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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羡蜉蝣     星海仙冢txt下载     星海仙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回(后)颠因倒果云从不定 剑本天

    第七十八回(后)颠因倒果云从不定 剑本天成何须悲泣

    魔蛛连呻吟声都没能发出。

    魔核破碎,灵力在体内混乱肆虐,致使魔珠在猛烈抽搐几下后就瘫软倒地,再无声息。

    魔躯体表化形的蜘蛛体征复归漆黑鬼气,自魔蛛身上脱离,再缭绕升腾,消散无踪。

    石念远手边,空间荡开波纹涟漪,轩辕断剑重新被持握在手。

    石念远颤抖的抬起手,垂头向轩辕断剑看去。

    轩辕断剑一如当初,在石念远从嘲风泉眼惊魂逃出,再由水月洞天回归望北崖后,刚寄宿进气海丹田时那样,没有半点光泽,裂纹密布的剑身如同极度风化的岩石,仿佛只需要一缕微风轻轻吹拂,就会化作尘灰飘扬消逝。

    “轩辕……”石念远呢喃了一声,身体不支,无力软倒。

    实在担心残破不堪的轩辕断剑会在一不小心的磕碰中完全损毁,石念远在摔到地面前,赶紧将轩辕断剑护到胸膛。

    做完这个动作,浑身剧痛并且在不自觉抽搐颤抖的石念远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这种时候没有直接昏厥过去,反而变成了一种折磨。

    视野中,大片树木被先前的战斗波及,折断倒地,稍远处,正是那片诡异的漆黑森林。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石念远与宇文洛化身的魔蛛已经将战场延伸到先前宇文洛布设的炼魂冥阵附近。

    “报应……”石念远冷笑一声。

    如今,石念远的天心意识无法蔓延离体,故而,没能感知到身后的空间法则气意与次元界门灵压,甚至连来人的脚步声都没有发觉。

    “南无阿弥陀佛……”

    直至一念双手合十,口颂佛号,石念远方才一愣,奋力将头扭转过来。

    石念远看向一念小和尚的目光波澜不惊,或者,解释为无能为力更加准确。

    自从在玄苏大运河楼船上,与一念相遇相识起,石念远就根本看不透一念小和尚一星半点,更枉论确定一念到底是敌是友。

    如今,石念远浑身经脉断裂,可谓奄奄一息,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都会引起剧痛。这般境况,不管这位北漠熠煌寺首座有何目的、意欲何为,石念远都唯有认命承受。

    一念看向石念远双手交叠护在胸前的轩辕断剑,长叹一声,神情复杂的开口道:“石施主,剑本天成,无须悲泣。”

    石念远一愣,细品一念话语里的含意,丹凤眸子徒然瞪大,正想说话,却忽然急促咳嗽起来。

    一念蹲下身,一手将石念远扶坐起来,另一手覆上石念远的胸膛,在触碰到石念远僵硬交叠在胸前的双手,再抚到轩辕断剑时,石念远挣扎了一下,不过,以石念远如今的身体状况,挣扎的动静都还没有咳嗽来得大。

    一念哑然失笑,收回手,轻一翻动,手心出现一口袖珍玲珑,呈现玄黄色泽的古朴小钟。

    纵然石念远如今无法将天心意识延伸离体,也能清晰感知到那口古钟徐徐溢散出来的苍凉洪荒灵压。

    “石施主,小僧在出家获赠法号一念以前,俗名太一,此钟,是与小僧伴生的灵宝,名唤东皇。”一念平静开口说道。

    石念远闻言,浑身寒毛倒竖,难以置信的盯住一念。

    在覆雨大陆的历史长河中,上古时代,人族在天、地、人三皇现世以后,在三皇带领下,于百族争鸣中迅速崛起,最终成为覆雨大陆主宰,此间并没有关于“东皇”的记载,然而,石念远并非仅拥有

    覆雨大陆今生一世的记忆。

    在前世地球,东皇太一,是华夏古代楚地传说中的一位神祇,“东皇”并非是姓氏,楚时以东为尊,“东皇”意指尊贵程度,最初记载于屈原所作诗歌《九歌·东皇太一》。此诗被公认为屈赋之中最为隆重、庄肃的一篇,怪异之处在于,其诗自始至终只是对祭礼仪式和祭神场面的描述,并没有真正涉及东皇太一。

    “石施主,在玄苏运河初遇时,小僧就曾说过,你不属于这里……”一念手心的东皇钟亮起庄严佛光。

    在一阵温暖舒适中,一声一声悠扬钟声响在石念远识海深处,甚至连神魂都在伴随钟声震荡,疲惫感无限沉重,终沉沉睡去。

    昏睡过去的石念远没能听到一念的后半句话:“小僧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不过,如今天道旧度残缺,众妙之门紧锁,仙路不通,仙道修士不证道羽仙,无法飞升虚无之上。所有的谜题,都需要你,需要轩辕剑去解开。”

    一念伸上覆上石念远护在胸膛的轩辕断剑,竟然完全感知不到轩辕器灵的存在。

    一念皱起眉头,面露不解,良久,摇了摇头道:“罢了,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说罢,一念一挥手,一座九品莲台显化,迎风而涨。

    石念远的身体被柔劲托起,悬浮漂进莲台,静躺到莲台中央。

    ……

    灵虚幻境,遗忘之海。

    石念远茫然的走在沙滩上,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遗忘之海,石念远知道,遗忘之海是轩辕的灵虚幻境。

    奇怪的是,这一次来到遗忘之海,石念远并没有听到熟悉的起伏潮声,放眼望去,海面平静无波,甚至可以说沉寂如死。

    石念远已经沿海岸找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找到那颗经常与轩辕相见的巨大礁石。

    “死基佬——”

    “轩辕——”

    石念远手作喇叭,放到嘴前高声呼喊。

    石念远其实很清楚,在真实世界里的动作习惯,根本不适用于灵虚幻境呼喊这一动作毫无意义。

    仙道修士在灵虚幻境里的存在方式,是天心意识的投影,不说呼喊说话了,以石念远与轩辕剑如今的同调契合程度,在轩辕的灵虚幻境里,只需单纯动念一想,都能被轩辕察知。

    石念远愈发慌乱,忽然间灵机一动,扭头看向沉寂的海水,转身就要朝大雾弥漫的大海深处跑去。

    就在石念远即将跑起来时,后扬的手被拉住。

    石念远满面惊喜的回身看去,却发现拉住自己的并不是轩辕。

    一念小和尚身为正太,身形本来就矮小纤细,东皇钟器灵在灵虚幻境里的天心投影就更显玲珑袖珍了。

    “灵虚幻境并非绝对安全之所,随意踏足雾泽本就危险万分,更何况,轩辕的灵虚幻境以遗忘之海命名,以如今的你,擅自冲向遗忘之海深处,你的神魂会永远沉沦迷失的。”东皇钟的声音稚嫩软糯。

    “你是……一念?”石念远怔然出声,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续声问道:“不对,你是东皇钟器灵?”

    没料想,被石念远叫破身份的东皇钟器灵依然摇了摇头道:“我既是东皇,也是一念。”

    “什么意思?”石念远不解问道。

    东皇钟没有回答,飘浮半空的玲珑身影拉住石念远的手,将石念远朝沙滩上拉回来。

    石念远没走几步,就发

    现前方的灵虚幻境赫然发生改变,沙摊徒然出现一座古朴寺庙,寺庙大门处挂有一张匾额,不过,是以古神语写就,石念远不能认出。

    见石念远面露疑惑,东皇钟解释道:“灵虚交叠,这座寺庙,是我灵虚幻境里的景象。”顿了顿,东皇钟意味深长的郑重问道:“你……要进去看看吗?”

    焦急的石念远没想太多,径直摇了摇头,回想外界发生的事情,诚挚道:“东皇,我很感谢你,很感谢一念,我知道你们正在帮我……”挠了挠头,石念远显得有些木讷的憨然续道:“虽然我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我会忽然出现在轩辕的灵虚幻境里,但是,我必须要找到轩辕!我不放心他。”

    石念远说罢,就将手从东皇的手里抽出,准备继续去寻找轩辕。

    东皇再次拉住了石念远,无奈道:“别找了,找不到的,他不在这里。”

    “不……不在这里?”石念远茫然一愣,焦急道:“什么意思?因为轩辕剑坏掉?所以轩辕作为器灵,再次沉寂了?所以找不到了?”

    东皇沉吟道:“你应该已经知道,创世圣器本体,除了盘古斧,其实都不在覆雨大陆上。”

    石念远点头道:“我知道。盘古斧本体被封存在那什么……烛龙古阙,汲取九子泉眼的灵力,蕴养器灵复苏,而其余九大创世圣器的本体,则对应苍穹之上的元始九矅。”

    东皇点了点头道:“没错,所以,轩辕剑其实并没有坏掉,轩辕剑如今依然好好的存在于元始九矅之中。”顿了顿,东皇神情复杂的续声说道:“可是,轩辕确确实实不在这里……你还没有发现吗?这里并不是轩辕的灵虚幻境,而是你的。”

    石念远丹凤眸子眨了眨,狠晃了晃脑袋,茫然道:“我的?怎么会?不过……这一次进来倒真感觉怪怪的……就跟第一次进入遗忘之海见到轩辕那样……总觉得自己有些傻乎乎的,似乎不记得很多事……似乎……记忆并不完整……”

    “噗……”一念听到石念远的措辞,不禁失声笑出,解释道:“东皇钟拥有扭转诸天时空之力,演变天道玄机之功,你是因为听到东皇钟响而陷入灵虚幻境,并非主动进入,多少会有一些差别。”

    石念远扭头看向遗忘之海,不解道:“可是……这遗忘之海……”

    “那是轩辕留给你的礼物。”东皇凌空漂浮起来,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吗?灵虚交叠。石念远,你很特别,特别到创世圣器器灵竟然甘愿放弃使命,舍身相助,这种事情,你是首例。”东皇看向傻乎乎的,不记得很多事,记忆并不完整的石念远,轻声续道:“轩辕将遗忘之海留给了你,而他,永远的消失了。”

    “你……你说什么?”石念远茫然的不住摇头,重复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傻乎乎的石念远似乎正在逐渐变得聪明,一时没有想起的记忆逐渐涌上海脑,残缺的记忆逐渐在心底拼凑完整。

    灵虚幻境随石念远的状态而发生改变,非雾泽的安全区域扩大,在东皇灵虚交叠的古旧寺庙后方,显露出石念远灵虚幻境里的沙堡。

    石念远猛一转身,伸手抓向东皇的肩头,由于东皇的身形实在太过玲珑袖珍,石念远这个动作,直接将东皇的身体完全捂在手里。

    石念远情绪激动的猛晃东皇,焦急道:“轩辕剑本体在元始九矅,他怎么可能会消失?这不可能!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东皇脸上盈上无比复杂的神情,叹息道:“轩辕剑本体确实在元始九矅之中,而且是在那颗最为璀璨明亮的长庚星之内。但是轩辕,确确实实已经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第七十八回(末)

    第七十八回(末)颠因倒果云从不定 剑本天成何须悲泣

    “这不可能!”石念远怒吼出声:“那个死基佬答应过我,要跟我讲前几任轩辕剑宿主的故事,什么叫消失了?还永远?怎么可能消失?怎么可以消失?可笑——”

    咚——

    一声悠长绵延的钟响,震荡了石念远的神魂。

    东皇从石念远手里窜出,轻声道:“冷静一点,石念远。或者现在我应该叫你,轩辕剑。”

    石念远惨笑道:“你什么意思?”

    “很难理解吗?其实你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不是吗?”东皇指了指自己的光头,续声说道:“我刚才就说过,我是东皇,也是一念。你,我,一样。你,既是石念远,也是轩辕剑。轩辕作为轩辕剑的首任器灵,他的存在已经从这个世界完全抹去,而你,就是如今的轩辕剑器灵。”

    石念远魔怔一般,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东皇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没错,创世圣器本体一直在苍穹之上,在元始九矅之内,在覆雨大陆上出现的创世圣器,即是创世圣器的器灵,器灵与圣器本体相伴相生,故而可以令元始九曜里的创世圣器本体将部分力量渡过宇宙虚空,在覆雨大陆上得以具相显形。”

    石念远抬起头,丹凤眸子紧紧盯住东皇的眼睛,凄然问道:“轩辕……有办法让他复活吗?”石念远的眼睛忽然灼灼亮起,激动道:“就像在烛龙古阙里凭借九子泉眼,令盘古斧器灵复苏那样!”

    “复苏和复活,不可一概而论。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凡夫俗子都知道的道理。”东皇平静应道。

    “可是,这方天地存在灵力!这方天地存在长生!凭什么不能复活一个人?连这都做不到,还修他妈的什么狗屁仙道?证他妈的什么狗屎长生啊?”石念远厉声喝骂,身为天心投影,在灵虚幻境里没有流泪一说,不过,石念远的丹凤眸子眼角,分明有流萤飘落。

    那是神魂碎片。

    东皇,或者说一念,沉默的看着歇斯底里的石念远,或者说轩辕剑,良久,轻声道:“剑本天成,何须悲泣。”

    ……

    玄阳城东,漆黑森林。

    一念看向遍布肉瘤,不见首级,形似蜘蛛,总之,已经完全没有人形的宇文洛,挥手一攫,无头残尸飘浮至半空。

    一念迈开一步,落脚时,已经身在数十丈开外的漆黑森林里,托着石念远的莲台与宇文洛无头残尸同样跨越空间,一在前右、一在后左的漂浮在身侧。

    一念将右手徐徐抬起,右前方的无头残尸飘缓缓浮向漆黑森林半空,随着一念抬起的右手合指握拳,无头残尸爆碎成漫天齑粉,纷飞飘坠。

    魔魂枪戮枪身尽碎,可那狰狞枪头却保存了下来,一念挥手一招,枪刃飞到手中。

    一念手持枪刃,愣然呢喃道:“竟然是……”

    想了想,一念打消了将枪刃收走的念头,扭头看到莲台上的石念远依然沉浸在东皇钟声里尚未醒转,就将枪刃放到了莲台上的石念远身旁。

    重新回过头来时,一念双手合十,稚嫩脸庞变幻莫测,不断交替显化出

    稚童相、少年相、青年相、中年相、老人相……众生相容颜各异,悲喜不同,表情不一。

    在脸庞终于复归一念的原本面容时,一念半张脸怒目狰狞,半张脸满盈慈悲,脑后亮起耀眼佛光。

    在口颂三遍如同闷雷一边连绵炸响的“南无地藏王菩萨”佛号之后,一念颂唱起佛家往生咒。

    埋葬无数尸骨的漆黑森林半空,显化出漫天佛莲法相,祭魂冥阵被完全破坏,先前被宇文洛禁锢于此怨魂终得超度。

    一抹残缺女子魂魄仅余上半身,不像其余魂魄那样遁入佛莲以求往生,反而向颐园北海方向飘去。

    “南无阿弥陀佛……”一念再次舌绽惊雷,念颂佛号如同大道天音,那女子魂魄茫然的回过头来,表情从模糊生硬逐渐变得清明生动。

    “女施主,阴阳殊途,令女命不该绝,莫去打扰,往生去罢。”一念看向女子魂魄,出声说道。

    那女子魂魄面露迟疑犹豫,深深看向躺在九品莲台上的石念远,终露久违笑容,飘飘然撞进一朵佛莲法相。

    ……

    颐园北海。

    慕容姗在石念远忽然离开客栈以后,就施展开遁法凌空追去,奈何,根本跟不上石念远以空间曲率施展的遁法。

    当终于来到颐园北海时,慕容姗并没有看到石念远,反而看到了已经失去所有生命体征的流风雪。

    凭借天心意识令视觉产生的通感,慕容姗看到了流风雪那有部分已经离开躯体的魂魄,在将天心蔓延过去探查过后,发现了石念远在流风雪体内设下的,将流风雪的魂魄强行留在躯体内部的妖血命锁。

    慕容姗对灵禁的了解止于在烈阳山麓的短暂时光里兑阅的书籍,面对那道明显近似灵禁的神通,不敢轻易妄动。

    天心意识能够依稀感知到从玄阳城东传来的灵压碰撞,在前去帮助石念远与留下守护流风雪两项选择中纠结片刻后,慕容姗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再想到流风雪在石念远心中的地位,嘀咕了一句“自求多福”,而后将银枪朝地上一剁,沉默的守在流风体的尸身旁边。

    没过多久,慕容姗眼眸一凝,一把握起身侧银枪,望向从颐园大门方向走近的那袭朱红蟒袍。

    天心感知到陈貂寺正溢散开沉重到令人不禁发颤的灵压气意,慕容姗的心猛然一沉。

    “北域,洛原郡主慕容姗,拜见大内总管陈大人。”并非是首次见到陈貂寺,更认得那袭朱红蟒袍与貂尾纱帽,当陈貂寺踏上长廊时,慕容姗做足礼数,欠身万福。

    只不过,手中紧握银枪施礼的模样,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陈貂寺的目光在慕容姗因为握枪用力过度而发白的指节上停留一瞬,脚步顿止,摆了摆手,笑意盈盈道:“慕容郡主千金之躯,无需如此多礼。”

    见陈貂寺停下脚步,慕容姗心下稍安,却不敢放松警惕,修长双腿下意识挪动跨立,似乎如此就更能护住身后的流风雪尸身。

    陈貂寺将慕容姗的动作尽收眼底,徐徐将右手插进左袖。

    慕容姗见状,脸色一沉,全身肌肉尽数紧绷。

    天心感知到空间

    波动,陈貂寺毫不在意慕容姗的紧张反应,径直将圣旨从袖中取出,脑袋稍转,看向慕容姗侧旁。

    空间荡开波纹涟漪,一念身形现出,身旁飘浮一座九品莲台,莲台尺寸不小,石念远四仰八叉的躺在莲台中央,都没有占去太多地方。

    陈貂寺向一念略微躬身以示尊重,若非手握圣旨,代表鸣雷帝国天子李煜唐,陈貂寺大有郑重揖礼的意思。

    陈貂寺将视线从莲台上边的石念远处收回,一展圣旨,中性嗓音朗声开口道:“帝国苍云郡武侯府嗣子石念远接旨——”

    一念闻声并没有什么动作。

    而慕容姗作为帝国诸侯子嗣,见圣旨如见圣上,恭谨的跪伏拜礼,高呼“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鸣雷帝国天子诏曰:

