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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小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西兰花花     农门小王妃txt下载     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你不想

    阿礁神色依旧是有些漠然,却伸手从阮明姿手里拿过那些菜,拎着问阮明姿:“想在哪里吃?”

    阮明姿顿了顿,眉眼间不由更温柔了些,她反问阿礁,“你想在哪里吃?”

    阿礁依旧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冷冷淡淡的:“都可以。”

    若要问世界上最让人难应付的回答是什么?

    当属“随便”“都可以”。

    不过阮明姿跟阿礁也算相处了一些日子了,知道他的“都可以”,那是真的“都可以”。

    “等我一下。”阮明姿索性去灶房拿了抹布出来,将院子里稍稍落了些浮尘的石桌桌面凳面擦了个干干净净,复又回去洗了洗手,在灶房捣鼓了会儿,拿出几个洗干净的盘碟来,放到石桌上,这才把带回来的饭菜一一摆了上去。

    一般阮明姿都会单独给阿礁盛出来,端到炕桌上去,方便他取用。

    两人这算得上是头一次同桌而食。

    阿礁吃饭的姿态依旧极为文雅,阮明姿心里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感叹,秀色可餐啊。

    她小时候是在孤儿院出身,孤儿院那边,若吃饭慢了,饭就没了。她打小就练出了一手抢饭的绝技。

    但后来这样的姿态,在社会上就有些难看了。

    阮明姿费了好大功夫才把这个习惯给板过来,甚至有点矫正过度,哪怕是去山里地质考察时,需要吃东西吃得飞快,她都可以吃得不露齿不露声。

    也曾有人夸过阮明姿吃饭好看什么的,但阮明姿觉得自己的吃相跟眼前的冷隽少年一比,还是差了些。

    阿礁原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吃饭的时候就更不会说话了。

    阮明姿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但阿礁安静沉默的用着餐,她便也一言不发,专心的吃饭,极为安静。

    两人用过饭后,阮明姿便打算收拾碗筷,却见阿礁也跟着站了起来,一道收拾,阮明姿愣了。

    阿礁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微的生硬,“我来。”

    那双冷澈幽深的眸子,此刻却有些游离,耳尖都微微红了下。

    阮明姿明白过来,先前阿礁身子不好,她也从来没让阿礁做过这些。

    阿礁虽然性子冷了些为人淡漠了些,却不是个高傲自负的,这大概是想分担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阮明姿想了想,欣然应了,干脆的收手:“好啊。”

    她这坦然的态度,反而让阿礁稍稍自在了些,抿了抿薄唇,沉默的收拾起碗筷来,一起端到了灶房。

    他只知道这些应该往这边端,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阿礁不由得又看向跟着进来的阮明姿。

    阮明姿比起茫然的少年,显然要镇定从容不少。

    她站在一旁,丝毫不动,只指使着阿礁,声音清甜得犹如夏天湃在井水里的凉西瓜,沁人心脾又悦耳的很,“碗筷放在那个木盆里。啊,不是那个,是旁边那个大些的。这个小的是用来和面揉面的……对对对,就是那个。然后从水瓮里舀水进去,旁边有个丝瓜瓤看到了吗?”

    阿礁那张万事不关心的漠然脸都要裂开了。

    阮明姿真是以前后两世加起来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笑场。

    阿礁这副模样……真真是,太可爱了!

    顾及着阿礁的身体还未康复,阮明姿也没有太过分,让阿礁把丝瓜瓤递给她后,她蹲在水盆边上,一边麻利的拿丝瓜瓤沾了些皂角粉洗着碗,一边头也不回的同阿礁道:“其实我挺不喜欢洗碗的,也曾经想过买个丫鬟回来操持家务。不过我眼下院子也不算大,买丫鬟也没什么用,总不能为着洗碗专门买个丫鬟……”

    她嘀里咕噜的同少年说着话,倒也没旁的意思,就是太闷了。

    身旁的少年沉默了会儿,半晌才艰难的开口:“以后我来……我可以学。”

    阮明姿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笑意越发深了。

    少女蹲在木盆前,穿着普普通通不怎么起眼的麻布衣裳,几缕头发垂在脸颊一侧,墨色却越发衬得她服色莹白如玉。

    她仰着小脸,对着少年粲然一笑,灿若星辰的眸子笑得弯了起来,显然是极为高兴的。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微凉的秋风轻轻拂过,这是一个让人极为舒适的下午。

    阮明姿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准备带阿礁去医馆看一看。

    旁的地方也就罢了,她未必敢带阿礁出去,但当时宜锦县没有放过那些人贩子,也是下了死手破案,阮明姿对宜锦县现下的治安水平还算放心。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阮明姿拿来脂粉,对阿礁脸上的五官做了些微的改动。

    一开始阿礁其实还隐隐有些抗拒,阮明姿手上拿着化妆的东西靠近一步,他就退一步,再靠近一步,就又退一步。

    最后阮明姿都把人逼得后背抵到墙了,阿礁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又一副要裂开的模样。

    他作最后的抵死抵抗:“不。”

    阮明姿觉得自己像个逼良为娼的妈妈桑,她露出和蔼的慈祥微笑来:“礁啊,你信我,我只是给你稍稍加几笔变个装,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但我以后还想过安稳日子呢,咱们稳妥一点好伐?”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阿礁,阿礁咬了咬下嘴唇,既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闭上了眼。

    全身却是紧紧绷着的。

    甚至垂在身子两侧的手,都攥成了拳头,拳头上青筋突起,却又隐忍不发。

    这副冷漠美人摆出来的隐忍又任人宰割的模样,阮明姿心跳得砰砰砰直响。

    她有点想为所欲为啊……

    随即脑子里还残存的理智跟良知化身小人,把她一巴掌给拍醒了。

    不,你不想!

    阿礁这是相信你,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阮明姿扁了扁嘴,定了定神,拿起画眉的螺子黛,在阿礁那剑眉上细细的描绘起来。

    阮明姿的化妆手法到底是经过现代化妆技术熏陶过的,她稍加修饰,把眉毛走势改了改,又打了些深深的阴影,加重了脸部的某些轮廓,阿礁的模样便隐隐的变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已经定亲了

    眼下阮明姿觉得,就是阿礁的敌人站在他跟前,也未必能认得出了。

    她通过化妆,大大的修饰了阿礁脸上的五官,原本让人挪不开眼的清冷美男子,就这么被她鬼斧神工的抹平了棱角,看着虽说还是很清秀,却也没有先前那般夸张了。

    阮明姿自觉自己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她是真的很满意,拉着浑身都冒着寒气,生无可恋的阿礁到了黄铜镜前,指了指镜中的人影,催促他往镜子里:“快看快看,我这技术还可以吧?”

    阿礁冷冷的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先是愣了愣,又抿了抿薄唇,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

    阮明姿眼下大概是最不怕阿礁的人,她笑眯眯的在一旁问:“是吧?你是不是也认不出自己来了?”

    阿礁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觉得这样可以,那就可以。”

    这话阮明姿多少有些分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阮明姿也没太过纠结,经过这番变装,她对阿礁的安全更放心了一层,直接把人往医馆那边带。

    阮明姿带阿礁去的是一所名声很好的医馆。

    那医馆里的坐馆大夫是蒋可沁都曾跟她夸过的,医术很是扎实的一位。

    这个时辰医馆里虽说人不算很多,但前面也有两三个人在那排着队,等着让坐馆大夫帮忙把脉。

    阮明姿生得耀眼,医馆里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暗暗看她,还有个陪着娘来看诊的小伙子,红着脸上来问阮明姿是哪里人,家住何处,年方几何,可曾定亲?

    这么直白,饶是阮明姿都愣住了。

    她干脆利落的回:“哦,我已经定亲了。”

    小伙子有些失落,却也表示理解:“像姑娘这样美的人,定亲是应该的。”

    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随手处理了一朵桃花花骨朵,阮明姿镇定从容的很。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她总觉得好似有人在盯着她看。

    好在很快就轮到阮明姿跟阿礁,在大夫问阿礁名字时,她从善如流的报上了阿礁的假名“高礁”。

    阿礁一直沉默的很,阮明姿也没多想,反正阿礁一直都是这样。

    大夫给阿礁把脉,说法倒是跟村子里的孙大夫差不多,也是说五脏六腑都受了伤,外带寒凉入骨。

    寒凉入骨阮明姿是明白的,大概是因着在泥巴河里泡久了,她一直在意的是,五脏六腑受那么重的伤,显然是冲着杀他去的,这可以算得上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是谁把阿礁打成这样的?

    阮明姿忍不住看向少年。

    少年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漠模样,仿佛大夫方才说的那些伤势不是他身上的。

    大夫也没有旁的好法子,只说是让人好好养着,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更别说是五脏六腑受了重伤。

    阮明姿连连应声,又从医馆拿了好些副药回来。

    回去的路上,阿礁一直没有说话,阮明姿倒是有些担心,别是这次来县城又把伤势给颠簸重了。

    可再瞅一眼阿礁那神色,阮明姿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穿过这条主街,再过一条小巷子,就到阮明姿的小宅院门口了,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正好在街边的一个卖小物件的摊子上,阮明姿看到了燕子岳。

    燕子岳低头挑出了几样东西,把那些东西点了点,似是在让老板包起来。

    阮明姿犹豫了下,虽说阿礁的变装挺成功的,但是不是认识他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

    犹豫的功夫,燕子岳已经付好了钱,拿着一个小黑匣子转身,这一转身就看到了侧面的阮明姿。

    他眼睛亮了亮,大步朝阮明姿走了过来:“阮姑娘。”

    看来是避不开了,阮明姿索性也就随遇而安,大大方方的对着燕子岳也打了个招呼:“燕公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敏锐,燕子岳的眼神,片刻后落到了阮明姿身旁的阿礁身上。

    他不由皱了皱眉。

    这个清秀的青年,虽说脸上没什么神情,但单单站在那儿,就好像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旁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站在阮明姿身边的……

    他跟阮明姿认识久了,如何不知阮明姿看着笑吟吟的很好相处,其实心防很重,是个跟人很疏远的。

    哪怕是他,认识阮明姿也算是两年多了,两人之间一直客客气气的,顶多勉强算是个朋友。

    可这个男子,就这么直接站在了阮明姿的身旁……

    两人之间隔得其实也并不算近,甚至还能再填上一个人还很余裕,但不知怎地,偏偏灼痛了燕子岳的眼。

    燕子岳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位是?”

