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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变迁全文阅读

作者:浓雾行者     大宋的变迁txt下载     大宋的变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58章 柳七入台(下)

    景灵和虫娘想到此景不禁莞尔,吴梦和柳七相视大笑,别说,还真有此可能。

    吴梦道:“耆卿兄先在此处教授理工班的学子们儒学、诗赋,待淡水县的文学院修筑好,你便与虫娘去淡水县,虫娘擅长歌舞,在那处找一小学堂教授乐曲歌舞,亦可到鼓吹班子演艺,如此你二人便可过上安生日子。”

    说罢看了看站在虫娘身边那怯生生的小女孩,笑道:“小娘子勿怕,台湾府没有吃人的老虎。”

    一句话说的小姑娘“噗嗤”一笑,戒心顿去。

    吴梦端详一番道:“小娘子估摸就十岁出头,还得去上学,不可在虫娘身边侍候。台湾府上至知府下到公吏,只要是公职人士,不得雇佣十六岁以下仆佣,燕知府家亦是自洗衣物,忙不过来时只得花钱请外面的妇人浆洗。”

    虫娘感激的向着吴梦和景灵福了一福,奇道:“先生何以知道奴家区区贱名,又何以知晓奴家擅歌舞。”

    吴梦总不能说自己看过柳七的野史吧,撒谎道:“虫娘的名声在外,在下自是知晓。在台湾虫娘子大可放心,无人敢随便非议他人出身,好好教书,辅佐耆卿。”

    景灵笑道:“柳大才子,你在苏杭和京师的风流名声传遍天下,大学堂里有女学子,柳大才子可是要多多注意,只可公开授课,不可私下交流。”

    柳七红着脸抱拳称是,吴梦正色道:“耆卿,贱内说的是学堂规矩,旁边这位老夫子就是大学堂王祭酒,他会细细将规矩告知与兄台,兄台自会尽皆知晓。在台湾好好与虫娘过日子,切不可朝三暮四,辜负了虫娘。如是想为官,不必去东京城里贡举,在台湾府便可科举为官,但考试科目颇为不同,兄台须好生学习学习。”

    柳七连连点头,吴梦转头对着王夫子道:“夫子,这便交给你这个祭酒了,某家可不想管学堂的杂事。”

    王夫子挥了挥袍袖,不耐烦的道:“你只管招来人就是了,哪个要你管杂事,快走快走,省得老夫与你争执。”

    吴梦哈哈一笑,侍卫推着吴梦刚走到大门处,王夫子又大喊道:“吴大先生,赶紧多招些教授来,老夫一个人可教不了太多学生。”

    吴梦转过头抱拳道:“谨遵台湾大学堂祭酒王老爷训示。”说罢哈哈大笑,听凭王夫子吹胡子瞪眼睛,与景灵和侍卫们施施然离开。

    吴梦走后,王夫子让杂役带着柳七去了教授的宿舍,柳七和虫娘刚刚安顿好,只听见外面有人喊道:“七兄,七兄在屋里么?”

    柳七赶紧出门一看,却是曾公亮和尹洙,柳七大喜,连忙抱拳道:“原来是二位老弟,许久不见,愚兄这厢有礼了。”

    尹洙抱拳回礼道:“七兄,京师一别已是半年,七兄风采依旧啊。”

    柳七惭愧道:“师鲁别寒碜愚兄了,若不是蒙吴先生收留,愚兄又得流落街头。”

    曾公亮一把拉住柳七道:“我等是今日才听闻七兄来了台湾府,走走,某与师鲁在潇湘馆为七兄准备了接风宴,今夜定要不醉不归。”

    柳七有些尴尬道:“明仲老弟,愚兄此处还有浑家在,怕是不好出去,不如就在舍下随意喝上几杯。”

    尹洙哈哈笑道:“七兄不愧是风流才子,区区半年就骗了个七嫂回来,那就请上七嫂一起前往。”

    柳七连连摆手道:“贱内妇道人家,怎可出去饮宴,二位贤弟还是在舍下弄几个菜喝点小酒罢了。”

    曾公亮笑道:“七兄是对台湾府不熟悉,此处汉子妇人同桌饮宴,从无避讳,走吧,休要与我二人客气了,我等在潇湘馆已经定好位置。”

    柳七无奈,只得将虫娘唤了出来,虫娘脸色微红的出来福了一福道:“奴家见过二位官人。”

    尹洙喜道:“七兄好福气,七嫂真是美貌佳人,七兄、七嫂,请上外面的马车,我二人也给七兄和七嫂介绍一番基隆县城。“

    四人上了马车,一路上尹洙给他介绍着官道两侧高大的建筑物,柳七叹道:“想不到茫茫大海中的蛮荒小岛居然修筑的如此齐整,百姓们安居乐业,诸位真是功不可没啊。”

    尹洙摇头道:“此处可不是我等的功劳,来时已经是这般模样,武平兄如今才是真辛苦,正和张知县在淡水历练,明岁就要去开拓丰原县。”

    马车一路行至基隆大市场潇湘馆,尹洙和曾公亮带着柳七夫妇上了潇湘馆二楼的阁子里,请柳七和虫娘坐了上首。

    柳七四处张望,见潇湘馆装饰的素雅别致,不禁赞扬道:“好一个台湾府,好一个基隆县,当真是富庶堪比东京城。”

    尹洙这个司户参军是台湾府的钱袋子,自然很清楚台湾府的富有,闻言不由撇撇嘴道:七兄,不瞒你说,在下就是台湾府管钱粮的,台湾府的商贾虽不比京师多,但府衙的钱粮哪是京师可比的,此处有金银铜矿,自行铸币,库房里的钱财堆积如山。工坊里打造的物什发卖到大宋本土和契丹,换来了大量的牛羊,百姓们又不缺肉食,可谓是天下第一州府。”

    柳七奇道:“吴先生是乐善好施之人,为何不把多余的钱财上贡给朝廷,听闻朝廷三司钱粮颇为窘迫。”

    尹洙哈哈笑道:“七兄那是过时的看法了,朝廷如今不缺钱用,岁岁有盈余,应付什么旱灾水患绰绰有余,连西北的麟州、府州都富庶起来了。台湾府如今不停接收西北移民的蕃人,且上贡朝廷的兵器武备、蒸汽车船和优质钢材可是未要一文钱。”

    柳七大吃一惊道:“上贡给朝廷恁多物什,州府还如此有钱,这要是大宋天下的州府都如此富庶那还了得。”

    曾公亮呵呵笑道:“七兄,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十余年后大宋天下必然是另外一番景象,今日我等就不谈朝廷大事了,且叙旧饮酒。”

    柳七捋起袖子哈哈大笑道:“说的是,愚兄与二位贤弟今日一醉方休。”

358章 初恋情怀(上)

    在柳七来台湾的第二日,台湾又有三艘蒸汽车船试航完毕,即将启程前往大宋本土,吴梦早就接到了孙冕的书信,言称瞄了一年多,终于在东大街找了一处很好的铺面。

    他想了想如今刘娥也没有为难台湾,决定将东京的铺子开起来,于是通知黄雁,让她挑选一些小娘子和伙计去东京开店。

    张岩林驾驶旗舰带队上路,他上船后就拿了两朵棉花堵住了耳朵,下到蒸汽机舱里仔细看了看蒸汽机的气压和温度,又察看了齿轮泵压力表,感觉没有什么问题,拍拍机舱里轮机工的肩膀回到自己的舱房里,这车船的噪音太大了,暗道了扬州定上后面拖行的漕船去歇息,这船上真是没法呆了。

    张岩林正在迷迷糊糊间,外面传来一阵大力的拍门声,张岩林睡眼惺忪的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黄雁,张岩林拱拱手大声喊道:“黄掌柜,有事么?”

    黄雁笑道:“此处太吵,张都管何不上到甲板一叙。”

    张岩林随着黄雁走出船舱,甲板上北风阵阵,船帆吃满了风,蒸汽机减少出力,以十节的船速在海上行驶。黄雁望着张岩林笑道:“张都管真是年轻有为啊,二十上下便是机械厂的副都管。”

    张岩林被她笑得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黄掌柜呼唤在下出来,就是夸赞两句?”

    黄雁摇摇头道:“呵呵,当然是有要紧事,奴家想问问张都管可曾婚配?”

    张岩林打趣道:“多谢黄掌柜操心了,不过在下孤儿一个,身无余财,哪有小娘子能看得上。”

    黄雁大笑道:“张都管可真是谦虚,吴先生和智能大师的大弟子,掌管台湾赫赫威名的机械厂,只要是想娶亲,一声吆喝,想嫁入张家的只怕从基隆港排到了机械厂。”

    这帮孤儿极少跟妇人打交道,张岩林也不例外,这下给黄雁取笑了几句,脸上一阵尴尬,刚想抱拳告辞,却又听到黄雁说道:“张都管,此次随奴家去京师的有个小娘子名唤柳苏,长得如花似玉,口齿伶俐,甚是能干。奴家觉得柳娘子与张都管极是相配,不知张都管意下如何。”

    张岩林万万没想到这个黄掌柜是来当媒婆的,当下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摆手道:“这如何使得,使不得,黄掌柜切莫乱讲,在...在下告辞了,多谢掌柜操心了。”

    双手一抱拳,转身慌不择路的跑了,黄雁在后面一脸错愕,她为了订购香水作坊的设备,去过很多次机械厂,看到张岩林平日里在机械厂威风八面的,如今才发现他还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人。

    其实这帮孤儿整体对个人情感问题都比较忽视,他们没有父母亲的引导,智能是个和尚,根本谈不上什么女人不女人,王夫子多年与浑家分居,从不进什么风月场所,林贵平是个粗豪汉子,自己也是年近三十才成家。吴梦更不用说了,若不是遇上了景灵,只怕是孤身到老。

    几个师父情商都不高,教出来的徒弟能强到哪去?

    黄雁看着落荒而逃的张岩林,脸上渐渐浮出了笑容,自言自语道:“小子,你跑不了的,嘿嘿,这媒老娘还真是做定了。”

    蒸汽船“呼哧呼哧”的从早上跑到了入夜时分,司缭在前后桅杆上挂起了煤油气死风灯,这是夜航的标识灯,张岩林下令旗舰打出旗语并率先降速,后面的蒸汽船也跟着降速。

    如今台湾府规定夜里船速不能超过六节,以防发生意外。船上的食堂里闹哄哄的,六个正当妙龄的小娘子与船上水手嘻嘻哈哈的一起准备着晚饭。

    张岩林走进餐厅,笑道:“食堂里如此热闹,不知晚餐有什么好吃的。”

    黄雁从厨房里钻了出来道:“张都管,今晚的饭食一般,可今日钓上来一条大石斑鱼做的鱼生定是可口。”

    张岩林素来喜欢吃鱼生,平日里太忙没空去弄这东西,每月他总会抽出空隙跑到烧烤铺吃上一顿,如今听说有条大石斑,顿时馋的涎水直流,嚷道:“真有石斑鱼啊,那真是好东西,某要好好品尝品尝。”

    一个十七八岁小娘子端着两盘切好的鱼脍从厨房出来,这小娘子长的好生俊俏,乌溜溜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小小的樱桃嘴。

    小娘子经过张岩林身旁时,黄雁故意轻轻一撞,小娘子惊呼一声倒向张岩林一侧,张岩林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了小娘子的腰身,幽香入怀,张岩林心中不禁一荡。

    小娘子赶紧挣脱了张岩林的怀抱,晕生双颊,低头道:“多谢官人。”说罢赶紧将鱼脍放到桌上,跑回了厨房。

    黄雁笑道:“张都管身手可是真快啊,看到柳苏将要倒地顺手就抱住了,这等英雄救美可真是及时,如此看来张都管与柳娘子还是挺有缘分的。”

    张岩林结巴道:“她...她就是柳...柳苏?”

    黄雁道:“正是柳小娘子,如何,是不是花容月貌,人比花娇,张都管意下如何。”

    张岩林呵呵傻笑道:“黄掌柜说的不错,柳小娘子确实清秀过人。”

    黄雁故意问道:“张都管认为不错,那就是看上了柳娘子啰?”

    张岩林正在走神,随口答道:“喜欢...哦,不对,不喜欢...也不对......”

    张岩林急得抓耳挠腮,黄雁见张岩林那窘迫的样子掩嘴发笑,故意不再提及此事,吊着张岩林的胃口。

    夜里吃饭时,水手们围坐在一起品尝新鲜可口的鱼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柳苏就坐在张岩林的正对面,张岩林只要和柳苏的目光一碰便低下头来,仿佛一只水鹿在胸膛里蹦跶。

    柳苏她家本是泰州的灶户,家中父母年近四旬,兄弟姐妹五个,柳苏是大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最小的弟弟还只有六岁。

    当年他家在泰州遭灾时真是上无片瓦下午寸土,每日里靠着官府的赈济过日子,柳苏那时年仅十三,瘦的皮包骨头,两个最小的弟妹天天哭闹喊饿。

    天禧三年她家来了台湾后才吃上了饱饭。柳苏瘦瘦小小的都看不出有十三岁了,父母亲让她进学堂念书,三年后柳苏识字、算术都学的不错,人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去岁香水作坊招募商铺的女帮工,柳苏见家中弟弟妹妹都还在念书,父母亲终日劳作,遂结束学业,进了香水作坊做工,为家里赚些花费。

    黄雁瞧着柳苏模样水灵,说话也斯斯文文,在淡水店铺里与客官交谈丝毫不怯场,便将她带上京师店铺,日后想培养为店铺的女掌柜。

    今日晨间上船时看到张岩林,想起这班学子还无一成家,便起了这做媒的心思。她坐在旁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两人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张岩林一顿饭吃的食不甘味,平素喜欢吃的鱼脍也没吃出个味道来,一不小心沾多了辣椒,辣得自己直跳脚,引起桌上一片笑声,张岩林饭也不吃了,丢下碗筷逃之夭夭。

    黄雁轻声对柳苏道:“柳小娘子,你看这张都管如何啊?”