    原帝国左相宇文洛豺狼匪类,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辄辄猖狂之计。暗布冥阵,劫屠百姓,袭杀诸侯,误乱朝纲。

    朕失察兴愧,敕宇文洛准法处斩,予原野之诛。

    今晓苍云郡武侯府嗣子石念远于京都玄阳城东诛杀叛逆,朕心甚悦。特召石爱卿进宫册赏,待择良辰吉日,亲自主持石爱卿与契夷王国曼珠沙华亲王掌上明珠薇薇安·月雅·斯拉木公主大婚。

    钦此——”

    陈貂寺念完圣旨,一念身旁的莲台朝陈貂寺飘浮靠近。

    “陈貂寺,小僧的朋友如今重伤昏迷,不知小僧可否代为领旨?”一念看向陈貂寺,平静出声。

    一念与陈貂寺本来就是从紫禁皇城御书房一前一后出发,既然仪式走完,自然顺水推舟,将圣旨放到莲台上,道:“如此,便劳烦一念大师了。”

    一念转身看向正在长身站起的慕容姗,道:“女施主,流风施主与小僧有过羁旅结伴之缘,可否将流风施主交由小僧?佛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既然流风施主命不该绝,小僧自当出手相救,以结因果。”

    一念说罢,根本没管慕容姗的反应,翻手间,一口古钟出现在手心,再一挥之下,古钟迎风而涨,将流风雪罩入钟内。

    慕容姗惊惧的发现,自己根本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就连眨一下眼都做不到。

    直至空间出现起伏波纹,一念、拖着石念远的莲台以及罩住流风雪的古钟一齐消失在眼前,慕容姗才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陈貂寺平静凝视向慕容姗,白晳无须的面庞神情复杂。

    被陈貂寺紧盯,慕容姗虽然已经恢复行动力,却依然保持姿势,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陈貂寺长叹一息,轻声道:“慕容郡主,肉身之眼,见前不见后,见近不见远,见明不见暗,既然已经超凡脱俗,天心顿开,自当站到更高之处,看到更多的真相。”

    顿了顿,陈貂寺转过身去,朱红蟒袍在仲夏的晨风中飘扬摇摆,续声说道:“帝国稼轩大将军的词里有一句: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若限于一郡之眼界,必难窥一国之胸怀。慕容郡主,好自为之。”

    陈貂寺说罢,身形同样在一阵空间波动中消失。

    第七十八回 完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回(上)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

    第七十九回(上)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龙履约赠鳞

    烈阳山麓,望北崖。

    次元界门在断崖石壁前方显现,瓷娃娃阿瑛怀抱雪白小狐狸,从次元界门内灵巧跃出。

    没有若湖帮忙扎辫,阿瑛柔顺的暗红齐肩短发随意披散,仿佛会说话的水灵大眼转悠,打量久违的望北崖风光。

    感知到天地灵力浓度相较往昔要浓郁上不少,阿瑛一下一下抚摸在怀中沉睡的雪白小狐狸,解惑自语道:“好久没出水月洞天了,外界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小巧琼鼻动了动,两只鲜红似火的毛绒尖耳从暗红秀发间冒出,不安的耸动了两下。

    天心感知到似曾相识的灵压气意从上方天际传来,阿瑛抬首仰望,轻盈的凌空浮起。

    小道童玄涯骑乘鹤羽,笑意盈盈,挥手间,一条手链朝阿瑛悬浮飘去,出声说道:“时光荏苒,没想到瑛丫头都接任瞳狐妖族圣女了。”

    阿瑛没有松开抱住雪白小狐狸的双手,一道灵力化形为狐臂,接过手链,认真解释道:“玄涯爷爷,因为若湖姐姐身体不舒服,所以还没有正式举行圣女交接仪式,现在瞳狐圣女依然是若湖姐姐。”

    玄涯看了一眼阿瑛抱在怀中的雪白小狐狸,关于这名唯一得到通天使特许,能够在覆雨大陆随意行走的谪仙,玄涯了解不多,却向来敬畏。

    特别是在年初桃月,烈阳院半年试时,见识过若湖身化九尾天狐本体,不仅与大乘修士通天使百里清月针锋相对,更强行封印创世圣器轩辕剑后,轩辕对若湖的真实仙道境界的推测一再拔高。

    若非覆雨大陆万载以来唯一证道的生灵仅有龙皇,玄涯都要认为若湖已经重回巅峰,复归长生久视的天人大圣了。

    “水月洞天与烈阳山麓邻居万载,每届圣女交替,烈阳山麓都会献上祝礼,这一次虽然交接仪式没能顺利进行,不过,礼数万不能丢掉。贫道天山烈阳院掌教玄涯,提前恭祝瑛丫头接任水月洞天瞳狐妖族圣女。”玄涯乐呵续道:“地阶起品的空间手链,希望瑛丫头不要嫌弃。”

    “阿瑛代表瞳狐妖族谢谢玄涯爷爷!”阿瑛脸庞盈上灿烂笑容,将手链直接戴上手腕。

    瓷娃娃向来不理解更不认同人族那套弯弯绕绕的礼数。比如收一份礼物,非要在婉拒数次以后,方才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虚伪模样收下之类的。

    玄涯现身于此等侯阿瑛,目的自然不是单纯前来赠礼祝福,面色一凝道:“瑛丫头,贫道座下七子曾设四九斋醮窥天而卜,得知烈阳山麓与念远小子气运纠缠勾连。未曾料想,念远小子登临天山不过半年,就径自下山离去。”

    顿了顿,玄涯无奈叹气续道:“贫道座下七子中,与念远小子因果沾连最深的逆徒赵前子,日前方才勘破超凡迷障,得以臻身通黎出关,就不听贫道劝阻的再铺八门遁甲,窥知到念远小子有难。”

    玄涯抬手一指阿瑛戴在腕上的手链:“空间手链内放有一只锦囊,正是贫道那逆徒赵前子赠予念远小子的,本来……贫道是打算亲自跑一趟的,不过,贫道那逆徒赵前子同时算出瑛丫头此行是要去寻找念远小子,就想顺便麻烦瑛丫头,如果见到了念远小子,就将那只锦囊转交给他。”

    玄涯的前半句话,阿瑛听得懵里懵懂,不过,后半句话倒是易于理解,小脑袋啄了啄道:“没问题。”

    顿了顿,道心通明的瓷娃娃依凭那无比可怕的直觉,竟然一口道出关键所在:“不

    是顺便,是必须要阿瑛来送吧?”

    阿瑛大眼澄澈,如此一问并无深意。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玄涯老脸一红,点了点头赧然道:“没错……”

    “嘻嘻……”阿瑛笑得阳光灿烂:“玄涯爷爷,与大哥哥相关的因果,阿瑛不怕沾染的。那……阿瑛出发咯?”

    天性纯良的阿瑛说罢,也没等玄涯回答,就化作一道遁光朝远方天际遁离,徒留玄涯尴尬发愣。

    “想必就是因为这样纯真善良的品性,瞳狐妖族新任圣女才会早早的就超凡脱俗……超凡迷障对她来说,大概就是一张糊窗薄纸吧?”玄涯身下的鹤羽以天心意识将意念直接传达进玄涯识海。

    玄涯摇头叹息,感慨说道:“看到她那副女童样貌,想到她那颗赤心诚心,就总会不自觉的把她当成小孩子……说不准,她看待问题的方式,她为人处世的原则,早已凌驾于你我之上。”

    “为妖处世。”鹤羽纠正道。

    玄涯失声一笑:“人与妖,本来就毫无差别。这不是你说的吗?怎么,与我们相处久了,连思维都被影响了?”

    鹤羽唳啼两声,振翅朝天山方向飞回:“所以我们才不如她。”

    ……

    阿瑛飞遁的速度并不快,甚至都没有溢散出多强灵压。

    久居水月洞天,距上一次到人间游历已经八十余年过去,透过云层俯瞰无尽山河,阿瑛不自觉挂上一抹恬然笑容。

    “若湖姐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一天,瞳狐与人妖……还有覆雨大陆上数不清的隐世妖族,都能够摒弃所有前嫌,大家和和睦睦、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阿瑛一边轻抚沉睡的雪白小狐狸,一边浅笑自语续道:“要是所有的人妖都跟大哥哥一样就好了。”

    阿瑛一路朝东南方向飞遁,纵然速度不是太快,仍然过不多时就已经越过沙溪,进入苍云地界。

    “不过……大哥哥也真是的……阿瑛第一次见到大哥哥时,大哥哥的气运就像东川大泽那样磅礴,没想到第二见到时,就已经变成一汪大湖……现在也不晓得衰竭到什么地步了……害得跟在大哥哥身边的人总是厄运连连……”越想越气,阿瑛腮帮一鼓,小嘴一嘟,愤然道:“特别是若湖姐姐!为大哥哥付出了那么多,大哥哥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哼……指不定根本就不知道若湖姐姐到底为他付出了多少……”

    阿瑛委屈巴巴的垮下脸,水灵大眼睛里泪光盈盈,不满道:“还说自己不是坏人,分明就是个大坏蛋!”

    阿瑛这次离开水月洞天,是瞳狐妖族女皇茯苓的意思,茯苓并没有跟阿瑛说太多,只是告诉阿瑛,若湖现在很需要石念远,让阿瑛带着若湖一起去找石念远。

    至于到哪里去找,茯苓没有说,阿瑛也没有问。

    世间万物轮转、万事更替,都是自有规律,气运一说并非虚无飘渺。

    作为承载瞳狐妖族全族气运,掌控瞳狐妖族全族未来的圣女,不管是若湖,还是阿瑛,不管她们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茯苓大多时候都不会多加干涉,涉及瞳狐妖族的事情,更是会鼎力相助。

    纵然若湖如今已经奄奄一息,纵然茯苓在若湖向血契魂印宿主石念远隔空渡去海量先天一炁与气运时,晓幽境天心清晰察知了石念远如今所在的确切方位,茯苓依然没有跟阿瑛多说什么。

    世间欲速而不达之事太多,茯苓相信,如今已经接替若湖,承载瞳狐妖族一族气运的阿瑛,只要遵循本心,就

    能够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阿瑛的遁光忽然顿止,从高速状态徒然疾停,似乎没给阿瑛带去什么压力与困扰。

    阿瑛垂头俯视,轻“咦”了一声。

    歪头想了想,阿瑛撤去遁光,甚至撤去凌空踏虚的法度,从天际朝地面自然坠落。

    高速下坠引发烈烈罡风,阿瑛心念一动,一道火红灵力光罩将怀中雪白小狐狸裹覆,自己则敞开心扉去接纳罡风给身体带来的每一分感受。

    疾速下坠中的阿瑛火红短发倒竖,衣袂猎猎飘飞。

    直到离地面已经不足三丈,阿瑛身上方才重新亮起火红遁光,高速坠落的身形诡异的变作轻盈飘扬,像一朵自由的蒲公英蹁跹飘坠。

    阿瑛落脚处,是一片青山,身前有一块山石,山石前放有三只土碗,碗中有许多泥土落叶,想来在此放置已经有一段时间,透过泥土落叶,可以看到更里边已经发霉的米饭与已经生毛的祭肉。三只土碗旁,插有两道竹条编成的纸幡。

    密林深处响起一阵窸窣声响,一头云纹豹猫无比兴奋激动的在密林间奔袭,不多时就从密林里钻出。

    阿瑛扭头看向云纹豹猫,云纹豹猫身上还骑乘有一道类似人形的灵体。

    阿瑛咧嘴一笑:“飞蓬,好久不见。”

    云纹豹猫本想一把扑向阿瑛,却见阿瑛怀里正有一只雪白小狐狸安静沉睡,四足蹦紧,拖地刹止,在地上拱出四道长痕,云纹豹猫本就属于猫科,以迅敏灵巧著称,结果,也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跑得实在太快,都快要撞上阿瑛了还停不下来,龇牙咧嘴中就地一滚,骨碌碌几圈还真将速度慢了下来,就是弄得一脸土灰。

    “噗……”阿瑛见状不禁一笑,一条以灵力化形的狐尾从身后长出,以柔劲托起云纹豹猫,让云纹豹猫稳稳停下。

    灵力狐尾消散,云纹豹猫抬爪拂去脸上泥土与断草,将脑袋贴到阿瑛腿上,亲昵的不停摩挲。

    “恩主!恩主!”云纹豹猫身上的灵体在云纹豹猫快要用摔倒来刹停时就悬浮飘飞起来,围绕着阿瑛雀跃的沉浮环绕,口吐人言,同时更震荡灵力以妖族统一语出声。

    阿瑛一手抱住雪白小狐,腾出一手伸向灵体欣喜道:“咦?飞蓬,你都会说人族语啦?”

    飞蓬跟阿瑛说了很多事,大都跟一个名叫水生的人族孩子有关。

    “另一位恩主?身上还有狐族气息?”就在飞蓬想要再次说起一件关于水生的事情时,阿瑛满脸歉然的打断道:“飞蓬,阿瑛现在并不是很空,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阿瑛这次忙完回来,再来听你好好说,好不好?”

    曾受阿瑛点拨,从灵药转修灵族功法,化身庇护一方的神祈的飞蓬草振荡灵力,表达出万分不舍。

    “身为一方神祈,只要还有人信仰,你就要好好庇护他们唷!特别是那个叫水生的孩子,嘻嘻。”阿瑛手中亮起火红灵光,笼罩向飞蓬。

    飞蓬的灵体身上的灵光顿时愈发明亮,甚至变高变大不少。

    阿瑛收回手,重新用双手将雪白小狐狸温柔抱好,灿然笑道:“人妖也不都是坏的,总有人依然保有最真的本善,如果有一天,当真不再有人信仰神祈……”顿了顿,阿瑛恬然道:“你就到水月洞天来找我。”

    飞蓬草的类似人形的灵体极为人性化的点了点头:“恩主,平安,平平安安……”

    阿瑛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身体飘浮,遁向天际。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回(中)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

    第七十九回(中)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龙履约赠鳞

    鸣雷帝国,旭阑郡,合陵渡。

    暮色四合,合陵渡白日的热闹沉寂下来。

    阿瑛环视四周,唯见一群迫于生计,不得不加班加点为一艘楼船装货的伙计。

    一稍显年迈的伙计走到货堆旁边,扛起一只塞得滚圆的麻袋,却见麻袋后头站了一个小女孩,怀里还抱了一个毛绒玩具。

    到这时辰,在合陵渡上出没的,几乎都是合陵渡本土居民,近些年来日子逐渐好起来的,都已经搬到镇上去住了,留下来的可穿不起那小女孩身上那身一看就很贵重的绮罗,更不会花冤枉钱买那根本没用的毛绒玩具。

    老伙计扭头看向不远处那排生意火爆的店面,那些本来也是民房,后来,合陵渡发展扩建,每日吞吐船只量愈发庞大以后,就被有钱外乡人或租或买的盘了过去。

    老伙计看那小女孩不是平常的漆黑发色,也不是在旭阑郡颇算常见的灿金发色,而是一头暗红短发,暗自猜想是不是那些有钱外乡人的子女,今天来到父母做生意合陵渡商铺,不甚迷路。

    好心的老伙计放下麻袋,平日在吵闹的码头干活,习惯了扯嗓子喊号子,虽然就站在小女孩跟前,老伙计的声音依然显得颇大:“你是哪家的闺女?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老伙计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商铺,续声问道:“你是不是哪家老板的女儿?这天都黑下来了,你爹娘肯定在担心了……”

    那排商铺里的老钱都是白天过来营业,晚上就会回到十几里外的镇上去住,如今那排商铺尽皆黑灯瞎火的,那小女孩就不说话,看上去怯生生的,老伙计不由泛了愁:“这可咋整……”

    一名少年伙计走了过来,看到老伙计在那傻站,连忙加快步子赶上来,在靠近老伙计时就连忙开口道:“老哥,你怎么杵在这没动……”少年伙计扭头看向亮有火光的楼船,连忙压低了些声音焦急道:“督工就在甲板,可别被他发现了,这次这督工脾气爆,偷闲可是以吃鞭子的。”

    随着逐渐走近老伙计,看到老伙计放在木箱上以手托护的鼓圆麻袋,少年伙计无奈道:“老哥,不是说好了这些太重的给我们年轻人扛吗……哎?”

    终于来到老伙计身旁,少年伙计也看到了因为身材矮小玲珑,先前被货堆挡住没有看到的小女孩。

    老伙计扭头无奈道:“不知道是谁家的娃娃,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都让人愁死了。”

    “喂——你们两个!”一声呼喊遥遥传来。

    老少伙计连忙扭头看向楼船,督工正站最高层的甲板边缘倚着船舷护栏,握了长鞭的手抬起指向这方。

    “老哥……”少年伙计用手肘轻碰了碰老伙计,想到被督工抽打的疼痛,不由皱起眉头倒抽了一口凉气,无奈道:“别管了……赶紧扛吧……”

    “那咋行呢?这天都黑了,

    万一被坏人抓了去可咋办?就算运气好没是到坏人,掉进嘉川去可咋整啊……”生在嘉川长在嘉川的老伙计苦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嘉川龙王的传说……那么多年来,每年都会有人死在嘉川里,有船翻在嘉川里……”

    老伙计看向小女孩,不忍道:“这闺女那么小,还那么俊俏,大把的好日子等着她去过呢……”

    督工已经从最上层甲板走下货仓,沿栈桥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

    少年伙计叹了一口气:“老哥,一会督工来了,你就跟他说,是我葳到了脚,你在帮我正骨,偷闲的事我一个人揽下来,一个人挨鞭子总比两个人挨鞭子要好……”

    老伙计一愣道:“那咋行?我们就跟督工好好说,告诉他我们是看到了这个娃娃,所以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应该能理解的。”

    少年伙计眉目一沉,失落道:“理解个屁……老哥,你就是太好心了……”少年伙计瞥了一眼怀抱雪白毛绒玩具的小女孩,眼睛里竟然透发出恨意来,续声说道:“那些到合陵来做生意的有钱人,从来都看不起我们,你又何必去为了他们的崽去瞎操心。”

    老伙计摇了摇头:“就算是错,错的也不是娃娃……”

    说话间,那壮硕督工已经越过其余三五伙计,走到货堆旁边来,二话不说就是一扬手中长鞭,再狠狠一甩。

    啪——

    鞭子倒没有直接落在老少伙计身上,重重打到了地上,扬起大蓬灰尘。

    督工朝老少伙计怒声吼道:“老板付了双倍的钱,就是想在今晚之前把货上完,不趁天还没完全黑赶紧搬完,愣在这里干什么?”