    阮明姿又一次祭出了阿礁的假名,“高礁,是蕊儿的远方表哥。”

    吕蕊儿时不时会来县城里找阮明姿玩,燕子岳也见过几次。

    燕子岳闻言点了点头,“高兄台好。”

    阮明姿侧身朝阿礁笑了笑,“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姓燕,燕子岳。”

    这一笑,算是灼痛了燕子岳的眼。

    阿礁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漠然点了点头,“你好。”

    这样就算是介绍两人认识了。

    按理说也没什么,不知怎地,阮明姿觉得有点不太自在。她拧了拧眉,不动声色道,“燕公子,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燕子岳自然不会说什么,他不是会去纠缠旁人的人,他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阮姑娘,请。”

    阮明姿客客气气朝燕子岳点了下头,同阿礁一道走了。

    燕子岳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穿过主街,往一条小巷子里行去。

    燕子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手,死死的攥住了袖中的那个黑匣子。

    阮明姿同阿礁一道迈入小巷,小巷很是安静,脚底下的青石板不是很服帖,一块起一块付的,不算平缓。

    在这寂静的小巷中,阿礁突然开了口,“方才那是你定亲的未婚夫?”

    阮明姿停住脚步,回过头,满脸疑惑:“你说燕子岳?”她又忍不住想笑,“我跟他之间像是有奸情的样子吗?”

    她忍不住问阿礁。

    阿礁脸色有点冷,瞥了阮明姿一眼,很是干脆,“像。”

第二百一十三章 莫名其妙的口角

    向来好脾气的阮明姿隐隐有点生气:“你哪个眼睛看到像的?”

    这不是污蔑人吗?

    阿礁没说话。

    两人之间气氛罕见的有点冷硬。

    阮明姿只觉得莫名其妙的,阿礁的沉默给了她复盘的时间,让她回想了下方才阿礁的话,又更有些无语了,“而且我也没定亲啊,医馆那会儿是我随口敷衍人的。”

    阿礁顿了顿,依旧没说话。

    半晌他才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阮明姿冷笑一声,没说话。

    虽说奸情两个字是她自己打趣自己说出来的,但阿礁后面还跟了个“像”,就等于是默认了她对自己的打趣。

    她有气想发,偏生又找不到地方发,就越发有点憋屈。

    仔细一想,更气了。

    两人僵硬的气氛一直到了院门前,阮明姿从衣服里拿出系在脖子上的钥匙,啪一声开了院门上的黄铜锁,率先迈进了院子。

    阿礁站在院门前,抿着薄唇,似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半晌,才看着气鼓鼓站在院子里的阮明姿,声音虽然依旧是低沉的,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茫然,“我以为……定亲这种事,不能乱说的。”

    方才那个燕子岳看他的眼神,仿佛着了火。

    他才误以为燕子岳跟阮明姿之间……

    阮明姿回过头来,看着逆着光站在院门处的阿礁,哪怕是解释,依旧是有些漠然的模样,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她这是在气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阮明姿上前,有些粗鲁的拉着阿礁进了院子,顺手关上了门,嘀咕了一句“站在院门口不安全”算是给自己的行为辩解了一下。

    “算了,一桩小事而已,我也是脑子抽抽了。”阮明姿忍不住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我跟燕子岳认识很久了,我把他当朋友,人家也从来没有对我的越矩之事,开这种玩笑……嗯……”

    她给自己的闷气胡乱找了个理由,“对人家不太尊重吧。”

    这个理由说服了她,但阿礁的脸色反而越发沉了。

    阮明姿忙道:“不过这也不怪你,你不知道嘛。”她自认自己这样很是善解人意了。

    阿礁略一点头,也没对此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傻站在院子里。

    阮明姿看看阿礁,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礁被她笑的莫名其妙的很,但不知怎么,看着她的笑,原先有些沉郁的心情,似是也慢慢舒缓开了。

    “那你先休息去吧,我去铺子里看看。”阮明姿轻松的朝阿礁摆了摆手,“不要乱跑啊。”

    阿礁站在原地没有动,只“嗯”了一声。

    阮明姿走到院门那,鬼使神差的,她回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阿礁,问了一句,“那阿礁你呢,你定亲了吗?有家室了吗?”

    阿礁被这个问题问的显然愣了下。

    阮明姿问完就有点后悔。

    看她问的,好似对人家有啥企图一样。

    人家失忆着呢,怎么回答她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把话给问出来了。

    可能是因着先前谈到了她随口扯的定亲那事?

    “啊,我刚才脑子一抽忘了你失忆了。”阮明姿轻咳一声,略有些尴尬的解释,“你就当我没问过吧。”

    她是真的恨不得地上有个洞。

    这什么问题啊?!

    让阿礁误会她对他有企图怎么办?

    然而阮明姿打算关门走人装作此事没有发生的时候,突然听见院子里的男子,声音低沉又冷冷的说了一句,“……应该没有。我应该没有喜欢的女人。”

    阮明姿:???

    朋友你说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阿礁。

    阿礁说完这个,似是也有些窘迫,还有些极为难得的恼羞成怒,掩在冰冷的话语中:“算了。我只是,隐隐这么觉得。”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但他隐隐觉得,他应该没有喜欢的人。

    那他就不会跟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

    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阮明姿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大概是今天下午的气氛哪里有些不对吧。

    然而他再次看向阮明姿时,却发现阮明姿的眼神变了。

    阮明姿用一种十分包容的眼神看着他,语气也是温柔的很:“没关系。阿礁,我能理解……你喜欢男人,对吧?”

    阿礁:……

    阮明姿发誓,这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来自眼前这个冷漠男人的滔天杀意。

    皮了一下的阮明姿火速关门闪人。

    把那滔天的杀意给隔绝在了院子里。

    她走在小巷子里,想到方才阿礁那副模样,忍不住步伐都轻快了些,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变好了,甚至有点想哼歌。

    阮明姿顿了顿,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她心底却是在隐隐拒绝这种变化的。

    这种变化……她潜意识告诉她,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向来想得透彻活得明白的阮明姿,头一次,有意无意的缩了起来,不愿意去深想。

    “也没什么,难得糊涂嘛。”阮明姿哼着歌,把种种心情给压了下去。

    这小巷子离着奇趣堂不远,她进了奇趣堂,就见着梨花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刚才燕公子来了。”

    燕子岳?

    阮明姿先前刚跟阿礁因着燕子岳有一点点不太愉快的氛围,她对这个倒是很敏感,立即道:“燕公子来了又怎么了?”

    梨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燕子岳是奇趣堂的大主顾,对于拥有着vip卡的大主顾,奇趣堂的服务一向是要让主顾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温暖。

    “我是看燕公子似是不太开心……”梨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要不要给燕公子送个点心什么的?”

    “……”阮明姿顿了顿,点了点头,“行吧,送吧,挑几样他平日里爱吃的送上去。”

    梨花应了声好,看着阮明姿的脸,又迟疑了下:“你跟燕公子不是朋友吗?不用上去看看?”

    梨花的语气无比正常,偏生阮明姿这会儿心虚,咳咳了两声:“也不用了吧,我还有旁的事。”

    她倒不是不敢见燕子岳,总觉得莫名把人家燕子岳牵扯到她跟阿礁的小小口角中,似是有点……有点不大好意思。

    然而阮明姿没想到的是,燕子岳这会儿正站在二楼栏杆那,把梨花跟阮明姿两人尽收眼底。

第二百一十四章 赝品

    阮明姿跟梨花两人又聊了几句旁的,梨花便去忙铺子里的生意了。

    阮明姿作为东家,这会儿倒是清闲的很。结果她一抬头,就见着燕子岳正扶着二楼的栏杆,往下看。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不过这会儿隔得有些远,阮明姿多少有些看不清燕子岳的眼神,就见着燕子岳朝她笑了下。

    阮明姿不由得又想起先前同阿礁争吵过的那几句,稍稍有些不大自在,但不管怎么说,人家燕子岳又没错,她也大大方方的跟燕子岳回了个笑。

    这不看着心情还可以?

    阮明姿心里嘀咕了一声,正好又碰见有眼生的客人大概是头一次来买东西,阮明姿顺势同燕子岳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便去接待新客了。

    这眼生的新客,是位看着年岁不大的小公子,身着锦衣,腰佩玉坠,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岁上下的模样。

    他身后跟着两个端谨的婆子,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不远不近的缀在后头,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家。

    那小公子手里还拿着个木偶,阮明姿走近了,才发现似是有些残缺。

    “这位客人,有什么想要看看的吗?”阮明姿带上了职业的柔笑。

    锦衣小公子身后的一个婆子很是警惕的迈出一步,半挡在小公子身前,上下打量着阮明姿,眼里明显是不信任:“你是这店里的伙计?”

    眼前这少女太漂亮了,她怕又是像在京里那样,不少姑娘借着关心她家小少爷的名号,都是对她们家老爷有企图的。

    阮明姿作为一个合格的东家,面对顾客的质疑自然也不会生气,她微微一笑:“是啊,我是奇趣堂的东家,我姓阮。看小公子有些面生,嬷嬷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几位是打外地来的?”

    听得是奇趣堂的东家,那嬷嬷倒是微微放了些心。那锦衣小公子轻轻唤了声“嬷嬷”,那婆子便老老实实的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屈膝道了声:“老奴僭越。”

    那锦衣小公子一双黑玉般的眼睛便落在了阮明姿身上。

    他唤了声“姐姐”,举起手里的木头偶人,眼里有些担忧:“这是姨姨送我的礼物。可是不小心弄坏了,旁人都说这雷神大侠是奇趣堂的商品,姐姐看还能修吗?”

    “我看看。”阮明姿从小男孩手里接了过来,细细的看了看。

    她上下翻了翻,又将雷神大侠那能拆卸的锤子部分顺手拆了下来,又看了看那把锤子,这才叹了口气,把装好的木头偶人还给小男孩,轻声道,“不好意思,这怕是一件赝品。”

    “赝品?”锦衣小公子秀气的眉毛微微的竖了起来,他有些疑惑,“什么意思?……这个,也有假的吗?”