    柳苏一时没有领会黄雁的意思,随口说道:“他是吴先生和智能大师的大弟子,学识高,还给奴家上过课,真乃博学之人。”

    黄雁笑眯眯的道:“张都管年少有为,人又实在,可是却还未成亲,奴家思量着若是谁嫁给他,那嫁妆什么的必然不少,定是能享福的。”

    柳苏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想不到黄掌柜是来说媒的,可自己家里弟弟妹妹又多,家境一般,如何配得上台湾学堂的大弟子,如今又是台湾水平最高的工厂副都管。

    她小声说道:“黄掌柜,小女子家中是平民百姓,何德何能配得上张都管,他可是吴先生的大弟子,台湾府的少年俊杰。”

    黄雁拧了一把柳苏的小脸蛋,嗔道:“今日下午奴家给张都管说了此事,没见张都管时不时贼溜溜的偷看你,要我说啊,此事靠谱。”

    柳苏大羞,双手掩面急奔而出,眼睛没瞧仔细,一头撞在背对船舱的张岩林,把张岩林撞得一个踉跄,柳苏赶紧抓住了张岩林的手,这才没掉下海去,张岩林大声喊道:“柳娘子,你跑那么快作甚。”

    柳苏道:“没...没什么,对不住了,张都管。”

    黄雁追出来一看乐了,说道:“呦呵,两人这就牵上手了,到时好事成了,可别忘记奴家这个大媒人。”

    柳苏一看自己还紧紧抓着张岩林的手,顿时脸红的像个柿子,赶紧甩开张岩林的手跑向自己的船舱,餐厅里的人全跑出来鼓噪,把张岩林个大小伙子弄的手脚无措,转身慌慌张张的走了,然而手里那一抹滑腻的感觉却是深入到心里去了。

359章 初恋情怀(下)

    柳苏大羞,双手掩面急奔而出,眼睛没瞧仔细,一头撞在背对船舱的张岩林,把张岩林撞得一个踉跄,柳苏赶紧抓住了张岩林的手,这才没掉下海去,张岩林大声喊道:“柳娘子,你跑那么快作甚。”

    柳苏道:“没...没什么,对不住了,张都管。”

    黄雁追出来一看乐了,说道:“呦呵,两人这就牵上手了,到时好事成了,可别忘记奴家这个大媒人。”

    柳苏一看自己还紧紧抓着张岩林的手,顿时脸红的像个柿子,赶紧甩开张岩林的手跑向自己的船舱,餐厅里的人全跑出来鼓噪,把张岩林个大小伙子弄的手脚无措,转身慌慌张张的走了,然而手里那一抹滑腻的感觉却是深入到心里去了。

    此后几日两人一见面便是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黄雁看在眼里,不禁为这一对小儿女感到好笑,明明有好感却不敢明言,寻思着哪日把这事给戳破了。

    行驶到了洪泽湖的维修工坊码头时,接替周立在此培训工匠的仲安看到三艘崭新的蒸汽船来了,连忙跑上码头来迎接,言福浩笑道:“你小子在此处可是呆了两个多月,如何,工匠们好教吧。”

    仲安顺手就给了他一拳道:“有本事你来教,某可是闷死了,周师兄说跑就跑回去了,把某一人留在此处,吃又吃不好,某又不会炒菜,天天吃着这煮菜,真是倒胃口。”

    张岩林随后走来说道:“仲安,蒸汽车船运行了半岁,如今状况如何,何等故障最多,配件坏的最快?”

    仲安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册子翻了翻道:“大师兄,运河的轮机工对压力还是一知半解,起先安全阀都撑开了,吓得这帮人要死,至今换了好几个了。还有就是活塞环磨损较快,跑上四五个来回便要更换,要不然就漏气。轴承一样磨损快,更换起来甚是麻烦。有一艘船的汽缸再跑两趟怕是要镗缸了。”

    张岩林点了点头道:“这三艘新船的蒸汽机是第二代的,材质要好上许多,应不会有太多问题,这阵子可是辛苦你了,再呆半个月,言福浩来接替你。”

    言福浩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万分道:“师兄,你要某来接替仲安。”

    张岩林笑道:“你不来谁来,总不成要某来天天弄这蒸汽机维修吧,你干上几个月后此处工匠也熟悉操作,不必你再过来,哦,对了,你须得将扬州船闸处的维修工匠也唤来一起授课,省得跑来跑去,明白了么?”

    言福浩闻言丧气道:“大师兄有令,小弟岂敢不从,唉,此次不能下南洋可真是遗憾啊。”

    仲安笑道:“好生授课吧,日后大搞海贸,有的是机会下南洋,只怕航海航的你想吐。”

    黄雁带着一帮女子从后面走来,看到三人便笑道:“哟,张都管,上岸就检查师弟的工作,真是负责,你是否也应关心关心奴家和小娘子的生活,在船上未曾吃过一顿好饭食,张都管作为头领,应深入百姓之中,这可是吴先生所说的。”

    张岩林涨红了脸,嘴里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仲安看着很是奇怪,自己的大师兄是个大大方方的人,今日怎的扭扭捏捏。

    言福浩扯了扯仲安的袖子,嘴巴向着黄雁身后努了努,仲安一看那柳小娘子满脸绯红,顿时明白过来,他故意大声咳嗽一声道:“那是自然,师兄,做师弟的去买些菜食,你炒菜素来做的不错,今日就打打牙祭,黄掌柜,你看这样可好。”

    黄雁哪有什么不好的,笑眯眯的连连点头。

    那群娘子军一个个乐不可支,拉着柳苏往张岩林身边一推道:“张都管,我等也不会做饭食,无法给都管老爷帮忙,柳小娘子切菜切得极好,你二人琴瑟和合,做顿好饭食给我等尝尝。”

    小娘子们一阵莺莺燕燕的说词,搞得张岩林和柳苏两人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作声。

    言福浩趁着张岩林不备,将张岩林狠命一推,张岩林正在害羞之际,哪有防备,一不留神就撞入柳苏那软绵绵的身子上,柳苏惊叫一声,赶紧伸手抱住了张岩林。

    黄雁笑道:“呦呵,两位这就忍不住了,小娘子们,我们走吧,别打扰这两位互诉衷肠,你们两个师弟还不去市场买些好吃的来。”

    言福浩和仲安两人嘿嘿一笑,连跑带跳往码头外面去了。张岩林手脚无措道:“柳小娘子,在下...在下...是被师弟推...推的,可不是...可不是存心的。”

    柳苏低头道:“张都管,奴家知道你不是存心,只是奴家家中贫寒,配不上你。”说罢扭头就走。

    张岩林大急,一把拽住柳苏的衣袖道:“我是存心的,不,哦,不对,我不是存心的,也不对......”

    柳苏看见张岩林一副抓耳撕腮的模样,心里好笑,问道:“那你到底是不是存心的。”

    张岩林看着柳苏轻嗔薄怒的样子,心中一荡,想也不想,一句“我就是存心的”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两人均是脸上一红,低下头不敢看向对方,心中均是甜丝丝的。

    从这一天开始张岩林算是彻底掉入了爱情漩涡,两人北上这几天里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时常在船头一呆就是一个多时辰,众人也知趣得不再去船头,把船头的位置留给这对鸳鸯。

    张岩林过的这些日子仿佛是飘在云端,让他忘乎所以,一时半会看不到柳苏就会四处寻觅。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旅途到了尽头,东京城到了,黄雁雇了好些帮工将三艘船上的货物搬进官仓,带着小姑娘们和言福浩、张岩林游览了一遍东京城。

    繁华的东京城丝毫没有打动张岩林,他的眼里只有柳苏小娘子。

    待到船只交割给三司后,张岩林便要回程了,临行前两人情意绵绵的呆了半夜,约定日后每月互通书信,张岩林赌咒发誓今生今世只对柳苏一人好,回到台湾去辅导她的弟妹学习,还会照顾她的家人。

    第二日,柳苏来到码头送走了张岩林,眼睛都哭红了。分开后两人都甜蜜的思念着对方,每月书信不断,可他们却不知道,爱情是经不起长时间和远距离的考验,更经不起外界的诱惑。

    黄雁到了东京城后便没再去管张岩林和柳小娘子,她带着众人游览了一日东京城后,便来到三司户部求见孙冕,孙冕见台湾府派来个女掌柜,颇为惊奇,打发吏员带她去了东大街。

    黄雁来到东大街的店铺处瞧了瞧,上下两层,位于温州漆器铺旁边,是东京城里最热闹之处,她心里感慨先生真是有本事,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能弄到手。

    黄雁买下了铺子后面的院子,稍微收拾了一番,让伙计和姑娘们住了下来,开始精兴装饰店铺,孙冕从官坊里调了几十名木匠,只用一个月,就按照黄雁的构思将铺子装饰的富丽堂皇。

    黄雁指挥着伙计和娘子们摆上台湾打造的各色物什,天圣二年元日前半个月,日后享誉天下的台湾精品铺子旗舰店轰轰烈烈开业。

360章 海贸扬帆

    就在张岩林一行北上后,九月十日,西北风起,基隆码头三艘三千石蒸汽车船,六艘五千石海船整装待发,南下去往占城、交趾、三佛齐等南海诸国贸易互榷。

    此次海贸意义重大,吴梦亲自带队,郑钧作为船队的厢军指挥使随行,自登州训练归来的五百水军登上海船,一百精锐步军军士随行,船上共有三百多名水手,是台湾有史以来人数最大,出动船只吨位最大的一次。

    三艘三千石海船分别命名为金水号、金山号、金定号,只装载淡水和石炭,其他六艘帆船装满了台湾产的棉布、粉条、玻璃制品、大车、各种机械制品以及大宋本土的瓷器、丝绸。

    正午时分,船队准备完毕,郑钧和周良史双双来到吴梦跟前行礼禀告船队准备完毕,水手和士兵已经登船,恭请吴梦下令。

    吴梦向在码头上送行的燕肃、林贵平、智能大师、范仲淹、叶清臣、柳七等人拱手作别。

    燕肃关切的说道:“吴先生一路保重,定要平安归来,台湾府可是少不得你。”

    吴梦摆摆手道:“知府勿忧,此时出发,海上风暴极少,不会有事的,一开春某必定归来,台湾就拜托诸位了。”

    说罢向着众人拱了拱手,又对忧心忡忡的景灵笑道:“夫人,为夫身子无妨,不必挂怀,海边风大,还是早些回去吧。”

    金定号为此次海贸旗舰,丁睿推着吴梦向舷梯走去,上了旗舰,吴梦向码头诸人挥了挥手,对周良史和郑钧下令道:“拉响汽笛,发出旗语,出发吧。”

    旗舰桅杆上的旗手打出了“离港”的旗号,长长的汽笛声响起,旗舰的车轮桨转动,带起大片波浪,缓缓离开栈桥往外海行去,另外两艘蒸汽车船紧随其后。

    三艘蒸汽车船来到外海与早已在此等候的五千石海船会合,九艘船编好队,蒸汽车船升起车轮浆,关闭蒸汽阀,升起风帆,借着风力缓缓向西南方向驶去。

    海船逐渐走远,景灵望着远处小小的白帆,心中万般不舍,很是为吴梦担心,虫娘上前搀住了她,景灵叹道:“先生身体日益衰弱,还偏偏要下南洋,这一去便是半年多,如何不令人担心。”

    虫娘安慰道:“先生如此大本事,定然平安归来,此处风大,还是早些回去吧。”景灵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船队进入台湾海峡后,风力渐大,台湾海峡的洋流东侧一年四季皆是往北,沿着台湾岛海岸行驶甚慢,海船在波浪里时起时伏,沿着海岸线向东平县驶去。

    基隆到东平县有九百多里水路,帆船顺风逆流而行时速约莫五节,需要五日才能到东平县。

    入夜后,船上挂起了夜航灯,一艘蒸汽车船打头阵,另外一艘在后面压阵,吴梦的旗舰位于中间,九艘船排成一个长蛇阵。

    船走了一整夜,翌日黄昏时分时来到台湾中部的平原附近,吴梦上到船舷,用车船恻舷的望远镜仔细观察平原上的状况,看了一阵,居然看见了一群身披兽皮的土著正手持弓箭追逐水鹿。

    吴梦一笑,把望远镜推给丁睿道:“睿哥儿,你瞧瞧,还能看到台中平原的蛮夷人。”

    丁睿好奇的凑上望远镜看去,果然看到一群蛮夷,他说道:“师父,这些蛮夷人还在刀耕火种,没有大群水鹿,他们怕是吃饱肚子都难。”

    吴梦想起这帮蛮人也真是落后,由于手段过于太原始,便是以成群结队的水鹿为食,也并没有让他们繁衍太多人口。

    丁睿又道:“师父,我等明年就开拓这处平原吧,全部弄成农场。”

    吴梦点点头道:“此次海贸若打通了南海的粮道,那就大批移民过来,届时福建的山民、西北的蕃人混杂而居,不搞分田,全部弄成农庄,你回来后就抓紧摆弄蒸汽耙犁,农场如不用蒸汽机就没有太多优势。”

    丁睿搔了搔头皮道:“师父,可那中压蒸汽机还是不行,密封很难做到,弟子无法可施。”

    吴梦笑道:“傻小子,你不要一味追求1.0兆帕以上,哪怕只有0.8、9兆帕也比现在的蒸汽机好,凡事要循序渐进,哪有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的。”

    丁睿不好意思的笑笑,忽然指着海里道:“师父,又有鲸鱼喷水了。”

    吴梦看着那几尺高的水柱笑道:“鲸鱼想必是准备南下过冬,来年得捕些鲸鱼来做润滑油,蒸汽机越来越多,猪油都不够用了。”

    丁睿好奇的问道:“那怎生捕捉这鲸鱼,好大一条,网都没有这般大。”

    吴梦哈哈笑道:“睿哥儿,这玩意要杀掉也容易,用床弩发射带倒钩的弩箭,弩箭上系上缆绳,不就勾住了鲸鱼。鲸鱼的油脂特别多,又耐高温,用来做蒸汽机的润滑油是上选,远比猪油强。“

    丁睿疑惑道:“既然如此,师父为何不下令水军捕鲸?”