    老伙计侧挪两步,让开身形,朝旁一指解释道:“督工,我们不是偷懒,而是看到一个……”

    老伙计一边说一边转身扭头,结果将脑袋转回时,那个先前一动不动的小女孩竟然不见了!

    督工循着老伙计所指方向看去,除了还剩下大堆的木箱麻袋,根本什么其它的都没有,本就不善的脸色更加阴沉:“看到了什么?”

    “咦?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一个女娃娃,还抱了个白生生毛茸茸的玩具……”老伙计焦急的环视四周,在没有看到小女孩的身影后,连忙跑到货堆另一侧去,看看那小女孩是不是躲到了货堆后边去了。

    转了一圈回到原地却一无所获的老伙计不由担忧自语道:“怎么突然就跑没影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

    督工虚扬了扬手中长鞭,看老伙计已经年迈,终是没有直接鞭打,声音沉闷的不满道:“少跟我耍滑头!哪有什么女娃娃!还不赶紧搬货?”

    “是,是。没有什么女娃娃,我们这就搬,这就搬。”见不用吃鞭子,少年伙计连忙挂起笑脸出声打圆场。

    几人在此你一言我一语,其余许多伙计陆续走了过来,虽然不知具体,却都循着年少伙计的话附和。

    “大

    伙儿加把劲儿,没剩多少了。”

    “督工您就放一百个心!今天一定能搬完!”

    老伙计越想越不安心,提高声调说道:“不行!那女娃娃忽然就不见了,我不放心,我要去找她!”

    场间一下安静下来,督工与伙伴都将目光投向老伙计,性子急的更是已经出声询问。

    “什么女娃娃?”

    “忽然不见了?”

    老伙计看向少年伙计,一指方才小女孩站立之处道:“老弟,你刚才也看见了。那娃娃就站在这里,就是督工过来的时候,咻一下就不见。”

    人越聚越多,都停下了搬运活计围到这里,督工见状,职责所致,用力扯了几下叠握在手的长鞭,几声“啪啪”声响,比什么话都管用。

    “干活。”督工的声音很冷。

    众人重新开始搬扛起货物,将这群村民召集过来做上货卸货活计的头儿走到老伙计身边,拍了拍老伙计的肩道:“老哥,你是不是看错了?弟兄们那么多双眼睛,就你看到了什么女娃娃,快搬吧。”

    老伙计郑重摇头道:“头儿,我眼睛还没花,肯定没有看错,而且……”老伙计一指已经扛起麻袋正在朝楼船走去的少年活计焦急续道:“刚才他明明也看到了。”

    想到那小女孩会不会是掉进嘉川去了,老伙计愈发着急,一把握起头儿的手道:“头儿,我怕那娃娃掉进了嘉川……传说那龙王可是每年都要献祭上几条命的……那娃娃才多大啊……能不能辛苦弟兄们一些,我今个儿就不搬了,工钱也可以不要,我要去找那娃娃!”

    “不行!”伙计头儿还没有答复,督工就已经愤然出声,走近老伙计身旁,凶狠道:“老头,天越来越黑了,要是一会儿看不见亮,有什么货品丢了摔了坏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伙计头儿连忙说道:“督工,你放心,我们这群人都是土 生土长的合陵人,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把这些货完好不损的搬完。你就行和好,让他去找找那个女娃娃,那可是一条命呢!”

    想到如果货品有失的后果,已经失去所有耐心督工怒目圆睁,一扬手中长鞭,大骂道:“还真以为老子脾气好了?老子说不行就是不行!”

    说罢,猛一挥手,长鞭带起破空声就朝老伙计身上招呼过来。

    伙计头儿暗叹一声,自己正值中年,老伙计却已年迈,挨了这鞭可就不好过了……

    思及此处,伙计头儿将老伙计合身一抱,挡在了老伙计身前,双肩一撅,后背一紧,就要准备好硬挨这一下。

    想象里的鞭击并没有到来,反而见到了老活计一副惊悚万分的表情。

    伙计头儿茫然的回过身,看到眼前画面后,就与老伙计的表情如出一辙了。

    一个半大小女孩悬浮半空,督工的长鞭就在快要落到女娃娃身上时,忽然燃起妖异的深蓝火焰,快速化作烟尘飘散。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回(下)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

    第七十九回(下)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龙履约赠鳞

    督工见到如此诡异的画面,浑身寒毛倒竖,口吐一声惊呼,赶紧将手中长鞭扔掉,继而抬手直指阿瑛,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阿瑛朝督工笑了笑,凌空转过身来,面朝老伙计,看着那张与故人相似的脸庞,轻声道:“人间非净土,各自独尝苦。在经历过阴暗的人与事以后,依然倔强的不屑成为那样的人,去做那样的事,依旧不忘真善,依旧心存光明,真的是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

    见到故人之后,阿瑛很高兴,火红尖耳从暗红秀发间冒出,耸动不停。

    “你……你是……”老伙计看到阿瑛的模样,想起家中那幅供奉在神龛上的画像,愣然呢喃道:“狐……狐仙……”

    “嘻嘻……”在一阵悦耳的银铃笑声中,阿瑛的身形逐渐模糊淡去。

    在身形完全消失之前,阿瑛挥袖拂出两道火红荧亮灵光,双双沉浮飘向老伙计,并留下一句:“二者可择其一。”

    “这……这……”督工满目惊骇的看向旁边未搬的货物,那些木箱麻袋竟然自行悬空浮起,徐徐飘向泊在码头的楼船。

    那两道荧亮火红灵光飘浮到老伙计身前,传出暖暖的温度,左手边,是一块巴掌大小、三指许厚的金砖,右手边,是一只方形木盒,木盒的用料与样式都极其普通,实在要找出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盒盖上边画有一幅狐狸脑袋图案,图案线条简单且歪扭,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随手画出的那种。

    但是,老伙计认得这个木盒,毕竟,在家里神龛上,摆有一模一样的另一个。

    一众伙计都看到了残余货物自行飘起,飞到楼船仓库里的奇景,在搬完手里的货物以后,都急匆匆的跑回来。

    结果,就看到了老伙计正在发呆的看着飘浮在眼前的两样东西。

    目睹如此怪力乱神之事,一众伙计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云游仙人路过?仙人为什么会帮我们搬东西?”

    “飘在老哥身前的是什么东西?”

    “刚才好像听到老哥念叨什么狐仙……”

    “是狐仙!真的是狐仙!狐仙说,两样东西老哥可以挑一样。”

    老伙计抬起手,颤颤巍巍的伸向木盒。

    “喂!老哥!住手!你在想什么呢?”

    “那么大一块金子,我们忙活几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钱吧?”

    “娘哩!管他什么狐仙不狐仙的,现在两样东西都在这里,傻子才会只挑一样呢!”

    人性总是经不住考验和试探的,怪力乱神的场景带来的震撼,很快就被**与贪婪掩盖。

    老伙计的手还没有触碰到木盒,旁边就有一道人影猛一下窜上来,一把推开了老伙计,朝那块金砖扑去。

    存此想法的当然不止一人,只不过先前没人付诸行动,这时见到有人已经动手,根本再管不得什么乡邻情谊、道德礼法,接二连三的朝金砖轰抢扑去。

    老伙计上了些年纪,哪里挤得过年轻力壮的众人,三下两下就被直接挤出人群,朝后摔倒在地。

    有人将老伙计扶了起来,是先前那个少年伙计。

    少年伙计一边向老伙计关心道:“老哥,你没事吧?”一边心有戚戚的看向为了轰抢金砖已经乱作一堆的众人。

    老伙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扭头看向少年伙计,再看向旁边包括伙计头儿在内的一众没有上前争抢的众人,无奈了笑了笑。

    似乎人性里最大的恶,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已经扭打成一团的争抢人群,竟然半天都没有人能够真正碰到金砖一下,明明四周皆敌,可是每当有人接近金砖,旁边几人就总会无言且默契的暂时联手,将那人阻止下来。

    再之后,更有人将目标转移向本来无人问津的木盒上边。

    一个人自轰抢人堆里从地上匍匐爬出。

    匍匐爬出的督工一身灰尘,衣服上到底是脚印,就连脸上都有一道明显鞋辙,“呸呸”几声吐出在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钻出来时吃到的灰尘。

    督工站起身来时,正好看到前方不足双手十指数的旁观众人,无奈的走近,摇头叹息一声,苦笑说道:“真是可怕,你们本来那么怕我的。”顿了顿,督工瞥了一眼争抢得逐渐白热的人群,问道:“你们怎么不去抢?”

    老伙计摇了摇头,沉默不言。

    伙计头儿看向根本没人能碰到分毫的金砖与木盒,复杂道:“生在合陵,长在合陵,都知道乔王庙,都知道嘉川龙王,都知道狐仙……老祖宗早就一辈一辈的叮嘱下来,对待菩萨、对待神明,定要尊重、定要敬畏……”

    伙计头儿看向老伙计,拍了拍老伙计的肩,慰声续道:“老哥……其实按辈份来,应该叫你叔的,不过,一起共事,辈份理不清,就不怎兴这礼数了……总之,老哥你家的事情,我爹曾经跟我说过……”

    见伙计头儿将询问视线投来,老伙计知道是在询问自己能不能说,眨了眨眼,干脆接过话茬主动说起:“狐仙曾经救过我们全家,准确来说,是救了我的爷爷一家……”

    ……

    八十年前……

    天心初开,方踏超凡的瞳狐妖族小狐妖初化形天眷之体。

    小狐妖化形的天眷之体,就像瓷娃娃一般玲珑可爱,她蹦蹦跳跳的扑到族中女皇,也是她的婆婆的怀里,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婆婆,我们为什么要努力修炼?为什么要寻仙问道?世上真的有神仙吗?神仙都是做什么的?”

    女皇没有直接回答小狐妖的问题,而是叫小狐妖那位有着一头如幕银发的姐姐将她从水月洞天带到外界,带去人间,历练红尘。

    小狐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不止天狐宫,不止仙荷居,更不止水月洞天,而是那么辽阔,那么美丽。

    小狐妖跟着姐姐一起游历人间的名山大川,看日升月落,看草木荣枯,看灵智未开的妖兽弱肉强食,看陡峭崖壁的青竹立根破岩,看破石而出的野草顽强向阳,看浅洼越崖,化作磅礴瀑布飞流直下,看泉池边缘,茅草之下滴水石穿……

    于是,小狐妖爱上了许多东西……

    她爱上归鸟向西,

    穿越千山暮雪的执迷;

    她爱上荒凉土地,

    掩埋枯竭沉睡的身体……

    不过,小狐妖一直没有看到同样化作天眷之体的妖族同类,更没有看到传说中如有天眷,生而开灵,生而跳过化形的那支神奇族裔……

    小狐妖向姐姐提出了心中疑惑。

    在姐姐的耐心解释下,小狐妖终于知道,原来,并不是每一种生命,都是平等的,并不是每一个生灵,都跟她一样,对万事万物抱持善意、满含热爱。

    后来,小狐妖的姐姐开始带着她进入那支神奇族裔,人族的社会,在小狐妖独特的视角下,她再次爱上了更多的东西……

    她爱上世俗眼睛,

    望穿真伪善恶的面具;

    她爱上那些惶恐不安的生命,

    爱她们不羁的微笑,

    更爱他们碎骨的泪滴……

    有一天,小狐妖跟着姐姐正经走

    在深山阡陌,时值凛冬,密林挂满雾凇,美好而纯净。

    铺满白雪的山路上,小狐妖开心的蹦跳奔跑,留下一连串小巧脚印,脚下还不时踢动一颗已经滚得颇大的雪球。

    在经过上一个村镇时,小狐妖看到人族的十来个人族的孩子在一丘宽阔农田里蹴鞠,此起彼伏的欢快笑声,令小狐妖都情不自禁跟着咯咯傻笑起来。

    “阿瑛要不要去跟他们玩一下?”当时,小狐妖的姐姐见状,这般问她。

    小狐妖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怯怯的耸了耸火红尖耳,摇了摇雪白尾巴,跟姐姐解释说:“阿瑛怕阿瑛的耳朵和尾巴会吓到他们。”

    小狐妖的姐姐抚了抚小狐妖的脑袋,再捏了捏小狐妖的火红尖耳,笑道:“大人才会害怕,才会歧视,才会在为人处世时永远带有可笑的偏见,他们不会害怕阿瑛的,因为他们都是孩子。”

    “为什么孩子都不怕,大人反而会怕呢?”初历红尘的小狐妖根本难以理解。

    “因为孩子都跟阿瑛一样,深爱着这个世间,所以不怕,只可惜,许多孩子都没有阿瑛那么聪明,随着长大,他们都生病了,时光并没有让他们长大成人,而是长成了大人。”小狐妖的姐姐伸手轻刮了刮小狐妖的小巧琼鼻。

    “啊?生病了?那……那要怎么才能拯救他们呀?”小狐妖火红尖耳焦急的耸动,水灵大眼里荡漾粼粼波光,扯住姐姐的袖子担忧的问道。

    小狐妖的姐姐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道:“拯救?也许是温热米粥,通明灯火,九天悬挂的星河;也许是贫穷的梦想,富有的孤独,称骨论斤的世俗;也许,是一生低头独行长路的人的沉默,也许相伴一生的亲人共唱的一首生命相拥的挽歌;也许是平凡之中细小琐碎的幸福,也许是苟且之下野蛮生长的病痛……姐姐也不是很确定呢,到底该怎么去拯救这个路遥马急的人间,喂饱世人千姿百态的辘辘饥肠,可比堪破超凡迷障要难太多啦!”

    “确实好难懂……不过阿瑛连超凡迷障都还没有遇到耶……是不是阿瑛太笨了……”小狐妖嘟起嘴含起手指,一脸挫败。

    小狐妖的姐姐“噗”一下轻笑出声,拉起小狐妖继续继续她们的旅途。

    正在踢雪球的小狐妖情不自禁驻了足,遥望向远方漫天飞雪中灯火阑珊的渡口。

    小狐妖的姐姐原以为小狐妖是喜欢这种恬然的静谧,未曾想,爱上世间万物的小狐妖用初学的人族语哼唱起自己作词的歌谣——

    就爱这寂静无声的人间,

    比绵延百里的大雪还要冷漠的人心;

    就爱这世上乞讨生活的生灵,

    比冬日的荒草还要破败枯萎的卑微……

    小狐妖的姐姐饶有兴致的歪起头,如瀑银发夺去了漫天飞雪的冰清玉洁:“阿瑛所爱的东西,真的很特别呢。而且,阿瑛都能将人族语写成歌了,真棒!”

    “嘻嘻……啊!”小狐妖开心的灿烂笑起,不过,笑到一半,却忽然惊呼一声。

    前方渡口村落中,一座屋子忽然烧了起来,安静的村子一时间鸡鸣犬吠,忙乱惊呼,喧嚣四起。

    “若湖姐姐……我……”小狐妖的大眼睛里盈满粼粼波光,在欲言又止中表露出内心的焦急不安与蠢蠢欲动。

    “阿瑛想做什么的话,去做就好啦!姐姐永远都支持阿瑛!”小狐妖的姐姐桃花眼一眯,挂上一抹恬然的鼓励笑意。

    “若湖姐姐真好!”小狐妖开心的跃起,在姐姐那张精致无瑕的娇颜上“吧唧”亲了一口,耳朵激动的耸动,雪白狐尾一扫间,化作一道遁光高速飞向渡口村落。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回(续)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

    第七十九回(续)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龙履约赠鳞

    小狐妖身具超凡境修为,想要不被肉眼凡胎发现实在太简单不过。

    小狐妖高速飞遁到着火的房屋旁边时,在旁的村民只是觉得刮了一阵稍大的寒风。

    “着火啦!来人呐!快来人救火啊!”

    “快快快!水!快去找水!”

    “那么大的雪,连井都被冻住了!到哪里去找水?”

    “天呐……屋顶盖了那么厚的雪都烧起来了!”

    轰——

    熊熊烈火烧断了一根房梁,房顶轰然倒塌。

    通过烈火,可见倒塌之处正是的厨房。

    “肯定是烤烟肉不小心烧起来的……”

    “我觉得不像,估计就是睡觉前没把火炭埋好。”

    小狐妖站在人群中央,人群却看不到小狐妖,当然,更看不到同样来到小狐妖身旁的姐姐。

    “为什么……”小狐妖歪头看向姐姐,极为困惑的出声问道:“那么多人,要是大家都去救火,大火肯定能扑灭的……为什么这些人就在这里喊,在这里猜为什么屋子会着火……现在该做的,不应该是努力的去救火吗……”

    小狐妖的姐姐抚了抚小狐妖的脑袋:“阿瑛,这也是人性。”

    “又是人性……”小狐妖苦起脸,看向寥寥几名端起长长木棍,徒劳无功的远远拍打火焰的村名,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滋味。

    “若湖姐姐,为什么人性总是可悲的?”小狐妖揪起姐姐的衣袖,很用力。

    “也不全是呢。”小狐妖的姐姐扭头看向着火房屋后边的小路,抬手一指道:“你看——”

    三五汉子从远处大步跑来,为首的那个满脸惊慌,由于跑得太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经走得无比熟悉的回家之路,竟然一下失足摔倒,在雪地里扑出一道人形坑洞。

    跑在后边一个汉子连忙扶起为首的汉子,道:“哥!冷静点!不能慌,慌了反而坏事!走!救火!”

    为首的汉子连忙起身继续疯跑。

    他哪能不慌?

    年关将近,到镇里打工的几个兄弟一起回到老家,理所当然的聚到了一起,煮上大锅好肉,喝起自酿米酒。

    可是,酒还没有喝过三巡,就听到村里有人大喊着火了,都是乡亲邻里,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管要帮的。

    可是,汉子一出门看向着火的方向,可不就是自个儿家?

    妻儿早睡,也不知道着火后逃出来没有,能不慌吗?

    跑到近处,看到房屋烈火熊熊,厨房更是已经被烧塌,四望一圈没有看到妻儿,汉子扯起嗓子高声呐喊。

    “哥!嫂子他们没有出来!还在屋里!”