    “自然,请客人跟我来。”阮明姿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领着这位小公子往左手边行去。

    就见着那边的木头陈列架上放着一排各式各样的木头偶人,俱是超级大侠里的种种形象。

    锦衣小公子看得“哇”了一声,张大了嘴。

    “也是巧了,”阮明姿微微而笑,“这些货是今日刚到的,怕是小公子再来晚一些,便没有这么齐全了。”她从中拿出一个雷神大侠的木头偶人来,放在这个锦衣小公子手上,“客人可对比一下。”

    阮明姿粗粗指了几个地方,很是打眼,几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两者之间的区别。

    锦衣小公子那个做的虽然也很逼真,但相比原品,还是要粗糙了不少。

    锦衣小公子有些迷惑,又有些不知所措,一双黑玉似的眼睛看向阮明姿:“所以,我手上这个,是个假的,不是你们店里的?”

    阮明姿也很无奈。

    这两年她为着卖她的那些木头偶人,陆陆续续的给说书人提供了不少故事,每次店里上新木偶都带动了一**销售狂潮。

    这些木偶卖得极为红火,自然也有旁人看着眼馋,做了些仿制的,虽说粗糙一些,但比阮明姿卖价便宜不少,抢了不少生意去。

    不过因着阮明姿给说书先生免费提供各式各样的奇幻故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她们奇趣堂同这故事里的人物死死的给锁到一块去。她还在故事里做了不少植入,潜移默化的给听故事的人洗脑;再加上奇趣堂的木偶做的又精致又时常有些小机关小惊喜,常推常新,但凡有财力能买得起奇趣堂木偶的,定然会买奇趣堂出品的木偶。

    至于那些仿制品,阮明姿也没有赶尽杀绝。只要不打着她们奇趣堂的名号坑蒙拐骗,她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劣质品在外流通。

    她希望孩子们都有做梦的权利。

    是以阮明姿也没怎么管过外头那些仿制品。

    “客人手里拿的这个,确实不是我们店里的。”阮明姿确定的回答。

    锦衣小公子有些失落,一手紧紧抓着自己那个木偶,一手又把阮明姿方才交给他对比的雷神大侠木偶还了回来,目光有些依依不舍。

    看得出他应该很喜欢雷神大侠,却又舍不得放弃手里这个残破的。

    锦衣小公子身旁的婆子看得心疼,她劝道:“小少爷,你若真的喜欢,再买一个回去便是了。老奴看这些,做得也确实不错。”

    锦衣小公子也有些犹豫:“可……姨姨会不会多想?”

    婆子苦口婆心的劝:“怎么会呢?表姑娘送你这个,也是希望你能高兴,若小公子为了这个垂头丧气,岂不是违背了表姑娘的初衷?”

    锦衣小公子听得连连点头,忙看向阮明姿:“这位姐姐,我想多要几个雷神大侠的木头偶人……”

    阮明姿哪里会说不好,笑盈盈的把雷神大侠几个不同造型的偶人都摆了出来,看得锦衣小公子眼都亮了,露出几分孩子气模样来:“这么多,我都想要。”

    婆子慈爱的看着他:“出门前,老爷给了老奴不少银钱保管,小少爷只管开心的买。”

    最后,锦衣小公子高高兴兴的抱着一个装满木头偶人的盒子回去了,婆子落在后头,笑吟吟的同阮明姿屈了屈膝,道:“店家真是年轻有为,到时候若是还有此类的新款式,还麻烦您使个伙计去安庆巷子最里头那户说一声。”

    这是小事,阮明姿自然是应了。

    婆子很满意的走了。

    阮明姿心情很是不错,结果一回头就见着燕子岳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也不知站了多久。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不喜欢男人

    无端把阮明姿吓了一大跳。

    她顺了顺气,“燕公子是要吓死我,方才不是还在二楼吗?”

    燕子岳定定的看了会,待阮明姿抬眼看过来时,已经如往常那般自然,他低笑道:“阮姑娘招待客人招待的入神,忘了时间了吧。眼下都已经什么时辰了,我也该回去了。”

    阮明姿往窗外看了下天色,忍不住笑:“还真是。”

    燕子岳见她神色一如从前般落落大方,心里不知是酸涩还是怅惘,他顿了顿,终是没说什么,只朝阮明姿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行,燕公子慢走。”阮明姿冲着燕子岳笑了笑,又摆了摆手,算是把燕子岳送了出去。

    梨花在柜台那遥遥看着,待阮明姿走到近处,这才啧了一声:“先前看着燕公子心情好似不太好,这会儿倒是正常了。”

    阮明姿“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低声问梨花:“这些日子窦小公子,又来纠缠你了吗?”

    梨花手上正在拨着的算盘顿了顿,淡淡的笑了下,这才低头继续拨起了算盘,语气显得有些无所谓:“没有。算了,我们终究是没有缘分。”

    两人之间沉默了会儿,只有算珠的轻微碰撞声。

    “不想那么多了,我眼下自个儿手里有银钱,也给我娘买了宅子,不知道有多快活多自在。”梨花语气轻快,“这样的好日子,多过几年有什么不好的?我可不急着嫁人。”

    阮明姿深以为然:“确实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

    晚上落锁关了店,阮明姿又去买了些饭菜,同梨花一道回了趟阿礁那。

    阿礁依旧是站在院子里发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夜色已经很深了,阿礁身边却一盏灯都没点,唯有月色。

    “阿礁。”阮明姿忘了下午离开时阿礁对她的杀气,忍不住出声唤他。

    他回过头来,眼神先落在阮明姿身上,又在梨花身上顿了顿,最后还是落在了阮明姿身上,没有说话。

    眼神有些冷,又似是有些无可奈何。

    阮明姿便晓得,下午她离开时那玩笑,算是翻篇了。

    阮明姿听到身边梨花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会儿阿礁早已把脸上的伪装给洗了去,月色清凉如水,落在他的脸上,给他那原本就冷隽绝丽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清冷,不似真人。

    梨花这样,阮明姿太能理解了。

    小院里寂静如水,除了方才梨花那口倒吸凉气声,再无别的声响。

    阿礁没有说话,显然在等着阮明姿介绍。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屋子里去。”阮明姿很自然的走到阿礁身边。

    梨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淡漠的男子就那么随手拿过了阮明姿手里的东西,同她一道往屋子里走。

    她险些怀疑自己的眼!

    两个人相处也太自然了些吧?

    梨花回过神,就见两人已经快要进屋了,她连忙追了上去,跟在后面进了屋。

    屋子里也没点灯,有些暗。

    阿礁先一步迈进屋,先前阮明姿早就把烛台油灯火折子之类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他随手点亮了一盏灯,火苗越来越旺,屋子里慢慢亮了起来。

    阮明姿自在的坐到椅子里,见阿礁沉默又自然的坐到了一侧离她不算远的地方,反倒是梨花,站在屋门口那,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

    阮明姿撑着笑,招呼梨花:“你那么拘谨做什么,好似没来过一样。坐呀。”

    这小宅子还是当时跟梨花一道挑的,先前布置家具什么的,梨花也都来过。

    眼下倒是紧张了。

    梨花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心底给自己鼓气。她可是奇趣堂的当家大掌柜,什么阵仗没见过。

    这么缓了几缓,到底是沉了下来。

    阮明姿便给梨花介绍:“这就是当时救咱们的人之一,因着失忆了,眼下暂时姓高,名高礁。”

    阮明姿又笑吟吟的同阿礁介绍:“这是梨花,我那家铺子的大掌柜,可能干啦。有她在,铺子的事我基本不用操心。”

    梨花努力朝阿礁露出个拘谨的笑来,她颤巍巍的起身,对着阿礁行了个礼:“梨花谢过高公子的救命之恩。”

    阿礁却也只是淡淡的对着梨花点了下头:“不用这么客气。我都记不得了。”

    语气很是平静,但也很让人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梨花求救的看向阮明姿。

    救命啊,这位高公子的语气神色都太会冷场了,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啊。

    阮明姿忍俊不禁,既不为难梨花也不为难阿礁,她起了身,又同阿礁道:“我跟梨花回去啦。你别忘了自己煎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送服,知道了吗?”

    阿礁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阮明姿很是满意的起了身:“那我跟梨花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你也不用送了。”

    阿礁坐在椅子里没有动。

    梨花几乎是逃之夭夭的架势,挽着阮明姿的手往外走。

    身后一个有些低有些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阮明姿。”

    阮明姿“嗯?”了一声,回身看阿礁。

    阿礁坐在那儿,灯火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只能听得他有些冷漠的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男人。”

    ……

    直到出了小宅子,梨花都没想明白那位冷漠的高公子最后那句“我不喜欢男人”是什么意思。

    她有心想问阮明姿,却见着阮明姿明显是在走神,若非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梨花都怀疑她是被那位高公子给吓傻了。

    直到进了院子,满院灯火,还有曲姨那亲切的招呼声,阮明姿这才回了神。

    就见着梨花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阮明姿一头雾水:“怎么了?”

    梨花犹豫了下,顿足,拉着阮明姿的袖子,低声道:“我总觉得,那位高公子,绝非普通人。看着他就有点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阮明姿点了点头,也低声道:“能带人把人贩子杀光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所以阿礁的事,也别再同旁人提起,就当他是高婶子那边的远房亲戚就行。”

    梨花慎重的点了点头,心下微微发沉,倒是把方才觉得阮明姿有些不太对劲的微妙心情给彻底忘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下帖子

    一般阮明姿在县城时,没什么特殊情况都会跟梨花一道去奇趣堂。

    早上她倒是同梨花一道起来的,只是出门后,却在小巷口同梨花分道扬镳,拎着买好的早点,径直去了她的小宅子。

    她昨晚走的时候,给阿礁掩上了门,这会儿轻轻一开,门直接开了。

    阮明姿愣了愣,阿礁这是后面没出来锁门,还是……

    她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了起来,一时脑子里有些空空的,几乎是冲向了屋子。

    屋子门被她重重推开,她嘴里喊着“阿礁”,焦急无比。

    然而阿礁却从床上慢吞吞的坐了起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

    阮明姿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她松了口气,将手里的一包水煎包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瞪了阿礁一眼,闷声道:“你怎么不锁门啊?吓死我了。”

    阿礁坐在床上,似是缓了半天的神。

    阮明姿这才注意到,人家还没起床,中衫有些松垮,露出一点胸膛,看着很是强劲有力……

    阮明姿注意到自己在看什么差点咬了舌头,扭头就走:“我去铺子了,你吃完饭记得熬药!”