    吴梦指着台湾岛说道:“为师若不是严禁民间百姓私自猎杀水鹿,十几年后这岛上的水鹿怕是要绝种。这鲸鱼也是一般,日后捕鲸还是要捕的,但务必禁止私人捕鲸,还得规定每年只许捕捉多少头,不得滥杀。”

    丁睿吞了口馋涎,问道:“师父,那等从南海回来后再说吧,这鲸鱼肉好不好吃。”

    吴梦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吃,你就知道吃,鲸鱼肉与牛肉味道有些相似,味道还是不错的,鲸鱼的用处很多,一条大鲸鱼的油脂数以吨计,随随便便就有十几吨肉和内脏,得要近两百头猪才能及得上,这些都可以食用,还可以做成肉干,节省大量的牛羊猪。

    吴梦如数家珍般一一列出鲸鱼的好处:“睿哥儿,鲸鱼一身都是宝,鲸鱼头部的脑浆可以制作香烛,燃烧起来有一股特别的香味,这种香烛以三四贯钱卖到契丹笃信佛教的王公贵族手里,定是大受欢迎。

    鲸鱼的油脂也可以制作蜡烛,不过如今台湾府炼了煤油,就不必做蜡烛了。鲸鱼的皮可以做皮衣皮靴,还可做蒸汽机的皮带。它的骨头能做成轻质的箭头,也可焙烧后撒在地里当肥料。”

    丁睿忍不住问道:“师父,那我等为何不多捕些鲸鱼,省得大老远从契丹买牛买羊,一路海运,死伤甚多。”

    吴梦叹道:“不可如此,若是大肆捕杀,那海里的鲸鱼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杀光。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人类放牧牛羊,便是可循环再生之道,一头鲸鱼从出生起要十年才能长大,怎能随意捕杀?海里还有一种鲸类,名唤海豚,比猴子还聪明,时常会将溺水的百姓从海里救起,你狠的下心去吃它们?”

    丁睿奇道:“这鱼比猴子还聪明?”

    吴梦又给了他一个爆栗道:“你怎么学的,师父讲过多少次了,鲸鱼和牛羊一样,是哺乳动物,不是鱼,它们没有鱼类的腮,也须呼吸空气,喷水就是在呼气。”

    丁睿一缩脖子,点点头嘻嘻笑道:“师父,我知道了,你多打两下吧,再过一两年,你就打不到我的脑袋了。”

    吴梦看着丁睿调皮的样子无可奈何,说道:“不与你瞎扯了,师父饿了,去餐厅吃饭吧。”

361章 南下儋州

    第五日太阳偏西时,船队到达东平县港口,此处今岁才草草创建,只有两条栈桥,三艘蒸汽船靠岸停船,六艘大海船只能在海边下锚停船,轮流靠岸添加淡水。

    东平知县郑戬、县丞张友直和厢军都头廖成杰来到船上参见吴梦,郑戬问道:“先生一路辛苦,是否下船歇息一晚再走。”

    吴梦摆摆手道:“不了,加完淡水和石炭就走,还有万里海路,不抓紧点,只怕明岁开春赶不回来了。”

    说罢眼望廖成杰笑道:“廖驸马,你家婆娘能听懂官话否?”

    自从廖成杰娶了当地首领的女儿,众人都称之为驸马爷。

    一语甫出,众人笑成一片,廖成杰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抱拳道:“多谢先生关心了,贱内在东平的学堂里学习,两个月下来,日常会话还能说上几句。”

    郑钧揶揄道:“廖都头,那晚上办事之际,是做手势打招呼呢还是直接动手?”

    众人笑的更厉害了,吴梦见廖成杰颇为尴尬,便挥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说道:“驸马爷,你这事办的好,日后我等要大赞特赞,异族通婚者奖励的方略一定要坚持十年以上,只有通婚,才能消除民族隔阂。要某说啊,当今官家就应该娶两个妃子,一个契丹耶律隆绪的女儿,一个是吐蕃或者党项公主,如此才好。”

    这事大伙就不敢接腔了,吴梦又问郑戬道:“探花郎,在此处为知县吃苦受累,子民不过两三千,劳心劳力,有没有后悔。”

    郑戬抱拳道:“先生,既然来到台湾某就不怕吃苦,下官定然好生治理东平县,两年后,除了开封的附郭县、苏州的长洲县,东平县必然比大宋本土其他县要强上许多。”

    吴梦点头赞许道:“有如此志气便好,尔等这几个进士还不错,适应台湾的官制很快,不像那几个荫官子弟,在州衙干了数月,至今还有些水土不服,临走时某又打发他们去坑冶司挖半个月煤,体会体会矿工的辛苦。”

    郑戬想着钱景纯那肥胖的身子在矿洞里蠕动,定是活像个出洞的蛆虫,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这几个家伙又不敢回大宋去,一旦回去太后哪还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吴梦待他笑够了,问道:“说说吧,还有什么难处,需要什么东西。”

    郑戬抱拳回答道:“先生,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的,此处物产富饶,即算不耕种,些许果儿亦能吃饱,海里还有鱼虾,石炭亦有海船运来,当下缺的就是人,没有人口极难扩张。”

    吴梦指了指西南方道:“某此次南下海贸,便是要打通南海的粮道,那真腊国,随便撒上一把谷子就能收获不少粮食,粮食极不值钱。此次海贸一是获利,二就是为了粮食,明岁若是有粮食运到,某从福建路给你两千人,再从西北蕃部给你两千人,尔等可有信心管好。”

    郑戬、张友直和廖成杰挺起胸膛抱拳道:“请先生放心,下官定当不负使命。”

    吴梦又问了问椰树的种植情况,嘱咐道:“椰树定要好生种植,椰子油那可是上等好油,不会比菜油、豆油差,台湾当下还是缺油,猪油八成用于机器润滑,故油类完全不够用。椰子肉干做成果脯味道非同一般。且此处不比台湾中部的平原,无须过多考虑水稻的种植,将椰子种好便有不少钱财。”

    船队加好了水和石炭,辞别郑戬三人,扬帆往西南而去,下一站便是儋州港。

    东平到儋州港有接近两千六百里水路,此时的风向是北风,但南海的洋流依然往北,船队还是顺风而逆流行驶,直到十月初三,船队才跨越琼州海峡,抵达儋州港,

    儋州历史悠久,古称“儋耳”。先秦时代为百越之地,宋代的儋州领义伦、昌化、感恩、富罗四县,地域还不小。

    此处的港口今岁二月便开始建造,比东平港规模要大些,往海里伸出了五条栈桥勉强能供九条海船停靠,岸边还砌了几栋大大的仓库。

    此处不是台湾府的地盘,吴梦怕厢军和船上的水手在此惹是生非,原本是想着加煤加水就走,谁知碰上了个意外之人--丁谓丁相公,他一个月前就守候在此处等候台湾的海船,非要拉着吴梦聊聊天,吴梦碍不过面子,只得吩咐在此住上一晚。

    儋州港只是个港口,除了几十名守卫的厢军就是一帮渔民,连个酒楼都没有,这一夜吴梦只好请丁谓上船,炒几个小菜上喝上几杯酒,详细的告诉丁谓沉香的作用和价值,以及如何保护这白木香树,不可滥采,否则便会绝种,丁谓一一记下。

    翌日一早,吴梦告别丁谓,踏上了走出国境线的第一步,去往交趾。

    交趾即越南北部,古代的越南分为两部分,占城控制越南中南部,交趾(又称安南)控制越南北部,两国经常交战。交趾中古时期一直是中原领土,秦始皇时代就统一过越南。

    公元前111年,汉武帝灭南越国,并在越南北部和中部设立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在之后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今越南中北部一直是中国各朝代(汉朝、东吴、晋朝、南朝、隋朝、唐朝、南汉)的直属领土,越南历史上将这一时期称为“北属时期”或“郡县时代”。

    上船后,吴梦坐在船头,开始给众人讲述宋代以来交趾的历史:“五十年前交趾是丁家当道,开宝四年(971年)太祖封丁部领为交趾郡王,后来儿子丁琏几位,丁琏死后其弟丁濬即位。“

    顿了顿,吴梦指着丁睿道;“便是睿哥儿这个“睿”多了三点水的“濬”字。”众人都笑了起来,丁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发髻。

    吴梦接着说道:“丁濬年幼,被大校黎恒害死,黎恒遂自立为王。黎恒本立三子黎龙钺为太子,谁知他死后三个儿子争斗了七个月黎龙钺方才即位,刚即位三天便被其弟黎龙铤派人杀害。

    黎龙铤当了郡王后残暴不仁,常以杀人为戏:凡临刑的囚犯,或以浸油的茅草缠身活活烧死,或将其挂于树上,砍倒大树令其坠死,种种残暴不胜枚举。

    此贼即位四年,于大中祥符八年身故,其子尚幼,大臣们于大中祥符九年集体推举李公蕴为王,黎家的王位怎么来的便怎么去的,真是报应不爽。”

    吴梦喝了口丁睿递过来的茶水,继续说道:“听闻李公蕴如今还在位,先帝曾封他为检校太傅、安南都护、节度观察处置使,交趾郡王兼御史大夫。

    天禧二年(1018年)又封他为南平王,当今圣上登位时,他还遣使李宽泰入朝恭贺。交趾如今暂奉我朝为正朔,时不时便遣使入贡。”

362章 交趾云屯岛

    丁睿插嘴问道:“师父,你上次说这李公蕴是中土人士,他祖居何处啊?”

    吴梦想了想,说道:“李家的祖籍是深州饶阳(今河北省饶阳县),这李公蕴的祖父李崧在后晋时期官拜宰相,后汉时因得罪当朝权臣,而被诬陷致死。

    李崧死后李公蕴的父亲李淳安迁居福建晋江安海李家庄,弃官从商,驾船往来真腊、暹罗、交趾诸地榷货。后来李淳安干脆在交趾定居,生下了李公蕴。”

    众人啧啧称奇,想不到交趾国主李公蕴还是正儿八经的中原人士。

    司户参军尹洙拱手道:“先生,那我等此次去升龙府否?”

    吴梦摇头道:“尹参军,此次日程紧张,便不去升龙府。据某所知,如今的交趾还是一片蛮荒之地,只有云屯岛上设立榷场,所以我等先去云屯岛看看再说。

    此岛距儋州五百六十里水路,须往西偏南行驶,属逆风逆洋流而行,且用蒸汽船拖带两艘货船,再添加人手划桨,不然五六日也到不了云屯岛。”

    秋冬季节,靠近交趾一端的洋流是往南,从儋州港去云屯岛方向又是逆风,于是船上的水手行动起来,用比胳膊还粗的缆绳将海船拴在蒸汽车船后面,蒸汽车船的蒸汽机全力开动,后方的海船伸出百条长桨放入水中齐齐划动,船队向着西南方的云屯缓缓行去(古云屯在今日越南海防市的云屯岛上)。

    海上风大,众人回到船舱坐定,郑钧抱拳问道:“先生方才说交趾自古就是中原领地,国主亦是中原人士,且交趾的石炭、铁矿远优于台湾,为何我等不想法子将它直接拿下。”

    吴梦指着舆图道:“郑指挥使,不是不占,是时候不到,如今去占,朝中大臣定要攻击台湾府擅自挑起边衅,何况台湾府兵力加上水军不过三千之众,如何能打得过交趾大军。石炭、铁矿台湾府暂时不缺,不必着急,睿哥儿,交趾日后就交给你了。“

    丁睿拱手称是,一旁的都头占林不服气了,站起来抱拳说道:“先生,末将却是不服,我台湾厢军如今应是天下第一强军,三千对战三万也不惧他。先生若是不信,给末将调拨一千人,两艘蒸汽车船,某定要杀得这交趾水军片甲不留。”

    郑钧脸一黑,呵斥道:“先生跟前,哪有你胡言乱语的份,还不速速退下。”

    占林脖子一缩,乖乖的坐下,吴梦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笑道:“占都头有如此斗志甚好,不过何必牺牲厢军性命来征战,某自然有更好的法子,让交趾不战而降。”

    说罢指着舆图示意众人上前,继续说道:“我等日后要就要这占城,有了此地,出海榷货甚是便捷,交趾要来何用?广南西路与交趾接壤,物产、人员何其相似,广南西路还未治理好,何谈攻入交趾?若是占城国归附我大宋,南有占城、北有广南西路,交趾若是不想被困死那便只有内附一条路。”

    众人上前看着舆图,吴梦说的确实没错,只要占城归附大宋,交趾夹在占城和广南西路、琼州岛之间便是瓮中之鳖,凭借台湾强大的水军,交趾连海路都出不去,蹦跶不了几年就会被降服。占林抱拳道:“先生,日后若是攻打占城,定要算上末将一份,求先生了。”