    早到围观的村民之中,一名妇人焦急提醒道。

    汉子眼睛一瞪,看了一眼大火,深吸口气,躺到地上滚了几圈,满身覆雪,而后直接冲进了火海。

    跟着汉子跑来的几个兄弟跟汉子一样,发生这样的大事,酒早就醒了。

    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个稍壮的汉子脱

    下衣服,大吼了一声“娘的”壮胆,就学着户主汉子的模样,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再将新买今天第一次穿上的大衣沾上雪花,跟着冲进了火海。

    再是寒冷的天气,冲进火海之中,裹覆身上的雪根本不顶用,很快就融化成水,再被蒸干成雾。

    稍壮汉子跑到户主汉子身边,一边用大衣拍打大火,一边吼道:“哥!你快进去救老婆孩子!”

    “挡住了!”户主汉子一边扑火,一边回头,看到几个兄弟都已经跟着冲进了火场,心中感动无法言说,可现在并不是沉浸于兄弟情谊,多言多说的时候。

    “撞!”另一个汉子大喝了一声,合身朝挡在前方的房梁撞去。

    “一起!”再一个汉子附和一句。

    稍壮那汉子将手中大衣朝旁边的汉子一递:“我身体壮,我来撞梁。”

    那汉子接过大衣,不待吩咐,就开始猛力扑打起蔓延过来的火焰。

    “一、二、撞!”三个撞梁的汉子喊着号子,一下一下的蓄劲合撞向挡路的房梁。

    轰——

    挡路的房梁倒是真被撞开了,然而,房屋中间的房顶更是同时坍塌下来。

    户主汉子一边高呼妻儿的名字,一边满脸盈上绝望,开始后悔起当时为什么要将房子修成这样,地基是用石头累叠起来的,厨房朝向大路,最里侧的房间边上却是壁崖。不说没开有门,就算真的能从那边逃去,妻子挺着大肚子,大儿子不过三岁,根本没法跳下去。再说了,就算从那边跳下去,也不见得能活……

    小狐妖轻“咦”一声,看向先前用长长木棍徒然灭火的几个村民,在那三五汉子进去扑火后,竟然也冲进了火海。

    “不管是善还是恶,都是会蔓延的。”小狐妖的姐姐笑道:“所以才说,人性是最奇怪的东西。”

    “若湖姐姐,阿瑛能去帮忙吗?”小狐妖看着房间中央的房梁也已经倒塌,天心意识感知神龛上的供奉,更感知到最里侧的房里有人,不由出声问道。

    小狐妖的姐姐同样将天心蔓延笼罩住着火房屋,察知在户主的神龛上,供奉的竟然是一座狐仙雕像,笑道:“由阿瑛自己决定就好啦。”

    “嘻嘻……”小狐妖开心一笑,凌空踏虚,飘向火海。

    火海中赫然亮起一道火红灵芒,小狐妖的身形显化,漫天飞雪受到超凡境灵压带出一罡风影响,朝四周凌乱飘飞。

    “快……快看!那……那是什么!”

    “天呐!菩萨显灵了吗?”

    “狐……狐狸……妖……妖怪呀!”

    “别胡说!那一定是狐仙!”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尽皆将目光投向空中化形为狐的火红灵光。

    正在救火的一众汉子听到动静,更在炙热中感受到一阵清凉,次第惊讶的抬头看去。

    户主汉子见到着火房屋上的火红狐狸虚相,想到自家世代供奉的狐仙,热泪盈眶,再汩汩流淌。

    户主汉子看到身旁的火焰都在向天际飘去,跪地一拜,五体投地,再磕三个响头,抬首高声哭喊道:“狐仙显灵!狐仙

    显灵——请狐仙菩萨帮帮我!救救我的老婆孩子!”

    火红狐狸虚相内,小狐妖跳起瞳狐妖族舞蹈,房屋的火焰尽皆脱离可燃物,诡异的汇聚向上方。

    见此神迹,不仅户主汉子,同去救火的汉子,以及周遭围观的村民尽皆顶礼膜拜,口颂狐仙菩萨。

    房屋上的巨大火红狐狸虚相消失,小狐妖的身形显露,如今,小狐妖正抬起一手作虚捧状,手心上方,燃有一簇鲜艳火苗。

    看到房屋火已尽灭,小狐妖开心的娇声笑起,嘟起嘴朝手上的火焰轻轻一吹,那汇聚了整座房屋火焰的小簇火苗迎风而涨,在天际绽成一朵鲜艳的粼花——那是小狐妖的家,水月洞天里特有的花朵,是在孤天祭时,承载着孩子们的思念,承载着瞳狐妖族所有希望,承载着圣女的职责的花儿,是小狐妖最喜欢的花儿。

    看到在下方尽皆拜伏的人群,想到那尊供奉在户主神龛上的狐仙雕像,小狐妖似乎开始有些懂得,那个最初询问婆婆的问题了。

    身形一晃,小狐妖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没过多久,时间短到户主汉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起身去营救妻儿,身前废墟就徒然爆开,露出了小狐妖娇小玲珑的身躯,以及茫然跟在后方的妻儿。

    户主劫后余生的妻子在走出废墟,看到丈夫与村民时,再忍不住,扑到丈夫怀里放声大哭。

    在丈夫敬畏认真的提醒下,方才醒悟过来,正要去跪拜显灵的狐仙菩萨。

    熟料,正好看到狐仙菩萨正站在抱着那尊世代供奉的狐仙雕像的大儿子面前,与大儿子差不多高的狐仙菩萨揉了揉大儿子的脑袋,笑得阳光灿烂,甜甜的糯声开口。

    ……

    “爷爷在世时曾跟我说,在那时候,狐仙告诉爷爷……不忘真善,心存光明,人生就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老伙计简明扼要的讲完了狐仙显灵救火的故事。

    旁听众人无不唏嘘,原本再怎么不相信狐仙传说的,在今天看到了一系列诡异的情景之后,也都不再敢妄加评论,生怕得罪了暗中注视众生的狐仙。

    “老哥,那现在狐仙留给你的东西怎么办?他们怎么办?”少年伙计扭头看向还在轰抢金砖木盒的众人,眼里不掩可悲可叹。

    “狐仙菩萨肯定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老伙计的话还没说完,轰抢的众人里,终于有人一把抱住了金砖。

    预设的灵禁感知到不是老伙计触碰,一股粉色迷雾倏然从金砖上炸开,再四散蔓延。

    从小就深爱世间万物小狐妖并没想伤害任何人,针对这些在阿瑛眼里病入膏肓的大人们,阿瑛只是让他们昏睡过去,做了一场久违的关于童年的迷梦。

    至于梦醒之后,这些人到底是否会生出些许感悟,之后的人生是否会以不太一样的轨迹发展,阿瑛根本不去在意。

    连若湖姐姐都不明白的事情,阿瑛觉得自己肯定更加不明白了。

    况且,道心通明的狐仙菩萨,即将接替姐姐的瞳狐妖族圣女,早就明白,皆是红尘陌路客,莫笑谁人更可怜,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回(后)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

    第七十九回(后)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龙履约赠鳞

    乔王寺。

    天色已晚,白日驻守寺庙的解签老人早已回家休息,寺门紧闭。

    阿瑛走上楼梯,走向紧闭寺门,寺门荡开一阵如同水波一般的涟漪。

    寺庙内,供奉台左右两支火烛尚未燃尽,中央龙王金像头颅高昂、张牙舞爪,悬浮半空的天命石如同呼吸一般,灵光一闪一灭。

    阿瑛身形玲珑矮小,凑近时正好被天命石闪烁的灵光将俏脸照亮。

    天心意识沿伸离体,将天命石包裹,将怀中雪白小狐狸轻柔稍微挪动,腾出一手伸出,搭抚在天命石上。

    阿瑛闭上眼,天心意识依循天命石桥接的神道脉络,直接传递到神道信仰之力顶端。

    嘉川龙宫,盘卧在宫殿金银财宝山丘之上的巨大黑蛟徐徐睁开双眼,龙首昂起,驻守在宫殿内的水生妖族感知到黑蛟沉重的灵压四处溢散,不禁瑟瑟发抖。

    “瞳狐……”妖元震荡,黑蛟以妖族统一语发声,天心意识以及信仰之力沿神道脉络流向合凌渡乔王寺。

    乔王寺中,供奉台中央的龙王金像荡开神道灵压,本就栩栩如生的龙王金像眼眸一动,细看可见,原来是一道与龙王金像一模一样并且重合的灵体,灵体徒然扭动蜿蜒躯体,动作间,躯体变得粗壮巨硕,一下挤满乔王寺,比阿瑛整个人都要大的龙头凑近阿瑛,比阿瑛脑袋都大的眼眸看向阿瑛怀中沉睡的雪白小狐狸,震荡妖元,以妖族统一语出声,语含疑惑:“那事至今已然一年有余,瞳狐妖族圣女竟然仍未痊愈?”

    阿瑛摇了摇头道:“敖宫主,若湖姐姐如今的伤与你的约定无关。一年之期已至,阿瑛来代若湖姐姐索取约定之物。”

    嘉川龙王敖狻将天心意识笼罩向阿瑛,感知到阿瑛的灵压,龙目一凝,瞳狐妖族竟然身负如此气运,圣女若湖仙道境界深不可测不说,竟然连一个后辈都已然勘破超凡迷障,臻身通黎。古怪之处在于那小狐妖的灵压明明沉凝圆融,境界无比稳固,强度却仅在通黎境起品,接理说,初臻通黎的生灵鲜有如此圆融的灵压气意。

    “阿瑛?”敖狻沉声自语,这个在妖族统一语里明显怪异的名字明显不像妖族名讳,多半是从瞳狐妖族自身的兽语里音译过来的。

    敖狻看向阿瑛怀里的雪白小狐狸,出声问道:“你的妖族名讳是什么?与瞳狐妖族圣女是何关系?”

    在几乎占满乔王寺的巨大龙躯灵体的对照下,身形本就妖小玲珑的瓷娃娃更显单薄卑微,不过,阿瑛在气势上并不落半点下风,礼貌的欠身一礼,姿态不卑不亢,妖元震荡沉稳平静:“瞳狐妖族下任圣女,天河雪。”

    敖狻凝望阿瑛,本就修行神道,虽然未诞运识,亦能通过神道感知出不少蛛丝马迹,情不自禁赞叹道:“瞳狐妖族果然身负莫大气运,前后两任圣女,尽皆是天资旷古烁今、覆压当世之辈。”

    对面

    敖狻的夸赞,阿瑛没有半点谦虚的默认,直接伸出一手道:“敖宫主,一年之期已到,按照你与若湖姐姐约定,该交出那件事情的报酬,黑龙逆鳞了。”

    嘉川龙王敖狻本体为一条黑蛟,身具稀薄狻猊血脉,在修炼途中,不仅致力化形完美天眷之体,更尝试不断挖掘体内狻猊血脉,尝试返祖化龙,从灵体虚相看,果然已经细小龙角。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即便是曾经与瞳狐妖族圣女立下天道誓言,只要瞳狐妖族圣女能帮忙除去同在嘉川占江为王,将嘉川一分为二互为割据的一名鬼道尸王,就同意以一年之期为孕养,催生一枚逆鳞作为报酬。

    不过,作为龙族极为敏感之逆鳞,就这样从那名唤天河雪的瞳狐妖族下任圣女口中说出,敖狻依然感到别扭不爽。

    受限于天道誓言,敖狻自然是不敢轻易赖账,不过,如今瞳狐妖族圣女不知为何身陷昏迷,敖狻忽然起意稍为刁难一下那灵压玄奇的下任圣女。

    由于在此现身灵体龙躯体是依凭神道显化,并不能发挥出多少斗战威能,敖狻龙瞳一转,以神道法度笼罩向阿瑛,一道七彩光晕朝阿瑛覆盖过去,这道神道法度的作用,是干涉神魂,平日里用于影响信徒心灵,令信徒的信仰更加虔诚的法度。

    面对敖狻的刻意刁难,阿瑛恍若未觉。

    在神道法度触碰到阿瑛的瞬间,反而是敖狻龙目圆睁,满面震骇,呢喃道:“道心通明……了不起。”

    阿瑛仿佛根本没有察觉敖狻的动作,歪起头甜甜笑起:“龙鳞。”

    敖狻的灵体虚相仰头一声悠长龙吟,未具实体,并没有真正的声音传出,反而是一道磅礴的神道灵压朝四面八方覆压过去,令得风曲渡的信徒今夜尽皆梦到嘉川龙王托梦显灵,信仰之力的反哺,令一些信徒久病忽愈,令一些信徒于睡梦中旋照启灵……至于经此一事后,乔王寺香火更甚,自是后话。

    敖狻龙躯虚相蠕动,蜿蜒龙躯摆成一道阵纹。

    空间法则被干涉,一枚龙鳞从遥远的嘉川龙宫穿越空间,出现在阿瑛手中。

    阿瑛抚了抚那片半掌大小的龙鳞,翻手收进玄涯赠送的空间手链,欣然道:“多谢敖宫主。”

    敖狻的神道虚相施展过空间法度以后,躯体明显变细变小许多:“通天使已经降临覆雨大陆,通天塔现世时,隐世妖族中的当代天才定会前去参与通天试炼,争夺气运。不知天河雪道友可有想法?”

    “通天试炼?”阿瑛抬起手指咬在嘴里,沉吟道:“阿瑛本来是不太感兴趣的……不过,不管是聂姐姐还是茯苓婆婆,都叫阿瑛去见见世面,到时候阿瑛应该会去吧……”

    “聂姐姐?”敖狻沉吟半晌,神道虚相一阵明灭,明显的心情不宁:“运言天女聂倾城?果然,能跟绝世之龙族搭档的,定然不会是简单人物。”

    敖狻看向阿瑛时,见阿瑛根本没理会自己,反而盯着天命石看个不停。

    敖狻已经凭借在漫长生命里培养出来的眼界看清了瞳狐妖族下任圣女未来的无限可能性,明明身为前辈,对阿瑛却刻意以道友称之,不掩示好意图。

    见阿瑛紧盯住天命石,不由问道:“天河雪道友对神道感兴趣?”

    阿瑛摇了摇头道:“若湖姐姐曾跟阿瑛说过这颗气运石头……阿瑛刚才恰巧看到一位在乎的大哥哥的气运痕迹,有些好奇而已。”

    “道友已诞识运?”敖狻不由一愣,运识作为独立于生灵天生六识与第七识灵识之外的第八识。

    在覆雨大陆仙道阶级,运识首先由北漠熠煌寺提出。

    在北漠佛家,生灵天生六识,同谓之眼、耳、鼻、舌、身、意。不过,第七识灵识被认为是意根,曰之末那。

    覆雨大陆仙道文明自龙皇传法以来,生灵身具七识已成公认,然而,北漠熠煌寺传奇住持玄奘,首次发现在七识以外,另有一识。

    天生六识为生灭而不能常住之缘起性空法,第七识则为诸阿罗汉舍寿时所必灭除之意根,皆是可灭之法,第八识运识,乃是如来藏心体,是常住法。亦是出生五色根、意根、六尘、六识之心体,再借六根、六尘、六识辗转出生了万法,推寻五阴与万法之根原,实即第八识如来藏,亦即——阿赖耶识。

    北漠佛家认为,众生在世间之各种活动,系由身口意行,而造作善业、恶业、净业、无记业,造作后即由第七末那识的执着性功能送交第八识阿赖耶识保存,第八识阿赖耶识保存之业种,由第七识灵识不断攀缘了缘,配合外境六尘而不断起意造作新业,同时不断收新新业种,如是循环不已。

    阿赖耶识心乃是万法之根本故,乃是三乘佛法之根本故,乃是含藏着能令人成就佛果自性之唯一心体故,出世间无漏法亦皆含藏在阿赖耶识心中故,成佛之功德亦含藏在阿赖耶识心中故。

    阿赖耶识心体虽然常住不坏、性如金刚,体恒常住而自性恒不变易,永远显示其“本来自性清净涅槃”之真如性,然心体中却含藏着无始以来七识心王所造作之一切善恶业种,及所熏习之邪见与无明种子,令诸业种、无明……种子等流注不断。由含藏如是善恶业种、无明种子等故,致令有情轮回生死,六趣受生、流转无尽。由于第八识心体有如是分段生死之业种等等流注不断,由有七识心王及诸种子流注不断,由是缘故施设第八识心体名为阿赖耶识。

    北漠佛教《大乘密严经》注言:“一切众生阿赖耶识本来而有,圆满清净,出过于世,同于涅槃。”

    后,覆雨大陆仙道文明大世频起,天才辈出,北漠佛家提出的第八识,终于有佛家以外的仙道修士诞生,由于第八识可窥知万物轮转、天理循环,超脱于物质灵力之外,却又实际作用于浩然天下、芸芸众生,而在运识的感知中,生灵之气运恍如一道道丝线丝带,似同命运,故在仙道文明发展中,逐渐以运识称之。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回(末)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

    第七十九回(末)瞳狐圣女诘询天命 嘉川黑龙履约赠鳞

    运识感知到合陵渡百姓的气运与乔王寺,与嘉川龙王的牵连交互,阿瑛忽然问道:“敖宫主,对于凡夫俗子来说,你就是能为他们指明前路的灯塔,就是能给他们带去寿喜福禄的期盼,就是他们虔诚信仰的神明。可是,你觉得对我们来说,是否也有一位神明,凌驾于一切众生之上,操控着众生的贫富贵贱、生死病死?”