    阿礁没说话,深深的吸了口气。

    阮明姿走得像跑一样,一路小跑到了奇趣堂。

    梨花还在那点着货,见阮明姿微微喘着跑进店里,忍不住往阮明姿身后看了看:“有什么人在追你?”

    阮明姿这才定了定神,又成了人前那副冷静稳重的阮大姑娘,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跑得有些急了。”

    梨花对阮明姿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倒也不疑有它,“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两人正在铺子里看着伙计们上货,就见着一个丫鬟款款走了进来,见着阮明姿便屈膝行礼,笑盈盈的模样:“阮姑娘,我家夫人让我给你送帖子来了。”

    这丫鬟叫冬春,是宋思梅身边的得力大丫鬟,阮明姿自然是认得她。见了这丫鬟也不同她客气,笑着接过丫鬟手里的帖子,打开看了一眼:“安庆胡同马家?”

    若她没记错,马家在宜锦县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怎么就劳得宋思梅特特替她们送了帖子来。

    要知道,自打宋思梅从县令的小妾抬成了县令的正头夫人,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很少替人下帖子攒局了。

    眼下这帖子虽说是从宋思梅那来的,落款却是马家的宴席帖子,大意是近日家中牡丹花开正好,特来相邀过府赏花小聚。

    看着像是很稀松平常的夫人们的宴席帖子,但奇就奇在,这帖子竟然还经了一道县令夫人的手。

    可想而知,但凡这名声打出去,怕是马家这赏花小宴会很是热闹。

    阮明姿没想明白的是,依着宋思梅的性子,怎么会替人出这个头?

    冬春既是宋思梅身边的得力大丫鬟,自然是知道这位阮姑娘同自家夫人关系有多好,哪里敢怠慢。

    她笑着低声解释:“……那安庆胡同的马家虽说没什么名头,可架不住那马家有位运道好的夫人。那位夫人虽说家道中落,却有一位堂姐嫁到了京中侯府。这七拐八拐的关系算下来,其实算得上是拐了十万八千里的亲,大概马家也不好意思借这个势。可谁想到,京里头那位侯爷,最近携家眷回老家省亲,正好途径咱们宜锦县。这跟马家这一层层的关系,可不就又续上了。”

    阮明姿明白过来。

    她心下隐隐一动,马家,虽说不在安庆胡同最里头那户,却也是在安庆胡同巷尾那。

    昨儿来的那婆子,让她有新款送去安庆胡同最里头那户,可不就恰好是马家的邻家?

    再联系上那锦衣小公子一身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锦服,腰上的玉坠也不是什么便宜货,婆子口中的外地口音……

    阮明姿了然,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

    冬春见阮明姿领会,笑了笑:“若姑娘无事,那后日一早我来接姑娘,到时候同我们夫人一道过去。”

    阮明姿笑着应了,给冬春抓了几根柜台上放着的棒棒糖:“咱们这么熟了,我就不给你抓铜板了,怪见外的。”

    冬春笑容越深,以她们家夫人跟这位阮大姑娘的关系,能得这么一把糖,也是亲近的意思。

    再者,这几根小小的糖可比一把铜板都要值钱得多。

    她很是干脆的将那几根棒棒糖放到随身带着的香囊中,笑道:“我家小弟就爱吃这口,只有过节的时候才给小弟买一根来解馋,这次倒是托了来给夫人跑腿的福。”

    冬春笑盈盈的走了。

    奇趣堂阮大姑娘这两年名头很是响亮,阮明姿也经常收到各位夫人相邀的帖子,她大多是挑vip客户的帖子去,很少去旁的夫人家。

    当然,这也是营销策略的一种,增加vip客户的荣誉感,刺激非vip客户的竞争购物欲,效果倒是很好。

    这马家不怎么在奇趣堂消费,好似也曾给她下过帖子,不过她那会儿正好要回榆原坡,再加上马家也不是vip客户,便没有去。

    若非这次宋思梅给她下了帖子,她还未必会去。

    不过宋思梅的面子总是要给的,阮明姿吹了吹那张红底黑字看着甚是喜气的帖子,又简单的看了一遍具体内容,这才合上了帖子,妥善的收了起来。

    阮明姿这当东家的,其实说忙也忙,说闲也闲。说忙吧,倒是总爱这里溜达那里溜达的,有时还找个无人的雅间,进去瘫会儿喝喝茶;说闲吧,她从收货验货质检到铺货,几乎都是亲力亲为,不曾有过半分懈怠,所以奇趣堂这品控,一直都是出类拔萃。

    这会儿桃丫又见着阮明姿溜溜哒哒的去了一间雅间。

    今儿奇趣堂生意一如既往的不错,雅间几乎都或是预定,或是有人了,也就只剩这一间空着了。

    阮明姿泡了壶柠檬蜂蜜茶,喝得优哉游哉的,很是悠闲自在。

    桃丫把小脑袋探进帘子,傻傻笑着:“阮姑娘,昨儿我就想跟你说一件事……”

    阮明姿抬眼望去:“什么事?”

    桃丫嘿嘿一笑:“你好像……胖了点。”

第二百一十七章 毛氏闹事

    阮明姿顿时觉得手里的小点心不香了。

    她知道为什么,前些日子在榆原坡陪着阿礁吃那些营养餐,天天肉啊鱼啊汤的,怎么可能不胖?

    啊,这都是阿礁的锅啊!

    桃丫见阮明姿呆了,忙道:“啊,阮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这样也特别好看……不,我觉得比以前更美了!”

    阮明姿笑着磨了磨牙,“没事,我会让人负责的。”

    然而她再一深想,什么负责不负责的,听上去怎么……怎么这么暧昧!

    阮明姿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桃丫有些讪讪的赶紧溜了。

    阮明姿先前是瘫着的,又忍不住坐了起来,寻了雅间里的黄铜镜来照。

    说实话,脸颊确实稍稍圆了些,但看着还是挺好看的,甚至比之先前的明丽灼然,现下好像又多了一分小女儿似的娇妍……

    阮明姿放下黄铜镜,心情有点复杂。

    正走着神,就听到奇趣堂外头有人大喊大叫的,似是在吵着什么。

    阮明姿这二楼的雅间正好是临窗的,她把半掩的窗户推开,往下望去,就见着几个熟人正在奇趣堂门前大闹着。

    不是阮家老宅的那几个,又是谁?

    外头乱哄哄的,阮明姿大概猜到了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倒也不慌,施施然出了雅间。

    梨花正匆匆上来寻她,拧着眉头:“你二婶那些人在外头闹事呢,这次闹的凶狠的很,你看,要不要找人去寻几个差爷过来?”

    阮明姿点了点头:“你找个伙计去找俩巡街的差爷过来,我先下去看看。”

    梨花应了一声,连忙去喊人了。

    阮明姿出了奇趣堂,就见着毛氏正拉扯着奇趣堂的一个伙计不放,又哭又叫:“你们东家呢?那个丧尽天良的阮明姿呢?!让她滚出来!”

    毛氏向来爱面子,这次大概是被惹急了,竟连面子也不顾了。

    这条街因着奇趣堂所在,倒也带动了不少人流量,不再像从前的萧条冷落,行人也多了起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然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奇趣堂是阮明姿的心血,阮明姿沉了沉眉眼,上前道:“二婶,你找我?”

    毛氏几乎是立时撒开了那伙计的前襟,疯了似的朝阮明姿扑了过来。

    阮明姿回身一躲便避了去,只是手背被毛氏那指甲给刮到,留下一条血痕。

    有些细细密密的疼。

    阮明姿没当回事,受伤便受伤,等会儿去了衙门,这些都是毛氏的罪证。

    她不甚在意的站在那儿,两个身高马大的伙计机警的护住他们东家,只留出半个人能通过的一道缝。

    阮明姿透过那半人的缝看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毛氏,拧了拧眉。

    “阮明姿!”毛氏嗓音又尖又利,直勾勾的往人耳朵里钻,刺得人生疼,“你还要害多少人才甘心?!你害了我家玉冬一辈子,我杀了你都不解恨!”

    声音之凄厉,又引得越多人围了上来。

    阮明姿眉眼沉沉的,站在那儿便犹如一道静美的仕女画:“二婶这话奇奇怪怪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还装!”毛氏捂着脸大哭起来,又加上方才那番纠扯,头发有些散乱,看着是又可怖又可怜,“你爷爷奶奶对你不好,你找他们算账去啊。怎么就怪在我家两个孩子身上!你把玉春藏起来不让她成亲,又怕事情败露我找你麻烦,竟然给玉冬灌了药,塞到轿子里,让她替玉春去嫁了人!玉冬才八岁!你怎么下得了手!怎么就下得了手!”

    她声音凄厉极了,像是地里的恶鬼,爬出地面来讨债一般。

    再加上那涕泪纵横的模样,简直是可怜极了。

    不少人又惊又疑的朝阮明姿看了过来。

    人的思维本能是倾向于相信弱者。

    眼下那边毛氏又哭又闹,疯疯癫癫的,确实是像一个深受刺激而又精神失常的母亲,再看看阮明姿这边,由身高马大的伙计护着,整个人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就像是一朵春日枝头灿放的娇嫩花朵,光鲜亮丽得很,两两一对比,人们不自觉地就往毛氏那边倒去了。

    阮明姿见毛氏这会儿只顾着演戏博取他人同情,八成不会再暴起伤人了,她便轻声让两个伙计让开。

    两个伙计迟疑了下,但因着阮明姿在奇趣堂的威严甚浓,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到了一旁。

    眼下众人几乎是围成了一个看热闹的圈。

    毛氏这回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阮安强,并其他两个交好的阮家族人,都是脸熟的面孔。

    阮安强也是一副悲愤莫名的模样,仇恨的瞪着阮明姿。

    阮明姿这边,只有少女一个单薄的身影在那倔强的立着,与另一旁的歇斯底里的疯癫悲愤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着实在有些……可怜。

    围观的人们心里又微妙的发生了一点点倾斜。

    这也是阮明姿故意营造出来的,若她跟人高马大的伙计站在一处,哪怕她这边再有理,怕也会给人留下一个恃强凌弱的印象,这对于她开门做八方生意的人来说,简直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她支开了伙计,独身一人与毛氏对峙。

    阮明姿抿了抿唇,带着叹息叫了一声“二婶”。

    毛氏没有理会她。

    阮明姿也不在乎,反正她接下来的话也不是跟毛氏说的。

    她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

    但眼下毛氏是鼓足了劲来使坏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搞臭她来威胁她。

    “这两年你们来闹了多少次了?”阮明姿叹道,“总是觉得我发达了想来找我要钱。这样有意思吗?”

