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续）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
第八十一回（续）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吟臻身通黎
石念远悠然醒转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绯红的天空。
天空的存在，是因为大气的存在。
先前在玄度之上，石念远已经确定，玄度没有大气层，故而，可以看到被一念称作寰宇的宇宙空间，看到姿态诡异的起源星。
而今看到这一片绯红天幕判断，石念远十分确定如今已经不在玄度之上，可是这样的颜色，又绝对不会是覆雨大陆的天空。
鼻子能够呼吸到极其稀薄的空气，不过，空气成分与覆雨大陆天差地别，氧气含量极低，至于其中那浓烈的刺激性气味，石念远初步判断是硫化物。
石念远的三观，虽然在看到起源星那诡异的姿态，以及日、月、星互相潮汐锁定的古怪情形之后再次崩塌，但是，依然坚信元素周期表在这方宇宙必然是同样成立的。
他娘的，潮汐锁定的人为痕迹太过明显，元始九曜更是明显干涉着起源星。但是，总不能连宇宙都他娘的拥有人为痕迹吧？
要是真有那种恐怖的存在，拥有足以干涉宇宙发展的力量，质能守恒，干涉宇宙所需要的力量，必然会需要借助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质量，那种东西倒不是说没有——黑洞。
那玩意儿确实可能拥有无限的质量，然而，时空曲率大到光都无法逃脱的黑洞，存在事件视界阻隔了时空。处在事件视界内部的任何事件，都不无对视界外的观察者产生影响。
根据广义相对论，在远离视界的外部观察者眼中，任何从视界外部接近视界的物件，将需要用无限长的时间到达视界面，其影响会经历无止境逐渐增强的红移。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黑洞真的存在自主意识，并且可以影响到宇宙发展，对于黑洞外的观察者来说——啥也不是。
质量无限大，就会引发无限的时空曲率，时间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能够影响到宇宙发展的黑洞，并且假设那个黑洞存在自主意识并且影响宇宙，在处于事件视界内部的黑洞本身看来，它确实影响了宇宙，并且仅仅经过了一瞬。然而，对于处在事件视界外部的观察者来说，就已经是永恒了……
天心意识徒然感知到天谴气意，石念远猛然从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中醒转。
一念正将脸凑得极近，震骇问道：“你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竟然引动了天谴……”
感知到天谴气意消散，石念远木然的挠了挠头：“没……没什么……他娘的……怎么天谴都来了……”
一念郑重解释道：“因为你我现在所在，是起源星众妙之门的渡口，玄烛。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如今你就在天道规则的眼皮底下。”
“众妙之门……”石念远呢喃了一句。
垂头看向满是血垢，散发血腥气味的衣衫，无奈一笑，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身处九品莲台上方时，石念远一直都感受得到从九品莲台上传来的温暖灵力，滋养身体机能的恢复，没想到在昏睡期间，与宇文洛一战留下的伤竟然已经近乎痊愈。
石念远从莲台上站了起来。
一念看向石念远，无奈道：“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想渡劫之事，不然，天谴感知到你的突破**，会自行降下的。”
石念远知道，一念是误会了先前天谴的降临，也没有点破，点了点头，深深的看向一念，深鞠一躬，真诚道：“谢谢你……东皇太一。”
一念愣
了愣，失笑道：“怎么忽然叫起我这个名字。”
石念远咧嘴笑道：“因为你不再自称小僧。”
顿了顿，石念远眉眼低垂，丹凤眸子失去焦距，痛苦的低念一声：“雪儿……”
长叹一声，石念远看向一念，苦涩道：“我知道，在九品莲台上传来的东钟皇气息里夹带雪儿魂魄的气意，是你刻意为之……太一，你能不能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活雪儿……”
一念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死者不能复生。其实，你最该做的，就是将她的魂魄从躯体中解放，得以超脱往生。正所谓……”
石念远坚定的摇了摇头打断道：“我不想听什么大道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方法，那么，在我自己想出办法之前，还需麻烦你继续帮我保护好雪儿的躯体跟魂魄。”顿了顿，石念远再次长叹一声：“我欠你一条命。”
“无妨，这一点气运牵连，还影响不到我。而且，包括救下你，将你带到通天塔，带到玄烛之上，也并非因为你本身，而是因为轩辕。”一念深深看向石念远：“在穿越覆雨大陆到玄度的次元界门时，我已经将轩辕剑和那柄魔枪的残骸都收了起来。你要是准备好了，我现在就撤掉莲台的灵力光罩。”
石念远调运灵力妖元，凝结护体灵盾，更将灵域拓张出周身三尺，而后，表情慎重的点了点头。
在一念挥手撤去莲台灵力护罩的瞬间，石念远就感受到了护身灵盾正在遭受肉眼不可见的密集攻击。
力度不大，穿透性却极强，令得石念远不得不逐渐加大灵力输出，体内灵力回路中，灵力妖元滚滚汹涌，快速消耗。
“太阳风……”
“太日源流。”
石念远的轻声呢喃与一念的解释同时出口。
“想要在寰宇之中保持存续，就必须源源不断的从真空无量海榨取道一真灵。这对如今已经接纳轩辕遗忘之海的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了。”一念话语复杂。
石念远能够感受得到，轩辕的骤逝，令一念十分悲伤，然而，小和尚却从来没有责备过一句。
石念远忽然就回想起自从踏足仙道之后的人生旅途，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将自己领上仙路的赵前子，亏欠得不能再亏欠的红颜若湖，许下承诺却没有能守约的流风雪，在颐园北海为了保护自己差点殒命的薇安，与宇文洛生死一战时为救自己永远消失的轩辕，包括在百草谷差点死在首阳参伴生兽口中的妮莉艾露，在望北崖为自己挡住断剑的木子涛……
再看向身前的一念，石念远苦涩的感慨了一句：“我还真是个霉批大灾星……更可笑的是，似乎从踏上仙路到现在，我一直在被一双无形之手强推向前……漫无目的，却又步步艰险……”
“我带你来玄烛，就是为了让你在这是渡通黎天劫。”一念无奈道：“道心动摇，是不可能渡过通黎天劫的。你需要明确你的初心，遵循你的本心，磨砺你的道心。”
“我就发点牢骚而已，我有太多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石念远深吸口气，却被硫化物含量极高的稀薄空气呛得肺部一阵不适。
感知着体内储备灵力不断消耗，石念远后背展开翼蝶妖族双翼，在九品莲台的滋养下，残破的双翼已经复元，蝶翼上的细密鳞片开始颤动，卡西米尔效应被激发，真空无量海被搅动，道一真灵源源不绝的涌出。
榨取道一真灵本就会消耗自身灵力，想要保持源源不断的获取道一真灵，那么，汲取炼化道一真灵
的速率与效率，就必须高过自身原本灵力的损耗。
道一真灵极为纯粹霸道，不断加大汲取速率，致使石念远的七经八脉一阵刺痛，不过，石念远连眉尾都不曾颤动一下。
一念安静的等待石念远适应在寰宇空间之中生存。纵然石念远不是通黎境修士，但是玄烛上毕竟也不是纯粹的寰宇空间。
一念静静感知着石念远身上溢散出来的，连石念远自己都没有感知到的轩辕剑气意，陷入了沉思与怀念。
当石念远终于找到动态平衡时，看到一念的模样，没有出声打扰。
想到即将面临通黎天劫，榨取道一真灵与将道一真灵汲取炼化为自身灵力储备的常态平衡必然不足以支撑消耗，安静的席地而坐，五心向天，继续去适应炼化狂猛霸道的道一真灵。
阴阳爻开始在石念远周身显化，包括那团映射希尔伯特空间的云雾，而今，不知道是否由于石念远已经掌握覆雨大陆至高剑技云从不定剑，并且云从不定剑的施展同样是以一团概率云剑气展开的缘故，希尔伯特空间云雾偶尔散发出凌厉剑意。
体内气海丹田上，原本属于轩辕断剑的位置空空如也，连带得自垂丝海棠的墨绿圆珠都游移到角落里黯淡无光。
在逐渐适应玄烛上的环境以后，石念远的天心半沉进灵虚幻境，听遗忘之海的潮起潮落，海滩上，一座沙堡在迷雾中若隐若现，那是在解救薇安，同陷心魔幻境时将生命法则领悟更深后出现。
石念远曾经尝试走近，不过靠得越近，就越是心悸不已，越有一股大力阻隔。在与一念灵虚交叠之后，更了解到灵虚幻境里笼罩迷雾的区域唤作雾泽，那是遮挡法则本质的天道阻隔，强行进入，窥探领悟不全的法则力量，会令自身对法则的领悟偏离正确轨迹，从而与真正的法则越来越远。
拿石念远的话来说，很容易变成自嗨的民科。
石念远，愣了愣，在沙堡后方更深处的迷雾里，有一柄巨大断剑若隐若现。
“剑道法则吗……”石念远呢喃自语。
忽然间，石念远感知到身体出现异状，本来达到动态平衡的灵力被莫名干扰，骤然紊乱。
退出灵虚幻境时，石念远就看到一念满面正色，郑重道：“都说了没有准备好时不要尝试突破通黎……”感知着石念远身上隐隐散发的生命法则气意与剑道法则气意，一念无奈道：“你竟然还同时参悟两道法则……通黎境突破在即，已经不能再等。”
“我需要做什么？”石念远尬笑的挠了挠头。
不待一念回答，石念远就若有所感的抬头看向绯红天幕，天幕上，正出现一道庞然漩涡，通黎天劫正在快速酝酿。
“水劫、火劫、雷劫、风劫、土劫，五灵劫毕，就会迎来最为凶险的心魔大劫。”一念身体凌空飘浮：“石念远，如果你连五灵劫都渡不过去，就证明轩辕当真瞎了眼。”
一念说罢，化作一道遁光，直接以曲率遁法朝远处天际遁去。
对于一念的离开，石念远倒是理解，就像薇安经历过的天谴心魔那样，同时历劫，不仅极难互相帮助，更会增加天谴威能。
感知着绯红天幕上的漆黑漩涡传来的沉重灵压，石念远心底万分沉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劫，表面上却扯了扯嘴角，干笑自语道：“似乎终于有机会，在快要渡不过劫时大喊一声‘破’了。可惜了……死基佬，没有你陪我……装逼没人看，是真的很寂寞……”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回（后）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
第八十一回（后）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吟臻身通黎
绯红天幕上，漆黑劫云不断酝酿，庞然灵力汇聚，汹涌流转。
致使劫云周围天幕，玄烛稀薄绯红的大气出现破洞，可以透过破洞望见璀璨星河。
命炁之炎已经沉寂在气海丹田深处，即使石念远没有运识，亦能朦胧知晓自身气运已经衰竭，无法支持命炁之炎的燃烧。
先前从若湖处隔空渡来的先天一炁同样已经近乎干涸，强榨先天一炁化作灵力用以强行催动旋曲诡剑，甚至云从不定剑等高深武技的手段已经不能再用。
至于叵测身法，石念远感觉已经可以凭借轩辕馈赠的遗忘之海施展出来。不过，先不说叵测身法是比旋曲诡剑更加高深的武技，跟云从不定剑的施展根基一致，是将微观世界的运动规律在宏观世界复演，施展代价极高。况且，叵测身法根于不适用应对通黎天劫此类威能强绝的地图炮。
叵测身法是基于亚原子粒子的测不准原理——无法同时得知一枚粒子的位置与速度。
对于通黎天劫这种火力全覆盖的地图炮而言，叵测身法毫无意义。当然，并不是说点攻击叵测身法就能完全避开。都不用另外举例，覆雨大陆至高剑技，颠因倒果的云从不定剑同样会无视叵测身法，只要观察者效应触发，观察者就已经中剑，而后，概率云剑气才会坍缩出剑招轨迹。
总之，面对通黎天劫，石念远掌握的几项绝学都无法施展。
万幸的是，如今自身起凡境已经修炼至合品大圆满，扰动真空无量海榨取道一真灵的手段已经不再需要耗费先天一炁来强行催动。
为什么一念会将自己带到玄烛来渡通黎天劫？
这是如今石念远脑海里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不过，在与宇文洛那场死战终末，一念先是用九品莲台帮助石念远续命疗伤，再是用东皇钟将流风雪魂魄被禁锢的尸身保护，隔绝天道轮回的攫取，就已经是石念远难以偿还的恩情。不管一念究竟有什么想法甚至算计，石念远都无话可说。
“来了。”
石念远丹凤眸子一凝，紧盯住的劫云赤红烈焰熊熊、深紫电蛇狂舞。
“雷与火……另外三种灵力属性会以什么方式到来？”
就在石念远思虑间，一道粗壮电蛇已经汲取了足够的道一真灵，轰然劈落。
玄烛上空气稀薄，作为声音传播介质并非上乘，雷声却依旧震耳欲聋。
石念远深吸口气，既然通黎天劫包含劫雷，就没道理不使用法拉第笼。
一足抬起重踏接地，灵力妖元在体外构筑成浑圆的灵力护罩，并以雷法将电势调控至相同。
光电劈至石念远身上时，石念远瞳孔骤缩。
即便早已有所猜测，劫雷的电势极高，法拉第笼必然会发生击穿现象，却没想到连三息都支持不了。
用以接地的右脚承受到过强的反击电势，血肉组织被瞬间拔升的高温灼熟。
体内灵力回路内的灵力妖元成为极良导体，瞬间电流超越石念
远可以承受的阀值，情不自禁仰面痛嚎，嘴里还冒出灼热黑烟。
好在根据雷电的特性，电流持续时间只有短短一瞬，就被右脚引入玄烛。
穿在身上早已遍染血渍的衣衫被尽数焚毁，石念远周身上下不时发生放电现象，闪烁起电光，尽数竖起的满头青丝焦糊蜷曲。
灵力妖元不断修复破损灼伤的内脏，眼见劫云再有一道电蛇劈落，石念远愁眉苦脸的再次构筑起效果欠佳的法拉第笼。
看到第二道劫雷不仅更加粗壮，表面更包裹着赤红烈焰，石念远不由暗自叫苦。
“他娘的……这天劫渡得实在莫名其妙……说来就来，连跟东皇太一请教经验，询问需要特别注意的关键点的机会都没有……”
石念远的身形在劫雷的参照下显得卑微渺小，雷光瞬间将石念远完全淹没。
有了应对第一道劫雷的经验，第二道劫雷的雷电对石念远倒是没有造成过大的困扰，本来石念远就早早接触雷法，构筑的法拉第笼再不济，也抵消掉了大部分雷电威能。
对于第二道劫雷上的赤红烈焰，石念远原本猜测是某种可燃物与某种氧化剂发生的燃烧。
没想到在灵域与护身灵盾接触到赤红烈焰的瞬间，石念远就感受到了程度远在深紫劫雷所带来的烧灼之上的极致高温。
赤红烈焰在石念远体表跃动汇聚，当汇集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剧烈的灵爆，狂猛的冲击波直接将石念远的躯体崩飞，连续不断的灵爆，令石念远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干！”
好不容易，赤红烈焰消散，灵爆消停，石念远狠啐一声，吐出一口粘稠鲜血。
那他娘的根本不是普通燃烧……这种程度的光热辐射与冲击波……核裂变吗……
双腿身不由己的一软，石念远跪倒在地，**身体上已经看不到完好的表皮组织，天心仔细观察烧灼伤口，可见极其细密的孔洞。
“电子流……核辐射……”石念远双眸徒瞪，惊叫道：“糟了！”
浑身上下本来就时刻随来剧烈疼痛，抽出余裕内视己身，没出意料，体内多处器官出现病变，并且以天心可察的变化在恶化。
石念远气海丹田最深处，命炁之炎不受控制的向外蔓延，催愈破损的五脏六腑与七经八脉。
隐约听到风声，石念远猛然抬首望向天际劫云。
果不其实，劫云漩涡翻涌程度加剧，流转速度激增。
“风……”
石念远已经不敢以常理揣度通黎天劫的五灵劫，除了雷灵劫尚算正常，火灵劫很可能是以核裂变的方式在作用。
一丝不详的预感的石念远心头萦绕升腾。
太阳风……一念称其为大日源流。
见到如同前世地球上的极光一样的光练，猜测得以证实，石念远不由破口大骂道：“连太阳黑子运动都能模拟就他娘的离谱！”
高能粒子流显著的改变了玄烛的星球磁场，石念远能明显感受到天心意识受到扰动，不仅识海，连神魂都开始在风灵劫
的作用下开始恍惚。
第三道劫雷劈落，雷电边缘可见细若游丝的曳光尾迹。
受伤严重，消耗剧烈，石念远尚未来得及再次构筑出法拉第笼，就被第三道劫雷击中。
与劫雷同时到来的太阳光高能粒子流令石念远体内神经电信号完全错乱，石念远的身体失去控制，像是疯子跳舞一般乱晃乱扭。
天心意识受到扰动，石念远的精神恍惚，拓展灵域紊乱不定，护体灵盾裂纹滋生。天心意识操控灵力妖元受阻，难以施展有效应对策略，构筑防御体系，第三道劫雷实打实的击中石念远。
骤然失去对自身势能的控制，在玄烛那远小于起源星覆雨大陆的元力环境中，石念远的身体断线风筝一样朝远处飘飞。
眼里一片浓郁漆黑，双耳充斥嗡震耳鸣，继而有那么一瞬，石念远七识尽失。
玄烛大气层之外的寰宇之中，时刻关注石念远渡劫情况的一念深深皱起眉头。
“通黎天劫古称四九天劫，雷灵劫贯穿天劫始终，愈演愈强。其余四劫中，火灵劫淬体、风灵劫锻神……如今虽然已经历劫过半，但是……砥韧的土灵劫和砺魂的水灵劫无疑更为凶险。”一念呢喃自语，不解续道：“通黎天劫的强度显然已经因为轩辕剑的原因威能倍增，隐藏在元始九矅里的长庚之中的轩辕剑本体更是已经跨越无尽空间传来圣器本源之力，他到底是没有发觉，还是刻意不去使用……”
旁观第四道劫雷降临玄烛，轰击在方从恍惚里醒转的石念远身上，石念远明显措手不及，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高温烤熟。
为了保持行动力，石念远已然完全激发翼蝶妖族血脉，展开前所未有的半妖拟态化形。
“他对空间法则涉猎颇深，渡过土灵劫想必不是难事……”一念双手交叠托腮，沉吟续道：“大道之数五十，天衍之数四九，通黎天劫既以四九天劫称之，并非意指先天四十九道，而是那遁去的一……等他发现通黎天劫不止雷火风土水五道劫雷时，应该就不得不使用轩辕剑本源之力了。”