    吴梦苦笑道:“某此生时日无多,只怕无法了此心愿,此事你须得与睿哥儿去商量。占城素来恭顺,也不可以刀兵硬取,你想打仗,北方有的是仗打。睿哥儿,日后若是取了占城和交趾,记得到为师坟上焚香告知。”

    丁睿连连摇头,叫道:“师父为大宋百姓做了恁多好事,定能长命百岁。”

    众人纷纷劝慰,吴梦也不答话,指着下龙湾处说道:“诸位,接近下龙湾时须得多加小心,此处暗礁、岛屿甚多,要解开缆绳,缓慢前行。”

    船行四日后,清晨时分到达下龙湾,从望远镜里看去,果然海面上点点岛屿星罗棋布,如同珍珠般点缀在蔚蓝色的大海中。

    周良史吩咐放下小艇,水手和厢军轮流上艇划桨,在前面探路前行,海水清澈见底,倒也无需测定水深,目测即可。

    快接近陆地时,不时能看到一两艘交趾渔民的小渔船出海打渔,看到眼前九艘庞然大物,还有三艘冒着滚滚黑烟。吓得连忙往陆地划去。

    桅杆上的瞭望手挥动旗帜,告知前方已能见到陆地,周良史立即下令,旗舰打头,转向北方,沿海岸线直上。

    划行四十多里海路,日头已经偏西,最后一批上艇的水手和厢军们累得精疲力尽时,终于在东北方向看到一座大岛,那便是交趾唯一的民间通商海港--云屯岛。

    周良史立即下令发出旗语,六艘货船靠拢,三艘蒸汽车船在外侧护航。吴梦在船头问道:“是哪位都头与周良深先去打前站。”

    占林立即跳了出来高声应喏道:“启禀先生,是末将。”

    吴梦笑道:“又是你这个急先锋,某丑话说在前头,你去可以,但这不是去打仗,须听从周二郎指挥,不得擅自挑起事端。”

    占林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拳道:“得令。”

    吴梦转头对周良深道:“二郎,你与日本国和契丹打过交道,应当知晓和气生财,上去后切勿与交趾官府中人冲突。

    交趾朝廷自几十年前便是学我大宋的官制,上去也唤官人和都头即可。若是这岛上不准我等停靠,嘿嘿,那就不是如此简单了。

    我等既然来了这里,那生意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如真是卖不了东西,那就留点霹雳球给交趾人当作礼物。“

    众人皆哈哈笑了起来,台湾水军的霹雳球可不是大宋用的那种,而是货真价实的压缩火药霹雳球,岛上的衙门只怕经不起几颗霹雳球的爆破。

    周良史放下了三艘小艇,六十名厢军全部武装,每人挂上五颗轰天雷跟随周良深和占林、通译上了小艇,喊着号子往岛上划去。

363章 登陆云屯

    云屯岛是李朝第一任国王李公蕴下令作为东西海上通商口岸的,也是大宋朝冬日下南洋海贸的必经之地。

    交趾人航海不咋滴,来往的多是大宋、真腊、渤泥、三佛齐、大食、注辇国等海商。

    南洋海贸往往是春日北上、秋日南下,云屯岛地处东西交汇处,往来海船不少,如今正是深秋西北风向,一些春日里北上到大宋贸易的船只返航,便停靠在云屯岛上榷货给交趾。

    大宋商贾南下与交趾、占城、三佛齐交易的货船也停靠此岛,港口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帆船,近海处桅杆如林。

    云屯岛码头巡视的兵丁一早就看到了黑烟柱,然后又见到九艘巨大的海船缓缓靠近,现下往来南海的船只大都是一两千石,有些还是五六百石的小海船,他们哪里见五千石的庞然大物,尤其是那冒着黑烟的蒸汽车船,两侧泛起浪花,看得这些兵丁们傻眼了,赶紧派人通知云屯寨的上寨主(主官)。

    云屯寨的上寨主是个汉人,叫做阮刚,唐时征交趾,阮家先祖先打到此处,娶了个交趾夷人,没有再回中原,数代繁衍下来,除了会讲中原话,其他与交趾人已是无异。

    阮刚听完兵士禀报,诧异道:“朝廷可没有中原上国来使臣的文书,到底是何处的大船。”

    兵士道:“上寨主,小的虽是不大识字,可那海船旗子上斗大的“宋”字还是识得,定是不会认错。“

    阮刚正在沉吟间,又有兵丁来报大船放下了小艇,有五六十人分乘三艘小艇登岸,阮刚没奈何,只得带上兵丁往码头而去。

    却说周良深和占林指挥着厢军们划着小艇靠拢码头,占林一声令下,只留下六个看守小艇的厢军,其他的厢军跳下小艇立即整队,站得笔笔直直。

    云屯寨的兵丁们围拢来,一看人家那一身整齐的皮甲,胸前还系着乌黑发亮的胸甲,背上背着钢弩,腰挎钢刀,脚踏清一色的鹿皮靴,头顶红缨钢盔,站的端端正正,再看看自己身上那片片竹甲,褴褛的军衣,破烂不堪的草鞋,不由自惭形秽。

    通译上前,对着这群兵丁的头目拱手行礼,用交趾话说道:“这位军爷,我等是大宋台湾府海贸船队,来云屯岛上榷货,可否通知贵上官,我大宋使臣意欲拜访贵岛上官。”

    那头目抠了抠油腻的头发,看着这帮趾高气扬的大宋厢军有些畏惧,战战兢兢的说道:“禀上国使臣,这我等也做不来主,方才已有兵丁去禀报上寨主,还是请上国使者稍候片刻。”

    云屯岛上的码头破破烂烂,与台湾的基隆港相去何止千里,码头上的帮工穿着稀烂的衣服,费劲的搬运着船上的货物,一群帮工拖着大车经过,沉重的货物压得木轱辘吱忸吱忸作响。

    占林看着甚是奇怪,他捅了捅周良深问道:“二郎,这恁多的海船,抽税都要抽不少,码头却为何这般破旧。”

    周良深摇头道:“定是交趾国太穷,收的税交给了朝廷,哪有余钱来修理码头。”

    台湾厢军们斜睨对面那帮穿着破破烂烂的交趾兵丁,比那运河上拉纤厢军的衣服还要破,而且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一个个又瘦又矮,不由露出蔑视的眼神。

    停留在码头上的大宋商人看到有挂着“宋”字旗帜的官船来到,纷纷拥了过来看稀奇,来自泉州的商人见多识广,一看便道:“此必是台湾府的水军官船无疑,大宋本土没有恁大的蒸汽车船。”

    广州商人疑惑道:“台湾府也有水军么?”

    泉州商人嗤笑道:“孤陋寡闻了吧,某早就听说台湾府送了五百名厢军到登州受训,如今应该是回来了。这也是好事,日后南海的海盗该不敢明火执仗了。”

    广州商人摇摇头,苦笑道:“兄台,你可曾见过如此之大的海船,日后台湾府若是做起了海贸,一船货物下去五六千石,哪还有我等的出路。”

    泉州商人一想也是,台湾府神技威震天下,若是他们的蒸汽车船横行大洋,船速又快,运的又多,他们这些小商人如何能够搞得过台湾官府的船队。

    他觉得大事不妙,忙道:“兄台,我等不如赶紧去联系云屯岛上的大宋商贾,今夜一起求见船队主官,问问是何情况,早做打算为妙。”

    广州商人一想也是,必须要问清情况,若是台湾府搞海贸,他们这生意趁早收了别做,找一条其他的路子,与台湾府竞争那是螳臂当车,当下两人赶紧去联络其他的商贾。

    却说阮刚来到码头,一瞧码头上站的笔直的大宋厢军,队列整齐,气宇轩昂,顿时一惊,这该不是来宣扬军威的吧。

    想到此处,连忙上前向着领头的一文一武两人拱手用汉语问道:“两位请了,本官是这云屯的上寨主,请问两位上国时臣来到鄙国何事。”

    周良深与占林对视一眼,甚是奇怪,想不到还能碰上个会讲汉话的交趾官人,只见眼前交趾官人身着绿袍,顶着一个带软翅的幞头,与大宋的官人装扮并无二致,若是去到大宋,百姓定以为他就是大宋官人。

    周良深抱拳回礼道:“这位官人请了,在下是台湾经贸司的副都管,前来并非出使,只是来做互榷生意的。”

    阮刚没有听说过台湾的名字,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州府,便道:“榷货自然可以,按章收税即可,不过诸位带如此多的军士意欲何为?”

    周良深笑道:“在下这船上可都是贵重货物,并非仅仅瓷器和丝绸之类,故台湾府会派战船和厢军护卫,官人放心,我等的厢军不会全部登陆贵岛。”

    阮刚吃了一惊,忙问道:“尔等带了多少军士?”

    占林呵呵一笑道:“好叫官人得知,船队里连水军约莫六七百军士。”

    阮刚吓了一大跳,这若是有六七百全身着甲的军士,他这岛上总共不过一千余兵丁,如何会是这帮如狼似虎般大宋厢军的对手,忙道:“尔等究竟是来榷货的还是来打劫的,带如此多的军士。”

    周良深见他被吓住了,忙解释道:“官人勿忧,若是我等来打劫,何必上岸通知官人,不如等到夜黑风高,放上一把火,什么东西都抢到手了。我等装运军士的战船也=并不靠岸,几艘货船停靠码头即可。”

    阮刚稍稍放心,说道:“既然如此,尔等那货船只可靠岸两艘,卖完了再换船。”

    周良深问道:“官人,请问此处如何抽税?”

    阮刚道:“此处抽税却是不归本官管辖,朝廷三司院在此设有税务,云屯岛外邦商贾抽税一百之二十。”

    周良深倒吸一口凉气,一百抽二十,真够黑的。

    两人回到船上,一五一十的将情况禀告了旗舰上诸人,尹洙道:“一百抽二十,交趾官府真是抽筋吸髓,此处还能有如此多的商船停靠互榷,可见海贸之巨利。”

    吴梦笑道:“尹参军,台湾的船大,又有护航,所以你觉得这生意来钱快,商人的船没有如此舒适,他们是把脑袋提在腰带上做生意的,海上除了风暴之外亦有海盗,赚点钱也甚难。既如此,我等上岸去会会这寨主,二郎,你且去知会那寨主,就道今夜请寨里和税务的官人吃饭,就在海滩上搭上帐篷弄些烧烤吧。”

364章 宴请官员(上)

    云屯岛上,夕阳的余晖斜照在海面上,晚霞满天,南方的深秋气候宜人,海风一吹遍体清爽。

    厢军军士们在沙滩上搭了一座大大的帐篷,摆好了烧烤架,船上的采买从岛上的市场里购来了新鲜牛肉、海鲜,船上的厨子们正腌制入味。

    吴梦看了看食物,不用问这里的食物定是贵的吓死人,财大气粗的外邦商人那是不宰白不宰。

    入夜时分,阮刚、副寨主李元武,交趾三司院驻云屯税务提举武连成、副提举丁生才来到帐篷里,一阵寒暄过后,双方分宾主坐定。

    交趾官员甚是尴尬,身上的文武官服和大宋极为相似,连叉手行礼,拱手问道亦是一模一样,眼前这场景恰似一班大宋官员坐在一起搞**聚会。

    吴梦坐在主位,眼望下首两国官员不由暗笑,交趾还真是处处以学习大宋为荣,难怪自古称呼自己为东南亚的小中华,哪怕是后世的改革开放也是学习华夏的政策方针。

    郑钧是武将,不适合为首,尹洙是除却郑钧之外在座官员职位最高的,当仁不让的主持宴会,他介绍一番台湾府众人的身份,然后又一一询问在座交趾官员的姓名身份。

    交趾官员们奇怪的互相看了一眼,怎的这个穿着布衣,双腿残疾的中年汉子反倒坐了首位,其他的官人还对他毕恭毕敬。

    稍顷,厨子们将酒食端上桌来,尹洙抱拳笑道:“我等台湾府有烈酒和果酒,烈酒可不是一般的烈,酒劲颇大,果酒则酒味略淡,不过清香扑鼻。诸位案几上两种酒皆有,请自行取用,此处简陋,无美婢侍候,还得劳烦诸位自己动手,见谅见谅。”

    几个厢军进来,送上酒具,清一色透明的玻璃杯,四个交趾官员眼睛都看呆了。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玻璃杯,岛上有大宋商人在此榷货,也有不少玻璃杯,不过那帮宋人宝贝一样细细包裹,不肯多给人看两眼,如今这里的玻璃杯好似不要钱一般,每个桌上放上两只,台湾府到底富庶到什么地步?