    她这样一说,倒是有路人想了起来,好似确实曾有人打着奇趣堂东家亲戚的旗号来闹过几次事想要银钱,隐隐约约对此有些印象。

    ……难道这次也是?

    毛氏的哭声为之一顿,继而她尖声反驳:“谁说我们是来要钱的?!”

    她咬死了不承认,声音又尖又利,“你把玉春藏了起来,害她没了亲事,名声全毁;又害了玉冬一辈子,哪里是银钱能赔得起的!”

    阮明姿挑了挑眉。

    哦,看来这次毛氏是下了决心,要闹个大的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不就是没证据吗

    秋日的风凉凉爽爽,卷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个巡街的衙差听得奇趣堂的伙计来找,哪里敢怠慢,忙满头大汗的跑来奇趣堂。

    就见着人群之中,那位往日总是笑盈盈的阮大姑娘,站在人群围成的圈中,柳眉微蹙,单薄的身子犹如秋风中的残叶,风吹得衣摆飘飘,仿佛一阵风刮过就能把人吹走。

    阮大姑娘对面,是一个头发凌乱,衣衫稍有些不整的妇人。妇人的颧骨有些高,原本是凶戾刻薄的面相,偏生这会儿又是一副悲苦癫狂之态,看着可怖之余,似是又有些可怜。

    两个衙差还没挤入人群中,就听得那位阮大姑娘满是疑虑的开了口:“二婶,你一开始就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对方似是要接话,那位阮大姑娘却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少女的声音不似妇人那般凄厉,又清又脆又甜,声音不算大,却生生的盖住了妇人的哭嚎:

    “二婶,你在你大女儿阮玉春婚礼前,两次去我家,硬说我藏了你大女儿,把我家翻了个底掉,那你找到了吗?……没有!你当时都没有找到,甚至几天后还又给大女儿举办了亲事,那你倒说说看,你凭什么说我窝藏了你大女儿?!又说什么我把你小女儿阮玉冬塞入花轿,这话就更可笑了,你小女儿虽然比我小几岁,却也生得高大,我如何能把一个大活人,当着你们亲眷的面,给她换了衣裳,塞入花轿,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替她姐姐嫁人?”

    少女最后喟叹了一句,“二婶,我是个人,又不是神仙。”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女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两位衙差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才摆起威严,提高声音,一边拨开众人一边往人群中心走,大喝道:“是何人在此闹事?!”

    阮明姿先发制人,当着众多看热闹之人的面,把事情跟人物关系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众人一听就明白这是个怎么回事,哪怕后面添油加醋的去传播,有今日她这些话打底,也不会太离谱。

    当然她说的也不全是真话,但这也没什么。

    阮玉冬上了花轿那事,毛氏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事情真相吗?

    毛氏敢告诉众人,她原来的目的,是打算把她阮明姿给灌了药送进花轿,让她跟一个傻子成亲吗?

    阮明姿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毛氏正脸色发青的准备胡搅蛮缠把这些事给含糊过去,结果却发现来了俩衙差。毛氏骨子里虽说对官爷还有些天然的畏惧,但她已经被逼到绝路了,除了大闹一场混些钱财,再也没旁的法子。

    她当即哭着跪倒在两个衙差身前,一手指着阮明姿,一手抓着胸前的衣衫,撕心裂肺的哭,“两位差爷,可要给民妇做主啊!民妇的两个女儿都被奸人所害,哪里还有什么指望,只能去死啊!”

    若非阮明姿方才口齿清晰的把事情说了一通,就毛氏哭得这般凄厉悲惨模样,这两个衙差看了说不定要还要动一分怜悯之心。

    “你那有何证据,说是这位姑娘害了你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衙差板着脸,严厉道,“需知诬告良民,是要坐监的!”

    毛氏脸色一瞬间白了白,但她想到眼下的绝境,心一横,继续伏在地上哭诉起来。

    “民妇句句属实,当日只有阮明姿一人进过新娘待的房间,她走之后,新娘子就从我的大女儿变成了小女儿,若不是她从中捣鬼,还能有谁?!”毛氏凄声哭着,“两位差爷,眼下我的大女儿不见了,小女儿才八岁就已经跟人拜了堂过了礼,都是阮明姿这蛇蝎贱人搞得鬼!两位差爷,民妇愿以死来证决心!”

    她说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往人群往跑,看着是要撞墙的模样,但人群围着,再加上阮安强跟另外两个阮家族人一唱一和的一把拽着毛氏,她哪有半分磕着碰着?

    毛氏被拉着,扯着嗓子大哭:“快来看啊!这无良的侄女要把亲婶婶给逼死了啊!”

    阮家那族人也跟着帮腔:“大丫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看把你二婶气得。”

    “对啊,这可是你亲婶婶,怎么着也是你长辈!你这是不孝啊!”

    这是又要从孝道上来打压阮明姿。

    场面却看着越发混乱了,众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阮明姿这两年开铺子见惯了多少风风雨雨,她皱了皱眉,拔高了声音:“二婶,我知道你素日以来对我有成见,可也不能就这么空口白牙的污蔑人!我进新娘房间,不是你让我去的吗?我就坐了坐,然后就走了,后面的事我一概不知,就这样都能赖到我头上。你不就是看着我无父无母的好欺负吗?”

    她越说越伤心,红了眼眶,“我爹我娘走了以后,我带着妹妹寄居在爷爷奶奶家,吃的是自己家里带过去的粮食,可没花你们一文钱。可就是这样你们也容不下我,让堂弟把我从山上推了下去,头上磕破了好大一个洞,我当时就明白了,你们根本容不下我跟妹妹。”

    “……我领着妹妹出来单过,好不容易凑了点银钱,开了个铺子,生活有了点起色,你们就总想着从我身上吸一口血。咱们都是亲人,奶奶身子也不好,我还不是经常给药钱?哪怕长辈对我再如何,我也不曾说过长辈半句坏话,只不过为自己分辩一二,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不敬长辈?”

    “难道二婶污蔑我,以死来逼迫我,我都不能反驳半句,不然就是不敬长辈?这不就是逼我去死吗?难道一个动不动就拿死来压迫晚辈的长辈,就是一个慈爱的长辈了?”

    少女说得悲怆极了,围观的人听了都觉得心有戚戚焉。

    她没有掉半滴眼泪,偏生那副倔强却又悲怆的模样,比之对面妇人又哭又闹全然撒泼拿不出半点证据来的模样,要更有说服力多了。

    阮明姿红着眼,心里却没有半分波动。

    害,谁还不是奥斯卡民间影后来着。

    围观的群众终于也有忍不住的了,纷纷开口:

    “我算听明白了,这就是个没证据的事,全靠瞎猜啊?”

    “是啊是啊,这妇人嚎了半天,是半点证据拿不出来,让她拿证据她就要去撞墙,这不就代表着……她根本没证据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见官

    毛氏没想到阮明姿这小丫头这么会蛊惑人心,她铁青着脸,正想着该如何翻盘,就见着阮明姿已然同那两个衙差开了口:

    “两位差爷,虽说这算是家中私事纠纷,但我二婶这般倒像是受了刺激,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误会与隐情。我愿意带二婶一同去衙门,这样是非曲直也就分明了。”

    围观的人群对此又是议论纷纷。

    “阮大姑娘这般坦然,定然是清清白白的!”

    “是啊是啊,都闹成这样了,阮大姑娘还善良的替她二婶说话,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真是个好人啊。”

    “没错,阮大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毛氏脸都黑了。

    她今儿豁出脸面在这县城一闹,是想彻底搞臭阮明姿,让她知道害怕,把奇趣堂的铺子也给她们分一杯羹,可不是想去衙门见官的!

    可阮明姿这小贱人说的大义凛然的,又是什么“误会隐情”,什么“是非曲直”的,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若她不答应,那岂不是就是直接表明了她心里有鬼?

    还有旁边这些碎嘴子,是什么眼神?!方才还觉得她可怜,觉得阮明姿仗势欺人的,这会儿就又成了人美心善?!

    一群墙头草!

    毛氏眼睛有些猩红,原本颧骨就高高的,这样一来,越发显得面相有些狰狞了。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去就去!”

    阮明姿微微笑了笑,又朝众人拱了拱拳:“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奇趣堂正是靠各位才走到了今日,今儿也是靠各位替明姿仗义执言……各位有空之时,欢迎去奇趣堂逛一逛,过几日我们奇趣堂会有店庆活动,到时候但凡进店购物,都有精美小礼品相送!”