一念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这别扭的性子，还真是跟轩辕如出一辙……”
第四道劫雷外包裹土黄迷雾，临身一刻，石念远就感知到空间正在由四周向中央压缩。
石念远愣了愣，没想到土灵劫竟然是以空间法则的方式降临。
对于没有接触过空间法则的仙道修士来说，想必这种仿佛深陷土地之中，周围土石疯狂向中央挤压的沉重压力会造成极大困扰，不过，对于已经初步领悟空间法则，能够施展旋曲诡异以及曲率遁法的石念远来说，应对起来反倒比先前应对蕴含核裂变的第二道与蕴含太阳风的第三道劫雷来得要容易不少。
虽然胜券在握，石念远还是极其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凭借蝶翼上细密鳞片激发卡西米尔效应，搅动真空无量海榨取道一真灵，倒是已经不算太难，然而，想要干涉空间法则，所需要的能量，或者说灵力，就远非如今这点程度就能足够。
不得不献祭先天一炁了……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回（末）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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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灭先天一炁，能够产生可被灵力控制的庞大能量。
在覆雨大陆万载仙道文明发展历程中，这一现象早被发现，并以此为基，衍生出诸多燃命秘法。
不过，对于接触过长生孤兽的一念来说，极其反感这种类似寂仙手段的法术神通。
石念远对长生孤兽的理解止于浅显表相，当然不可能与一念产生太多通感。
不过，对于湮灭先天一炁能够产生可被灵力控制的庞大能量这一理论，在石念远初踏仙道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上心关注。
原因易知，在初踏仙道那一天，赵前子为了解答石念远所提诡问，为了完成奇门占卜，耗尽了先天一炁，寿元折损到几乎立即身死。
在前世地球上，根据狭义相对论推导出的质能方程表示，物体的能量等于物体的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
由于今生这一方天地存在灵力这一区别于前世的物理量，并且灵力与能量可以相互转换，那么，灵力就必然以某种方式参与了质能方程。
由于感受不到先天一炁拥有质量，那么很可能先天一炁就是以灵力的方式存在。
质量的湮灭，会伴随庞大能量的产生。
举最简单的例子，石念远前世地球上的每一个生命能够得以存续，就是因为太阳时刻都 在以每秒亏损约四百万吨质量作为代价，为地球，或者说为整个太阳系供能。
灵力的湮灭，竟然同样能够做到这一点——这无疑令石念远无比振奋。
这确切代表着，灵力必然参与了质能方程的构建。或者，换一种说法，灵力并非玄奥莫测、无法解析，而是绝对可以总结归纳出一条叙述质、能、灵规律的本征方程式。
一念失算之处在于，石念远并非只是知其然而未知其所以然，并非只是凭借法术黑箱湮灭先天一炁换取庞大能量，而是早已将先天一炁，将灵力探究到了极其深刻的程度。
恒星凭借湮灭质能供能，是凭借熵增——没错，就是终将会使宇宙推向灭亡的熵增。
熵，起源于热力学，却超脱于热力学，用以描述物体混乱程度的物理量。
恒星不断湮灭质量供能，就是无可逆转的熵增过程，混乱程度不断增大，就会致使恒星走向衰老、灭亡。而且，所有的恒星都仿佛被宇宙施加了诅咒一般，质量越大，越发耀眼，提供的能量越多，熵增的速率就会越快，寿命就会越是短暂。
这难道不是像极了先天一炁？
燃烧先天一炁换取庞大能量的过程，毫无疑问，也是熵增的过程。
在必将走向热寂毁灭的绝望宇宙图景中，与生命这唯一的负熵奇迹背道而驰。
石念远并不知道长生孤兽，或者说寂仙的手段，正基于此。
促导熵增、催化熵增、利用熵增，残屠仙道、毁灭文明，
并从中汲取能量并炼化为灵力滋养自身，似乎就是堕落为长生孤兽的寂仙近乎本能的**。
由于开始干涉空间法则，石念远扩张的灵域愈发凝实，灵域之中，天地规则开始向石念远偏转。
先天一炁残留已经近乎干涸，在催化空间膨胀，刚好能与天劫挤压的空间相抵时，石念远就极为吝啬的切断了先天一炁供给。
直至如今，石念远才终于理解了一些烈阳山麓外事弟子们使用灵力时满脸心疼的小心翼翼。
历经四道劫雷，石念远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
石念远自从到达京都玄阳以后，先是在颐园北海遭遇黑袍人身受重创，再先后三度与宇文洛交手，并且一次比一次艰苦。其间更夹杂为了将微安从心魔幻境里拯救出来的百年沉沦。特别是与宇文洛的最后一战，要不是轩辕牺牲自我，以神魂俱灭为代价令石念远强行催动云从不定剑终尽功灭敌，更有如今不知状况到底如何，可以说生死未卜的若湖隔空渡来先天一炁与气运进行补充，被迫耗尽了先天一炁与自身气运的石念远肯定已经身死道消。
一而再、再而三的身受重伤，直致命元亏空、气运干涸，并且身体总是以各种手段强行催愈，没有真正得到循序渐进的调养，如今再面临寰宇空间之中的通黎天劫，石念远身体积攒的后遗症终于爆发。
在土灵劫好不容易消散的同时，石念远再也压制不住先前火灵劫蕴涵的核辐射带来的组织癌变。
从翼蝶妖族拟态生出的骨节手臂开始出现瘤泡增生，身体多处崩裂开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流出的血液竟然如同拥有强烈腐蚀性一般，出自同源的血液竟然开始烧灼溶解血肉，再与玄烛之上高硫的空气接触，快速变作灰白颜色。
他娘的……难道要变成那头杂碎蜘蛛那样不人不鬼也不蝴蝶的异形怪了吗……那样死也太他娘丑了……祖宗知道都要从坟里蹦出来指责我这不肖子孙的……
玄烛大气层之外，时刻关注石念远渡劫的一念看到石念远的身体出现异变，从盘坐中猛然站起，挥手间，东皇钟显化并且快速涨大。相隔距离以光年计的元始九曜之一镇星徒然灼灼发亮。
东皇钟本体所在，跨越极其遥远的距离渡送过创世圣器本源之力。
一念沉眉凝目，脑后环状佛光显化，溢散灵压不断攀升，由于没有身在覆雨大陆，不再忌惮于可能打破九子泉眼保持的大陆灵力平衡，一念溢散的灵压很快就突破了通黎境。
生灵层级提升，灵压气息转变，在没有半点桎梏的突破至晓幽境后，溢散灵压气意继续拔升，晓幽境起品、承品、转品、合品……
再然后，一念的灵域未经主动施展就开始被动展开，护体灵盾升华为大乘境标志——太天完美体。
寥寥几息间，一念就将境界提升到在被九子泉眼封禁灵力的覆雨大陆不被允许的大乘境。
境界提升并未就此停止，一念灵域扩张到处，天地规则完全偏转，数道法则气意气息浓郁。
东皇钟涨大到已经与玄烛苍穹之上的劫云不相上下的大小，更有一座古朴寺庙虚相在身后显化，那是灵虚幻境的投影。
大乘境已经提升至极度饱满圆融的大圆满境界，而今，在自身灵域之内，一念即是法则！
天心感知着从玄烛之上石念远渡劫处传来的隐约寂仙真色味道，再联系石念远如今身体的异变，一念满面悲悯，内心挣扎。
只要一念出声，就能凭借大乘境合品大圆满的仙道修为言出法随。东皇钟就会将石念远完全镇压，神魂俱灭。
“太一。”一声天生夹带涓狂的嗓音响在一念识海深处：“寂仙真色并不代表他一定就是长生孤兽。”
一念身前，一道混乱无比的次元界门打开。
一念能够感知得出，这道显然连接向极远的次元界门并非通过古传送阵开启，而是凭借绝顶的仙道修为独自打开，并且，能够令天心意识先一步穿过次元界门，不仅能够无碍的向一念传递意念讯息，更可能已经完全探查到石念远的渡劫情况，并且察知了遥遥传来的微弱寂仙真色气息。
来人的仙道实力似乎更在一念之上。
一到白衣男子身影从次元界门卖出，长发飘飞，腰挎长剑，面容神情潇洒不羁。
通天塔天剑宫三名副宫主之一，李青莲。
“李宫主。”一念神色凝重：“你知道的，通黎境的长生孤兽，会觉醒所有的谪仙宿慧，一旦施展寂仙手段，会迅速恢复前世天上圣的修为。”
“无妨，我就是谪仙，我在渡大乘劫时，同样透露出寂仙真色的气意，如今不是已经洗脱长生孤兽嫌弃，并且担任护世天剑宫的副宫主了么？”李青莲洒然笑道：“即便他真的是长生孤兽，那又如何？无非一剑斩之。”
“你……”一念仔细感知李青莲身上的灵压气息，不确定道：“难道已经……”
李青莲摇了摇头笑道：“众妙之门紧锁，我自然还是和你一样，大乘境合品大圆满。”感知到轩辕剑本源之力气意降临玄烛，李青莲不禁仰头畅笑续道：“你看，不是还保持住了清醒意识吗？”
一念沉默不言，眉眼复杂。没有点破轩辕剑器灵已经易主的真相。
未曾料想，李青莲平静的沉吟续道：“既然他能够被轩辕以死相托，就值得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不是吗？”
“李宫主……你……”一念愣然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青莲凝视一念的眼睛，幽然道：“因为我刚见过一个人，他跟我说，他在睡梦中看到了创世圣器轩辕剑生变，更看到了一幅了不得的异相，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一念瞳孔一缩，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他不是已经……”
“太一，我说的他，和你说的他，想必并不是一个人。”李青莲意味深长笑了笑，忽然，感知到玄烛上渡劫的石念远出现的异变，眼睛一亮续道：“哦？”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回（再）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
第八十一回（再）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吟臻身通黎
石念远根本就已经无法再操控身体，更别提阻止身体的异变。
随着身体不断崩裂出伤口、疯长出瘤状增生，石念远能够感受到一股古怪的气息。
这是什么……也是通黎天劫的一部分？
石念远的意识因为风灵劫而出现混乱懵懂，本来就不甚清明，通黎天劫亦没给石念远太多思索的时间。
第五道劫雷外包裹氤氲水气，轰然劈落。
根本无法再控制身体与灵力，石念远眼睁睁看着劫雷劈落，不过很快，身体的异变已经蔓延到脸部，一只翼蝶妖族金色复眼徒然炸裂，另一只如同灌了水一般肿（和谐）涨，尺寸倍比常态。
复眼成像不再统一，视神经反馈的世界在扭曲变形、支离破碎。
身体的异变导致石念远除了眼识以外的天生六识同样开始模糊，痛觉的消失让石念远一阵茫然。
完蛋了……
石念远可不认为失去痛觉是一件好事……生灵在无尽漫长的岁月里进化出痛觉，原因在于排斥伤害。因为痛会使生灵感到难受，生灵才能在第一时间顾及到受到伤害刺激的部位，身体各项机能才会优先处理伤害部位的异常。
果然其然，在痛觉失去以后，虽然没有从第五道劫雷带来的痛苦，可是，身体的异变不再受到血脉本能的阻碍，发展得愈发疯狂。
并且，水灵劫针对神魂。伴随劫雷降临的氤氲水气在沾到石念远身体的时候，就像水滴在沙一样被快速吸收。
神魂的疼痛是超脱躯体的，故而，就算依托于躯体的天生六识已经快要达到尽数消失的临界，石念远依然感受到了极致的痛楚。
这是比与宇文洛对战时，被宇文洛用魔枪魂戮强攫魂魄离体还要剧烈的痛楚。
残存的一只眼睛被瘤状增生覆盖，眼识尽失，石念远在一刻理解了天生目盲的生灵的感受。闭上双眼所看到的黑暗，同样属于色彩的一种，而失去眼识，即是一片空旷的虚无。
真要形容这种感受，大概就是双眼健全的人闭上一只眼时，闭上的那只眼所感受的。
不知道是否由于穿越的关系，石念远的精神力向来就强于常人，这一点在踏足仙道之后，同样表现为精神力强于同阶修士。精神力强最直观的好处，就是石念远更容易集中起精神，更不易陷入幻境，即使陷入幻境，也能更快的发觉，更容易从幻境中脱离。
而神魂的强度，正是决定精神力强度的关键。
事到如今，石念远连灵识进化的天心意识都已经失去，却依然能保有天生六识里的最后的感观——意识，得是得益于此。
石念远如今除了思考，其它的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玄烛大气层外，李青莲平静的遥望那团不知道该称作什么的血肉，感知着那团血肉传来的越发浓郁的寂仙真色的味道，缓缓将手伸向腰悬佩剑，持握住剑柄，同时看向已经准备祭出东皇钟的一念，轻声道：“寂仙真色虽然与长生孤兽关联莫大，却一直都没有找到证据，证明寂仙真色就等同于长生孤兽。太一，此事交予我，只要他
意识尚存，我就给他继续渡劫的机会，可是一旦他的意识完全失去，我就会以青莲剑歌将他的存在完全抹去，即使他是轩辕剑灵。”
“你不做，我也会做。”一念沉声低语，继而，将视线从那团血肉游移向玄烛苍穹，在劈落五道劫雷之后，劫云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汹涌的翻滚不停。
电蛇狂舞，是贯穿通黎天劫始终的雷灵劫，赤红烈焰，是蕴含大日真火的火灵劫，诡流之风，是蕴含大日源流的风灵劫，土黄迷雾，是蕴含空间法则的土灵劫，氤氲水气，是蕴含融魂威能的水灵劫……
石念远已经没有任何感观可以感知到这一道燃烧赤红烈焰、夹诡流之风、裹胁土黄迷雾、萦绕氤氲水气的巨大劫雷了……
……
我是……
我是小石头……
不对……我是石……石脸圆……
不……不对劲……我是石……石念远……
对……我就是石念远……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了……
不不不……不对……不是“你”……是“我”……
我是石脸圆……石念远……你……我出生在契夷王国曼塔行省……不对……不对不对……我出生在鸣雷帝国……我是旭阑……苍云郡……定远大将军……不对……是武侯府……
想……想不起来了……
……
石念远最后残存的意识已经无比混沌，所有的常识，所有的理念，所有的记忆都在不断崩坏，意识的秩序正在失去，石念远原本还能通过回忆来确定自我，并且不断的努力强化认知，用以保持灵台最后的清明，可是，逐渐的，石念远连最简单的底层逻辑都开始难以确定，记忆正在解离，时间的概念消失，过去与现在的界限模糊不清，石念远逐渐无法通过回忆来确定自我。
……
我……你……他……
我是第一人称……你是第三……不对……你是第二人称……他才是第一……第三人称……
不行……逻辑语言本来就是强赋于上的概念……快想一想有什么无关主观，而是客观存在的东西……
天空……大海……
不对不对……这些同样是人强赋于上的概念……
恒存在……对了……数数……数质数……
质数……质数是指除了一与本身以外……再不能被其余数字整除的数……
二……三……五……十一……不对不对……还有七……
二……三……五……七……然……然后呢？
怎么那么难……数十进制整数好了……
一……二……四……五……不对不对……少了什么……再来……
一……二……二……怎么办……这里少了哪一个数……真的想不起来了……
……
意识并非树状，分散的枝丫彼此允许可以没有直接联系，反而更接近层层搭设的高塔，彼此互相关联，抽出一部分就会致使整体结构不稳，若抽出的部分处于根基，说不得整座高塔都会直接坍塌。
……
不能灰心……
要庆幸……是与否的逻辑二值判断还在……还能分辨对与错……
十进制最基础的十个数……是由于人有十指而诞生……什么都没有……被定义为零……这些都是基于最基本的数学逻辑……
很好……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你还没有完全乱掉……
……
石念远根本无法发现，自己已经连你我的逻辑判断都已经失去。
……
数不出十进制……
就数二进制好了……只有一和零……会简单许多吧……
一……后边是……一零……
然后是……一一……再然后……逢二进一……是……是……
糟糕了……
涂山若湖……
咦？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个东西……
……
玄烛苍穹之上的劫云在劈落最后一道复合劫雷之后，就已经徐徐消散。
感知到石念远在寂仙真色的影响下，顽强的维持住意识之火不灭，李青莲“咦”了一声，与一念对视一眼后，双双施展开曲率遁法，几乎不分先后的出现在地上那团还在不断增生变异的血肉旁边。
“意识之火摇摇欲坠，却总能在即将熄灭前的最后一刻重新燃起，在寂仙真色的侵袭之下，还能拥有做到这一步……”李青莲扭头看向一念，沉吟问道：“是你们创世圣器独有的什么观想之法？”
一念摇了摇头道：“观想之法不是覆雨大陆西王母一族的不传之秘吗？”
“了不起。”李青莲不吝赞美：“不愧是轩辕看中的器灵接班人，就凭这一份心志，这一份顽强，就足以让我对他生出信心。”
一念对寂仙真色的味道极其厌恶，眉间已经紧锁，身后巨大的东皇钟流转浓郁的朱红灵光，如果石念远意识消散，身体却没有死去，一念就并不打算将杀死石念远的事情交给李青莲来做。
既然石念远是轩辕剑器灵，同属十大创世圣器，一念觉得，这是家事，不容外人插手。
“咦？命炁之炎。”李青莲看到那团诡异血肉上燃烧起直指生命法则本质的神通命炁之炎，搭在佩剑剑柄上的手收了回来：“既然能领悟命炁之炎，是长生孤兽的可能性就更低了。既然掌握命炁之炎，为什么之前不用呢？寂仙真色会令人趋向无限的混乱，论及针对寂仙真色的最好手段，不正是代表生命，代表奇迹，代表秩序的命炁之炎吗？”
一念双眸一亮，同样增加了不少信心，解释道：“不是不用，是不能用。他之前并不懂得命炁之炎的真正用法，都是凭借燃烧气运来令命炁之炎燃起。”
“那……那么奢侈？”李青莲愣了愣，笑道：“可惜运言天女不在，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通天塔唯一真正掌握命炁之炎的修士了。”
“你对石念远很有信心。”一念看向李青莲，沉吟道：“是因为你口中的那一位的梦境？”