    “那怎可能。”敖狻理所当然的不屑道:“你我同为通黎境修士,除去仙道外,我还辅修神道,而道友你更是身具运识,自然可以窥破迷障,天理循环,生生不息,万物轮转,自有规律,一切皆循于天道规则,怎可能会有什么神明之说。”

    “既然存在第八识,难道就没可能存在第九识?说不定,那位凌驾于一切众生之上的神明,以我们根本无法感知的手段,操控一切。”阿瑛面容迷离,话语幽然。

    “荒谬!”敖狻怒从心起,龙躯虚相猛然摆动龙尾高昂龙首:“天河雪道友,你既然能够修炼到本座乞之不获的道心通明境界,怎会抱持如此可笑的想法?若不是看在嘉川龙宫与水月洞天世代情谊,说出如此毁乱本座道心之妄语,罪乃当诛。”

    面对敖狻徒然凌厉的灵压气意,阿瑛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恰恰相反,阿瑛并不是抱持这样的想法,阿瑛的仙道,就是为了证明根本没有这样一个神明。”向从喜笑颜开的瓷娃娃一边疼爱的轻抚怀中白狐,一边面色一沉,语调清冷的续声说道:“如果当真存在……那个神明竟敢将若湖姐姐的命运安排得如此坎坷,倘若阿瑛得见,必会亲手诛之。”

    “痴儿妄语。”涉及到仙道理念不同,敖狻没有了好脾气,冷哼一声,灵体虚相钻入供奉台上的龙王金像,消失不见,神道气意沉寂。

    “天命……”阿瑛呢喃一句,再次伸手覆到天命石之上,隐约间,恍惚看到一名灿金秀发扎成高高马尾的少女口念心上人的姓名暗询天命。

    “天命?”阿瑛将手从天命石上缩回,语气变作疑惑,继而缓抬螓首,眼眸迷离,视线似乎穿透乔王寺穹顶,甚至穿透浓重夜幕,落至未知某处。阿瑛身上散发出一股罕见玄奥气质,倏然遗世独立。

    “天命。”伴随阿瑛收回目光,身上那股超然物外的气质消散无踪,语调变作不屑。

    阿瑛将怀中雪白小狐狸抱高,脸颊爱怜的贴到小狐狸身上温柔摩挲:“若湖姐姐……”

    阿瑛抱着雪白小狐狸,乔王庙寺门形同虚设,直接干涉空间法则穿过。

    阿瑛遥望向一座码头,一众伙计东倒西歪的躺在地面。另外少数旁观的,正鼓励着老伙计上前去做选择。

    想了想,阿瑛迈开步,朝前走去。

    老伙计小心翼翼的挪步,生怕踩到正昏睡在地的伙计,握住木盒的瞬间,旁边的金砖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老哥,盒子里边是什么?”少年伙计看着老伙计走回的身影,好奇问道。

    老伙计摇了摇头,憨然笑道:“我也不晓得。”

    “不晓得

    你还选木盒?为什么不选金砖,那么大一块金砖,得有大几百两吧?那可是几万贯钱啊!”毕竟都是为了生活不得不贪黑做事的伙计,纵然因为心中对狐仙的敬畏与对老伙计的尊重而没有去争抢金砖,不过,见到老伙计没有选择金砖,而是选择这个一眼看去普通至极的木盒,少年伙计还是感到十分可惜。

    “家里有一个,应该是以前狐仙送给爷爷的吧。”老伙计挠了挠头,不确定道:“家里供奉的那幅狐仙画像,是爷爷亲手画的,虽然画的不是很好,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狐仙菩萨的大概样子,我就说刚才在看到那个娃娃……不对,在看到狐仙菩萨时怎么那么熟悉,加上耳朵跟尾巴,就是狐仙菩萨啊!不管是爷爷还是爹爹,都总教育我,金银这东西,够买吃穿就好,真一下子突然有太多,几辈都是穷人,也过不成什么体面日子,指不定还会招来祸事。”

    “打开给大伙儿开开眼?看看狐仙菩萨到底送了你什么东西?”伙计头儿眉开眼笑的一拍老伙计的肩膀说道。

    老伙计在心里斟酌一番后,轻笑出声,点点头道:“也没什么好藏着揶着的。”说罢,就打开了木盒。

    木盒虽说是狐仙所赠,却与平常物件没甚两样,甚至都比不上集市里的一些纳物盒子精致,老伙计轻轻一揭,就揭开了木盒的盒盖。

    “这……这是……”老伙计看到木盒里的那堆东西,完全摸不着头脑。

    木盒里塞满了一粒一粒指头大小的玩意,天色已黑,看不太清到底是什么颜色。

    老伙计凝神细看,见那些圆滚滚的小颗粒并不是都长得一样,有些稍大有些稍小,有的稍圆有的稍扁,有的外边还覆了一层薄膜……

    身旁众人都连忙围过来察看,其中又以少年伙计将脑袋凑得最近,疑惑道:“怕不是什么灵丹妙药?狐仙传说里不是有好多这样的故事吗……狐仙送了凡人仙丹,吞食之后,就会羽化成仙!从此餐风饮露,不食五谷呢!”

    伙计头儿也将脑袋凑了过来,与少年伙计贴到一起,嗅了嗅:“确实有一股别样的香味……”

    老伙计看到旁边伙计都露出一副好奇神色,更是不时想要伸手去摸上一下,想了想,横竖木盒里的那玩意儿有那么多,也不吝啬,直接掏出一粒一粒的放到伙伴们手里笑道:“大家伙儿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狐仙所赠,自然非同凡响,见老伙计竟然坦然的递出来,众人都是一阵感动,当然,少不了情不自禁的眼红。

    边上一个伙计忽然出声疑惑道:“你们看这东西……像不像是什么的种子?”

    “种子?”少年伙计将手里圆滚滚的东西凑到眼前,一边徐徐转动一边观察,道:“还真是……你们仔细看,有一些种子,外边那层皮,像不像是包住种子皮叶……”

    随着将种子分发到众人手里,老伙计手里的木盒,露出了盒底,上边竟然有字。

    老伙计不识字,用手肘撞了撞伙计头儿道:“头儿,这盒底有字……你帮我看看……”

    伙计头儿接过盒子,伸手将里边还剩下的种子扒

    了扒,可是,圆滚滚的种子总在一扒之后再次滚回挡住,想了想,朝老伙计说道:“你拿手来先把剩下的种子兜住。”

    老伙计应手摇出双手呈虚捧状,伙计头儿将种子都倒到老伙计手中后,将脑袋凑近木盒,奈何已经入夜,今夜又正好群星璀璨而双月黯淡,实在是看不清。

    年轻伙计将手中的种子放到老伙计手中,掏出随身的火折,一划点着。

    渡口晚风习习,几个伙计连忙伸出手来帮忙挡住了风,借助火光,伙计头儿看清了盒字的几行小字,脸色有些怪异。

    少年活计眼神最好,捕捉到了伙计头儿的神情变化,心底有些莫名的紧张,连忙问道:“头儿,怎么了?是不是上边写了什么大秘密?”

    老伙计同样好奇的等候头儿解释。

    伙计头儿摇了摇头,失笑道:“倒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这字……有些丑……”

    “头儿……这可以狐仙写的字……你可别瞎说啊……万一惹了狐仙不喜,怪罪下来,我们可咋办?”旁边一名伙计看向躺在不远处,先前为了争抢金砖木盒而沉沉睡去的众人。

    要不是有几个汉子发出震天响的鼾声,更有人跑过去检查确认了一番,众人都要以为同伴是不是被狐仙施法害死了……

    伙计头儿听到这话,也是情不自禁的一阵哆嗦,似乎仲夏舒适的晚风都忽然变得有些凉飕飕的了。

    咽了一口唾沫,伙计头儿努力辨认木盒底的字迹,断续念道:“第一排写的是……种善因……得善果……第二排写的是……心中……藏恶鬼……目里……无良人……”

    “啥意思?”少年伙计懵里懵懂的发问,眼神甚好,看到木盒底下的字迹共有三行,明明是自己主动打断了伙计头儿,还一副焦急的催促道:“还有第三排呢?头儿你快继续念!”

    “要不是你小子打断,我不早念完了吗?”伙计头儿白了少年伙计一眼,继续借着火光正要念出第三排。

    “粼花种子,可植于庭前院后,以善待之。”一道软糯稚嫩的甜甜声音忽然响起,众人尽皆怔愣,循声扭头看去。

    只见先前已经离开的狐仙菩萨悬浮半空,笑得阳光灿烂,两只大眼睛看向老活计,出声道:“粼花无须浇水施肥,只须待人接物真善纯良,气运所哺,粼花就能破土生成,开花结果。”

    “狐……狐仙大人……”老伙计怯生生的向前两步,来到众人之前,朝阿瑛问道:“反正有挺多的,我……能分给一些给大伙儿吗……”

    听到老伙计这句话,一些之前悄悄将一枚种子放进口袋,再伸手要来一枚,想过会儿之后仅还一枚的人满面羞愧的垂下头去。

    阿瑛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咯咯娇笑道:“由你。”

    “他……他们呢?”老伙计指向先前争抢金砖而在呼呼大睡的众人。

    “嘻嘻……天气尚好,不会挨冷,明日就会醒来了。”阿瑛说罢,身形消失。

    众人等了良久,都没等到狐仙再次出现。

    第七十九回 完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回(上)北门关大雪骑南下 玄阳南陌

    第八十回(上)北门关大雪骑南下 玄阳南陌花营集结

    鸣雷帝国历从嘉十八年六月廿一,夏至。

    北域,不落之壁垒,北门天关。

    大雪骁骑,落雪营,七连。

    在静静提任百夫伍长之后不久,落雪营七连就迎来了一名格外年轻的新卒。

    新卒名唤萧然,对静静所在伍队的将士来说,这名新卒并不陌生。

    犹记当初慕容伍长没有离开时,率领百夫伍队从与安城赶回北门天关,经过漠河镇时,猎户出身的萧然拉弓满月,两箭连射给予伍队将士极深印象。

    如今不过短短时间,萧然竟然就已经从新兵连脱颖而出,直接编入大雪骁骑的尖刀营帐落雪营。一众将士不得不再次叹服那名英姿飒爽的前任伍长毒辣的眼光。

    萧然毫无意外的编入了伍队的弓箭手编制,并且已经在北门天关以前的混乱地带与楼兰狄蛮有过几场实战,与萧然一同行动的将士,都已经见识过萧然百步穿杨的箭术,冲锋在前时,想到身后萧然掩护,确实是多出不少安全感来。

    半个月以前,帝国定远大将军、慕容军最高统帅慕容陆亲自宣布,北门天关进入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

    这样的命令,自然会让北门天将内的将士产生诸多不详的预感与联想。

    令静静感到十分古怪的事情是,既然已经进入最高战备,派到两国之间的混乱地带巡逻的斥候部队却越来越少,就连北门天关以北,一直以来都有大雪骁骑驻守的数座堡塞,都已经被全部放弃,外派部队全部回撤至北门天关。

    若是真的即将战起,这样取消缓冲的举措无疑会将北门天关推进极度危险的境地

    与静静拥有同样考虑的将士不在少数,包括落雪营长陈奀在内的数名亲卫营长,曾一道前去向定远大将军慕容陆谏言。

    看如今拥护的北门天关就能知道,一众亲卫营的谏言并没有被慕容陆采纳。行兵布阵一向出神入化,对战局的把控格外精准,这一点,没有任何慕容军将士会去质疑。

    在落雪营长陈奀回来以后,静静曾经去问过陈营长,慕容大将军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陈奀摇了摇头,没有细说。

    静静点了点头,身为士卒,服从命令就是天职,就是本能。

    今日夏至。

    北门天关难得的没被大雪覆盖,不过,这并没有让轮值站岗的静静好受多少。

    站在北门天关最高的瞭望塔上,寒风呼啸,从银甲的缝隙窜进,实在是冷得让人身不由己的发抖。

    不落之壁垒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用无数将士的鲜血守出来拼出来的荣耀。

    静静与其余所有站岗甲士一样,根本不敢有丝毫携带,虎目灼灼的遥望远方,从这个角度,静静可以看到曾经逃难时与乡邻一起攀爬的雪山,妹妹就是在那里挨不住龙腾山脉的寒冷,在将名字送给哥哥以后,葬身在纯洁雪

    海。

    一线黑潮出现在视线尽头的玉龙雪山脚下。

    静静虎目圆睁,身体情不自禁的剧烈颤抖起来。

    那一线黑潮实在是太宽广了……

    静静拉起瞭望塔上大钟的撞绳,猛然敲响示意的大钟。

    咚——咚——咚——

    静静方自敲出三响,另外一座稍矮的瞭望塔上,陈奀同样拉响了警钟。

    咚——咚——咚——

    继而,所有瞭望塔的站岗士卒都看到了那一线黑潮,满目惊惧的跟着拉响警钟。

    咚——咚——咚——

    静静一连敲响了九次大钟,这已经是北门天关最高级别的示警。

    闻钟集结,已经变成慕容军将士融入血液的本能,在听清是九声最高级别的示警后,整座北门天关如同一头庞然巨兽正在苏醒,城楼上的巨弩开始填装,巨大弩箭狰狞的昂起头颅。

    在敲完警钟后,静静一刻不停的爬下瞭望塔,在第三层城楼处正好遇到了落雪营七连连长陈奀,二人满脸凝重的对视一眼,一刻不停的一齐冲下城楼。

    当陈奀与静静来到落雪营七连的集结处时,七连已经早在各标长、各伍长、各连长的指挥下肃穆集结。

    名唤猴子的瘦高汉子已经为静静牵来静静的战马。

    落雪营全营战马皆是白马,与一身银甲的作用相似,在长年飘雪的北域,这样的装扮,无疑更易于隐藏身形。

    北门天关城楼下方的点将台上,一向习惯作文士打扮的慕容陆同样已经穿上一身银甲。

    在超凡境灵压的加持下,慕容陆的声音如同炸雷,滚滚响起:“慕容军众将士听令——”

    由于近期的部队收拢,如今,除去负责控制城墙巨弩与投石车的两千甲,慕容军十二万将士,大雪骁骑六万匹战马,在北门天关城楼下尽数集结。

    在慕容陆发出声音后,本来叮当作响的盔甲碰撞声徒然消失。

    一眼望不到头的银甲部队寂静无声。

    “我,慕容陆,稍后会携一随身护卫,一扛旗卒,三骑会敌。现在,我以慕容军遇高统帅的身份命令你们,如果一会儿,我没有拔出大雪骁骑军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所有人不得出关门,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北门天关!反之,如果我拔出大雪骁骑军刀,那么,我慕容军十二万儿郎即刻全军出击,一路北上,直捣楼兰拒南,复我故土朝歌城!如果我不幸身死,就由慕容军左副统帅慕容懿接任慕容军最高指挥权,一切听从新任统帅指挥,都听明白了?”

    除去少数了解真相的将领,其余几乎所有人都 对慕容陆的话语深怀不解,不过,依旧沉身提气,齐声喝吼,声震云霄:“慕容刀落,片甲不留!大雪过处,寸草不生!”

    慕容陆向身边的长子,慕容军左副统帅慕容懿点了点头,在慕容懿满面复杂中,翻身骑上白马,一拉缰绳,策马来到亲卫营前方,看向包括落雪营在内的亲卫营,目光游移,沉声唤道:“落雪营七连长陈奀,可敢随行护卫?”

    陈奀闻言,浑身一震,朝前踏出一步:“有死无退!”

    慕容陆嘴角一勾,继续唤道:“落雪营七连一伍,静静,久不扛旗,可有懈怠?”

    静静同样朝前踏出一步,高声虎喝:“有死无退!”

    静静从慕容懿手中接过慕容

    军旗,三骑踏蹄走向北门天关关门,一眼望不到头的慕容军十二万甲沉默肃穆。

    慕容懿将手中陌刀往地上猛一一剁,朝三骑曲膝半跪,以超凡境修为加持声线,声如连绵闷雷:“如若统帅遭遇意外,楼兰拒南,必将尽悬慕容军刀!”

    十二万甲再次声震云霄的附声齐喝:“慕容刀落,片甲不留!大雪过处,寸草不生!”

    北门天关巨大关门在机杼声响中徐徐提升,三骑策马出关,迎向不知详数到底几何楼兰铁骑黑潮。

    曾经慕容姗的扛旗卒静静将慕容军旗的旗杆直直竖起,在盛夏并不温暖反而寒凛无比的北风中,慕容军旗猎猎作响,视线尽头已经可见那连绵无尽的漆黑潮头,静静的呼吸不由逐渐变得粗重。

    慕容陆扭过头,头胄唯独露出的一道平静视线看向拥有女孩名字的壮硕汉子:“怕了?”

    “报告大将军!怕个卵!”静静沉声回应。

    慕容陆复扭头看向身旁另一侧的落雪营七连长陈奀:“那天你们到统战室来进谏,该说的我都说了,想得如何?”

    陈奀视线不离愈发靠近的漆黑浪潮,下意识握住慕容军刀的刀柄:“吾王所指,刀峰所向。”

    慕容陆笑了笑,抬首看向高悬天空,照射的阳光却带不来温暖的骄阳:“没有比北域美丽的阳光了,奈何,这些阳光已经不能带来温暖,融不化北域厚重的积雪。”

    慕容陆意有所指的言罢,一夹马腹,胯下雪白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开始加速。

    随行的陈奀与静静见状,同样一拉缰绳,一夹马腹,随最高统帅冲向黑色的恐怖浪潮。

    正如慕容陆所说,北门天关城楼上的雪因为有慕容军将士清理,正值夏至,倒是露出了北门天关城楼玄青的本色。

    不过,如今的马蹄过处,厚厚积雪长年不化,大雪骁骑特制的蹄铁踏雪痕轻,却依然带起簇簇雪花。

    一左一右两座雪丘中央,慕容姗一拉马缰,战马人立而起,悠然停下。

    以陈奀的马御术,见状自然也是毫无压力的完成了疾停,不过,高举慕容军旗的静静就没那么轻松了,盔甲下的手臂肌肉扭曲的虬起,凭借冠绝落雪营七雪的膂力,勒马同时不让手中慕容军旗因为惯性而向前倒去。

    静静本就身形壮硕,再覆银色重甲,本就对胯下战马造成不小压力,而今为了保持慕容旗稳定,手臂与腰身尽皆用力,苦了胯下战马,马蹄大半陷进雪地,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三骑胯下身经百战的战马,面对已经来到数里外的庞大军队,开始不安的嘶鸣踏蹄,生物最深层的本能,已经不是高深御术就可以控制。凭借慕容陆的目力,已经可以看到楼兰铁骑为首那骑。

    慕容陆眯起眼,遥望那名总是扬言要将长子慕容懿抓去做面首的楼兰女将军。

    那人既然出现在此,证明已经潜入楼兰拒南城的姜翰适已经与她接触过,至于她会是否守信,慕容陆的把握在五五。

    黑色浪潮徐徐停滞,那位楼兰女将军同样携带一护卫一扛旗卒,朝慕容陆三人所在纵马疾行而来。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回(中)北门关大雪骑南下 玄阳南陌

    第八十回(中)北门关大雪骑南下 玄阳南陌花营集结

    鸣雷帝国,京都玄阳。

    玄阳城南,密林深处。

    邹风与余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的在密林间徐徐穿行。

    余淡看到树木上的暗号标识,出声道:“哥,这边。”

    邹风点了点头,与余淡一起折转方向。

    邹风与余淡忽然双双看向密林右侧,看到数道同样在密林里穿行的身影。

    见余淡想要跟过去,邹风拉住了余淡,摇了摇头。

    “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携带武侯将令的影杀,然后以鱼龙营石念远的身份,拢归临时营账陌花。”邹风沉声道。

    “可是,那几个人一看就是一起从西疆赶来的战友。”余淡不解问道。

    邹风摇了摇头,郑重道:“你别忘了,在科伦普被赐毒酒的,其中一个就是你的新朋友。”

    想到此事,余淡眉眼一暗,沉默的跟着邹风继续向密林深处前行。

    密林里,竟然隐有一座府邸别院,看那座府邸周围草坪精过精心修剪、白色院墙不生青苔不长爬藤的模样,想必这座府邸一直都有人精心照料。

    再联想到这处轮廓规则的密林,不难想象到这处密林就是为了藏匿这座府邸才没被砍伐。

    京都玄阳南郊,天子眼皮底下,到底是何人,到底是有手眼通天的权势,还是有数之不尽的钱财,才能在这里建造这座府邸别院?

