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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变迁全文阅读

作者:浓雾行者     大宋的变迁txt下载     大宋的变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2章 台湾论政(中)

    燕肃沉吟半响,又道:“先生曾有言,台湾府衙和县衙的设立要和以往有所不同,不知先生待如何设置。”

    吴梦从袍袖里掏出一本折子道:“在下已详细编写好,朝廷的官制可谓叠床架屋,八成百姓们对官吏所掌职权不甚明了,在下此法简单清晰,诸位来参详参详。”

    燕肃接过折子,智能和尚与林贵平凑了过去一起详阅。吴梦这官府的设置其实就是后世大明衙门各职位的翻版,相对于目前大宋县衙里的所谓什么贴司、手分之类的名称,大明衙门的称谓要清晰明了许多。

    台湾府衙设佐官一名为通判,监督百官,掌司法院、主薄一名主掌赋税、财政,州尉一名主掌刑狱,设立司理院、司法院以及府衙十五科,十二科指吏、户、礼、兵、刑、工、农、商、运、税、御、医。

    司理院负责监督刑科的刑案,审核案件,提起诉讼(实际上就是后世检察院的翻版),司理院长官为司理判官,与通判同级。

    司法院负责刑案、民案审定;司法判官由通判兼任。

    吏科掌官吏的任免、考绩、升降等;

    户科掌土地、户口、财政收支等,掌移民规划署;

    礼科掌儒学、科技、典礼、科举、学校、印刷、出版等;

    兵科掌军政、马政、武备库、军中司马;

    刑科掌治安、缉捕;刑科较为复杂,内部机构众多,有牢狱、刑名、巡街、仵作、乡司。

    工科掌工坊、工程、营造、

    农科掌屯田、作物、水利、林业、畜牧;

    商科掌内贸、外贸、商裁、商管等。

    运科掌水陆交通、驿站、急递铺、车船检验、交通安全、

    税科掌赋税。

    医科掌医馆、行医、瘟疫、药物。

    御史台掌监察御史,负责百官监督,与朝廷御史台合办,与通判平级。(大宋的监察御史只是个兼职,但台湾是专职)

    十二科主官称为参军,副主官为郎中,郎中分掌各科事务,普通吏员分为主事、书办、书吏三级。

    县衙设立十二科与州府相对应,知县一名,县丞一名,,主薄一名,县尉一名八品,各房主官称为押司,同样设置主事、书办、书吏三类吏员。

    御科与税科由州衙直管,赋税按三、七比例与州衙分成,商税十之收一,农税统一为一亩三斗,米面均可。

    各乡主官称为乡长,从八品,不设十二科,设立乡衙三班衙役。

    各村设置里正,里正由县衙指派,不由大户担任,为流吏。

    各乡村不得设置宗族祠堂,只许家中设立祭堂,严禁宗族势力。

    台湾所有土地严禁买卖,都为官田,加强户籍管理,凡进入工坊者一律收回土地,私营工坊、住宅、商铺用地双方签订契约,无论哪方违约都需收取罚金。这种方式只是个过渡,待台湾的工坊成型后,台湾的田地都会被收回,集中式的农场才是最好的出路。

    后世的分田到户表面上看是发展了农业,实际上导致的后果非常严重,农民把宅基地、田地、菜地都看成自己的私有财产,结果导致中央对土地改革投鼠忌器。

    后世社会改开前对农民不公,改开后对无田土地的城市贫困下岗职工更加不公,而且分散种植的土地生产效率极低,最严重的是将人类自私的个性愈发张扬了。

    台湾的工坊除武备、矿冶、钢铁、机械厂以外,其他的官营商铺、农场、工坊日后都将走向官督商办,商贾占有三成以下分子,官府派出账房,只可管账,不可干涉商贾经营,所有工坊、农场都将设置御史,监督工坊、农场的账务及官府经济政策的执行。

    各级御史不归地方官府管辖,由朝廷御史台与府衙任命,接受百姓监督,百姓们两年一次对衙门、工坊、农场御史投信任票,如果票数不超过七成,御史将会被换掉,连续两次御史被换,御史台和府衙对知县或是工坊的都管进行调查。

    这些与大宋政务不同的法子看得燕肃和林贵平一时间眼花缭乱,眼望吴梦的种种规划那叫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根本搞不清孰是孰非。

    燕肃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吴先生,其他方略都是问题不大,可这御史设置,吴先生是打算与天下士大夫为敌啊,用御史来监督百官,而百姓选举御史,这还不是百姓来监督百官。太祖曾言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此消息一旦传出,大宋天下士子必定群起而攻之。在下建言,还是暂缓,待台湾壮大方可实行。”

    林贵平和智能大师也点头称是,认为燕肃才是老成谋国之言。

    吴梦笑道:“诸位想暂缓到什么时日,需要三位明确,不可因“暂缓”二字永拖不决,将这些要事拖至下一代。”

    智能大师思忖了一会,抬头说道:“贫僧建议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内台湾八成地界当握于府衙之手,台湾实力已相当壮大,此时实行较为妥当。”

    吴梦点了点头示意此事可如此操作,眼看政务聊得差不多了,便提起了学堂的事情,说道:“明岁四所小学堂的学子们即将结业,组建台湾大学堂迫在眉睫,如今须得立即开工,若不然明岁四月无法开学。”

    燕肃点了点头道:“吴先生此话甚是有理,教化百姓当为首当其冲之事,本官建议立即开建。只是这大学堂教授从何处请来?”

    吴梦笑道:“大学堂当分为工学院、文学院、医学院、武学院四类,先不分学院,只分专业,先期开设工学院和文学院。

    至于各院教授,先由枫桥班三十几个弟子轮流执教工学院,文学院王夫子、燕知府、智能大师你三人先兼职,明岁来了进士,也得轮流去授课,某编辑一些文学院的教材出来,先让三位过目,进士来到台湾后以新教材培训,之后再传授给文学院的学子们,至于大学堂的祭酒,就先让王夫子担任吧。”

283章 台湾论政(下)

    此事众人皆无异议,吴梦又道:“明岁河口还有大量的住宅修筑工程,还得抓紧,工坊这边在下想做些调整。厢军的家眷有两千个妇人,学堂建好后孩子们有了地方上学,这女人天天闲着是非多,干脆在基隆的西南角也开设一片棉花种植地,并扩大纺织厂和服饰厂、鹿皮作坊,让她们进工厂和农场做工,也可补贴些家用。”

    燕肃道:“生产如此多的布匹和服饰,若是朝廷断绝了贸易,可是个大麻烦。还有那服饰厂,需要大量丝绸,台湾又不产丝绸。”

    智能大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想了想道:“这海贸还是要做起来,可惜海岸边缺乏补给点,无法到占城、交趾、注辇国(印度大部)、大食等地,那处可是有七八千人口,有大量的布匹需求。”

    吴梦笑道:“智能大师有所不知,那注辇国可是**成的奴隶,能有多大的购买力,而且这些国家穷的很,多的不过是些香料和金银珠宝,对大宋毫无帮助,换回来还助长了大宋的奢侈之风。”

    智能和尚反驳道:“吴先生,这些珠宝换回来不卖给大宋,拿去契丹、高丽、日本换些矿物、牛羊不好么?”

    吴梦想了想确实有道理,看来对这海贸自己想的简单了些,老是用后世那种大规模的贸易来看待如今这可怜的海贸,如今能换多少换多少,总好过没有,印度的硝石不少,不如多换些回来,于是说道:”去注辇国海贸很远,用帆船一岁只可进行一次,且是每年秋日里沿着海岸线南下,来年开春南风一起再回来,沿途的海盗太多,这没有水军实在危险。”

    林贵平从书架上拿出一份南海的舆图仔细看着,不由叹道:“还是不能与朝廷交恶啊,诸位看看,去注辇国最好在广南西路修筑一个港口。”

    吴梦笑道:“君烈,你只看大宋的大陆,其实这琼州府才是去注辇国最好的港口,只怕还要近上几百里。”

    林贵平疑惑道:“某并非没看到琼州,可这石炭之类琼州有么?”

    吴梦点点头道:“琼州当然有,不过这琼州西行,又到何处去补充?难道真用帆船去贸易,这海路某倒是可以标识出来,大不了沿着海岸线航行亦可,可是海路情况不熟,可这没有水军如之奈何。”

    燕肃道:“某倒是有个法子,还是得朝廷恩准,就是三司与台湾一起海贸,让福建水军护航。”

    这绕来绕去都绕不过朝廷,归根结底还是台湾的实力太弱小了。不说别的,三千石以上的海船都造不出来,还得去明州或是福建购买,只要朝廷一声禁海,台湾就难受了。

    吴梦思量了半天,一拳锤在桌子上道:“明岁将蒸汽机再做大一些,想尽法子做出来三四台,留下三艘结实点的三千石的矿船改造成蒸汽车船,装上投石机和床弩,拍杆,平常用风帆航行,有海盗时生起炉火启动蒸汽机,用于随行的护航。商船少装点货,多运些石炭,沿着海岸线航行,便于加水,也可探探路。先给叶志平去信,用海南的石炭矿脉点换取一个加石炭点,况且蒸汽船用不了多少石炭,燕知府多年在广南东、西路为官,与那处的官员应该很熟。”

    燕肃点头道:“此事在下可去联系,这琼州府天高皇帝远,又是流配之地,太后应无暇顾及。吴先生,下官一直不好建言,这海贸一事,还须抓紧啊。在下在广南路日久,那交趾、占城等地可是水稻三熟,根本不值钱,台湾若是要移民,还得海贸换来粮食,若是早两年开始海贸,如今哪会害怕朝廷断粮。”

    吴梦想及此事有些惭愧,自己的眼界还是不够开阔,于是抱拳道:“以后还望燕知府多多指点,在下也只有一个脑袋,想事不够周全。关于移民,趁着如今和朝廷关系还好,不如与福建路商议商议,福建路山地众多,人口密集,许多百姓都无田可种。”

    燕肃笑道:“此事亦耳,某与那福建路转运使王耿熟识,转运司当不是问题,而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抚使陈绛贪腐之名可是远近皆知,不如我等派个精明强干之人前去送些“厚礼”,如镜子、玻璃杯、搪瓷缸、鹿皮靴、丝绸服饰等物,此人定会就范。”

    吴梦三人望着燕肃大笑不止,连呼燕肃是“奸商”,如今的小镜子不值钱,那两三尺的大镜子可是要价上千贯,送出去既有档次,成本又低。吴梦也是如同玻璃杯一般,不愿让镜子跌价太狠,故限量制作发售。

    智能和尚笑道:“此事非林提举出马不可,这送礼一事非我等所长。”

    林贵平笑骂道:“莫非某天生有一张贪官的嘴脸不成,罢了罢了,待元日时登门送礼,顺水推舟将此事办妥。”

    几人计议妥当,分头行事。吴梦给叶志平去了一封长长的信,叮嘱了他三件事,一是寇准今岁润九月可能病重,让他带些药物过去看看能否医治,如能医治,则让叶志平劝说他致仕,来台湾养老。二是到了雷州后顺便去趟肇庆府,带着燕肃的亲笔信找找广南西路转运使王惟正,不管是用行贿还是什么法子,都得弄到琼州府一个港口的加煤点。三是元日里去崖州看看丁谓,送些礼物。

    翌日一早,吴梦看看如今已是九月十一了,担心赶不上寇准病发的日子,遣了一艘正在试运行的蒸汽车船专程送信过去,并嘱托船上的纲首把信带到后,还得把叶志平接上送到雷州。蒸汽车船此时出行甚是繁琐,须在泉州、广州加煤加水,树大招风,这事必然又会传到朝廷里去,还好如今的种植园还未交与朝廷,不然出海的借口都没有。吴梦私下里一阵叹气,若是在台湾的南端建个港口就好了,可目前厢军人手不够,修筑港口容易,没有军队守卫是不成的。

284章 福建百姓(上)

    台湾在算计福建的移民,殊不知福建百姓同样在念叨台湾的好日子。

    却说乾兴二年七月,福建路兴化军兴化县武化乡兴教里,两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正沿着山坡上漫步,大一点的少年年约十二三岁,小点的少年不过十岁上下,两人正说说笑笑,指点着山上的美景。

    小点的少年指着山坡上一片大大的陂塘道:“二兄,那处好多人啊,他们是在干什么啊。”

    少年的二兄手搭凉棚看了看,那里有一伙家仆与一群农民百姓手持锄头耙子正在对峙,于是说道:“高哥儿,那里恐怕是有争执,我二人还是不要上前的好,以防被误伤。”

    高哥儿却不干了,嚷着要看热闹,他二兄无奈道:“那你随二兄站到高处再看,可不许近前了。”

    高哥儿点了点小脑袋,调皮的笑道:“襄哥儿,高哥儿知道了,快走吧。”

    襄哥儿看着自己的弟弟笑了笑,领着他爬上了半山坡,居高临下看着下面陂塘旁边的争执。陂塘上的两伙人互不相让的争执着。

    一个中年男子手持锄头大声怒喝道:“陈清,你还是不是人,有没有点良心,此处多少年前就是灌溉山下田地的水源,你如今要把这陂塘填湖造田,日后我等的农田哪来的溪水浇田?”