“不不不——”李青莲露出招牌的不羁笑道：“有限前知这种能力，也只是预测了事物一个可能性极高的发展轨迹。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信天信命之人？”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回（终）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
第八十一回（终）东皇钟响梦回前世 轩辕剑吟臻身通黎
“不是。”一念答得十分肯定，继续不解问道：“那是为何？”
李青莲笑看向身前那团血肉，血肉上燃起灿金色的命炁之炎，瘤状增生被灿金命火烧灼融解，石念远的身体终于开始朝正常缓慢恢复。
李青莲似乎兴致颇高，却依然没有回答，反而扭头朝一念笑道：“寂仙真色与命炁之炎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东西，能在寂仙真色的侵袭下反而悟透命炁之炎的真正用法，这就是伏羲的太极图的阴中少阳、阳中少阴的真意吗？”
一念摇头道：“我没仔细看过伏羲的河图洛书。李宫主，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李青莲翻手掏出一只酒葫芦，揭开盖塞仰头豪饮：“他既然已经领悟命炁之炎的真正用法，那么，通天塔就不止聂倾城从此不再孤单，我也是。”李青莲喝酒的模样很潇洒，不过实在很浪费，一葫芦酒，大半都洒了出来，只有小半进了嘴里：“再没有谁，能比一个在渡通黎天劫就能引出寂仙真色、并且掌握有命炁之炎的谪仙，更适合青莲剑歌，就算比起我，他都要更适合。”
听出李青莲话语里的深意，一念不由讶意道：“没想到在这世间，还有李宫主自认不如的人。”
“哈哈哈哈——”感知着石念远身上的寂仙真色味道徐徐消散，李青莲快意朗声畅笑：“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言罢，李青莲大袖一挥，径自在身前打开一道混乱的次元界门：“能在寂仙真色的侵袭下都保持住了灵台清明，渡过接下来的心魔劫，不过就是时间问题，我就不在这里守着了，先行离去为我徒儿布置问心关了。”
一念眯起眼看向李青莲踏进次元界门的身影，知道李青莲肯定是猜出了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为了避嫌而先一步离开。
一念将视线转回石念远，感知到石念远的已经意识恢复，并即将进入心魔幻境，动念间摆臂一挥，身后巨大的东皇钟流转起璀璨的朱红灵光，朝上方徐徐飘浮。
东皇钟身上显化出繁复的纹路，朝石念远笼罩而去。
咚——
一声渺远钟声，在稀薄的空气中声震整颗玄烛。
正如一念所说，东皇钟拥有扭转诸天时空之力，演变天道玄机之功。
一念曾利用东皇钟镇压长生孤兽，并窥探长生孤兽的前世记忆，借此得知在紧锁不通的众妙之门后的虚无之上，存在仙界及其附属三千小世界。
一念正利用东皇钟赠予石念远一场天大造化，强行干涉通黎天劫的心魔大劫，借此，石念远将有机会完全觉醒封存在神魂之中的前世记忆。
当然，一念依然存有石念远是长生孤兽的推测，不乏想要窥探石念远的心魔幻境，以作确认的算计。
一念盘膝而作，缓闭双目，一念与东皇钟本为一体，如今已将心神完全沉进东皇钟。
感知到石念远依然没有接驳从轩辕剑本体长庚星处渡来的本源之力，一念先是皱了皱眉，再快速缓下神色，
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就在一念凭借东皇钟，在不同陷通黎天劫的前提下旁观石念远的心魔幻境时，徒然看到一道九尾天狐身影，紧闭的双目徒然睁开。
“涂山氏族……”一念轻声呢喃，看向脸部已经恢复本貌的石念远，而今，石念远的眉心处，血契魂印鲜红如血、娇艳欲滴，一道凌驾于大乘境之上的灵力气韵徐徐溢散。
一念惊悚的不确定道：“仙……灵之气？难不成……”
在覆雨大陆仙道历史长河中，那段被魔族统治的黑暗时代被绝世之龙族与通天塔刻意抹去。
在与魔族的最终圣战时，龙皇出于特殊原因无法亲身参战，故而请来涂山氏族的一位大乘修士前来帮忙，那名涂山氏族的大乘修士在圣战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却一直没怎么与当时尽数出战的九大圣器首任宿主沟通交流，只是在离开时自称复姓涂山，是一支谪仙族裔。
之后，九大创世圣器从龙皇口中知道，龙皇已经答应，允许涂山氏族的谪仙在覆雨大陆自由行走。
不过，自那以后，九大圣器再也没有在覆雨大陆发现所谓的涂山族人，涂山氏族逐渐变成久远的传说。
而一念也是在感知到通天神禁开启，通天使降临覆雨大陆，即将开启新一届的通天试炼，故而从北漠熠煌寺秘境中苏醒，踏足覆雨大陆各处，意欲探知如今的创世圣器是否已经苏醒，是否已经寻找新任宿主。
在玄苏大运河意外遇到半沉寂的轩辕剑与石念远，并从石念远身上感知到涂山氏族那久违的气息。
不过，现在从石念远眉心的血契魂印感知到仙灵之气，一念不由一阵迷茫，仙灵之气却为谪仙所有，却是被封存在神魂之中，用以封存前世记忆，在一念目前所接触过的谪仙里，以通天塔天剑宫副宫主李青莲的仙道境界最高，也最是摒弃掉了长生孤兽嫌疑。
可是，就连李青莲都没法将神魂之中封存前世记忆的仙灵之气渡出，在龙皇不得不被天道规则绕过众妙之门，强行扯进仙界之前，龙皇曾经说过，想必只有那一名前来帮忙的涂山大乘能够做到将仙灵之气分离。
“难不成……所谓的涂山氏族……向来都只是一个人……”一念呢喃自语。
“没错。”骤然听到一道如同山泉一般清澈悦耳的声音，一念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身处一界至高巅峰，纵然不是东皇钟本体在此，一念同样身具大乘境合品仙道境界，这种寒毛尽竖的惊惧，一念已经陌生了无尽久远的岁月。
呆呆看向静躺地面的石念远上方，那道仙气之气已然化形为一名银发如瀑的女子，那女子乍看之下并不会如何惊艳，特别是一念认识通天塔运言天女，聂倾城那一顾倾人城的娇颜，既使是在活过了无尽漫长岁月的一念看来，都会不禁赞叹，不过，真要说眼前的女子有哪里比不上聂倾城，任一念再如何细看，也找不到分毫，女子的五官精致到完美，就连那一头如瀑银发，都没有一根是稍微凌乱的。
“你……是你……”一念难以置信的猛一下站起，下意识
抬起手来指向女子，手指竟然在身不由己的颤抖：“真的是你……涂山……”
“东皇太一，万载不见。”女子一双桃花眼平静的看向一念。
“不是法术幻相……”一念梦呓一般呢喃道：“一道仙灵之气，竟然……竟然能够承载意志吗……”
纵然女子的模样有许多改变，不管是神态还是气质，亦或那一头独特的如瀑银发，不过，一念根本无法忘记那张精致无暇的容颜。
“若湖，涂山若湖，我的名字。”若湖点了点头，平静开口道：“仙无法存在于这一界，即使是花费了无数代价强留现世的祖龙，也是在提升至金仙境以后就再也抗拒不了仙路的攫取。他确实无愧为一方世界的主宰，在发现众妙之门不通以后，就干脆将众妙之门紧锁，更布设九子泉眼封禁覆雨大陆灵力，也知道仙界必然有变，飞升存在莫大风险，更难能可贵的是，作为合道强者，他竟然还能胸怀覆雨大陆天下苍生，这一点，我不如他。”
诸多仙道秘辛从若湖口中平静道出，涉及天道不容之处，天谴降临，却被若湖挥手间轻描淡写的湮灭。
若湖蹲下身来，满眼柔情的看着石念远，更伸出手温柔抚过石念远的面容，继续，抬起头来，直视一念的眼睛，清冷道：“我的心里，没有什么天下苍生，而是只有他一人。先不说他根本就不是长生孤兽，即便是，我也绝不容许他在这一界陨落。”若湖长身站起，仰头看向天际，仙灵之气化形之身不受这一界天道法则所容，玄烛的绯红天幕散尽，笼罩整颗玄烛，更不断蔓延向周遭星河的恐怖劫云正在酝酿。
存在时空间褶皱内的通天塔中，所有的强者相隔次元壁垒都感知到了从玄烛传来的恐怖威压，尽皆震骇，就连玄度月背，石念远在看到之后震骇莫名的那群生灵都在缓缓苏醒。
若湖将视线移回一念，轻声道：“你想用东皇钟送他一场造化，我很感谢。”顿了顿，若湖将神识笼罩向寰宇，笼罩向玄度月背的那群生灵，更蔓延向空间褶皱里的通天塔，其声响在所有大乘境修士的识海深处：“我不是龙皇，不会管什么众妙之门、玄牝之门，他若身死，通天塔大乘，尽数陪葬。”
若湖说罢，警示意味极浓的深深看了一念一眼，而后重新化作仙灵之气，融入石念远的眉心。
玄烛之上，众多次元界门次第出现，通天塔所有大乘尽数到场。
从次元界门踏出后，都是沉默无声的望向寰宇之中，那道正在消散的、覆压星河的劫云。
占星宫主满脸深沉的看向一念，再看了一眼被笼罩在东皇钟内的石念远，凝重问道：“太一？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念摇了摇头：“回去说。”
说罢，一念也不撤走笼罩住石念远的东皇钟，趁去而复返的李青莲刚踏出次元界门，次元界门还未消散，一步踏入。
一众大乘在心有余悸中面面相觑，李青莲与占星宫主互相点了点头，将混乱的次元界门加固并且维护平稳，一众大乘鱼贯迈进。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上）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
第八十二回（上）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数十世相思
【提醒：本章回正常续接前情，绝非走错片场。】
“醒醒！快醒醒！”木子涛满脸焦急的用手肘拐撞同桌，可是，那家伙竟然趴在课桌上都能睡得这么死，根本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木子涛侧头再瞥了一眼站在教室后门旁，眯起眼隔窗凝视乱作一团的教室的老师静阳，情急之下，赶紧伸手猛掐了一下同桌的侧肋。
“念远！念远……”见石念远依然没有醒来，木子涛一边摇晃石念远一边出声呼唤，第一声呼唤的声音尚且不大，在感受到闹哄哄的教室在寥寥几息间忽然安静下来以后，木子涛的第二声呼唤就更显声如蚊蚋了。
静阳走进教室，掩嘴干咳两声，警示目光扫过教室里先前闹得最厉害的几处角落。
静阳视线落处，先前趁老师还没到来，就在肆意大声说话甚至下位乱逛的学生或是垂低脑袋不敢直视静阳，或是连忙抓起笔装出一副奋笔疾书的学习模样，唯独田天高昴头颅，挑衅斜视向静阳。
静阳叹息一声，如今这年头，老师可不好做……学生打不得骂不得的，一不小心还会被家长闹到教育局去。
天山中学近些年已经出过不少起这样的事件，老好人校长赵前明明知道学生胡闹在先的真相，可是，为了学校的声誉，更为了息事宁人，在到教育局接受连带责任批评时，赵前都会演上一出满脸悲痛批评麾下老师的戏码，台词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比如什么端正师德师风、主动承认错误，或者什么依照学生个性善加引导、明确素质教育方针之类的。
那个名唤田天的学生，父亲是市里的领导，还有一个混迹社会的哥哥，没记错的话是叫做田浩，平日里可没少跟学生收保护费。
由于父亲身居要职，哥哥混迹社会，所以，田天平日里不说不把学生看在眼里，就连老师都没被田天当上一回事儿。
静阳已经不是一年前初到学校任教的职场萌新了。
静阳初到天山中学实习时，就是因为这个田天殴打了邻班的同学，静阳在带受害学生到卫生室处理治疗过后，回来就处罚田天放学后跟值日生一起打扫卫生，结果当然是一群屈服在田天积压淫威之下的学生忍气吐声的在田天的胡乱指挥下好不容易将那二世主的兴致熬尽。第二天，静阳更是被老好人校长赵前唤到校长办公室去，再之后，赵前就一声不吭的开着那辆在静阳看来早就可以申请报废的旧轿车，一起去了趟教育局……
今天是周五，现在刚上最后一节课，依照天山中学的传统，这节课是各班的班会。
静阳是从师范高校毕业的博士研究生，工作能力突出不说，为人处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工作一年就被教导主任提任作实习班主任，本来这事儿就没多少同事反对，特别是在得知静阳出任实习班主任的班级，还是天山中学出了名难带的烈阳班后，就更是乐见其成，甚至戚然慰藉。
烈阳阳，顾名思义，天山中学开设这一班级的初衷，就是希望将学校里拔尖的学生集中起来，打造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异班级体，希望烈阳班里的学生都能像初升的烈阳那样蒸蒸日上。
自从烈阳班开设以后，确实给学校带来了诸多引以为傲的荣誉，在全市甚至全省都声名远扬。渐渐的，烈阳班就开始出现了一些别样的拔尖学生——毕竟，学生成绩拔尖是一种拔尖，父母身份地位拔尖，家庭所有财富拔尖，同样都是拔尖嘛！
而且，对于
已经步入职场一年的静阳来说，到现在反而分不太清，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到底什么才是更加重要的东西了。在师范求学时想要为往圣继绝学，想要为万世开大平的雄心壮志，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愿景，再逐渐向闷声领工资，少惹麻烦事的将就靠去。
天山中学的老好人校长赵前，是静阳十分敬重的前辈。可以说，静阳就是受到了赵前的影响，才会在考研时考进赵前曾经的学校，与赵前成为隔届的校友，在博士研究生毕业以后，更是凭借优异的成绩如愿来到了赵前如今担任校长的天山中学。
入职一年以来与赵前的相处，让静阳对赵前的印象有了许多改变，这改变倒不是说不好……只是，在静阳原本的想象中，赵前应该是一位每一道皱纹都藏有大智慧的睿智学者，而不是这样一个粗布麻衣，遇事宁可多吃点亏，只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瘦小老头。
不过，静阳也逐渐觉得，将智慧真正用到生活，似乎比藏在皱纹里要来得更接地气。
有一次与赵前独处时，静阳曾经问赵前：“赵老师，以您在国际学术周刊上的影响力，以您在教育界的泰斗身份，为什么还要纵容那些不知所谓的家长？他们这样溺爱孩子，我们的工作实在是太难开展了，就连稍微说上两句都不行，这样下去，学生只会越来越任性，成绩只会越来越差，到最后，只会害了我们的学生……”
赵前并没有直接回答静阳，就只是笑，然后带着静阳来到教具陈列室，指了指展壁上边挂着的一把做工精美的古剑，那是学校建校百年庆典时举办的手工比赛的获奖作，优秀奖。
静阳不明其意凑近看去，见古剑下方贴着的标签上写有田天的名字，还有田天赋予这柄古剑的名字，还挺好听，唤作泉吟。
“我给的最高分被去掉了。”赵前指着古剑笑道：“因为评委老师都觉得，这玩意儿跟学习沾不上边。”
赵前上前小心翼翼的取下泉吟，抚摸着剑鞘上细心雕刻的纹路，再徐徐抽出长剑，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仿真度那么高的剑身，其实是用一张又一张的白纸细心糊制成的。
“有这样的耐心，做出这样一把剑，那孩子很优秀。我们做老师的，最大的责任与义务，就是将我们的学生们好好的引向正道，一心向善的孩子，即便学习成绩一般，甚至是很差，以后同样能为社会做出贡献来。”赵前踮起脚，已经佝偻的背令赵前没能如愿的将泉吟挂回展壁。
静阳上前帮忙将泉吟挂好。
赵前说的道理，静阳不是不知道……只是……总是事与愿违，每一次燃起的雄心，总是被现实的冷水浇熄。
静阳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赵前将静阳的叹息听了耳里，慰声笑道：“在教育方面，我们才是专家，那些家长能懂什么？你跟他们说破了头也没什么用。如今这社会焦急浮躁、物欲横流，难得还有学校这样尚算安宁的地方，外边的权权、钱钱、势势，就都留在外边吧。总有既不让那些被你形容成不知所谓的家长反对，又能引导好我们的学生的办法的。”
思绪拉回，教室中，静阳暗叹一口气，努力挂上笑容，冲抛来挑衅目光的田天报以一笑。
毕竟少年，见静阳竟然没有开始讲道理批评教育一番，反而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田天顿感无趣，坐回座位上，毫不在意静阳的大剌剌的掏出学校禁用的手机自顾玩了起来。
只要不扰乱课堂秩
序就好……
静阳在心底如是安慰自己。
走到讲台后放下手中的文件夹，静阳目光扫过班级里的同学，见大多都已经正襟坐好，不过，有一个学生竟然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他的同桌藏在课桌下边的手正在晃他。
学生们自以为隐藏极佳的动作，其实老师从讲台看去，都是清晰可见。
见是那两个学生，静阳颇感意外，那两个学生在班级里成绩不上不下，其它方面也不怎么积极，好在也不调皮，总之，存在感不高，给自己的印象不深。
一年前静阳刚到天山中学来时，就愣是花了足足两个月才终于记住了那两个学生的名字。
要不是担任实习班主任以后，对学生的事情更是上心，对班级里的座位了如指掌，在没有看到脸的前提下，静阳想必都认不出那个趴在桌上的学生是石念远。
静阳走下讲台，朝石念远走去。
杀鸡儆猴的对象，选择这种成绩不上不下却也不调皮的学生，那是再好不过了。反正静阳曾经选田天，没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也就算了，还惹了一身臊……
班级里的同学见静阳走向那边，都将或是好奇，或是幸灾乐祸的视线投去，坐得远些的，更是悄然抬起了屁股。
木子涛见静阳走了过来，满脸绝望的收回了一直在晃石念远大腿的手，心底长叹一声，不知道石念远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本来上节课下时，木子涛还想趁课间十分钟叫上石念远一起去一趟厕所来着……
咚——咚——咚——
静阳抬手在石念远的桌子上敲了三下，对于在课堂上睡觉的学生，通常这样都能让他们醒过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这招没能管用，石念远依然趴伏不动。
