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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羡蜉蝣     星海仙冢txt下载     星海仙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回(下)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心魔幻

    第七十二回(下)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心魔幻境百年沉伦
    “阿吉,你好好跟你阿凡提大哥聊聊天,那么大一个空琅村,他现在就认识薇安和你,连你斯拉木叔达和我都不认识了。”月雅心念一动,笑意盈盈的朝阿吉说道。
    而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月雅续道:“今天我们带你阿凡提大哥去找了一趟帕勒祭司,没想到直接花费掉大半天时间,这都是时候做晚饭了,阿吉,留下来陪你阿凡提大哥吃饭嘛!”
    “这……”善良的少年有些为难,自从阿凡提大哥出事以后,斯拉木家为了请阿布杜拉神医来给阿凡提大哥治病,花钱如流水,很快就从全村最富裕的人家变成了几乎最穷苦的人家,妈咪可是多次嘱咐过,如今斯拉木家的口粮紧得很,别像以前那样总是去混饭吃了。
    “留下来吧,阿吉。我……想跟你说说话。”一直有些木然的阿凡提忽然开口道。
    阿吉心底挣扎,来之前就听说,昏迷了大半个月终于醒过来的阿凡提大哥如今不太认识人,据阿布杜拉神医所说,阿凡提大哥是得了失忆症。
    想到月雅婶婶刚才的话语,兴许自己多跟阿凡提大哥说话,阿凡提大哥就能重新想起以前的事情,阿吉心一发狠,暗自决定留下来,一会儿吃饭时少吃一点儿,回到家最多挨上妈咪一顿不听话的骂,饿着的肚子再拿羊奶饼充饥就行。
    “听你的,阿凡提大哥!”阿吉咧开嘴,阳光灿烂的笑起。
    看到阿吉的笑容,阿凡提不知怎的,再次恍惚出神,久久不语。
    将洗好的葡萄放在盘子里端回来的薇安见阿凡提又在出神,心底暗叹,将葡萄放在桌上后,朝阿凡提走去,挽起阿凡提的手,柔声道:“阿凡提大哥,想不起来就不要逼自己,没关系的,先吃葡萄,可甜了!”薇安巧笑倩兮的转朝阿吉招呼道:“阿吉,都在纸袋里包着,你也还没尝过吧?快来一起。”
    薇安没有拉动阿凡提,抬头看去,只见阿凡提皱眉凝眸,一副努力回忆的神色,看向阿吉问道:“阿吉……我是不是送过你什么东西……答应过你什么事……”脑海里似有一柄袖剑浮现,不过,那画面一闪即逝,阿凡提根本抓之不住。
    阿吉挠挠头,有些害羞的答道:“阿凡提大哥,你送我的东西多了去了……以前你们家住在沙堡的时候……”话至一半,阿吉醒悟过来,连忙用手捂住嘴,怯怯的扭头看向木桌旁的斯拉木叔达,见其正在吃葡萄,一副根本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的模样,再扭头回看向薇安,见薇安脸上浮现出忧伤。
    阿吉自知错言,歉然道:“对不起,薇安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薇安挂上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没有的事。”
    为了缓解尴尬,阿吉拉起阿凡提的手,将阿凡提拖离板凳,再拉向木桌,而后,乖巧的跑回来将板凳搬过去,一根不够,再来回两趟,用板凳将那小木桌围满,这才一屁股坐到阿凡提身边,撒娇道:“我要跟阿凡提大哥坐!”
    等待饭熟菜好的时间,阿吉跟阿凡提聊起了许多昔日二人之间的往事趣事。
    本来薇安都要起身到厨房去给月雅帮厨了,听到阿吉聊起与阿凡提大哥之间那些自己都从未听说的趣事,又重新坐回板凳,一边听,一边笑,一边托腮凝望阿凡提,希望阿凡提那副自从醒来过后就一直木然的表情能有多一些变化,希望阿凡提能唤出名字的阿吉,可以让阿凡提想起更多。
    “在往几年,我更小些的时候,每次安平驼帮到空琅村收
    购货品,我们都会去找鲁达基叔达。就是那个大胡子里装满故事的鲁达基叔达。”阿吉一边说,一边也在注意着阿凡提的神情变色,期待着阿凡提大哥真能因为自己的述说而恢复记忆。
    “那时,为了听鲁达基叔达讲外面的世界,我们最喜欢听的,就是那些刀侠、剑客、槊师的江湖。”阿吉面露无尽向往,显然,如今的阿吉依然喜欢听那个遥远的江湖,听那些刀光剑影,听那些儿女情长,听那些兄弟情深,听那些侠之大者……
    “江湖?”一直安静倾听的阿凡提忽然说了一句话。
    “对对对!”阿吉兴奋道:“鲁达基叔达可奸了,都不白跟我们讲,每次我们都是先帮他饮马、刷毛,帮他们驼帮那么多水壶水袋灌水,累得腰酸背痛了,鲁达基叔达才愿意跟我们讲江湖的事情。”
    灵光一闪,阿吉从板凳上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拿来挂在板壁上的鸡毛掸子,像模像样的比划了几个架式,还差点不小心打到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月雅。
    尴尬的将鸡毛掸子重新挂回原处,阿吉跑回阿凡提身边坐下,期待问道:“阿凡提大哥,想起来了吗?这几招是我们求了鲁达基叔达好久,他才教给我们的!”
    阿凡提眉头皱得紧紧,努力回忆,无奈根本想不起来,摇了摇头。
    月雅将晚饭做好后,众人聊起的话题,都是围绕阿提凡的往事。奈何,除去一开始阿吉提到的江湖能引起阿凡提些许反应之外,连与薇安成婚时的趣事,阿凡提都半点儿也想不起来。
    晚饭吃毕,暮色四合。
    月雅拿了两串葡萄,非要塞给阿吉带在路上吃。
    “又不是我送的,是你巴哈婶婶送的,还是你带过来的,你就别那么讲理了,拿着路上吃。”
    “不行,月雅婶婶,这是巴哈婶婶送给你们吃的,又送回给我算怎么回事儿……”
    见月雅与阿吉因为两串葡萄推推攘攘,颇觉有趣,阿凡提自醒来以后,竟然难得笑起:“阿吉,你就带上吃吧。”
    “这……那好吧……”阿吉听到阿凡提大哥发话,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阿凡提,无奈的收下葡萄,再将头转回月雅不好意思的续道:“谢谢月雅婶婶……”
    “好孩子,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月雅微笑嘱咐道。
    “放心吧,月雅婶婶,胡拉玛大神保佑,空琅村可安全着哩!”阿吉嘻笑着扭头一瞥沉落的夕阳,一溜烟跑远。
    西域没有风沙的傍晚,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
    暮色朦胧,浅灰的苍穹渐渐变作深灰,血红无辉的落日亲吻完远方嶙峋的沙丘,继而完全消融进夜色的怀抱。
    初升的星月近得仿佛伸手可摘,轮廓清晰的银河璀璨,皎洁月色披洒在空琅村,像极了笼覆雪色轻纱的黄肤美人儿。
    明天还要赶早去安平驼帮做劳力,阿努什尔旺一如既往的早早就睡下了。堂屋里,月雅点起烛火,正在缝绣一幅八骏图,一幅十字绣花费十天半月时间,能到科伦普集市上换取十来几十文铜板。
    薇安挽着阿凡提的手臂从房间里走出,朝月雅说道:“妈咪,阿凡提大哥想要散散心,我陪他出门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好。”月雅一边说,一边咬断缝线,重新穿一根别色的线头。
    薇安见月雅穿针半天也没钻进,凑近蹲下身来笑道:“妈咪,我来。”
    薇安接过针线,一穿即入,月雅宠溺的抚了抚薇安的脑袋,叮嘱道:“别太晚。”
    “放心吧,妈咪!”薇安在
    月雅脸上亲了一口,继续挽起阿凡提,一齐走出房门。
    夜晚的空琅村宁静详和,偶听不知谁家不愿安睡的羊羔咩叫,溪河的叮咚流水声在夜晚更加清脆婉转。
    夫妻俩沿着溪河缓步踱度,阿凡提挠挠头,轻声道:“薇安,我好像依稀记得……你不是叫妈咪,而是叫娘亲来着……”
    薇安一双大眼睛映照月色,显得愈发水灵,听到阿凡提的话,“噗嗤”笑道:“阿凡提大哥,你肯定记错了,鸣雷帝国那边才把母亲叫做娘亲,在我们西域,父母都是叫爸达、妈咪的。”
    阿凡提挠了挠头,憨笑的“哦”了一声。
    走到不知谁家的葡萄架下,阿凡提顿了顿步,薇安善解人意的柔声问道:“阿凡提大哥,大病初愈,是不是走累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会儿,然后就回家吧?”
    阿凡提点点头,坐到石凳上,自从早上醒来后就一直不时阵痛的脑袋,在习习夜风吹拂下似乎清醒了不少。
    阿凡提扭头看向正在抓挠自己手心的薇安,出声问道:“薇安,我之前……是做什么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昏迷那么久?”
    薇安手上动作一顿,抬首迎向阿凡提的目光,脸上满是后怕。
    “阿凡提大哥……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薇安握紧阿凡提的手,依偎进阿凡提怀里。
    阿凡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阿凡提大哥……抱抱我……”
    双手正不知如何安放的阿凡提听到薇安轻柔里潜藏委屈的话语,下意识将薇安搂紧。
    “你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采药好手,名气甚至在古镇科伦普都很大。每次你采到药拿到科伦普集市上去,都不用花时间吆喝,早早就有许多郎中在镇外侯着,争着抢着高价买下……”薇安轻声徐徐开口。
    “因为你的天大本事,我们家在空琅盖起了豪华的沙堡……”薇安从阿凡提怀里出来,起身指向村落中央方向,阿凡提随之看去,可以看到一个沙堡最高一座的浑圆堡顶。
    “那里……就是我们之前的房间。你迎娶我时,全村的人都来道贺……敲锣打鼓,特别热闹……爸达为人敦厚老实、大方善良,在我们家因为富裕起来后,总有乡邻到家里来混吃混喝,还顺走了不少从安平驼帮那里买来的鸣雷帝国瓷器,更别说什么精巧雕刻、趣味玩具……”
    “有一次,巴哈家的小不点悄悄拿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送给我的布娃娃,我生气的想要去拿回来,爸达却说,也就是一个布娃娃,别坏了乡里乡亲之间的感情,我委屈的哭了起来。那天晚上,妈咪和爸达又因为爸达的大方大吵了一场,都差点打起来了……”
    薇安跟阿凡提说起了许多在沙堡里的往事,阿凡提安静的倾听,偶尔脑海还会冒出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却不管怎样都想不清晰,就是一张碎落满地的拼图,无法拼凑完整。
    “不久前,安平驼帮帮主的妻子蕾拉得了重病,高价悬赏两味药材,其中一味叫天山雪莲,另一味,叫首阳参……”
    “首阳参?”阿凡提愣了一下,继而,脑袋传来难以言愈的蚀骨剧痛。
    阿凡提一下软倒在石凳,再滚落地面,身体蜷缩成团,不断挣扎。
    吓坏的薇安焦急万分的跪坐在侧:“阿凡提大哥!阿凡提大哥你怎么!”
    阿凡提的视线开始模糊,耳畔,薇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失去意识前,朦胧听到薇安哽咽的尖叫呼喊:“救命啊——快来人呐——”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回(续)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心魔幻

    第七十二回(续)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心魔幻境百年沉伦
    “唉……早知道会这样,我当时就该死命坚持,说什么也不让阿凡提去喜雅雪山摘雪莲,这样他就不会遭遇意外了……”
    阿努什尔旺、月雅与薇安挤在狭窄的房间里,三道担忧的目光全都投在躺在床上的阿凡提身上,月雅自责的叹道。
    想到当时阿努什尔旺对阿凡提的支持,月雅气上心头,不由扭头看向阿努什尔旺厉声责备起来:“都赖你,当时非要跟阿凡提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天大地大,没有哪里去不得。喜雅雪山……那里是能随便去的地方吗?”
    自从与薇安一起出门散步的阿凡提被乡亲帮忙送回家来,阿努什尔旺就一直被月雅絮叨责骂。
    一直沉默以对的阿努什尔旺被月雅念得心烦意乱,不耐的开口说道:“你少讲两句行不行?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在阿凡提遇到意外以后,难道不是我主动提出变卖沙堡,请阿布杜拉神医来为阿凡提诊治?当时是谁还一直舍不得来着?”
    月雅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提高音调反驳道:“什么叫舍不得啊?阿凡提是我的女婿,他出了事,我难道不着急吗?就是变卖沙堡那么大的事情,你都没跟我多商量几句就决定下来,我就多念了几句而已,为了能救醒阿凡提,倾家荡产又怎么样?”
    “那时安平驼帮正好在空琅,我要是不赶紧,等他们离开了空琅,都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沙堡要是不卖给安平驼帮,空琅村有谁还能买得起?”想到当时安平驼帮并不愿接手沙堡,自己好说歹说,一再降价,还在大胡子鲁达基帮忙说好话下,才终于说服了安平驼帮的帮主塔洪将沙堡买下来作为驻地与仓库,阿努什尔旺就一肚子火气:“你们女人,一天天的,就知道嘴巴念叨,实事又干了几件?这段日子要不是我天天跑去沙堡,帮安平驼帮驻地做苦力,哪里来的银钱揭锅吃饭?昨天帮安平驼帮清理完了驻地仓库,今天都没活可干了,明天的饭菜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阿努什尔旺提到迫在眉睫的生计,月雅虽然闷气未消,却也清楚丈夫的辛苦付出,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不是每天出去帮别人照顾田地。”而后,就耐住性子,闭口不言。
    “爸达……妈咪……对不起……”薇安忽然怯怯的开口,自责道:“都怪我没有什么本事……在家里那么困难的时候……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见心爱的小棉袄这番模样,阿努什尔旺心里揪疼,深吸一口气,慰声道:“薇安娜,你别这么说,爸达每天忙着出去挣钱,妈咪每天也忙着去帮乡亲照顾瓜田果地来换点吃的,全靠你留在家里照顾阿凡提。你放心,爸达还不老,身体好着呢!以前,阿凡提把我们这个家撑得很好,爸达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懒,现在,爸达就是把欠下的补上而已。”阿努什尔旺一边说,一边还举起右手弯了弯肘,展示了一下胳膊上并不明显的肱二头肌。
    看着爸达瘦弱的手臂,再看向妈咪这段日子以来快速变得粗糙黝黑的脸蛋,额头上还有一道因为白天干活时戴太阳帽而留下的白黑分界晒痕,眼泪忍不住滴落。
    “薇安娜……”月雅心一疼,上前抱住了薇安。
    本来美满和睦,生活幸福的一家人,因为阿凡提的一场意外而快速衰落,任谁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
    无奈,世间许多事,
    一旦发生了,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是要受着,且不得不受着的。
    阿凡提早已恢复意识,一家人的争吵谈论都听在耳里,奈何眼皮重逾千钧,一直没法睁开。
    直到此时,听到薇安哽咽的抽泣,尾指不由自主的抽搐两下,终于睁开了眼。
    阿凡提扭过头,虚弱唤道:“薇安……”顿了顿,见家人都欣喜万分的看过来,阿凡提看向阿努什尔旺与月雅,叫出那两个心底总觉得不太熟稔的称呼:“爸达……妈咪……”
    自早上阿凡提长久昏迷,终于醒来以后,一天到晚从来没有被阿凡提唤过的阿努什尔旺与月雅对视一眼,不掩激动欣喜。月雅更是紧随薇安其后淌出眼泪,再连忙抬袖拭去:“阿凡提,好孩子,你醒来啦……你……想起爸达和妈咪了?”
    阿凡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薇安见状,乖巧的上前扶起了阿凡提。
    阿凡提凝视着阿努什尔旺与月雅憔悴的脸庞,看着那两道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担忧、期待、宠溺、关心……违心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她爸达,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阿凡提记起我们来了!”月雅激动的牵起了阿努什尔旺的手。
    结婚多年,早已经是老夫老妻,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与妻子牵手的阿努什尔旺愣了愣,反应过来女儿和女婿都在场,老脸一红,赶紧将手抽出,然后看向阿凡提笑道:“想起来就好。”
    夜渐深。
    阿努什尔旺与月雅已经回屋休息去了。
    房间里,床头柜上的蜡烛已经被薇安吹熄。
    几束月光透过半敞的木窗,照进房间。
    薇安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听着那熟悉的心跳,闻着那熟悉的味道,久久不愿睡去。
    这一天里,经历了阿凡提终于醒来的欣喜与激动,到发现阿凡提竟然除了自己以外,其余人都已经不认识的错愕与担忧,到阿吉好心前来探视时阿凡提认出阿吉的意外与惊喜,再到散步时阿凡提再次忽然昏迷过去的焦急与害怕,心情几经大起大落,让薇安根本无法入眠,唯有钻在阿凡提的怀抱里感受着阿凡提的心跳与体温,才会稍觉安心。
    “阿凡提大哥……”薇安小声唤道。
    仅相隔一件单薄睡衣,温香软玉在怀,阿凡提呆愣得像是一根木头。
    听到妻子温声的呼唤,阿凡提不知为何,总觉得甚是羞赧,局促道:“薇安……怎么了?”
    “你答应过我……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携手共度,相伴百年……我不许你再有事,不许你再丢下我……”薇安用力抱紧了阿凡提。
    “我……”阿凡提脑袋里一片混沌,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做过的承诺。
    善解人意的妻子没有丈夫为难,一只手从被里抽出来,立起食指抵在了阿凡提的唇间:“我知道……”薇安的语气可以明显的可以听出失落。
    薇安挪了挪身子,更加舒服的嵌在阿凡提的怀里,柔声道:“记不住也没关系的……只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薇安仰起头,闭上眼,一双温软的唇瓣主动印了上去。
    感受到牙齿被一道柔软顶开,阿凡提情不自禁的握紧拳头,抓皱了被单。
    “薇安……我……”趁着妻子将唇瓣暂时分离的难得间隙,阿凡提呼吸粗重,尝试做着最后的抵抗。
    当然,阿凡提无力的抵抗,
    挨不住妻子的柔荑在胸前一下若即若离的轻抚。
    薇安的一只手在阿凡提胸前游移,另一只手却藏在被褥里不安分的调皮搅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鼻尖相触时的相对四目,尽皆盈满缱绻与迷离。
    当少女抽出藏在被褥里的玉臂,腿去衣裳的雪藕相隔睡衣,都能给丈夫传去炙热的温度。
    “阿凡提大哥……薇安帮你……”少女花靥晕红,吐气如兰,身体所有重量都压阿凡提身上,两手搭上了阿凡提的衣领,朝下缓褪。
    透进房间的几束月光,想来是被屋内徒升的高温烫羞,躲进云里,不再露头。
    阿凡提的大手被少女的小手引导,捂上了一道浑圆的山丘。
    阿凡提浑身触电似的一震,温软盈满手掌的感觉,就像心底充实的爱意。
    薇安的秀发随夜风传来一股清香,阿凡提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捕捉到丈夫反应的薇安,俏脸露出狡黠与骄傲交杂的笑意。
    在妻子玉美修长的粉腿调皮的骑跨到身上来时,阿凡提终于后知后觉,先前妻子藏在被褥里不安分的玉臂,原来是褪去了睡衣。
    “阿凡提大哥……”薇安一口咬住了阿凡提的耳垂。
    本能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不需要谁教的。
    阿凡提伸手搂住薇安娇小的身躯,粗鲁的猛一翻身,在薇安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娇哼里,一上一下的二人位置交换。
    阿凡提双手撑住床板,俯看着如同一朵沾露娇花的妻子,身体内最原始的**不断上涌。
    薇安抬手搂住阿凡提的脖子,楚楚可怜的软声道:“夫君……要了我……”
    阿凡提闻听此言,丹凤眸子徒然一凝,仿佛一头受惊的困兽,猛然蹦起,再朝床下一跃而逃,被褥连带少女的单薄睡衣一起被阿凡提扯落在地。
    阿凡提皱眉看向床上不着寸缕,如同凝玉一般的妻子,薇安正一副受惊错愕的表情。
    阿凡提深呼吸数口,奋力压下心头躁动的**。
    早上醒来后不久,将妻子的一头乌黑秀发恍惚看成灿金的记忆回涌心头,灿金长发下的那张模糊容颜,似乎也曾说过相似的话语?
    一声微弱至极的呼唤在心底最深处响起。
    阿凡提浑身一激灵,无数记忆碎片狂涌心头。今天已然经历过数次的难忍头痛再度袭来,阿凡提凝眉沉目,后退两步靠住墙保持站姿,咬紧牙关硬挨死撑。
    阿凡提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两手扣进石制墙壁,指甲倒翻,留下数道血痕,浑身冒出冷汗,强忍头痛欲裂,就是想凝神听清那一声接着一声响在心底的微弱呼唤。
    伴随着无数记忆回涌,脑袋像是被强行塞进异物,胀痛得快要爆开,阿凡提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朝下软倒。
    床塌上,薇安来不及穿衣服,猛冲向阿凡提,口中焦急道:“阿凡提大哥!你没事吧!”
    “别过来!”阿凡提声音低沉的怒吼一声,平举一手将妻子拒在三尺之外。
    实在不知丈夫为何忽然如此,薇安手足无措、满眼无助,像是在黄沙大漠中迷路的羊羔。
    响在心底的微弱呼唤回响不绝,阿凡提依照听到的声音,呢喃重复道:“念……”
    涌上心头的无数回忆不断拼凑,阿凡提呼吸如同老旧风箱一般粗重,奋力的再吐一字:“远……”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回(后)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心魔幻