    家仆中间一个肥胖员外一脸不屑道:“此处有萩芦陂开渠引水,山下的水田如何会缺水,尔等这些刁民真是毫无道理,无非是看到某家中的田多,妒忌罢了。告诉尔等,知军老爷、知县老爷已经答允某将此处造田,你们处处阻拦,莫不是想吃官司么?”

    中年男人悲愤的扬天怒吼道:“苍天不开眼啊,地主恶霸勾结官府,毁我良田,害我百姓,莫非要将我等百姓逼上绝路不成?”

    中年男子身后的一个二十出头的汉子劝道:“二叔,我等不要与这些恶霸讲什么大道理,想毁了我等的田地,哪能放过他们,先打了再说。”

    后面的百姓群情愤涌,一个个捧着农具往家仆冲去,肥胖员外陈清脸色一变,连忙挥手道:“速速给某上,打出事了有某家来承担。”

    家仆们嗷嗷叫着也冲上前来,上百人在陂塘旁大战在一起,不过片刻功夫就有数人头破血流,山坡上看热闹的高哥儿顿时惊恐起来,紧紧捏着哥哥的手道:“二兄,我怕,他们怎么不要命一般,我们还是快走吧。”

    襄哥儿灵动的眼睛看着陂塘旁的群殴,脑海里却是在思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到自己的二弟害怕,便安慰道:“不怕,我们不下去便没事,二兄带你再爬高一些。”

    两兄弟刚爬高一些,襄哥儿转身看去,却见山谷里冒出了十几个衙役,急匆匆的往陂塘跑去,襄哥儿笑道:“高哥儿,你瞧,县衙来人了,这冲突就会平息了,不用怕了。”

    双手捂着脸不敢观看的高哥儿闻言从指缝里瞧去,果然见衙役冲上了陂塘,大声呵斥着村民和家仆放下棍棒,他才敢放开了遮脸的双手。

    自古云民不与官斗,百姓还是怕官的,见官府的衙役上来了,两边斗殴的人群都停了手,带队的押司吼道:“尔等刁民,为何阻止陈员外填塘造田,还打伤陈员外的仆人,藐视王法,且与某上县衙一趟,看大板子抽不死你们。”

    中年男子上前抱拳道:“这位官人,陈清七八年前填掉了两座陂塘,其后两年连续大旱,我等百姓家中的几百亩良田无水浇田,全部荒废,如若这三个陂塘还被他霸占,那我等家中的水田都会抛荒。官爷,他这不是把我等往死路上逼么?”

    押司嘴巴对着萩芦陂努了努道:“此处有恁大的溪水,如何会无水浇田,莫要糊弄官府,明明是尔等见不得陈员外家中田多,心生妒忌,故此巧言令色。”

    中年男子苦笑道:“官爷明鉴啊,这萩芦陂的水时多时少,若是天旱不雨,陂里的水也会干涸,我等便靠其他的陂塘蓄水来浇田,如若陂塘全部被陈清填掉,我等的水田迟早会荒废。”

    陈清呵呵冷笑道:“尔等真是不晓事,如今县衙的赋税吃紧,知军严令须得加紧收税。若是将此陂塘填掉后造田,可收不少田赋,也减少了尔等的赋税苦役,明明是好事,尔等偏偏要阻挡,真是愚笨之极。”

    押司早就收过了陈清的好处,他懒得与村民啰嗦,吆喝着衙役们将未受伤的几十名百姓押往县衙,让知县和县尉去处罚。

    三十多个青壮汉子气愤的扔下了农具,却又无可奈何的被衙役们压着走下了陂塘。

    陈清得意洋洋的对着家仆喊道:“尔等今日表现不错,每人一百赏钱,伤了的人某出汤药费,今日回府摆上酒席犒赏诸位,明日里再来填塘造田。”

    家仆们听说有赏钱,个个高兴万分,扶起受伤的同伙们吆喝着往山下走去,陂塘旁还躺着二十几个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百姓们,他们互相搀扶着坐了起来,嘴里怒骂着狗奴才、贪官,扯下衣袖包裹着伤口。

    山坡上的襄哥儿见官府的衙役和那陈员外一行人走远了,拉着弟弟的手下了山坡,来到陂塘边,蹲在一个已经包扎好伤口的村民旁边问道:“这位兄台,你们为何要与这员外和官府争斗?”

    那村民满脸沮丧道:“小哥,我等哪敢与官府争斗,只是这陈员外欺人太甚,八年前他填掉了一个大陂塘,我等就被荒废了几百亩上好的水田,如今他还要把三个陂塘填掉,村里千亩良田都会毁于一旦,还会殃及其他村里的水田,我等百姓就是靠着这水田过活,没有了水田我等哪有活路啊。”

    襄哥儿那出手绢来替这村民擦掉了脸上的血珠,听着这村民慢慢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缘由,武化乡有陂塘五所,胜寿、西冲、泰和、屯前、东塘,自来积水灌注塘下沿海咸地一千馀顷为田,约八千余家耕种为业。大中祥符年间,大地主陈清见萩芦陂开渠引水可以灌注塘下民田,就想将五所陂塘填平,以地为田,当时的官府却没有答允他,于是陈清只能偷偷的填掉了其中一个大陂塘。

    今岁年中,陈清却与官户勾结一起,共同上请填塘造田,兴化军衙和兴化县衙徇私曲理,答应了陈清将屯前、泰和、东塘三所陂塘去水为田。

    村里的百姓闻言甚为恐慌,跑到州衙和县衙去喊冤,州县却一反常态根本不予审理,于是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不让陈清填塘,如今人也又被打了还被抓去衙门,这事能上哪里说理去?

    高哥儿年幼,听得懵懵懂通,襄哥儿虽然只比他大两岁,却自小聪慧,又和弟弟五岁起边跟随外祖父念书,对天下事知道不少,虽然不能彻底分清内中的是非曲直,但也能体会出百姓的冤屈,但这又有何用,他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285章 福建百姓(下)

    两个孩童被一阵群殴弄的没了游玩的兴趣,好似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下了山,他们兄弟俩是跟随外祖父卢仁来访友的,两人在外祖父的友人家中呆的闷了才跑出来耍子。

    翌日,卢仁带着两个外孙告别了友人坐上牛车回去惠安县伏虎岩。

    一路上卢仁见自己的大外孙闷闷不乐,便笑着问道:“襄儿,你前几日好端端的,昨日夜里便脸色不豫,莫非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高哥儿嘴快,接话道:“外翁,昨日我与二兄去了山上耍子,看见有恶人毒打种田的百姓,二兄问了那些百姓后便闷闷不乐。”

    卢仁点了点头问道:“襄儿,与外翁说说,你看到百姓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襄哥儿抬起头来,将昨日听到百姓的诉说详述了一遍告诉外祖父,然后又问道:“外翁,为何有钱有势的地主恶霸总是能欺侮穷苦百姓,官府却不管百姓的死活,这天底下就没有公理么?光靠圣人之言真的能教化好这些地主恶霸吗?”

    卢仁沉吟了片刻道:“襄儿,圣人之言教化天下固然不错,可天下间也须得有律法,故大宋天下除了《论语》、《四书五经》,也有《宋刑统》,对于恶人只有律法惩戒。”

    顿了顿又叹气道:“朝廷莫非不知福建路人多地少,天下都取消了丁身钱,只有我福建路一些州府至今还收着丁米,百姓困苦不堪,还要被这些贪官劣绅毁坏田地,当真是不让人活了。”

    襄哥儿眨巴着眼睛困惑的问道:“外翁,那官府的律法为何不惩治地主恶霸,却偏偏将穷苦百姓抓去衙门定罪,这天下律法是公正的吗?”

    卢仁捋了捋胡须,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便叹息道:“襄儿,天底下的官人啊,也有好有坏,好的官人用律法惩治坏人,坏的官人却滥用律法来鱼肉百姓,并非律法本身不公正。”

    襄哥儿又追问道:“外翁,那天底下律法最公正的官人是谁呢?又在什么地界?”

    卢仁哈哈笑道:“襄儿,你刨根问底,外翁都不知晓如何回答你了,你先告诉外翁,问这些意义何在?”

    襄哥儿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道:“外翁,外孙若是知道了谁是最公正的官人,就告诉百姓们去找他告莆田县官人的状,就是告不倒他,也可去这个公正官人管辖的地界谋生,总好过在此受欺侮,连生计都发愁。”

    卢仁慈爱的摸了摸襄哥儿的头,新道这个外孙子还真是善良忠厚,知道为百姓着想。

    于是干脆告诉他道:“若说如今大宋最富庶、最公正的地界便是大海东面的台湾岛,那里有个吴先生,传闻他一手开创的台湾府官吏清明,百姓人人安居乐业,不愁吃不愁穿,孩童上学尽皆免费,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外翁是年纪大了,不然定要去看看那台湾岛倒底是怎样一个地方。”

    襄哥儿拉着外祖父枯瘦的手道:“外翁,能否绕道一番,外孙去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跨海去找台湾府的吴先生过好日子,不要留在此处受恶霸的欺负。”

    卢仁看着外孙不由笑的很开心,遂满了外孙的意,吩咐车夫绕行了一段,去了武化乡兴教里,到了山下的村子里,襄哥儿一溜烟就跑进了村,转瞬就没了影,气的想跟着一起去的高哥儿直跺脚。

    襄哥儿进了村子后,敲了几户人家都没人开门,他一直往前走去,走过了村子里坑坑洼洼的小道,看到前方一大片晒谷的空地上聚集了大批百姓。

    他连忙跑上前去,只见这些百姓们蹲的蹲,站的站,有些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都是一脸丧气,没精打采。

    襄哥儿眼尖,一眼便瞅见了昨日与他交谈的汉子,那汉子头上包着麻布绷带,蹲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扯着杂草,他连忙跑到汉子跟前叉手行礼道:“这位兄台请了,还记得我么?”

    那汉子瞅了瞅襄哥儿,勉强挤出个笑脸,抱拳道:“原来是小哥啊,今日来此玩耍么?”

    襄哥儿道:“兄台,我不是来玩耍的,听我外翁说东面大海上有个大岛,是大宋的台湾州,那处的百姓丰衣足食,孩童念书不要钱,岛上的吴先生清正廉明,从不欺侮百姓,兄台村里的人若是在活不下去了,何不投奔台湾岛去?”

    那汉子纳闷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小哥说的那种地方,莫非是神仙洞府不成?”