    待众人倒上美酒,吴梦举杯道:“几位官人,我等来自几千里外的台湾府,到此榷货叼扰诸位了,饮宴毕,各位自用的玻璃杯就带回家去,做个纪念。”

    交趾官员们大喜,想不到大宋台湾府出手如此阔绰,顿时连声道谢,喝干了杯中酒,尹洙道:“来,吃菜,我等台湾厨师弄的炒菜、烧烤可是味道颇佳。”

    此时的交趾是处处向大宋学习,吃的用的喝的住的穿的,莫不以大宋为榜样,故如今的吃食也是以煮食为主,何曾吃过什么炒菜。

    交趾烤肉倒是有,但烤的还不如西北人,而台湾府的烧烤讲究肉串要入味,放入不少调料,烤的又鲜又香,烤肉美酒吃得四个交趾官员交口称赞,酒便越喝越多。

    尹洙、郑钧趁着这帮官员酒喝多了,便开始套近乎,探口风,慢慢的就把交趾的情况弄清楚了。

    如今是交趾李朝的开国国王李公蕴在位,今岁是交趾顺天十五年,交趾朝廷的官制和大宋很类似,甚至管理财政的衙门干脆就叫三司院。

    不同的是大宋已经进化到官本位制度,由士大夫掌权,而交趾还是爵本位制度,权力在王公贵族手里。

    看看交趾的官职:军国诸事,柄归宗室王侯。凡宗室入政府,或太师、太傅、太保、太尉,或司徒、左右相国,皆兼授检校特进仪同三司平章事。

    又有御史台大夫中赞以总纲维,兼知三司院,以授奏覆。有翰林学士奉旨,以撰文词,有国监司业,以侍经幄。

    有尚书,知国子院。有河堤使,以兴水利。有诸卫大将军,以掌兵箱。外而路府县州镇,路有通判,府有安抚,州县有转运巡察,镇有骠骑上将军。大约官名与大宋官制相类。

    军制上也是效仿唐宋的府兵制和大宋的禁军、厢军制度,以亲军为胜兵,还有个军队的名字干脆就叫禁军,禁军也是殿前指挥使统领,禁军号为:广圣、广武、御龙、捧日、澄海,这些军号听着太熟悉了,完全是仿照大宋禁军之军号制定的。

    另外也有如同厢军一般的军士,专司补给。不同的是交趾的禁军归属于尚书省,不像大宋是归属枢密院调遣,李朝以后的陈朝则完全向大宋学习,禁军归属于枢密院。

    让吴梦比较感兴趣的是李朝的公田制,李朝对土地的管理,主要朝廷的土地和公有地(公社可自治)两大形式。

    朝廷土地分为四类,第一是设立“坊邑”,调动战俘或囚犯开垦土地,作为庄园,其生产物品皆供李室王室使用。

    第二是“拓刀田”,由朝廷将一部份土地,分封给立下功勋的军政大臣。

    第三是“汤沐邑”,为分封给公主的一种封地。

    第四是“寺田”,是君主赐与各级僧侣及寺庙的土地,数量相当庞大。

    公有地则应用于农村,农村上的公社可享有广泛的自治权,将土地分给公社百姓(包括耕作者、劳动者等)耕作生产,他们有自己的生产工具,义务是向朝廷缴纳部份产品、纳税、服劳役和兵役。

    但公社百姓只对土地享有使用权,最高拥有权仍属于君主。

    除了国有土地及公有地,李朝时期也有少量的私有土地,土地透过被买卖、典当及抢占等过程,因而逐渐集中在豪绅贵族之手。贵族除享有大片土地,还蓄养家奴,供其使用及买卖。

    吴梦对李朝的管理制度渐渐清晰,不得不说李朝的这位李公蕴确实是个人才,他能够坚持公田制足见高明,看来这位李太祖与大宋的赵太祖皆为雄才大略之辈。

    吴梦趁机又敬了几杯酒,问了问收成,大着舌头的阮刚告诉吴梦交趾的水稻是一年两熟,亩产也就是三石多一点,如此肥沃的红河流域,只有这么一点产量,看来交趾的水稻耕作水平相当差劲。

365章 宴请官员(下)

    丁睿和那税务提举武连成喝了好几杯,那武连成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醉的抱着丁睿直叫好兄弟,看得帐篷里的大宋官员窃笑不已。

    待丁睿回到吴梦跟前,吴梦笑笑,压低声音道:“睿哥儿,你问出些什么了?”

    丁睿嘻嘻笑道:“这位交趾郡王与先帝颇有些相似,先帝笃信道家,封了不少道观的官员,交趾郡王据闻是僧人支持上位的,封了不少僧官,武提举说他们的国王还下了诏令让全国百姓们都为僧人。”

    丁睿喝了一口果酒,想了想问道:“师父,那先帝大搞封禅和道教,又有何目的?”

    吴梦笑道:“自然是有目的,其实先帝本来是借着封禅来消除澶渊之盟的不利名声,谁知弄着弄着把自己弄成了个真道士,别人不信他倒是笃信了。”

    顿了顿又道:“李公蕴信佛不假,但他这么做这是有两个目的,一是示好当初推他上位的僧人,二是让百姓们都信佛那就便于统治。睿哥儿听过不少佛经,当知晓信佛之人向来与世无争,如天下百姓心向佛祖,哪还会有人造反。”

    丁睿又道:“师父,交趾的田税可是很高,一等田要交一石,二等田三亩交一石,三等田四亩交一石,比台湾府的租税还高,更不要说与大宋比较了。”

    吴梦点点头道:“想必交趾朝廷够穷的,才会如此横征暴敛,不过他们的公有制土地还是值得称道,今后若是取了此地,土改之事甚是好办,降低百姓的租税,将那帮王公贵族的土地没收了便是。”

    帐篷里此时正值**,四下里杯觥交错,诸人操着不同方言猜拳行令,真是热闹无比。吴梦也不吭声,低头吃菜,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喝酒行令。

    待到喝的差不多了,吴梦向尹洙使了个眼色,尹洙会意,用力拍了拍掌说道:“诸位交趾官人,今日酒也喝尽心了,我等还有区区薄礼奉上,敬请笑纳。”

    尹洙说罢,就有军士端上礼盒,将礼盒打开请交趾官员鉴赏,阮刚脸红脖子粗的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帮台湾府的宋人真是出手大方。

    礼盒里一个巴掌大的玻璃镜,一瓶精致的香水,那玻璃瓶子做的美轮美奂,在明亮的煤油灯下闪烁着星光,还有一双精致的鹿皮靴,盒子里的礼品可是价值不菲啊。

    另外三名交趾官员盯着礼盒眼珠子都快暴出来了,眼睛里冒出贪婪的目光,喉头一动一动的咽着口水。

    阮刚忙抱拳道:“无功不受禄,我等如何好意思收上国大臣的礼物。”

    吴梦笑道:“区区一点薄礼而已,诸位有何不可收,放心,我等在榷场榷货,定是按贵国的规矩纳税,断不会让诸位坏了规矩,只求诸位能让我等公平交易即可。”

    税务提举武连成忙抱拳道:“那是当然,请吴先生放心,我等定然维持好秩序,让上国的货物公平交易,不至吃了亏去。”说罢赶紧将礼盒的盖子盖好,放到身后,仿佛就怕宋人变脸不给礼物了。

    一顿酒宴吃的几位交趾官员尽欢而散,待他们走后,台湾府众人相视大笑,尹洙道:“交趾官员还真是穷,看来此处的税赋得往交趾朝廷上贡,他们留不下多少。”

    吴梦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李公蕴有大智慧,可惜对商道还是有些不智,不懂得意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收如此重的税赋,还把码头弄的破破烂烂,市场里的菜食价比东京城里的还贵。

    尹参军,我等可与丁相公合计合计,将儋州港开起来作为南海来往客商的榷场,商税与台湾一般收取,把占城的会安港再开起来,东西夹击,孤立交趾云屯岛,迫使交趾的商贾到儋州或是会安港交易,增强占城的实力,对抗交趾。”

    尹洙问道:“先生,下官在海图上看到崖州的位置甚好,为何要把榷场开在儋州港?”

    吴梦指了指丁睿,意思要他回答,丁睿会意,指着舆图上向尹洙讲解道:“尹参军,冬日里南海东南部的洋流皆是往北的赤道暖流,如直接往南便会被洋流所阻,故只能沿着海岸线先向西,在交趾处往南,才可避开北上的洋流。如若不然,这云屯岛如此偏僻,为何如此多的商船。故须在占城处再开辟一港口,以夹击交趾。”

    周良深问道:“先生此主意甚好,但是海流向北,那冬日里儋州港岂不是废物一般。”

    吴梦逆时针画了一个圆圈,笑而不语,周良深摸着脑袋不知所以。

    周良史是航海的行家,笑道:“二郎,先生的意思是从占城到儋州港可以像个圆圈般航行,充分利用风向和洋流,如冬日里从占城的新州港先扬帆南下,再降半帆顺着洋流往东北方向的儋州港航行,回程时从儋州港先往西北航行,再沿着占城的北海岸线转向往南,张全帆便可回到新州港。如此儋州港冬日里北上南下皆可行船。”

    尹洙挠了挠头道:“先生主意是好,若是朝廷不批复如之奈何?”

    吴梦笑道:“奏疏你来写,将此处的舆图画出来,先吹嘘一下云屯岛上榷场上的盛况,然后把儋州建立榷场能收到的商税再吹嘘一番,见钱眼红的太后和政事堂诸公,还有三司那帮官人定然会同意,何况不用出动一兵一卒削弱了交趾的实力,又加强与占城紧密联系,枢密院和三司定会极力鼓吹此事。”

    尹洙笑道:“还是先生想的精妙,如此一来交趾的岁入少了许多,台湾府向占城国示好,那粮食也就来的更多了。”

    吴梦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到了占城后,将台湾如何耕作的法子传授给占城国,再将船上的钢制农具、大车便宜些卖给占城国,他们必对我等感恩戴德,日后数年占城国就是台湾府的粮仓,我等就用那不值钱的农具、玻璃和火柴、棉布换回去大量的粮食。过上几年,交趾也定会求上门来,那时还不是任我大宋捏圆搓扁。”

    郑钧哈哈大笑道:“先生真是一奸商尔。”

    两人正说话间,军士进来禀报道:“先生,外面有大宋泉州、广州两地海商求见。”

    吴梦一怔,都这么晚了,这帮人跑此处来干甚,不见也不好,于是吩咐道:“再烤些肉串和海鲜来,放上辣椒,上些美酒,亲不亲故乡人,请他们喝上一杯吧。”

366章 交趾互榷

    十几个大宋海商畏畏缩缩的走进帐篷,上前大礼参拜,吴梦笑道:“都入夜了,又不是在大宋境内,再说某还是个布衣,行什么大礼,快快入座,用些酒肉。”

    海商们见吴梦颇为和善,略略放下了忐忑的心,几杯酒下肚,胆子大了起来,负责串联的广州客商抱拳问道:“官人,我等如此之晚过来实在是出于无奈,望官人见谅。”

    吴梦随意拱了拱手,说道:“有事尽管道来,皆为出门在外的大宋人,互相帮忙自是理所当然。”

    海商们互相对视几眼,支支吾吾都不说话,还是那广州商人大着胆子问道:“官人,我等想问,日后台湾府可是岁岁都会往南洋榷货?”

    吴梦点头道:“确实如此,台湾府会固定此处海贸路线,日后将会设几处补给点,用蒸汽车船来经营南海航线。”

    吴梦此话一出,十几个客商顿时脸色沮丧,如丧考妣,蒸汽车船一出,帆船哪还有活路。

    泉州客商抱拳哀求道:“官人,台湾蒸汽车船往南海榷货,如何还有我等活路,官人不妨指点一条明路,勿要断了我等的生路啊。”

    吴梦啼笑皆非,这帮人想到哪里去了,周良深摇摇头道:“此事某替先生回答诸位吧,我台湾府海贸是另有所图,绝非与尔等抢生意,我等只会做台湾府的各类工坊产品,瓷器、丝绸、漆器之类是断不会做的,此次前来是货源不足,才装了两船。”

    广州商人一听有戏,马上问道:“官人此言可是当真?”

    周良深哂笑道:“我等皆是台湾官府中人,岂能打诳语。”

    吴梦笑道:“不但不打诳语,还会保护大宋海船。尔等若是怕有海贼,顺风时可跟在台湾府船队后面,海盗还不是望风而逃。”

    一般商人打消了顾虑,又得到了可以跟随的好消息,一下子踊跃起来连连敬酒,倒把刚才没有喝醉的尹洙、周良史、郑钧、占林等一干军政官员灌了个晕晕乎乎。

    翌日一早,一轮红日跃出海面,天际万道霞光,周良史、周良深兄弟俩强撑着晕乎乎的脑袋指挥水手和厢军们把货物搬下船,一长溜大车拖着到了岛上的榷场内。

    云屯岛上的榷场陈旧不堪,场内全是些草棚,郑钧看着直摇头,干脆再调了一拨军士过来,搭了几个大帐篷。

    云屯寨的军士得了上官的吩咐,对台湾厢军下船视若无睹,占林抬下来一篓篓的蜜饯,分发给榷场里的兵丁们。

    交趾虽然甘蔗产量巨大,可是对甘蔗的深加工实在外行,兵丁们哪里吃过如此香甜的果脯蜜饯,人人抓起一把把的蜜饯塞进衣襟里,嚷着多带点回去给浑家孩子尝尝鲜。

    大宋台湾府的帐篷刚刚搭好,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们一拥而上,把玩着台湾府各种小商品爱不释手,这帮商贾买是想买,大部分都是没有现钱的,他们基本上是以货易货。

    一些大食国、蒲甘国、室利佛逝国的商人纯粹是铜钱贩子,大宋的铜钱铸造的太漂亮了,他们干脆拖上一船香料换成铜钱拖回自己的国家,导致大宋时不时闹上几次钱荒,一岁铸钱两百万贯都不够用。

    台湾的钱币都是冲压的,更加精美,所以吴梦严禁台湾的钱币外流。这些铜钱贩子看着商品眼红,又心疼船上大把的铜钱,真真为难死了。

    买卖很快就开始了,台湾府的小商品换到了大把的**、象牙、犀脑、乌文木、鹏砂、朱砂、香料、苏合油、白豆兔、牛黄、脸腆脐、龙涎香、藤黄、血揭、革澄茄、缩砂、肉豆蔑、何子、舶上筒香、获茶、鹿茸、黑附子、油脑、欢蓉、琉角、螺犀、水银、药犀、赤仓脑、米脑、脑泥、木扎脑等等宝货。

    吴梦瞧了瞧换到的货物,全是些原料,他问换货的伙计道:“这鹿茸换来作甚,台湾府不到处都是?”