    府邸外,有一片宽阔瓜果田,以一圈篱笆围起,不过,如今瓜果田里,已经整齐站有数百人,真是可惜了那些平日里被精心照料的瓜果。

    府邸主人平静的看着影杀,看着影杀身后已经集结了数百的死士。

    叫做死士应该没什么毛病吧?既然那盘棋已经开始落子,现在就到京都玄阳来的,不就是来送死的?说来自己既然站在这里,感觉跟这些脑袋肯定被门夹过的死士也没什么区别。

    “一共来了多少人?”府邸主人轻声问道。

    “按理说,三千。”影杀平静回答。

    “没有身份,没有姓名,从西疆大营到玄阳京都,可不是一件易事。要不,我们打一个赌?我赌最终集结到的人数,不超一半。”府邸主人看向影杀,兴致忽起,提议问道。

    “不打。”影杀性情冷淡,对这个毫无意义的赌局自然毫无兴趣。

    府邸主人摇头叹道:“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你这性子一点都没变?生活如此枯燥乏味,你就不会学着找些乐子?”

    影杀眼珠一斜:“跟你学雕刻?”

    “那敢情好,我正愁一身雕刻技艺没个传人,只要这次你我没把命搭在玄阳,我就尽数传给你又如何?不收你钱那种。”对于府邸主人来说,不收钱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

    “作为上宛城雕刻大家,你比我那毛姓老友还喜钻钱眼。”影杀闷哼了一声。

    上宛城雕刻大家欧阳奇摆手笑道:“害!我跟毛三

    怎么能一样?我追求的是艺术的极致,艺术你懂吗?赚钱那只是附带的。”

    看着影杀一副臭脸,欧阳奇自觉无趣的叹了一声。

    听欧阳奇提及毛财神,影杀想起从毛财神处听来的情报,问道:“听说令郎也去了烈阳山麓,并且已经跟大少爷接触。”

    “哦?是吗?”欧阳奇语调语义与眼神表情根本不符。

    “你们这些从商的,是不是都喜欢摆出一副与内心相悖的表情?”影杀不满的鄙夷出声道。

    “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分得清?而且这年纪越大啊,就越是分不清。”欧阳奇笑了笑,忽然看到密林里再次有两人走出:“哦?第三百六十一、第三百六十二个。”

    邹风与余淡看到隐藏在密林里这座府邸,不由吃了一惊。

    见到府邸门前那一袭黑衣的身影向二人看来,邹风徒然感觉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住的猎物,浑身寒毛不禁倒竖。

    邹风是在石字军中长大,是在西疆域大营长大,经历过无数次战争九死一生的洗礼,距离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已经过去太久太久……

    邹风下意识伸手拉了拉余淡,将余淡护到身后,脚下不停。

    在邹风与余淡来到肃穆站立的数百人身旁时,影杀翻手掏出武侯将令朝二人展示,见令如见武侯,邹风与余淡同时曲膝拜服,齐声道:“拜见武侯。”

    影杀点了点头道:“我就是影杀,站到队伍里去。”

    邹风与余淡搀扶站起,对视一眼,却是没动。

    “怎么?”影杀眯起了眼,心中惊惧再次扩大,邹风还好,还能控制住情绪与身形,余淡却是身不由己的有些颤抖。

    邹风咽了口唾沫,深吸口气,朝前一步道:“报告!”

    影杀面露疑惑的看向邹风,当然,眼底有一抹不加掩饰的欣赏:“说。”

    邹风沉声道:“石字军铁律第一条,战斗一旦打响,未得新令、不死不休——主将死,副将接兵权;副将死,团长接兵权;团长死,营长接兵权;营长死,伍长接兵权;伍长死,标长接兵权;标长死,生者接兵权。”顿了顿,掏出石念远的随身印鉴抬手朝影杀展示续道:“见将令如见武侯,是石字军第二条铁律,优先级在第一条之下——西域契夷科伦普并未宣告结束,夜狼、虎贲、狮吼三营残兵逃离战场,并在京都玄阳遇到鱼龙营石念远,石念远已经依照石字军第一铁律,接掌逃兵指挥权。”

    听到邹风的述说,欧阳奇双手环抱,意味深长的笑看向与武侯石勤连缔结了血契,出身南荒十万大山的隐蛊妖族老友。

    上宛城虽然地处苍云境内,却因为历史遗留原因,超然于其余郡城之上。根深蒂固的欧阳世家,作为上宛城真正的掌控者,昔年,将重注压在武侯石勤连身上本就是一场豪赌,所幸,那一次,欧阳世家赌赢了。

    时年,在夕怜山一役完成了奇迹一般大胜的鸣雷帝国双子星定远大将军慕

    容陆与武侯石勤连,在加官进爵时分道扬镳。一封地北域洛原,镇守不落之壁垒北门天关,拒守楼兰,一封地中原苍云,却被安排相隔数郡的西疆大营,镇守西疆。

    那一年,面对进驻苍云留邺的武侯石勤连,欧阳世家家主欧阳仕亲自上门拜访,促膝长谈三天三夜,在回到上宛城之后,以监视武侯一脉为理由,拒绝了天子李煜唐让欧阳世家迁至京都玄阳的邀请,并欺瞒圣上,开始与武侯一脉产生牵扯勾连。

    这些年来,不管从苍云的发展变化,还是从欧阳世家自身的利益来看,当年那场赌注,都是一次无比完美的胜出。上宛城作为李煜唐故居,欧阳世家本就与鸣雷二世时的六皇子李煜唐关系莫逆,甚至李煜唐顺利登基为帝的幕后,都有欧阳世家插手干涉的影子。

    可是,李煜唐在登基为帝之后,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鸣雷帝国亿万子民,没人能说李煜唐是一名昏君,即使许多明眼人都看出李煜唐不兴纵横捭阖之道,四面皆敌,却也根本不法动摇李煜唐确实为一代名君的判断,甚至对鸣雷帝国的国力愈发迷信,逐渐觉得李煜唐的治略无错。

    伴君如伴虎呐……

    欧阳世家可不是鸣雷帝国的欧阳世家,在春秋乱世时期,欧阳世家就已经是一棵参天大树,历经多次王朝更替,欧阳世家很清楚,该怎样才能让世家代代传承,不断香火,甚至越发壮大。

    而在十五年前,慕容陆亲至武侯府之后,石勤连在返回西疆大营时,特意暗中辗转上宛城,跟欧阳世家家主欧阳仕再次秉烛三天三夜,于是乎,欧阳仕觉得,再赌一把。

    这是一把比上一次更加容不得半点有失的惊天豪赌,一下失足,则满盘皆输。

    十五年来,苍云郡的变化,到底出自谁之手,武侯府的大权到底是谁握在手中,欧阳世家实在是太过清楚不过。

    如今,石勤连的独子石念远已然快要成年,新老交替,必定会再起一番变化,而且,与太多人相想象的不同,变化的关键点并非在于帝国十年大朝,远不止许多诸侯日思夜想的世袭罔替资格……

    如今的欧阳世家,与其说是在石勤连身上再次下注,还不如说是在武侯府嗣子石念远身上下注。

    这一场武侯筹备了十五年,定远大将军更是可能筹备得更早更久的逼宫……

    欧阳奇将眼眸眯得极为细窄,死盯住武侯的血魂相交的第一心腹影杀。

    邹风深深看向影杀,继续说道:“依照石营长的命令,临时营帐命名为陌花,由我跟余淡暂摄副营长职务,现在,由我们正式接掌陌花营兵权,你可有异议?”

    影杀紧盯石念远的随身印鉴,沉默片刻,而后,曲膝拜伏,一边将武侯将令递向邹风,一边恭敬无比的出声:“没有异议。”

    欧阳奇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到底有什么想法心情,紧攥在手心里的那封来自儿子欧阳志的信件于无声无息间化作齑粉。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回(下)北门关大雪骑南下 玄阳南陌

    第八十回(下)北门关大雪骑南下 玄阳南陌花营集结

    北域,北门天关。

    艳阳高照,雪地反射阳光,令天地都显得愈发明亮。

    楼兰女将军与慕容陆一样同携两骑,策马向慕容陆三人靠近。

    百丈、五十丈、二十丈、十丈……

    在楼兰艳名远播的女将军竟然还在继续向前,直到与慕容陆三人相距不足三丈时,方才勒马停下。

    “慕容陆,你的胆子很大。”女将军将头盔摘下,楼兰男子不像鸣雷男子,通常都不蓄长发,对鸣雷男子留长安的传统极为嗤之以鼻,觉得实在娘炮。不过,楼兰的女子与男同样留着细碎短发的可不常见。

    “白烟凝,你的胆子也不小。”慕容陆眯起眼眸,十丈,已在超凡境修士的攻击范围之内。

    白烟凝不屑的嘁声冷笑道:“如果连见岳父都不敢,我白烟凝岂不是浪得虚名?”

    “确实够浪,若你是个安守本分的女子,我倒真不介意让懿儿将你纳作侍妾。”慕容陆言语带刺,即便在白烟凝身后百丈,就是楼兰十万精锐铁骑,也并没有给白烟凝丝毫面子。

    “大胆!竟敢以污言秽语抹黑白将军!”白烟凝的随行护卫出声厉喝,听声音年轻不大,甚至略为偏小。

    两方首脑会唔,陈奀与静静都是沉默以待,闻听对方将领的随行护卫出言打岔,同为随行护卫,陈奀话语淡漠的出声回击:“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轮到你说话了?”

    “哟?这小后生,怕不是白将军的新面首?”慕容陆戏谑道。

    “就他?”白烟凝不屑的笑了笑:“还不够格。”顿了顿,语气转冷续道:“不过,打狗也要看主人,我的人,还轮不到慕容将军的手下来评品论足吧?”

    场间气氛一时紧张,落针可闻的缄默似乎可以让人听到阳光照散寒气的声音。

    良久,慕容陆郑重出声道:“白烟凝,我已经展示了足够的诚意,你最好是信守承诺。”

    白烟凝娇声笑起:“你足够了解我,不过,说实话,你代付出的代价大可不必那么大。只要你能把慕容懿剥干净了献到我的床上来,就可以代替说好的所有报酬,如何?”

    慕容陆勾起嘴角:“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作为一个开明的父亲,儿女之事,自然交由儿女自己决定。”

    白烟凝重新戴上头胄:“这场戏可不小,我很好奇,你到底要做什么,要不,陆容将军就发发善心,告诉我这娇柔的弱女子?”

    慕容陆讪笑道:“如果堂堂楼兰南院大王都是娇柔的弱女子,世间想必再没哪个男儿敢以大丈夫自称。”

    白烟凝眯眼道:“以那般代价,只是要我楼兰十万儿郎跟你演一出戏,这出戏的看客除了李煜唐,再不作第二人想。慕容陆,你可要藏好了,千万别被我发现什么软当,不然,不管什么不落之壁垒,什么不落与安,我都会盖在我的裙下。”

    容陆同样眯起眼:“似乎这笔生意,我是跟白将军谈成了?”

    白烟凝忽然扬起一手,身后一望无垠的楼兰铁骑蓄势待发。

    慕容陆沉眉凝目,超凡境灵压溢散开来,一手搭上慕容刀的刀柄。

    白烟凝抬眼远望横亘在龙腾山脉的伟大雄关,幽然道:“北门天关,是真的美啊……慕容陆,不瞒你说,我心里将你就地击毙的**已经让我血液沸腾,在我十万楼兰黑骑前眼,超凡境修士又如何?人力终有穷时,可是,你所提的报酬实在太让我眼红了。”

    “白烟凝,女人永远都比男人斤斤计较,这笔帐,你不会算不清。”慕容陆紧盯住白烟凝高扬的手臂。

    若是那条手臂重重挥下,那么,已经铺开阵形的楼兰十万铁骑,就会冲击向不落壁垒北门天关,纵然北门天关肉眼可见的易守难攻,不过慕容军十二万甲士身处关内,就北门天关的地形分析,犹如龙困浅滩,快速陷落倒不至于,可是,双方合计二十二万甲必将展开白刃战,届时,北门天关就会化身成为一台巨大的绞肉机,肆意的收割生命。

    “慕容将军,我确实佩服你的胆量,我楼兰帝国铁骑,从来没能保持十万之数,兵临北门天关城下。你该知道,斤斤计较的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女人同样很好哄,几句花言巧语,几样浅显好处,就可以轻易搞定。”白烟凝高扬的手臂一动不动。

    “白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慕容陆搭在慕容军刀上的手同样纹丝不动。

    “定金。”白烟凝笑了笑:“女人为了防备男人的谎言,总喜欢先行吞下男人给出的眼前好处,不是吗?”

    慕容陆脸色一沉:“姜翰适给出的,难道不算定金?”

    白烟凝摇了摇头:“金银在你我眼前,不非一个无关痛痒的数字。你别忘了,你是在跟一个女人打交道,女人都自私得很。”顿了顿,白烟凝目绽奇光:“我要《天惊五击》的真意传承玉简,我知道,这东西你能搞到手。”

    慕容陆冷笑一声:“我曾经一直以为,白将军跟我是同一类人,醉心国事,鲜顾仙道,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白烟凝理所当然的说道:“作为一个楼兰弱女子,自然只有令自身足够强大,才可号令楼兰千军万马。”

    慕容陆漠然道:“《天惊五击》作为覆雨大陆至高无上的枪技,是所有槊客的魂牵梦萦的宝物,到白将军这里,难不成只能当作定金?”

    白烟凝从头胄里露出的眼睛神光湛湛:“我白烟凝难道是如此不讲道理之人?只要慕容将军在半个月内给我《天惊五击》典籍,在事成之后,再将《天惊五击》真意传承玉简奉上作为报酬,就足够当作定金了。”

    慕容陆与白烟凝直直对视,鄙夷道:“坐地起价,可是商人的大忌讳。白将军,你我既然在此谈论交易,你这般行径,可就将以后你我之间更多的交易可能掐断了。”

    “哦?断了不是更好?”

    白烟凝不耐道:“人家一介娇弱女子,手举了半天,可实在是酸得紧了。”

    陈奀与静静都不是愚笨之人,听得出白烟凝话语里的威胁,轻拉缰绳,驱马朝慕容陆身后踏蹄几步。

    白烟凝的随行护卫与扛旗卒见状,同样将浑身肌肉崩起,打起十二分精神,各自盯住陈奀与静静。

    “《天惊五击》抄本没有问题,我今天就能给你,不过,如今我身上并没有《天惊五击》的真意传承玉简。”慕容陆沉声说道。

    白烟凝听到此事有戏,忍不住兴奋起来:“不妨事,横竖这场戏为期一月,西疆到北域,一个月再怎么也是足够了。”

    慕容陆眯起眼眸:“你知道的事情,很多。”

    白烟凝缓缓收回高扬的手臂,在手臂缓缓的时候咯咯娇笑,娇笑的声音与节奏都 没有什么改变,可是白烟凝的手臂却徒然电射向身旁的扛旗卒,那一直沉默的扛旗卒怒目圆睁,难以置信的垂头看向白烟凝穿透自己胸腔的手臂,心脏被骤然捏碎,应激喷出一口鲜血。

    白烟凝不闪不避,滚汤鲜血溅到灰甲上,快速凝结成冰。

    白烟凝那名少年护卫隐在头胄下方的双目盈震骇。

    在扛旗卒从马上倒下去前,白烟凝从扛旗卒手中接过白字军旗,交到随行护卫手中,在军中扛旗的,可不是跟普通百姓以为的那样,是武艺较低、杀敌能力较弱者担任,反而必须是膂力强横的百战悍卒,一则,一军旗号乃是一军士气所在,轻易就被敌军屠宰,无疑会令军队士气锐减,再则,为了不令军旗轻易折断,旗杆都是由较粗的硬木制成,不小的旗面材质同样上乘,遇风则扬,更会抢去不少平衡。

    故而,白烟凝的随行护卫并没有扛旗的经验,看白烟凝单手持旗轻轻松松,未料,接至手中后差点握不住倾倒。

    白烟凝伸手将旗一扶,幽然道:“连扛旗都不行,你还想扛我?”