    毛氏在这边因为要去衙门的事心惊胆颤,阮明姿却在那边收买着人心,甚至顺势趁着人多还打了一波广告,一副因祸得福的模样。

    把毛氏跟阮安强算是气了个够够的。

    围观的人可不管毛氏的心理活动,他们见人家奇趣堂这么大一个铺子的掌柜都对他们这么客客气气的,顿时觉得倍有面子。再加上奇趣堂的活动,进店购物就送精美小礼物,确实也吸引人。需知奇趣堂的东西也不是样样都那么贵,还有一些很精致的小玩意他们是能买得起的。

    围观的众人纷纷笑着应好,见衙差又带着几个当事者往外走,也纷纷散了。

    当然也有好事者闲着也是闲着,直接跟在衙差后面准备去衙门看热闹。

    梨花有点不大放心,好在奇趣堂也有能撑起来的副手,她匆匆交代了几句,也跟着去了衙门。

    奇趣堂掌柜的跟县令夫人有关系这事,也就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夫人们多多少少有所了解,旁人知道的倒是不多。

    不过,县衙里这些当差的,除了那些虎头虎脑刚来的新人,对这个都是心里门清的。

    他们一进了衙门,便有差人去禀告了县令,县令正在后衙逗大胖儿子呢,听得前头来人禀告,都不用他家夫人说,连忙出了门,换上官服,十分有威严的上了堂。

    县令这两年越发喜欢蓄须,觉得这样甚有威严,他的胡子是越蓄越长。这样的县太爷穿着官服一进前衙,还没等他拍惊堂木,就吓得毛氏跟阮安强腿窝子一弯,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

    阮明姿也跟着下拜,口称见过县令大人。

    从前宋思梅还是宅中小妾之时,县令就很给阮明姿几分面子。眼下宋思梅是生了他嫡长子的正头娘子,县令对阮明姿这夫人的密友,就更给几分面子了。

    只不过这会儿围观的百姓很多,他自然是不好在堂上表现出来,面上还是一视同仁的。

    县令猛的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阮明姿直起身子,冷静道:“回禀县令大人,民女阮明姿,今儿民女的二婶突然来民女的铺子前闹事,说民女藏了她的大女儿,还把她八岁的小女儿塞进花轿害她跟人拜了堂过了礼……但民女的二婶又拿不出证据来,却又嚷嚷着非要民女给个交道。这种欲加之罪,民女如何能给出交代来?只好报了官,来县衙让县令大人帮忙断一断。”

    毛氏见县令一脸的不快,连忙以首叩地,结结巴巴道:“县令大老爷,民妇毛氏原本只是想让民妇的侄女把民妇的女儿交出来,给民妇一个交代。这种家务事,原本没想来麻烦县令大老爷的,是民妇的侄女硬拉民妇来的。”

    ——倒先把责任全推到了阮明姿身上。

    可惜县令根本不为所动,毛氏期盼的县令对阮明姿大发雷霆之事也没有发生。

    县令反而义正言辞的驳斥了她:“此话不对,老百姓的事,就是本县令的事,此事虽说只是你们的家务事,却也是本县令份内之事。”

    毛氏心里一慌,唯唯诺诺的应是。

    县令又问毛氏:“方才阮氏所言可是真的?”

    毛氏看着胡子长长的县太爷板着脸问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阮氏,她,她在骗人!”

    县令“哦?”了一声,又道:“那你便再叙说一遍。公堂之上,你的一言一行都有人记述,若是证明你所言有假,定然严惩不贷,知道了吗!”

    毛氏只觉得腿肚子都抽筋了,疼的一抽一抽的。

    不过这疼痛也让她从惧怕中缓过神来,她拿指甲掐了自己的掌心一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毛氏飞快的组织了一番语言,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给县令又磕了个头,含泪道,“昨日,阮氏在民妇大女儿的婚礼上,拐走了民妇的大女儿,并给民妇的小女儿灌了药,趁人不备之时塞民妇的小女儿进了花轿,让民妇的小女儿跟姐夫拜堂成了亲,过了礼。现在民妇家里已经闹翻了天!”

    她抹着泪,“大女儿不见了,小女儿又寻死觅活的,两个心头肉都出了事,民妇今儿只想来找这阮氏讨个说法,讨个公道,她却矢口否认,还送民妇来见官!县令大老爷可要替民妇做主啊!”

    毛氏哭哭啼啼的,看着极为伤心。

第二百二十章 前言不搭后语

    毛氏哭得伤心又凄厉,看着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可惜县令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猛的一拍惊堂木,喝道:“这是公堂,不是市井!你口口声声说,这些是阮氏所为,那你可有证据?”

    毛氏被惊堂木发出的沉闷声响惊得心惊胆颤的,又听得县令冷着脸要证据,愣了愣,忙道:“那天好多人都看见了阮氏从新娘子屋子里出来,后来新娘子就成了我家小女儿,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啊!”

    县令又一拍惊堂木:“你当本官是个傻的?既然很多人看见阮氏从新娘子屋子里出来,那怎么没人看见她把原来的新娘子拐走?”

    毛氏被吓得哆嗦了下,忙道:“有,有人看见!”她刚要说几个娘家侄女的名字,到时候让那娘家侄女帮着作个证,结果阮明姿在一旁幽幽开口:“二婶,你可想好了,在公堂上做伪证可是要杖责五十板子,严重的可要流放的……而且,按你所说,我既然是拐着新娘子离开,被人看见了,怎么当时不拦着呢?”

    毛氏脸一下就青了,满脑子都是五十大板,她那些娘家侄女哪里肯做这个证。她下意识结结巴巴辩解道:“也可能是,可能是你把我大女儿先藏到了某个地方,等人走的时候再让她出来的。”

    阮明姿便轻轻浅浅的笑了:“二婶这话说的,方才先说有人看到我把新娘子拐走,又说也可能是我把新娘子藏到某个地方,前后这也对不上啊。”

    毛氏的脸瞬间惨白!

    她知道自己着了这阮明姿的道了!

    阮安强在后头跪着,忙道:“县令大人明鉴啊,我媳妇是让这阮氏给吓得,这才前言不搭后语!”

    县令冷着一张长满长长胡须的威严脸,又是一拍惊堂木,“我看你们是把本官当傻子了!此事根本逻辑不通,若说阮明姿于新婚之时拐走了新娘子,口口声声说有人看见她从新娘子屋子里出来,却无人看见她把新娘子拐走。”

    “又说阮氏把你家小女儿灌了药,把她给塞进了花轿。那阮氏不过一十三四岁少女,又是如何将一个中了药的新娘子塞入花轿的?你们这些亲人,当时又在何处,看到昏昏沉沉的新娘子,难道不起疑?一个昏昏沉沉的新娘子,又是如何拜堂过礼的?这根本从头到尾都说不通!”

    县令三言两语说清楚其中关窍,围观的百姓听得纷纷应是,确实如此。

    毛氏跟阮安强脸色一白。

    为什么会没发现昏昏沉沉的新娘子有问题?

    那是因为他们都以为那是阮明姿啊!

    谁会想到,中了药的不是阮明姿,而是他们小女儿阮玉冬?!

    可这事……打死他们都不会同县令说的!

    他们原先就想着闹事,只想着把事情闹大,还特特带了两个族人,以壮声势。但没想到,他们不敢说出最关键的那环,恰恰就成了逻辑最不通的地方。

    两人哆哆嗦嗦的,跪伏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阮明姿在一旁,翘着嘴角,冷眼看着。

    她早就知道,他们无法自圆其说。

    “大胆刁民!到了公堂之上,还敢如此这般花言巧语!蒙骗本官!”县令板起脸,原本就很是威严的脸,越发可怕。

    毛氏眼见至此,已经无力回天,忙哭着喊:“县令大人明鉴啊,误会,都是一场误会,当时民妇见新娘子精神不佳,没有多想,以为她是不愿意嫁人而已,都是误会啊。”

    然而这苍白的解释,别说县令了,就是在场的百姓都不能信服。

    你口口声声说要替两个女儿讨个公道,又说“没有多想,以为她不愿意嫁人”,那还就由着她昏昏沉沉的嫁了人,怎么也说不通啊。

    县令冷笑一声:“竟然还在花言巧语,企图蒙骗本官,罪加一等!本官劝你们速速从实招来,莫要逼本官上刑!”

    一听上刑,毛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惨白的就像死人。

    可她心里知道,不能说,不能把她原先打算给阮明姿下药,让她嫁人这事说出来!

    眼前这事还能说她是太过伤心晕了头,但要是把她给阮明姿下药的事说出来,那就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往后阮明姿那铺子,她们可就别想再沾染半分了!

    阮安强是个能屈能伸的,他见状心一横,忙膝行两步上前,道:“县令老爷,都是这娘们一时鬼迷心窍,小女儿不知怎么替了大女儿嫁了人,当时只有小人的大侄女阮明姿一人进过新娘子的屋子,我们便因着太过着急,一时想岔了。尤其我这婆娘,她向来最是疼爱小女儿,见小女儿才八岁就跟人拜堂成了亲,哪里受得住……还请县令大人原谅一个当娘的太过伤心之下的晕了头。”

    阮安强又殷切的跟阮明姿道:“大丫啊,都是二叔不好,想岔了,想着你平时跟玉春玉冬关系不好。所以……唉!”

    这话他知道阮明姿不信,但无所谓,这话其实是说给县令听的。

    毛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对啊,她可以往晕了头上面说啊。

    她猛地朝着阮明姿膝行几步,想去拉阮明姿的手。

    阮明姿哪里就能任她这么拉住,手一抽,毛氏就拉了个空。

    毛氏脸上一抹狰狞一闪而过,但这会儿她还记得是在公堂之上,她又是惯会装相的,这会儿事关自己小命,装的更是情真意切,就差哭得老泪纵横了,“明姿啊,我知道你心里怨二婶。二婶也不想的,二婶这两天是急疯了,一时晕了头。大女儿不见了,二女儿这辈子也完了……实在是一时没想开啊。”

    阮明姿冷冷的看向毛氏,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声音听着却像是极为难过的样子:“二婶一时没想开就跑去我那儿闹事,又是寻死觅活的。知道的说您是意识没想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婶你是要逼我去以死谢罪呢。”

    毛氏心里确实巴不得阮明姿去死的,但她哪里肯承认,忙道:“二婶怎么会这样想?二婶当时只是想让你把玉春交出来,再给玉冬个交代罢了。”说到这,她眼里隐含不甘,“既然这事与你无关,那二叔二婶给你道个歉,都是一家子,这事就这样,算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让他们自作自受

    这事就这么算了?

    做梦呢。

    阮明姿没说话。

    县令便知道了阮明姿的态度,其实这事,阮明姿这苦主若是坚持算了,那看在阮明姿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算了。

    毕竟法理之下,也要灵活嘛。

    但眼下既然阮明姿这苦主的态度摆在这儿了,那他就大公无私的坚持法理了,这样是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来。

    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你们以为这公堂之上是你们讨价还价的地方吗!阮氏,此事既然是他们诬告,原本你是苦主,你自可替他们求情。但因着他们夫妻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公堂之上前言不搭后语的企图蒙骗本官,阻碍司法,实属可恶!”