    第七十二回(后)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心魔幻境百年沉伦
    石念远粗重的呼吸在极力调整下逐渐恢复正常,脑袋**蚀骨胀痛,也在道出“念远”两字后忽然消逝无踪。
    石念远捡起地上薇安的睡衣,站起身来的同时,扶起满脸焦急不安的薇安,一边为薇安穿上睡衣,一边心疼的柔声开口道:“薇安,苦了你了……”
    “阿……阿凡提大哥……”薇安刚才就被石念远那一声怒吼惊吓得不轻,石念远如今忽然变得陌生的神态与语调,更让薇安有一种似乎即将失去石念远的惊慌失措。
    面对一头扎进怀抱里来的薇安,石念远张开双手,将少女紧拥入怀,一下一下的轻抚少女乌黑浓密的秀发。
    “薇安,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温柔而亲和的声音,却莫名令薇安觉得遥远且飘渺。
    薇安抬起头,泪水瞬间盈满眼眶:“阿凡提大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石念远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不会离开你。”
    “我们是夫妻,我们会相守一世的,对不对?”薇安的双手下意识捏紧了石念远的领口。
    面对石念远的沉默,薇安的泪水哗哗坠落,无助的重复呢喃道:“对不对?对不对……”
    石念远复苏的天心意识汹涌的朝四面八方笼罩开去,心底暗自叹息。
    最高明的幻术有两种:其一,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幻境;其二,即使你知道自己身在幻境,也无法脱离。
    心魔天谴独占两项,当真可怕无比。
    石念远伸手抚向薇安的娇颜,薇安簌簌坠落眼泪很快浸湿了石念远修长的手指。
    丹凤眸子下弯,薄唇浅翘,石念远轻声唤道:“薇安。”
    “嗯?”薇安疑惑的应了一声,而后,心底那种即将失去阿凡提的感受无限放大,善良的少女害怕打扰到堂屋对面已经入睡的父母,强忍哭泣,一下一下的忍声抽咽。
    看到薇安委屈无助的模样,石念远心头一软,忍住了脱口道出真相的冲动。毕竟,就算石念远真说出来,已经深陷第二层心魔幻境的薇安也不一定会相信。当然,很可能聪慧的少女早就已经发现幻境真相,却不愿意接受与承认,导致少女在心魔幻境里越陷越深。
    既然在虚幻中到手的幸福就是所有想要的一切,那么回归本真的现实,是不是一种可悲的残忍?
    “死基佬,刚才一直在我心底叫唤,真是辛苦你了。”
    薇安正在经受的天谴心魔幻境是在石念远的灵虚幻境复演,终于从心魔幻境里醒悟,寻找到本真的石念远,如今只要心起意念,就能跟寄宿在气海丹田的创世圣器轩辕剑沟通交流。
    “无妨,梦里不知经年,对陷入心魔幻境的你来说,已经过去一日,不过对于外界而言,仅过去不到半刻罢了。”轩辕平静道。
    “哦?一日,不到半刻?这么说来,心魔幻境里的一年,也就相当于外界一天左右的样子?”石念远好奇问道。
    “不错。而且随着不断深陷心魔幻境,时间流速的差异会越来越大。当然,你在心魔幻境陷得越深,外界降临在你身上的心魔黑炎也会越发旺盛,直至将你的先天一炁蚕食殆尽,身死道消。”轩辕郑重解释道。
    “有意思……也就是说,只要越发沉浸在心魔幻境里,有可能我在心魔幻境里度过百年,外界也不过十来几十天?”石念远沉吟道。
    “这即是心魔天谴的可怕之处,你在虚幻世界里沉沦得越深,就越是需要度过更加久远漫长的时光,而在真实世界里的你,就越容易被心魔黑火蚕食至死。”顿了顿,轩辕笑道:“好在,身为谪仙,你的精神力天生强大,没花费多少时间就听到了我的呼唤,已经恢复真我意识。现在,只要你将心魔幻境里的关键人物幻相斩杀,再以幻境里的死亡刺激对
    面那个中术者,最后一剑自刎,真实世界里的你们就可以双双醒来了。”
    “酱紫喔?”石念远敷衍应了一声,而后,竟然开始使用起一道新近领悟的,属于翼蝶妖族的天赋神通。
    感知到石念远正在做的事情,轩辕惊悚道:“别做蠢事!听我的,只要你将心魔幻境里的关键人物幻相斩杀,再以死亡刺激中术者,幻境就会解开了!”
    “杀阿吉?杀薇安的父母?再杀薇安?”石念远不屑的讥笑一声:“轩辕,那是你的方法,不是我的。”
    “翼蝶妖族天赋神通,妖血命锁……石念远!你疯了吗?主动封印关于真实世界的记忆,留存天谴虚构的假象,这样完全接受心魔幻境,你会沉沦在心魔幻境里!别以为只要以死亡刺激就绝对可以在真实幻境醒来,拖到你在心魔幻境中自然死亡,记忆解封,先不说到那时已在心魔幻境中经历一世的你还能不能找回真我,更可能的情况是真实世界里的你很快就会被心魔黑火蚕食死亡!外边还有两个女人在痴痴的等你!你这个疯子!赶快住手……”
    伴随着好不容易拼凑完整的真实世界记忆再次分崩离析,轩辕的声音逐渐从石念远心底消散。
    凭借超凡脱俗的天心意识,石念远将真实世界的记忆以翼妖妖族天赋神通妖血命锁封存到识海最深处,而后,天心意识自主沉寂下去。
    在完全遗忘真实世界的一切之前,石念远两手搭到薇安的双肩上,话语极尽温柔:“对,薇安,我们是夫妻,我们会相守一世的。我答应你,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携手共度,相伴百年,我答应你,护你一生安稳,守你百岁无忧。”
    ……
    西域,契夷王国,曼塔行省,空琅村。
    你听过最老土的搭讪是什么?
    对于今天第一天父亲阿吉的餐馆来帮忙看店的阿祥来说,他听过的是:“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阿祥觉得,那老头得有七八十岁了。
    如今的空琅村相比起几十年前已经扩张数倍,以优美的风景与淳朴的人文成为了曼塔行省知名的景区。
    村落中央的沙堡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家餐馆,属于阿吉的。
    已到旅游淡季,来往游客开始变少,阿吉将旺季时招来的侍者暂且辞退,叫来自己的儿子阿祥帮忙看店帮衬,今天是阿祥来看店的第一天。
    从后厨端盘上菜时,阿祥正好看到,有一个老头正在靠窗的桌边搭讪一个同龄的老太太,那老太太满头白发,却打理得十分精致,还别了一朵鲜艳红花。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那老头坐到老太太对面,出声说道。
    听到老头的问话,老太太抬起头来,好奇的问道:“我长得像谁啊?”
    那老头咧开干瘪皱巴的嘴,笑说:“我妻子。”
    看着那牙齿都已经掉光的老头,阿祥心想,这个老不正经,可真够猥琐的。
    老太太当然也被老头的唐突气到了,不满道:“你别胡说,我可是有老伴的!我来这里就是来等他的!”说完,老太太起身就要走。
    可那老头竟然贼心不死,赶紧也站起来挡住了老太太道:“你先别走!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指了指对方与自己,老头续道:“我们那个年代的故事。”
    出于好奇,老太太坐了回来。
    老头清了清嗓子,真的开始认真的讲起故事来:“我有一个发小,他叫凡子,当时凡子才十二岁,你知道的,在我们那个年代,虽然我们契夷与鸣雷帝国的战争已经始见平息,却还不像现在这样,两国之间常有游客来往游玩,从鸣雷帝国进口来的大米,那是吃都吃不完。那时,吃的东西不多,平日里吃腻了羊奶饼,总想要换点品味,于是,凡子用弹弓打到一只鸽子,拿回家炖了汤……”
    ……
    就在凡子盛起一碗汤正要喝时,邻居安小妹忽然跑进家来,看上去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凡子说:“妹子别着急。”想了想,将手里的鸽子碗汤递过去道:“先喝口汤。”
    “真香!”安小妹喝了一口热汤,终于镇静了一些,她苦起脸向凡子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我们家的鸽子?”
    凡子眼睛一瞪,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煮鸽子的瓦锅,吓得一哆嗦,根本不敢告诉安小妹事情的真相,眼珠骨碌转,出声安慰安小妹道:“妹子,你别担心,鸽子那么有灵性,你家鸽子估计是不小心迷了路,明后天应该就会找着路飞回来了。”
    第二天,安小妹又跑来了。
    在凡子家院子里,忽然看到有一个白色的东西飞过头顶,安小妹惊喜道:“啊——我的鸽子!”
    凡子扭头看向飘荡到院子角落的白色东西,尴尬道:“那个……是我的白亵裤……刚洗好晒上,没挂好,被风吹跑了……”
    安小妹脸颊一红,叹了口气,眼神暗淡了下来。
    凡子看到安小妹这样,心里更加愧疚了,于是,把安小妹留了下来,给安小妹炖了一锅胡豆。
    接下来的好几天,安小妹都会跑到凡子家里去找她的鸽子,凡子每次都会给安小妹做些好吃的安抚她,每次吃了都很满足。
    凡子开始每天都期待给安小妹做饭。
    他喜欢上她了。
    随着双方逐渐了解,安小妹知道了,原来凡子是一个人生活,是靠着自己种地与打零工维持吃活,很是不易。于是,慢慢的,安小妹每次来,都会带上一些东西,或是小半袋青稞,或是三两胡萝卜,甚至最近一次,安小妹神秘兮兮的带来了一小包大米,这种从鸣雷帝国进口来的粮食,凡子还是第一次吃到,没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好吃的食物。
    吃着安小妹做的米饭时,想到自己吃掉了安小妹的鸽子,凡子更加愧疚了。
    有一天。
    安小妹刚来到凡子家院子门口,早等在院子里的凡子就对安小妹大喊道:“安小妹!你的鸽子飞回来了!被我抓到了!”
    安小妹还没来及得回话,凡子就从身后掏出一只灰色的鸽子来,那是他用这些天努力做零工存到的银钱买来的。
    安小妹看着凡子手里的鸽子,委屈道:“这不是我的鸽子,我的鸽子是白色的。”
    凡子挠了挠头说:“这几天太阳多毒呀!你的鸽子一定是被太阳晒黑了。”
    没想到,一句话引得安小妹发火娇斥:“你当我傻啊?”
    见安小妹生气,凡子一下子手足无措,只好招了。
    凡子向安小妹坦白说,她的鸽子被他吃掉的,那天她喝了以后说真香的鸽子汤,就是拿她的鸽子炖的。
    凡子怯生生的说:“我愿意补偿你。”
    那是凡子第一次知道女孩子变脸竟然能有那么快。
    安小妹笑逐颜开,牵起凡子的手开心道:“那你一辈子都给我做饭,好不好?”
    就这样,凡子和安小妹在一起了。
    后来,凡子才知道,那只鸽子本来就是准备拿来吃掉的,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杀,它就钻出笼子飞跑了。
    安小妹在喝下那碗热汤的时候,就知道那是自己的鸽子。
    奈何,凡子的厨艺实在太好了。后来,她每天假装去找鸽子,其实就是想去凡子家蹭吃蹭吃,然后,她喜欢上他了。
    安小妹每天假装去凡子家找鸽子,其实就是在等凡子对她动心。
    ——她等到了。
    ……
    餐馆里,老头问老头头:“我的故事怎么样?”
    老太太笑了:“听的我都馋了。”
    老头也笑了:“那,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回(末)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心魔幻

    第七十二回(末)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心魔幻境百年沉伦

    见老太太点了点头,老头喜上眉梢。

    老头刚才的故事,阿祥在旁听得入迷,听老头要继续讲,倒来两杯热水,摆到老头与老太太跟前桌上。

    “不要钱。”阿详说。

    老头与老太太异口同声的道了声谢。而后,老头继续讲起了另一个故事。

    “五十年前,我有个邻居,叫小提,小提是空琅村最厉害的寻药师,她的妻子叫小薇……”

    ……

    有一年,有一支富裕的商贾驼帮路过空琅村,到处张贴起两味良药的悬赏告示,据说,是驼帮帮主塔洪的妻子蕾拉生了重病,据当时曼塔行省的一个神医阿布杜拉说,必须要有那两味药才能治好,为了治好妻子蕾拉,驼帮帮主塔洪到处寻药,路过古镇科伦普时听说,空琅村有一个寻药师高手,于是,就跑到空琅来张贴悬赏告示。

    果不其然,小提看到了告示。

    那时,小提与小薇的家,已经是村里最富足的家庭了。

    他们住在村子中心最豪华的沙堡里,明明可以不用再去冒这个险,但是,小提为了能给小薇更好的生活,给她买那些她喜欢的,远从鸣雷帝国进口来的胭脂与香薰,小提不顾丈母娘妈咪的阻拦,在老岳父爸达的大力支持下,独自前去喜雅雪山寻找其中一味名贵药材——天山雪莲。

    小提作为远近闻名的寻药师,凭借多年来积累的丰富经验,在喜雅雪山上,小提找到了雪莲。

    不过,雪莲都是生长在陡峭危险的悬崖峭壁上。

    雪山上到处是厚重的冰层,小提在摘雪莲时,一个不小心,滑了脚,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万幸的是,小提凭借多年丰富的经验与敏捷矫健的身手,捡回来一条命,更被恰巧路过的同村猎户救回家来。

    不过,小提摔坏了脑袋,一直昏迷不醒。

    小提的老岳父爸达从那个富裕驼帮那里,打听到曼塔行省最有本事的神医阿布杜拉,于是,小提的老岳父爸达就交了一些钱给那个富裕驼帮,得到了驼帮帮主的首肯,跟着驼帮一起跋山涉水,去到曼塔行省的省府,许以高价,终于请来了神医,为小提诊治。

    光是请神医来回,就花掉了小提他们家大笔银钱,为了救醒小提,还要继续交钱给神医,出诊费、食宿费、药材费……每一项都不是小数目,小提他们家没有办法,在老岳父爸达、丈母娘妈咪以及妻子小薇的商议下,决定把他们居住的豪华沙堡变卖,换成银钱来救治小提。

    当时的空琅村,可比现在要小、要穷,乡里乡亲根本没有人有能力买下那座豪华的沙堡。

    于是,小提的老岳父爸达求上了那个富裕驼帮,在富裕驼帮的一再压价下,连同沙堡里的家产一起变卖了沙堡,住回了在村子边缘的老屋。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一家人以家道一落千丈为代价的全力支持下,一个月后的一天,小提终于苏醒了过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小提的妻子小薇说什么都不让小提继续做寻药的活计。

    可是,一家人总是要吃喝的呀!

    本来家庭就已经落魄不堪,全靠老岳父爸达出卖苦力,以及好心的同村乡邻帮衬才能勉强度日,小提觉得,那也不是办法,于是,小提决定到古镇科伦普去打长工糊口。

    然而,谁也没想到,鸣雷与契夷两国好不容易维持了十来年和平被忽然打破,科伦普被残忍的鸣雷兵屠了城,小提从此失去了消息……

    一年后,莫里、塔曼两省的主人曼珠沙华亲王领兵东征,收复了古镇科伦普。

    小薇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原本小提留给小薇的科伦普镇的地址,就时常收到从空琅村来的信。

    真不知道小薇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得知丈夫的死讯一年后,决定开始写信,一写,就是五年。

    其实,在科伦普古镇被鸣雷兵屠城时,小提凭借往昔做寻药师的身手,逃过一劫,不过,在遇到同样幸得逃脱的科伦普守军时,被守军将领侯赛因一眼相中,强迫小提入伍。

    这一入,就是六年。

    六年期满,已经在契夷远东军中混出不小名头,担任千夫长的小提,拒绝了侯赛因将军提拔自己做万夫长的赏赐,孤身回到已经重建的科伦普。

    小提来到曾经打长工时居住的宿舍时,意外发现那里如今变成了一家医馆,而这家医馆的老板,很巧的,正是那年小提寻找雪莲摔崖失忆时,医治小提的神医阿布杜拉。

    只要战争一起,郎中很容易就会被军队强征入伍,成为军医,像阿布杜拉这样声名远场的神医就更不例外。

    所以,为了躲避战乱,阿布杜拉隐姓埋名,从曼塔行省的省府跑到重建起来的科伦普镇,开了这间医馆。

    医者仁心,好心的神医阿布杜拉每隔半月就会收到一封从空琅村来的信,曾在空琅村呆过一段日子的阿布杜拉知道,邮差每半月到空琅一次,寄信人是一次都没有落下。

    因为对信封上小提的名字有印象,五年来,阿布杜拉就帮小提保存下雷打不动半月一封的来信。

    当阿布杜拉将厚厚一沓信封交给小提时,小提浑身颤抖。

    第一封信里说——小提大哥,我的夫君,我好想你,我不信你已经死了。

    第十三封信里说——小提大哥,我的夫君,空琅村新开了一家餐馆,阿吉找到了工作,进到餐馆当了小二,餐馆里的东西特别好吃,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

    第三十八封信里说——小提大哥,我的夫君,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我的信?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家?是不是遇到了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女孩?你再不回来,我就改嫁!跟你讲,安平驼帮的帮主塔洪可是看上我了!

    第三十九封信里说——小提大哥,我的夫君,上一封信,是因为没有了你,我们家受了欺负,我一时委屈才故意写来气你的,都是骗你的,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快回家吧。

    小提一封接一封的拆开信,看得又哭又笑。

    最后一封,第一百二十封信里说——小提大哥,我的夫君,你已经有五年零六个月没有理我了,今年开年以来,爸达和妈咪不知道怎么了,跟以前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非要逼着我改嫁,要我嫁给那个安平驼帮的帮主塔洪,如果我不同意,他们就要跟我断绝父女母女关系……夫君,我做了最后的争取,如果两个月之后的重月圆你还不回来,我就要另嫁他人了……

    看到这里,小提惊出一身冷汗,现在是腊月,今年的重月圆已经过去四个月了!