静阳忽然一愣，心底生出不好的猜想，可别是这个学生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教室里的课桌是两桌并排的布置，静阳连忙拉开坐在外桌木子涛，木子涛见静阳那副慌张模样，也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担忧的看向石念远。
静阳伸手抚上石念远的脑袋，轻轻扶抬起来。
看到石念远那一脸痛苦的表情，静张慌了神，好在本科时因为对象学习中医的关系，被逼着一起读过不少医书，连忙一手扶稳石念远的脑袋，另一手将石念远的眼皮撑开，细察瞳孔。见最基本的对光反射正常，就抚上石念远的额头，体温也正常，排除高烧引发的突然昏厥，再把上石念远的脉相，中正平和，同样没有异状。
毕竟对于医学，静阳只是接触过皮毛，不敢妄下决断，连忙向石念远的同桌木子涛问道：“石念远怎么了？上节课时就这样吗？”
木子涛见静阳脸上表情沉重，心下更慌，本就性格内敛，话就说得结结巴巴了：“上……上节课……念远没什么啊……下课后，他说有些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妈的！你们还杵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赶快带他去看医生啊！”身旁忽然传来一句骂咧声音。
因为心里担忧焦急，静阳都没有发现田天是在什么时候都 跑到旁边来了，田浩天一边骂，一边用手机拨打起什么电话。
田天的手机听筒声音颇大，可以听到里边传来一句：“田少，有什么吩咐？”
“我有个同学忽然在教室里晕过去了，你赶快过来看一下，你知道我的班级的吧？就在……”田天说到一半，皱起眉头直接挂断了电话，翻起白眼看向迷迷糊糊醒转过来的石念远。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中）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
第八十二回（中）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数十世相思
石念远徐徐睁开双眼，视线逐渐从浑浊恢复焦距，首先映入脸帘的是田天离去的背影。
看着那道似曾相识的背影，石念远满面茫然。
“念远！你没事吧？”木子涛见石念远醒来，从旁边倚靠上课桌，将脑袋凑近，关心的出声问道。
“木……木子涛？你怎么在这里……我……”石念远的脑袋昏昏沉沉，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忘记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了。
“石念远同学，你不要紧吧？”看到石念远明显不对劲的精神状态，静阳担忧道：“田浩天同学说得没错，我带你去一趟卫生室。”
想了想，静阳转脸朝木子涛说道：“木子涛同学，你是他的好朋友，你跟着一起过去一趟。”说罢，静阳再提高声音朗声道：“这节班会课大家自习，石念远同学的身体不舒服，老师要带他去卫生室检查一下。”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石念远的脸颊，有些晃眼。
石念远茫然的扭头看向窗外。
时值仲夏，花坛里的香樟郁郁葱葱，一阵凉风拂来，仿佛夹带有穿越无穷时空的恬静味道。
“石念远，石念远？石念远！”静阳先后喊了三声，失神的石念远才一脸茫然的将头扭回来。
难不成是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复习压力太大，出了什么心理问题？毕竟是烈阳班，不管是教学计划还是课余作业，相比起普通班级，质与量差异都是挺大的……
“静……静阳先生……”看着静阳的脸庞，石念远下意识的木讷呼唤出声，不过，话出口后，就连石念远自己都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称呼静阳，平时不都是叫老师的吗……
忽然被石念远唤作先生，静阳也是愣了愣，叹息一声，猜想是不是与最近的语文课复习的内容的有关。
“走，跟老师去一趟卫生室。”静阳扶起了石念远。
木子涛看石念远魂不守舍、脚步虚浮，连忙扶住了另一边。
教室里的同学见状，都开始压低声音小声议论起来。
“说什么话？还不好好复习？”静阳抬高声音吼了一句，而后，就与木子涛一起扶着石念远向卫生室楼梯口走去。
“静阳老师！”一道轻甜女声响起，静阳一边走一边回头，见是流风雪冲出了课堂跑了出来。
对于这一个成绩优异，样貌可爱，更能团结同学，协助自己管理班级的女班长，静阳十分喜欢。
“流风雪，怎么了？”静阳出声问道。
在静阳说话时，石念远同样茫然的看向流风雪，不知为何，那双令情窦初开的流风雪朝思暮想，甚至已经可以说魂牵梦绕的好看丹凤眸子，徒然流出两行泪水，呢喃道：“雪……雪儿……”
乍被石念远这般呼唤，流风雪俏脸刷一下，就比天边的晚霞都要红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暗恋的石念远会突然这么叫自己，但是少女的心早已被与幸福交织在一起的害羞填满，哪里有空细想，支支吾吾道：
“我……我……”
为了避免尴尬，流风雪不敢再看向石念远，扭头看向静阳，强作镇定道：“静阳老师，我是班长，我们班上的同学出了事，我很担心，我申请一起过去。”
静阳满眼深意的看向自己喜欢的班长，再看了眼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流眼泪的石念远，再结合那声雪儿，静阳暗下决心，等到把石念远的事情处理完后，一定要好好单独跟两人聊一聊，正是学习的年纪，可不能因为谈恋爱而耽误了成绩……
谁没青春过，看着流风雪的表情神色，静阳一切都了然于心。
年轻的老师想了想，终是没有拒绝乖巧的女班长。
卫生室里，老医生华元为石念远做完检查，将听诊器摘下笑道：“没有问题，这孩子的身体状况很好，甚至在这个社会亚健康情况比较普遍的情况下，这孩子简直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静老师，你放心吧。”
华老在给石念远做检查时，木子涛与流风雪都是将心提起，得到华老的确认，两人才终于放下心来。
天山中学的卫生室可不一般，据说，老医生华元跟老好人校长赵前曾经很有缘份，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同班，直到考大学时，两人因为志向的不同报了不同的大学，不过两人的成绩都是极佳，考上的都是国内顶级，即便放眼世界都是一流的大学。
这生挂满了锦旗的卫生室，都不知救过多少人了，许多在外边实在医治不好的病患，闻听天山中学的卫生室一个姓华的老中医医术了得，抱着瞎猫去碰死耗子的心态过来一试，没料想还真让华老治好了不少人，而且，在这个医治大病动辄几十万巨款的社会，华老的收费实在是低得吓人……
人的名树的影，华老这样的名气传了出去，倒还真给天山中学的卫生室招了好几波贼，又是偷药又是偷文件的，不过华老倒是看得很开，只要不出什么其它幺蛾子，卫生室被偷了也就被偷了，反正报告往赵前那里一打，该愁的人也是赵前。
在卫生室的门锁第三次被人撬开以后，赵前这样的老好人都来了火，把保卫室的人全部开了，再一个电话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反正，就在隔日，天山中学就来了一群壮汉，挤住进保卫室，再穿上保安服，特别接任保卫科长的那个汉子，一眼看去都有两米高了，铁塔一样的……
至此，天山中学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被偷被盗的事情。学生们都猜测那些保安是不是从部队退下来的特种 兵，据说那个新任保安科长，还有一个罕见的复姓纳兰……
石念远看着老中医华元，再次陷入了怔怔愣愣的茫然。
“静老师，这孩子最近有没有受到过什么惊吓？”华元看到石念远这副模样，不由扭头朝静阳问道。
治病救人华元在行，讲到调控心理，就在老中医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静阳昨天看到石念远都还是好好的，就是今天才出了问题，最了解情况的，应该就是石念远的同桌木子涛了。
见静阳将目光投来，木子涛乖巧的主动说明道：“华医生，应该是没有的，念远今天一直都好
好的，下午第一第二节课时都还在好好听讲，就是第二课的课间说是太累，想要趴一会儿，结果趴到上班会课，静老师过来都没有醒过来，还把我们吓了一跳，以为是不是突然病了什么的……”
“不应该啊……”华元费解的摇了摇头道：“静老师，我看这孩子的心理状况并不好，我建议先把他送回家去，跟他的父母说明清楚情况，要是明天还没有恢复，那么看一下心理医生是十分必要的。”
静阳点了点头，继而看向石念远说道：“石念远同学，你也听到华医生说的了，你这个状态，老师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但是老师又还要去管理班级。”顿了顿，静阳沉吟续道：“这样，要不，就再麻烦木子涛把你送回家，怎么样？”
“喔……”石念远木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是初二下学期，班里的同学都是十来岁的年纪，话一出口，静阳又不是特别放心，连忙追问道：“对了，你家远离学校吗？有几站路？”
木子涛与石念远相熟，家离得也近，见石念远一副努力思考却答不上来的模样，主动接茬答道：“静老师，石念远家和我家都在苍云区，还是比较远的……”
“都跨区了？”静阳凝起眉头，因为天山中学的学生都是强制住校，所以，对学生的住址，静阳倒还真没有好好研究过。特别是在看到一些老师专门拿着学生的注册花名册，通过学生的详细住址来推测学生的家境什么的以后，静阳对此就更是反感。
“静老师。”流风雪忽然出声，静阳应声扭头，就听到流风雪认真道：“静老师，保卫科长纳兰伯伯是我爸的好朋友，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带着石念远去找纳兰伯伯，让纳兰伯伯开车送我们过去，苍云区离沙溪区不堵车的话，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路，有纳兰伯伯在，你也可以放心。”
静阳闻声沉吟道：“这样好是好……可是，你伯伯擅自离岗……”
静阳说到此处，卫生室的门忽然被人推来，来人正是老好人校长赵前，赵前满脸慈眉善目，笑道：“我都听到了，没关系，孩子们的健康平安最重要，我给保卫科去个电话，你们直接过去吧。”
石念远呆呆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好人校长赵前，一句“老牛鼻子”莫名其妙的想要脱口叫出，好不容易忍住这句不知来由的称呼，噎得满脸憋红。
出了卫生室，静阳就让木子涛先回教室，自己则准备亲自送石念远与流风雪上车再回，没曾想，自从发生异常后就不怎么说话的石念远忽然说道：“静……静老师，我想让木子涛跟我一起回去……”
木子涛见石念远如今这副古怪模样，本来就极为担心石念远，就是想着亲自把石念远送回家的，但是，生性内敛腼腆的木子涛在听到静阳的吩咐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灰溜溜的一半三回头的挪步。
此时听石念远忽然说话，心中一喜的同时更是随之说道：“静阳先生，班长不知道念远住在哪里，就让我一起去吧。”
心里斟酌一番过后，静阳同意的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下）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
第八十二回（下）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数十世相思
纳兰左尘从天山中学地下车库里开出一辆商务车，驶到校门保卫室前停下后，亲自下车为流风雪打开车门，躬身作请，声如洪钟：“大小姐，请上……”
流风雪连忙抓住纳兰左尘蒲扇一般的大手猛晃，打断了纳兰左尘朗声话语，白了纳兰左尘一眼，不依道：“纳兰伯伯，都说了在外边不要这么叫……羞死人了……”
纳兰左尘憨笑着挠了挠头。
静阳一直都知道烈阳班里的学生卧虎藏龙，比如比较高调的田天，父亲在市里身居要职的消息几乎众所周知，可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乖巧懂事，组织能力极强的班长，似乎也身份显贵。
交代叮嘱了三个学生几句之后，静阳就目送商务车开走了。
商务车中间一排是两张并排的奢华航空椅，石念远在上车之后，就半躺在椅上，痴痴望着窗外。
时值傍晚，霓虹尚未亮起，下班时分，堵车堵得厉害。
好在是司机纳兰左尘车技过人，总能在间不融发之际挤进车流缝隙，接连变道，奋勇趋前。
木子涛没有见识过那么奢华的汽车内饰，上车以后，自觉的跑到最后一排的普通坐椅坐下。
商务车被纳兰左尘开得四平八稳，木子涛想了想，从座位上挪身看向前排的石念远。视线与坐在石念远身旁那张航空椅上的流风雪交接，二人眼里都满是担忧。
石念远忽然扭过头来，朝流风雪茫然开口道：“是纳兰伯伯，而不是纳兰爷爷吗？”
面对石念远莫名其妙的提问，流风雪愣了愣，点头答道：“对……对啊。纳兰伯伯是我爸的好朋友，跟赵前校长也认识，是退伍的特种兵。石……石同学，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木子涛点头附和道：“念远，你是不是中邪糊涂了……”木子涛扭头看了一眼车内倒车镜，在镜子里可以看到纳兰左尘刚毅的面容，以及那一头凌乱有致的黑发，怎么看也就是不到四十的年纪，续声说道：“这个伯伯那么年轻……估计我都应该叫叔叔才对。”
“中邪……”石念远呢喃了一句，目光灼灼的看向流风雪，少女一头乌黑秀发扎成高高马尾，尽显青春靓丽，纵然与所有学生一样穿着天山中学的校服，也根本掩盖不了那张姣好面容。
“雪……流风雪……”石念远唤了一声。
被石念远呼唤一声，想到那声甜蜜的“雪儿”，流风雪的脸上就不由飞上红霞，低声“嗯”了一句，羞赧道：“石同学……怎……怎么了？”
没有去纠结流风雪颇显生分的称呼，石念远挠了挠头，试探问道：“你……你尝试过金色的头发吗？”
“啊？”流风雪杏眼眨动，露出惊讶。
木子涛无奈责备道：“念远，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天山中学是省级示范中学，学生是绝对不允许染发的。”
未曾料想，流风雪疑惑出声道：“石同学……你怎么知道我……我的头发……原本是金色的？”没等石念远回答，少女就已经在脑海里脑补出了少年极其注重细节，肯定是通过某些蛛丝马迹发现了自己原本的发色，轻声续道：“没错……不光是我，纳兰伯伯的头发也是金色的，我妈的也一样，我们这样的发色都是天生的。嗯……因为不想跟大家显得不一样，而且我又是班长……所以，为了做好带头表率，我每个星期回家，就会把头发染黑一次，免得头发一长，发根的颜色就瞒不住了……”
木子涛满脸惊讶的看向班长的一头乌黑秀发，直看得流风雪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低了脑袋。
木子涛察觉到不妥，干咳
两声，连忙移开目光，更伸手拍了拍石念远，笑道：“厉害啊念远，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发现……”石念远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就应该是那样……”
“这也可以？”
“这也可以？”
流风雪与木子涛异口同声的惊叹。
不过很快，木子涛就满脸不信的说道：“念远，你别骗人了！肯定是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了。”
流风雪杏眼睁得溜圆，像星辰一样闪烁辉光，似曾相识的眼神，令石念远不由看得痴了。
流风雪面泛花痴，双手合握在胸前，神往猜测道：“难道……是用塔罗牌占卜出来的？最近我看的一本言情小说里面，男主就是用塔罗牌算出了女主的好多秘密……”
听到流风雪的话话，石念远从愣神中醒转，丹凤眸子眨了眨道：“你……你喜欢看言情小说？”
“对呀对呀！”流风雪将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脑海里的记忆十分凌乱，石念远到现在都没有理清。
正好脑海在此时浮现出一张与流风雪近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只不过那个女孩拥有一头幽蓝色的长发。
石念远看向流风雪，试探问道：“你……你有妹妹吗？”
石念远此问一出，流风雪倒吸一口凉气，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开车的纳兰左尘就忽然朝右猛打方向盘，商务车骤然转向的晃动将木子涛甩回座位，脑袋还被撞了一下。
被纳兰左尘的危险驾驶惊吓到的后方车辆连连鸣笛，脾气暴躁的更是在超车时摇下车窗骂上两句。
纳兰左尘没有去管，将车停在路旁，扭身回头怒瞪向石念远，因为从过军，还是特种兵退役，蕴含铁血杀气的锐利视线，吓得木子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小子，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二小姐？”纳兰左尘的声音冰冷，看那模样，仿佛只要石念远一个回答不慎，就会被这名铁塔一样的壮硕大汉给活吞下去。
石念远根本没被纳兰左尘吓住，只是满脸茫然的呢喃道：“还真有啊……”