    县令扔下一支令签,“今日本官便小惩大诫——来人!将堂下夫妻二人拖下,每人十大板,以儆效尤!”

    毛氏跟阮安强抖得如同糠筛,被衙差拖到一旁,板板到肉的打了十大板子。

    两个特特来帮毛氏跟阮安强说话的阮氏族人,这会儿是不敢再为毛氏跟阮安强多说半个字,还要跟着阮明姿一道拜谢。

    就俩字,害怕。

    这事便这么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看了一场热闹的百姓心满意足的散了去。

    县令这会儿是不好跟阮明姿说什么的,他朝阮明姿略一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县令便去后衙了。

    阮明姿施施然站在一旁,等着打杀威棒的衙差们行完刑。

    十大板,说多不多,说少其实也真不少。

    再加上衙差们对阮明姿跟县令夫人的关系心知肚明,这十板子还真没放水,使上了巧劲去打的。

    看着不重,实则板板到肉。虽说没有皮开肉绽,但也足够疼得毛氏跟阮安强鬼哭狼嚎的了。

    打完这十板子,在两个阮氏族人的搀扶之人,毛氏跟阮安强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疼得那是走都走不动路。

    阮明姿在一旁冷眼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情倒是愉悦的很。

    对于想害她的人,她是没有半分怜悯之心的。

    “你!”

    毛氏咬牙切齿,但这会儿刚受完刑,哪怕是威胁都说的有气无力的。

    阮明姿眨了眨眼,一派天真,颊边露出个浅浅的梨涡来:“二婶,我怎么了啊?你刚才不还说给我道歉的吗?难道是当着县太爷的面哄我的?”

    啊啊啊这小贱人!毛氏心里气得快要吐血了。

    两边虽说面上还没撕破皮,但其实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走着瞧!”阮安贵疼得直倒吸气,还是铁青着脸对阮明姿放着狠话。

    阮明姿露出个又甜又乖的微笑来,“好啊,二叔,那我就等着了。”

    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怕是乖巧又可人,但落在刚被打了十板子的阮安强跟毛氏眼里,就犹如地狱里的夜叉那样可怖。

    尤其是这会儿还有衙差在一旁虎视眈眈着,他们也不敢多待,只能忍辱负重,把血泪往肚子里吞,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

    阮明姿看着毛氏跟阮安强那副凄惨离开的身影,简直是神清气爽。

    总是把她当成一块肥肉,有事没事的就想来咬一口,以为她会怕?

    真以为自己豁出去脸面来闹事就能让她怕了?

    她还真不惯他们的臭毛病!

    阮明姿心情愉快的绕去了县衙后宅,后宅的门房都认识她了,根本不要帖子,带着笑把人客客气气的迎了进来,一边让人来带路,一边又喊了个小厮赶忙跑去传话。

    阮明姿径直去了县衙内宅,这会儿换下官服抱着快周岁的大胖儿子的县令,不同于公堂上那副威严的模样,正苦着脸躲着儿子那扯胡子的小手。

    润哥儿见老爹不让自己扯胡子,小嘴一憋,哭得震天响。

    见着阮明姿过来了,县令也没跟阮明姿见外,连忙把手里的混世魔王往阮明姿手里一塞,总算是脱离了苦海。

    润哥儿这会儿已经认人了,见着是阮明姿,眼里还含着一泡泪呢,却已是咧着长了几颗小牙齿的小嘴巴笑了,嘴里含糊不清的啊啊喊着。

    宋思梅坐在一旁的软塌上,看着混世魔王儿子的变脸,笑得前仰后倒的,“润哥儿这么喜欢你,干脆以后娶你闺女当媳妇好了。”

    阮明姿无奈的笑,手上掂了掂沉甸甸的润哥儿,“我这还不一定成亲呢,有没有闺女可不好说。总不能让我们润哥儿打一辈子光棍。”

    女人家说话,县令这个大老爷们自觉也不好在这杵着,也就同阮明姿说了几句往后再遇到这事直接领他这来就是了,便去书房了。

    宋思梅待县令走了,这才感兴趣的问:“依稀听说,可是你奶奶家那边的人,又来闹了?”她见阮明姿还在那抱着润哥儿,又撑不住直笑,“你赶紧来坐下,这小胖墩近些日子沉手的很,别把你胳膊给压疼了。”

    阮明姿应了一声,抱着润哥儿坐到软塌上,润哥儿不肯离开,还扒着阮明姿的肩头不放。

    阮明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招小孩子喜欢,也就随润哥儿去了,一边护着润哥儿,一边同宋思梅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听到毛氏竟然让人给阮明姿下药之时,宋思梅震怒,从软塌上直接站了起来,“她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想着把你给药晕了嫁出去?!”

    阮明姿笑道:“所以我就顺势把阮玉冬给药晕了,换上了新娘子的衣裳。”

    真要说起来,毛氏关于阮玉冬这一块的控诉还真没错。

    这事还真就是阮明姿做的。

    但阮明姿就是咬死了不承认,毛氏又能怎么样?

    连他们自己都心虚,不敢说出是他们想下药在先,被阮明姿反将了一军,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宋思梅仔细一想,长长的吁了口气,坐了下来,“……这样也算给你解了气,算他们自作自受。”

    阮明姿点了点头,笑道:“这事他们也不敢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我也就趁势让他们吃这个哑巴亏了。只是想着这事县令大人八成会跟你说一声,里面一些内幕还是同你说清楚的好。”

    少女逆光坐着,灿烂的阳光顺着窗柩的花纹映照进来,像是给少女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越发显得少女眉眼如画。

    宋思梅恍恍惚惚就想起当时她第一眼醒来时,看到救命恩人的模样。

    她变了,又好像没变。

    宋思梅顿了顿,见少女嘴里卷着舌头发出“得得”声,逗弄得润哥儿哈哈大笑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记得上药

    晌午的时候,宋思梅要留饭,阮明姿忙告辞,说铺子里还有些事。

    其实方才梨花就在公堂外头看着,案子判完后,阮明姿看见梨花放心的朝她眨眼,示意她会回去安抚众人。阮明姿这才能放心的先来县衙后宅同宋思梅说一声。

    铺子里其实是没什么事的,但阿礁那边,还得回去一趟呢。

    阮明姿照例是买了饭,拎着饭回了她租的那个小宅子。

    晌午的阳光有些过于灿烂,大概是阳光太好的缘故,阮明姿的心情也轻快起来。

    她抬手推了推小宅子的门。

    嗯,很好,这次是锁着的。

    阮明姿不知怎地,又忍不住笑了笑。

    她缓了缓,这才抬手叩了叩院门上的铁环,然后把耳朵贴到院门上去听动静。

    半晌,什么也没听到。

    阮明姿还在纳闷,院门却突然开了,晃了她一下。

    阮明姿:???

    她一脸疑惑的站定了,就见着院门后头站着阿礁,正一脸冷漠的看着差点跌进院子里的她。

    阿礁今儿穿了一身青色的劲装,是先前阮明姿给添置的,这衣裳衬得阿礁身材绝了,挺拔瘦削,窄肩细腰。

    阮明姿忍不住又想起今天早上那宽松中衣下露出的一点点美好**……

    阮明姿脑子里回响着三个大字:

    我!可!以!

    但阿礁平日里的眼神太冷淡了,哪怕脸上一直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也足够让阮明姿回到这个冷酷的现实来——她不可以。

    她“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边迈进院子,尽量不去想早上那会儿的尴尬,开口道:“我刚才怎么没听到你过来的动静啊?”

    悄无声息的门就开了,差点把她给晃跌了。

    他们身上有功夫的人都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阿礁默了会,还是道:“一直是这样。”

    “哦……”阮明姿也没过于纠结这个问题,今儿晌午阳光太好,她拎着菜原本打算往屋子里走,阿礁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等下。”

    阮明姿有些奇怪的看他:“怎么了?”

    虽说一直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但这会儿,阮明姿就是觉得阿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是怎么回事?”阿礁语气淡淡的。

    阮明姿更摸不着头脑了,直到阿礁拽着她的袖子,举起她一只手。

    手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不是很深,袖子垂下来时,几乎是盖住的。

    但一露出来,那道血痕在阮明姿嫩白的皮肤映衬下,很是显眼。

    阮明姿想了起来,这是先前毛氏闹事时留下的,后面一出出的好戏上演,她也没功夫管这个,几乎都要忘了这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阮明姿原先就没往心里去,但这会儿阿礁拽着她的袖子,举着她的手问她,她就有点不大好意思了。

    把手往回缩了缩,稍稍挣扎了一下。

    她以为,以阿礁这等男女授受不亲的古板主义践行者,她这样意思意思就足够让他松开了。

    但没料到的是,这次阿礁倒是极为坚持,甚至眉眼间还有了一分凌厉,瞪了她一眼。

    阮明姿:???

    不是?你瞪我?

    阮明姿这次用足了力气,直接一扯袖子,从阿礁手里挣脱开来。

    阿礁那副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然愣了一下。

    两人之间气氛逐渐又有些僵硬。

    “小事,就是今天有人去铺子里闹事,划了一道。”阮明姿尽量让自己以平和的语气叙述这件事。

    阿礁显然比平时冷漠得多,极为淡的“哦”了一声。

    阮明姿抿了抿唇,又加了句解释,“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

    但看着阿礁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阮明姿觉得自己这句解释加的有点……怎么说呢?

    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她太难了。

    阮明姿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把菜给阿礁放到屋子里的桌子上,同阿礁说了一声:“……看你气色越好越好了,记得按时熬药吃药。”

    放下后,稍稍站了站,她也觉得似是有些没话说,“我铺子里还有事,那我就先回铺子了。”

    顿了顿,又加了句,“记得关门。”

    阮明姿往院子外走,阿礁默默的跟在后面,也不知道是出来送她,还是出来关门的。

    院子很小,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也很短,似是没几步路,便从屋子到了院门那。

    阮明姿站在院门处,忍不住顿了顿。

    身后的少年便保持着一个相对的距离,也停了下来。

    阮明姿回身看,阿礁正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

    眉眼清丽,犹如深潭,望不见底。

    颜狗阮明姿心情瞬间好了。

    有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美男子摆这里让你看,你还要什么更多的非分之想!