    小提来不及跟好心的神医告别,转身就发疯一样的跑起来,用退伍饷银买下一匹骆驼,心急火燎的赶回空琅。

    终于回到空琅村,小提直接冲到了曾经的家里,可是,家里没有人在。

    是啊……她都已经改嫁了……

    小提看向村落中央,原本属于自己幸福一家的豪华沙堡,心如刀绞。

    她现在,应该已经得新住回沙堡了吧……

    小提失魂落魄的走到小薇在信里提到的那家餐馆,信里说,阿吉是小二,没想到,几年时间过去,阿吉已经成为了老板兼掌柜。

    本来小提与小薇结婚就早,十五六岁就结了婚。如今已然过去六年,阿吉似乎没有认出经历了六年行伍生活,容貌与神态都大异于前的小提大哥。

    小提点了一碗面。

    一个大男人,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眼泪混进面里,再吃回肚中。

    没想到,阿吉带来了一个人。

    小提抬眼看向那道熟悉的身影——是小薇。

    小薇同样泪流满面的看着小提。

    正在小提想要起身逃跑时,阿吉拉住了他。

    阿吉告诉小提,小薇根本没有改嫁,在小薇以死相逼之下,小薇的父母终于不再逼她嫁给那个安平驼帮的洪塔帮主。

    小薇在寄出那封说她喜欢这家餐馆的吃食,约好等小提回来就一起来吃后,每天都会到餐馆外等他。

    再后来,已经成为老板的阿吉记得曾经小提小薇一家对他的好,就邀请小薇到餐馆里来帮衬,也不给小薇安排什么重活,却领着餐馆里最高的薪水。

    小薇每天在餐馆里没事时,都会坐到靠窗的那桌,望向窗外,等候良人。

    她一直都不相信他死了,她一直都在等他回来。

    ——她等到了。

    ……

    餐馆里,老头讲完以后,老太太泪眼汪汪道:“真是个好故事,还有吗?”

    老头想了想道:“那我再讲个关于一对老夫妻的故事吧。”

    老太太歪头问道:“有多老?像我们一样老吗?”

    老头认真的想了想,答道:“比我们要小几岁呢。”

    “咯咯咯……”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笑了起来,满头白发映照夕阳,竟然有些熠熠生辉,发间别着的那朵鲜艳红花,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漂亮。

    老头看得有些痴了,在老太太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来,继续讲起他的故事:“老夫妻嘛,那老头年纪大了,同龄的伙伴都已经送走了不少,儿子辈的年轻人现在又都喜欢跑到镇里城里去打拼,所以,老头的本名早已被村里人忘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叫他老阿,很有趣的名字,不是吗?”

    老太太依然在咯咯笑,指着自己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啦!”

    老头傻乎乎的陪笑几声,喝了口声,继续说道:“老妹儿,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在五十多年前,科伦普古镇被鸣雷兵屠城后几年里,曼珠沙华亲王协同我们契夷王国另外两大亲王,挥军东进,兵临鸣雷帝国西疆大营。为了不与我们契夷全面开战,鸣雷帝国天子向我们契夷割赔了一郡之地,更赔付无数金银财宝,以求契夷息兵。自那以后,鸣雷与契夷两国就迎来了长久的和平,两国之间的旅游业,也越来越发达……”

    ……

    老阿和老伴结婚六十年了,为了庆祝夫妇俩结婚六十周年,夫妇俩那个在外打拼多年,已经在科伦普镇买了大房子长住的出息儿子特地回到老家来,将夫妇俩接到科伦普,还给夫妇俩报了一个旅行团,让二老到鸣雷帝国去玩上一圈。

    老阿很兴奋,每天都在学习鸣雷帝国通用语,因为以前当过兵,老阿本来就会那么一句两句鸣雷语,这一学,讲起来还真有鸣雷帝国那股味儿。

    不过,老伴总是笑着埋汰老阿,说他每天学得那么勤,结果来来去去就会那么几句。

    老阿总是憨笑应对,明明以前在当兵时,鸣雷兵杀了老阿很多战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么多年过去,老阿对鸣雷帝国,对鸣雷人,总是恨不起来。

    这次能到鸣雷帝国去玩一圈,老阿激动得像个孩子。

    年岁已高,睡眠本就极少的老阿,一天睡上一两时辰就睡不着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喂起鸽子,引来老伴不少责骂。

    几经辗转,旅行团终于来到鸣雷帝国。

    阿凡明明从来没有到过鸣雷帝国,可是,看到鸣雷帝国那些迥异于西域契夷的风景,老阿总跟老伴说,他好像在梦里见过,

    老伴自然都是翻起白眼,说老阿老糊涂了。

    导游带着夫妇俩所在的旅行团游览过几处知名景点,就带到到城池中央广场,推销鸣雷帝国的特产。

    老阿与老伴舍不得钱,任那导游舌绽金莲,说出花来,都将钱包捂得紧紧,决定打死都不会花一个子儿。

    自由活动时,老阿特别兴奋,一旦迎头遇上鸣雷人,就会主动招手,嘴里不停用鸣雷帝国语说着:“你好!”

    那些鸣雷人见老阿身穿西域长袍,一口鸣雷帝国语,口音却是正宗得很,每得夸赞,老阿就愈加开心兴奋了。

    自由活动的时间不短,夫妇俩一路走,一路逛,老阿看见什么西域契夷没有的新鲜玩意儿,都会开口去问,不停卖弄着来回也就那几句,口音却出奇正宗的鸣雷帝国通用语,走着走着,老阿却忽然发现……

    老伴不见了!

    老阿吓坏了……

    他到处去找,在人来人往的中央广场,在商品琳琅满目的商贸街,在一间间贩卖鸣雷特产的商铺里……一个西域契夷瘦小老头,在数不清的鸣雷人中间东奔西跑,跌跌撞撞。

    心一急,身穿西域长袍的老阿早就忘了什么狗屁鸣雷帝国通用语,嘴里大声的用乡音喊着老伴的名字,在异国他乡,显得特别突兀。

    在陌生的环境里,在万分焦急的情绪中,老阿连去找旅游团导游帮忙都忘了。

    老阿独自找遍了之前跟旅游团、跟老伴走过的每一处景点,每一个地方。

    从景点再回到广场,从广场再找到戏台,从戏台再找向各家街市商铺……

    天色渐晚。

    景点的守卫已经在关景区的大门……

    戏台的戏班已经唱完今天的戏剧……

    商贸街市两旁的店铺已准备关门……

    在一家售卖豪奢饰品的金楼,老阿听到里边的嘈杂吵闹,连忙窜了进去。

    正是老伴。

    金楼里,老伴正跪坐在地,死死的抱住一根圆柱不肯撒手,旁边站了几个壮硕的护店武夫,其中一个还正在拉她,老阿目眦欲裂的猛冲上去,一把推开了正在拉扯老伴的护店武夫,张开手挡在老伴面前,他很瘦弱,却又很强壮。

    老伴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一大把年纪,竟然老泪纵横的哇哇哭喊夫君、夫君。

    原来,在夫妇俩走丢了以后,老伴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金楼准备清场关门,老伴还一直死抱着圆柱不肯走。

    负责的导游正好从金楼门外跑了进来,一番解释后,将老阿夫妇俩带回了旅游团驻地。

    路上,老阿一身老骨头差点散架,气喘吁吁,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后气问道:“你傻站在这里干嘛?”

    老伴委屈道:“我不认识路嘛……我只会傻站在那里等你……”说着说着,眼泪竟然又掉了下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老阿无奈的帮老伴擦去眼泪,好生诓哄。

    走丢以后,她一直站在原地,这是最笨的等待,也是最执着的信任。

    ——她等到了。

    ……

    餐馆里,听完了三个故事的老太太心满意足,和老头告了别,回家了。

    阿祥昨晚曾听父亲阿吉嘱咐过,不收那个老太太的银钱。

    阿祥走上前去,跟那讲故事的老头聊起了天。

    这才知道,原来他讲的,是他与那个老太太的故事。

    他叫阿凡提,在那些故事里,凡子是他,小提是他,老阿也是他。

    而刚刚离开的老太太叫薇安,老头喜欢叫她薇安娜,在那些事故里,安小妹是她,小薇是她

    ,老伴也是她。

    她是他的妻子。

    在他十二岁,她十岁时,他们在空琅村因为一只鸽子相识。

    在他十六岁,她十四岁时,他们就结为了夫妻,约定好了,要彼此陪伴一生一世。

    可是,就在三年前,薇安患上了一种不算特别罕见的老年症。

    就像曾经到喜雅雪山上采摘天山雪莲,坠崖失忆的阿凡提那样,薇安现在谁也不认识了。

    她现在口中总是说在等的老伴,其实每天都会陪伴她、照顾她、守护她。

    就像年轻时,他突然人间蒸发的那六年一样,她每天都会到餐馆来等他。

    而他,则每天都会准时坐到她的面前。

    奈何,她却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薇安每天都会来这家餐馆等她的夫君,阿凡提每天都会来这里给他的妻子讲故事,讲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期盼有一天,她能够记起他来。

    阿祥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凡提爷爷,那……要是薇安奶奶再也记不起来,怎么办?”

    “噗……”老头失笑道:“我有那么显老吗?你父亲阿吉叫我大哥,你却叫我爷爷。”

    阿祥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过,那老头也不在意,感慨续道:“上半辈子,都是她在等我,下半辈子,换我等她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追我老伴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老头说完,佝偻着背追了出去。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这句话,其实是薇安以前对阿凡提说过的。

    人间蒸发六年,退伍归来,就在与薇安重逢的那天,阿凡提一边吃面一边哭泣时,被阿吉拉来的薇安,就是泪流满面的以这一句话开的口。

    那时,她说:“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他抬起头确认是她时,一个大男人,呜哇呜哇的哭得更凶了。

    他满眼绝望却心有不甘的问:“像谁?”

    她说:“我夫君。”

    阿凡提一愣,听薇安继续说道:“阿凡提大哥,我的夫君,我不许你再离开我了——你答应过我,我们是夫妻,我们会相守一世的。你答应过我,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携手共度,相伴百年,你答应过我,护我一生安稳,守我百岁无忧。”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这在阿祥眼里,本是最为老套的搭讪,没想到,却是最为深情的告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三年过去。

    三年来,每天守着老太太与老头先后到餐馆里来,听老头跟老太太讲起一个又一个重复多次的故事,成为了阿详每天习惯却依然期待的事情。

    有一天,老太太照常来到餐馆那个靠窗的桌旁坐下,过了一小会儿,阿祥算着时间,觉得那老头也差不多该来了。

    正想着,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那个老头。

    来人一个年轻人,长得跟那老头很像,胸前佩戴一朵白花。

    那年轻人走到老太太身边,抽泣哽咽,欲言又止。

    阿祥心里一沉,他知道,那个风雨无阻,每天都会准时跟在老太太后边到来,跟老太太一样,每天都坐到同一个位置,面对同一个人,讲着一个又一个重复故事的老头,走了。

    像是轮回一样,这一次,他等了她六年,想等她记起自己,露出熟悉的微笑,可惜……

    ——他没有等到。

    老太太看着年轻人,看东西已经十分模糊的眼睛努力的睁大,看着他的脸,看得出了神。

    良久,老太太疑惑的开口道:“小伙子,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年轻人流下泪水,牵起老太太的手,哽咽道:“妈咪,该回家了……我想,爸达肯定在等你,希望你能送他最后一程……”

    “等……我?”老太太狐疑的想要伸手挠一挠头,却又怕不小心弄歪了满头白发间那朵精心佩戴的红花。

    这朵花可不能弄歪了!

    因为,自己正在等夫君回来,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

    老太太冲年轻人摇了摇头:“小伙子,我不去哪里,我就在这里,等我夫君回来。”

    年轻人忍不住喉间那声痛苦的呜咽:“呜……妈咪,你别等了……爸达……他回不来了……”

    老太太生气的甩开年轻人的手,脱开而出:“不可能!阿凡提大哥答应过我的!”

    话一出口,老太太愣在原地。

    几息后,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一下把年轻人推得倒退几步,冲出了餐馆大门。

    年迈的老太太用尽全力的在奔跑。

    年轻人亦步亦趋的踱步紧紧跟随。

    他看见,不断有水滴从老太太的脸庞飘坠,在地面溅起细小水花;他看见,老太太别在头上的鲜艳红花被抖落,满头干枯白发随风凌乱飘飞。

    他听见,妈咪薇安没跑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他听见,妈咪薇安一边抽泣哽咽,一边不停呼喊着爸达阿凡提的名字。

    回忆一幕幕从薇安心底最深处涌现。

    她终是记起了他,记起了故事里的那个人,记起了曾经模样小小的他们,记起了属于他们的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依照阿凡提的遗愿,儿子将灵堂布置得格外简单。

    灵棺前悬挂一匹白绫,白绫上贴有一幅遗像,连祭奠的香火盆都没有摆。

    用尽了力气的薇安一下跪倒在画像前。

    “阿凡提大哥……我的夫君……”

    泪眼婆娑的薇安紧盯夫君的遗像,一动也不动,泥塑木雕似的。

    良久,薇安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得恬静而满足。

    也不知是不是哭花了眼,薇安恍惚看到,遗像上的老人忽然动了一下。

    薇安没有半分害怕,只是十分茫然。

    想到久未相认的儿子,薇安愧疚的扭头,想询问儿子是否也看到了夫君遗像的动静。

    怎料,薇安目光所及,一切都开始支离破碎,天地万物变作错乱的光影。

    迟钝的回过头来,在早已昏花的老眼中,夫君遗像却越来越清晰,薇安确定没有错看,遗像确实是动了,不仅动,还在变。

    画中人从龙钟老态在几息内变回少年模样,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眸子盈满笑意,头上的稀疏白发不停生长,重回乌黑,无风自动,肆意飘扬。

    画中的少年走出画中,牵起了老太太的手。

    四手相握,四目相对。

    “薇安。”石念远柔声呼唤。

    “嗯?”出声相应的薇安忽然惊觉,自己的声音哪还有半点老迈?怔愣的垂头看向与夫君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肌肤如凝脂般娇嫩光滑。

    妖血命锁解封,在心魔幻境中沉寂百年的天心意识,如同狂风一般朝四面八方袭卷开去。

    历经一世生死轮回,无数感悟纷至沓来,早已触及的生命法则得以升华,直指生命法则本质的神通命炁之炎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熊熊燃烧。

    “走。”石念远说。

    “好。”薇安答。

    心魔幻境世界不停分崩离析,逐渐支离破碎。

    在恐怖的灭世图景中,少年紧紧牵起少女的手,凌空踏虚,扶摇直上,恍如一对双双羽化飞升的神仙眷侣。

    第七十二回 完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回(上)思念如马别离蹄急 盛开凋

    第七十三回(上)思念如马别离蹄急 盛开凋零方物荣华

    烈阳山麓,天山七十二悬峰。

    跃龙峰,甲寅洞府。

    思念如马,自别离,不停蹄;时愈久,蹄愈急。

    董慧发现,梦实在是一种不讲道理的可怕东西。它总喜欢在你毫无防备的深夜,让你想起那些自以为好不容易开始淡忘的事情。

    月华散落窗半掩,曾有惊鸿照影来。

    从噩梦中惊醒的董慧,迷迷糊糊中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方自庆幸在梦里与杨七凌的离别只是南柯一场,未料,随着意识逐渐清醒,竟然发现,原来现实比梦境还要残忍,曾经美好的一切早已支离破碎。

    该怎么形容这种绞心蚀骨的思念?

    它带来的心痛已经不止于情绪,左心房右心室切切实实的在抽搐、在揪拧、在绞结……它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膜,朝你覆盖,将你包裹,把你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原本缤纷绚烂的天地万物在眼里变浅、变淡,直至色彩褪尽,唯剩黑白。在这样的封闭空间里,你喘不过气,几乎窒息,于是,你废尽心思的想要找一根针把这张膜刺破,哪怕,只是扎出一个细小罅孔,至少能让你透一点气。可是,将这种绞心蚀骨的思念带给你的那个人,既是那根针,又是那张膜……

    董慧原以为,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是失去,现在却发现,其实不是失去,而是在失去以后那些身不由己、欲盖弥彰的思念,它们悄无声息,却又漫无止境。

    关于与杨七凌这段感情的眼泪,董慧早就已经流干,此时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睡意全无,董慧起床穿上衣裳,走到窗边迎望了一眼高悬夜空的皎洁双月,月向东斜,想来丑时早过,甚至已至寅时。小月玄烛已经全部钻进大月玄度的怀抱,再过不久,玄烛就会转到玄度中心,双月同心。

    “夏至将至……”董慧呢喃自语,想了想,取下挂在架上的长剑。

    这柄剑出自与赤炼峰相连孪生虹炎峰,虹炎峰与赤炼峰一样,悬峰内蕴地火,可经灵禁引导,供给在虹火峰上星罗棋布的炼器熔炉。

    赤炼峰用以炼丹,虹炎峰用以炼器,烈阳院如今的传道课程已经深入到将体内灵力回路蜷缩,在气海丹田凝结元丹的凝元境修行。

    烈阳院学子的干支序列本就在优胜劣汰的奖罚机制下不断更新,到如今,跃龙峰甲、乙、丙前三区的烈阳院学子,仙道境界最低的,也已经是初凝体内灵力回路的尘微境起品,故而,炼器课程已经开启。

    炼器,顾名思义,炼制器物,器物通常泛指灵宝。

    灵宝总体可以分为先天孕育与后天锻造两大类,按照灵宝威能与灵性,划分出天、地、玄、黄四个品质等阶,每阶与仙道修士境界相似,再分起、承、转、合四品。

    这柄长剑,是董慧日前刚从虹炎峰中央大殿兑换来的,品阶是勉强能称得上灵宝的黄阶起品。

    不过,董慧倒是颇为满意喜欢。烈阳院已经开启系统的武技授业课程,传道先生说,九长九短十八般武器各有优劣利弊,与其

    杂而不精,不如钻研一门,故而,这两天,烈阳院学子都在思考选择一种称手的兵器。

    董慧想练剑,这并不稀奇。在天山烈阳院里,除去少数在上天山以前就将另外的兵器修行到一定水准的学子,剩下的大多数都选择了剑。

    董慧的这柄剑,是烈阳山麓制式灵剑,为了方便女子使用,剑刃相对略细,剑柄相对略窄。剑柄尾端,董慧精心缝制了一束剑穗绑了上去。

    甲寅洞府遍布灵禁,房屋之间的隔音效果极好,不过,董慧还是下意识蹑手蹑脚的走向房门,再小心翼翼的打开。

    来到客厅,客厅的灵禁自生感应,遍布天花板的夜明珠亮起荧光。

    董慧朝田浩天的紧闭的房门瞄了一眼,踮起脚尖,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走向客厅朱门。

    拉开门,忽然看到门外那道身影,董慧吓得直接尖叫一声,连手中长剑都落到了地上。

    嘴角抽搐,满脸无语的田浩天同样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三更半夜的练剑回房,竟然会撞上鬼鬼祟祟出门的董慧。

    “田……田公子……”董慧像是偷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孩子,俏脸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还没睡呀?”

    田浩天垂首看了一眼董慧掉落在地的长剑,应道:“我每天晚上都会到庭院里练剑,只是你从来早睡,没有发现。”

    “啊?像你这样的天才,竟然还需要练剑?”董慧惊讶得小嘴微张,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田浩天,这才发现田浩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薄练功服,胸襟已被尽数湿汗。

    听到董慧的话语,田浩天不由淌下一大滴冷汗,沉吟问道:“难不成在你看来,我根本不用练剑?天生就会熟练使用各种剑技?”

    董慧小鸡啄米一般猛点头道:“嗯嗯!你们这些甲区天才,吃饭睡觉都能不断提升仙道境界,随随便便就能学会各种高深的武技吗?”

    田浩天错愕道:“吃饭睡觉?随便便便?”

    董慧歪起头,眼睛一眨一眨,狐疑道:“不是吗?”

    极为难得的,一向将表情管理得极好的田浩天表情古怪的抚额扼腕,咽了一口唾沫,想到某种可能,迟疑问道:“我想知道,只有你这样以为,还是说……”

    董慧心领神会,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大家都这么认为呀!”