    襄哥儿笑道:“兄台,你未听说过而已,不信可多打听打听,看台湾府是不是真有那般好,我今日要随外翁回乡,特意绕道来此告诉兄台而已,话已带到,我就告辞了。”

    汉子抱拳道:“多谢小哥了,敢问小哥高姓大名,若是我等真的找到了那好的地方,定然要好生感谢小哥。”

    襄哥儿抱拳回礼道:“我姓蔡名襄,兄台感谢就不必了,小子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地主恶霸,你们还是赶紧去打听,离开这里过好日子去吧。”

    说罢,小蔡襄转头蹦蹦跳跳就跑远了。他不知道的是一番善念做了件大好事,不但让这些百姓从此脱离了苦海,也让台湾府从福建路移民找到了突破口。

    村里的一个辈分高的老汉见这小哥穿着打扮像个读书人,一言一行有板有眼,便走过来问道:“五郎,这小哥是何方人士,瞧着似乎还是个读书的士子。”

    五郎向着老者行了一礼,将蔡襄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并疑惑的说道:“四公,这小哥的话莫非道听途说,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地方么,某怎么听着有些像神仙洞府一般。”

    四公已经六十多岁了,在村子里辈分最高,昨日被抓走的中年男子便是他的大儿子,今日他们就是在此商议如何应付此事。

    可区区一个村子里的平民百姓,如何能对抗地主和官府,商议了个把时辰,也得不出结果,最后只能是大家凑点钱,去打点一番,将人先救出来,免得在牢房里受罪。

    四公捻着胡须想了想道:“老汉也听说过台湾岛,既然这小哥一片好心,断不致有假,不如这样,此次大家多凑些银钱,你和龚十一郎去泉州打听打听,如果有商船去台湾府,你们就坐船去台湾府看看,探出条路来。要是台湾府真有那么好,你们这些年轻的人就都去吧,也好赚些钱捎回来养家糊口,这里的田说不定哪天就荒废了,还是要寻条后路好啊。”

    五郎抱拳道:“四公,你老就放心吧,小五和十一郎定会找到台湾府,让村子里的人过上好日子。”

286章 赵恒病逝(上)

    乾兴二年九月二十八日申时中,大宋台湾州基隆县海港,丁睿正在蒸汽船上忙乎,忽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他抚着自己的胸膛,感到胸中的心脏仿佛即将撕裂一般。

    旁边的张岩林见状赶紧一把扶住了他,问道:“睿哥儿,你是不是太累了,先生又未催促我等,不必那么着急。”

    丁睿坐了下来,摇头道:“师兄,我没事,不知为何心头一阵撕裂,坐一会就好了。”

    张岩林皱着眉头道:“睿哥儿,还是去找薛神医瞧瞧,小心累出病来。”

    周立在一旁道:“听闻家中若是有亲人出事,心头便会不适,睿哥儿,你家中父母还安康否?”

    张岩林啐了他一口道:“胡说什么,丁员外和丁夫人都是大好人,必然无事,睿哥儿,你还是回去歇息吧,这里有师父和我、周立在,会弄好的。”

    丁睿点了点头,张岩林安排两个厢军把丁睿送回了学堂的宿舍,丁睿在床上躺了许久才觉得好了,他走出房间,甚是纳闷,自己可是日日闻鸡起舞,身体壮的像头小牛犊,平日里哪有什么病疼,今日也不知道为何如此。

    丁睿伸展了一下四肢,打了一套拳,感觉无恙了,便将此事浑没放在心上,去食堂吃晚饭了。

    ............

    繁华的大宋东京城,这几日是开封府发解试的日子,开封府附近几县的才子们云集贡院,参加三年一度的抡才大典。

    这日申时许,开封府的发解试刚刚完毕,学子们蜂拥着出了贡院,憧憬着明岁的贡举,互相抱拳告别。

    皇城延庆殿中,赵恒在病榻上忽然一反平日里病恹恹的模样,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精神忽然变好,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侍候的太医王唯一上前把脉,知道赵恒的元气已尽,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他默默的向着陈琳摇了摇头。陈琳一脸黯然,他侍候了几十年的官家就要走了,官家终有万般不是,但始终是个仁慈的皇帝,从未枉杀过一个人,心下顿时一片凄凉。

    赵恒有了预感,他强硬的令陈琳扶着他走出了延庆殿,眼望着东南方的天空,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眼睛里却是欢喜和希冀的眼神。

    陈琳知道他在期盼什么,偷偷的抹着眼泪,赵恒挥手屏退了另外一名內侍,对着陈琳吃力的说道:“老货,你哭什么,朕要走了,你好好过完余生,朕在下面等你,咱们来世再做君臣。”

    陈琳连忙说道:“陛下不会有事的,陛下不会有事的......“

    赵恒苦笑道:“朕刚才在睡梦中,太祖已经来呼唤了,朕就要走了。老货,你记得要好生照顾那个小子,等皇后也走了,再告诉那个小子实情,他有如此成就,爹爹以他为荣。这一辈子朕对不起他,要他别怪爹爹,更不要怪皇后,她并非坏人,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更要叮嘱他好好守护祖宗打下的江山,万不可兄弟阋墙。”

    陈琳闻言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赵恒又道:“朕死后,将李氏送去台湾府,勿要呆在宫中,彼此安好,此事朕已写在遗诏里,你须记得。”

    陈琳泪如雨下,忙不迭的答应道:“陛下放心,老臣定会办妥。”

    赵祯听到太医紧急来报,从资善堂飞速跑到了延庆殿前,看到陈琳搀扶父亲站在殿前,他赶紧上前和陈琳一左一右扶着赵恒。

    赵恒握住了赵祯的手道:“桢儿,爹爹看不到你娶媳妇了,太祖在唤我了,你日后要好生治理这片祖宗留下的河山,给百姓们一个安定的生活。”

    赵祯泪如雨下,摇头道:“爹爹不会有事的,定然不会有事的。”

    赵恒摇摇头,有气无力的缓缓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死的神仙,我以前是谬误了,好在还有吴先生提醒了我。”

    他喘了一口气,感到已经接不上气了,勉强说道:“桢儿,前些日子与你说的那些台湾府的方略,你不可违拗,不管台湾府有任何举动,都不得同室操戈,此事我已经传下遗诏。”

    赵恒张着嘴巴大出了一口气,挣扎着最后的力气对着赵祯说道:“记住,东京城与台湾府如同兄弟一样,他会是你最有力的臂膀......”

    赵祯流着泪水拼命点头,赵恒此时已经油尽灯枯,完全是倚靠在两人身上,努力想扭过身子来,陈琳知道他的意思,将他的身体扭过来朝着东南方。

    赵恒两眼无神的看着东南的天空,嘴里喃喃道:“爹爹对不起你......”,眼眶里掉下两滴老泪,握住赵祯的手忽然一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两眼一闭,溘然长逝。

    乾兴二年九月二十八日申时中,大宋第三任皇帝赵恒走完了他五十五岁的人生历程,薨于延庆殿前。

    赵祯和陈琳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爹爹”、“陛下”,大殿内外的宫女內侍、禁卫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跪了下来,宫殿里响起一片哭声。

    刘娥正乘着凤撵赶往延庆殿,还未进殿,听到殿内一阵哭声,她心里一凉,陪伴几十年的爱人就此撒手西归了。

    她捂着嘴巴,一串串的泪珠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和赵恒的相识,相恋,冲破层层枷锁走到一起,一幕幕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这个为了自己不惜与满朝大臣做对,待自己情深义重的皇帝终于离自己而去了。

    赵妙元和赵志冲一前一后飞奔进殿,看到平日里慈爱的父亲躺在床榻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两人跑上前,一左一右摇晃着赵恒的胳膊大声哭泣,喊道:“爹爹,你醒醒啊,元儿再也不调皮了,你醒醒啊......呜...呜...,爹爹......”

    赵志冲没有叫喊,只是默默的流泪,爹爹虽然不太理会自己的母亲,可是对自己着实不错,知道自己不爱说话,时时弄些好吃好玩的逗自己开心,如今亲爱的爹爹去了,娘亲却永远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还有谁会疼爱自己?

287章 赵恒病逝(中)

    皇宫里的景阳钟“当、当、当......“不多不少敲响了整整二十四下,在政事堂、枢密院、三司以及其他京城各衙门当值的大臣们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出值房,向着延庆殿方向跪下磕头,不管是真请还是假意,这些大臣们都是泪流满面。

    后宫内的嫔妃听到景阳钟响,纷纷被发(披散头发),换上一月前就准备好的麻布裙、衫帔、白帕头、首绖、绢衬服。嘉庆殿内。

    李氏被发后满脸泪痕的换上了丧衣,自己这个丈夫虽然来她这里很少,可怎么都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再说他也吩咐让自己去台湾府,终于可以了却自己平生那桩心愿了。

    彭王赵元俨、政事堂昭文相(首相)王钦若、集贤相(次相)王曾、,枢密使曹利用,参知政事吕夷简、鲁宗道,枢密副使张知白、张士逊,三司使李谘,判尚书礼部冯元这些宰执大臣,在內侍引领下匆匆奔向内宫。

    王钦若虽是个奸佞之臣,几经起伏,还是经吴梦提醒赵恒才召回了王钦若,但他对官家还是很有感情的,他老泪纵横,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官家,你怎么就走了”,懵懵懂懂的跟着众人一起走向延庆殿。

    延庆殿外间宫女和內侍们都全身镐素忙碌着,宫殿已经被白麻布逐渐覆盖,皇宫里里外外一片银装素裹。

    自从前些日子王唯一下了断言后,朝廷重臣和后宫嫔妃、入内侍省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将种种治丧的礼仪用品拿了出来,在礼部礼仪院官人的指点下摆放起来。

    朝廷的高官们先进到殿内换上宫里准备好的白布冠、斜巾、大袖麻衣,腰上扎着白索,手执竹制的哭丧棒。

    刘娥领着全身镐素的嫔妃、赵祯、赵元俨打头的皇亲国戚们已经呼啦啦的全部跪在了赵恒的灵柩前,宰执大臣们忙随后跪下,判尚书礼部事冯元接过陈琳手中的遗诏朗声念了起来:

    “门下。朕嗣守丕基,君临万宇。惧德弗类,侧身靡宁,业业竞竞,倏踰二纪。幸赖天地之佑,祖宗之灵,符瑞荐臻,边鄙不耸,讫乎至治,无愧古先。而寒暑外侵,忧劳内积,遘兹疾殄,屡易炎凉。虽博访良医,遍走群望,逮诸禳禬之法,徒竭精恪之诚,弗获寝兴,至于大渐。皇太子祯,予之元子,国之储君,仁孝自天,岐嶷成质。爰自正名宗嗣,毓德春闱,延企隽髦,尊礼师父,动遵四术,诞扬三善。矧穹昊眷怀,寰区系望,付之神器,式协至,可于柩前即皇帝位。

    然念方在冲年,适临庶务,保兹皇绪,属于母仪。宜尊皇后为皇太后,淑妃为皇太妃,军国事权于皇太后处分,必能祗荷庆灵,奉若成宪,抚重熙之运,副率土之心。更赖佐佑宗工,文武列辟,辅其不逮,惟怀永图。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

    升台湾州为台湾府,该府乃我大宋鼎力之柱,无谋逆之举,不得刀兵相见。但有新法,皇太后、嗣君照准,不可为难。后宫李氏,贤良恭谨,封为台湾府君,着其出宫,至台湾府淡水县永住,无嗣君诏令,不得回京。

    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在外群臣止于本处举哀,不得擅离治所。亦不得停贡举,进士及第后琼林宴与金明池宴合二为一,以省开支,此为永例。于戏修短之数,岂物理之能逃;付托之宜,谅舆情之增慰。咨尔中外,体朕至怀,主者施行。”

    刘娥未曾见过遗诏,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想不到赵祯有了台湾府撑腰,赵恒还是让自己权处理军国重事,显见是对自己信任有加。

    想起自己与赵恒少年夫妻老来伴,赵恒对自己的种种爱护,心中酸楚,一串泪珠流了下来,她同时也为赵恒让李氏出宫去台湾府有些诧异,莫非他担心自己会对李氏不利?