    伙计擦了把汗珠,拱手道:“先生,没法子,海商许多没钱,就是这些东西,不过先生不必担心,这些鹿茸拿到广州很快便能卖出去。”

    吴梦点了点头,这里面许多香料都可以用作香水的原料,还有些安息香之类可以用作调味品,吴梦最感兴趣的是龙涎香,他把玩了许久,想着如何尽可能物尽其用的把这龙涎香制成超级香水,还有牛黄,那可是上好的药材,水银、硼砂是工业原料,其他的东西他也不认识,便懒得去看。

    倒是丁睿没见过大象,拿着象牙翻来覆去的看着,吴梦笑道:“喜欢这象牙啊,师父买下送与你如何?”

    丁睿素来就不喜欢奢侈品,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师父,弟子没有看过大象,在想着这大象长着恁大的牙齿,那大象怕不是个庞然大物?”

    吴梦道:“别急,到了占城,去骑骑大象吧,那处可是多的很。”

    正说话间,周良史进来问道:“先生,不能再榷货了,再榷下去几艘大船都装不下了。”

    吴梦想了想道:“那就找昨夜那个什么阮寨主,租个仓库先存放其起来,留下一艘五千石的海船和一艘蒸汽车船往儋州运,再找广州的客商到儋州来交易。”

    周良史不由有些踌躇,说道:“先生,若是这岛上的兵丁把我等的货物给贪墨了如何是好。”

    吴梦笑道:“这阮寨主应不会如此,好歹几百年前都是中原人,若是真贪墨了也不怕,正好找不到借口送点霹雳球给他们尝尝,左右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你吩咐手下的纲首与这阮寨主多亲近亲近,他对南海海贸、海港颇为熟悉,若是此人人品尚可,不如让他带齐家眷迁到儋州岛上去打理港口。”

    周良史暗笑先生不知为何念念不忘给交趾人送点霹雳球,好像与交趾人天生有仇。

    他自是不知中国自秦代以降与越南之间有着几千年的仇怨,吴梦虽然没有民族歧视,找个借口教训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交趾人还是很乐意的。

    吴梦从帐篷里出来,顺着榷场里逛了逛,此处商户还真是不少,有裹着头巾满脸大胡子的大食商人,也有天竺过来的僧侣装束的商人,还有穿着稀奇古怪、头上插着羽毛的东南亚土著商人,货物无非是些香料、金银铜器、佛像之类,可见佛教对东南亚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榷场里的道路坑坑洼洼,蹦跶的吴梦一阵阵的不爽,两边的草棚子也是四处漏光,一下雨只怕就要停榷。

    榷场除了南洋诸国的商人互相榷货之外,还有交趾官府博买,此处和大宋的外贸很类似,大部分高利润商品只允许官府买入卖出,以撰取其中的高额利润。

    看了半晌,吴梦发觉榷场管理的还是比较规范,兵丁们对外来的客商还是相当客气,虽然吃点拿点少不了,但是像大宋市舶司那样欺侮外地蕃商的行为基本看不到。

    交趾国家太小,不敢四处为敌,不像大宋那帮市舶司的吏员衙役,经常对着外来的蕃商敲诈勒索。

    看来这李公蕴还真是个人物,对海贸的获利和赋税有着充分的认识,难怪在后世越南人的心目中,李太祖就如唐太宗李世民在汉人心中的地位。

367章 佛玛耍横

    丁睿推着吴梦边走边看,忽然后面有人大喊,丁睿转身一看是周良深,周良深气喘吁吁的来到吴梦跟前,喘着粗气道:“先生,那交趾官府来了个什么王爷,说想要买下我等所有的货物,尹参军做不得主,唤在下来请先生去商议。”

    吴梦不屑道:“好大的口气,凭他交趾官府那点财力,还吞的下这几大海船的货物,估摸是看着这些货物起了贪念,想得挺美。某这就去会他一会,你且去通知郑钧,令厢军穿戴好,蒸汽车船生火加压,让他见识见识天朝上国的手段。”

    丁睿推着吴梦往台湾搭建的帐篷走去,吴梦道:“睿哥儿,在天下没有准则的情况下,国与国之间的外交是凭拳头说话的,谁的拳头大就得听谁的,故弱国无外交。对于交趾这等四处掳掠的国家,定要让他们知晓厉害,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谈判桌上。当然,我等对于恭顺友好的国家,像占城这般的,就要好生相待,不可持强凌弱,就算要取了占城,也须多花些时日,以巧技演变之,不可一昧强行攻打,多伤人命总是有伤天和。”

    丁睿点头称是,问道:“师父,那如何演变这些国家?”

    吴梦哈哈一笑道:“法子太多了,文化入侵、经济入侵,等到王公贵族吃惯了口,拿惯了手,自然有卖国者。师父日后将那些手段一一告诉你。何况我大宋兼并这些国家,是带给百姓们幸福安康的日子,并非抢掠,是行善而并非作恶,而且是大善。当然,不是天下所有的国家都要占据过来,天下如此之大,大宋纵有通天的手段,也无法守住如此广阔的土地。”

    两人来到台湾厢军搭建的帐篷处,此处来贸易的商人已经被驱散,只有一群身着官袍的交趾官人在帐篷里细细观赏台湾的商品。

    尹洙看到吴梦来了,连忙上前禀报道:“先生,来了一个什么交趾的大官人,叫什么开天王,听阮寨主说还是什么交趾的太子。“

    吴梦嘀咕着莫非是李佛玛这厮来了,这家伙可是很有名气的王二代,战功赫赫,后来攻破占城国都便是这厮,今日来了也好,正好杀杀他的锐气,听闻这厮号称什么开天王,今日就让他好生瞧瞧什么才叫开天辟地。

    吴梦嘴巴撇了撇,无所谓的笑道:“莫急,我等乃是上国使臣,哪有去见他的道理,请他过来相见吧。”

    尹洙进到帐篷里去请,那开天王李佛玛今岁春日才征服了峰州,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一听吴梦居然要自己出去相见,顿时怒火上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宋人真以为这是东京城啊,还让自己出来拜见,他强压住怒火,气冲冲的往外面走去。

    吴梦见一个年不过三旬、头戴上缀金蜂蝶的三级拱宸冠、身穿销金紫服的英武汉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后面簇拥着一**趾的官员。

    和与交趾人瘦小的骨架不同,这家伙方面大耳,身躯高大,一望就是中原的北方汉子,吴梦料定眼前此人必是那什么李佛玛,看来史料所载不差,看身形其父李公蕴是河北人氏不假。

    吴梦当即拱手打招呼道:“足下莫非就是交趾郡王之子么,幸会幸会。”他故意不称呼李佛玛为开天王,意思是大宋没有册封你,你就没有资格当这开天王。

    李佛玛火冒三丈,眼前这废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如此称呼自己,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旁边一个红袍官员用汉话怒喝道:“大胆,见到开天王居然不上前拜见,当云屯岛是宋国地界么?”

    吴梦也不发火,依然皮笑肉不笑说道:“交趾是大宋的藩国,你家李郡王没告诉你么,当个官连朝廷归属也不知,年纪这么大了还不晓事,怎能入朝为官,还不如回家去种田。”

    那官员气的脸色通红,当下就要发作,占林在一旁冷笑道:“某家先生是当今大宋皇帝的老师,官家见到先生亦行师礼,还需拜见你一个藩王之子么?”

    李佛玛一听,吃了一惊,想不到眼前这个双腿残疾,面貌平凡的中年汉子居然是大宋皇帝的老师,他也非平常之人,瞬间平静下来,挥挥手示意随从们不要鼓噪,躬身行礼道:“参见上国帝师,恕在下眼拙,不知先生是大宋官家的老师,先生见谅则个。”

    吴梦见李佛玛瞬息之间便能平息怒火,卑躬屈漆,不由暗自佩服,还真是个人物,怪不得后世大名鼎鼎,当下拱手回礼笑道:“小郡王不必多礼了,我等前来是和气生财的,不必弄这些虚礼,小郡王有事说事。”

    李佛玛见吴梦倒也干脆,他也爽快的说道:“先生,这些货物我国朝廷想全部买下,请先生开个价码?”

    吴梦摇摇头道:“小郡王,我等还须去占城、蒲甘等地,如何能全部卖与贵国,再说这些货物价值两三百万贯,贵国能有如此之多的现钱?”

    李佛玛倒吸一口冷气,交趾小国寡民,立国不过几十年,哪里能一下子拿出两三百万贯,后面一个三司院的官人出列道:“我等留下这批货物,以税赋分批支付如何,尔等还得来做生意,我等日后不收赋税便是。”

    吴梦哪里会答应如此霸王条款,要是把货物往这里一放,那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摇了摇头道:“古语**露须均沾,占城亦是我大宋藩国,怎可厚此薄彼,此次来南海,我等便是要用大宋货物让天下藩国沐浴天朝隆恩。这样吧,既然小郡王来了,我等也奉上一份厚礼赠与,其他的事就不必提了。若是有心做生意,日后用稻米来换货物吧,我等也不会只来一次。”

    李佛玛瞅着帐篷里面的货物心痒难耐,这些货物若是吃下,贩到真腊、大理还有南海诸国那可赚得巨利,他瞅着眼前的财富怎会放过,当下说道:“先生,那鄙国去筹集粮食,请诸位在此稍待些时日如何。”

    吴梦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由暗中冷笑有台湾府在,你还想独霸南海诸国货物的销路,当真是打错了算盘,依旧摇头道:“小郡王见谅,在下此次要去好几国,断断不可将货物全部卖与贵国。”

    三司官员喝道:“尔等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大王如此客气与尔等商议,尔等真是不识抬举。”

    说罢就想要给吴梦一行点颜色瞧瞧,阮刚对宋人颇有好感,看到眼前的场景大为着急,想说上两句好话奈何身份低微。

    占林见他对吴梦说话不恭敬,喝道:“你这厮是何人,居然敢如此与先生说话。”

    当下就要上前动手,吴梦挥了挥手拦住了他,笑道:“看来贵国是想来硬的啦,呵呵,正好,某家有点礼物想让小郡王带给令尊,不如一起到海边去瞧瞧。

    李佛玛见大宋众人有恃无恐,与他在大宋边境作战的宋军完全不同,不由心下奇怪,他镇静的挥了挥手阻住了跃跃欲试的侍卫们,笑道:“那就与先生一起去看看上国有何礼物赠送给鄙国国主。”

    吴梦笑笑,也不答话,丁睿不屑的瞥了李佛玛一眼,推着吴梦往海边走去,一旁的大宋官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越南官人,心道等会就能看到尔等大惊失色的丑态了。

368章 扬威云屯岛

    来到海边,秋日里西北风吹拂得海面上浪花四起,三艘蒸汽车船正在加压,船上的烟囱冒出一股股浓浓的黑烟。

    船上采用了丁睿研究出来的双锅炉技术,小锅炉水少容易加到预定压力,压力上来后便带动小型蒸汽鼓风机向炉膛鼓风,炉火旺起来很快。

    吴梦淡淡的说道:“大郎,用旗语问问船上加压完毕否。”

    周良史领命而去,吴梦指着码头南侧一块空地又对占林道:“占都头,你且带着一百名厢军将此处空地封锁,放上靶子,务须不让百姓进入,免得伤及无辜。”

    占林立即跑到码头处吹起了口中的哨子,早就全部武装的厢军们立即跑下船,集合好便跑向空地,驱赶着空地上的百姓离开,在空地中心放了一个大大的纸牌作为靶子。

    旁边的交趾官员见吴梦旁若无人的发号施令,好似在自己的国土一般,顿时鼓噪起来,当场就用越南话嚷着要将吴梦南下。

    吴梦冷笑不已,李佛玛心中甚奇,也不惧吴梦对他不利,止住了众官员的怒喝,倒是要看看吴梦葫芦里卖什么药。

    周良史回到吴梦身旁,抱拳道:“启禀先生,锅炉已经加压完毕,请先生下令。”

    吴梦正色道:“给郑钧下令,一艘艘轮流开过来,对岸上纸靶四周射击一轮,务必射准,不得伤及无辜。”

    周良史一抱拳道:“得令。”

    跑到海边挥动旗帜,打出旗语,蒸汽船上的郑钧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笑道:“先生这是要给交趾国下马威了,打出旗语,吹响冲锋号。”

    随着旗舰桅杆上旗语打出,几艘蒸汽船上的锅炉输出了大量蒸汽,几声汽笛长鸣,车船呼哧呼哧的开动起来,逐渐加速,在海上绕了个大圈,往码头西侧的空地靠近过来。

    交趾的官员见这些不挂帆不摇奖的船居然自行开动起来了,一个个惊奇万分,纷纷交头接耳,不知这是何物。

    李佛玛天资聪颖,望着车船不禁眉头紧皱,大宋何时有了这等神器,若是用来运兵,小小的交趾国如何能防得住如此漫长的海岸线。

    旗舰上的水军们掀开了蒸汽船右侧床弩上的放水篷布,摇动手柄给床弩上弦,船尾上两座床弩却是小型蒸汽机上弦,水军扳动摩擦离合器的手柄,床弩的转轴嘎啦嘎啦自动上弦,站在床弩侧的一个个测距手手持望远镜测距。

    待到旗舰行至离岸边纸靶四百余步的时候立即减速转舵,以右侧舷朝向岸边。测距手们报出距离、角度、大约风速等参数,爆破手根据测距手报出的距离剪掉引信上标注好的长度。

    旗舰桅杆上的唢呐手吹响战斗号,弩手们迅速扳动扳机,车船上右舷上和船首船尾的共七具的床弩上射出七只长长的弩枪,弩枪后上方带着滋滋直冒火星的压缩火药包。

    交趾官员瞅见飞速而来的弩箭不由惊呼出声,他们哪里见过射程如此远的弩箭。李佛玛却不屑的笑了,这恁大的弩枪能上岸使用么?