    “大……大家……”田浩天腿一软,差点摔倒。

    深吸口气,田浩天星眸看向董慧,无奈道:“丫头,记住了,你所看到的掠影惊鸿,都曾被平庸狠狠磨练。”

    “这……这样吗?”董慧挠了挠头,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田浩天笑了笑,躬身为董慧捡起掉落在地的长剑,递向董慧,道:“既然已经选定兵器,身为剑客,剑即为命。”

    “哦……”董慧委屈巴巴的接过长剑,嘀咕道:“老气横秋,跟授业先生似的……”

    相处日久,了解渐深,董慧慢慢发现田浩天跟以前未熟时的印象有很大差别。

    比如,田浩天在日常生活里许多莫名其妙的规矩讲究——吃饭时筷子不能插在

    碗里,就连该摆在碗上还是桌上,是分是合多少角度都要讲究;夹菜时必须从一边开始,慢慢夹向另一边,一旦随心递筷,就会被揪起来念叨上半柱香的餐桌礼仪;就连收拾杯盘时都要按照杯盘的圆扁大小依次排序,整理桌椅板凳时也必须要摆摞得平平正正、整整齐齐,歪上半点都不行……

    比如,田浩天在指导练剑时简直过分苛刻的严格要求——练习举剑时必须举足半柱香,稍微偷一点儿懒,田浩天拿剑鞘打起手心来可完全没有半点外界传言的谦谦儒雅、怜香惜玉;练习挥剑时必须挥够百下,本以为少数几下十几下,同样在旁凝神舞剑的田浩天根本不会在意发现,不料,少一下都不行;就连拔剑出鞘与收剑归鞘的动作,都有着严苛的动作与时间要求……

    比如……

    总之,田公子根本就是一个超级不好相处的矫情贵族公子哥儿……

    “既然你发奋图强,决定半夜练剑,我就先勉为其难的指导你一番,再去沐浴睡觉。”

    听到田浩天的话语,董慧翻起白眼,先前在心底升起的雄心壮志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不是不是,我就是睡不着想要出去透透气,根本没有什么想要练剑的念头!”董慧说完,将手中长剑往身后一藏,再“嘿嘿”尬笑两声。

    田浩天脸色一沉,星眸一凝。

    董慧看着田浩天这副早已熟悉的表情,自暴自弃道:“我练……我练……”

    田浩天不满于董慧的态度,皱眉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跻身甲区,而你却只能在庚区苟且吗?”

    董慧嘟起嘴,委屈巴巴的嘀咕道:“还能为什么?因为你是天才……我又不是……”

    “错。”田浩天愈发恨铁不成钢,语气加重道:“因为我努力,因为我自律,因为我坚持,而你,包括和你一样平庸的学子,你们懈怠、懒惰、畏难。野心总在深夜酝酿,等到天亮却总黯然收场,平日里总泛泛,言未事有万万!”

    董慧眼珠斜转,继续嘀咕道:“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是,这百分之一的灵感远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重要……天资决定一切……”

    闻言,田浩天星眸一瞪,勃然怒道:“狗屁!你竟然把这句话曲解到这种地步……”田浩天深呼吸两口,强压愤怒续道:“你可知道,在你真正不顾一切、拼尽全力的努力以前,根本连比拼天资的资格都没有?”

    “凶……凶死了……我练就是了嘛……”见田浩天发火,董慧结巴断续的怯生生应了一句,从田浩天身边窜出客厅房门,跑向庭院。

    接下来一柱香时间,完全不出董慧所料,田浩天一如既往的要求严格。

    终于挥斩完百剑的董慧毫无形象的吐起舌头,正想直接瘫坐在地,立时想到田浩天不准在精疲力竭时立马休息,余光更瞥到田浩天又要出声批评,顺势做起几个像模像样的放松动作,一边做,一边还扭过头看向田浩天,委屈巴巴道:“我记得的,我可不是准备坐下休息……”

    田浩天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回(中)思念如马别离蹄急 盛开凋

    第七十三回(中)思念如马别离蹄急 盛开凋零方物荣华

    世人示人,复杂多变。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一群人交际的时候是另外一个样子,面对特定的人,又是不同的样子。

    董慧虽然很害怕严厉的田浩天,但是,从田浩天跟自己聊天谈话不再以“田某”自称,到发现田浩天原来除了风轻云淡的浅笑,竟然还有那么多丰富的表情,董慧并不害怕可爱得像孩子一样的田浩天。

    犹记曾经被杨七凌误伤那晚,自己鬼使神差的向田浩天说起一句“你是不是曾经受过许多天大的委屈,才拥有了如今这样温柔的模样。”田浩天情绪与灵压同时混乱波动,勃然大怒的朝自己喝骂出“滚”字,董慧就觉得无比感慨。

    在那一刻,董慧就看到了,田浩天隐藏在沉静儒雅之下的脆弱敏感。

    脆弱的人容易感动,敏感的人容易受伤。

    有趣得很,人在生活里偶遇的失控崩溃,诱因少是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反而是积压在心底那些看似不值一提,却在日积月累中沉淀堆叠的繁杂心事。

    这多好理解呀?出身苍云边境渭绥贫苦渔家,从小就被标上“懂事”标签的董慧实在是太理解了。

    人们总把少年的勇气叫做叛逆不成熟,总把少女的不甘叫做顶嘴不懂事,却把成年人的懦弱叫做顾全大局。

    少年叫苦,成年人会哂笑,那算什么苦?无病呻吟而已。

    少女说累,成年人会讥嘲,那算什么累?故作矫情罢了。

    反正,董慧最不喜欢谁说她懂事。

    董慧小时候家里贫穷,娘亲总是跟她说,我们家没有钱,你一定要懂事。

    所以,在董慧小时候,赶集时跟父亲到渭绥镇上贩卖水产,看到集市摊上漂亮的首饰,看到店铺货架上可爱的布娃娃,因为要懂事,董慧明明很想要,却从来都不敢吭声;在里头湾家里吃腻了龟鳖鱼虾,在渭绥看到蒸笼里白白嫩嫩的包子,看到烤架上香味扑鼻的烤串,因为要懂事,董慧明明很想吃,却从来都是强咽口水;去亲戚家串门,别的孩子只需要尽情玩乐,到开饭时父母喊来吃饭还极不情愿,因为要懂事,董慧明明也想一起玩,却从来都是跑到厨房里去帮忙打下手;遇到乡亲邻里夸赞董慧学习成绩好,娘亲总会说,读书除了浪费银两浪费时间,还能有什么用?董慧每次拿成绩单给父母看,明明成绩优异,可是,父母除了叹气说,等假期一完,就又要交新学期的学费外,根本不会看上一眼,更别说夸上半句,要不是苍云郡出(和谐)台有学龄儿童必须上足三年学塾的政令,估计董慧连那宝贵的三年学塾生涯都不会有……

    懂事的孩子,从来都是没有糖吃,没有布娃娃玩的那一个;懂事的孩子,从来都是没有资格撒娇,没有资格任性,没有资格委屈的那一个;懂事的孩子,从来都是被迫陷进一个事先构架好的人设里头,真正的想法从来不会被在乎,卑微的期盼从来不会被满足。

    直到现在,董慧依然不太敢也不太会表达自己内心最

    为真实的情感,在烈阳山麓天山上与人相世,董慧也总是处处迁就别人,下意识以低人一等的姿态去笑脸逢迎。

    在这方面,董慧总觉得,她和田浩天其实是同一类人。

    而同样在遇到田浩天之后,董慧欣喜的发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在意与关心她的真实感受,会去承认与夸赞她身上的闪光点。

    “虽然依然很差劲,但是比起上次,多少好上一点。”

    听到田浩天的评语,董慧翻起白眼道:“你就不能别那么苛刻,好好夸上两句吗?”

    “事实如此。”田浩天淡然道。

    顿了顿,田浩天星眸直视董慧的眼睛,沉吟续道:“你不像三更半夜会主动专门起来练剑的人……”

    董慧还来不及狡辩,就听田浩天继续说道:“有什么心事,所以睡不着?做噩梦了吗?”

    被人珍惜的关心与在意,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你以为只有自己蹲坐在没有光亮的阴暗角落,然而,他提着散发暖光的灯笼,走到你身前,照亮彼此,对你说,我不想你寂寞孤单,想来陪你一下。

    你以为只有自己蜷缩在狂风暴雨里瑟瑟发抖,然而,他撑起油面素白的纸伞,来到你身旁,将伞半倾,对你说,我不想你挨冷着凉,想来带你一程。

    你以为只有自己沉陷在肮脏泥宁的冰冷沼泽,然而,他无惧一同深陷的风险,来到你身侧,坚定伸手,对你说,我不想你万动不复,想来拉你一把。

    见董慧没有说话,田浩天想了想,慰声道:“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只不过是在跟我们讨债、报恩,结缘、了缘。你涉水而过,不代表拥有了那条河。”

    那些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想明白的事情,总会被偶尔的情绪失控全部推翻。

    董慧忽然就无声的哭了起来。

    向来都是被女人收起所有任性脾气与负面情绪去讨好田浩天,敢在田浩天面前丝毫不掩喜怒哀乐真正情绪的女人,董慧是头一个。

    田浩天其实并不擅长安慰女人:“既然缘已结,却未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去找他?”

    “不,不用的。”董慧摇了摇头,抬手拭去眼泪,努力笑起,续道:“自从跟他分开以后,很多很多次,我都情非得已的想起他,也知道,要见他并不难。但是……我总觉得,我去见的他,和我想起的他,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田浩天点了点头:“大多数时候,故事并没有结局,只需要无悔。”顿了顿,田浩天迈开步续道:“洗洗睡了。”

    ……

    朝阳从天山七十二悬峰下方的云海徐徐升起,千里朝霞像翻起的橘红海浪。

    近几天来,南宫风月喜欢上了百花峰的朝阳。

    扭头看向在身旁俏立的幽蓝身影,南宫风月侧挪两步,转身面朝流风霜开口道:“我喜欢跟我一样美好的人与事,比如烈阳山麓天山百花峰的日出,比如现在正站在我面前的你。”

    流风霜转动眼珠瞥了南宫风月一眼:“你在拜山挑战

    中败了,不回问剑冢继续锤炼剑道,还赖在天山做什么?”

    南宫风月没有半点身为手下败将的自觉,挂上自以为迷人的微笑,抬手指向渐升的朝阳,理所当然的答道:“看日出咯!心之所向,素履以往,无所畏惧,恰似朝阳。”

    晨风拂乱了流风霜云髻鬓角,流风霜抬起纤手随意一捋:“你约我来,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南宫风月一摊手道:“无非崆峒印感应到伏羲琴的事呗。”

    流风霜终于转过身,看向南宫风月那张天妒人羡的容颜:“具体点。”

    南宫风月点了点头,神情一正,郑重道:“大世已至。时隔多年,创世圣器宿主再次争相现世,通天使已自通天塔降临覆雨大陆,开始着手布置通天试炼。届时,想必能被创世圣器选中的宿主都不会缺席。”

    “谁说的?我对通天试炼没有半点兴趣。”流风霜平静道。

    “逃不掉的。”南宫风月笑了笑道:“飘渺仙道,芸芸众生,都被一张名为命运的大网所笼罩。身为创世圣器宿主,你早晚会知道创世圣器的使命,以及,你的使命。你早晚会被命运之网纠缠牵扯,不得不去肩负一些关乎天下苍生安危的事情。”

    流风霜眉眼淡然道:“你指什么?九子泉眼,还是通天神禁?”

    “咦?”南宫风月愣了愣,好奇道:“你与伏羲琴的同调契合达到什么程度了?九子泉眼也就算了,你竟然连通天神禁的事情都知道了。”

    “彼此。”流风霜重新远望向已经完全从云海上升起的朝阳,续道:“伏羲与我命魂相连,她的事,我自然会当成我的事去做,不过,里边似乎并不包括通天试炼。”

    “确实没包括通天试炼,但是……”南宫风月柳叶眼一眯,料定体内寄宿了创世圣器伏羲琴的流风霜必然会在意,胸有成竹的续道:“包括烛龙古阙。”

    果不其实,流风霜杏眼一凝,转身与南宫风月四目相对,郑重问道:“什么意思?”

    南宫风月双手环抱胸前,悠然道:“本次从通天塔降临覆雨大陆的三名通天使,一位是论及容貌,在她面前我都会自惭形秽、自愧不如的运言天女聂倾城,一位是我南荒问剑冢剑魁出身的双魂剑爵百里清越……”

    说到此处,南宫风月故意顿止,将扑朔视线投向流风霜,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意,那意思是——好奇吗?快开口问我呀!

    先前明明已经被勾起兴趣的流风霜,凝重神情消逝,早已恢复了平静,淡然道:“你不说,我就走了。”说罢,果真转身迈开了步。

    “哎哎——”南宫风月小跑两步来到流风霜面前,一边面朝流风霜倒退行走,一边苦起脸抱怨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没意思……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开口问上两句吗?”

    流风霜停下脚步:“你说。”

    见流风霜没有半点虚心求教的态度,反而一副命令口吻,要说不爽吧,打又打不过,南宫风月挫败的抚额道:“我说我说。”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回(下)思念如马别离蹄急 盛开凋

    第七十三回(下)思念如马别离蹄急 盛开凋零方物荣华

    南宫风月正起神色道:“你该知道,创世圣器共有十件,但是,在如今的覆雨大陆上,最多只可能有九位圣器宿主。”

    流风霜闻言点了点头。在流风霜的灵虚幻境中,伏羲琴曾将圣器创世的场景复演展示。

    如今苍穹之上的元始九曜,是为九大创世圣器本体所在,而那缺失的一件,即是在无尽岁月前撞击向起源星,令起源星诞生灵力,生命得以起源的盘古斧。

    将说隐秘容不得半点窥探,南宫风月将天心意识朝四面八方溢散,防备隔墙可能之耳。确认安全以后,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改以天心意识与流风霜交流。

    “在龙皇与九大创世圣器接触之后,布设九子泉眼封禁天地灵力之前,龙皇曾与九大创世圣器,或者说,九位创世圣器的首任宿主,合力寻找到灵力尽失的盘古斧骸,并建造烛龙古阙将盘古斧骸保护在内,更汲取九子泉眼封禁的灵力,以如今的说法,古灵力,合九道法则之力提炼鸿蒙真灵,志在令在盘古斧骸内沉寂的器灵复苏,重铸盘古斧……”

    “说重点。”流风霜出声道。

    见流风霜一副早已了解烛龙古阙来龙去脉的模样,南宫风月不再赘述,点了点头,以天心意识继续道:“我刚才说过,在本届通天试炼的三位通天使里,有一位是我南荒问剑冢剑魁出身的双魂剑爵百里清越,所以,问剑冢,或者说我,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关于通天试炼最终奖励的消息。”

    “看来那奖励与烛龙古阙有关。”流风霜道。

    “不错。”南宫风月再次点了点头道:“本届通天试炼结束以后,通天塔将会召集目前在覆雨大陆现世的创世圣器宿主,共同前往烛龙古阙,而通天试炼的最终三名优胜者,除了得到通天试炼常规奖励以外,更能得到同去烛龙古阙的资格。”

    “前往烛龙古阙……”流风霜沉吟几息,杏眼凝起,郑重问道:“你的意思是,盘古斧存在复苏迹象?”

    南宫风月先是摇了摇头,复再点了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没错。”顿了顿,解释道:“盘古斧骸被封存在烛龙古阙最深处,龙皇早已飞升,如今的覆雨大陆上羽仙不存,不可能有人能够凭一己之力独自开启烛龙古阙,盘古斧器灵到底有没有复苏,没人能够确切断言。”

    流风霜与南宫风月的视线在半空交接,凝重道出三字:“占星宫……”

    流风霜心念电转,将从南宫风月处获得的信息整理提炼,沉眉问道:“你的意思的,占星宫通过窥天,获知盘古斧可能复苏的消息,于是,通天塔想要在通天试炼结束以后,集结创世圣器宿主,合力开启烛龙古阙,确认消息是否为真?”

    南宫风月鼓掌三下,不再以天心意识传递意念,出声赞美道:“你的智慧就跟你的容貌一样,令人惬意舒适。”

    流风霜脑海里闪过石念远的面容,出声问道:“通天塔如今找到几位创世圣器宿主了?”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南宫风月柳叶眼眯起道:“比如在来烈阳山麓以前,我根本无法想象,失落已久的伏羲琴竟然已经拥有宿主……啧啧,如今中原烈阳山麓竟然同时拥有九黎壶与伏羲琴两件创世圣器。”

    流风霜峨眉一挑,趣笑道:“或许有三件也说不定。”

    南宫风月完全不信的“嘁”了一声道:“得了吧,创世圣器选择寄宿的宿主,哪个不是天资旷世之辈?即使不是创世圣器自主寄宿,而是有大神通者趁创世圣器器灵沉寂之时强行寄宿进宿主体内,也不会选择一个无能之辈。你们烈阳院甲区,除了你,还有一个能看的?”

    顿了顿,南宫风月面露疑惑神色,双手交叠托腮,歪头自语道:“不过……那个暗夜精灵族的高挑芊发妹妹,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种族血脉的原因吗?”

    南宫风月回过神来时,看到流风霜已经走远,连忙施展开瞬转身法追赶上去,口中呼喊道:“喂!你等等!我们还没有聊完呢!”

    ……

    虹炎峰,中央大殿。

    逢山灵语手提一柄烈阳山麓制式女剑从殿门走出,美丽的女子天生就拥有勾魂摄魄的神奇魔力,逢山灵语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极其吸引眼球的靓丽风景。

    毫无疑问,在天山烈阳院,胭脂榜比干支榜的关注度要更高。所以,逢山灵语身后那只大煞风景的跟屁虫,自然而然的被诸多门人弟子记恨上。

    在听说逢山灵语虽然身在乙区,却对那个甲申苏泉爱搭不理时,简直就是喜闻乐见、大快人心。

    “灵语妹妹,仙子临尘的你,拿着一把黄阶起品的垃圾剑,实在太不符合身份了,这把玄阶承品的送给你。”苏泉跟在逢山灵语身后,手提一柄与逢山灵语手中长剑样式一致,品阶却高上一整阶不止的烈阳山麓制式女剑,谄媚说道。

    “再郑重申明一次,我不是你的灵语妹妹,更讨厌仙子临尘这个说法。”逢山灵语撤身避过苏泉伸递过来的长剑,提起手中长剑蹙眉续道:“这是我用自己辛辛苦苦做任务挣来的学分兑换的佩剑,不是你口中的垃圾剑。你别再缠着我了行不行?”

    “灵语妹妹,你再骂我、撵我,再讨厌我、拒绝我,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一直坚信,只要我一直温柔待你,总有一天,一定会感动你的。”苏泉一脸深情的说道。

    在虹炎峰中央大殿外的站岗的两个门人弟子皱起眉头,对视一眼,默契的双双露出嫌弃神色。

    简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逢山灵语平静看向苏泉,清冷道:“苏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苏泉挂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委屈道:“灵语妹妹,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我什么地方令你那么讨厌?我又不像田浩天那样,不管对谁都费尽心思的博取好感。我的温柔,只给你一个人。”

    逢山灵语强压心底愤怒,深呼吸两口后,淡漠道:“苏泉,在我眼里,对芸芸众生的真心诚意的温柔,才是真正的温柔,只对美丽女人或者俊帅男人的温柔,只不过是最原始、最低级的兽欲,你那温柔分人的莫名优越感,令人作呕。”

    苏泉极力掩饰下眼底闪过的一抹阴鸷,嬉笑道:“那……那我教你练剑吧?我好歹也是百越剑池的剑魁,论及剑道,在烈阳院可是数一数二的。”

    逢山灵语毫不留情的鄙夷道:“在拭剑峰被前来拜山的问剑冢剑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数一数二?”