    念完遗诏,冯元回到本位跪下,众人向赵恒的灵柩三跪九叩。

    赵祯想着爹爹拖着老迈的病躯,一边处理着国事,还教自己治国之术,那慈和的笑脸自己再也看不到了,边磕头边哭,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地板上。

    赵元俨谈了口气,伸手扶起了赵祯,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眼泪道:“太子,你如今可是一国之君,切不可过于悲伤,还有多少事在等着你去处置。”

    赵妙元和赵志冲更是哭成了两个泪人,在她们眼里自己的爹爹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宠她们爱她们,以后什么果儿都没有爹爹给她们剥的橘子那般好吃,什么糖果都没有爹爹喂到她们嘴里的蜜饯那般甜蜜。

    王曾和王钦若、曹利用起身后接过遗诏,派遣阁门使薛贻廓告哀于契丹,其余州府均以六百里加急报丧,令各路、各州府加紧防务,严防贼人乘国丧作乱。

    东京城以宣庆使韩守英为大内都巡检,内侍分领宫殿门,卫士屯护;阁门使王遵度为皇城四面巡检,新旧城巡检各权添差,益以禁兵器仗,城门亦设器甲,以辨奸诈。

    天下所有衙门和东京城的民间百姓亦要披麻戴孝吊孝三日,三日后除去孝服照常办事。报丧的使者们从东京城各城门出发,奔向大宋天下的州府。

    智能和尚和丁睿、张岩林、周立正在码头上测试蒸汽车船,丁睿弯腰握这扳手正拆卸车轮桨上的螺帽,忽然间一阵心悸。

    他站直了身子,抚了抚胸口,抬头却看见海面上来了一艘挂着数面招魂幡、全船镐素的大帆船。

    丁睿喊道:“和尚师父,你出来瞧瞧,怎的海上来了一艘报丧的海船。”

    智能和尚闻声从蒸汽机舱里钻了出来,他定睛看了看海面上的帆船,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和尚赶紧把张岩林和周立叫了出来道:“徒儿,这定是当今圣上大行了,尔等赶紧让港口上的厢军和帮工们停下手中的活计,到栈桥处迎接报丧使。”

288章、赵恒病逝(下)

    没待海港里的人准备好,报丧的船只已经停在了栈桥上,报丧的內侍双手高举遗诏出了船舱,守卫海港的厢军们本是皇城司禁军出身,看到是个品级不低的內侍来报丧,哪里还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头上前领着厢军和工匠全部跪下迎丧。

    丁睿跪在人群中,听着內侍念遗诏,想着那和蔼可亲的老倌儿,脑海里都是自己逗得他哈哈大笑的面容。丁睿也不知道为何特别思念他,心里一阵阵绞痛,眼泪一滴滴的掉了下来。

    台湾府衙设置了灵位供官吏和百姓们祭拜,吴梦全身镐素坐在轮椅上看着赵恒的灵牌发呆,手里捏着赵恒临终前给他的书信,眼圈通红。

    这个皇帝有过咸平之治的壮举,又有澶渊之盟的懦弱之举,后来又弄些神神鬼鬼的封禅,等他觉悟过来想励精图治时上天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但不管如何,赵恒都是个仁慈的皇帝,从不骄横跋扈。可惜吴梦用上了后世的药物都只延长了他一年半的寿命,真是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天明。

    他临终的书信好生奇怪,除了请自己好生教导赵祯,还特意提及了丁睿,言下之意却是有感谢他尽心尽力传授丁睿的意思,让吴梦深感疑惑。

    尤其是赵恒的遗诏让吴梦大惑不解,不知他为何如此信任自己,说真的吴梦还曾经一度担心赵恒会忌讳自己,想不到赵恒立的遗诏会令朝廷彻底放手而让台湾府毫无牵绊的施为,这可是比尚方宝剑还管用许多,只要不谋反,根本不用担心刘娥会与台湾反目,她顶多只能使些绊子,吴梦前几个月的担忧全部化为乌有。

    台湾的官员们都按照品级披麻戴孝前来祭奠,智能和尚身披袈裟在几个弟子的帮助下做着法事。

    丁睿却被林贵平扎上了素白的斜布头巾、穿上素白的大袖衣裙,腰间、头上系着白色的麻布带子。

    丁睿看着周围官员的打扮,不解的问道:“舅舅,燕知府都不用头上缠麻带,也不用带素白斜布头巾,你为何要我如此打扮。”

    林贵平用发红的眼睛瞪着他道:“要你如此就照做,啰嗦什么。”又塞给他一根竹制的哭丧棒,勒令他守灵三日。

    丁睿从来没有看过舅舅对自己这般凶恶,有些害怕,连忙接过哭丧棒,乖乖的去守灵了。

    林贵平走向府衙的值房,吴梦、燕肃、智能和尚都在里面沉默不语。

    吴梦看到林贵平来了,说道:“诸位先莫悲伤了,说说正事,先帝的遗诏大家都听了,我等的忧虑看来是多余了,刘太后那里虽是要防备,也用不着太过担心了,不过在下甚是疑惑,先帝为何如此放心我等。“

    燕肃和智能和尚二人对视一眼,智能和尚摇头道:“适才贫僧与燕知府亦是为此事惊讶,不知先帝对台湾府如此袒护,还以为是吴先生之故。”

    吴梦摇头道:“并非是某之故,若是某的缘由,先帝哪会如此轻易放过台湾府,定然会派遣大批文武官员来接管,以免日后尾大不掉。”

    林贵平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打着哈哈道:“先帝自有他的道理,何况我等皆无谋逆之心,皆是一片忠心为了大宋子民,既然我等想不出缘由,便不用想了,何必自寻烦恼想那些头疼之事。先帝如此优待台湾府,我等更要为天下苍生、江山社稷尽心尽力。”

    吴梦想了想觉得林贵平说的有理,便道:“既然如此,就不想这些无用之事了。李太后就要来台湾了,我等还是赶紧商量下如何给李太后建行宫吧。”

    燕肃和智能大师诧异的望向吴梦,智能大师问道:“吴先生,哪有什么李太后?遗诏里只说封皇后为太后,杨淑妃为皇太妃,来淡水县的李才人只是被封为台湾府君,吴先生万万不可篡改遗诏啊,贫僧都知晓那是欺君之罪。”

    吴梦摇头道:“某说她是太后就定是太后,不信你问问林提举,他应当很清楚此事。”

    智能和尚望向林贵平,林贵平点点头道:“就是李太后,如果她不是太后,天下还有何人有资格为太后。不过,昕颂兄,如此机密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吴梦苦笑了一下道:“刘太后此举焉能瞒得过天下人,不用追问某家,先说说按个什么规格修吧,这规矩某可是不懂,修的太差了有损台湾的形象,修的太奢侈既来不及也不符合台湾府节俭的原则。”

    燕肃惊讶的看着两人道:“二位,莫不是当今圣上真是当年李才人亲生之子吧?”

    林贵平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当初某在皇城司里当差,还是个小小的十将,李才人生下了当今太子,当天夜里就被皇后抱走,当值的守卫就是某家。为了不泄露此事,后来陈都只把某家调到苏州探事司为副统领。”

    燕肃哂笑着说道:“此事早就泄露出来了,不少朝臣可是风言风语,说的有鼻子有眼,某早就听说过,只是不大相信罢了。今日听到林提举说那夜亲自值守,当是确有此事了。我等知道就罢了,切勿四处外传,反正太后年纪也不小了,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智能和尚可是第一次听到宫中的隐秘,惊讶万分。

    林贵平道:“昕颂兄,李才人生性节俭,在宫里安分守己,日日做些女红,看看诗书,从不惹是生非,所以不必修筑的富丽堂皇,只要舒适就好。”

    吴梦想了想道:“那便在淡水河畔挑个幽静之处,仿照海边小筑那般模样修筑,地板用木制,卫生间用上瓷砖和自来水管,让周立给她打造一台小蒸汽机抽水,至于护卫那就由君烈来安排吧。”

    燕肃捋了捋胡须道:“再送李太后一辆刚做出来的四轮马车做凤撵,挑两匹大白马配上,这样就符合基本的礼制了。”

    吴梦知道古代对礼制甚是讲究,想一下子改变是不可能的,当即点头表示赞同,林贵平和范仲淹也没有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赵恒驾崩后第三日,群臣和赵祯按照老程序三请二辞,第三次赵祯答允,少年天子升座于垂拱殿,接受百官朝拜,宣诏曰:

    “门下。惟天辅德,所以司牧黔黎。惟后守邦,所以奉承绪业。稽三代传归之典,寔百王善继之规。洪惟先皇帝绍二圣之丕图,膺三灵之眷命。仁临区宇,泽浸昆虫,诞扬清静之风,聿致和平之治。焦劳虔巩,二纪于兹。遽兴凭儿之言,遂起遗弓之恨。肆予眇质,俾荷庆基。顾殒越以无容,且哀荒而在疚。适属承祧之始,宜覃在宥之恩,可大赦天下,云云恭念夙侍圣颜。备承宝训。凡百机务,尽有成规,谨当奉行,不敢失坠。更赖宗工良佐,中外具僚。咸竭乃诚。以辅不逮。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遂又命宰臣王钦若为山陵使,翰林学士承旨利瓦伊为礼仪使,御史中丞薛映为仪仗使,枢密直学士李及为卤簿使,龙图阁直学士、翰林学士晏殊为桥道顿递使,入内内侍省都知蓝继宗为按行使,内侍省押班王承勋副之,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夏守恩为山陵修奉都护,西染院副使卢守懃为都监,入内都知张景宗管勾一行诸司。大行皇帝赵恒的事情遂告一段落。

289章 禁军家眷(上)

    赵恒的驾崩却让留守东京的郑钧神经立刻绷紧,得益于先帝的遗诏,台湾厢军的家眷已经顺水往东南而去,如今还在长江上顺水而下。

    先帝已然驾崩,那家眷万万不可在大宋停留,迟则生变,他请示了正在办丧事的陈琳后,发出六百里加急的快马找到运载台湾厢军家眷的漕船,速速换上沿江而上的矿船,出海直奔台湾。林贵平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决定差点让数千家眷葬身鱼腹。

    闰九月十日,马不停蹄的信使追上了刚到润州水域的船队,带队的占林一看林贵平的密信,情知事态紧急,他令漕船在润州码头停靠。

    先吩咐两个军士骑快马到娄江港,随便找一艘小点的台湾海船回基隆报信,再安排家眷里能干的妇人协同军士上岸采买干粮果子之类,最后指挥手下的台湾厢军军士在江上拦截逆水而上的矿船,掉头运家眷回台湾。

    等了四、五天,正好有十艘三千石矿船联袂西行,几百民夫拉着纤嗨哟嗨哟喊着号子拉纤往上游走着,船上载满了红薯和土豆粉条。占林出示了林贵平的手令,海船将粉条转移到漕船上,五千多家眷上了海船,张开风帆,沿着长江顺水往入海口驶去。

    领头的海船上,一堆军汉的浑家拖儿带女在甲板上晒着太阳闲聊,曹闲那五岁的女儿正坐在自己母亲怀里,眨巴着眼睛看着两岸的江水,问道:“娘亲,那大海到处都是水,会是个什么样子?”

    曹闲的浑家古氏哪里看过什么大海,笑道:“乖女儿,娘亲哪里看过什么大海,这不也是头一遭。”

    旁边的一个男孩大声嚷嚷道:“爹爹的书信里说四周全是水,一眼望不到边。”

    曹小娘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大郎,你识字么,还看书信。”

    那小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也是俺娘告诉俺的。”

    曹小娘子不搭理他了,对自己娘亲说:“娘亲,爹爹说,台湾有好多好吃的果儿,娘亲要买给我吃。”

    古氏笑吟吟的说道:“好,只要你乖乖的听话,娘定会买给你吃。”

    曹小娘子撒娇道:“娘亲,还有好看的鹿皮靴子、棉布衣服,我都要。”

    古氏溺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好,好,到了台湾让爹爹给你买。”

    刚才那小子不服气了,大声叫道:“果儿有什么好吃的,俺爹说台湾的海鲜烧烤着才好吃。”

    小姑娘鼻子一皱,也嚷道:“不用你说,我也叫我爹带我去吃,哼!”

    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听得口水直流,赶紧扭过头大声问自己的母亲:“娘亲,他们的爹爹都有好吃的,我的爹爹有没有好吃的。”这个妇人的丈夫是去岁才到的台湾,却是一直在金瓜石矿山里,难得出来一次,对基隆并不熟悉,在书信里没有过多的提及基隆的市场,这妇人自是不知。

    这妇人赶紧问古氏:“他大嫂,这台湾当真有如此多的物什么,怎的孩他爹从未提起。”

    古氏问道:“孩子他爹是在台湾那个地方?”