    弩枪准确击中了纸靶四周的地界,弩枪落地后不过片刻,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时之间空地上尘土飞扬,烟雾弥漫,交趾官员们被这巨大的爆炸声惊得目瞪口呆,耳朵里嗡嗡作响,台湾众人早有准备,人人都捂住了耳朵。

    李佛玛眼里冒出了恐惧的眼神,想不到宋军还有如此厉害的火器,他大惑不解,去岁抢劫大宋境内的如洪寨时,为何宋军不用这般火器?

    不待他细想,另外两艘蒸汽车船开过来如法炮制,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把交趾官员们震的肝胆俱裂,也学着宋人一般捂住了耳朵。“

    待车船驶过,吴梦静待了片刻,对着眼神痴呆的李佛玛道:“小郡王,去瞧瞧那爆炸的地方如何。”

    李佛玛如梦初醒,赶紧带着一群官员走向纸靶之处,那纸靶在第一轮爆炸就被炸的四分五裂了,后面两艘车船都是对着炸出的黑色坑道测的距离。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地上被炸的坑坑洼洼的,最大的一个坑足有半尺深,四处散落着钢片、生铁渣球,李佛玛失魂落魄,这还怎么打仗,人还没有冲到跟前便会被炸的分崩离析,根本无法保持战阵。

    这还没完,只听到海滩边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二十名厢军排成整齐的一排,一声短促的哨音响起,厢军们对着沙滩上扔出了手中的震天雷,只听到此起披伏的爆炸声响起,沙滩上的沙子炸的四处乱飞,一个个沙坑现了出来。

    后面的厢军接着上前,拉动手中的滑轮弓射击,纷飞的箭矢直达一百二三十步远,射箭的厢军连连射出二十几箭才放下手中的滑轮弓,跑上沙滩将箭支捡回来重新放入箭壶。

    占林似笑非笑望向这帮交趾官员,对着阮刚道:“阮寨主,借你身边护卫腰刀一用如何?”

    阮刚已经面无人色,这哪里是人,简直是一帮恶魔,幸亏自己没有得罪他们,还行了不少方便,若是开始不允他们上岸,此刻自己只怕已经下海去喂鱼了。

    他麻木的点了点头,让身边护卫递给占林一把腰刀,占林拿着腰刀晃了晃笑道:“此物只怕连台湾府百姓的菜刀都不如。”

    说罢随便喊了一个军士上前,两人持刀互砍,只听到“当啷”一声,阮刚护卫的腰刀已经断为两截,军士收刀入鞘,抱拳向吴梦行礼后入列。

    李佛玛现在完全明白宋人为何有恃无恐了,如此惊人的武备,完全可以横行南海,还有哪国的水军能是他们的对手。就算他们人少,又有谁敢对他们不利,只要没杀干净,哪怕有一个人回去报了信,等待的将是被灭国的命运。

    难怪年前听闻西北的夏军一战被宋军吓破了胆,再也不敢犯边。想起自己去岁还抢了如洪寨,不由眼望吴梦心下有些忐忑。

    吴梦招了招手,占林赶紧上前抱拳问道:“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吴梦笑道:“送上三四颗震天雷、一把钢刀给小郡王作为礼物,顺便告诉他如何点火,还得好生保护自己,免得被炸伤了。”

    占林憋住笑道:“是,先生。”说罢从腰上取下了四颗震天雷和钢刀,递给李佛玛身边的护卫,那护卫胆颤心惊的接过了震天雷,占林细细的告诉他如何点火,点后要扔出去多远。

    李佛玛战战兢兢的上前抱拳说道:“小王见识了天朝上国的神兵利器,刚才下国多有冒犯,请先生见谅。”

    吴梦素来喜欢直来直去,当下说道:“小郡王,我等也不兜圈子了,货物一事,拿钱财或粮食来换,装不下的我等租间仓库,慢慢运回去。四日后我等就将扬帆南下,尔等能换多少算多少,过期不候。另外转告令尊,不得再犯我大宋边境,否则某就派上几艘车船到升龙城走一趟,瞧瞧升龙城的城墙建的厚不厚实。”

    李佛玛连呼不敢,吴梦又道:“至于占城,此次某前去,定会约束占城国王不得侵犯交趾边境,同理,尔等也不得扰边,两方友好相处,好生对待百姓,发展民生。若是再犯边,大宋禁军定然来此,那时一切贵国只怕会化为灰烬。”

    李佛玛踌躇道:“先生,占城有上国约束还好说,可那真腊和大理屡屡犯我交趾国边境,我等岂可坐以待毙。”

    真腊和大理各有自生的问题,且大理是吴梦计划中必须回收的领土,可大宋对大理颇为友好,定会干涉交趾侵犯大理,吴梦又不能与朝廷对着干,至于真腊那边,交趾能不能打得过还两说,他才不会管交趾和真腊的争斗。

    吴梦故意掏着耳朵大声说道:“小郡王说甚,某家没听到,想必刚才震天雷太响,某家的耳朵有些嗡嗡作响。”

    那李佛玛何等聪明,知道吴梦的意思是当作没听到,马上喜形于色,不能往南边扩张,往西南和北边弄弄也不错,只要眼前这个煞星不管便万事大吉。

    入夜时分,李佛玛摆上了宴席,好酒好菜招待了吴梦一行,再不敢提强行榷货之事,吴梦也见好就收,双方握手言和。

    翌日李佛玛吩咐阮刚好生准备仓库给大宋船队,他带着震天雷匆匆告别了吴梦,回升龙城禀报老爹去了。

369章 遭遇海盗

    三日后,吴梦吩咐停止交易,再弄下去租来的仓库都放不下了,平素昂贵的海外香料在台湾小商品面前不堪一击,一个小小的镜子可以换来五十斤上好的肉蔻,那些商人们还喜滋滋的。

    周良史请示过吴梦后,将金山号和另一艘五千石的货船留下将此处的货物转运至儋州港,一船货换了足足四五船南洋各种原料。

    离开云屯岛就快多了,用不着小艇探路,有绘制好的航道图导航,南下的五艘大船张开风帆,往占城的新州港方向而去,后面还跟着五六艘大宋商人的船只借光,吴梦也不以为意,吩咐另外一艘蒸汽车船在商船后面压阵,大宋的水军理所当然要保护宋人的商船。

    从云屯岛到占城的新州港若是沿着海湾而行有两千一百里水路,直线航行只有一千七百里,台湾府的船队有六分仪、经纬仪、航海钟在手,自然是走直线。

    可那些广州、泉州的帆船上没有这些装备,队伍里最后一艘上船是广州海商陈掌柜的,纲首见台湾府的船队离开海岸线,航向一望无际的大海,顿时慌了神,连忙向自己的东家禀报,言称官府的船是不是不识海路。

    陈掌柜望向渐渐消失的海岸线也是一阵惊惧,他毕竟经商多年,当然知晓航海还是要沿着海岸线才安全,连忙吩咐水手放下小艇,载着他往后面的蒸汽车船而去。

    占林在最后一艘蒸汽车船上压阵,见前面的商船放了一艘小艇过来,他拿起望远镜看去,原来是那广州的陈掌柜,不知道他是何事往这边跑来,蒸汽车船是不许外人上船的,便吩咐道:“放下一艘小艇,前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待军士们划着小艇与陈掌柜会面后,才知道陈掌柜的忧虑,船上的军士们哈哈大笑道:“掌柜的,你也太逊了,我等从不走海岸线,船上的水手和我等皆是用牵星术测定经纬度,哪还需要沿着海岸行驶,速速回去,夜里挂灯,紧紧跟随,若不是等着尔等一起,我等早就跑远了。”

    陈掌柜将信将疑的划回了自己的商船,将纲首唤来问道:“尔航海日久,可曾听说牵星术。”

    纲首道:“掌柜,小的自然听说过牵星术,可这法子甚是难以掌握。”

    陈掌柜沉吟片刻道:“到了占城后,某去求求那吴先生,请他传授牵星术,海上日程可缩短许多。”

    船队里的大宋商船不像台湾府的船只是经过吴梦改良的流线型船身,跑的没有那么快,一千七百多里水路整整跑了五天,于第十日天明时分才接近新州港。

    天亮后却发生了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七八艘看着估摸两三百料的海盗船围向了旗舰,吴梦乘坐的旗舰离第二艘海船相距有一里远,海盗船还不知晓后面有一只船队。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这帮海盗们悔恨终身,郑钧拿起望远镜看了过去,只见海盗船上挂着不知名的旗帜,上面的水匪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打着赤脚,挥舞刀枪、弓矢向着旗舰大声呼号,

    郑钧眼望这帮海盗简直是啼笑皆非,这不是找死么,他摇了摇头,吩咐道:“敲响警钟,三级战备,顺便去禀报下先生,免得先生不安。”就海匪这装备,郑钧连二级战备都懒的喊。

    船上的警钟敲响,“当、当”的警钟声响传遍全船,桅杆上的旗手向后面的货船传递消息,货船上的水军们一看乐了,居然有海盗敢抢台湾府的船只,要知道货船上配备有四架床弩,两架移动式投石机,一般的水军战船都不是对手,何况区区海匪。

    船上的水军副都头联络了后面的货船,几艘货船改变航向,从左右呈弧形包围了上来。

    却说旗舰上的水军们听到了警钟,从舱室里蜂涌而出,奔向自己的岗位,船首的测距手一看那些衣衫褴褛的水匪,大摇其头道:“就这样的海匪,胜之不武。”

    郑钧从传令兵处获悉后面的海船已经包抄上来,想了想,让周良史下令轮机舱倒车,把水匪们引进包围圈。蒸汽机轰鸣起来,巨大的车轮反转,车船往后面缓缓倒退。

    海匪们见大船冒出巨大的黑烟,两边的水轮泛起浪花,一开始还吓了一跳,当发现车船是在倒退时,以为海船上的人害怕了,顿时呼喊的更起劲了,使劲划着浆往旗舰驶去。

    古代的海战是很缓慢的,主要是船速很低,没有几个时辰根本结束不了战斗,车船倒退的船速很慢,两柱香不到,海盗便追上了旗舰,最前面的海盗船离旗舰不过二十来丈了,周良史问道:“郑将军,打不打。”

    郑钧笑道:“用上霹雳球这些海匪定然全跑了,不打,让他们跳帮好了。”

    说罢吩咐众军士靠近船舷排开阵势,水军站在里侧给钢弩上弦,全身着甲的厢军蹲在船舷处,待海匪跳帮再站朝下射击,海盗船上的海匪喊着号子终于靠上了旗舰,可是这三千石海船的船舷高出两百石船近两米,船上约莫五十多个海匪们伸出挠钩,准备跳帮。

    忽然大船上一声梆子响,蹲在船舷处的厢军站起身来端着钢弩对准海匪们抵近射击,如此近的距离,密集犀利的弩箭射穿了好几个海匪,海匪们发出惨叫,不停有海匪掉下船去,鲜血染红了海面。

    厢军射毕,接过后面水军递过来上好弦的钢弩又是一阵狂射,三轮钢弩下去,海匪船上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

    郑钧探出头来看了看,埋怨道:“尔等也不留留手,连个活的俘虏都无,下一艘不可如此了。”厢军们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

    和这艘海盗船同一侧的同伙们看到全军覆没,吓得亡魂皆冒,赶紧转舵逃跑,旗舰左侧的海盗船可是看不到,四艘海盗船仿佛龙舟竞渡一般齐齐喊着号子向着旗舰划来。

    吴梦刚起床就听到传令兵来报称有海盗,他知道此处占城水盗很多,也不以为意,更懒得看这一边倒的屠杀,继续在侍从的帮助下洗漱完毕,丁睿将早餐端来,两人坐在舱室里吃着早饭。

370章 停泊新州港

    丁睿道:“师父,这都靠近占城国都了,何以还有大股水匪。”

    吴梦道:“占城虽然对我大宋恭顺,国家却治理的不好。此国信奉天竺的婆罗教,百姓们实行种姓制,分别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及‘首陀罗’。

    只有婆罗门和刹帝利族人才可进入衙门为官,其他百姓耕作养活贵族,偏生婆罗教义还深入人心,做奴隶的安心做奴隶,以为自己生生世世便是这个命。

    占城内部还有十几个小王国,占城国王并非能统管一切,故论国家的治理远不如交趾。占城百姓不少皆为彪悍的航海人,白日里为商指不定入夜便是海匪,此处水域台湾水军以后当要时时扫荡。”

    丁睿道:“师父,那日后若是占城归附大宋,弟子以为,应将吠舍及首陀罗族人迁往琼州岛上,让他们感受中原文化,逐步改掉陋习。”

    吴梦赞许的点点头道:“正该如此,再将北边交趾的人口迁移一部分过来混杂而居,对于贵族,可以允许二代以内依旧优待,三代始降为平民百姓。睿哥儿记住,对于异族移民当以强力手段,绝不搞羁縻之法,没有自治权,切不可有妇人之仁,宁可有部分死伤也好过日后民族分裂生灵涂炭,定要全部打散,不服者杀无赦。”

    丁睿不由皱眉问道:“师父,和尚师父也和你一样言称众生平等,那我大宋的皇族子孙怎生处置?”