    “噗……”一声轻笑声从旁传来。

    苏泉愠怒的循声转身扭头看去,未曾料想,竟然会在虹炎峰看到逢山灵语话语里的正主。

    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正手拈兰指,掩唇窃笑。

    苏泉心底暗骂了一声“死人妖”,却不敢多做其它表示。

    “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你们烈阳山麓竟然还有那么漂亮的姑娘。”南宫风月抬手指向逢山灵语,扭头朝流风霜幽怨问道。

    “你也没问。”流风霜敷衍应了一声,与逢山灵语互相点头致意。

    “咦?那个漂亮姑娘朝这边走来了,肯定是痴迷我的容颜,过来跟我搭讪的。”南宫风月自我感觉良好的臭美道。

    说罢,竟然还翻手掏出一面铜镜照了照,痴痴续道:“简直就是完美……”

    南宫风月说话大大方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前后两句话都被逢山灵语听在耳里,后者情不自禁的扯了扯嘴角。

    这个南荒问剑冢剑魁……不仅容貌与仙道实力,就连自恋程度也可怕得吓人……

    在南宫风月拜山那天,绝大部分烈阳院学子都跑去观战,逢山灵语自然也去了。那时就已经听说,这个论容貌与自己不相伯仲的南荒问剑冢剑魁,竟然是男儿身……

    逢山灵语在惊讶的同时,先是暗松了一口气,复再涌上更多难言滋味。

    如今见识到南宫风月的跳脱性格,逢山灵语不由想起已经下山离去的石念远来。

    似乎挺像?

    逢山灵语上前几步,欠身一礼道:“烈阳山麓逢山灵语,见过问剑冢剑魁南宫公子。”

    跟流风霜说起逢山灵语时,南宫风月的语义对逢山灵语露出明显兴趣,不过当逢山灵语真的上前打起招呼,天心扫过逢山灵语溢散出来的尘微境灵压,南宫风月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面对南宫风月的冷淡,逢山灵语并不介怀,只是在心底暗自失笑。

    原来不像。

    逢山灵语不知道的是,南宫风月的淡漠态度,逢山灵语仙道境界过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却不在于此。

    逢山灵语在流风霜心里的印象挺好,也知道近来逢山灵语苦于被苏泉厚脸纠缠,瞥了一眼逢山灵语身后的苏泉,流风霜朝逢山灵语笑道:“灵语,我正好有事想找你说。”

    逢山灵语心领神会,投以一道感激眼神,上前挽起流风霜的手好奇问道:“二小姐,你到虹炎峰来……莫不是要兑换灵宝?”

    流风霜没有正面回答,默认道:“一起?”

    说罢,二人手挽手朝虹炎峰中央大殿殿门走去,与苏泉错身而过时,流风霜竟然顿下脚步,平静道:“利欲终究误少年,贪念早晚乱余生。苏公子,好自为之。”

    流风霜说完后就与逢山灵语一齐迈步走远。

    苏泉眼孔一缩,低声呢喃道:“难不成她知道?怎么会……”

    由于体内寄宿有创世圣器崆峒印,南宫风月极为轻松的就感知到隐匿在苏泉气海丹田深处的残缺天阶灵宝。

    联想到在逢山灵语身上感知到的禁忌气意,苏泉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已经昭然若揭。

    南宫风月看向苏泉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愚蠢无知的跳梁小丑,冷笑一声,错身走过。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回(续)思念如马别离蹄急 盛开凋

    第七十三回(续)思念如马别离蹄急 盛开凋零方物荣华

    赤炼峰。

    杨七凌实在太熟悉赤炼峰了。

    故地重游,最怕物是人非。

    步娟将挽住杨七凌手臂的双手用力紧了紧。

    杨七凌侧垂过头,抱以一笑。

    “七凌,我醉心丹药一道,真的没有必要兑换武器灵宝,你那么努力的做学分任务,那么辛苦的送餐,我真的很心疼你为了我花费那么多学分去兑换灵剑,你连自己的都还没有兑换呢。”步娟心疼道。

    “娟儿,仙道飘渺,江湖险恶,在烈阳山麓天山上,斗战实力还显得没那么重要,可是一旦离开天山,最重要的就是斗战实力,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必要的防身剑招与武技还是要学的。”杨七凌认真道,见步娟面露难色,以为是步娟心疼自己花费学分,笑而续道:“娟儿,我自己有一把黄阶合口的大刀,不需要再兑换武器,况且,如果你以后真的能成为炼丹师,兑换一柄黄阶起品灵剑,无非一粒启灵丹的事情,就当我借你的,没关系的。”

    步娟心里纠结万分,深吸一口气,拽停了杨七凌。

    见杨七凌将疑惑目光投来,步娟不敢直视杨七凌的眼睛,侧撇过头,歉然道:“七凌……我……我觉得在天山上挺好的……虽然我现在只能算是烈阳山麓外事弟子,甚至都没能在青岚峰任职,不过……我在赤炼峰售丹盟,很开心……更能为自己挣来学分,兑换灵石、功法与灵宝……我……我并不想离开天山……”

    杨七凌凝眉问道:“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

    “没错。”步娟点头承认,没等杨七凌说话,就继续说道:“可是,我们根本没必要离开天山呀?”

    杨七解不解道:“你不是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等烈阳院三年期满,我就会回南荒十万大山,回到武炼杨家,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当然得跟我回去,在族长的见证下结发成婚,共余度生。不是吗?”

    步娟满脸复杂道:“七凌……你误会了……踏足仙道,我们就已经与凡夫俗子不一样了……曾经那些属于凡俗的羁绊,早晚会在时光的荏苒中淡去……我说我们永远会在一起,是指在烈阳山麓,在天山七十二悬峰……”

    杨七凌错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管你的家人了?你曾经在凡俗的亲戚朋友,你都不管了?”

    “七凌……”步娟抬起头与杨七凌对视,悲楚道:“我从小没有爹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对凡俗,我没有一点留恋你也说了,仙道飘渺,江湖险恶,像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我只想能一直在烈阳山麓的庇护下潜心修道,追求长生……”

    杨七凌眼眸一凝:“那你说过的那些诺言,都是骗我的?”

    “七凌,我没有骗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但是,前提是在烈阳山麓……”步娟垂下头,不敢再与眼眸里燃起怒火的杨七凌对视。

    “你这算什么意思?”杨七凌甩开步娟的手,错愕道:“我们不是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吗?结果你现在突然告诉我,你连家都不跟我回!”

    “七凌,你那天那么伤心,那么难过,我不忍心拒绝你。”步娟歉然道:“但是,我不会离开烈阳山麓,不会离开天山,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走,我不会怪你什么……”

    杨七凌眼睛瞪大,实在难以理解步娟的思路:“你不会怪我什么?你为什么不想一想我会不会怪你什么?都做了那种事,难道不是一定会成为夫妻吗?既然一定会成为夫妻,你为什么不愿跟我回南荒?”

    “七凌……我想……你误会了……”步娟满脸歉意的看向杨七凌:“女人是会寂寞的……在特定的时候

    ,你正好出现……因为我不讨厌你,所以,我不拒绝你……因为你也喜欢上了我,所以,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放弃我所有的人生,走上你设定好的轨迹,那不是爱情,你懂吗?”

    杨七凌嘴唇翕合半晌,都说不出半个字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步娟。

    步娟上前两步,牵起杨七凌的手:“七凌,你的未来,不是一寸池塘,而该是那无比辽阔的天空。你现在被贬谪癸区,只是暂时的惩罚,我会一直陪着你,支持你,相信你一定能重新回到乙区,甚至跻身甲区,我是赤炼峰售丹盟的副盟主之一,并且我有信心把盟主的位置拿到手,到那时,我会利用职位之便,为你准备丹药,我们的未来,不该是安居一隅,而是鱼跃鸟飞,逍遥江湖,畅游覆雨。”

    杨七凌垂下海,近来留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步娟见杨七凌没有反应,晃了晃杨七凌的手臂。

    杨七凌干笑两声,伸手拿开步娟的手,后撤一步:“你的意思是,并不一定是我,换作是谁也是一样的?”

    步娟惊慌的小嘴微张,摇头坚定道:“不是的。”

    步娟倒没有说谎,论及甲区外最有可能晋升甲区的学子,杨七凌一定能算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最好接触,最好奠定感情基础的那一个。

    杨七凌苦笑一声:“娟儿,我原以为,你是在我最难受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天使,给我光,给我温暖。你知道吗?那个事,我相信所有男人都会在意,而我,愿意委屈自己去接受……我一次次安慰自己,人有轻狂时,总有犯错的时候……”杨七凌抬起头来,神情凄然续道:“现在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觉得做了那事,似乎也代表不了什么……这让我忽然觉得,我与那些曾经得到过你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我觉得我为了你而去做的那些迁就,一文不值,甚至……十分可笑……”

    “那事,那事……”步娟呢喃两声,重新看向杨七凌的眼睛:“你就那么在意?”顿了顿,步娟忽然不屑续道:“男人女人都是人,就因为我们女人有一张膜,就要被你们所诟病?凭什么?你们男人说你们曾经没有过其他女人,我们就必须要相信,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去证明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过。但是,就因为我们有一张膜,男人一旦没有自己突破那层膜,就会诘骂女人,说女人不知检点,说女人不洁身自好,噗……嘿嘿……”

    步娟情不自禁失声笑起:“一旦跟女人在一起,想破脑袋也想要跟女人上床的是男人,上床后发现没有那层膜,难受生气的也是男人,凭什么?凭什么同样一件事情,就必须是女人来承担后果?”

    杨七凌满脸愕然,喘着粗气,强忍下那些涌至喉间的辱骂,憋出一句:“不可理喻!”

    “你们才不可理喻!”步娟说完,径直转身跑远。

    杨七凌看着步娟渐远的背影,一股难言的解脱涌上心头,摇了摇头,呢喃道:“只不过恢复原状罢了,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为果。”

    听到熟悉的声音,杨七凌猛一扭头,看到田浩天就站在身侧不远,而董慧,则安静的跟随在田浩天身侧,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怒火中烧,杨七凌眯起眼看向田浩天:“你都听到了?看笑话很有趣吗?”

    田浩天没有理会杨七凌,自顾说道:“时间识人,遇事知心,不经一事,不懂一人。这就是你曾经无比喜欢,说什么也想要跟他在一起,愿意为他做出迁就,做出放弃的男人。可笑吧?”

    董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平静说道:“有些人,走了真好,总担心他会走。”

    田浩天点

    了点头:“凡事都要想开一点,想开一点,不是说就不去想那件事,而是说,不房间去强化对那些烦心事情和悲伤情绪的负面认知,不在心里诗化悲伤,不去夸大加重感受,不让自己沉浸在对人对事毫无意义的想象。”

    董慧点了点头,笑道:“田公子,我们走吧。”

    “小慧!”杨七凌跑上前来。

    田浩天徒然溢散开超凡境起品灵压,佩剑泉吟连鞘一起抬至胸前,灵压引发的烈烈罡风将田浩天的长发吹得肆意飘扬。

    曾经无所畏惧的武炼少年,如今感知到田浩天那股强绝灵压,终是停下了步。

    “你想做什么?”田浩天清冷道:“是你不要她了,毫不在意的把她一脚踢开,怎么?嫌对她的伤害还不够?”

    杨七凌面色难看,显然心里在做着难言的挣扎。

    看向站在田浩天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的董慧,杨七凌凄然道:“小慧……我知道错了……这些日子,我过得很颓丧、很艰难……也确定了以前你跟田浩天真的只有丹药生意的往来……”

    董慧浑身一颤,显然心神不宁。

    田浩天侧身回头看向董慧,平静道:“人生的许多选择,都果自己来做,即使后悔,也才不会留下遗憾。”

    董慧的抬起头,感激的看了一眼田浩天,继续视线游移向杨七凌,正要开口,却听杨七凌已经继续开口道:“就算在分开的这些日子里,真的有了什么,也是我自作自受,我会原谅你,重新跟你好好在一起。”

    董慧愣在原地,欲言又止,终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

    这就是那个曾经自己说什么都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啊……还真是可悲啊……

    董慧笑了起来,在杨七凌眼里,董慧的笑容依然与最初时一样,恍惚却又完全不同。

    董慧从田浩天身后走出,走到杨七凌与田浩天中间,看向杨七凌,朱唇轻启,平静道:“七凌哥哥,我爱过你,我尽力了,你是我哭了又哭,求了又求也没能留下来的人。其实就在刚才,我都还在想要原谅你,原谅一切的误会与错误,重新尝试着跟你在一起,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杨七凌两手摊开晃动,痛苦的不解问道。

    董慧觉得,要回答杨七凌这个问题,实在是要太多,太过麻烦,而自己显然已经没有这个耐心,只是笑了笑道:“大概,先放手的那个人,没有资格忏悔和回头。”

    “是人都会犯错的!”杨七凌眼眶泛红道:“小慧,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

    董慧满脸可悲的叹道:“我觉得,你该去追步师姐,而不是先一秒才跟步师姐吵架,就这样无缝衔接的找上我。”

    “她骗了我……”杨七凌叹息道:“小慧,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这段日子,我真的很累……因为失去你,也因为与步娟这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

    “七凌哥哥,到此为止吧,我曾努力去挽回,只是我失败了,到现在,我不想以一个不堪的,疯了一样的无赖形象留在最后,我记得,我来的时候,挺阳光挺温柔的。”步娟转过身看向田浩天,展颜笑道:“田公子,我们走吧。”

    田浩天点了点头,欣慰笑道:“为值得的人赴汤蹈火,对闲杂的人别在乎太多,如此,你的善良才显得矜贵。”说罢,与董慧一前一后,迈开步伐。

    董慧忽然又顿下脚步,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看向杨七凌,笑道:“遇见盛开,感恩凋零。也不必把路途渲染得无比凄凉。宠辱之间,每一寸方物,都亲吻过荣华。七凌哥哥,祝你幸福。”

    第七十三回 完

    未完待续……

    元旦节快乐!

第七十四回(上)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

    第七十四回(上)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阙狱魔深渊

    西渊葬情宫。

    葬花谷福地,百花桃林簇拥一株庞然樱木。

    庞然樱木,树屋。

    女婢早已被尽数挥退,西渊葬情宫宫主瞳离坐在桌旁椅上,端起樱花茶浅呡一口,将视线投向静立在跟前的葬情宫左右护法梨落与绯缨。

    距离梨落回归葬情宫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自从重新担任葬情宫左护法,梨落没有表现出半点久离高位的生疏,不仅在极短时间内压下老一辈门人弟子里频繁出现的不满反对声音,还在年轻一辈门人弟子快速树立起形象威信。

    葬情宫自梨落叛逃后的二十年来,沉闷的氛围焕然一新,展现出全新的活力,特别是在传道授业方面,由于在梨落离去 以后,瞳离倍受打击,将葬情宫各项杂物统交由绯缨打理。独占两处福地的偌大一座仙道圣地,门人弟子近万,以往协助梨落打理的绯缨被迫独挑大梁,有心无力,致使西渊葬情宫年轻一辈里,竟然连一个拿得出手的都没有。

    “最近夏枯似乎挺热衷于传道的,有发现什么好苗子吗?”瞳离放下樱花茶,抬眼看向梨落出声问道。

    梨落笑答道:“有,且不少。本就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年轻一辈门人弟子里,不乏天资聪颖之辈,亦不乏天资平平,却也刻苦用功之辈。特别是夏枯的亲传弟子竹筱,本就在夏枯近乎放养的情况下构筑起别具一格的灵力回路,凝结出品质上乘的元丹,在夏枯终于起心精心教导下,近日已经超凡脱俗。”

    “夏枯?”瞳离沉吟一想,续道:“你以前从西域契夷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有点印象,灵蛇剑使得还不错。”

    梨落点头笑道:“那孩子除了脾气倔点儿,什么都好。”

    瞳离一挑眉道:“还不是跟你学的?”说罢,瞳离扭头看向绯缨问道:“绯缨,忘情池那边如何?”

    绯樱摇头道:“最新一批有资格进入忘情池的门人弟子,面对葬情诅咒,不是畏之如虎,就是出于对葬情宫的忠诚甘之如饴,并没有人能从中螭吻涎炎中领悟到什么。”

    瞳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正常,生命法则之力,可不是随意一名仙道修士都有机缘领悟到的。横竖梨落已经归来,葬情丹尽管够用,继续对下边隐瞒葬情诅咒真相,多让适合游历的门人弟子出去寻找药材,修士,唯有不断历练实战,方能成长为一代强者。”

    “是。”绯缨恭声应答。

    瞳离心底暗叹一口气,将视线重新投回梨落,道:“神农鼎器灵复苏,并对你展露出同调意愿,你就真不愿尝试契合,成为神农鼎宿主?”

    梨落歉然道:“宫主,梨落目光短浅、心胸狭隘,实在不适合成为神农鼎宿主。”

    瞳离长身站起,一边款步走向梨落,一边开口道:“大世已至,在嘲风泉眼遭逢异变时,我葬情宫的神农鼎与中原烈阳山麓九黎壶,东川轮镜泽的昆仑镜,北漠熠煌寺的东皇钟,南荒问剑冢的崆峒

    印,冤魂海枉死城的昊天塔相隔千万里遥相共鸣,凭借共鸣气意,可以感知得出很多信息。”

    顿了顿,瞳离郑重道:“十大创世圣器,且不提封存在烛龙古阙的盘古斧,下落不明的轩辕剑、女娲石、伏羲琴。剩余下落明晰的六件创世圣器,为六大仙道圣地分别掌控。在这六件创世圣器中,北漠熠煌寺的东皇钟情况特殊,宿主既定,东川轮镜泽的昆仑镜,南荒问剑冢的崆峒印,在遥想共鸣时能够感知得出,已经双双寻找到新任宿主,占据半数,而我葬情宫的神农鼎、中原烈阳山麓的九黎壶与冤魂海枉死城的昊天塔没有拥有宿主,占据另外半数。”

    脑海里浮现出烈阳山麓掌教玄涯的关门弟子面瘫剑客,瞳离继续说道:“在尚未拥有宿主的三件创世圣器里,九黎壶的宿主**不离十,就是在上届通天试炼中夺魁,去往通天塔学习剑道,并得到通天塔特许,回归覆雨大陆红尘炼心的灵溪。万载以来,冤魂海与其余五大仙道圣地都不甚和睦,昊天塔的情况未知。”

    比梨落高过半头的瞳离轻微俯身,将脸凑近梨落,二女鼻尖几乎碰到一起,瞳离深深望进梨落那双丹凤眸子,郑重道:“而我西渊葬情宫,本可以像烈阳山麓那样,拥有有上佳人选,随时可以与神农鼎进行同调契合,不至于在通天塔忽然下达命令时措手不及。可你,不愿意。”

    梨落丹凤眸子怯然朝旁扫去,不敢直视瞳离的眼睛:“抱歉,宫主……二十年前我就是因为不想成为神农鼎宿主,才会……请宫主原谅梨落的自私……”

    瞳离闭上双眸,不让梨落看到内蕴的失落,重新走回椅榻落坐,摆摆手道:“都退下吧……”

    “是。”

    “是。”

    梨落与绯樱异口同声的应道。

    不过,瞳离瞳孔徒然一缩,猛然站起,庞然天心汹涌海潮一般朝天际蔓延,感知到来者何人,瞳离松一口气。

    “等一下。”

    听到瞳离呼唤,梨落与绯樱双双回转过身,静候吩咐。

    “通天使降临,是在通天塔运言天女聂倾城,准备迎接。”

    ……

    虚空中,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瞬息百里,闲适的以相宇穿游的手段凌空踏虚。

    不多时,聂倾城浅笑俯瞰,笼罩住葬花谷福地的山门灵禁大阵形同虚设,不仅没能遮挡住聂倾城的天心意识,更没能阻挡聂倾城前进的脚步,灵禁大阵没有荡起半点涟漪,聂倾城就已轻松的穿越了过去。

    天心接触到一道熟悉天心,聂倾城脸上荡开笑容,身影所在空间扭曲,荡开波纹涟漪,感知着瞳离所在,跨越空间而去。

    再现身时,聂倾城已经站在庞然樱木树屋里。

    “西渊葬情宫宫主瞳离……”

    “西渊葬情宫左护法梨落……”

    “西渊葬情宫右护法绯樱……”

    “参见运言天女聂倾城大人。”

    站在葬情宫权力顶端的三位高层朝聂倾城欠身行礼。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美女子摆了摆手,朝瞳离笑道:“瞳离,你我都是老相识的,搞得客气兮兮的。”说罢,聂倾城看向瞳离身后的葬情宫左右护法,打趣续道:“你挑护法是按颜值来的?咦……”

    天心从梨落身上感知到创世圣器神农鼎的灵压气意,不过,极其微弱,聂倾城认真打量起梨落,好奇问道:“神农鼎既定宿主?通黎境?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上次通天塔现世时,你没有参加通天试炼吗?”