    妇人道:“书信里说是在一个大金矿里。”

    古氏笑道:“那金矿平日里不准随便出入,你孩子那爹爹去基隆的日子少,自然不知,基隆的大街上确实新鲜物什不少,奴家那口子说台湾一天比一天好,再过上几年,只怕比东京城里不差了。”

    妇人们晒着太阳,你一言我一语的拉着家常,憧憬着日后的幸福生活,浑不知一场灾难即将向他们袭来。

    闰九月十五日,基隆西边的海角处,吴梦坐在轮椅上,看着西南的海面发呆,东南面大海上方天空上飘着白色羽毛状之云,吴梦在此看了一个时辰,发现这云渐渐在增厚,有形成较密之卷层云的先兆,他暗叫一声不好,算算那两个报信军士回来的日子,那批家眷乘坐的矿船只怕就是这几日回到台湾。

    吴梦这几天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他今日特意跑到海角处来观看天色,果然看到了台风云的征兆,台湾的海船上都装了水银气压表,来去都会观察天色才出发,在六、七月份基本是停止通航,到此四年了还从未发生过风暴世故。

    如今这片台风云明显是冲着台湾岛来的,在大宋的入海口是观测不到的。而一旦到了海上就算看到了也是进退两难,如今的风向已经转向西北,要十一、二日才能到达台湾,这路上的日子相当危险,如果装载家眷的船在海上出了事,那对厢军的士气将会是重大打击。

    吴梦赶紧吩咐随行的军士驾着马车往港口而去,这时只有启用尚未成熟的蒸汽车船出海通知矿船迅速返航,回到娄江港避风,待台风过境后再前来台湾。来到港口,五艘试验的蒸汽车船正在海面上试航,冒着滚滚黑烟的车船后部的桨叶搅动着海水泛起大片浪花,吴梦近前,对港口守卫的军士道:“速速打出旗语,令蒸汽车船靠岸。”

    转过头对另一个军士道:“你速去武备工厂,令周立来港口。”

    两个军士见是吴梦亲自吩咐,不敢怠慢,赶紧领命而行。不一会,五艘蒸汽车船靠近码头,蒸汽机减压,船慢慢的停在了栈桥处,周良史、张岩林、丁睿跳下船,向着吴梦行来,周良史近前抱拳道:“先生,可是有事召唤我等?”

    吴梦问道:“蒸汽车船试验的如何?”

    丁睿不好意思道:“师父一切正常,只是车船转向不太灵活,若是能将轮浆速度不一致,转弯当灵活许多。”

    吴梦笑道:“这就是离合器的作用了,可惜离合器不是那么容易造的,眼下还是用舵吧。现下有件相当重要之事,须得这五艘蒸汽车船去完成。”

    周良史抱拳道:“请先生下令便是。”

    吴梦指了指西南的天际道:“刚才某再西边的海角处看到了台风云,这两三日必然有台风降临,而归航的矿船坐满了来台湾的厢军家眷,如若遇上风暴,后果不堪设想。”

    周良史大惊,忙问道:“那可是大灾难,先生想如何办。”

    吴梦对张岩林道:“你速速去通知港口的军士,准备五条三百石的小船,装好淡水和石炭备用。”

    张岩林赶紧小跑着去了,吴梦又道:“周大郎,每艘蒸汽车船拖上一条三百石的小船,沿着往日里过海的通道行驶,散开前行,到得五成的航程便加满水和石炭,丢掉这五艘小船,提醒前来的船只有风暴,航程未过半的令其一律返航,定要找到运送家眷的海船。”

290章 禁军家眷(下)

    正说话间,周立打马前来,他跳下马抱拳道:“先生,有何吩咐?”

    吴梦问道:“前几月吩咐你做的礼花呢?”这礼花本是试制好,准备待朝廷发下西北大胜赏钱时燃放的,奖励还没来官家就去世了,这礼花今岁是不能再燃放了。

    周立道:“这不官家驾崩了,学生吩咐都收进库房了。”

    吴梦道:“你速将礼花全部运来交于周都管,周都管你把礼花分散在几艘蒸汽船上,一到夜里轮番放上一些,便于沿途的海船知道你的位置。”

    周良史抱拳道:“属下尊令。”

    港口上紧急忙碌了起来,丁睿道:“师父,我也去吧。”

    吴梦摇头道:“不可,太危险了,你还是呆在基隆吧,去蒸汽机厂和机械厂叫上几个工匠随同蒸汽船出发。”

    丁睿坚定道:“师父,有危险弟子更应该冲在前面,师父不是有过教导要以身作则吗?”

    吴梦疼爱的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少年,点点头道:“那你就去吧,记住定要穿好轻木制的救生衣,海水无情,好生注意。”

    五艘蒸汽车船加压完毕,启动了车轮桨,拖曳着小补给船往外海驶去,吴梦看到天边的云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天空中布满了各种云层,有薄有厚,心下不由念叨着漫天神佛可千万要保佑台湾府的海船千万不要出事,否则台湾的士气定然涣散无疑。

    从润州港出发的十艘大海船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海路了,入夜时分,海船上的家眷们已经安睡,首船上的纲首站在船头,看着船下的海浪觉得不对劲,平日里的海浪没有如此之大,司缭在桅杆上爬了下来,抱拳对着纲首道:“启禀纲首,风速正在加大,海面上颇不平静,不知是否是风暴的前兆。”

    纲首看着漆黑的天空,摇了摇头道:“某今日五鼓初起时,目视天上星月明洁,四际至地,皆无云气,某还以为风平浪静,如今海上波浪颇大,现下夜里无法看到天空的云朵,如何能判断是否有风暴,若是碰上风暴就糟糕了。”

    司缭看了看桅杆上的显示风速的杯状转轮越来越快,他指着转轮道:“纲首,可风速转轮越来越快,刚才某看了记录,转速增快了一倍有余,显见有大风接近。”

    纲首发愁道:“想必是乌云遮蔽了天空,夜空里没有星月,又无法定位,还不知航行到了何处,如今真是进退两难啊。”

    司缭劝解道:“纲首,还是用司南指示方向朝着正西返回吧,若是碰上了风暴,那可是船毁人亡,况且船上都是禁军的家眷,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我等真是不好交待。”

    两人正说话间,风速陡然间加大了,海上的波浪逐渐涌高了,足有一米多高的浪花拍击着船身,三千石的大海船摇晃了起来,纲首脸色大变道:“不好,起风了,这风刚刚还略微偏东,如今全是西南风,显见必是风暴,传令船队速速转向掉头,回返南通港。”

    首船向后面的九艘海船发出了灯号,十艘船上的司缭和水手们手忙脚乱的把舵转向,船帆吃满了劲风飞快的往西北方向返航。一个时辰后海面上的波浪越来越大,两个时辰前还平静的海面如今是波涛汹涌,船头劈开波浪,水花四溅,水手们一个个被淋的透心凉,但谁也没有说话,都一脸惊恐的看着海面上的波浪。

    离他们不远处正航行着五艘冒着黑烟的六百石海船,正是从基隆港开过来的蒸汽车船,一个时辰前他们趁着海浪还小,为蒸汽车船加满了煤和淡水,将补给船扔掉了,船上的水手们颇为可惜的看着补给船随着波浪飘向远方,几百贯一艘的海船就这么没了。

    周良史看着海面越来越大的波浪心里异常焦急,他们一路上碰到了六艘海船,前面两艘吩咐他们尽快入港,越过海峡中线后碰到的海船则让他们立即向正西方向返航,在大宋本土的海岸线随便找个海湾避风。他们则沿着以往的航线往长江口驶去。

    丁睿爬到了起伏不定、左右摇摆的桅杆上,两眼紧盯着漆黑的海面,唯恐错过萤火虫般的海船夜间航行悬挂的煤油灯。周良史走到桅杆处对着传声筒大声喊道:“睿哥儿,有没有看到航灯?”

    丁睿大声回应道:“没有,这里到处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往前走走看有没有发现。”

    蒸汽车船的船帆也吃满了南风,配合这蒸汽机轮桨的转动,飞快的往西北方向而去。丁睿忽然发现前方有个弱小的亮光一晃既过,随着海船从波浪顶端落下又消失不见,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眼花,忽然一个大浪将蒸汽车船又推上了浪尖,这下丁睿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西南边有数个煤油灯正在风浪里起伏。

    丁睿大声对着甲板上的水手们喊叫,手指向西南方向,焦急的周良史三两下爬上了桅杆,看到了航灯后立即下令燃放烟花,并迅速靠近过去。一朵朵炫丽的烟花在天空中爆燃,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醒目,数十里外都清晰可见,运送家眷的海船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纲首指着烟花道:“那必定是我台湾府的海船,赶紧靠拢过去。”

    半个时辰后,两支船队在波浪中艰难的汇合了,周良史吩咐十四艘海船散开成一排向着西北行进,沿途不停的释放烟花,吸引南下到基隆港的海船靠拢,到了天明时分船队已经变成了三十多艘的大型船队,到了第二日申时许已经变成了四十几艘海船的船队都进了长江口,此时海面上的波浪已经有两米高了,周良史看着恐怖的大海长吁了一口气,终于逃过了一劫。

    船队在南通港排成一溜停泊了两日,暴风雨席卷了整个长江口,矿船上的孩子们被汹涌的大海波涛都吓坏了,一开始在甲板上看风景的孩子们都躲进了船舱不敢再出来。风暴过境后海面上恢复了平静,又是一览无遗的蔚蓝色镜面般的海水,周良史吩咐滞留在此的海船全部启程回台湾岛。

    劫后余生的水手们心悸不已,要是没有碰上北上的蒸汽船,他们只怕早已葬身鱼腹。四日后船队回到了基隆港,除了当值守卫的兵士,所有的厢军都到了港口迎接自己的的家眷。

    曹闲的女儿看到曹闲都不敢认了,这个晒的黑黑的汉子哪像自己的父亲,曹闲呵呵的大笑着抱过自己的女儿向天空抛去,在女儿惊叫声中又接住了他。

    海边上的厢军和曹闲一样的动作,伴随着欢声笑语,一个个孩童咯咯笑着被自己的父亲抛起来有落下去,一片浓浓的亲情在码头蔓延。

291章 莆田移民(上)

    乾兴二年十月中,燕肃正在府衙里处理政务,台湾府的吏员极少,司曹官都空缺,全要等到明岁的东京城的新进士来充任,至于吏员的空缺也须等到明岁新毕业的学童们。

    燕肃自从搞完了机械冕后,便一头扎进了台湾的内部政务和刑狱事务,千头万绪忙的他不可开交,林贵平去了淡水那边,好在还有智能和尚与王夫子、众学子帮他分担一二,否则就是将他劈成几段都应付不来。

    这一日正午时分,忙完了政务,吃过午饭后顾不得休息,又开始依据《宋刑统》以及吴梦的修改建议编撰新《宋刑统》,他写写停停,看着吴梦那条条有理的罪名论断、处罚条款,不由连连点头,这样编制出来的律法才有详细明确的断刑依据,远好过以前笼统的律法。

    正在忙碌之时,书吏进来施礼道:“知府,泉州过来的矿船里藏有两个福建的百姓,厢军搜捡时将这二人抓获,现下送到府衙来了,不知道是否为外邦奸细。“

    燕肃眉头一皱,来了台湾岛已经一年有余,从没有听到有奸细的事情,于是吩咐书吏道:“带到二堂,升堂审一审再说。”

    书吏领命而去,燕肃整了整官服,出了值房走向二堂,这二堂以前一直虚设,从未审过案子,台湾府移民过来的都是些穷苦百姓,基本上都老实巴交,平日里最多就是口角斗殴,村里的里正和驻村厢军就处理好了,根本不会带到衙门,今日还是第一次用来审案。

    燕肃走进二堂里,两旁的衙差早就手执水火棍站的端端正正,燕肃端坐在案几上后,看了看眼前这似曾熟悉的一幕,总算找回了在广南路提点刑狱司的感觉,他拍了拍惊堂木道:“升堂。”

    二堂外的鼓声敲响,衙差们齐齐吆喝道:“升堂...恶无...”,四个腰膀粗大的厢军挟持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农人打扮的汉子上得堂来。

    领头的厢军放开那汉子的胳膊,抱拳道:“知府,末将带着兵丁们今日上船搜捡,在煤仓里发现了这两个汉子,身上没有任何文书,一问船上的纲首和船工,无人认识这二人,故我等疑是奸细,便带来府衙。”

    燕肃点了点头道:“辛苦诸位了,你们先回港口去吧,这二人便交于衙差即可。”

    厢军放开两个汉子,拿出文书让书吏签字盖印后离开了大堂,燕肃看着堂下畏畏缩缩的两人,觉得不似奸细,于是温言问道:“你二人来自何处,最好从实招来,须知台湾府可不比大宋其他州府,无朝廷政事堂、枢密院、三司、台湾府的文书不可来此岛上,违令者轻的发配沙门岛,重者无须上报朝廷审刑院便可即刻斩首。”

    那两个汉子闻听如此之重的处罚,吓得立刻双腿一软跪在了堂下道:“知府老爷饶...饶命啊,我等俱是福建路的良人,真的是良人,请...请老爷明鉴。”

    燕肃也不让他们起来,皱着眉头问道:“那你二人姓甚名谁?有何凭据说是福建路的良人,可有当地官府给予的凭由?”