“纳兰伯伯……”刚才商务车的急转弯再疾停，可把流风雪吓得不轻，不过，看到纳兰左尘这副凶煞模样，早将心里的惊吓抛到九霄云外，撒娇道：“你别那么凶嘛……他不就是我的同学吗？还能是什么人？”
“大小姐……”纳兰左尘见流风雪那么维护石念远，一脸无奈，认真解释道：“二小姐从小就被送去风鸣私立学校就读，你在天山中学的同学怎么可能会知道二小姐……这很不正常！”
“哎呀！他是我的同学，更是我的好朋友嘛！指不定是在一起聊天时，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什么的，对不对？纳兰伯伯，你就别在意这个了，快点把我同学送回家吧……”顿了顿，流风雪嘟起嘴提醒道：“刚才纳兰伯伯都吓到雪儿了，要好好开车喔！”
纳兰左尘凶狠的再瞪了石念远一眼，冷哼一声，咽下闷气，重新发动了商务车，心底对石念远的身份上了心。
经此一闹，接下来的路程里，石念远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木子涛慑于纳兰左尘的凶狠不敢主动出声，流风雪则是满怀心事，不停的把自己与石念远代入最近看的言情小说情节里去，时而脸红时而傻笑。
商务车终于从车流中挤杀出来，驶上了环城高架桥，终于不用忍受堵车。
石念远痴望窗外，西岭市的风景，给石念远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矛盾观感。
从天山中学所在的沙溪区到石念远与木子涛家所在的苍云区，在车道畅通时都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刚出来时因为正逢下班时间，多
堵了半个多小时，此时，道旁的路灯已经亮起，远处高楼大厦上的霓虹开始闪烁。
石念远实在无法分辨，脑海里那两份错综复杂的记忆，到底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自从在教室里醒来过以后，石念远已经不止一次的悄然自掐，或者狠咬舌头。
很疼……不是做梦……
只是，那个梦也真是太真实了……更奇怪的是，流风雪竟然跟梦里一样，有一个妹妹……
难不成还真是因为流风雪刚才所说的塔罗牌那样的迷信？
预言梦什么的？
石念远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奉行者，石念远向来不信怪力乱神。
商务车即将从环城高架转入出口，进入西岭市苍云区。
木子涛已经暗自准备了许久，一次次在心里演习，就等着商务车一驶出环城高架，就跟司机纳兰左尘说石念远家的地址的。
不过，石念远已经先一步平静开口道：“留邺小区。”
“哦？”听到石念远报出居住的小区名，纳兰左尘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流风雪想必也听说过这个留邺小区，惊讶的抬手捂住樱唇，徒留木子涛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脑袋。
木子涛倒是早就知道石念远住的那个小区叫做留邺小区，不过，木子涛还一直没有机会到石念远家去做客。
西岭区近十几年来发展迅猛，无数新兴楼盘建起，就连木子涛家，都因为旧房拆迁重建高楼而分到一套挺大的房子。
在木子涛的看来，石念远所说的留邺小区，应该就是跟自己家一样，是因为旧房拆迁而分到手里的移民回迁房子。毕竟，石念远在学校里虽然不是特别节俭，时常请自己吃饭，不过，也就是在食堂里顺手刷一次卡，家里应该不是特别有钱人，像田天的富家子弟，可从来都不屑到食堂去吃饭的。
想到石念远的姓氏，联系留邺小区，纳兰左尘一愣后了然道：“怪不得你小子能知道二小姐的事情……”顿了顿，纳兰左尘迟疑道：“你不会就是……”
没等纳兰左尘问完，石念远就出声微笑打断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顿了顿，石念远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这才发现身上什么也没带，门禁卡什么的都留在天山中学书包里头，想了想，续声说道：“直接开进小区去，门卫认得我。”
纳兰左尘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启车载导航，就轻车熟路的驾车驶向留邺小区。
开玩笑……西岭市领导班子对纳兰左尘来说那可是门儿清，这小子家住苍云区留邺小区，还他娘的姓石，怎么想都是区委书记石勤连的宝贝独子……
留邺小区大门的车行门禁，跟木子涛平常见到的不同，不是一根简单栏杆，而是一道宽阔的铝合金栅栏，栅栏前还有一排可以升降的路障。
纳兰左尘的商务车属于外来车辆，没登记过车牌号，自然没能让门禁自行开启，敬业的保安从保安亭里走出来，就要问纳兰左尘索要出入证明。
在那站得笔直的保安出声前，商务车后排的窗户就已经被摇下。
石念远探出头来，看着在脑海里两份记忆都存在的那张熟悉面容，视线在保卫脸上那道刀疤上停留稍久，轻声道：“刘山，是我。”
保安刘山见到商务车上坐的竟然是石念远，怔然道：“少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您不是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吗……”
石念远笑了笑道：“开门。”
刘山点了点头，掏出别在腰间的遥控器一摁，栅栏门朝两朝打开，路障降进地面。
商务车驶进留邺小区。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续）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
第八十二回（续）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数十世相思
留邺小区里停了许多一眼看去就价值不菲的豪车，木子涛满心复杂，不敢出声。
木子涛确实害羞腼腆，但是不笨。
在看到留邺小区那非同一般的宽阔大门时，就猜到了石念远的身份并不一般，在商务车驶进小区后看到那些豪车，以及偶见的住户不是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旗袍锦饰的女人以后，就更是将对石念远身份的猜测不断提高，都快要提高到自惭形秽、产生疏离的地步了。
石念远柔和的声音适时响起：“木子涛，你倒是没什么太大差别。”
木子涛从失神中醒转，看到石念远凑得极近的那张脸，吓了一跳，结巴道：“什……什么差别……”
石念远微笑摇了摇头。正好商务车转过一栋高楼，现出前方那栋独立别墅，石念远抬手一指道：“纳兰左……伯伯，停到那里就好了。”
纳兰左尘点了点头，将商务车开到别墅前方，在两排空空如也的车位里随便找了一个停了进去。
就在石念远刚下车时，别墅大门里那就一个穿了一身休闲西装的瘸子努力的迈步赶了过来。
那瘸子身上的西装明显老旧，许多地方都已经洗得泛白，这对于西装来说，实在是有失体面。
不过，石念远根本没有在意这些，连车门都没关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猛一下扑进那个瘸子怀里，双手抬起，紧紧抱住那个瘸子。
“少……少爷……”李瘸子在巡院时正巧看到这辆商务车停在了别墅大门前的车位上，就要出来一探究竟，毕竟，在平日里，小区的住户可不敢把车停到这里来，遥遥看到少爷以后，李瘸子就兴奋的拖动瘸腿努力赶来。
少爷突然回家，令李瘸子万分高兴。
从小看着石念远长大，李瘸子跟石念远的关系可远不止少爷管家那么简单。不过，自从少爷长大以后，可有许久没有这样黏自己了。
李瘸子老脸微红，尴尬道：“少爷……怎……怎么了？”想了想，李瘸子声音阴沉起来，续声问道：“难道少爷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石念远顶在李瘸子怀里的脑袋晃了晃，一直不肯松手。
李瘸子眨了眨巴眼睛，见石念远不说话，也不追问，也不催促。一边抬手回抱住石念远，一边将目光投向纳兰左尘、流风雪与木子涛。
“李书图……”石念远轻轻放开李瘸子，脑袋在从李瘸子的胸口抬起时，泪眼汪汪。
李书图见状更觉刚才的猜测为真，吹眉瞪眼厉声道：“是哪个狗（和谐）娘养的欺负少爷了？少爷你快说！瘸子我不会放过他的！”
石念远一边哭，一边笑，不断擦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完。
李瘸子有些无所适从。
脑海里那两份不同的记忆逐渐被石念远理清，石念远踮起脚，抬起手，抚上李瘸子那张老脸上的皱纹，柔声道：“李书图，你要多注意身体，别老得太快，好不好？”
“哈？”李瘸子老脸一拧，满脸臭屁的开口道：“少爷你在开玩笑吗？瘸子我除了这条腿不太好使，其它不管什么地方，都绝对不比那些精神小伙儿差！呃……比少爷当然是不如的，嘿，嘿嘿……”
石念远哑然失笑，一句粗口跟眼泪同时蹦
了出来。
再次擦掉脸上泪渍，石念远抽了抽鼻子，回过身看向流风雪，想了良久，才终于确定下一个称呼，道：“大小姐，天也不早了，不如今天就住在我家吧？你放心，我家地方大，管吃管住。”
瞥到纳兰左尘正要开口，石念远扭头继续说道：“放心，一会儿我让我爸给旭阑区委书记通个电话知会一声，流风叔叔应该会同意的。而且，我是真的有很多话想跟雪儿和木子涛说。”
两份不同的记忆在识海里不断交织，石念远一时没注意，直接将“雪儿”唤了出来，惹得纳兰左尘满脸吃了屎一样的不爽表情。
“好呀好呀！天都那么晚了！开车也不安全！”流风雪闻言，欣喜得蹦蹦跳跳的鼓起掌来，还害怕石念远的父亲没能跟自己的父亲商量好，还不如自己撒娇来得管用，直接将手朝纳兰左尘一伸，道：“纳兰伯伯，借你手机用一下！”
纳兰左尘从小看着流风雪、流风霜姐妹俩长大，在到天山中学当保卫科长以前，不就是在凤鸣私校暗中保护二小姐流风霜吗？
见流风雪讨要手机，怎还不知这丫头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纳兰左尘向来拗不过流风姐妹俩的撒娇。
在流风雪握起纳兰左尘蒲扇一般的大手摇来晃去时，纳兰左尘故意崩紧的表情破功，无奈的叹了一声，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流风雪熟悉的拨起一个号码，在按下拨号键后，石念远正好瞥见纳兰左尘手机上的通讯录显示——弟妹。
纳兰伯伯……弟妹……
雪儿的娘亲……许琴心没死！
石念远正在思虑间，就已经听到了流风雪刻意按下免提的手机里传出一道柔和女声：“纳兰大哥，怎么了？是不是雪儿那丫头在学校里惹事了？”
流风雪俏脸一扁，不满道：“妈！是我！什么叫我惹事了！我可是天山中学烈阳班的班长！三好学生！”
听到流风雪的声音，许琴心十分惊喜，声音愈发温柔：“是雪儿呀！怎么了？想妈啦？跑到保卫科找你纳兰伯伯借电话了？”
“嘻嘻……”流风雪娇声道：“妈，我同学今天身体不舒服，在跟静老师商量过后，我就麻烦纳兰伯伯把我同学送回家，我也一起跟过来了，然后……然后……”流风雪脸飞红霞，声音低了下去。
“啧，我家雪儿最乖了！帮助同学可是好事儿！嗯……然后怎么了？”许琴心疑惑问道。
“就是……我同学家住在苍云区嘛……现在天也晚了……我同学邀我在他家住……”还没等许琴心出声，十分害怕老妈拒绝的流风雪连忙紧张的继续抢着话头，连珠炮一般的解释续道：“妈你放心！纳兰伯伯也在这里，还有我们班另外一个跟我们一起过来的男同学也在这里，我跟你讲喔……我这个同学家超级大……肯定有得是地方住，你不要乱想乱担心好不好？还有……还有……那个……”
“噗……”许琴心轻笑出声，听到流风雪话语顿住，幽然问道：“你那个同学……是个男同学吧？”
“啊……”流风雪脸上更红，焦急道：“妈你别乱想！我不是班长吗？我关心我们班的同学不是应该的嘛！今天下午在学校卫生室，华医生说……就是那个曾经给爸配过痛风药的那个华医生，他说我这个同学身体没有大碍，不过好像心
理上有些问题……我……我作为班长……作为他的好朋友，我……我就想留下来陪他说说话，开导开导他……”
“心理问题？”许琴心愣了愣，心里转念一想，初中生能有什么心理问题？估计就是马上期末了，复习压力太大。故而，又将关注点转回刚才流风雪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再次笑问道：“是个男同学吧？”
流风雪俏脸通红滚烫，知道忽悠不过去，抿起唇害羞道：“嗯……啊……对……”
“唉……姑娘家家的……总会长大的……”许琴心故作叹息，用一副复杂的语气续声道：“好好跟人家相处，妈从来都不反对你早恋，只要不影响学习就行，在人家家里，你可要懂礼一些，啊？”
纳兰左尘额角滴落一颗巨大汗珠，嘴角抽搐，眼皮狂跳。
虽然知道弟妹一直都宠雪霜姐妹俩，可是……没想到竟然宠到了这样的地步……
流风雪杏眼瞪得溜圆，被老妈这句话吓得不轻，想说的话噎在喉间，呃呃啊啊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咦，对了。雪儿，你刚才说，你同学家在哪里来着？”许琴心忽然出声问道。
老妈主动转移话题，令流风雪长出一口气，连忙答道：“苍云区，留……”话说一半，流风雪不由抬头看向石念远。自己学校里都是一直瞒着同学，不让同学知道自己是旭阑区长的女儿，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直接告诉老妈石念远家的住址，石念远会不会生气。
石念远丹凤眸子眨了眨，猜得出流风雪的想法，三两步走近，躬身凑近电话说道：“阿姨，我是石念远，今天雪儿就是送我回家，我家在苍云区留邺小区。”
许琴心可不是家庭主妇，丈夫是区委书记，自己可也是区长，夫妻齐上阵，将旭阑区治理得蒸蒸日上，可是西岭市职场的一段佳话。一听石念远的自我介绍，再联想到石念远的姓氏，许琴心满意的说道：“原来是你呀！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虽然我一直都不打算插手雪儿的恋爱和婚姻，不过能门当户对就真是再好不过了！咯咯咯——”
“妈——”流风雪鼓眼嘟嘴的凶狠嗔了石念远一眼，再朝电话里糯声撒了一娇：“你在说些什么呢……”
“琴心，怎么了？”电话里忽然传来另外一道声音。
“咦？爸，你下班回家啦？”流风雪惊喜道：“今天怎么下班那么早呀？平常不都是晚上才回吗？”
电话那头的流风梁接过电话，看了一眼通讯录备注，与爱人交换过一道眼神，见许琴心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有些疑惑，接过电话道：“今天事儿少，你去看你纳兰伯伯了？”
“哎呀……这些我一会儿跟你慢慢说，别打扰孩子了！孩子在苍云区跟同学玩儿呢！”许琴心不满的唠叨从电话里传出。
“苍云区？留邺小区？今天霜儿不是正好到苍云区参加什么舞蹈比赛吗？”流风梁说道。
“咦，对喔。你不说我都忘了！”许琴心应完丈夫的话，重新夺回了手机笑道：“你妹妹也在那边，凤鸣私校没有不让用手机的说法，你赶快联系一下你妹妹，你们一起到你同学家吃个晚餐也不错呀！”
听到老妈故意在“同学”两个字咬得怪里怪气，流风雪不依的跺脚哼哼：“知道啦知道啦！挂了挂了！”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后）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
第八十二回（后）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数十世相思
流风雪见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不依的抓狂哼声跳脚。
石念远安静的看着流风雪羞涩撒娇的模样，心底五味杂陈。
两份分属两个不同世界的记忆，里边的流风雪似乎很像，却有根本不同。
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流风雪，倔强坚强到令人心疼，哪怕偶有撒娇，都带着一股不敢肆意任性的卑怯乖巧。
流风雪拨通了流风霜的电话。
“喂？霜儿……”
“对，是我……”
“我现在也在苍云区，老妈怕你没饭吃，让我带你一起去混饭……”
“什么？你已经在吃了？参赛选手聚餐？晚雪楼酒店？”
流风雪眨了眨水灵杏眼，从前边两栋高楼中间看过去，可不正好能看到那三个巨大霓虹字——晚雪楼。
“霜儿！我正好就在晚雪楼附近哎！”
“你下楼了？喔……酱紫喔……”
“留邺小区，就在晚雪楼正对面……”
“看到了吗……好！嘻嘻……”
“那我到小区大门去等你……一会儿见！么么哒！”
流风雪开心的挂断电话，将手机朝纳兰左尘一递，蹦蹦跳跳的来到石念远跟前，两手叉腰，上身前倾，杏目瞪得溜圆看向石念远，笑道：“石同学，陪我去接我妹妹霜儿好不好？”
见石念远再次失神，连那双丹凤眸子都失去了焦距，流风雪伸手在石念远眼前晃了晃，担忧道：“石同学，石同学？”
“啊……好……”石念远回过神来，柔和笑起。
流风雪小手不住轻拍胸脯道：“吓死我了，明明刚才在回到留邺小区以后你就正常起来了……突然又傻掉，不会真有什么心理问题吧……”
石念远失笑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流风雪好奇问道：“什么往事？”
石念远永远忘不了，在另外那个世界，在苍云留邺，在鹧鸪金楼，流风雪被无数礼盒手袋淹没，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而摔倒，站起来以后，就是以这样一副动作，却不太一样的表情怒瞪自己。
石念远歪起头：“关于你的往事。”
“啊？我？”流风雪俏脸一红，又好奇石念远所说的具体细节，又不好意思当着纳兰左尘众人的面详细询问，没想太多，直接伸手拉起石念远朝小区大门跑去：“陪我接霜儿去！”
被流风雪拉着跑动，石念远看着少女那头飞扬的乌黑秀发，恍惚变作灿金。
保安刘山看到石念远去而复返，连忙从保安岗走出来，敬起军礼招呼道：“少爷！”
石念远摆了摆手：“你忙你的，我等人。”