    那随行护卫呼吸急促,话语尽数噎在喉间,奋力的将白字军旗竖稳。

    白烟凝扭头看向慕容陆:“你看,我知道的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至于原因……”白烟凝意味深长的看向慕容陆身边的陈奀与静静。

    陈奀与静静一言不发,对这名艳名远播的楼兰南院大王生出更深忌惮。

    慕容陆冷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在一阵玄奥灵压波动中,立下天道誓言。

    白烟凝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送。”

    是日,十万楼兰铁骑在北门天关前六里扎营驻扎。

    一纸奏书快马加鞭的送往京都玄阳,一封密信火急火燎的送往西疆。

    同时,面对十万楼兰铁骑兵临城下,从楼兰与鸣雷两国交接的混乱地带撤回的数万慕容军,从与安城赶来的数万慕容军,加上原本就驻守在北门天关的数万慕容陆,合计十二万大军竟然分出半数,并且是那身骑白马的大雪骁骑,难以理解的挥军南下。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回(续)北门关大雪骑南下 玄阳南陌

    第八十回(续)北门关大雪骑南下 玄阳南陌花营集结

    鸣雷帝国,京都玄阳。

    南郊府邸。

    仲夏的深夜,密林里夏虫的慵懒啼鸣不绝于耳。

    玄阳四围的地形几乎都被人为改变,废林垦地,建造起四通八达的水渠,再引玄苏大运河之水灌溉,产出供给京都玄阳两千万百姓。

    这一片硕果仅存的密林,成了夜枭极为难得的过夜处所。

    一天之内,从西域科伦普远道而来的“逃兵”已经陆续到来,别院府邸前已经挤下两千五百余人。

    府邸厅堂,坐在椅榻上的欧阳奇垂首看向手腕,腕上佩戴有一只产自墨家的晷表。这种造价不菲,实际意义却不大的晷表,也只有欧阳世家这样堆金积玉的豪门望族可以享用。

    子时即将过半,一旦晷表转至四刻,再有“逃兵”到来也不会被承认。

    想了想,欧阳奇长身站起,走出厅堂。

    邹风与余淡已经从影杀处拿过武侯将令,以陌花营副营长的身份接掌陌花营兵权。

    二人如今的表情格外忐忑。

    在接掌陌花营兵权后,余淡与邹风已经清点过陌花营甲士,然而,二人并没有看到在鱼龙营参训时的同帐战友,张牛皮张逵。

    余淡早已从邹风处得知,张逵所说的,在十五年前见过武侯在鱼龙营展露代表铁血荣耀的一身伤疤并非吹牛皮。

    因为在见过武侯一年后的鱼龙营大比里,张逵以上佳的成绩编入西疆大营尖刀部队狮吼营,并且凭借战功,位居狮吼营百夫伍长。

    这样的百战老卒,早已在战场上经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在科伦普一役,屠城之后,余淡与邹风看到过张逵,知道张逵再一次在战争中保得性命。

    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共历战争的生死相交,让余淡与邹风无比确信,张逵对石字军的忠诚,断不可能在从西域契夷科伦普赶来京都玄阳的途中逃跑。

    而且,张逵虽是老卒,但却向来麻溜,耐力极佳,在急行军方面,连普通年轻士卒都比不上。

    可是,就是这样一名老卒,却没有在约定时间到达玄阳南郊集结。

    如此一来,能想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个……

    余淡与邹风根本不相信,张逵会丧生在这样的赶路途中。

    鸣雷帝国盛世太平,除去四方边境,国内海晏河清,出入境的手续简单,检查极松,纵然是没有身份没有姓名的流民,也不可能会被太过刁难。

    再说了,就算被地方护卒出现矛盾冲突,那些连人都没有杀过几个的地方护卒能拦得住无数次从战场上立功而返的百战老卒?

    影杀在将陌花营兵权由给邹风与余淡后,就安静的站在庭院中,没有干涉邹风与余淡的任何决定与行动。

    欧阳奇从府邸里走出,走向影杀。

    “陌花,陌花……”欧阳奇浅吟两声,来到影杀身旁,看向永远一身黑衣的影子杀手:“你知道陌花是什么意思吗?”

    影杀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不懂。”欧阳奇笑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你的大少爷,对这群送

    人头的死士,似乎寄予了一些幼稚可笑的期望。”

    影杀并不擅长欧阳奇这种含沙射影的交谈方式,注重的关键点也超出了欧阳奇的预料:“我的?不是我们的?”

    欧阳奇再看一眼腕上晷表,脸上挂上揶揄神色:“我们?欧阳世家与武侯府向来都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武府侯的大少爷,与我欧阳世家何干?”

    “哦。”影杀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欧阳世家提供出这座欧阳别院,你更是亲身至此,我还以为,大少爷已经是我们的了。”

    “哈哈……”欧阳奇抚须大笑两声:“我会来此,无非是因为犬子的一纸嘱托罢了。”

    影杀看向欧阳奇的脸庞,由于武道境界高深,基于仙道修士相差不多的原由,欧阳奇并没有显露多少老态,一副三十余岁的壮年模样,如今脸上正挂着一副似笑似笑的好整以暇表情。

    影杀沉默寡言,却并非不懂察言观色,不懂人心,不屑道:“你不说,我也没兴趣问。”

    “嘁……面对如此一件大事,原以为你会稍有不同,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闷葫芦,属实无趣。”欧阳奇叹息一声,挫败的自行将密信内容择可言部分道出:“犬子对你们大少爷的评价颇高,特别是武侯府嗣子石念远为了此项计划,竟然可以施展手段,顺势而为,毫无破绽的从六大仙道圣地之一的烈阳山麓抽身脱离,令犬子极为佩服。”

    “当然会毫无破绽。”影杀声音低沉:“毕竟,大少爷根本不知道这项计划。”

    “你说什么!”风清云淡的欧阳奇眼眸徒睁,面容憋红,意识到声音过大,连忙走到影杀身前,与影杀相对站立,视线直直投进影杀那双向来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眼睛,压低声音,极力控制心底愤怒:“你说石念远根本不知道这项计划?”

    影杀平静道:“没错。”

    “不可能!”欧阳奇大袖一甩,脑中快速整理起欧阳世家拥有的一切情报,特别是武侯府嗣子石念远现身京都玄阳,更已深入紫禁皇城。

    甚至,欧阳世家还从覆雨大陆上极为神秘,习惯以青楼作掩的那个势力处,以极大代价得到情报,石念远已经接触天子第一忠犬陈貂寺,以及宰执天下的帝国左相宇文洛。这一切无不表明石念远身为这局布局多年的棋盘的重要棋子,已经走出重要一步。

    “石念远从烈阳山麓天山下山以后,分明目的明确的一路赶来京都玄阳,现在你告诉我,他对这项计划一无所知?”欧阳奇喘起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影杀冷笑道:“欧阳奇,欧阳世家就算在此时想要退出,也已经来不及了,如今,欧阳世家与武侯府,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退出?”欧阳奇神色怪异的啧啧称奇道:“不不不,非但不会退出,相反,对这项计划拥有了更多的信心,不愧是武侯……竟然连亲生儿子都算计进去了吗……真是难以想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闻听欧阳奇的言语,影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欧阳奇眼底闪过一抹疯狂神色,甚至连面容都 有些扭曲:“真是太有趣了!若是武侯连亲生儿子这枚棋子都

    能弃子叫杀,何愁大计不成?”

    影杀表情不变,却有一股杀气徒然溢散。

    对阴煞杀气极为敏感的西疆士卒大多将视线向影杀与欧阳奇投来。

    “欧阳奇。”影杀本就沙哑的嗓音,此时更如锐物摩擦一样尖锐难听:“武侯府以身作棋,可以接受欧阳世家同样化身棋子,落子棋盘,却绝不允许欧阳世家抽身棋局之外,坐收渔利。”

    “看得格外通透啊,你其实一点都不闷,不是吗?”正面承受影杀的阴煞杀气,欧阳奇面不改色:“石字军八万甲士虎视眈眈,从西疆大营挥军东进,穿越沙溪是何难事?天子以沙溪郡作为西疆大营与苍云的缓冲,可是,一旦石字军当真放弃西疆大营挥军东进,沙溪不止要阻挡石字军,更要分派兵力填补西疆防守空缺,啧…而且,据我所知,沙溪与远在北域的洛原一向暧昧不清……”

    影杀眯眼看向上宛城雕刻大家:“你当蛛网是吃素的?”

    欧阳奇感知到影杀身上的杀气收敛,轻笑一声道:“本来没有这个想法,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关于蛛网的重要情报,想必你还不曾知晓吧?”

    “说。”涉及大计的关键节点,影杀不得不慎重。

    欧阳奇没有再与影杀直视,返身环抱双臂,看向拥挤列队站在院落外的两千死士,道:“直隶天子的情报组织蛛网,麾下天字第一号密探,你可知道是谁?”

    影杀沉吟道:“只知道那人极为神秘,师从宰执天下的帝国左相宇文洛,应该就是帝国三王五公,八侯八伯十二子之一,并且,想必封地与苍云郡极近。”

    “确实极近。”欧阳奇笑了笑:“旭阑,流风梁。”

    影杀忽然沉默了。

    作为武侯石勤连第一心腹,影杀了解流风梁之妻,旭阑郡掌握政权的诰命夫人许琴心意外身死的悬案。

    原以为因为有此一事存在,直隶天子的情报组织蛛网的天字第一号密探,流风梁已经流脱嫌疑,没想到……

    “这并不是我真正想要告诉你的事情。”欧阳奇冷笑一声,再次摆出好整以暇的表情,并且料定这一次,影杀肯定不能再保持平静,必然会出声发问。

    果不其然,影杀自然溢散的灵压开始紊乱,深吸口气,呼吸粗重的吐出一字道:“说。”

    "你这个态度,可不向是向人求教。"欧阳奇揶揄看向影杀:“求我。”

    “我求你。”影杀干脆的出声附和。

    欧阳奇愣了愣,玩笑道:“太没有诚意了吧?要不,跪下求?”

    见影杀当真就要曲膝下跪,欧阳奇连忙伸手扶住影杀,摇了摇头道:“怕了你了……”顿了顿,话语森然:“如果你没有骗我,武侯府大少爷石念远当真完全不知道此项大计,那么,此事就极为耐人寻味……蛛网天字第一号密探,旭阑郡伯流风梁,不日前,死于石念远之手。”

    超凡境灵压不受控制的紊乱溢散,影杀满目惊惧,神色复杂:“此话当真。”

    “情报出自楼外楼。”欧阳奇凝重道:“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那个楼外楼。”

    第八十回 完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回(上)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

    第八十一回(上)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吟臻身通黎

    远方,星云旋徐徐绕,星河明灭闪耀。

    每次站在这一片没有任何明丽色彩的灰土向起源星看去,都会因为起源星那诡异的姿态情不自禁的感慨万千。

    视线收回,在越过星尘带环后,重新落在所处玄度。

    与从起源星上观看的一致,玄度上遍布深坑与环形山。

    纵然运气不错,没有遭遇威能堪比天劫的恐怖恒星风,一念依然无比担心在九品莲台上沉睡的,尚未拥有炼虚能力的少年会因为身体不适应宇宙环境而暴毙身亡。

    作为东皇钟首任宿主,或者说,创世圣器东皇钟器灵,一念确实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高深仙道境界。奈何,覆雨大陆由于存在九子泉眼封印,灵力浓度稀薄,桥接起源星到玄度,打开距离如此遥远的次元界门,本就不轻松,不仅需要大肆搅动真空无量海榨取道一真灵,更需要从元始九曜处借取东皇钟本体的力量。

    这一趟需要带上石念远,就更令一念几乎力竭。

    好在是已经脱离覆雨大陆范围,可以无所顾忌的搅动真空无量海榨取道一真灵补充自身灵力损耗。能够炼化道一真灵,就拥有了穿梭宇宙空间的资格,能够从量子真空零点能组成的负能量粒子海真空无量海榨取道一真灵,并且能够汲取炼化道一真灵,这种如同从虚空之中炼化灵力的能力,称作炼虚。故而,也有仙道修士将通黎境称作炼虚境。

    宇宙空间与覆雨大陆差异甚大,普通灵力,甚至古灵力与道一真灵同样构造不一,汹涌澎湃的道一真灵流动并没能让一念周转显化灵河,倒是有许多细微的空间裂缝时隐时现。

    身在玄度,一念凭借卓绝的天心意识,甚至能够感知到玄度的自转。

    想到从起源星遥望玄度,很容易看得出玄度与玄烛一样,都是一枚巨大的球体,然而,覆雨大陆上的生灵甚少知道,从起源星仰望玄度,只能看到玄度的正面,而不能看到背面。能够看得出围绕大月玄度公转的小月玄烛其实自身也一直在自转,却根本看不出大月玄度其实也在自转,一念不由摇头笑了笑。

    思及此处,一念不由将目光投向在身侧漂浮的九品莲台,在莲台上沉睡的石念远。

    实在好奇石施主到底知不知道……

    一念如今很确定石念远就是谪仙,不过,与轩辕的判断有所不同,一念因为东皇钟的关系,更加了解诸天时空,更加了解存在于虚无之上的仙界。

    轩辕认为,石念远的前世必定是证道羽仙的天人大圣。而一念却不确定,石念远的前世所在的文明仙道如何发展,龙皇传法,可并不是唯一通向长生久视的路……石念远先前存在的位面,也并不一定就是星辰大海的图景……毕竟,仙道文明通常的发展,都会指向众妙之门,指向飞升仙界……

    咦?

    由于石念远正在翻身,莲台上收敛的灵力光罩主动激活,灵力光罩隐约勾勒出东皇钟的模样。

    石念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九品莲台,感知到一念与东皇钟的灵压,石念远倒不意外,就灵力过分稀薄,更没能呼吸到半点空气,令石念远极为不适。

    超凡境仙道修士已经脱凡脱俗,身体在经过天地灵力长时间淬炼,体魄已

    经与凡夫俗子发生本质变化,再加上灵力时刻都加持在身,化作护身灵盾,对于凡夫俗子来说,超凡境修士简直就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由于身体新陈代谢的效率大幅提升,速率大幅降低,超凡境仙道修士对呼吸,或者说对空气的需求其实并不高。

    呼吸一口空气,就已经足够支持身体内部各项化学反应长时间的正常进行,纯粹比憋气能力,想必连深海里的鲸都比不过超凡境修士。

    不过,生理上包括但不限于肌肉记忆的习惯,令超凡境仙道修士,特别是初登超凡的仙道修士依然保留了时刻呼吸的本能。

    所以,醒来之后发现不能呼吸,石念远实在感到极为不适。

    什么情况……

    石念远嘴唇翕合,耳朵却听不到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宇宙空间绝非一无所有,却实在接近一片虚无,没有介质传播声音,或者更为语料谨的说,介质太少,传播的声音远不足以令耳识捕捉。

    经过东皇钟的干涉调养,石念远的天心意识如今已经可以延伸离体,感知到浓郁的道一真灵,却感知不到熟悉的灵力,石念远猛一下惊坐而起,继而,姿态怪异的起源星映入眼帘。石念远陷入极度的震骇,久久失神。

    见石念远胸口剧烈起伏,却根本呼吸不到半点空气,脸色不可避免的憋红,一念笑了笑,以天心意识将意念传递向石念远的识海:“从玄度看向起源星,感觉怎么样?”

    石念远心中早已惊涛骇浪,根本无法平静。

    起源星极大,这是石念远早就肯定的观点。毕竟,连占据偌大一片天幕的玄度都在毕恭毕敬的围绕起源星公转,而且由于观感原因,石念远一直以为元始九矅就是起源星的卫星,公转轨道想必不会比玄度相隔太远,然而,从莲台上站起身来的石念远,环顾四周,静观寰宇,发现自己依然是错了。

    “不对劲。”天心意识的沟通比起声音逻辑语言更能传达直观感受与情绪波动,石念远几乎是呻吟出声的。

    “说说看?”一念扭头看向石念远,脸上似笑非笑。

    石念远伸出手朝前探伸,引得莲台灵力光罩一阵灵光流转,收回手,石念远看向起源星凝重道:“其一,起源星的姿态实在诡异,起源星存在元力,元力场的作用力源自星体中心,会将物质朝中心吸引,在长期受到重力中心的元力吸引,物质会屈服变形,再加上自转影响,为了维持结构稳定,星体必然会接近球状。而起源星……”

    石念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起源星那无比诡异的姿态:“怪不得覆雨大陆上没有任何关于星球半径的记载……”

    “你的谪仙宿契果然包含这部分知识……”一念深深看向石念远:“起源星原本的形状确实是接近球体,会呈现出如今的姿态,是因为在覆雨大陆上被强行抹去的黑暗时代的那场圣战。”

    “那九个……犄角……”石念远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并不是十分恰当的词汇来形容在起源星表面的怪异突出:“是九子泉眼?”

    “没错。”一念没有否认。

    石念远遥望向远方一颗硕大星体,那颗星体如今正遮挡住恒星光,令起源星如今可见的一面半边处在白天,半边处在黑夜。

    “其二……”石念远能感受

    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本来就处于窒息状态,如今情绪的极端不稳,令得超凡境合品大圆满灵压紊乱满溢散,见到九品莲台的灵力光罩受到影响,在明灭不定中隐现繁杂图纹,石念远连忙强行收敛自身灵力妖元。

    “起源星与玄度之间的潮汐锁定竟然是双向的……离谱……简直太离谱了……”石念远魔怔一般的呢喃。

    “潮汐锁定?”大乘境合品大圆满的天心意识,令一念仅凭天心沟通,就能粗略领会石念远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有趣的说法。你的眼界很高,高到可怕,不说这是前世宿契了,纵然当真有一名天人大圣站在此处,也不一定能理解,为什么起源星与玄度永远都 是以固定的一面遥遥相望。”

    “不……不止是起源星与玄度吧……”石念远动作呆滞的扭过头,看向视线尽头散发无尽光热的巨大恒星……

    潮汐锁定,还可称作同步自转或自俘自转,通常发生在恒星与行星、或者行星与卫星之间。

    以石念远前世地球与月球举例,根据万有引力定律,任意两个质点有通过连心线方向上的力相互吸引,该引力大小与它们质量的乘积呈正比,与它们距离的平方呈反比,从质点引伸到实体,月球靠近地球的一面受到的引力大,远离地球的一面受到的引力小。引力差会使得月球变形,成为近似扁球体,靠近地球的一面会出现隆起,月球的自转使得隆起偏离了原本的位置——地心与月心的连线,那么,受力情况会使得月球重塑形状,扁球体状的月球,会向将隆起部分对准地心与月心连线的方向重塑。

    这无疑需要很长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月球的自转会再次令得隆起偏离地心与月心的连线,周而复始,致使呈扁球体形状的月球,隆起始终都偏离地心与月心的连线,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扭矩,这个扭矩会减半月球的自转速度,在历史长河的奔涌中,最终演化为月球始终只有一个面朝向地球。

    潮汐锁定发生在起源星与玄度之间很好理解,毕竟玄度与起源星的关系,与前世月球与地球的关系近似。可是,地球与月球的潮汐锁定现象是地球之于月球的,若是从月球上观察地球,必然可以观察到地球的自转,简单点说,在月球上呆上一个地球日,你就可以看到地球转过整整一圈,刚好过去一天。

    然而,从玄度看向起源星,起源星竟然同样受到潮汐锁定的束缚——从玄度上,永远只能看到起源星的正面,而看不到背面。

    石念远能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那一颗挡住恒星光,致使起源星的这一面一半处于白天,一半处于黑夜的星球……如果起源星是一颗正常的星球,日升月落,白天与黑夜的交替,直接就由自转来完成……既然需要那颗星球的参与,而无法通过自转来完成……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颗给予起源星生命最初希望的恒星、起源星本身以及卫星玄度……不对……在起源星观察玄度,是基于前世地球的理论常识,既然连白天黑夜都不是通过自转来实现,那么……“玄度是起源星的卫星”这个说法根本就荒谬绝伦,完全站不住脚……

    总之,日、月、星复杂的三体运动不知道由于什么强大外力的干涉,彼此之间都存在潮汐锁定现象。

    石念远的三观,就这样再一次崩塌成渣。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回(中)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

    第八十一回(中)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吟臻身通黎

    “你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一念以天心意识传递意念,郑重问道:“你曾亲眼见过寰宇真相?要知道,大多数仙道文明,修行的最终目的都是打开众妙之门,飞升仙界,像起源星这样仙路断绝,众妙之门紧锁,更上一层的玄牝之门却被开启,从而不得不踏足星辰大海的情况,极少极少。”

    “你见识过很多仙道文明?”石念远的天心意念已显麻木。

    “我说过,东皇钟拥有扭转诸天时空之力,演变天道玄机之功。我们镇压过为数不少的长生孤兽,从它们那里,我得以窥见不同的仙道文明。”一念目光灼灼看向石念远:“我是东皇钟的首任宿主,更是东皇钟的器灵,我已存在了无限久远的岁月,比龙皇祖龙还要久远。”

    石念远沉默无言。

    良久良久,似是做好了什么准备,下了某种决心,意念反馈在一念的识海里,可以推演成一句干哑至极的嗓音:“玄度的背面有什么?起源星的背面有什么?还有……”石念远指向视线尽头璀璨夺目的恒星:“那颗恒星的背面有什么?”