    年纪大些的汉子壮着胆子道:“老爷,小的姓龚,排行老五,就叫龚五郎,旁边这是是小人的本家兄弟,排行十一。我二人来自兴化军兴化县武化乡,只是村里的百姓们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听闻台湾府百姓富庶,村里的耆老便派我二人来探查一番。小人虽没有官府发放的凭由,但小人这里却有村里各位耆老们盖了手印的文书,请大人过目。”说罢撕开破棉衣的内胆,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绢。

    一旁的书吏将绢书呈给了燕肃,燕肃打开仔细的看了起来,一炷香后燕肃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还真是来台湾岛找活路的,他看着密密麻麻的手印,心下已然知道这人所言非虚。

    燕肃知道福建是“八山一水一分田”,境内山多地少,时常遭旱灾,这些贪官污吏们还要勾结土豪劣绅填塘造田,当真是把百姓当作贱命一条,他们的死活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只知道收银子,也不知那兴化军的知军陈潭昏庸到了什么地步,连这些事情都不理会。

    燕肃沉吟了片刻,吩咐衙差将二人扶起,对着两人说道:“你二人私自上岛,本该发配沙门岛,但念在你二人也无恶意,先在府衙里关上些时日,待本官核实后再放了你二人。至于尔等村里的事情,还得与福建路转运使商议一番才可答复你们,左右,领他二人先关在牢房内,一日三餐饭食不可缺少。”

    衙差叉手称是,将二人带下了二堂,燕肃随即又对书吏道:“你速速去淡水,请林提举回基隆一趟,就说福建路移民的事情有些眉目了,请他立即回来商议。”

    翌日,林贵平正午时分回到了基隆,燕肃便将吴梦和智能和尚请来,他将绢书拿出来,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吴梦三人一一看过绢书,林贵平笑道:“这兴化县的吏员只怕与当初的吴县一般模样,定是收了不少银钱,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说不定知县和主薄、县尉都参与了。”

    燕肃哼了一声道:“兴化军的知军陈潭怕也是个糊涂虫,这种事情就在眼皮底下,居然还不知晓,任由这些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为所欲为,百姓告到官府居然无人理睬。”

    吴梦道:“知府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燕肃笑道:“吴先生,这岂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么,这村里也有三百多人,我等虽是无法阻止填塘造田,可将这些百姓带来台湾还是做得到的,最好是能多带些过来,呵呵,那什么陈清的田地无人耕种才好。”

    林贵平笑道:“算了,某还是先去一趟福建路吧,会会那转运使王耿和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抚使陈绛,只要这二人睁只眼闭只眼,兴化军还能放个什么屁。大师,那某去了福建路,你须得先放下那机械工坊和蒸汽车船之事,去淡水坐镇一番,郑钧那小子还太嫩了些。”

    智能和尚颔首道:“你放心去吧,贫僧等下就吩咐张岩林和睿哥儿自行弄那蒸汽乘船,明日去淡水。”

292章 莆田移民(二)

    林贵平写了封手令给智能和尚,也不回淡水了,带着十个随从带上台湾府的“特产”坐上了回程的矿船往泉州而去。

    基隆离泉州水路很近,离开基隆港后,海船先是沿着北上的洋流往西北行驶,再随着北风转向往西南行驶,沿着大宋的海岸线南下直奔泉州。

    运矿的海船快到福建路路治福州时西拐进了进入了闽江入海口,借着上溯的潮水来到了闽安镇码头,福州城如今是南北贸易的大港,闽安镇上的码头停满了南来北往的商船,码头上成片的帮工叫嚷着招呼生意。

    林贵平唤了几名帮工来卸下船上的大车和货物,将礼品放入车上,两个随从与他一起驾车,其余八个随从骑马护卫左右,请了个向导,沿着官道西行去往福州城。

    福州是座古城,新石器文化可追溯到公元前5000年的平潭壳丘头文化与公元前3000年的闽侯昙石山文化,公元前222年,秦朝设闽中郡(今福州隶属于它)。

    后来被闽越国定为国都,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汉朝灭闽越国,冶城衰落。唐开元十三年(725年),原闽州改名为福州,福州之名肇始。

    宋代开宝七年(974年)刺史钱昱扩建城池,是如今福建路的路治所在。

    林贵平一行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福州城外,远远望去,五十几年前扩建的福建城池已经颇为破败,数处出现了坍塌。

    大宋天下承平日久,除了契丹和夏州的边境的城寨,其他的城池朝廷都疏于拨款修缮,而强干弱枝的国策让地方的财力有限,州府对城池的修缮根本是有心无力。

    林贵平和随从们走到了城东护城河上的木桥前,向导指着城门道:“官人,此处是城西的行春门,官人从此进入走到城中的大街,再北行便到了子城,子城的西边就是福建路转运使司,入城须得收城门税,小人怕受这税吏的盘剥,就不进去了。”

    林贵平笑道:“这福州城恁得小气,城门税能收几个钱,苏州城取消了各种税务照样富庶,真是鼠目寸光、竭泽而渔。”说罢挥了挥手让向导走了。

    一行人走近行春门,门口的税吏看到一群盔甲鲜明的军士,车驾上还坐着一个品级不低的武官,走上前来抱拳行礼,客气的说道:“军爷,奉本城知州之命,收取进城税,即便是大宋禁军、厢军,亦要收税,请军爷见谅。”

    林贵平见这税吏还算知礼,也不想为难他,便道:“本将也不是不交税,可车上的物品实在不知晓该如何交税,你且上来瞧瞧吧。”

    那税吏不明所以,哪有不好交税的,无法衡量价值也有法子,留下货物的一百之二不就行了,他还真的爬上了车辕,掀开帘子看去。

    这一看把他吓了一条,里面有两面两尺高的玻璃镜,好几套包装精美的礼品,估计价值定是不菲,林贵平故意打开了箱子,税吏眼睛都看直了,只见雕着精美花纹的箱子里都是晶莹剔透的玻璃酒具,还有两箱子金银币。

    林贵平附在税吏的耳朵边上道:“这些是送给漕使和安抚使的,你确定要收税么?若定是要收,某拿几个金币给你当税钱。”

    税吏天天在此处收税,见多识广,自然知晓这样的礼品定是送给身份高贵的官员,他哪敢收下金币,赶紧跳下车来连连抱拳告罪,让守门的兵卒放大车进城。

    林贵平进了城后,沿着城内河畔前行,北侧一座高高的宝塔,周围环绕着一圈黄色的围墙,林贵平估摸那就是建于南朝梁太清三年的开元寺,他不是智能和尚,对佛教并无太多兴趣,随意看了两眼继续前行。

    走到城里的南北向的大街时跨过北边的毛应桥,径直往右边的福建路转运使司走去。

    门口的厢军通报后,王耿连忙迎出门口,老远便抱拳笑道:“林提举远道而来,本官未曾到码头迎接,真是失礼之极啊,林提举见谅见谅。”

    林贵平抱拳回礼笑道:“王漕使太客气了,末将何德何能,敢劳烦漕使亲自出迎。”

    两人寒暄了几句,进到知事厅内分宾主就坐,林贵平呈上燕肃的亲笔书信,王耿仔细看了半晌后说道:“林提举,按说福建路也应配合台湾府的要求,但此事不知朝廷是何意,若是台湾府能让政事堂下一政令,我等执行起来便有底气,且也可减免些赋税。若是无政事堂之令,我等把百姓移去台湾,人口少了,赋税自然减少,朝廷定然怪罪。”

    林贵平笑道:“漕使,这个好说,我台湾府可提供一些货物,漕使做做海贸,这区区赋税不就回来了。”

    王耿微微沉吟了一下,他知道台湾的货物可是价值不菲,弄一些来发卖给海商,确实可以抵销一些赋税,至于能抵销多少人的赋税,还得计算一下,于是说道:“林提举此主意甚好,不过本官还得演算一番,看看给台湾府移民多少,得多少货物的获利来抵销,这还需烦请林提举提供货物的明细。”

    林贵平对这种一是一、二是二的官员素来钦佩,闻言连忙从袍袖里抽出一本水彩画的货物清册递给王耿道:“漕使,你可细细看之,上面标有台湾府的底价,你可找商贾了解下他们的进价和购入数量,再算算能抵销多少人的赋税。”

    王耿随意翻了翻清册,看着上面精美的产品画像两眼发直,想不到台湾府区区几年已经能供应如此精美的产品。

    他抬头说道:“林提举,此事本官这里却是问题不大,移哪个州府的百姓,转运使司便可减该州府的赋税,福建路内部结算即可,可此事并非本官一人说了算,还得与隔壁那知州兼本路安抚使点头,那人可是不好打交道啊。“说罢手上还做了个数铜钱的动作。

    林贵平心领神会道:“漕使无需担忧,末将自然有备而来,定不会让陈知州失望,保管让他心满意足,漕使这里可是要睁只眼闭只眼啊。”

    王耿笑道:“本官对那贪污受贿自然是看不惯,不过林提举是为了台湾府的长远发展不得已而为之,本官自然当作没有看见,提举但请放心就是。林提举,下面的州府还得你们自己去跑动,毕竟组织多少百姓,组织何处的百姓州县才最熟悉,转运使司只能负责将迁出的百姓送到泉州或是福州码头。”

    林贵平点了点头道:“漕使能将百姓送到两个码头就是对台湾府莫大的帮助了,下面州县的事情当然是我等自行来打点。”

    林贵平接着又含蓄了问了问王耿府上的位置,王耿还以为林贵平想上门来喝酒,便含笑告诉了他。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林贵平便告辞出了转运使司的大门,吩咐手下雇了一辆马车把礼物送去了王耿的府上,定要让他的家人收下这些礼物。

    待马车走后,林贵平随即带着随从进了子城的虎节门,走过第二道大门--威武军门后,前面便是以前的都督府,如今的府州州衙。

293章 莆田移民(三)

    林贵平上前递上名帖,那门房出去片刻后回转,抱拳道:“这位将军,知州有请,请随小的前去。”

    林贵平心道娘的,这知州的架子还挺大的,当下也不动声色,和随从们一起赶上大车进了都督府的大门。门房带着林贵平一直走到二堂旁边的知事厅内,门房进去禀报了一声,方才让林贵平进去。

    林贵平昂首阔步入内,只见知事厅内大大的案几后坐着一个脸庞圆圆,双下巴、眼袋浮肿、两眼无神,身穿绯袍的官员,这一看就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家伙。

    林贵平上前抱拳道:“末将台湾营田司提举林贵平,参见福州陈知州。”

    福州知州陈绛懒洋洋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意抱拳还了个礼,问道:“林提举请坐吧,林提举不在台湾府快活,来本官这福州不知有何贵干?”

    林贵平一屁股坐下笑道:“末将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台湾府如今缺乏人口,朝廷又要将西北蕃人移民到台湾,岛上的汉人便会过少,无法混编,听闻福建路山多田少,百姓人口又多,粮食都不够吃,便想与知州商议一番,将福建路的百姓移出一些到台湾府。”

    陈绛毫不在意的打着官腔说道:“林提举,你我皆是朝廷命官,自然知晓没有皇上和政事堂的诏令,怎可私下行事。何况本官乃福建路安抚使,自然有安民定乱的职责,怎可轻易将百姓送至海外岛屿,这岂不是让本官不但枉顾朝廷重托,而且有负陛下的圣恩。”

    这陈绛还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若是林贵平事先了解了他的德性,还真会相信了这番说辞。

    却说林贵平听完陈绛的话后暗自发笑,你个混账的贪官,谈什么朝廷重托、陛下圣恩,有奶便是娘才是你本来的德性。

    他笑着对陈绛道:“陈知州,临行前燕知府要末将给知州转述几句真言,但不可为外人听到,不知......“说罢连连朝着陈绛使着眼色,那故意挤挤的眼睛仿佛就是个元宝的形状。

    陈绛受贿乃是个老手,看了林贵平的眼色便知晓其意,当下咳嗽一声道:“林提举有绝密兵事与本官商量,左右先退下,不得本官招呼不可进入。”

    林贵平见知事厅的随从们躬身退了出去,他转身向着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连忙跑出屋外,吆喝了一声,几个随从将大车上的玻璃镜子、酒具、煤油灯具、鹿皮长袍、大壶煤油等等礼品搬进了知事厅,打开包装让陈绛一一鉴赏。

    陈绛看着外面搬进来的礼品,看得眼花缭乱,如此大的镜子他可是第一次看到,还有那晶莹剔透的酒具、煤油灯,精致的鹿皮长袍等等无一不是珍奇的宝物。

    林贵平又拿出一个小匣子子放在陈绛的案几上,随手打开了盖子,陈绛一看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一小箱子金币和银币,至少价值上千贯。

    陈绛恋恋不舍的收回贪婪的目光,伸出手连忙把小匣子盖上,故意一本正经道:“本官素来清正廉明,岂能被这阿堵之物迷昏了头脑,林提举公然在衙署行贿,可是有违圣人和朝廷的教诲啊。提举还是把这些拿走吧,本官无功不受禄。”

    林贵平笑道:“知州,末将可不是糊涂人,素知知府清正廉明,如何会在衙署给知州行贿。左右,将东西包好,送到知州的宅子里去,这是知州自我台湾府购买的货物,尔等现在送货上门,本将在此与知州结账,你们都听明白了么?”