刘山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流风雪紧紧拉住石念远的手臂，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重新回到保安亭里的岗台上，站起标准的军姿。
流风雪发现了刘山的视线，连忙一把甩掉石念远的手臂，垂头小声道：“那个……你刚才说的，想起了我什么往事呀？在学校里，我们……我们明明都不怎么接触的……”
石念远笑而不答，看到从不远处跑来的蓝发少女，正好引开话题道：“霜儿来了。”
流风雪垂低的脑袋忽然昂起，看着石念远酸溜溜的说道：“我还以为……”
还以为叫我雪儿代表着什么呢……
原来这个浑蛋叫谁都那么亲昵……
“以为什么？”石念远好笑问道。
“没什么……不对呀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霜儿？”流风雪杏眼眨了眨，满脸疑惑的问道。
“除了发色，你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呀。”石念远摊了摊手。
“对……对喔……嘻嘻……”流风雪没想太多，扬起手朝流风霜奋力挥动。
没多久，流风霜就跑到了石念远与流风雪跟前，想来是因为从小练习跳舞的原因，一路小跑，流风霜竟然一点儿都不喘：“姐姐！”
流风霜甜甜的唤了一声，流风雪直接冲上去与流风霜抱在一起：“嘻嘻，霜儿，我好想你喔——”
“姐姐，霜儿也想你。”从举止神态看去，流风霜远比流风雪要沉静内敛得多。
石念远沉默的旁观眼前一幕。
在另外那个世界，流风霜在流风雪面前同样话语不多，同样乖巧懂事，不过，因为那个世界里的流风雪倔强好强，基本是不会在妹妹面前撒娇的，始终都是以一个能为妹妹遮风挡雨的姐姐的身份对待流风霜。
姐妹情深，流风雪与流风雪一见面就将手紧紧的牵在了一起，而且，流风雪主动将身体倚向流风霜，一眼看去，总觉得流风霜更像是姐姐。
流风雪看向石念远，朝流风霜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石念远。”
“你好，我是流风雪的妹妹流风霜。”流风霜朝石念远落落大方的伸出了手。
石念远丹凤眸子好奇的看着流风霜，伸出手轻轻一握道：“你好。”
石念远走在前边带起了路，雪霜姐妹俩一见面，就开始窸窸窣窣的说起悄悄话，还不时发出娇笑。
石念远三人走回别墅处时，李瘸子已经敞开大门等候多时了。
别墅很宽很大，却没有九进九出那么夸张。
走在院落中，石念远沉默不言，思绪万千。
特别是在走过一道古色古香的拱形隔墙门时，石念远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拱门后边，是一片种满花草树木的花坛，一条人工渠两米来宽，直直折折的将花坛划分作数块区域。
在一棵根旁的泥土尚新，明显近来新种的枇杷树前，石念远停下了脚步，由于脑海里的两份记忆都不甚完整，犹豫的出声唤道：“李书图。”
走在前边带路的瘸腿管家顿步回身，疑惑道：“少爷，有什么事？”
石念远沉吟片许，轻声道：“这棵枇杷树……”
李书图一愣，苦起脸道：“少爷是不是不喜欢？瘸子我早就跟我那糟糠婆娘说了，叫她不要在花坛里种枇杷！她非是不听……少爷你放心，我今晚就安排人把它给砍了！”
石念远丹凤眸子呆呆的眨巴了两下，任在两份分属不同世界的记忆里怎么寻找，都完全找不出关于李书图妻子的记忆：“不，不用砍……原来是你老婆种的，这棵树，我很喜欢。”
“真……真的？”李瘸子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出声确认道。
“真的。”石念远用力的点了点头，笑问道：“你老婆现在在哪里？一会儿叫过来一起吃饭咯。”
“害！别提了——”李瘸子一脸不耐的摆了摆手，叹气道：“少爷你知道的，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正经事儿不愿做，非要去搞什么文学创作，搞了那么多年，终于搞出了点名堂，前两天得了个什么毛蹲奖？他妈被他带去参加颁奖典礼了。”
石念远听得一愣一愣的：“茅盾奖？”
“对对对！就是那个！少爷就是见多识广！”李瘸子一边向石念远伸出大拇指夸赞，一边迈开步继续带路。
穿过花坛，视线远方有一座游泳
池，泳池后边是一栋两层小楼，一楼的墙壁都是落地窗设计，可以远远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一张桌旁看报，而一个女人则正在忙碌走动。
“那个……因为我那糟糠婆娘跟大儿子领奖去了……夫人又不愿聘请临时保姆……所以……这两天都是夫人亲自下厨……”李瘸子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向石念远解释道。
石念远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遥望在屋里的那两人。
李瘸子因为腿瘸，所以走得很慢，可是，跟在李瘸子后边的石念远却走得更慢，且越来越慢了。
“少爷？您怎么了？”李瘸子见状不由关心问道，同时，代石念远向其身后的客人报以一个歉意微笑。
石念远深吸口气，摇了摇头道：“没事。”
正在看报的男人抬起了头，透过落地窗向石念远众人看了过去。
正在忙碌的女人见状，来到男人身边同样看了过来，而后，就满脸欣喜的将手在围腰上擦了擦，再将围腰随手朝男人一递，就连忙跑出了屋，再绕过游泳，迎向石念远众人。
李瘸子笑意盈盈，知趣的让开身形。
“念远，你怎么忽然回来啦？”祝娴兰来到石念远身前，伸手搭上石念远的双肩道：“嗯……又长高了！上了初中以后，个子串得真快，一个月一个样，以后肯定会长得比你爸还高。”
“妈……”石念远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轻声呼唤。
“哎！”祝娴兰看向后边的客人，也不等石念远介绍，就主动走过去，看着流风雪、流风霜姐妹，情不自禁的赞道：“好漂亮的一对双胞胎闺女儿！念远，是你的朋友吗？太好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来玩呢！这位是两个闺女儿的父亲？来——来——快进屋！”
“阿姨！是伯伯，不是爸爸。”流风雪嬉笑解释道：“今天就是纳兰伯伯送我们过来的。”
祝娴兰心底本来还有着一丝是不是石念远在学校里惹了事，人家的家长都找上门来了的猜测，在看到流风雪的表情听着流风雪的语气，就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笑得愈发灿烂。
方才走到泳池，就兴奋的大声朝石勤连呼喊道：“连哥！你知道吗？念远居然带朋友来家里做客了！”
石勤连早已放下报纸走到门口，纵然平常再严肃，此时也露出了笑容朝众人出声道：“欢迎。”
说罢，看向李瘸子招呼道：“书图，叫晚雪楼赶紧安排一桌饭菜送过来。”
“好的！老爷！”李瘸子笑意盈盈的点头称是，主仆之间规矩貌似不多。
“等一下。”见李瘸子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石念远出声阻止，眉眼复杂的看向石勤连，轻唤了声：“爸……”
见石勤连只是正了正神色表示在听，没有出声回应，石念远不由在心底感叹，这个男人还真是不管在哪里都是闷葫芦一个……
笑了笑，石念远欣然续道：“今天我来做饭吧。”
石念远话语一出，众人反应不一。
祝娴兰满脸诧异与欣慰交杂，站到石勤连身旁去慰声道：“孩子越来越懂事了……有这个心就挺好的……”
流风雪杏眼放光，难以置信道：“哇！石同学你还会做饭呢？”
李瘸子脸色一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难忘的饮食经历，强忍干呕。
石念远环视众人的反应，憨憨的挠了挠头问道：“我做饭……很难吃？”
石勤连看向李瘸子，郑重道：“书图，你马上联系保险公司，买好食物中毒险……”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末）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
第八十二回（末）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数十世相思
石念远的厨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就连被抓壮丁去帮厨的木子涛都赞不绝口。
经过厨房里一通搭档忙碌，木子涛心底生出的自卑与梳理烟消云散，少年的感情单纯且澄澈，像极了夜空初升的月亮。
时值夏至，月亮在霓虹闪烁的都市夜空骄傲的露出头来。
席间聊到石念远为什么会突然回家时，流风雪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通。
知子莫若母，祝娴兰确实觉得今天的石念远不太对劲，也认同流风雪说的，得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好好沟通疏导一番，更暗下决定，回房就跟自己那个专门做心理医生的故友唐曼蓝联系，预约一下石念远的心理治疗档期。
宾主尽欢的宴席，令石念远万分想要去找一大堆烟花来放一放。环顾四周，场间多了一位面孔严肃的父亲，却少了一个矮胖的账房管事，一名慈眉善目的老道士，以及一只灵动乖巧的雪白小狐狸。
酒饱饭足，流风霜与木子涛竟然双双出声想从祝娴兰手里揽下洗碗刷盘的活计。
祝娴兰当然不愿。
石念远向来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每每想到这一点，石勤连与祝娴兰夫妻俩就总觉得这是对儿子的亏欠。
这一次，石念远竟然一下带了三个朋友过来，石勤连虽然不说，老夫老妻多年，祝娴兰还是一眼就看穿了石勤连那张严肃面孔后的欣喜。
收拾好狼藉杯盘，祝娴兰就附耳跟石勤连说了几句悄悄话。
石勤连点了点头，走到纳兰左尘身前，以一番舟车劳顿尽早休息的措辞将纳兰左尘撵走，再嘱咐李瘸子安排好住宿，而后，夫妻俩也就双双离开，将时间与空间留给了少年与少女们。
依照记忆的指引，石念远领着雪霜姐妹与木子涛爬上天台。
石念远走近紫藤萝花架，看着花架旁的半球秋千，正想坐上去时，就被流风雪挤开，抢先占据。
失笑摇了摇头，石念远坐到花架的坐椅上，再伸手拍了拍，示意木子涛坐到旁边来。
看着夜空中孤伶伶的月亮，石念远深吸口气，轻声道：“这月亮……真小真孤单呀……”
木子涛愣了愣，没太明白石念远的意思，白眼道：“念远，月亮不一直都这样嘛。”
这样的年纪，女孩总是要比男孩更成熟一些的，流风雪以为石念远在借物喻人，一边享受着流风霜轻推秋千，一边歪头问道：“石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们都已经是好朋友了，说来大家听听，也许可以帮你出出主意，排忧解难。”
石念远丹凤眸子眯得弯弯，点了点头道：“说出来都怕你们不相信，你们知道今天在教室醒来时，我为什么会浑浑噩噩的吗？”
见石念远终于要说正事，流风雪一下从秋千上跃出，坐到石念远另一边来，木子涛也竖起了耳朵，就连在共进晚餐时听到流风雪说起了今天会到苍云
区来的来龙去脉，也是好奇的走过来，坐到了流风雪旁边。
坐椅不宽，却也不算窄，挤下四个身形都偏瘦小的少年少女，刚刚好。
紧挨石念远，令流风雪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小鹿乱撞之下，脸颊和耳朵都开始发烫。
石念远见状，觉得好笑，自然而然的牵起了流风雪的手。
手在少年一触之下，少女竟然浑身都剧烈的颤了一下，有下意识将手抽离的动作，却硬生生忍住了。
一向觉得天山中学的校服太过宽大，样式还丑，可在这一刻，流风雪觉得校服设计成这样真是再好不过。
流风雪窸窣的悄然扯过宽大校服，往石念远握住自己的手上一盖，再做贼心虚的瞄了一眼流风霜与木子涛。
石念远将流风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手上用力，将流风雪的手握得紧了些。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石念远轻声道：“在梦里，我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啊！我知道我知道！”石念远一开口，流风雪就兴奋的打断道：“我这两天在看的那部言情小说，就是说穿越的！男主跟女主……呃……”忽然醒悟过来什么，流风雪尴尬的眨了眨杏眼，干咳两声不好意思道：“你继续说……”
面对流风雪的打断，石念远完全不恼，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我是穿越时间，回到某个古代，因为，我出生的房间古色古香。可是呀，随着慢慢长大，我渐渐发现，那里并不属于历史里任何一个朝代……对了！告诉你们喔，我在那边可是大少爷，哈哈！”
“你现在不也是大少爷吗？”流风雪翻起白眼，将木子涛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石念远挠头傻笑两声，继续说道：“在我慢慢长大后，我觉得，那个世界，应该是一个武侠世界，里边有铠甲鲜明的军队，有武功高强的杀手，有白衣悬剑的侠客，有一座被传说填满的江湖。”
“哇……”木子涛忍不住出声惊叹，哪个少年没有纵马天下的江湖梦？
而所谓的江湖，在女少心里，则有着另外一番印象。
“有没有女侠？有没有那种武功高强、行侠仗义的女侠？就是那种 ……跟着心爱的一起相濡以沫、快意江湖的神仙倦侣？”流风雪激动晃起手发问，一不小心晃落了挡住二人双手紧握的校服侧摆，赶紧一阵手忙脚乱的弥补。
“嗯啊。”石念远点了点头：“当然。不过，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直到那一天，我终于知道，原来那个世界并不是一个武侠的世界，而是一个……唔……仙侠玄幻的世界！”
石念远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的也激动了起来，丹凤眸子不知道到底是映照了月光还是反射了霓虹：“里边有飘浮在云层之上的仙道圣地，一座座山峰形态各异、美轮美奂；有飞天遁地的剑仙，一剑断江河，阻涝灾于危难，救百姓于水火；有可以化成人形的妖精，啊！比如我家
雪白小狐狸！”
流风雪愣然道：“你……你被狐狸精迷住了？”
石念远将脑袋摇成波浪鼓：“什么狐狸精，她可是九尾天狐，上古神兽！救了我好多次命呢！”
说到救命，石念远看向木子涛，另一手邀上木子涛的肩膀，笑而续道：“最神奇的是，在梦里面，一样有你们……木子涛，你在里边，也救过我的命呢！”
“救……救你命？”
“我……我们？”
流风雪与木子涛都是难以置信的出声惊叹。
“那我呢那我呢？我在里边是什么样子的？”流风雪情不自禁的将整个人靠上石念远，好奇的追问。
石念远目露回忆神色：“你呀……你可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侠！”
石念远看着整个人都趴到自己腿上来的流风雪，笑道：“我们在一间商铺里初遇，当然，霜儿也在。”
说到此处，石念远将目光投向流风霜。
流风霜小嘴微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石念远并没有在信口胡诌。
石念远重新将目光垂投向流风笑：“今天在车上，我不是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妹妹吗？我那么问，并不是因为我们的父母都在市里任职，所以我本来就知道霜儿，而是因为，在梦里那个世界，有霜儿。嗯……还包括你的发色。”
流风雪呆愣的眨了眨水灵杏眼：“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石念远点了点头：“在那个世界，纳兰左尘并不是你们的伯伯，你们叫他纳兰爷爷……在纳兰左尘的陪伴下，我们一起赶往一个仙家圣地寻仙问道，就是在去的路上，我们一起认识了木子涛……”
“哎呀！你说得详细一点儿嘛！”石念远三言两语的述说，令流风雪极为不满意，不由撒起了娇。
石念远目光迷离，点了点头。
从一线天峡谷到九十九道拐，从剪云径到月半湾，从剑峰到接引坪……
石念远一边说，一边不由在心底感慨，没想到在梦里的世界，竟然跟流风雪已经有了那么多故事……
话匣一开，就止不住了。
流风霜乖巧的回房倒来几杯水。
越来越多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等石念远说到流风雪因为妮莉艾露而吃醋时，夜已逐渐深了。
夏至的晚风并不会令人感到寒冷，相反，习习凉风吹拂，在繁华都市里难得耳闻的虫鸣声从不远处的花草园里传近。
更加上石念远精彩纷呈的故事，场间的少年少女，都巴不得时光就停滞在这一刻。
“你……你是说……那个世界的我，也……也喜欢你？”流风雪鼓起勇气，昂起脑袋看向石念远那双好看的丹凤眸子。
“也？”早就看到那两个人的手已经牵到一起，木子涛适时的发起助攻。
“噗……”流风霜掩嘴轻笑，悄悄使力将流风雪朝石念远再挤了挤。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再）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
第八十二回（再）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数十世相思
石念远眼眸缱绻，朝流风雪柔声道：“嗯啊……我们约好，在办完一件事情回去以后，我就会去跟你爸提亲。”
“咦——羞死人了！”流风雪将脑袋埋低，紧贴在石念远的手臂上，不断拱蹭，没有牵在一起的另外一只手还悄然伸出来狠掐了一下石念远的腰肢。
石念远不由浑身一颤挣扎了一下。