    梨落闻声,上前半步应道:“回禀通天使,没有。”

    聂倾城黛眉轻蹙,视线游移看向瞳离:“在覆雨大陆上星罗棋布的零散仙道山门暂且不提,西渊葬情宫作为独享葬花谷与忘情池两处福地的仙道圣地,出现勘破超凡迷障,臻身通黎的修士,务必上报通天塔。”顿了顿,聂倾城加重语气,续道:“瞳离,我需要一个解释。”

    瞳离点了点头,镇定自若的回答道:“梨落作为翼蝶妖蝶妖修,骨龄虽然近百,但是修炼到超凡脱俗,完成天眷之体化形仅过去二十余年,自然没能赶上八十余年前的通天塔上次现世,通天使大人自可察探。”

    聂倾城向梨落投以一道询问目光,得到梨落首肯之后,将天心意识沿伸蔓延,在梨落身上细致游移,在确认梨落的翼蝶妖族血脉与骨龄后,啧啧称奇道:“在上一世代就勘超凡迷障,天资足称旷世。”顿了顿,聂倾城不解问道:“为何到现在都没有突破至晓幽境?”

    梨落与瞳离对视了一眼,瞳离皱了皱眉,冷哼一声。

    梨落无奈一笑,坦诚道:“回禀通天使,说来惭愧,因为二十年前,我与我的夫君相遇,再后来,我因为怀有身孕,且不想成为创世圣器神农鼎的宿主,叛逃出葬情宫,在十五年前,我的儿子出生时,我就已构筑出完整的灵虚幻境,触碰到晓幽境临界,可是,我想要亲自照顾儿子长大成人,所以刻意强封灵力,滞留在通黎境。”

    聂倾城眉眼一凝,面露凝重,话语却仍然保持住平静,道:“我是通天使,你跟我说这些,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梨落点头惭愧道:“宫主向我提过一些。”

    聂倾城摇头叹道:“我觉得,你并不了解。”

    顿了顿,聂倾城坐到桌旁椅榻,垂首看了一眼桌上明显有人喝过的樱花茶。

    绯樱乖巧的走向树屋茶几,重新泡起一盅新茶。

    聂倾城抬眼看向梨落:“通天塔天剑宫承担护世重责,可人手却向来紧缺,身在起源星,身在覆雨大陆,除去六大仙道圣地掌控者,以及少数得到通天塔允许,回到覆雨大陆红尘炼心的特例,所有通黎境以上的高阶修士都有义务到天剑宫承担护世职责。纵使可以趁通天塔两次降世的间隙逃避一时,可一旦通天塔降临覆雨大陆,神树扎根,没有任何修士可以逃脱神树花粉的探查。”聂倾城将视线投向瞳离,叹息一声,道:“瞳离,你也在通天塔呆过,包庇之罪,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回(中)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

    第七十四回(中)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阙狱魔深渊

    梨落显然是第一次听到此等秘辛,面露惊讶的看向瞳离。

    瞳离眉眼平静,显然早就已经考虑过后果,应道:“在本届通天试炼结束以后,我会将葬情宫交到梨落手上,而后,随通天使登临通天塔请罪,自愿担任天剑使。”

    聂倾城深深看向瞳离,半晌,再次叹道:“葬情宫名唤葬情,却一直是最重情义的地方。”说罢,扭头看向梨落,感怀道:“你根本无法想象,瞳离为了你承担了多少。你刚才说,你曾经叛离葬情宫,真是够绝情的。”

    梨落丹凤眸子一沉,愧疚道:“的确……”

    “不过,既然你现在站在这里,也算惦念旧情。”

    聂倾城朝将樱花茶呈放到跟前桌面,并作请茶手势的绯樱点了点头,提起樱花茶呡了一口,似乎觉得味道不错,更饮小口后,才再次开口续道:“葬情宫与其余五大仙道圣地略有不同,身处高层,必然会进入忘情池,沾染葬情诅咒,你曾经既然能叛离葬情宫,难道是从螭吻涎炎中领悟到了生命法则?”

    梨落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并没能领悟生命法则,我能解除葬情诅咒,是因为利用神农鼎炼制出了可以完全根除葬情诅咒的葬情丹。”

    “哦?”聂倾城面露好奇神色,再次以天心扫过梨落,疑惑道:“可是,你身上溢散而出的神农鼎气意极其微弱,这种情况,通常都是得到神农鼎承认,却还没有正式进行同调契合,完成宿命的圣器宿主。神农鼎指向生命法则,不过在没有完成寄宿的情况下能用神农鼎炼制出蕴含生命法则的丹药,了不起,古往今来,极其罕见的高度契合。”

    聂倾城不解问道:“六大仙道圣地最重要的职责之一,就是寻找创世圣主宿主,璃离不可能没跟你提过,为什么没有正式完成同调,成为神农鼎宿主?”

    “我……”

    梨落一字方说出口,瞳离就出声打断了梨落,接过话茬向聂倾城解释道:“二十余年前,在梨落与神农鼎首次出现契合征兆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顺水推舟,想办法让梨落正式成为创世圣器神农鼎的宿主,无奈,计划尚未实施,梨落就以神农鼎炼制出可以完全消解葬情诅咒效用的葬情丹,服下以后叛逃离去。”

    聂倾城看到,瞳离眼眸里流转过掩饰不下的失落。

    “在嘲风泉眼出现异变,六大仙道圣地掌握的创世圣器遥相共鸣时,器灵复苏的神农鼎与认定宿主梨落互相感召。她能回来,我很高兴。”瞳离失笑一声,再叹了一口气,续道:“我原以为,她这次归来,是终于想通了,未曾想,梨落依然不愿意成为神农鼎宿主,一番交流无果后,我决定尊重梨落的个人意愿,没有强逼她成为神农鼎宿主,毕竟,也还没到开启那个地方的时候,还有时间去寻找新任宿主。”

    聂倾城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神情无比凝重的开口道:“瞳离,我这次到葬情宫来,最主要的目的

    就是告诉你,并且,不是以朋友,而是以通天使的身份正式通知你,西渊葬情宫,必须为创世圣器神农鼎尽快找到宿主。因为,本届通天试炼一结束,通天试炼的最终三名优胜者,将会与已经现世的圣器宿主共同前往起源星核,开启烛龙古阙。”

    “什么?”瞳璃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眸。

    ……

    冤魂海,枉死城。

    站在枉死城聚灵塔前的林河,面色极度阴沉,虽然枉死城向来都是鬼气森森,但绝对不是这样一座无人死城。

    不知道因何原因,覆雨大陆六大仙道圣地之一的冤魂海枉死城从高层掌权领袖到低阶门人子弟,所有的仙道修士都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更为古怪的是,出现那么可怕的变态,枉死城内的所有建筑却都保存得极为完好,找不到任何高阶仙道修士斗战引起的大范围破损,甚至连微末小处的蛛丝马迹都不曾发现。

    由于冤魂海枉死城的山门灵禁大阵已经被损毁,且枉死城地处冤魂海西嘉科屿,随处可见由于湿咸海风而遍生各处的厚重苔藓。

    林河俯身扯下一块暗青苔藓,放到眼底看了看,再移至鼻端嗅了嗅,再塞里嘴里嚼了嚼,以此推断苔鲜的生长时间。

    “这……”林河低声沉吟,沉眉凝目,从苔藓的生长时间推算出冤魂海枉死城可能出现变故的时间节点,竟然正好与上次在冤魂海域遭遇并击杀那个身具龙族残躯的神秘黑袍人相吻合。

    林河身旁,空间出现波纹涟漪,锈剑樵夫百里清越现出身形,看向蹲在地上的林河,摇了摇头道:“凶手做事极其干净利落,并且很了解仙道修士的探查手段,整座枉死城,包括聚灵塔顶灵禁大阵阵眼所在与伊斯塔尔寝宫暗黑城堡,都没能找到半点打斗痕迹,更别说昊天塔的踪迹。”

    林河站起身来,皱眉道:“没有任何斗战痕迹,代表枉死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遇袭,并且根本没能做出丝毫反抗。”林河扭头看向高矗在枉死城中央,与身旁聚灵塔遥相响应的暗黑城堡,沉吟续道:“作为六大仙道圣地的掌控者,冤魂海枉死城主伊斯塔尔身具晓幽境转品修为,凶手能做到这种程度,无非三种可能……”

    林河竖起一根手指,分析道:“其一,凶手的仙道境界远在伊斯塔尔之上,晓幽境合品都没可能在伊斯塔尔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将其抹杀,考虑到伊斯塔尔还有枉死城灵禁大阵加持,甚至普通大乘都没有这个能力——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距离上一次通天塔现世过去仅八十余年,而神树花粉必然不会出现纰漏,再绝顶的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八十余年完成从超凡境到晓幽境,甚至大乘境的修行。”

    林河竖起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其二,凶手早已渗透进枉死城内部,身居高层,至少达到可以接驳灵禁大阵的高处,通过多年布局,再选择天时地利人和的契机骤然发难,这一可能性,基于凶手在灵禁方面拥有

    深不可测的可怕造诣,即使不到通天神禁那种程度,也必定不会差上多少,在覆雨大陆上,拥有此等灵禁造诣的,唯有一人。”

    “涂山?不可能。”百里清越摇头坚定的否决了林河的这一推测。

    林河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可能是涂山氏族。”林河眼眸眯起,浑身溢散开阴煞杀机:“其三,凶手……就是伊斯塔尔本人。”

    锈剑樵夫眉头深皱道:“伊斯塔尔……没理由啊?”

    “其实……”林河满脸凝重的看向百里清越:“还有两种可能性存在,只是,这两种可能,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将覆雨大陆推向深渊……”

    百里清越浑身一颤,面容模糊,身形骤变,身体内的另一个灵魂百里清月接管了身体掌控权,声音变作女声,沉重道:“你是指……烛龙古阙?还有一种呢?”

    林河抬起头,望向苍穹,由于正值白天,所以没有看到玄度与玄烛。

    “无尽星海……”林河将字咬得极重。

    “不可能!”百里清月一下否决了林河的猜测:“天剑宫宫主亲镇众妙之门,众妙之门后还有占星宫与通天神禁,那些杂碎不可能偷渡进入起源星!”

    林河一双眼眸变作诡异的黄金瞳:“如果既与烛龙古阙狱魔渊有关,又与无尽星海有关呢?”

    百里清月面容惊悚,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连连摇头呢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河深吸一口气:“百里,我必须即刻回一趟通天塔。东川轮镜泽与昆仑镜宿主那边,就由你来接手。”

    百里清月凝重的点了点头。

    林河正要连接次元界门,不料,一道次元界门先一步在二人身旁不远处徐徐构筑,星云一般徐徐旋转的次元界门里,传出一道两股熟悉的灵压气意。其中一股,属于十大创世圣器之一的东皇钟,另外一道,理所当然的属于东皇钟宿主。

    一念小和尚从次元界门里迈步跨出。

    “一念大师。”林河与百里清月竟然双双先行向一念拱手揖礼。

    一念没有半句寒暄客套,满面凝重的郑重道:“从鸣雷帝国天子李煜唐处得到消息,不日前在鸣雷帝国京都玄阳出现一个神秘黑袍人,那个人的灵力同时具备吸蚀与腐化两种特性,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指向烛龙古阙狱魔渊。”

    “天魔功?”百里清月蹙眉问道。

    一念点了点头:“不作它想。”

    “黑袍人?”林河回忆起在冤魂海上与那个神秘黑袍人的战斗,那时候那个神秘黑袍人身上溢散的灵压阴森怪异,功法偏向枉魂海《九劫化魔诀》,却绝对不可能是失传近万年的天魔功。

    “还有其它情报吗?”林河朝一念沉重问道。

    一念点了点头道:“使用武器是一柄罕见长武,顶端是三道镰刀模样的弯刃。”

    林河浑身一震,惊惧道:“事情似乎正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回(下)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

    第七十四回(下)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阙狱魔深渊

    死亡的意义是什么?

    到底是失去生命,还是……走出时间……

    石念远的灵虚幻境里,心魔天谴构筑的幻境世界尽数崩塌,化作无穷无尽的碎片,再在零乱飘飞中分解成灵力光屑。

    薇安历经百年心魔幻境的虚弱灵识在脱离天谴的瞬间就从石念远的灵虚幻境窜回身体。

    天谴结束,心魔幻境已经完全消失,然而,石念远那弥漫无穷迷雾、苍茫荒芜的灵虚幻境却并没有恢复原状。

    不仅灵虚幻境中央未被迷雾笼罩的范围扩大许多,更有一座沙堡出现石念远身前不远处。

    五心向天盘坐的石念远,紧闭的双眸不停颤动,正在极力消化在心魔幻境里沉沦的漫长记忆。

    轩辕在石念远身前显化出身形,垂首凝神紧盯石念远,想了想,手上一晃,完美无缺的轩辕剑出现在手中。

    石念远的骨龄不过十五,然而,自从石念远以妖血命锁封印真实世界的回忆,主动令天心意识沉寂,已经过去半月,照轩辕推算,石念远在心魔幻境里已经沉沦接近百年,虽然顺利从心魔幻境里脱离,但是轩辕根本无法确定,石念远是否还分得清真实与虚幻,石念远区区十五年的真实世界经历,是否会被在幻境里沉沦百年的记忆喧宾夺主。

    更重要的是,石念远是谪仙……前世身为天上圣的记忆是否出现什么差池。作为谪仙,石念远这样将自己完成深陷进天谴心魔的行为,一不小心,就会滋生一头长生孤兽。

    石念远方一睁开眼,就看到一柄古剑直指自己眉心。

    抬眼看向轩辕时,轩辕沉眉凝目、满脸忌惮的冷声道:“你是谁?”

    “嘁……”石念远不屑的笑了一声,抬起手想要拂开轩辕剑。

    不料,轩辕剑上流转过朱红灵光,一股刺激魂魄的剧痛袭来,石念远破口大骂道:“死基佬你有病啊?”

    听到石念远对自己的称呼,轩辕本就皱紧的眉头愈发冷峻,身处灵虚幻境,却溢散出有若实质的玄奥灵压,郑重重复道:“我说,你是谁。”

    石念远无奈的摊手道:“石念远,鸣雷帝国苍云人士,武侯府嗣子。”

    轩辕冷寂道:“心魔滋生,化身逆主,吞噬记忆,夺舍本尊。你如何证明,你是石念远,而非心魔?”

    石念远眼睛一瞪,想要竖起中指,却在轩辕再次以轩辕剑灼痛魂魄下停止动作,一肚子怨气不吐不快:“我证明你麻痹!证明老子是老子,这他娘的要老子怎么证明?苍云郡身份证管不管用?”

    听着石念远的粗词俚语,轩辕却不敢有半点放松,生怕是心魔在夺舍石念远以后,吞噬了石念远在真实世界的记忆,故意使用起石念远那古怪的措辞习惯。

    轩辕紧盯石念远的丹凤眸子:“燃起命炁之炎。”

    “你他娘的早说不行?干!”石念远可不想再感受那种魂魄被灼伤的疼痛,一边满脸戒备的凝望轩辕,一边施展起直指生命法则本质的神通命炁之炎。

    苍白火焰在石念远身上

    徐徐燃起,覆盖笼罩石念远身周,想必于之前,外焰多出些许淡金色泽。

    感知到命炁之炎的生命法则气意,轩辕长舒一口气,学着石念远的话语爆粗道:“干!”

    见轩辕终于收起轩辕剑,石念远站起身来不满道:“嘿!你他娘的还委屈上了?”

    顿了顿,石念远好奇问道:“命炁之炎有什么特殊的?为什么命炁之炎能证明我的身份?”

    “长生孤兽以毁道为欲,亦被称作寂仙,不可能领悟直指生命法则本质的命炁之炎。”轩辕看着石念远收起命炁之炎神通,继续解释道:“能使用出命炁之炎,就能证明你不是长生孤兽,至少现在不是。”

    “啥玩意儿?”石念远不满道:“什么叫至少现在不是?难道以后老子还有可能会变成那什么狗屁寂仙不成?”

    轩辕竖起拇指赞道:“狗屁这个词用得好,希望你能永远坚持这个想法,秉承这个态度。不然,我会在第一时间让你魂飞魄散。”

    “死基佬,你能说重点吗?”石念远满面嫌弃的鄙夷道:“我会变成长生孤兽?告诉你,不可能!你总说老子是谪仙,老子谪却不仙!知道不?”

    轩辕叹了一口气道:“不跟你细说,就是担心你一旦了解到足够多的禁忌,谪仙宿慧就会完全觉醒,到那时,你就不再是你,我是为你好。”

    石念远收起玩闹态度,同样叹了一口气道:“记得长腿帅妞好像发表过关于‘对你好’这三个字的矫情论述,不过……毕竟在心魔幻境里沉沦百年,时感混乱,到现在也没能理顺……到底是刚刚……还是很久以前……”

    轩辕看向满脸苦恼的石念远,慰声说道:“真我如一,时感恢复只是时间问题。经历过这次心魔幻境,却依然能保持真我如一,超凡迷障对你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太大问题,总有一天,百年对于你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

    石念远沉默几息,无声点了点头:“薇安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真实世界过去了多久?”

    轩辕答道:“你放心,运言者完全不可能是谪仙,也不可能修炼成寂仙,换句话说,她不可能成为长生孤兽,最多也就是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分清真实与虚幻,不存在其它可怕风脸。至于真实世界,过去正好半月。”

    “什么叫最多也就?”石念远乍舌不满道:“分不清真实与虚幻,这他娘的还不是大问题?”

    “放心,她是运言者。在心魔幻境里沉沦,是因为心。既然已经脱离天谴心魔,就没有运言者分辨不清真实的虚妄。”轩辕平静道。

    “因为心……”石念远呢喃了一句,忽觉一股眩晕感袭来,脚下踉跄,幸好被轩辕扶住。

    眩晕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石念远茫然道:“这他娘的什么情况?饿了半个月低血糖?”

    轩辕摇了摇头道:“这里是灵虚幻境,肉身的饥饿感可影响不到你,再说了,想要饿晕超凡境修士,半个月还嫌不够。”

    石念远揉了揉太阳穴道:“那是什么情况?”

    轩辕凝望石念远,平静道:“气运衰竭,命元亏空。”

    “害——

    我还担心多大点事儿呢?不就是气运衰竭,命元亏……”石念远话到一半,怔愣顿语,表情极其精彩的扭曲转变,惊恐大叫道:“卧槽!啥……啥玩意儿?”

    在确定石念远的本我没有被心魔吞噬以后,似乎其它什么事情都变成了无关痛痒的小事,轩辕满不在意的说道:“本来就还没有真正掌握命炁之炎的使用方法,却毫不节制的肆意使用,气运衰竭不是理所应当吗?你在心魔幻境里醉生梦死,天谴黑炎在你身上肆意烧灼,吸蚀先天一炁,命元亏空不是必然结果吗?”

