专家,他这么肯定,顾佐也就放心了,转而问:“你们道馆里有多少修士?”

    谷执事道:“二十多吧,怎么?”

    顾佐道:“现下是你做主?要不要跟着我干一把?”

    谷执事吓了一跳,双手连摇:“华山西玄派不参与京中朝政,这是石长老吩咐的。”

    顾佐想了想,又问:“以个人名义呢?我想招募一些雇佣兵……就是高价征募侍从,你们以个人名义接受雇佣,我付灵石。”

    谷执事继续摇头:“死士?我们华山西玄派的人,从来不干这种……”

    顾佐打断道:“炼气修为每天半块灵石,筑基修为每天一块,金丹每天两块,雇佣一个月。每天给付,绝不拖欠!”

    谷执事代入感很强,把自己代入进去一算,一个月能拿六十块,差不多是他三个月的收入——额外的!

    嘶……他张了张嘴,声音弱了下去:“怕是不妥吧……”

    顾佐笑道:“就这么定了,你回头帮忙问问,个人自愿,和贵派无关,愿意的明天去西河道馆找我,明天就入职上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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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去哪了介绍:
顾佐举着宗门的牌匾,热情如火,眉毛笑着了弯月:“劳驾,这位兄台,你愿意加入怀仙馆么?”这世道,修仙难,招人更难!道长去哪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长去哪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长去哪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