“那后来呢？姐姐你们怎么样了？”流风霜上身前倾，歪过头来好奇的追问。
“对喔！”流风雪将脑袋抬起，杏眼扑闪扑闪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们……我们……结……结……”
流风雪将脑袋向石念远凑得极近，近到石念远可以清晰感受到少女吐气如兰。见少女因为羞涩而结巴到语不成句，石念远不由“噗嗤”一笑。
“后来呀……”不知为何，石念远顿住话语，丹凤眸子里垂落两行泪水，嘴角却勾翘出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不知是笑是哭，口中择言话题转走：“其实，在约定提亲这件事以前，还发生过好多好多事情……”
少女年纪尚幼，并不太懂石念远复杂的表情，只见到哭，没见到笑，错愕问道：“你……你哭什么？”想到会不会两人之间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分明是一场梦境，流风雪却意外的满心失落，低声问道：“后来……我们是不是没有在一起……”
石念远摇了摇头，见流风雪抬起手来为自己拭去泪水，愣了愣。
在那个世界，似乎自己没有那么爱哭……可今天都哭过多少次了……真羞……
“我们在一起了。”石念远努力噙上笑意道：“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次生死……我们在阴冷的地底溶洞里相濡以沫，在危险的黄沙大漠相依为命，在一座像一柄利剑一样的山峰底刻下誓死相随的誓言……”
“真……真的吗？”流风雪杏眼迷离，满怀憧憬。
场间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木子涛与流风霜听得津津有味，总有一种石念远所说的并不是一场迷梦，而是当真有那么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当真发生过那么多事。
“当然是真的！”石念远用力的点了点头，继续，脸上忽然露出错愕与不解。
越来越多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的，在石念远脑海里涌出，此时在脑海里浮现的，正是一幕流风雪的尸身双目不瞑，躺在血泊，魂魄则即将离体，遁入轮回的场景。
石念远的心狠狠一颤，呼吸不由变得粗重，在长长的深呼吸一口缓解情绪后，石念远轻轻放开了紧握住流风雪的手。
流风雪疑惑不解的用力一握，不想让石念远将手抽离。
石念远向流风雪报以一个温柔笑意，坚定的将手抽了出来，更站起了身。
石念远回转过身，深深看向怅然若失的流风雪，目光再游移左右，将流风霜与木子涛青涩纯真的模样刻进心底。
“真好啊……”石念远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句。
识海深处，一直被石念远强行压制的天心意识不安的躁动不休。
莫明来由的，石念远就是很清楚，只要将天心意识释放出来，眼前的一切镜花水月，就会化作梦幻泡影，支离破碎。
石念远的心底不停的涌出遗憾……
真想去看看李书图现在是不是躲在房间里偷看羞耻配图小人书……
真想等李书图的老婆与大儿子回来，看看他们到底长什么模样……
真想就这样陪着这个世界天真烂漫的雪儿，等她长大，绾起长发，再穿上婚妙……
“念远！都几点了！你们还不快进屋来！”楼下传来祝娴兰略带责
备的呼喊。
石念远深吸口气，要不是曾经与薇安一同经历过一次天谴心魔幻境，大概没那么轻易就能理顺脑海里那两份分属两个不同世界的记忆吧。
这个世界的遗憾少了很多——
在这个世界，不仅李书图没有死，就连他的老婆与大儿子都还好好健在……
在这个世界，父母自幼陪伴在自己身旁，拥有一个旁人羡煞的美满家庭……
在这个世界，没有灵力，没有修士，没有那么多危险，没有那么多禁忌，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是……
可是，鸣雷帝国那场棋局已经步步为杀，百鬼死士、陌花营卒，都已经将性命完全交到自己手上，等着自己去破局……
可是，向宇文洛复仇未果的雪儿，如今魂魄被妖血命锁临时禁锢，尸身封印在东皇钟里，等着自己去想法……
可是，一次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豁出性命，据她自己所说，等了自己两万年的若湖，生死未卜，等着自己去拯救……
石念远闭上了眼，感受着触感无比真实的夏至晚风。
再睁开眼时，依循不远处传来的动静扭过头，看到正在走上天台的祝娴兰。
石念远笑得恬淡而平静，没有回应母亲不停的的呼唤，亦没有跟伙伴做一场体面的道别。
一直被强行压制的天心意识徐徐溢散。
眉心处，一道鲜红如血的印记显现。
区别于天生六识的第七识瞬间与天生六识产生通感，石念远看清了其实早就知晓的虚妄与真实。
同时，也看到了那一道一直静立在身旁默默陪伴的身影。
那可人儿依旧一头如瀑银发，依旧一身如雪白裳。
若湖牵起了石念远的手，石念远无法理解的玄奥灵力氤氲溢散，二人以区别于凌空踏虚的方式飘浮向天际。
石念远惊讶的俯瞰向地面，看向那栋别墅小楼的天台。
天台上，三个少年少女在妇人的呼唤下回了屋，也不知少年还会不会跟伙伴继续讲述那场诡异离奇的浮生迷梦。
银发伴随夏至的夜风肆意云漫，拂在石念远脸上，能闻到熟悉的芬芳。
石念远歪起头想要说话，却见若湖桃花眼噙满甜笑，抬手比划了一个噤声手势。
整座城市在视线里越来越小，可石念远却觉得，一切细节都越发纤毫毕现。
心手相牵的二人化成一缕夜风，吹拂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
一间灯火通明的演播厅里，石念远看到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正在加班加点的配合颁奖彩排，由于是彩排，台下略显空荡，仅有贵宾座坐了数人，一名面目慈祥的妇人傻笑着不停鼓掌，还不时向身边的人出声炫耀，说，台上的是他儿子。
……
天山中学，一个翻越围墙跑出来的少年见到路灯下一个年迈的流浪汉正在掏垃圾筒里的残羹冷炙吃。
少年左右看了看，见路上寥寥行客对流浪汉都面露嫌弃，刻意远离。想了想，少年满脸戾气的冲上去踢了那流浪汉一脚，只一瞬间，原本各行其道的行客都变成了胸怀天下的至圣，纷纷停步出声指责起少年。
少年丝毫不惧，目露凶光的回吼过去，威胁起那些在他看来道貌岸然的恶心人，在搬出他哥哥的名字以后，那些人不出意外的，全都变成了缩头乌龟。
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插兜，鼻孔朝天的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远。
路灯下，流浪汉捡起地上的那张红色钞票，朝少年的背影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
时空错乱，时间与风景一样快速飞逝。
那缕风化成了雨。
……
游溪河双层大桥上，车水马龙，轻轨呼啸。
大雨淅淅沥沥，水痕不断在轻轨车窗滑落。
石念远看见，轻轨列车里，一对情侣挤在一堆乘客中间，男孩一头短发与手中大衣都已经湿透，想必是刚才赶去轨轨站的路上被大雨淋湿的，不过，被男孩护在怀里的娇小女孩却没被雨淋湿半点。
轻轨列车本就拥挤，恰逢大雨天气，就更是挤不堪言了。
男孩手里湿透的大衣蹭到了旁边的陌生男人，那男人的脾气不好，直接就开骂了。男孩陪着笑不停道歉，好在看到男孩态度不错，那男人也没一直紧抓不放，骂了几声晦气后就消停了。
好不容易到了站，男孩与女孩下了轻轨列车。
男孩看着女孩，说，今天是他们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说，他今天开了三单，卖出了三套房，其中一套还是面门；说，他用提成为女孩准备了一个礼物。
女孩见男孩乱花钱，一如既往的鼓起了腮帮，正准备骂上男孩一通。
情侣二人本就拮据，从乡下到这座城市来谋生，日子过得并不容易。素面朝天的女孩乖巧懂事，从来都不允许他为了她乱花钱，七夕时，男孩买了一支玫瑰，女孩都气了一整个晚上，三套房，其中一套还是门面，那提成得有多少钱？正好要交房租了，他怎么能乱花钱呢？
女孩一句七凌哥哥出口，却怔愣原地，没能继续骂出。
就在人来人往的轻轨站，头发湿透的男孩单膝下跪，珍而重之的掏出来一个戒盒朝女孩打开，里面有一枚说是钻戒都抬举它的戒指。
男孩的话语紧张到颤抖，说，小慧，嫁给我吧？
女孩伸出手，让男孩为她戴上戒指，哭着说，好。
旁观的行人发出欢呼，向那对恩爱的情侣，不，未婚夫妻送去了祝福。
……
梧桐叶落，遍地秋黄。
两片同时从枝头紧紧粘连飘落的梧桐叶里，住了两个相伴相依的恬静灵魂。
一名雍容妇人拾起那两片有趣的树叶，心算着马上就要到中秋了。
妇人的丈夫拿着一件风衣走上前来为妇人披上。说，他的老师已经光荣退休，等到中秋时，准备买上一盒月饼去看望他，让她陪他一起去。
妇人微笑点头，掏出手机给那名复姓纳兰的大哥打去电话，让他在中秋节时把大女儿和小女儿都接回家来。
……
漫天飞雪，凛冬已至。
雪地里，一条憨态可掬的哈士奇在雪地里尽情的撒欢，一个小女孩头戴红帽，脸颊冻得通红，一边追赶哈士奇，一边不时把手抬到嘴前哈气，再搓上一搓，以此取暖。
冰清玉洁的世界里，小女孩在大狗子的陪伴下，堆起一个身方头椭的丑陋雪人，围绕雪人一圈一圈转的哈士奇呜呜咽咽，声若狼嚎，小女孩则咯咯娇笑，银铃悦耳，合构成一幅暖人心魄的有声画卷……
……
石念远与若湖浪迹成风，缠绵化雨，飘零作叶，缱绻成雪……
方顾盼莺飞草长，复遨游春去秋来；
溯融归山峦江河；共遍赏繁华三千……
这一场浮生迷梦，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场绚烂的烟花。
拥有如瀑银发的女子顺手挽起火焰，再挥臂化作漫天星河。
是谁说的山川载不动太多哀愁，岁月经不起漫长等待？
囫囵人间惊鸿入眼，金风玉露十世相思。
……
玄烛之上，石念远缓睁开眼，超越超凡境的灵压不绝溢散。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终）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
第八十二回（终）金风玉露浮生若梦 人间无数十世相思
天道规则降临。
石念远气海丹田深处，干涸的先天一炁得到补充。
体内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尽数破碎，再不断重构。
没再借助翼蝶妖族双翼，仅凭借灵力妖元，就足以扰动真空无量海，将道一真灵源源不绝的榨取。
“超凡迷障……原来如此……”石念远呢喃一声，再次蜕变的灵识四下汹涌蔓延，没能发现一念的身影。不过，身前倒是摆放着光泽尽失的轩辕断剑残骸，以及魔枪魂戮的枪刃。
石念远抬手一挥，虚空寰宇中，从轩辕剑本体长庚星遥远渡来的本源之力被接引，导向轩辕断剑残骸。
灵虚幻境内，雾泽大幅散去，遗忘之海卷起波滔，剑道法则气意弥漫。
沙滩上的沙堡色泽从土黄变作鎏金，与前方那堆摇曳燃烧的灿金篝火遥相呼应，生命法则从篝火上不绝溢散。
感知到躯体重铸的效率低下，石念远深吸口气，灵虚幻境内的篝火跃动，灿金色的命炁之炎在石念远的身体中由内而外熊熊燃起。
天心意识的察微度更上层楼，令石念远在内视己身时，足以隐约感知到躯体是在分子层面进行重构，这般痛苦可想而知。
不过，经历过通黎天劫的五灵劫，珠玉在前，如今的痛苦，已经没能让石念远皱动一点眉头。
在天心意识的感知下，血契魂印的结构更加清晰的展现在识海，内蕴的那团仙灵之气极度稀薄。
如今再次推演摩迦所赠兽骨内记载的血契魂印伴生神通，已经可以透过表相摸清诸般根基本质，冥冥中的勾连，将石念远能确切感知到如今远在起源星的若湖的状况。
躯体重构，曾经未能发现，或者即便发现却无法排出的不必要的杂质被逼出，石念远赤身之下，淌了一地污浊秽垢。
石念远长身站起，灵力妖元涌动，玄烛稀薄空气中，几乎不存的水气被提取，却连一道水流都没能汇聚出来。
薄唇浅勾，灵域扩张到处，天地规则向石念远偏转，氢氧原子在灵力妖元的干涉下，强行结合成水。
以如今的天心意识，虽然尚不能直接观测到分子甚至原子层面，但是已经可以凭借水法，在无水之地凝聚出水来。
将身上冲洗干净后，右手尾指上须弥戒闪烁灵光，石念远随手挑了一件衣裳套上。
垂首看向地上已经将寰宇中的轩辕剑本源之力吸收殆尽的残破断剑，石念远心念一动，断剑残骸飞回手中，在握上剑柄的一刻，石念远接驳本源之力，尝试修复断剑残骸。
即使轩辕将一切都献祭，并将遗忘之海馈赠，石念远可从来都不想成为轩辕剑灵，更不知道怎么去做器灵。缺乏器灵引导，本源之力只是以轩辕断剑残骸为载体保存下来，并没对残骸产生什么影响。
一如预料，石念远并没有灰心失落，翻手将断剑残骸收进了须弥剑中。如今仙道境界
提升至通黎境，既然自己能够攫取空间中的氢氧原子结合生水，没道理轩辕无法从空间中攫取金属原子铸造轩辕剑身。
拾起地上的魂戮枪刃时，石念远的皱起眉，不掩厌恶，不过，想到一念既然将枪刃留下，想必别有深意。
天心仔细探知一番，魂戮枪刃已经没有半点灵性，不过，材料十分坚固，纵然与轩辕断剑残骸相比，也不会相差太远。
轻叹一声，石念远将枪刃同样收进须弥戒中。
深吸一口气，经过重铸的躯体已经更能适应玄烛上边的极端环境，石念远将天心意识肆意蔓延，笼罩方圆千里范围。
感知到灵禁气意，凌空踏虚，朝灵禁最浓郁处飞遁。
干涉空间法则的曲率遁法，令石念远很快来到古传送阵处。
道一真灵朝古传送阵灌注，地面亮起繁复阵纹，古传送阵中央，次元界门打开。
丹凤眸子眨了眨，石念远迈步跨入。
通天塔，天剑宫。
石念远方一从祭台古传送阵上的次元界门迈步踏出，就看到了前方一念的身影。
既然石念远现身于此，不用将天心蔓延探查，一念就已经知道，前方那名少年，已经臻身通黎，在覆雨大陆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上层战力。
“恭喜你……”感知不到石念远身上溢散轩辕剑气意，显然石念远并没有以身汲取轩辕剑本体渡来的本源之力，并没有进行同调契合，并没有真正变成创世圣器器灵，一念选择以本名呼唤身前少年：“石念远。”
石念远对一念心存感激，捕捉到一念眼底流过的一抹失望，歉然道：“虽然你说人死不能复生，不过，不管是轩辕，还是雪儿，我都想再想想办法。”
一念点了点头，想到石念远口中的雪儿尸身正封印在东皇钟内，而石念远没有选择与轩辕剑本源之力同调契合，没有真正成为轩辕剑灵，故而不能发挥出创世圣器颠倒阴阳、逆乱乾坤的威力，沉吟道：“那个女孩，我会照顾好，你放心，东皇钟内很安全，这方天地，不允许存在大乘以上的战力……”
想到石念远渡通黎天劫的最后关头，即将陷入心魔大劫时出现的涂山族谪仙，一念皱了皱眉续道：“羽仙强留现世，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无法想象的。”
石念远皱眉道：“长生孤兽既然被冠以长生之名，境界当在大乘之上。”
提及长生孤兽，一念身上自然而然溢散出阴冷杀机，解释道：“长生孤兽在无尽星海不断流浪，残忍践踏仙道、毁灭文明，那些陨落的仙道文明，不仅是长生孤兽的养分，同时也是强留现世的代价。”
石念远点了点头。
轩辕将灵虚幻境遗忘之海赠予石念远，石念远如今已经在逐渐接纳。
轩辕憎恨长生孤兽，所以，石念远在逐渐接纳遗忘之海的同时，同样在逐渐接受轩辕对长生孤兽的态度与理念，即使理智上对于长生孤兽的看法与想法依然停留于表面，却已然生出一种本能的憎恶
“问心关已经准备好了。”以一念对石念远的了解，觉得石念远并不一定会配合，续声解释道：“通天塔占星宫时刻监视覆雨大陆，一旦覆雨大陆出现通黎天劫，就会被占星宫察知。如果通黎天劫衍生寂仙真色，则渡劫修士必然是谪仙，并且很可能就是长生孤兽。届时，承担护世重责的天剑宫将会出动，监视谪仙渡劫详情，一旦确认渡劫修士是长生孤兽，就会出手镇杀。不过，我们到现在为止，依然没能探寻清楚谪仙与寂仙真色的确切关系，也就是说，针对渡通黎天劫时引动寂仙真色的修士，我们并不能在渡劫时就能完全肯定他是否就是寂仙谪世重生。所以，天剑宫设置了问心关。”
“政……政审……”石念远眼皮跳了跳，呢喃了一句。
“什么？”满怀心事的一念没听清楚石念远在嘀咕什么，出声问了一句。
至于一念有什么心事，自然脱不开石念远已经七识尽失时若湖以仙灵之气的化形现身了。
不被一界所允许的境界，直接引动横越星河的浩荡劫云，已经不能算作单纯天心意识的神识穿越空间壁垒笼罩整座通天塔，将警告响在每一名通天塔大乘的识海深处。
此事石念远并不知晓，出于自己的面子，以及对通天塔的忌惮，石念远很大可能会选择接受问心关的考验，但是，要是这家伙真的出声拒绝，谁敢逼他去过问心关？
自从龙皇祖龙与创世圣器合力筑建通天塔，已经过去万载，万载以来，覆雨大陆上一辈一辈的天才，在每隔百年左右举行一次的通天试炼里不断被通天塔发掘，并在确认心性以后引入通天塔，维持通天塔的新鲜血液注入。
覆雨大陆一辈复一辈的盖代天才，背倚通天塔的资源供给，不少都已经修炼成长至此界允许的极限大乘境合品大圆满，在通天塔中，顶级战力集中于承担护世责任的天剑宫。譬如天剑宫三名副宫主——青莲居士李白也、琴音业炎周公瑾、麟阁贞剑秦良玉均已将修为跻身大乘境绝巅，为一界巅顶战力，而且更有甚者，譬如那位以一人之力镇守众妙之门的天剑宫主，更是以其傲世天下的仙道天赋，通过曾经龙皇祖龙相似的手段，凭借合道，以超越大乘境的仙道修为强留现世。
但是，通天塔的存在，是为了庇护覆雨大陆以及镇压狱魔深渊。每一名巅顶修士，都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与义务，经不起任何损失。特别是近来众妙之门生变……
但是，那名涂山氏族的谪仙可没有那么多顾忌……
他娘的，只要是个女人，即便是凌驾于大乘之上的女人，都他娘的麻烦得要死……南无阿弥陀佛……一不小心犯了嗔戒，罪过罪过……
石念远沉吟出声道：“那个问心关，什么时候开始？我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必须尽快返回起源星覆雨大陆。”