    石念远内视己身,却无法探查到隐藏在气海丹田最深处的先天一炁,苦笑问道:“那个……死基佬……麻烦你帮我看看,我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活……”

    轩辕剑本就在寄宿在石念远气海丹田,轩辕的天心意识很轻松的就探查到石念远的先天一炁残留。

    轩辕沉吟道:“说不太准,少则三五天,多则半把月,运气好一点儿的话……哦,你气运衰竭,运气横竖好不到哪里去,调整好心态,保持好心情,兴许能够多苟延残喘几天。”

    石念远听罢,垂头沉默良久。

    “你怕死?”轩辕主动打破沉默,出声问道。

    石念远脑海里浮现出赵前子慈眉善目的面孔,忽然咧嘴笑道:“怕,如何不怕?生而为人,总有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众生芸芸,谁不怕死?”

    “那你还笑?”轩辕好奇问道。

    石念远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对了,我作为你的宿主,我要是死了,你会受什么影响吗?”

    轩辕翻起白眼道:“万载以来,轩辕剑宿主换过一次又一次,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

    石念远木然点了点头道:“也是。”

    沉吟片许,石念远好奇问道:“死基佬,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轩辕剑历任宿主的事情?”

    轩辕环抱起双手,啧啧称奇道:“以你的性格,竟然会好奇这些事情?你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你就不怕我故事还没说完,你就身死道消了?”

    “也……也对哦?”石念远叹了一口气,笑道:“那,等老子勘破超凡迷障,臻身通黎,向天再借五百年,帮雪儿报了仇,杀了宇文洛那个杂种,再带着雪儿跟薇安一起回苍云留邺去,到时候,我叫我家小狐狸泡上一壶好茶,慢慢听你讲。”

    轩辕听得出石念远的自我安慰与鼓励,点了点头,笑道:“甚好。”

    “卧槽!死基佬!你他娘的别往老子的模样变!膈应死了!”

    在石念远的破口大骂中,轩辕身形变矮,面容模糊改变,整体逐渐幼(和谐)童化,眼型更变成与石念远一模一样的内勾外翘丹凤眸。

    作者有话说:《星海仙冢》从2020年1月2日开始在网连载,至今正好一年。蜉蝣已在纵横小说书圈发布一周年有奖问答活动帖子,并建立书友qq群:935192132,正版读者可申请加群,并在书圈或书友群中了解一周年有奖问答活动详情。微信公众号:羡蜉蝣,《星海仙冢》角色、场景示意图、精美周边、福利活动一手掌握。

第七十四回(续)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

    第七十四回(续)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阙狱魔深渊

    怡春院异空间洞天,石屋。

    石念远悠然醒转,睁开眼时,徒然看到两颗凑得极近的脑袋,不由吓了一跳,浑身一颤。

    “念远!”流风雪与慕容姗异口同声的呼唤出声,就连语调都不约而同的激动欣喜。

    先前,石念远身上一直燃烧有天谴黑炎,慕容姗根本不让流风雪靠近。

    在石念远牵起薇安的手昏迷过去以后,过不多时,身上就燃烧起天谴黑炎,虽然流风雪与慕容姗并不知道那诡异的黑色火焰到底是什么天谴,但是依然能够通过天心意识感知到天谴黑炎的可怕,特别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石念远的先天一炁开始被天谴黑炎汲取吸蚀,并且先天一炁流失速度一日比一日要快后,流风雪与慕容姗不眠不休,视线根本就没离开过石念远。

    半月以来,本来还在静观其变的流风雪多次突然行动,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向石念远,心想即使不能帮上石念远,也要跟石念远在一起。而慕容姗则一次又一次的拦在流风雪面前,为了不让冲动的流风雪坏事,令天谴继续蔓延到流风雪身上,威能再次提升,慕容姗不仅从来没有睡觉休息,精神更是高度紧崩,都开始神经衰弱了。

    因为此事,流风雪与慕容姗没少斗嘴吵架,甚至在石念远昏迷过去的第九天,石念远身上的天谴黑炎大盛时,一心想要冲过去的流风雪与一心务必阻拦的慕容姗大打出手。

    结果可想而知,已经跌入超凡伪境,先天一炁亏空的流风雪自然不是慕容姗的对手。一次次被强封灵力,捆起来丢到床上。

    毕竟在天山上,流风雪与慕容姗是姐弟相称的挚友,一旦流风雪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撒上几句娇,慕容姗就满脸无奈的为流风雪松了绑,再说了,慕容姗本来就不擅长灵禁,仗着仙道境界高过流风雪,在将流风雪累到精疲力竭后,短时间内封禁流风雪的灵力回路可以做到,不过,一旦时间一长,流风雪自己也能冲开枷锁封禁。一旦可以动用灵力,不是灵宝的普通长绳经不起一道细微灵刃的切割。

    在第十二天,石念远身上一直在不断燃烧得更加旺盛的天谴黑炎终于有逐渐收敛的趋势,流风雪才终于忽然扑到慕容姗怀里去大哭了一场。

    第十五日,石念远身上的天谴黑炎终于完全消散,连带那股阴冷诡异的灵压与石念远不停流失的先天一炁气意同时消失,流风雪与慕容姗对视一眼,极为默契的一下子越过了先前商量好的警戒线,扑到石念远身边。

    再然后,为了石念远醒来的第一时间能看到自己,二女不断的朝石念远眼前挤去,一边挤一边靠近,到最后,就是石念远悠然醒来时看到的模样。

    由于流风雪与慕容姗实在是凑得太近,意识遁入灵虚幻境以后,久不掌控身体的石念远本来就感觉不太适应,视线失去焦距,两张俏颜朦胧得如隔薄雾。

    “咝……”石念远刚想要说话,保持同一姿势半月分毫未动的麻木身体终于迟滞的传来酸痛不适,将出口的话语化作一声身不由己的倒抽凉气。

    “念远你怎么了!”再是一声异口同声的担忧询问。

    流风雪与慕容姗好不容易温暖回升的关系倏然骤降,二女扭头对视,两双眼眸隔着不足半尺的距离针锋相对。

    “我说!不管是在天山上还是下天山后,一直是我陪在念远身边!你忽然从半路杀出来横刀夺爱算是怎么一回事?好歹也是帝国定远大将军长女,守不守点妇道?”流风雪咬牙切齿的开启战端。

    “是谁不守妇道?在念远满月时,我家老头就亲自到苍云留邺去,跟武侯定下了我和念远的婚约,更将一对龙凤纹玉佩一分两半当作信物!我可是念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你才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个吧?”慕容姗毫不退缩的尖锐反驳。

    流风雪扭头看了石念远一眼,石念远正坐在床边趴在床塌上,从流风雪的视线角度,正好可以透过石念远的衣领,看到空空如也的前胸,流风雪以前确实知道石念远佩戴有一枚玉佩,可是不知道石念远在什么时候悄悄把玉佩摘掉了。不过,这不重要,流风雪眼睛一亮,扭回过头鄙夷的斜瞥慕容姗:“玉佩?在哪里,拿出来看一下?”

    “拿就拿!怕你不成!”慕容姗冷哼一声,伸手一扯衣领,这才忽然想起来,先前在玄京东郊漆黑树林遭遇正在主持阴森阵法的宇文洛,后来矛盾激化,大打出手,凤纹玉佩在为自己挡下宇文洛的夺命一枪时粉碎,幽怨道:“碎了……”

    “啧啧啧……”流风雪志得意满道:“什么碎了,我看就是根本没有那什么龙啊凤啊玉佩什么的,就算真的有……”激动所致,流风雪一把扯开石念远的衣袖,不屑道:“念远没戴,证明根本没把那什么过家家娃娃家放在心上,你没戴,证明你也根本就不在意念远!”

    慕容姗眼眸一凝,心念电转,忽然酸溜溜的说道:“还记得在烈阳山麓天山跃龙峰,我跟念远同住甲子洞府,每天每夜都在一起,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发生些什么呢?”慕容姗眼珠下垂,瞥向流风雪的前胸,悠然续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慕容姗咬“小”字咬得阴阳怪气,流风雪脸颊一红,继续火冒三丈娇叱道:“什么小姑娘!哪里小了!再说了,念远可是亲口承认过,就喜欢我这样的!就喜欢这么个大小!”

    流风雪狡黠一笑,忽然伸出手袭向慕容姗的前胸,捏了两下,啧声摇头叹道:“我还以为你多大呢,嘁……”细品手感,流风雪一本正经的续道:“本女侠好心提醒你,别总用绷带把那里捆得紧紧死死的,不利于发育,晓得不?再说了,把它们每天都闷在里边,也不透透气,形状也变得古里古怪的,谁喜欢啊?”

    “你……”慕容姗俏脸憋红,却找不到话来回击。

    身在行伍里,军令如山,唯上级之命是从,故而,慕容姗本来就不擅长吵架,更枉论与女人争吵,今天能跟流风雪你来我往的对上那么多句,还全是得益于闲时多看江南州风流士子的情爱话本,以及半月来每天跟流风雪的实战训练。

    粗重的呼吸几口,慕容姗看向争吵得胜的流风雪,心头郁郁。

    真是奇怪……明明从来都不在乎……那里……的大小的……怎么从大小姐嘴里说出来就觉得格外气人……果然跟话本小说里讲的一样……男人都喜欢……大的吗……

    “大……大小姐……”慕容姗忽然羞涩起来,轻唤两声。

    流风雪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吵得正爽,慕容姗却忽然服软改变了态度,木然声道:“怎……怎么?”

    慕容姗用余光瞥了一眼石念远,下意识捡起一个枕头往石念远脸上一塞。

    “那个……男人……都喜欢大的?”慕容姗眼睛迷茫眨巴,压低声音问道。

    流风雪一愣,捡起另一个枕头再往石念远脸上一塞,无视了石念远虚弱的呻吟与呜呜咽咽的抗议,认真的凝眉沉吟道:“说起来我以前还真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去年上天山时,念远每天都跟在洋葱头后边……洋葱头是真的大啊……看念远当时鬼迷心窍的样子,我都快要确定男人就是喜欢大的了……可是……”

    从枕头里传来的呻吟声渐大,流风雪感觉思路被打断,极其不爽的猛拍了两下枕头,不满道:“安静点!”

    继而,将手收回,一指含进朱唇,不解续道:“可是……后来遇到若湖,若湖虽然比我……”顿了顿,再瞥了一眼慕容姗的前胸,流风雪才继续说道:“……们要大一些,可是比起洋葱头还是远远不如啊,可是念远就是喜欢若湖,喜欢得死去活来的。每天不是抱着若湖,就是把若湖放到头上当狐袭帽子戴……睡觉都睡在一起……”

    本来就不觉得什么,越说越酸,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石念远属实混蛋之极,流风雪忽然咒骂一声:“简直太气人了!”

    说罢,就起身扯起一个枕头,就要朝石念远好不容易从另一个枕头下钻出来的脑袋狠狠砸去。

    慕容姗莫明来由的感同身受,伸出手扯住流风雪手中枕头的另外两角,二女对视了一眼,从未如此默契的将枕头朝石念远的面门抡去。

    咚——

    “次奥……”仰倒在地的石念远终于说出了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听到石念远的声音,流风雪与慕容姗同时一愣,仿佛这才双双从魔怔中醒转。

    “念远!”

    “你没事吧!”

    流风雪连忙绕过床塌,慕容姗更是直接从依然未醒的薇安身上一下跨了过去,与流风雪合扶起石念远,双双心疼出声。

    “那个……劳驾……”石念远喉咙干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喝一杯水……”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回(后)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

    第七十四回(后)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阙狱魔深渊

    慕容姗见流风雪连忙跑去倒水,强忍住下意识想要争抢同去的动作。

    四目相对间,石念远与慕容姗以天心意识快速交换过意念讯息。

    “雪儿的情况怎么样?”

    “不好,身体跟心理,都不好。”

    看到慕容姗本来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密布血丝、满盈疲惫,石念远不难想象半个月以来二女相处的状况。

    “辛苦你了。”

    “她也是我的朋友。”

    “念远,来,喝水。”流风雪从水壶里倒出一杯从石屋后方灵泉打来的清水,走近将水杯递向石念远。

    流风雪的脸色比起慕容姗还要差上不少,石念远伸手接过水杯,心疼道:“谢谢雪儿。”

    流风雪脸庞挂上浅笑,摇了摇头,看着石念远喉结上下耸动,咕噜咕噜的将清水一口饮尽,本就红肿的杏眼一凝,干燥龟裂的嘴唇一扁,忽然就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流风雪用力扑进石念远怀里,猝不及防的石念远生怕手中水杯磕碰到流风雪的脑袋,连忙扬手避开。

    “念远,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我好害怕……”流风雪身体微颤,哽咽抽泣道。

    慕容姗善解人意的伸过手,帮石念远接过空水杯。

    石念远扭头报以感激一笑,而后将流风雪搂紧,温声道:“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石念远怀里,流风雪仰起头,杏眼里除了三分疲惫,还有三分醋意、四分担忧,轻声问道:“薇安呢?薇安怎么样了?”

    石念远一直都知道,流风雪争强好胜的性子。

    曾经在听石念远提起与薇安在西域契夷茨尔哈城的相遇牵扯时,流风雪心底就打翻过好几大坛醋。

    在玄苏大运河水路,乘坐楼船前来京都玄阳的路途中,看到陈貂寺颁给石念远的圣旨内容,更是好几天没怎么跟石念远说话,还经常以不打扰石念远与一念小和尚聊天论道为由,独自跑到船尾吹河风看河水,刻意避开石念远。

    以一句“我要做大”为说辞向石念远昭示接受若湖,已经是流风雪在感情里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在流风雪心里,石念远不可能真的喜欢上只在西域有过一日之缘的薇安;而在烈阳山麓天山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姗会手持一枚特殊烈阳令,明正言顺的住进石念远的甲子洞府,但是,看石念远与慕容姗的日常交往的状态,也根本不像对慕容姗动情的样子。

    鸣雷帝国并没有明确政令规定一男只可娶一女,不过,偌大鸣雷帝国,除了纸醉金迷的江南州七郡,其余郡部大多默认遵守一夫一妻的传统礼法。

    在感情里,每一个女人都自私得可怕,更何况是性子要强的流风雪?

    纵然理智告诉流风雪,除了若湖,什么慕容姗、什么薇安,根本算不得情感威胁,可是,最近半个月以来,慕容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时常表露出争抢石念远的态度,这让无法确定慕容姗真

    实心意的流风雪头大如斗。

    更枉论在京都玄阳颐园北海,亲眼看到在石念远遭遇危难时,与自己一样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甚至不惜豁出宝贵生命的薇安了。

    流风雪对薇安的情感复杂微妙——因为对同一个男人倾注了真心,所以有一种心感相通、难以言喻的惺惺相惜,然而更多的,则是生怕心上人被抢走,或者说,被抢走部分的焦虑与危机。

    “她很好,不久后就会醒来。”石念远抬头看了薇安一眼,轻声答道。

    “那就好……”流风雪眉眼垂低,呢喃了一声。

    石念远能感受得到流风雪对薇安的复杂情感,流风雪的善良,向来温柔到令人心疼,像春风过境遗落的清朗,像金风玉露恬淡的暖阳,像炎天暑月璀璨的火光,像雪虐风饕残存的星芒……

    对于女人来说,任性胡闹这些事情,或许可以换个说法——恃宠而骄。

    想到半个月以来,慕容姗无时不刻的监视,一次又一次的坚定阻止冲向石念远,以免打扰石念远抵御心魔天谴,何尝不是一种不眠不休的坚定陪伴?

    雪儿又不是真的不懂事……无比担心念远,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到念远身旁,去陪伴他、抱紧他、感受他,是真的;绝对不会真的打扰到念远,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胡闹,让念远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况,也是真的。

    所以,在每次任性胡闹时,都有一个挚友不嫌麻烦的一次又一次阻拦,这样一来,既能发泄心里郁积的负面情绪,又能不真正打扰到念远,可不就是一件好幸福好幸福的事情吗……

    流风雪扭头看向慕容姗,咧嘴笑了笑。而后,身心俱疲的流风雪脑袋软歪,靠到石念远肩头,就这样沉进久违的睡梦。

    石念远本来就被二女一枕头抡得坐倒在地面,再被流风雪一扑之后,坐姿更仰,如今想要起身,由于生怕将流风雪惊醒而不好使力,只好扭头将求助目光投向了慕容姗。

    慕容姗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撇起嘴走过来帮忙将流风雪抱起。

    站起身来的石念远重新将流风雪接过,憨笑说了一句:“多谢。”

    “切……”慕容姗闷嘁一声,见石念远绕过薇安的床塌,顺手将流风雪床塌上的被褥一掀。

    石念远轻柔的将流风雪放躺到床上,再拉起被子细心为流风雪盖好,而后抚了抚肚子,可怜兮兮道:“娘的,饿死老子了……”

    慕容姗肚子适时一叫,代替主人附和了石念远。

    慕容姗翻手取出非金非玉的楼外楼令牌,无奈道:“我也很饿,不过更困……”说罢,就走到另外一张床上,展臂摆腿合身扑了上去,再扯过枕头将脑袋埋了进去。

    石念远哑然失笑,从床尾将整齐叠得跟块豆腐没甚两样的被子拉过来为慕容姗盖上。

    “咦?”石念远轻咦一声,发现长腿帅妞呼吸迟缓,已然入睡。

    听着旁边床塌上流风雪发出的轻微鼾声,石念远失笑道:“噗……这个长腿帅妞,睡觉倒是比雪儿安静……”

    看了一

    眼手里的楼外楼令牌,石念远走向木桌,本来堆放在木桌上的大堆灵石相比起半个月前,根本没有多少消耗,可想而知,这半个月流风雪与慕容姗甚少开启空间法阵。

    联想到流风雪与慕容姗在自己醒来过后先后秒睡,包括仙道修为早已跻身超凡的,并且在三人里受伤算是最轻的慕容姗竟然都撑不住疲惫,宁愿饿肚子也要很补一觉,不难猜测流风雪与慕容姗半个月来吃饭的次数极少,甚至很可能一次都没有。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石念远呢喃自语,继而,调运灵力灌注进楼外楼令牌,激活令牌灵禁,不多时,李白狮一阵悦耳银铃的咯咯娇笑声就从令牌里传出。

    “石客卿,纵然三娇皆为风情迥异的人间绝色,石客卿也大可不必不眠不休的战足半月,即使仙道修士在灵力加持之下体魄远超常人,可是论及鱼水之欢,却并非凭借灵力加持就能够金枪不倒、久战不休的。正所谓,年少不知精珍贵……妾身好心提醒石客卿一句,**欢愉易沉溺,节制时刻须在心。”

    石念远嘴角抽搐,满脸无语的擦去额角一粒巨大汗珠。

    “吃的。”石念远言简意赅,一边说,一边启动了木桌上的空间法阵。

    李白狮揶揄笑道:“妾身省的,半个月颗粒未进,还每天消耗巨大精力,自然是极饿的。”李白狮在“精”字上加重咬字。

    想来,李白狮在接收到石念远的令牌灵禁呼唤时就已经着手准备,话方说完,就有餐盒在一阵灵光流转中出现在木桌空间法阵里。

    “石客卿,我楼外楼分部大都以青楼做掩,不乏各种声名远扬的助兴良药。”李白狮越说越兴奋:“不管是鸣雷帝国江南州的玉蕊涌泉香,还是西域契夷的石女娇(和谐)啼散,甚至连东川高弥的百斩春风酿都有,唔……若是石客卿想要尝试一番新鲜刺激,妾身斗胆推荐一下南荒十万大山的金雉铁睾油……”

    石念远面容扭曲的掐断灵力供给,令牌里李白狮的声音戛然而止。

    “呼……”

    石念远打开餐盒,里边满满当当的摆放了四大碗滋补食材丰盛的热粥。

    “这李白狮……”石念远失笑摇头。

    流食更加容易吸收,李白狮显然考虑到了众人久不进食的状况,餐食安排得细腻贴心,之前的调侃仅是玩笑。

    而且,相比起以往总是送来超出份量的餐食,这一次的餐盒里,冒着腾腾热气的米粥不多不少,正好四碗,到底是李白狮已经知道薇安已经摆脱天谴,还是心思玲珑的美好祝愿?