    随从们齐齐抱拳称喏,陈绛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这台湾府的林提举太会做人了,不待林贵平提醒,提笔写了个便条,还附上了自己府上的地址,递给了林贵平的手下。

    东西收下了,手自然就软了,陈绛于是拉着林贵平称兄道弟,把林贵平夸赞的像花儿一般,然后又问道:“林提举,本官这里即算同意了,也可组织一批无地的百姓去台湾府,可隔壁那转运使王耿可是又臭又硬,不知提举又如何能说服与他。”

    林贵平笑道:“王漕使已经答应了,转运使司无非就是赋税的问题,台湾府提供货物给福建路转运使司发卖,中间差价的获利用来补充赋税的差额,这样也不增加移出人口之州府的负担。”

    陈绛眼里又冒出了贪婪的目光,想着那些东西若是让自己来发卖,那可多赚多少钱,不过那赋税和货物目标太大,真不是自己能动的,只得强行收起了心猿意马,与林贵平谈起了移民的具体事项。

    林贵平道:“知州,若是百姓们不肯远离故土,还请知州多多劝解教化百姓,让其知晓去台湾后的日子更好,以免有抵触心理。”

    陈绛脸一板道:“本官下令了,哪个百姓胆敢不迁,刁民不可放纵,几顿板子下去,几个刁民敢违拗衙门之令。提举尽管放心,本州的移民的百姓定然是老老实实前往,谁敢反抗,本官就打的他屁股开花。”

    林贵平微笑着接过话题,谈起移民交接的详细事宜,待到谈完细节,已是夕阳西斜,林贵平接过陈绛的五贯“货款”,然后故意说已经答应了王漕使的宴请,才好不容易推脱了陈绛的接风洗尘宴。

    他才不愿意陪着这个又贪又色的官员去喝花酒。待他们回到了官府的驿馆内,却碰到了王耿亲自带着家仆将礼物送了回来。

    林贵平苦笑着对王耿道:“漕使,就是一些礼物而已,何必推却吴先生、燕知府和末将的一番好意。”

    王耿正色道:“林提举,在下可是侍御史出身,本就是查办贪官污吏之辈的,怎可自己亲手受贿,请林提举放心,台湾府的事情本官一定照办,这些昂贵的礼物还请林提举收回。”

    林贵平内心感慨王耿和陈绛同城为官,两人却是天壤之别,一个清正廉洁,一个贪腐成性,他想了想还是附在王耿耳边说道:“王漕使,那匣子金银币末将收回,那些镜子和玻璃礼品漕使还是请收下。”

    王耿还待推却,林贵平实话实说道:“漕使,末将说实话吧,这些精美的玻璃制品其实就是基隆山上的石英砂子烧制出来的,根本不值钱,只是烧制之法机密,外人不知而已,吴先生弄这东西是用来套取豪商巨贾、王公大臣的银钱,漕使千万不可告诉他人,呵呵。”

    王耿大悟,难怪今岁元日大朝会先帝不要钱一般将玻璃酒具随意赏给了大臣和使臣,原来这玻璃是一堆砂子烧制出来的。

    他用手指点着林贵平哈哈大笑道:“台湾府果然是狡诈啊,想不到吴先生和燕知府那般忠厚之人居然有如此机巧的心思,既如此,那本官就收下吧。”

    王耿退回了金银币,收下了其他礼物,当夜王耿与林贵平大肆饮宴了一番,喝的东倒西歪才回了府中。

294章 莆田移民(四)

    却说林贵平听完陈绛的话后暗自发笑,你个混账的贪官,谈什么朝廷重托、陛下圣恩,有奶便是娘才是你本来的德性。

    他笑着对陈绛道:“陈知州,临行前燕知州要末将给知州转述几句真言,但不可为外人听到,不知......“说罢连连朝着陈绛使着眼色,那故意挤挤的眼睛仿佛就是个元宝的形状。

    陈绛受贿乃是个老手,看了林贵平的眼色便知晓其意,当下咳嗽一声道:“林提举有绝密兵事与本官商量,左右先退下,不得本官招呼不可进入。”

    林贵平见知事厅的随从们躬身退了出去,他转身向着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连忙跑出屋外,吆喝了一声,几个随从将大车上的玻璃镜子、酒具、煤油灯具、鹿皮长袍、大壶煤油等等礼品搬进了知事厅,打开包装让陈绛一一鉴赏。

    陈绛看着外面搬进来的礼品,看得眼花缭乱,如此大的镜子他可是第一次看到,还有那晶莹剔透的酒具、煤油灯,精致的鹿皮长袍等等无一不是珍奇的宝物。

    林贵平又拿出一个小匣子子放在陈绛的案几上,随手打开了盖子,陈绛一看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一小箱子金币和银币,至少价值上千贯。

    陈绛恋恋不舍的收回贪婪的目光,伸出手连忙把小匣子盖上,故意一本正经道:“本官素来清正廉明,岂能被这阿堵之物迷昏了头脑,林提举公然在衙署行贿,可是有违圣人和朝廷的教诲啊。提举还是把这些拿走吧,本官无功不受禄。”

    林贵平笑道:“知州,末将可不是糊涂人,素知知府清正廉明,如何会在衙署给知州行贿。左右,将东西包好,送到知州的宅子里去,这是知州自我台湾府购买的货物,尔等现在送货上门,本将在此与知州结账,你们都听明白了么?”

    随从们齐齐抱拳称喏,陈绛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这台湾府的林提举太会做人了,不待林贵平提醒,提笔写了个便条,还附上了自己府上的地址,递给了林贵平的手下。

    东西收下了,手自然就软了,陈绛于是拉着林贵平称兄道弟,把林贵平夸赞的像花儿一般,然后又问道:“林提举,本官这里即算同意了,也可组织一批无地的百姓去台湾府,可隔壁那转运使王耿可是又臭又硬,不知提举又如何能说服与他。”

    林贵平笑道:“王漕使已经答应了,转运使司无非就是赋税的问题,台湾府提供货物给福建路转运使司发卖,中间差价的获利用来补充赋税的差额,这样也不增加移出人口之州府的负担。”

    陈绛眼里又冒出了贪婪的目光,想着那些东西若是让自己来发卖,那可多赚多少钱,不过那赋税和货物目标太大,真不是自己能动的,只得强行收起了心猿意马,与林贵平谈起了移民的具体事项。

    林贵平道:“知州,若是百姓们不肯远离故土,还请知州多多劝解教化百姓,让其知晓去台湾后的日子更好,以免有抵触心理。”

    陈绛脸一板道:“本官下令了,哪个百姓胆敢不迁,刁民不可放纵,几顿板子下去,几个刁民敢违拗衙门之令。提举尽管放心,本州的移民的百姓定然是老老实实前往,谁敢反抗,本官就打的他屁股开花。”

    林贵平微笑着接过话题,谈起移民交接的详细事宜,待到谈完细节,已是夕阳西斜。

    林贵平接过陈绛的五贯“货款”,然后故意说已经答应了王漕使的宴请,才好不容易推脱了陈绛的接风洗尘宴,他才不愿意陪着这个又贪又色的官员去喝花酒。

    待他们回到了官府的驿馆内,却碰到了王耿亲自带着家仆将礼物送了回来。

    林贵平苦笑着对王耿道:“漕使,就是一些礼物而已,何必推却吴先生、燕知府和末将的一番好意。”

    王耿正色道:“林提举,在下可是侍御史出身,本就是查办贪官污吏之辈的,怎可自己亲手受贿,请林提举放心,台湾府的事情本官一定照办,这些昂贵的礼物还请林提举收回。”

    林贵平内心感慨王耿和陈绛同城为官,两人却是天壤之别,一个清正廉洁,一个贪腐成性。

    他想了想还是附在王耿耳边说道:“王漕使,那匣子金银币末将收回,那些镜子和玻璃礼品漕使还是请收下。”

    王耿还待推却,林贵平实话实说道:“漕使,末将说实话吧,这些精美的玻璃制品其实就是基隆山上的石英砂子烧制出来的,根本不值钱,只是烧制之法机密,外人不知而已,吴先生弄这东西是用来套取豪商巨贾、王公大臣的银钱,漕使千万不可告诉他人,呵呵。”

    王耿大悟,难怪今岁元日大朝会先帝不要钱一般将玻璃酒具随意赏给了大臣和使臣,原来这玻璃是一堆砂子烧制出来的。

    他用手指点着林贵平哈哈大笑道:“台湾州果然是狡诈啊,想不到吴先生和燕知州那般忠厚之人居然有如此机巧的心思,既如此,那本官就收下吧。”

    王耿退回了金银币,收下了其他礼物,当夜王耿与林贵平大肆饮宴了一番,喝的东倒西歪才回了府中。

    搞定了福建路的两个大佬,林贵平翌日又来到转运使司和福州州衙,拿了盖上大印的文书,带着随从沿着官道南下,直奔兴化军的军治莆田县。

    太宗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析莆田、仙游、福清、永泰县地置兴化县,建太平军(后改兴化军,治所兴化县),领兴化、莆田、仙游3县,太平兴国八年(983年)治所又迁至莆田县。

    两日后入夜时分,一行人从北门进入了莆田县城,林贵平随意找了个客栈将就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一早,他起床后吩咐其他的随从在客栈歇息,带了两个亲卫携上装金银币的小匣子去军衙办事。如今先帝去世,林贵平不好老是拿着皇城司的身份来强硬行事,他发现贪官拿了钱后办事贼爽利,估摸兴化军知军陈潭也不是什么好鸟,就想着送点银钱图个方便,

295章 莆田移民(五)

    莆田县是望县,在福建路里面算是比较富裕的县城,此处从事手工业制作的工匠和海贸的商贾甚多,辰时中整座县城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挑担叫卖的商贩和行色匆匆赶着上工的匠人们比比皆是。

    林贵平带着两个亲卫随便找了个饭铺吃了些早餐,会过账后往南边的军衙走去。

    林贵平沿途经过万寿宫、元妙观,再跨过小西湖上的拱桥,迎面就看到了兴化军的衙署。

    他在衙署门口递上名帖,稍顷有书吏来引着三人入了衙署内,林贵平看了看这破旧的衙署,与外面繁华的街景是两个鲜明的对比,他内心感叹这官不修衙还真是个陋习。

    知军陈潭迎出知事厅外,两人互相抱拳行礼后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寒暄话语,进到知事厅双方按宾主就坐后,陈潭问道:“林提举,台湾府与本军素无往来,不知提举此次来本军有何贵干?”