听到石念远的回答，一念暗松一口气：“天剑宫李副宫主，已经等你良久了。”
第八十二回 完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回（上）天剑悬顶谪仙问心 真我如
第八十三回（上）天剑悬顶谪仙问心 真我如一初心不易
在从玄度月背经古传送阵传送至通天塔时，石念远本就伤重，再加上首次跨越古传送阵次元界门，进入通天塔所在的异空间，终难以抵挡血液潮汐而昏厥。
再醒来时，又已经身在玄烛。故而，如今才是石念远首次亲眼见识通天塔，确切来说，通天塔天剑宫。
前方那座悬浮宫阙巍峨雄奇，那柄插在宫殿中央的巨剑更是剑意迫人。
四周星空无垠，视线所及，可见星河璀璨、星云徐旋，不过，看不到起源星。
石念远无法确定，天剑宫到底是存在于在宇宙空间某处，亦或目光所及的整片星空，都属于一座巨型异空间洞天，好奇之下，天心蔓延。
通黎境天心已经可以蔓延千里，石念远很轻松的就感知到笼罩住整座宫阙以及如今正在踩塔的玄青色通道的灵禁。
灵禁溢散的气意远比天山七十二悬峰灵禁大阵的要深沉且厚重，偶然流转过的阵纹，以石念远如今天心意识的察微度，竟然不能完全窥知全貌。
石念远大胆猜测，那些繁复至及的阵纹想必已经涉及分子甚至原子层面，不然，如何支持得住这样一座宫阙悬浮于寰宇。
“通天神禁。”一念感知到石念远的天心蔓延，出声解释。
由于通天神禁存在，石念远没法将天心意识继续向外蔓延，无从得知天剑宫所处的这片寰宇是真还幻。毕竟，石念远依然无所想象，空间洞天能够做到包含一方寰宇的地步。
一念继续说道：“通天塔所在，原本是仙路众妙之门的前置通道。当年，龙皇祖龙察知仙路生变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众妙之前完全封锁，而前置通道，在龙皇祖龙与我们创世圣器的联手施为之下，筑起通天高塔，承担护世重责。”
“这一片星空……”石念远沉吟问道：“是真实存在的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一念的回答模棱两可，令石念远摸不着头脑。
“怎么讲？”石念远好奇追问。
一念脸色沉凝，郑重说道：“正因为先前这里是仙路众妙之门的前置通道，所以，通天神禁之外的那一片寰宇极不稳定。你可以看作那一整片寰宇就是一座巨大的古传送阵，并且没有锚固传送定点，如果你强行踏出通天神禁的范围，你就会被破损的仙路传送到一处未知的寰宇，那里有可能存在另外一处仙道文明，不过，因为仙路生变，更大的可能是你会到达一片荒芜的寰宇，甚至直接被传送至大日之中，瞬间身死道消，而且，你传送到的地方可能离起源星很近，但是，更大的可能则是相隔无尽距离，不说你了，就连我这样的大乘巅峰修士，甚至证道的羽仙，都不一定能够寻路回返。”
“仙路……破损……”石念远听得心惊肉跳，眉头蹙起，呢喃了一句。
“覆雨大陆上流传有自仙道传承演变而来的武道传承，由于龙皇祖龙在布设九子泉眼时，强行干涉并改变了部分天道法则，武道无法触及超凡迷障，故而武者道途已断。”一念扭头看向石念远，见石念远点头表示了解之后，自嘲一笑，续声说道：“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仙道亦
然。倒不是说仙道同样道途断绝，只是因为仙路由于未知原因破损，当年，由于一起长生孤兽事件，龙皇祖龙再也无法强留现世，被仙路攫取飞升仙界。不过，仙道境界已经到达了一个匪夷所思地步的龙皇祖龙，竟然以通天手段从仙路之中传回一道支离破碎的警告意念。”
石念远已经发现，每次提及长生孤兽，一念都会露出阴森神色，虽然没有轩辕那么偏激的极端憎恶，但很显然，一念同样对天生孤兽抱以莫大恶意。
“龙皇警告了什么？”想到在覆雨大陆上提及禁忌，就会引动天谴，石念远皱起眉头问道：“能说吗？”
一念哑然失笑，抬手指了指正上方，石念远循着一念手指的方向仰头看去，看到头顶上的通天神禁不停流转朱红灵光，将某种天谴阻绝在外。
“自从我提及仙路开始，天谴就已经降临了。”一念笑道。想了想，虽然石念远如今已经可以看作轩辕剑新任器灵，但是石念远并没有主动与轩辕剑本源同调契合。这就好比一个人已经拥有了百万资产，跻身百万富翁，但是，他并不想用那笔钱，也不承认自己百万富翁的身份。故而，这样的行为可以视作他根本没把其他的百万富翁看作是同类。
再想到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石念远不是寂仙谪世的长生孤兽，并且已经答应接受问心关考验，但是在问心关完成之前，依然无法完全排除他是长生孤兽的嫌疑，并且石念远也没有正式加入通天塔，纵然一念是除去盘古斧之外的九大创世圣器里最为特殊的首任宿主，覆雨大陆仙道文明正式萌芽后万载以来都未曾更替，在通天塔也并不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与决定权。
涉及通天塔的重大隐秘，一念选择了避而不谈，并且直言不讳的摇头拒绝道：“不能，我没有权力直接告诉你。不过，如果你通过了问心关的考验，想必李白也就会告诉你许多能说的秘辛。”
“李白也？”石念远疑惑道。
“天剑宫三名副宫主之一，青莲居士，李白也。”一念解释道。
“听你这话，他似乎挺好相处？”石念远歪头问道。
“恰恰相反，李白也由于他的别扭性格，在通天塔里是出了名的难相处。”顿了顿，一念笑道：“不过，你的性格也不太正常，甚至可以说古怪的很，说不定你们出奇的合得来。毕竟，你们都是谪仙，而且，都是在渡劫时都引动了寂仙真色。”
“那倒是值得期待了。”石念远笑了笑：“正好我有许多关于谪仙的疑惑。”
石念远与一念说话间，已经走完玄青通道，来到宫殿正门前。
先前就远远就看到盘坐在天剑宫大门前的老者徐徐睁开了眼，长身站起。
石念远看向那位不修边幅，身形佝偻，像极了拾荒汉的老者，完全不敢小觑。
“裴乾。”一念主动介绍道：“他是跟李白也同一时代的天骄，在他那个时代，论及剑道，他甚至压过了李白也一头。不过，后来在一场与长生孤兽的激战中跌至大乘伪境，如今负责看守天剑宫。”
“赔钱？”石念远愣了愣，心底暗道了一句好名字，抱拳揖礼道：“晚辈石念远，见过裴前辈。”
“你就是那个他？”本来
裴乾的眼神就跟不修边幅的外表一样，浑浊无神，不过，在看向石念远时徒然清明，仅是一道目光，就让已经初悟剑道的石念远感受到凌厉至极的剑意。
面对裴乾不明所以的话，石念远有些怔愣，不过，一念倒是很清楚裴乾是什么意思。
就在十三日前，那道神识将意念传达至通天塔所有大乘的识海——我不是龙皇，不会管什么众妙之门、玄牝之门，他若身死，通天塔大乘，尽数陪葬。
裴乾这一问，就是这个意思了。
石念远挠了挠头：“是……吧？”
毕竟是天剑宫中人，感知到石念远溢散灵压中夹带的剑道法则气意，裴乾兴致高涨，天心凝聚，仔细感知过一番后，有些失落的开口道：“你的剑道，重其形而轻其神，衷乎技而远乎道。这样的剑法，即便你有朝一日脚踏大乘境合品大圆满境界，即便你掌握云从不定剑，都杀不死长生孤兽。”
石念远惊讶的眨了眨眼，本来就是来参加那劳什子问心关的，没晓到裴乾首先在意的竟然是剑道，更没想到裴乾竟然能一眼就看出自己掌握云从不定剑。
裴乾语义里透露出来的，将自己看作已经与长生孤兽站在对立面的态度令石念远生出好感，所以，对裴乾对自己剑道的评价就上了心。
本来以石念远的性格，是极其不喜这种将一切归于道这个形而上的概念的理念的。
石念远还没有想好该怎么答复，一念就已经笑道：“你是不是好奇他为什么能一眼看出你掌握云从不定剑？”
石念远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自然是十分好奇的。石念远同样能够感知得到裴乾身上溢散的灵压里夹带的剑道法则气意，不过，除此之外就再无所获，不明白为什么裴乾能够一眼看出自己掌握了被覆雨大陆仙道文明奉为至高剑技的云从不定剑。
石念远将好奇目光投向一念。
一念笑道：“因为，云从不定剑的飘渺剑云，最先就是在裴乾手中出现。”
石念远丹凤眸子瞪圆，难以置信的看向其貌不扬的裴乾。
虽然知道在通天塔里出现的仙道修士都不容小觑，但是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跌至大乘伪境的天剑宫守门人，竟然就是云从不定剑的创始者。
“没错，论及剑道天赋，裴乾远在天剑宫三名副宫主之上，遍数覆雨大陆仙道文明的历史长河中的剑道大家，他都是当之无愧的剑魁天才，要不是跌落伪境，副宫主之位必然有他一席之地。”一念真挚的赞赏道。
闻听故友的夸奖，裴乾失笑道：“太一，我不过就是感知到了这小子身上的不定剑意而已。以他十四骨龄就臻身通黎，只要以后愿意精研剑道，以后在剑道上的成就，想必远在我之上。我也就趁着现在他羽翼未丰，倚老卖老说上两句而已。”
石念远恭恭敬敬的朝裴乾再揖一礼，裴乾创道之功，惠及天下剑客。
这样的剑道先驱，令石念远打从心底敬重。
裴乾眨了眨眼，挠了挠凌乱的长发，坦然受下了剑道后辈的一礼，笑道：“不扯闲话了，白也已经等他很久了。”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回（中）天剑悬顶谪仙问心 真我如
第八十三回（中）天剑悬顶谪仙问心 真我如一初心不易
踏进天剑宫门，首先映入石念远眼帘的，是一间朴素至极的厅堂。
一张桌子，一把椅凳都没有看到。地面材质有点儿像大理石，能依稀映照出身形倒影，凌乱摆放着几个蒲团。正墙悬挂一块竖匾，银底金字，上题“剑本天成”四字，没有落款。
在裴乾的带领下，石念远与一念从牌匾右下方的侧门进入偏厅。偏厅里依然十分简陋，一座孤伶伶的桌台，上边放置有一颗拭剑石。
拭剑石外观平平无奇，石念远好奇将天心蔓延探查，并没有感知到分毫灵力波动，不过，却有能量放射现象，更有凌厉剑意溢散，颇为神奇。
裴乾见石念远顿足观察拭剑石，微笑解释道：“一颗品质过得去的源流真石，用来磨剑的。”
“源流……”石念远沉吟思索，在初至玄度感知到太阳风时，一念将大阳风称作“大日源流”，而太阳风指带电粒子流，听裴乾将那颗拭剑石唤作源流真石，再加上感知到的能量放射现象，石念远猜测那颗拭剑石的材质可能是某种放射性金属。
从偏厅走出，就是那柄巨剑所在的院落。
中央一座与通道同质的玄青方台，巨剑就插在方台上，接口处并不平整，而是有裂纹自连接处蔓延向四周，看上去这柄巨剑不像是存在于此，更像是曾经一剑洞穿了天剑宫。最上方的剑柄处，有四条粗壮锁链，分别连接向方台四角，锁链上不时有球状雷光流转。
玄青通道是一圈与方台同心却更大的方形，每条边都有通道连接向巨剑方台。从镂空处朝下方看去，依旧可见无垠寰宇。
感受到巨剑传来的凌厉剑意，石念远暗自心惊。
不过不知为何，一念与裴乾都没有提及这柄巨剑分毫，只是沉默的从玄青通道继续走向前方一座偏殿。
石念远丹凤眸子眨了眨，没有多问，跟着裴乾的步伐走进了偏殿。
方一迈过门槛，石念远就感受到数道目光的凝视。
要不是仙道境界已经提升至通黎境，更在通劫天黎终末的心魔幻境里与若湖一起身化风雨，感受万物，心性得到锤炼，心持愈发稳固，仅这数道如同利剑一样锋锐的目光，就能令石念远胆颤心惊。
环顾偏殿，左边站有一名老者，右边站有一男一女两名青年。
当然，对于高阶仙道修士来说，外形样貌根本不能作为年龄的依据。
甚至，因为超凡脱俗是将寿命与凡夫俗子拉开巨大距离的门槛，通常来讲，针对超凡境修士来说，样貌越年轻，就证明跻身超凡境的时间越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看上去越是年轻的仙道修士，就越是天资旷世。
不过，这也存在着年龄的阀值，超凡境约莫五百到一千年寿元，通黎境约莫可活一千到两千年。一个修士在超凡脱俗时年岁再小，却一直到近千岁方才臻身通黎，纵使以超凡境修士远低于凡夫俗子的新陈代谢速率，也会逐渐变得垂垂老矣。
总之，对于高阶修士来说，外貌实在没有多少意义。特别是龙皇祖龙还传下了可称奇迹的化形妙法，这道不改变
基因信息而直接改变表达性状的神通，只要掌握些许，想要一直保持一副年轻的容貌实在是太容易不过……
裴乾走向左侧，跟那名老者站到了一起。
而石念远的目光，早已盯在正前方那道长发随意披散的背影身上。
随着仙道境界提升，灵压会越来越夹带有鲜明的特征。
那道背影溢散的灵压予以石念远的感觉，是一股逍遥自在的狂放不羁。
那人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看着正墙上一块与主殿相似的牌匾，上书“剑鸣苍穹”。
“兴酣落笔晃覆雨，诗成笑傲狱魔渊——”那人大袖一挥，长声吟啸，伴随诗歌，一股睥睨剑意萦绕升腾，更显那人潇洒快意。
不过，在石念远看来，多少有些骚包。
李白也转过头，目光灼灼的凝视石念远：“谪仙，得罪了。”
伴随李白也一句毫无诚意的谦辞，石念远丹凤眸子怒睁，瞳孔骤缩。
只一瞬间，石念远就感受到生死已经不由自己掌握，一道恐怖剑意从头顶传来。
石念远不敢妄动，眼珠转动，看到一念正在走向侧旁。
感受到石念远的视线，一念与石念远直直对视，轻啄脑袋以示安抚。
天心意识可以感知到头顶上方那道溢散恐怖剑意，状若莲花的灵力。
石念远十分肯定，那道剑意的威能，远远凌驾于自己所掌握的云从不定剑之上。由于无法解析那道剑意，石念远不敢肯定这一式剑术在本质上是否真的比云从不定剑更为高深玄奥，毕竟李白也的仙境境界，早已经达到了这一界所能允许的巅峰。
“青莲剑歌。”李白也对石念远的印象不错，且下意识认为石念远绝对不是长生孤兽，更觉得石念远与自己是同样能够在渡劫时引动寂仙真色的谪仙同类，为了不在石念远心里留下不良印象，主动出声解释：“这是问心关的必要手段。”
石念远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缓缓抬头，结果却看见头顶上方的并不是一朵莲花，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柄利剑，只是在天心的感知里，那柄利剑就是一朵莲花的形状。
果然，在绝顶仙道修士的手中，灵力的操控与运用更为玄奥，竟然欺骗过了天心意识。
当石念远再次将目光转向李白也时，李白也正在勾嘴浅笑：“通天塔天剑宫副宫主李白也，负责主持你的问心关。”
“晚辈石念远，见过李白也前辈。”石念远躬身抱拳揖礼。
李白也点了点头，天心意识凝若实质的笼罩住石念远，将石念远紧紧锁定。
“石念远，接下来，我会将天心意识探入你的体内，让你的身体与神魂尽皆在我监视之内。”仙道常识，用灵识窥探他人是极不尊重的忌讳。李白也在如此做之前知会石念远一声，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不过，石念远却眉头皱起。且不说这种**近乎完全被窥探的别扭不适，更重要的是，石念远并不想让任何和窥探自己的记忆，天知道那个臭屁骚包的李白也有没有什么翻找记忆的手段？
看到石念过的反应，李白也忽然畅声大笑。
在石念远莫名其妙的准备出声表达意见时，李白也已经先一步开口道：“你放心，我跟你一样都是谪仙，我也经历过问心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我们肆无忌惮的窥视你的记忆，那么，我们与吞噬文明的长生孤兽，也就没有太多差别了。仙道文明之所以被称之为文明，就是因为有所规矩，划定方圆。”
闻听李白也的解释，石念远放心了不少。
要是李白也只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窥视自己的记忆，石念远还会心存无限怀疑，不过，李白也接下来关于长生孤兽的论述，令石念远一阵舒适。
犹记当初从鸣雷帝国苍云郡潼河县桃源村木子涛家回返，经过潼河学塾时，石念远就做过关于仙凡两个阶级的深入思索。
石念远当时就认真想过，随着仙道修行的深入，境界不断提升，对凡俗阶级的需求就会越来越少，甚至不再拥有供需关系，特别是证得长生之后，一个人就可以成为一支族裔，一个人就足以存续下去，如此一来，很容易就会在自己身前划下一道天堑鸿沟，将凡俗阶级，甚至将尚未证道的仙道阶级一同隔在天堑对面。
这其实很好理解——没有蚂蚁，不会影响人的任何一点生活。人心情好的时候，看到蚂蚁成群结队的爬行，兴许会避让几步，不过，当真踩死了蚂蚁，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然而，只需要加上一个前提，人这样的态度就会完全转变。
如果踩死蚂蚁，就能够获得利益呢？那么，遇到一窝就灭绝一窝，又有什么关系？
此即为长生孤兽的理念。
践踏仙道、毁灭文明，长生孤兽就能汲取文明的一切。比如，吸纳整个文明的气运，比如，获得抵抗仙路攫取的力量，比如，领悟文明内蕴的法则……
石念远一直秉持的理念，就是生为而人，当有别于兽。如果一切事情都只会用蛮力来一争高下，跟遇到利益冲突就用爪牙来争夺掠取的野兽有何区别？
李白也语气极其不屑淡漠道：“长生，当具有所不为的风骨昴藏；久视，必备泽被天下的宏图雄愿。为仙者，若万事皆凭爪牙一争高下，时刻都任本能支配身躯，与兽何异。”顿了顿，李白也勾唇笑起，再次目光灼灼的凝视向石念远，续声说道：“谪仙，这就是通天塔存在的意义，这就是承担护世重责的天剑宫存在的意义。”
闻听李白也豪情壮志的言语，石念远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一种“吾道不孤”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然而，石念远的意识却依然保持着极度的清醒，眯起丹凤眸子，天心意识内视神魂，检查是否是李白也干涉神魂，强扭思维的法度。
由于时刻监视着石念远，感知到石念远的动作，李白也哑然失笑。
李白也举起一抬，掐动剑诀，悬在石念远头顶的青莲剑意凝结出一柄天剑。左右两旁，包括裴乾在内的四位修士同时手掐剑诀，四道剑气溢散，勾连成阵，附着到青莲天剑上。
李白也身上，大乘境合品大圆满的灵压毫无保留的溢散开来，充盈满这间偏殿：“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