    吴梦笑眯眯的反问道:“睿哥儿以为应怎生处置?”

    丁睿想了想,坚定的说道:“应也与这蕃人贵族一般处置,三代以后降为平民,自食其力,大宋不再给予俸禄,欲想成为王公大臣应自行念书修习,建功立业。”

    吴梦大点其头道:“孺子可教,日后便应这般,没有特殊化,如此天下方可太平,大宋才可长治久安。”

    两人正说话间,郑钧进来禀报道:“先生,俘虏了十几个水匪,射杀了一百多,有五艘海盗船逃窜,其他海船正在围剿。”

    吴梦道:“若是追不上就算了,不可跑远,我等还要进新州港去和占城国王会会。此处的海盗成群结队,不是一战能定乾坤,且待日后遣水军时常来巡海。”

    郑钧领命而去,一个时辰后,抓住了其中三艘海盗船上的水匪,除了几名水军跳帮时扭伤了脚,无一伤亡,另外两艘逃走,水军们将海盗船上的金银珠宝全部收缴一空,将海盗船拴在海船后面,拖曳着往新州港而去。

    占城是远道迁徙而来的马来--波利尼西亚人所建立的国家,公元1000年,交趾攻破占城原国都陀罗补罗(汉人称之为林邑,今日越南岘港、会安一带),原来去大宋朝贡的船队皆是从会安出发。

    如今占城迁都到新州港(今越南归仁市)。此港是占城也是东南亚此时最大的海港,占城已将国都命名为毗阇耶(又称“佛逝”、“佛誓”、“阇盘”等),现在向大宋朝贡的航海路线就是夏季从新州港出发,沿着北上的洋流穿过西沙群岛到达广州,登记后再北上泉州。

    吴梦看过地图,占城往大宋北上最好的补给点应该就是儋州,控制了这条航线就把交趾彻底锁死了,儋州也必将成为南来北往的海上要道,也是台湾蒸汽车船下南洋最理想的境内加煤点,这也是上次和丁谓详细探讨过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丁谓开始进行了没有。

    旗舰接近了新州港,西边码头上的建筑在望远镜下清晰可见,吴梦见占城的房屋十之**为茅屋,他心下纳闷,占城是热带区域,雨水甚多,这茅屋哪里能顶得住日晒雨淋,此处林木甚多,砍伐一些烧成炭,不可以用来烧制瓦片么?

    占城与大宋素来友好,还专程派使臣参与了赵恒的葬礼和赵祯的即位仪式,也不用隐瞒,故吴梦下令拉响汽笛。

    巨大的汽笛声让守卫码头的占城兵丁们齐齐一惊,远远望去海面上来了十余艘大船,他们怕是三佛齐(室利佛逝国)又来攻打,立马吹响螺号,升起风帆出港,凝神戒备。

    待看到船上高高飘扬的“宋”字旗帜,大宋数次遣使出访过占城,守卫的兵丁们知道是北方天朝上国的使臣来了,顿时举着刀枪欢呼起来,水军首领遣人报知朝廷,赶紧派出引水船上前迎接。

    旗舰一马当先驶入码头,占城不愧为南来北往的海上要道,码头可比云屯岛大多了,停留在此处的商船足有七八十艘,大宋船队一艘接着一艘驶入海港,郑钧、尹洙、周良深带着通译跳下船舷,向早已等候在此处的占城水军首领抱拳致意。

    水军首领一听天朝皇帝的老师亲自来访,唬了一大跳,连忙遣人再次报知国王。

    吴梦下了船,走过栈桥上了码头,码头兵丁和百姓们跪了一地迎接天朝帝师,吴梦忙吩咐厢军们一一扶起,抱拳道:“我大宋早已废除跪礼,见到陛下亦无需跪拜,诸位作揖为礼即可。”

    水军首领从地上起来,抱拳道:“请天朝使者稍待,我等已禀报国王,王上定然会遣国中大臣来接,请天朝使者到码头衙门处稍稍歇息。”

    通译将水军首领的话翻译给吴梦听,吴梦点了点头道:“就如此吧,麻烦诸位了。”

    一行人往码头的衙门走去,沿路上台湾厢军看到不管是兵丁和百姓皆是一双赤脚,不由暗自纳闷,这光脚踩在石头上,脚底不疼么。

    丁睿推着吴梦进到衙门里,这衙门倒还是砖瓦房,衙门的官吏知道大宋人嗜好喝茶,连忙泡上了大宋商人运来的好茶,吴梦惬意的喝着茶问众人道:“如何,占城国与交趾国对待我大宋如同天上地下吧。”

    尹洙抱拳道:“先生,占城国屡屡遭受交趾国攻打,对我大宋自然是有所求,故如此客气。”

    丁睿道:“参军,小子以为还有三点,一是大宋与占城并不接壤,没有边境的冲突。二是占城国小,全靠海贸和赋税获利,故来往大宋的船队对占城相当重要,若是与大宋不对付,大宋海船怎会来此停靠交易。三是占城去大宋朝贡,哪次不是两倍之利归来。”

    尹洙击掌笑道:“睿哥儿真是好见解,远超在下。”

    丁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吴梦欣慰的看向丁睿,徒儿越来越成熟了,分析外邦国家头头是道。

371章 国王亲迎

    等了半个时辰,却是占城国的国王亲自带队来迎接。

    天禧五年(1021年)交趾开天王李佛玛带兵攻打过占城,占城国损失惨重,被迫臣服,真宗皇帝那时病得一塌糊涂,朝廷里乱糟糟的,也无暇理会海外藩国的杂事。

    乾兴二年元日大朝会大宋终于亮出了獠牙,占城国使臣高兴万分,苦苦哀求真宗皇帝,真宗碍不过面子给占城拨了五百把钢刀,一百套盔甲。

    赵恒去世暨赵祯登位,占城再次遣人出使祭奠,本着克制交趾的目的,赵祯又给了占城一千把钢刀、三百套盔甲和五百具钢制弓弩,大大增强了占城的武力。

    按后世历史的记载,在黎桓篡夺丁朝的皇位之后,率军入侵占城。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阵亡,交趾管甲刘继宗逃亡占城,国王因陀罗跋摩四世死后,刘继宗自称国王,被黎桓派养子攻灭。

    越南人刘继宗死后,占婆人建立第八王朝,立因陀罗跋摩五世为王,他名字叫做杨陀排。

    吴梦听到国王亲临,好奇的出来相迎,看看这国王是何许人也。只见杨陀排骑着大象,带着一只象队前来,见到宋人在衙门前,赶紧下了大象上的宝座,走上前来。

    吴梦抬眼看去,只见占城国王脸上留着胡须,黑黑瘦瘦的活像个农民,身上的装束完全是一副土著装饰,头戴插有三山玲珑花的金冠,身上的衣裳却是黄、绿、红、紫、蓝色的五色细花长衣,仿佛智能和尚身上的袈裟,腰身围着产自中原的丝绸围裙,和百姓们一般也是光着一双脚板。

    占城与大宋交好,杨陀排对吴梦早有耳闻,知道眼前这个双腿残疾的汉子是大宋的国师,大宋所赠的神兵利器皆出自于眼前这人之手,赶紧上前用中原礼节见礼,用生硬的汉话口称“先生”,吴梦连忙抱拳还礼道:“王上不必多礼。”

    双方互相见礼毕,国王请一行人到王宫赴宴,一头大象驯服蹲了下身来,占林抱着吴梦上了大象的宝座。

    丁睿一看到大象就喜欢上了,没有和众人一起坐上大象身上的座位,他摸了摸大象巨大的头颅,那大象仿佛与丁睿有缘一般,用大耳朵轻轻蹭了蹭丁睿,丁睿大喜,摸着大象的长鼻子,蹦蹦跳跳跟着大象一起前行,那大象两只大大的眼眼睛瞅了瞅他,时不时伸出鼻子和丁睿戏耍。

    吴梦含笑的看了看这个调皮的少年郎,寻思台湾也要弄上个动物园,让孩子们长长见识。

    尹洙向来关心农事,何况吴梦吩咐他要传授占城农耕技术,故他坐在大象背上不时察看两边的农田。放眼看去,占城百姓们耕地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那水田歪七劣八根本不像农田倒像荒地,尹洙不由摇头叹气,这般耕作当真是暴殄天物。

    他却不知占城百姓本就是马来群岛那处迁来的,不似交趾百姓本就是中原人种,对耕作颇为熟悉,而占城的百姓们素来以海鱼为食,南海一地物产富饶,水果众多,便对耕作不太在意。

    可以说中古时期的南洋诸国的百姓完全浪费了上天赐予他们的宝贵土地,更不知道精耕细作才是日后最有发展潜力的方式。

    再看看路上的占城百姓,男子皆为髼头(头发披散),妇人在脑后扎着发髻,一个个黑不溜秋,比交趾人黑多了,此处天气不冷,百姓们俱是穿着短袖的衣衫,下面围着麻布围裙,个个光着一双大脚。

    百姓身上衣裳的颜色大部分是紫色,有些人身着的围裙还是玄黄色,看来此处不似大宋那般玄黄色是皇室专用。

    郑钧和占林却是关注占城的士兵,国王的御林军与码头上的军士自然不同,气势威武,虽然也打着赤脚,但是和台湾厢军穿着一摸一样的盔甲,腰插的钢刀也是一般无二,身背没有滑轮的钢制弓箭,只是身材比台湾厢军矮小少许。

    郑钧和占林暗自点头,看来每个国家皆有精锐之师。

    占城的王宫位于毗阇耶城的中央,占地颇大,虽然不能与大宋的皇宫相比,但也屋宇高大,四周的墙壁皆用红砖石灰砌成,屋顶上盖长条细瓦,宫城的大门用坚实的木材做成,上面雕刻着一头面目狰狞的怪兽头颅。

    进到大殿,众人分宾主坐下,杨陀排抱拳对着吴梦笑道:“天朝国师远道而来,鄙国国小,比不得天朝上国那般富庶,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国师海涵。”

    听完通译的转述,吴梦抱拳回礼道:“王上客气了,在下此次前来,一是为台湾府榷货,二是拜见王上,与贵国大臣们互相探讨治国之术,我台湾府的工农冠绝天下,当传授些方略给贵国,贵国拥有如此肥沃之土地,理应与大宋百姓一般富庶。”

    杨陀排一听大喜,连忙吩咐大摆宴席,上歌舞同乐,酒食一上来,大宋诸人一看便知道占城国王还真是上了心,菜是炒菜,酒水亦是大宋朝廷赏赐的烈酒。

    只是那歌舞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舞姬们身着草裙,脸上画着花纹,拍着手上的小鼓,嘴里发出怪叫声,浑身颤抖着手舞足蹈。

    丁睿悄悄地附在尹洙的耳朵上说道:“尹参军,小子看这舞技实在不行,却不像舞蹈,倒似契丹国那群萨满巫师在跳大神。”

    尹洙忍住笑,低声说道:“睿哥儿,你切莫再说了,在下可是忍住笑在看,若是一个不小心笑了出来,怕是当场失仪,有辱大宋朝廷威严。”

    丁睿嘿嘿笑偷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了。杨陀排不住劝酒,碍不过面子,吴梦也喝了几杯烈酒,待舞姬退下后,大宋官员们纷纷舒了一口气,实在受不了舞蹈和歌声。

    杨陀排问道:“国师,不知国师何以教鄙国大臣。”

    吴梦笑笑,示意尹洙来说,尹洙放下手中的筷子,抱拳道:“王上,外臣对农事素有心得,方才见到城外的稻田种植的不得法,外臣以为应当改进农事,让百姓们岁岁丰收。”

    杨陀排疑惑道:“尹参军,我等占城国物产富饶,果儿和海里的鱼虾不少,水稻随便抛上一把稻种,便有收获,如何还需要大兴农事。”

    尹洙解释道:“王上有所不知,农事一兴,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必颠沛流离,也不会有山匪海盗,对王上治理国家大有裨益。王上,我等前来贵国码头前,还碰上一群海盗,如今被我大宋水军抓了百余名拘禁在船上,审讯毕便会交于王上。”

    杨陀排大惭,忙抱拳向吴梦请罪,吴梦道:“王上,些许小事不打紧,农事对国家甚是重要,无农不稳啊。今日王上隆重招待我等,用的是炒菜,请问这炒菜的油从何处而来?”

    杨陀排哪里知道油是从何处而来,坐在下首相陪的一位大臣抱拳道:“启禀国师,此油乃是从大宋榷来,鄙国没有黄豆,也无肥猪,油水甚少。”

    吴梦又问道:“王上吃了炒菜和用油料烹调的海鱼后,还想吃以前的饮食否?”

    杨陀排摇摇头道:“国师,大宋烹调之法举世无上,本王如今皆以米饭为主食,炒菜为副食,如今再也不思以前那般饮食,简直仿若猪食一般。”

    吴梦笑道:“那便是了,王上既然喜欢,那百姓也必定喜爱。食用油又何必千里迢迢从大宋榷货,有了农事,自是可以种大豆、油菜、椰树,养殖猪牛,炒菜走入民间,百姓就不必日日去摘取野果,下海捕捞。日后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何以会有盗贼?”

    吴梦此意便是让百姓们定居下来,不要去游猎,便于官府的管理,盗贼便无所遁形,杨陀排若有所悟,他抱拳道:“多谢国师赐教,劳烦国师传授鄙国农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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