    林贵平拿出福建路转运使司和安抚使司的文书呈给陈潭,并抱拳道:“陈知军,台湾府一直缺人,如今偌大的台湾岛上民不过三万,可耕作之民太少,福建路山多地少,百姓困苦,故台湾府向从福建移民去台湾府垦殖。”

    陈潭随意看了看文书,他本就是个不太关注政事的太平官员,只要治内不出乱子便好,这里有上官出具的文书,他哪里会有什么异议。

    于是笑着说道:“反正减人漕司也会减税,对本军也无多大影响。此事本官会尊令行事,但还得请林提举在此处住些日子,待本官将三个县里的主官请来询问一番才可决定哪处的百姓可以去台湾府,百姓们也不知晓是否愿意,不管如何年前起行恐怕是做不到了。”

    林贵平笑眯眯的先令随从将小匣子放在案几上,然后吩咐二人退下,陈潭看懂了林贵平的眼神,也忙令左右退下。

    林贵平打开小匣子的盖子道:“陈知军,台湾府的事情还要劳烦知军颇多,这一点小小意思,便是台湾府给知军的茶水、车马费,还望知军不要嫌少。”

    财帛动人心这句话永远是没有错的,陈潭虽不像陈绛那般贪婪成性,不过看着眼前冲压精美的金银币还是一阵迷糊。

    他呵呵笑道:“提举太客气了,我等都是为了大宋朝廷,没有茶水车马费不还是得干,燕知府也是想的太多了,放心吧林提举,本官定然尽心尽力去做,若是可能,让提举年前带些百姓走。”

    林贵平心道还是钱财好使,比上官的文书可真是有用多了,他笑着说道:“无须知军劳烦了,本将无意知晓在兴化县武化乡兴教里的百姓和当地的大户陈清多有冲突,不如将把兴教里的百姓让本将带走便是,去掉了冲突的隐患,更是为知军解忧,不知知军意下如何。”

    前几个月兴教里的百姓与地主陈清的冲突早就报到了陈潭这里,陈潭想着只是填几个陂塘而已根本没当回事,可事后好似冲突还是不断,眼下听到林贵平如今提出将百姓移走,他还乐得个太太平平,于是道:“林提举真是消息灵通,此事可为,只是那帮百姓夹缠不清,不好说话啊。”

    林贵平抱拳道:“知军放心,只需知军行文到县衙,此事本将亲自去武化乡劝说百姓,就不劳烦军衙和县衙的官人了。”

    陈潭正好省去劝说百姓的麻烦事,收了钱自然要办事,他马上叫来书吏当场写下了文书,一份签字盖印让衙役送去同城的兴化县衙,一份给了林贵平,又将录事参军和司户参军招来,命他二人配合林贵平注销兴教里百姓的户籍。

    林贵平看到事情办妥,婉言谢绝了陈潭的宴请,带着随从们出了县衙往城西南的武化乡而去。

    武化乡兴教里,此处的百姓们像冬日里被严霜打过了一般,一个个脸上都是颓废的神色,陂塘之争以他们的失败告终,三个陂塘终于被填平了。

    有了以前填塘的教训,百姓们知晓这里一千多顷良田被荒废是不可置疑的了,只是那可恨的陈清,为了自己的私利,枉顾数百百姓的生死存亡,村里的人一说起陈清便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四公自从将五郎和十一郎派了出去打探台湾府后,日日在家翘首以盼,这一日他又来到了村头,嘴里念念叨叨着去了两个月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四公眯着浑浊的眼睛望向村头土路的尽头,期盼那两个小子能囫囵回来,最好也能带来台湾府的好消息。

    四公正在恍惚间,忽然尽头出扬起大片的烟尘,随后土路上震动起来,远处十来匹快马向着往村子里急奔而来。福建缺马,一般百姓是没有马的,都是用牛车,能用马的必然是官府或是军伍之人,四公心里顿时升起不妙的念头,莫非是官府又来拿人了。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马队已经停在了他旁边,马上带队的骑士抱拳用蹩脚的福建话问道:“这位老丈,请问此处是武化乡兴教里么?”

    四公眯缝着眼睛看去,只见马匹上的骑士都是清一色的皮甲钢盔,想必是军伍中人,四公惶恐的抱拳问道:“军爷,此处确是兴教里,不知军爷到鄙村有何贵干?”

    这骑士正是林贵平,他翻身下马,走到四公跟前说道:“老丈莫怕,本将是台湾营田司提举,只是来问些事情,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汉子,一个叫龚五郎的,另一个叫十一郎。”

    四公听说是台湾府营田司的,一看又是军人,他不由大惊,莫非这两人犯了事,连忙抱拳言辞恳切的说道:“提举老爷,那两人的确是鄙村的,是老汉派他们去台湾府打探一番,看能否给村里的百姓们谋条生路。他二人是不是在台湾府犯了事,军爷来拿他家人的,此事都是老汉一手操办,与他家人无关啊。”

    林贵平见这老丈年纪颇大,也不好意思故意耍弄于他,便正色道:“老丈,这二人未经官府许可,私自上岛,被厢军擒获,若是按照律法处置,那最轻的都是发配沙门岛。”

    四公大惊,正待开口辩解,林贵平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道:“后来台湾府燕知府审理后以为情有可原,故遣本将来核实一番,若是他说的情况属实,不但可以赦免,尔等村民也可如愿以偿去台湾府种田谋生。”

    四公顿时又从惊到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真的,连声问了几遍,方才喜笑颜开,片刻后眉头一皱道:“军爷,这百姓迁徙可都要军衙、县衙甚至路治点头方可,不知这几处官员是否要打点一番,得花多少银钱,老汉好召集村民们凑些钱财。”

    林贵平瞧着这四公冬日里都是衣衫褴褛,这村子里想必穷困之极,于是掏出文书晃了晃道:“老丈不必忧心了,某已经将转运使司、安抚使司、军衙、县衙的文书都办好了,老丈还是速速回村通知村里的百姓收拾细软,至于什么粮食、家具就都卖了吧,那些茅草屋也不值钱,丢了也不可惜,台湾府会给你们宅地和砖瓦,自己盖新屋好了。”

    四公裂开没牙的嘴巴笑的很是开心,转身以不同于一般老年人的敏捷往村子里跑去,边跑边喊道:“乡亲父老们,乡亲父老们,我等可以去台湾了,过好日子了......”

    林贵平进到村子里看见家家户户喜笑颜开,情知这些百姓们怕是早就想走了,完全用不着什么劝说之类,问清了村里的人数后,便吩咐两个随从去泉州港拦下运矿的一艘三千石大船不必装铁矿,先把这里四百多百姓运往淡水定居。

296章 东京房地产窝案(一)

    百姓们穷怕了,这也舍不得丢那也舍不得扔掉,连口破铁锅都要带着走,林贵平看着真是哭笑不得,只好一家家的上门告知台湾府什么也不缺,只要带上值钱的细软就行。

    临到出发那天,陈清这个王八蛋却来了,他听闻兴教里的村民要全部去台湾府,不由心下着慌,若是百姓们都走了,他填塘造的那些田哪有这么多人来种?

    陈清的算盘打得贼响,填塘造田一是为了增加自己的田亩,二是变相荒废百姓的田地,好让这些村民变成他的客户,为他种田耕作,若是没了人,要田又有何用。

    他跑到乡司和县衙想找官人来阻止此事,谁知这些平日里拿了他好处的官人都是众口一词的否了,仔细一问才知道路治和军治都已行文,他们根本无力阻止。

    村里的人携老带女,排成了一条长龙跟随着台湾厢军们往南边的泉州港而去,陈清望着眼前走过的百姓们欲哭无泪。

    四公走过他面前,咳嗽一声一口浓痰狠狠吐在陈清的脚边,陈清本就烦躁,顿时大怒,扬鞭就抽向四公,谁知鞭子刚刚抽出,就被人牢牢拽住,他使劲扯了几下都扯不动,转头看去,却是个武官正望着自己嘿嘿冷笑。

    陈清指着四公道:“军爷,这个老贼汉故意对着在下吐痰,冒犯在下,请军爷放开鞭子,待在下好生教训教训他。”

    武官问道:“四公,这人是谁啊,如此嚣张。”

    四公不屑道:“回提举的话,这就是那填塘造田的地主陈清,狼性狗肺的杂碎。”他有林贵平撑腰,哪里还会怕陈清这个土财主。

    林贵平脸上一紧,伸出蒲扇般的手掌“啪、啪、啪、啪”一连给了陈清四记耳光,打得陈清头晕目弦,分不清东西南北,一头栽倒在地,旁边的家仆们看着盔甲鲜明的官军根本不敢吭声。

    林贵平喝道:“你这贼子,残害荼毒百姓,若是在台湾府,某定把你斩首示众,给你个忠告,人在做天在看,为非作歹终究没有好下场。”

    林贵平说罢带着百姓们扬长而去,只留下陈清站在原地发呆。

    ............

    赵恒去世后,随着朝廷的尘埃落定,大宋的官场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鼎力支持太后的当然获得了重用,在原来正史上被贬的钱惟演如今可是春风得意,他正式被任命为枢密使,大宋朝廷如今暂且是风平浪静,刘娥对台湾也没有什么动作,矿石和粉条照样在运输,不过平静的水面下一丝丝暗波不断的在涌动。

    三司户部值房,房地产搞的风风火火的孙冕却一脸气愤的坐在值房内深思,今日书吏呈上来的报表他仔细看过,对比王嘉言呈上的长洲县房地产报表,这里面各种开支明显高出苏州甚多,按三司修建两百栋别业的银钱与长洲县相比,成本只少了一成。

    苏州府已经废除了所有差役,役钱在田亩和商税里征收,所以长洲县采取的是市场化建造,所有的工程都包出去给民间建造坊,原材料除了水泥、红砖是官坊提供的,其余竹木、石块、树苗等等皆是采买自民间。

    而三司的修造案统领着京城八作司,里面可是有大量的军匠、差役存在,竹木务、窑务提供了水泥、青砖、竹木等九成的建材,无非是孙冕不愿大量征发差役,其中有不少是和雇的京师工匠。然而这里面的和雇的工数高的吓人,对比长洲县的报表,用工数量要多出五成。再看看里面的土方、砌砖、水工、泥工的工程数量,也比长洲县多了好几成。

    孙冕“啪”的一声的合上账簿,心中气恼不已,想把老夫当猴耍,也不瞧瞧老夫曾在哪里为官。他不由想起吴县衙门里的吏员贪污,看来这三司的吏员也是一般模样。三司的吏员可不像地方官府,他们并非差役,全是有俸禄的,且有升迁体系,只是不能升为官员。

    如果说苏州府的吏员通过提高俸禄可以调动积极性,那么区区俸禄对于三司的吏员是毫无意义的,他们掌管着钱财的出入,每日里收受的银钱都不知凡几,哪里瞧得上这些微薄的俸禄。

    三司真正的官员很少,就只有三司的正副使、判官、勾当官、监官等等,而真正具体经办各地钱粮收入、支出、修造、盐铁、坑冶等具体事务的的,是三司几千名京师和呆在各地的税务、坑冶、铁场等诸务的胥吏。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胥吏们,虽然身份卑微被官员瞧不起,手中却权力很大。

    按大宋官制,三司官员一任不过三年,铁打的三司里面是流水般的官人。可三司的胥吏们一干就是一辈子,而且很多都是父死子继,这些胥吏对三司的各项业务非常熟识,一任三年的官员如何能与之相比?后世有句笑话说处长治国,其实说大宋是胥吏治国也是有根据的。

    各路转运使、地方州府大员,对这些胥吏也是客客气气,免得这帮胥吏搞鬼。而胥吏往往凭借娴熟的业务和对大宋律法、会计法的精通,将假账做的是毫无破绽可寻,将大宋这些只会子曰诗云的官员们玩转于鼓掌之中,胥吏们盘剥百姓得了好处,主政官员却背了黑锅,而朝廷则收获了骂名。

    孙冕闭上双眼仔细想了想,还是得将账目好生查上一查,可自己手上没有合适的人手,也不能让户部修造案的胥吏们去清查工地的账目,那定然是互相包庇,绝对会毫无结果。想了片刻后孙冕令书吏将判户部勾院的李若谷叫来,他打算读此次的工程好生审计一番。

    三司的勾院是内部的进出账审核机构,自大宋立国以来,盐铁、户部、度支三部是分分合合数次,如今又传闻三部勾院又要合并,真是折腾人,李若谷和孙冕都是六十岁的人了,这把老骨头真是经不起这般折腾,他疲惫不堪的来到了孙冕的值房,拱手道:“孙副使,招呼下官有何事交待?”

    孙冕看着李若谷烦恼的样子笑道:“李院判脸色可是不太好,可是为了那勾院合并一事烦忧?”

    李若谷发着牢骚道:“孙副使,你瞧瞧这朝廷搞这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策,真是麻烦,下面的判官、勾当官、胥吏们都是人心惶惶,哪有心思做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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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变迁介绍:
为民请命,大宋革新。北宋大中祥符三年,皇宫李氏诞下双胎,大孩儿被皇后抱为己子,小的却传说是一团状似狸猫的肉块......十数年后一名穿越者带着弟子们在海外逐步崛起,北宋的科技、经济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剧变之下皇室、官吏、商贾、地主、百姓的权利如何保证、又如何制衡?各种思潮的碰撞日趋尖锐......本书三观极正,弘扬人间正气和团队精神。大宋的变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的变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的变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