    比起异空间洞天里的一切尽在李白狮的掌握之中,石念远更希望是李白狮猜到这半个月来洞天里的众人都在养伤。

    至于为什么半个月都没有索要过一次餐食……

    对于超凡境仙道修士来说,只要不是像石念远众人一般尽皆身负重伤,需要炼化大量天地灵力淬炼身体,通过加快新陈代谢来催愈伤势,令身体在天地灵力的滋养下加速复原,就不会那么容易产生饥饿感受。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回(末)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

    第七十四回(末)圣器宿主使命职责 烛龙古阙狱魔深渊

    通常来讲,饿饭这种事情,甚少发生在超凡境仙道修士身上,毕竟,只要超凡境仙道修士身体无恙,能够正常炼化天地灵力,就能极大程度的延缓新陈代谢速率,足以保持身体机能长时间稳定平衡,超凡境仙道修士平日里按时吃饭,更多的只是延续身为凡夫俗子时的生活习惯,或者为了满足品尝美食的精神享受而已。

    希望如此吧……

    石念远心中暗道。由于对运言者了解甚少,李白狮更与薇安不同,薇安好歹还具有尘微境仙道修为,而石念远在李白狮身上,根本感知不到半点灵压溢散。关于这一点,石念远甚至在轩辕处得到了确认。

    李白狮的仙道境界尚在轩辕之上,所以瞒过了轩辕的天心意识?

    想到这个可能性,石念远失笑出声。轩辕的存在姿态已经不是单纯的仙道修士,早就已经与创世圣器轩辕剑合为一体,另辟蹊径的做到了长生久视,纵然天心意识的品质层次比不上覆雨大陆上万载以来唯一证道羽仙、飞升仙界的龙皇祖龙,再差也能与大乘境仙道修士比肩吧?

    “创世圣器器灵所踏仙道,已经脱离龙皇传法桎梏,不是以龙皇传法的仙道境界划分。”曾经,石念远在询问轩辕时,轩辕如此回答,模棱两可的语义换来石念远一句“故弄玄虚”的咒骂。

    碗里的热粥份量十足,石念远喝完时,情不自禁的打起饱嗝。

    抬眼看了一下三张床塌上睡姿各异的三女,想了想,石念远打消了将流风雪与慕容姗唤醒吃饭的念头,攒眉苦思起到底该如何解决先天一炁亏空,命元所剩无几的燃眉之急。

    伸手抚向眉心处血契魂印如同朱砂绘就的印记,石念远深呼吸一口,翻手从须弥戒中取出得自夜狼族圣子摩迦罗处的兽骨。

    沉默发呆良久,石念远终于做下决定,将天心意识探入兽骨,找到记载在最后的血契魂印伴生神通,石念远的天心意识已经今非昔比,只扫过几息,就将那道伴生神通完全记下,并开始在识海里学习推演。

    身上各处传来瘙痒,石念远挠了挠头,走出石屋,来到石屋后方的灵泉旁,褪下衣衫,挂到简易木制支架上。

    本想(和谐)操控灵力将灵泉井水引出沐浴,心念却忽然一动,走到灵泉边上,将水桶推下灵泉深井,摇起架在井上辘轳。

    将水桶从井里摇上时,仅盛到半桶水,石念远尴尬的笑了笑,端起水桶举上头顶,向下倾倒,灵力尽数收敛在体内灵力回路当上,冰凉的灵泉将石念远冻得一激灵。

    重复数次,水桶能打到的井水越来越多,一次次淋到身上,有一种久违的舒服畅快。

    瞥到木架支架上放了一块用掉一半的香皂,石念远顺手拿过来,往浑身各处擦拭。

    童心忽起,石念远右手拇指食指环成圈,往胸口的泡泡蘸了蘸,吹起一个不小的泡泡。

    “嘿嘿……”石念远憨笑两声,将香皂往额头抹了抹,抹着抹着,额间血契魂印朱砂印记

    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心底流淌过一抹寂寞失落,不过,很快被一股轻松洒脱替代。

    “不想吃软饭?”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石念远一大跳,一道高度在两尺上下的身影从石念远肩头朝前一跃,悬浮在石念远跟前半空中起落沉浮,石念远看着玲珑袖珍,且与自己幼时越来越像的轩辕,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怎么可以冒出来了!”骂完连忙缩手将档下一掩,惊悚道:“死基佬,马上给老子消失!”

    感受得到石念远的震怒,轩辕不想触霉头,灵躯消散。

    石念远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走到石屋侧面,面色阴沉道:“滚出来。”

    袖珍玲珑的轩辕很给面子的显化出身形,抢先开口道:“申明一下,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半点兴趣。”

    石念远身上蔓延开阴煞杀气,咬牙切齿道:“老子警告你,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出来不准出来,听到没有?”

    轩辕无所谓的一摊手:“说了对你没有半点兴趣。”

    石念远抓狂的朝前一抓,激动中甚至已经动用灵力,结果,轩辕毫不费力的灵敏避开,鄙夷道:“就凭你?”

    石念远凝起丹凤眸子,以暗夜精灵族锢灵术为基础,一百零八道灵力锁链朝轩辕笼罩过去,轩辕身影一消失,再次出现时,单足点立在木制支架上,不屑道:“差远了。”

    石念远叹息一声,闷闷不乐的走进石屋,一屁股坐到桌旁凳倚上,脑袋朝桌上一趴,一声不吭。

    没有空余床塌,在慕容姗与薇安随时可能醒来的情况下,石念远也不好意思厚脸皮的躺到流风雪的床上去,翻来覆去都找到一个舒服姿势,石念远干脆将心神沉进灵虚幻境,切断了天生六识。

    石念远迈步走进那座在灵虚幻境冒出来的沙堡,沙堡结构与心魔幻境里空琅村的沙堡一般无二。感知到一股玄奥气意,石念远好奇问道:“法则之力?”

    已经变得袖珍的轩辕在石念远肩头显现出身形,往前纵身一跃,石念远默契的伸手接住,介于虚实之间的轩辕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轩辕看向石念远,点头道:“因果法则。领悟的法则会在灵虚幻境以物相显化,只要将一道法则扮演至意动法随的境界,就会突破超凡,臻身通黎。”

    “酱紫吗?”石念远愣然道:“可是我并没有领悟到什么因果法则哎?对了,不是说命炁之炎是直指生命法则的神通吗?为什么灵虚幻境里没有什么物相?”

    轩辕不屑道:“因为命炁之炎不是催愈神通。”

    “轩辕。”石念远忽然郑重的唤了一声。

    “怎么?”轩辕不解道。

    “虽然你不是主动寄宿到我身上的,但是,我们也认识那么久的,你一直躲在我气海丹田深处,淫(和谐)荡无比的偷窥我的日常生活,可是,我对你了解真的是太少了。”石念远咧嘴笑起,问道:“创世圣器本体在元始九曜中,以类似分身或投影的方式降临覆雨大陆,是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吧

    ?”

    轩辕怔愣点了点头,木然道:“我没想过,居然是你主动问起这个问题。”

    “害……”石念远摆了摆手道:“说说看?”

    轩辕凝视了半天石念远的丹凤眸子,心底闪过诸般念头,特别是关于长生孤兽的想法一直萦绕不散。

    “怎么了?”石念远见轩辕一副郑重神情,沉默不言,出声问道。

    轩辕失笑摇了摇头:“没什么。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说……”顿了顿,轩辕郑重吐出四字:“烛龙古阙。”

    “烛龙?古阙?”石念远不解重复道。

    “烛龙是龙皇祖龙除去九子之外的唯一血亲,是龙皇祖龙的第十子……”轩辕将烛龙的事情娓娓道来。

    论及仙道天赋,烛龙远在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等九子之上,曾被龙皇祖龙寄予厚望,特别是在龙皇合九子之力躲避仙路众妙之门的攫取时,一度认为烛龙就是覆雨大陆下一个证道生灵,九龙贯天穹,重塑天地法,必然会由烛龙实现。

    烛龙确实不负重厚,龙族本就生而超凡,而烛龙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领悟九道法则之力,九为数之极,烛龙以近乎完美的姿态臻身通黎,然而,出乎意科的事情发生了。

    化形法在烛龙识海里早已推演过成千上万次,可是,在成功渡通黎天劫途中,尝试化形时,烛龙失败了。

    “通黎天劫,很难?”石念远出声问道。

    轩辕摇了摇头:“对于绝世天骄来说,天劫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领悟了九道法则的烛龙。”

    “那烛龙为什么会渡劫失败?”石念远不解问道。

    “因为……烛龙是谪仙……”轩辕露出难以言愈的复杂表情:“不仅是谪仙,前世身为天上圣时,更是毁灭文明、摧残仙道的寂仙……”

    “谪仙……寂仙……”石念远呢喃两声,至今为止,石念远依然没有完全了解谪仙,更枉论寂仙,亦即长生孤兽。

    轩辕痛苦道:“当龙皇祖龙发现烛龙是寂仙时,出手干涉了天谴劫雷,以羽仙之力,强行将天谴击散,不让烛龙成功渡过通黎天劫……”

    “为什么……”不知为何,石念远似乎能感受到在被龙皇祖龙强行中断仙途时那种绝望与无奈。

    “因为当时烛龙依然没有完全觉醒谪仙宿慧,龙皇祖龙担心在渡过通黎天劫后,烛龙直接化身寂仙,到时,将无人能阻挡烛龙毁灭覆雨大陆仙道文明。”轩辕表情极为痛苦。

    顿了顿,轩辕长叹一声,深深看向石念远的丹凤眸子,郑重道:“石念远,活下去,勘破超凡迷障,臻身通黎。近些日子,我感受到了来自烛龙古阙,来自盘古斧的呼唤,到时,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石念远第一次从轩辕的神情里感受到炙热的期许,沉默无声的点了点头。

    轩辕眉眼复杂,轻声道:“这就是我身为创世圣器不得不做的事情。”

    第七十四回 完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回(上)北门天关兵临城下 陆连之

    第七十五回(上)北门天关兵临城下 陆连之乱序幕拉开

    北漠,楼兰王国,拒南城。

    城主府。

    房间四周板壁均以锦缎覆遮,就连室顶都用毛毡贴隔,镶玉牙床上锦被绣衾,帐帘薄如蝉翼,帘勾挂坠精致香囊,溢散助眠幽香,地板尽以红木铺就。

    虎纹八仙桌旁,端坐在镇邪塌椅上的粗布麻衣精瘦老头与房间奢华装饰格格不入,精瘦老头的眼睛以一条细长白绸捆缚,显然目不视物。不过,看精瘦老头动作娴熟的端起茶壶自斟一杯,想来目盲已久,已然熟悉缺失视觉的生活。

    灵识是区别于天生六识之外,用以感知灵力,并能与天生六识产生通感的官能。

    天地游离灵力充盈世间各处,循环不止、流转不息,无论固体、液体、气态,似乎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灵力流转的介质。

    以灵力在不同介质之间流转的状态不同为基础,通过感知灵力流动状态,的确可以依稀辨识物质世界,比如,目盲老头可以通过灵识,感知辨识出房间里家具的大概位置与模糊轮廓,这样的感观反馈,自然是远比不上以眼睛确切视物的。

    至少,以姜翰适的能力,做不到以灵识完全替代眼识。姜翰适在暗中布局的十七年里,秘密挖出一条直抵拒南城城主府的秘道而未被向拒南城效力的仙道修士察知,正基于此。

    论及改变灵力流转状态的方法,最普遍也最方便的,无疑就是布置灵禁法阵。不过,灵禁法阵不止需要灵石驱动,更时刻溢散灵禁灵压,实在是太容易被发现了。

    姜翰适时常觉得,人实在双标有趣。在一些方面,人总喜欢贬今扬古,比如文学——今人写出再惊艳绝伦的作品,因为缺乏了时间的沉淀,就总比不上古人流芳。即使古人在写出千古名篇的当时,那篇文章饱受诟病,是在经历过岁月更替的大浪淘沙的检验后,方得化作经典、流转千古、历久弥新。

    而在另外一些方面,人又总喜欢贬古扬今,比如,今人衣冠楚楚的嘲笑古人茹毛饮血;今人划动火石点燃烟枪,高谈阔论的讥讽古人钻木取火愚蠢至极。

    也比如——仙道灵禁。

    许多仙道修士大概都忘了,灵禁本来就是师法自然,模仿自然界中那些天然存在的神奇现象、法术神通,在无数次尝试与失败里,逐渐总结出可以改变灵力流转状态的海量符箓阵纹,再通过刻绘符箓阵纹,模仿出自然鬼斧神工的几分神形,构筑出法术神通效果。

    而在灵禁逐渐发展成熟,甚至自成仙道的一门璀璨支系以后,仙道修士却开始看不起自然,觉得人已胜天,觉得以符箓阵纹构筑法术神通,远比天然形成的金贵高级。

    “人性之劣根,滋生知见之障,遮蔽耳目、错乱初心,可笑亦可悲。”姜翰适自语悲叹,徐饮了一口茶,由于先前沉迷思索,茶水早凉。

    好在,姜翰适还是等来想见之人。

    “既然阁下屈尊亲临,看来,是答应了老朽的条件。”

    来人推开门,见眼覆白巾的精瘦老头扭过脸来,明知老头目盲

    ,却依然仿佛感受到一道炙热视线。

    来人没有踏进房门,站在门槛外,沉声道:“以鸣雷洛原郡今后三年的五成财政收入为酬劳演一场戏,不亏。”

    灵识感知到来人并未进屋,姜翰适讥嘲道:“怎么?堂堂楼兰王庭南院大王,既然敢独身前来朝歌城主府,不进屋来饮杯茶,难不成是怕老朽这么个目盲废物?”

    “废物?”来人鄙夷道:“谁敢把鸣雷帝国慕容军大雪骁骑前任左副统帅当成废物?”顿了顿,清冷续道:“另外,这里是楼兰,不是商殷,是拒南,不是朝歌。”

    姜翰适再饮一口冷茶:“是吗?看来老朽不得不承认年事已高,许多往事都记不大清楚了。”

    “姜翰适,你隐姓埋名蛰伏布局十七年,终以雷霆万钧之势,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取代拒南城主并以傀儡代之,本王不得不道一声佩服。在这之后,你不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居然主动联系上本王,更提出令本王根本无法拒绝的优沃条件,本王十分好奇……”来人眯起眼眸,幽然续道:“你有没有想过?跑到楼兰来跟我对弈的你,只是被扯线的可怜鹬蚌,而慕容陆,同样做不成幕后的渔翁。”

    姜翰适平静道:“大王既然现身于此,就代表心甘情愿入了局,说这些废话,倒真让老朽低看了几分。”

    来人“噗”一声轻笑:“本王做人做事。从来都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顿了顿,悠然问道:“调动如此数量的军队,必然瞒不过王庭,本王需要时间。”

    来人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忽然意识到姜翰适目不视物,复出声道:“一个月。”

    姜翰适心底细算时间,出声问道:“大王的意思是,需要一个月时间准备,方能开始调动军队?”

    “不不不。”来人伸出的手指左右摆动:“夏至当日,十万楼兰铁骑,必定兵临北门天关。”

    姜翰适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来人话语徒然一冷,阴煞杀机瞬间弥漫开来:“如果发现半点不妥,本王不介意假戏真做,亲率十万楼兰铁骑,踏平北门天关。”

    姜翰适无所畏惧的针峰相对,沉声道:“哦?真要如此,老朽倒很好奇,不知是不落之壁垒终将坠落,还是大雪骁骑军刀尽悬朝歌城。”

    “哈哈哈哈——”令人呼吸困难的紧崩缄默,在来人一声渐远的畅笑声中逐渐消散。

    ……

    鸣雷帝国,京都玄阳。

    西城门处,余淡与邹风方一走进城门,就看到宽阔道路旁,两名菜贩正在为了争抢地摊位置,面红耳赤的争吵不休。

    玄阳作为鸣雷帝国京都,居民的鸣雷帝国通用语却说得并不标准,夹带有浓郁的玄阳独特口音腔调。

    当然,对于玄阳居民来说,玄阳京腔可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外来者要么就将鸣雷帝国通用语说得极为标准,令玄阳居民猜不透来路,否则,只要说话不是夹带玄阳京腔的,就会被玄阳居民统归为低人一等的乡巴佬。

    “来之前,总听说京都玄阳遍地金银,在街上走的都是身份显贵、

    知书达礼的人上人,如今真到了,总觉得闻名不如见面,感觉跟其它地方也没太多两样。”余淡将视线从争吵的菜贩处收回,扭头朝邹风说道。

    “不然呢?”邹风翻起白眼鄙夷应道。

    “哥,你曾经来过玄阳吗?”余淡好奇问道。

    “没。”邹风摊手答道。

    余淡手搭凉棚,远眺鳞次栉比的高楼,赞叹道:“不过,玄阳的房子可真高哇……我还从来没有住过那么高的房子哩!也不知道住在那些房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好羡慕……”

    邹风朝余淡眺望的方向瞥了一眼,“嘁”了一声无所谓道:“大多都是客栈。”顿了顿,邹风不屑的续道:“有人家财万贯却还失声痛哭,有人身无分文却也活得舒服,有人换了张脸企图脱颖而出,有人躲躲藏藏不想引人注目,住在那里边的,无非也就是一群竖起耳朵猜喜怒,咧开笑脸躲城府的可怜人而已,羡慕个卵?”

    余淡挠了挠头,听不太懂。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剩余的银票与碎银,清点一番后,抬手指向最近一座高楼,朝邹风激动道:“哥,我这里还有二十来两银子,要不,我们去那家高楼客栈住上一晚?”

    想到在南郊找寻到的暗语记号,昭示离集结的日子尚余几日,邹风挂上一副饶有深意的表情笑道:“你会被狠吓一跳的。”

    余淡重新看向最近那座高楼,视线游移到靠近顶部的一处悬挑阳台,不解道:“哥,你是担心我怕高?我不怕的。”

    邹风轻笑摇头,道:“走呗。”

    余淡与邹风从帝国西疆一路行来,衣衫早已脏得泥垢厚重,要不是今日天阴,更会散发浓郁汗臭。

    高楼客栈大门前,门口护卫将余淡与邹风拦下。

    余淡面露疑惑,朝护卫说道:“大哥,我们要住店。”

    “你们?住店?”护卫一口纯正京腔,不耐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余淡看向邹风,见邹风一言不发,掏出银票与碎银捧在手心,伸出朝护卫展示并憨笑道:“大哥,我们有钱。”

    护卫瞥了一眼余淡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细小银票与几两碎银,眼里盈满鄙夷,毫不客气的喝道:“滚蛋!”

    余淡再次看向邹风,疑惑道:“哥,为什么他们有生意不做?”

    没等邹风回答,护卫就耻笑道:“我们这儿,最便宜的一份菜品都要十二两白银,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乡巴佬?赶紧滚蛋!别杵在这里挡到客栈的财路,再不走,老子可就对你们不客气了。”护卫说罢,抬手扬了扬拳头。

    “十……十二两?”余淡惊讶道:“那……那住店呢?”

    想到今天上头安排下来的任务,说是今天会有一支浩荡商队到来,更早已将整座客栈完全包下,早上到岗时上头再三叮嘱,只要看到大型商队,就要马上汇报,守门护卫实在没有心情搭理这两个身衫破旧的乡巴佬。

    正好一股微风拂来,将这两个乡巴佬身上的汗臭吹进鼻端,守门护卫捂起鼻子闷声不耐道:“快点滚蛋!”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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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古,祖龙证道,探知天地隐秘,故令龙族隐没,布设九子泉眼。上古,百族争鸣,三皇率人族崛起,并与遁世祖龙联手,倾玄度之源,揽星海之尘,立仙道圣地,筑通天高塔。万载以后,石念远魂穿异世,渡苍茫江湖,踏飘渺仙道,一步步揭开惊天隐秘。星海仙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海仙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海仙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