    “在你的前世,将中天大日称作恒星吗?”一念意味深长了笑了笑:“玄度的背面是什么,你心里想必早有猜测了吧?至于起源星的背面,我刚才既然已经告诉你,起源星如今的诡异姿态,与黑暗时代、与魔族圣战有关,既然你可以被轩辕托付成为轩辕剑器灵,不可能毫不知情吧?”

    石念远强行控制的灵压再一次紊乱波动。

    从真空无量海中汹涌榨出的道一真灵已经差不多将体内灵力补充圆满,一念一挥手,加固了九品莲台的灵力光罩。

    石念远扭头看向玄度远处,目光似乎穿越了无数环形山脉的阻挡:“通天塔……”

    “可以这么说。”一念点了点头。

    石念远再次将目光投向起源星,天心意识传递的意念已经近乎梦呓:“烛龙古阙……狱魔深渊……”

    一念同样看向起源星,久久不语,在玄度之上,入目处尽是旋转星云与璀璨星河,时间在这里似乎变得可有可无……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念长长一叹道:“没错。起源星的背面,正是烛龙身死道消、以及斧古斧本体所在之处,烛龙古阙。而在烛龙古阙以外,是与覆雨大陆原本互为镜像,如今却完全迥异的一界——狱魔深渊。”

    石念远一动不动,泥塑木雕一般。

    调息完毕的一念一挥手,身前出现一道如同星云一般徐徐旋转的次元界门,在看了石念远一眼后,迈步走进。

    九品莲台紧随一念的脚步飘浮向次元界门,就在进入次元界门的最后一瞬,石念远若有所感,徒然扭头,看向那颗为覆雨大陆带去白天与黑夜差别的星球,忽生无比熟悉之感。

    长庚星……轩辕剑……

    ……

    玄度,月背。

    三观在今天再次轰塌成沫的石念远,原以为自

    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藏有通天塔的月背到底是什么模样,都应该可以接受。

    不过,当九品莲台从次元界门飘出时,石念远直接眼前一黑,体内血液快速涌向头部,致使石念远出现了严重的眩晕感。

    “这……这……那……”石念远并非普通的结巴……

    天心意识拥有极高的信息处理能力。光从计算力上讲,石念远就曾大致测量,仙道修士超凡脱俗之后,初生的天心意识,计算力约莫相当于前世地球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埃尼阿克的百分之一。埃尼阿克在一分钟内计算出的一条轨迹,需要耗费人类四十小时的计算,故而,埃尼阿克一小时的运算效率,可以粗略折同为四千八百人工时。初生的天心意识,即可以粗略折同为四十八个人工时。

    举最简单的例子,一篇需要四十八分钟读完的稿件,用仙道修士初生的天心意识来进行辨识处理,一分钟足矣。

    然而,石念远本就凌驾于诸多同阶仙道修士以上的天心意识,依托希尔伯特空间与二进制阴阳爻,更是可以将计算力推向恐怖的天心意识,如今……竟然宕机了……

    “嘘……”一念比划出噤声手势,并将天心意识蔓延出来,以神魂法度将石念远想要蔓延出去的天心意识钳制,警告道:“用眼睛看就足够了,天心意识很可能会将它们刺激醒来……”

    面对如此场面,石念远用力的咽下一口唾沫,冷汗涔涔,衣衫尽湿。

    一念身前,古传送阵亮起朱红古灵力的灵光,逐渐将法阵勾勒完整,传出洪荒远古的气意。

    “如果不想莫名其妙的送死,就乖乖收敛好灵力与天心。”一念郑重提醒道。

    见石念远木讷的点了点头,更感知到石念远径自将体内灵力回路里的灵力妖元尽数收敛进气海丹田,天心意识蜷缩进识海,满意的点了点头,迈动步伐,走进了古传送阵。

    既然被九品莲台的灵力光罩保护,石念远依然感受到了灵力光罩外浓郁至极的空间法则气意。

    仙道修为达到超凡境合品大圆满,普通的空间跳跃已经不能让石念远体内的血液出现严重的潮汐现象。

    可是,既然九品莲台的灵力光罩绽放出璀璨灵芒,繁复阵纹完全亮起,将大部分空间之力阻挡在外,石念远依然不支的浑身毛细血管破碎,被冷汗完全浸湿的衣衫再度染尽鲜血,血液同时从七窍汩汩流出。

    空间恐怖的质量源干扰,强行卷起褶皱,再坍缩成虫洞。

    眼里是蒙了一层血色的光怪陆离破碎光影,这一次的空间跳跃,对石念远来说就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

    一念无奈的看向九品莲台的石念远,挥手撤去了九品莲台的灵力光罩,身形玲珑的小和尚轻盈一跃,来到石念远身旁:干笑道:“至于吗?”

    “你对他的要求太高了,那道古传送阵,是基于我们龙族的身体机能设计的。”一道醇和声音忽然响起,来人将天心意识蔓延到石念远身上,颇有兴

    致的续道:“超凡境合品大圆满?谪仙修炼确实是快。我上一次见到他,他才刚刚跻身超凡。”

    一念蹲下身拍了拍石念远的脸颊,见石念远根本没有醒转的架式,无奈一叹,长身站起,转身看向来人招呼道:“没想到刚到就能遇上你,林河。”

    “正好报告完覆雨大陆冤魂海枉死城的异变,准备回去继续筹备通天试炼。”林河与一念似乎相识已久,并且关系不错,叹息一声,续声抱怨道:“唉……回去又要面对那两个白痴了……一个精神分裂,一个胸大无脑……”

    “噗……”听到林河对聂倾城的评价,一念不由失声笑出:“精神分裂倒是没有什么毛病,真奇怪那个双魂剑爵竟然没有出现化身逆主的症状。”顿了顿,一念好笑续道:“运言天女胸确实是不小,不过,智略上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还没有问题?”林河扯了扯嘴角,极为不满的评判道:“完美的天眷之体,根本用不着那两坨碍事的脂肪。明明掌握有化形妙法,却因为莫明其妙的原因,刻意给自己留下不利战斗的弱点,这不是白痴是什么?”

    面对林河的玩笑抱怨,一念竟然一本正经的应道:“天眷之体本身就不是最利于战斗的姿态,不是吗?”

    林河摆了摆手道:“懒得跟你争,你这副人族幼崽的姿态也挺白痴的。”

    一念笑意盈盈,没有接茬。

    林河看向莲台里的石念远,好奇问道:“他看到起源星本貌时是不是很震惊?在看到月背真相时,又是什么表情?”

    “首次来到玄度的修士,不都是差不多的反应吗?”一念笑了笑道。

    林河眼眸里闪过金光,瞳孔化作黄金瞳几息,复才恢复原状:“那可不同,他是谪仙。从他看到起源星本貌的反应,可以粗略推测出前世所处仙道文明的存续模式。而凭借他看到月背真相时的反应,我能判断出他是否存在龙惧本能,前世所修是否与龙皇传法有关……”

    一直和气的林河话语徒然转冷,盯向一念,森然道:“太一,这本该是通天使的职责。”

    一念双手合十,口颂佛号:“南无阿弥陀佛……”一念郑重道:“我与他同为创世圣器器灵,他的事,我拥有最高优先级。”

    林河瞳孔一缩,再次转化为诡异的黄金瞳,灼灼盯住石念远,就在想要将天心意识透入石念远身体内部强行窥视时,被一念的天心所阻。

    黄金瞳紧盯向一念:“老友,难不成,你想为他隐瞒什么?”

    空间出现波纹涟漪,一念直接站到了林河与石念远中间,挡住了那双黄金瞳的视线,毫不退让的说道:“你既然之前就在覆雨大陆上见过他,就应该知道是轩辕寄宿在他体内,以轩辕对长生孤兽的怨恨,却依然选择他作为宿主,再怎么样,他的前世都不会是寂仙一脉,你担心什么?”

    林河冷哼一声,眼眸再次复归正常,摆了摆手道:“一切在问心关以后,自见分晓。”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回(下)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

    第八十一回(下)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吟臻身通黎

    目送那名绝世之龙族的青年踏上后方的祭坛上的古传送阵,一念沉默的迈开步,载着石念远的九品莲台悬浮跟随在身侧。

    看向周遭景象,一念轻声笑道:“可惜了,真想听听他是如何评价通天秘境的。”

    一路上除去方才偶遇的林河,一念再没遇到任何生灵。

    仰望身前雷电缠绕的高塔,伸上抚向塔门上的通天神禁,塔门打开,是一道恒存的次元界门。

    一念踏入次元界门之后,却并非像普通次元界门那样直接将一念与石念远传送到目的地,光怪陆离的次元通道被伟力禁锢稳定,就像一座山洞一般。

    初极狭,九品莲台不得不缩小尺寸,莲叶将石念远的身体撑坐起来,收拢变作花苞状。

    复行数十步,通道渐宽,更在前方分出九道岔路。

    一念毫不犹豫的走向最左一条通道,空间法则气意一阵升腾,将一念与石念远从次元通道中传送出去。

    一座悬浮于虚空的巨大宫殿,一柄插在宫殿中央,比宫殿高上数倍的巨剑。

    承担护世重责的天剑宫,访客向来稀少,像一念这样未经接引,而可以从通天塔次元通道自行前来的就为凤毛鳞角了。

    一念来没从祭台传送阵走出,就有一人在祭台前方显化出身形。

    来人身形佝偻、面容枯槁,鹤发白眉不修边幅,凌乱蓬松,像极了覆雨大陆上拾荒的老者。

    只不过,这名老者身上时刻溢散着凌厉至极的剑意,恍惚中,老者的身形不断在人形与一柄锋锐长剑之间不断转化。

    “太一?”见到从祭坛上站着的是一念,老者有些意外:“三百年未见,别来无恙。”

    一念点了点头,见拾荒老者将目光投向九品莲台,一念操纵九品莲台绽放,露出躺在其中的石念远,主动出声解释道:“谪仙。”

    “超凡境合品大圆满……”拾荒老者将天心意识蔓延开去,探查到昏睡中的石念远溢散的灵压,不解道:“怎么那么晚才送过来,而且……怎么是由你送过来?通天使呢?”

    “轩辕剑。”一念模棱两可的说道。

    果不其然,拾荒老者将一念的话自然而然的理解为“他是轩辕剑新任宿主”,而没有理解为“他是轩辕剑新任器灵。”毕竟,九大创世圣器的首任宿主,后化为九大创世圣器器灵,到覆雨大陆上寻找新任宿主的那九位,百载以来从来都没有变过。而且,还存在一念这样,自始至终没有寻找过下任宿主的特例。

    “轩辕竟然会选择谪仙做为新任宿主?你们九位里,就数轩辕最仇视长生孤兽了吧。”拾荒老者不由感慨出声。

    “佛说,缘聚缘散,不可妄度。”一念笑了笑,续声说道:“总之,既然他与轩辕关系莫逆,由我接引到通天塔接受问心关于

    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由于石念远是一念带来的,拾荒老者给一念面子,天心意识仅是探查过石念远溢散的灵压,而没有进一步深入,这半天都没有见轩辕显化出器灵元身,好奇问道:“这孩子与轩辕剑的同调契合程度,还不足以让轩辕显化器灵元身吗?”

    一念摇了摇头道:“出了一些意外,轩辕无法现身出来见你。”

    “意外?”拾荒老者凝了凝眉,见一念并没有要详细说明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续声说道:“我知道了,不过,天剑宫三名副宫主全都不在宫中,问心关的准备,需要一些时间。”

    “都不在?公瑾跟良玉不在我可以理解,怎么连李青莲都不在?主持谪仙的问心关,还有比李青莲更合适的人选吗?”一念心头升起不详预感,凝重问道:“出什么事了?”

    拾荒老者沉重道:“宫主那里似乎出现了一些异状……”

    一念眼睛一瞪、瞳孔骤缩:“众妙之门出什么事了?”

    拾荒老者面露难色道:“涉及天剑宫秘辛,即便是太一你,我也不敢妄自告知。等有副宫主归来,太一再去询问比较好。”

    一念点了点头:“正好,如你所见,我这小兄弟如今境界已经修炼至超凡境合品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就会触发通黎天劫,渡劫总归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拾荒老者愣了愣,干笑道:“太一,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通天塔占星宫监视覆雨大陆谪仙的一大线索就是通黎天劫,既然这孩子在尚未渡劫前就被你发现,并处在你的监视之下,为什么不等他先在覆雨大陆渡过通黎天劫再接引到通天塔来?”顿了顿,不解续道:“即便是你,在被九子泉眼封禁的覆雨大陆上打开通向玄度的次元界门,也并不轻松吧?何必先把他领到通天塔来,再赶回去渡劫,再回来接受问心关……是你的话,即便没有带着谪仙,只要提出申请,天剑宫自然会安排问心关的啊。”

    在拾荒老者看来,一念根本不可能把那个谪仙带到通天塔来渡通黎天劫,覆雨大陆的灵力被九子泉眼封禁,直接导致天道规则受到限制与影响,通黎境以下的天劫不显,直到从超凡境突破至通黎境,在荒古以前被称作四九天劫的通黎天劫才会显化。因为由于覆雨大陆灵力环境的影响,通黎天劫从真空无量海榨取道一真灵演化劫雷的威能也会相应降低。

    简单来说,在覆雨大陆渡劫,天劫的威能受到九子泉眼压制,成功率自然此消彼长。

    自龙皇祖龙与创世圣器合力建造通天塔,近万载岁月以来,在通天塔渡通黎天劫的,无一不是惊才绝艳,天资盖压一世之辈,譬如,天剑宫三名副宫主周公瑾、秦良玉、李青莲,稍年轻一辈里,譬如运言天女聂倾城、双魂剑爵唯一的亲传弟子,重回覆雨大陆红尘炼心的灵溪……

    至于本次前往覆雨大陆布置通天试炼的林河……出身绝世之龙族,

    直接在寰宇环境玄烛上渡劫的变态不纳入正常考量……

    “哪那么麻烦……”一念摊了摊手道:“现在没人在玄烛上边吧?我带他来天剑宫,申请问心关是其一,另外就是申请玄烛作为渡劫地。”

    拾荒老者失笑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在通天塔里渡劫,肯定是要带回玄烛……玄……玄烛?”话至一半,才反应过来一念说的并不是将那谪仙孩子带回覆雨大陆,而是想要向天剑宫申请玄烛作为渡劫场所……

    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这他娘的都离谱至极……

    面对拾荒老进怒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神情,一念挠了挠光头:“轩辕看中的人,不可能连寰宇空间中的通黎天劫都渡不过去吧?那还不如抹脖子自杀算了,免得到时候过不了问心关,还要我亲自出手杀一次……”

    拾荒老者怔愣不言,紧紧盯住正在九品莲台上沉睡的石念远。

    良久,拾荒老者干涩的出声问道:“太一,你认真的?”

    一念平静的点了点头:“玄烛的使用,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就能直接授权吧?裴乾。”

    拾荒老者裴乾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太一,跟我来。”

    拾荒老者在前带路,小和尚挥手令九品莲台飘浮跟随,走向悬浮在虚空之中的宫殿。

    宫殿中央,巨剑底部。

    来路上,裴乾已经从石念远身上溢散出来的灵压中察觉到石念远的种族血脉,在打开次元界门前,再次向一念确认道:“太一,翼蝶妖族并非多么强大的妖族,你应该知道,上一次不是绝世之龙族的修士去往玄烛渡通黎天劫的,是一头重明鸟,最终,他失败了。”

    一念好奇道:“哦?覆雨大陆上竟然还有神兽重明鸟的后裔?”

    “并非来自覆雨大陆……”拾荒老者看向昏睡的石念远,复杂道:“谪仙小家伙,祝你好运。希望问心关不会白白布置。”

    裴乾身上,一股惊天剑意涌出,隐隐与前方巨剑共鸣,巨剑有一半插入宫殿地下,与地面交接处是剑刃中部,而今,那里正打开一道次元界门。

    这一道次元界门极其不稳定,在打开的瞬间,周围就出现诸多空间裂缝,与普通次元界门徐徐旋转的星云形象也不尽相同,这道次元界门星云旋转极快,星云形状不甚规则,中央更没有遍布星点灵芒,反而漆黑深邃。

    “太一。”在一念正要迈步踏入次元界门时,裴乾叫住了一念,凝重道:“因为李副宫主的关系,天剑宫对待谪仙的态度,在通天塔里算是比较友好。不过,我仍要郑重警告你,天剑宫承担护世重责,如果玄烛上传来寂仙真色的气意,届时,天剑将出,泯灭玄烛之上一切生机。”

    一念凝眉同样郑重道:“如果他身上真的传出寂仙真色的气意,不用天剑出动,东皇钟就会让他神魂惧灭、云散烟消。”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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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仙冢介绍:
荒古,祖龙证道,探知天地隐秘,故令龙族隐没,布设九子泉眼。上古,百族争鸣,三皇率人族崛起,并与遁世祖龙联手,倾玄度之源,揽星海之尘,立仙道圣地,筑通天高塔。万载以后,石念远魂穿异世,渡苍茫江湖,踏飘渺仙道,一步步揭开惊天隐秘。星海仙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海仙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海仙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