    阮明姿抬手,跟阿礁摆了摆:“我走啦。”

    阿礁几不可见的拧了拧眉。

    他不是很擅长于去观察别人的情绪,但眼前这个少女却一会儿板着一张脸,一会儿又笑盈盈的,实在有些……

    喜怒无常?

    阮明姿哪里知道阿礁心里是怎么想她的,她心情极好的又加了句嘱咐,不厌其烦,“记得吃药。”

    阿礁默然的点了点头,在阮明姿转身欲走的时候,他张了张嘴,声音低沉,又似是有些生硬:“记得上药。”

    阮明姿往外迈的脚步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阿礁说的应该是她手上的伤。

    手上那道再晚一点都要自己痊愈的划伤?

    他们习武之人会把这么一道小伤口放在眼里吗?

    不知怎地,阮明姿心情有些复杂,有点像是什么东西在膨胀,又有点微酸,太复杂了,她反而有些不敢回头去看阿礁的脸。她没有转身,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回了句,“知道了,我走了。”

    这才大迈步出了院子,往小巷外头走。

    到了奇趣堂的时候,阮明姿的心情已经调整好了。

    只是在铺子里,阮明姿又见到了燕子岳,似是在大堂里挑着什么东西,又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的。

    这两天见到燕子岳的频率有点高,阮明姿奇怪的看着这位燕家的大公子的背影,在想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似是心有所感,燕子岳一转身,就见着了阮明姿,几乎是立时朝她大步迈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他不对劲

    看燕子岳这个架势,阮明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抗拒动作,燕子岳只觉得心一梗,不由放缓了脚步。

    到阮明姿跟前时,显然已经很正常了。

    他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阮明姿,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像是闲聊一样,“……听说早上时你这边出了点事?”

    阮明姿见燕子岳已然恢复了正常,说话的语气也跟平时无二,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点了下头,随口道:“……是我二婶来闹事,不过县令大人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她说的稀松平常,甚至还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燕子岳微微放下心来,语气更轻松随意了些:“哦,我正好要去执泰银庄办点事,路过这边,听到旁人说起来这事,说是闹到衙门那去了;又正好要过来给执泰银庄那边的少东家带个小玩意当见面礼,就过来看看。”

    不动声色的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奇趣堂解释了一下。

    阮明姿没放在心上,“嗯嗯”两声,左右看了看这会儿大堂没几个闲着的伙计,都在忙着,就连梨花也不在。她干脆道:“你想买的见面礼有什么要求吗?要不我帮你挑一挑?”

    一副公事公办把燕子岳当成顾客来招待的模样。

    燕子岳心下微微一动,眼神落在了阮明姿手上拎着的油纸包上。

    用红绳系油纸包,这大概是街口那家卤味店的卤肉,这会儿刚过晌午,怕是她还没用饭。

    思及此,燕子岳默了默,露出个笑来:“不了,我自己在铺子里转一转就行。你不用管我。”

    阮明姿也不跟燕子岳客气,略一点头,拎着手里的油纸包蹬蹬蹬往二楼跑。

    燕子岳站在原地默默的看了会儿阮明姿上楼的背影,这才抿了抿唇,在货架上随便扫了几眼,挑了件稍稍可心的小玩意,拿着手里去了柜台。

    若是有人,雅间门上挂着的一个充作门锁的雅致小木牌便会取下。这会儿人正多,阮明姿在铺着厚厚地毯的楼道间转了一圈,发现好似每间雅间都有人。

    帮着雅间里的客人添茶倒水的桃丫拎着小茶壶路过,见阮明姿拎着油纸包在那转悠,心下了然,忍不住笑:“阮姑娘,雅间都满啦。”

    阮明姿不由叹了口气,拎着手里的油纸包又下了楼,只能去铺子后面的小院了。

    结果去了后院,往小院子后面那排充作仓库的屋子走了几步,就听得某间屋子里有异动,隐约有挣扎呼喊的声音:“你放开我……”

    阮明姿听出来是梨花的声音,血都冲到头上去了。

    她飞似的冲了上去,一把拽开关上的屋门,就见着一个少年的身影正把梨花按在墙上,毫无章法的胡乱亲着。

    梨花鬓钗凌乱,衣衫都被那人扯了个口子,露出大片肩膀来,正满脸是泪,一边推着人一边死命挣扎着,呜呜哭着。

    但因着男人女人体力的绝对制衡,根本挣脱不开。

    她见着阮明姿冲进来,眼里迸发出绝地逢生的光来,声音哑着喊:“明姿!”

    “放开她!”阮明姿疯了似的把手里的油纸包就砸那人头上了,那人背对着阮明姿,后脑勺被砸了一下,竟然也只是顿了顿,继续毫无章法的按着梨花乱亲着。

    这人疯了吗?!

    阮明姿头都要炸了,眼赤红着,往屋子里四下一看,就见着屋角堆着她装好锦盒的不少货物——这原本就是充作仓库用的屋子。

    她毫不犹豫直接摸起个重重的锦盒,咬牙往那人头上用力一砸。

    鲜血从那人后脑勺上流了下来,那人总算停住了非礼梨花的动作,转过头来,赫然是窦华辙。

    只是这会儿他不复往日那爽朗明快的少年模样,面部同双眼都泛着不正常的赤红——整个人明显不对劲!

    窦华辙狂躁的大叫一声,见阮明姿又要拿着那沾着血迹的锦盒朝他砸过来,他松开对梨花的禁锢,反手用力一推,把阮明姿狠狠推开。

    阮明姿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他这么一下,整个人往都倒到了锦盒之上,她手里那锦盒的一角狠狠刺入手心,流出血来。

    窦华辙赤着眼,晃了晃,整个人也轰然倒了下去。

    总算脱离了窦华辙禁锢的梨花哭着扑到阮明姿这边,顾不上去拉她那有些松垮的衣衫,声音都是颤的,“明姿,你没事吧……”

    手掌心钻心的疼,阮明姿却摇了摇头,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又拿起那锦盒,上前踢了踢窦华辙晕倒在地的身体,眼睛却死死盯着,看他死了没。

    盯了半天,见窦华辙虽说身体微微起伏着证明还没死,但整个人应该是暂时醒不过来了。

    阮明姿这才放心的拽着梨花出了屋子,直接反手锁上了这仓库。

    这间屋子旁边还有另一间屋子,平日也是充作仓库。阮明姿从颤抖不已的梨花腰间摸出钥匙来把门上的锁一开,然后拉着梨花进了屋子,再反手将门上的门闩栓好。

    终于脱离险境的梨花在锁门之后,瞬时脱力瘫倒在屋子里,却又不敢崩溃大哭,怕前头铺子里的客人察觉。

    她一手胡乱的拢着散乱的衣衫,一手死死的捂住嘴,仍有止不住的哭声从指缝中溢了出来,“怎么……怎么会这样……”

    哪怕当年被人拐子拐走时,梨花都没哭得这般绝望过。

    阮明姿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来,胡乱的在手上缠了几道,免得血迹渗出来。

    她上前帮着梨花拢着衣服,只见梨花肩头那被牙咬出来的一个个渗着血的牙印子,肚兜的带子都断了,耷拉着,露出半边胸来,却是惨不忍睹的青紫交加。

    阮明姿骂了句脏话,掉头就要去开门:“我要杀了他!”

    梨花死死的拽住阮明姿,哭得满脸是泪,上气不接下气,却又拼命摇着头:“不行……不行!犯法,那样犯法!他不值,不值的!”

    阮明姿红着眼,看着梨花瘫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的样子,只觉得心都一颤一颤的。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没错,她这会儿得冷静下来。

    阮明姿蹲下身子,轻轻的反手搂住梨花:“好了梨花姐,没事了,没事了……”

    梨花把头扎在阮明姿肩膀上,哭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然而哭完后第一句话,却是拉着阮明姿的胳膊,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哑着嗓子:“……他不对劲,不对劲!”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题她会

    阮明姿也看出来了,窦华辙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但,不太对劲,也不是他可以伤害梨花的理由。

    阮明姿放缓了声音,低声问梨花:“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梨花本就不是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子,她狠狠哭过发泄了一通情绪之后,虽说身子还在微微抖着,却已能强撑着回忆起当时的事来,“……方才他来找我,整个人看着难受得紧。虽说我们无缘,但总归他也曾是先前的大客户,倒也不好慢待。”

    “……他问我哪里隐秘些,我就带他来这仓库。正想着给他倒杯茶让他缓一缓,他突然发疯似的吼我走。我看他浑身都在打颤,额上全是汗,就想给他倒杯水过来,”梨花似是回忆起什么极为可怕的事,双手抱着肩膀不住的抖着,嘶哑的声音更是颤得厉害,“谁知道他突然从后面扑了过来,把我拽了过去……”

    她哽咽一声,说不下去了。

    接下去的事不消梨花说,阮明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只剩下梨花的抽噎声。

    阮明姿沉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梨花是善良的,她眼下从凄惶惊恐中稍稍抽身,就意识到窦华辙突然性情大变,凶性大发,很可能是被什么人给害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原谅了窦华辙。

    她脸色发白,嘴角因着窦华辙的啃噬有些破皮,微微的血迹黏在脸上,看着有些狼狈凄惨。

    然而她突然想到什么,整个人都紧紧的崩了起来,“……接下来怎么办?他要是死了呢……”她紧紧的抓住阮明姿的胳膊,声音因着过于恐惧而有些变音,“明姿,若他死在这里,怎么办?!”

    阮明姿拍了拍梨花的胳膊,沉声道:“你先别着急,我去找个大夫;眼下你这身衣裳也不能穿了,我出去给你买一身回来。你就在这等着,别害怕,别出去。等我出去后,把门继续反锁,知道吗?”

    梨花看着阮明姿,眼眶发酸,微微点了点头。

    阮明姿像个大人般,又抱了梨花一下,这才掉头出了屋子,从院子的后门走了。

    奇趣堂不远处就有成衣店,阮明姿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按照梨花的尺寸,给她买了一身浅碧色的衣衫,包在小包袱里;她拎着包袱出了成衣店,又一路小跑去了附近的医馆,请了个大夫跟她出诊。

    阮明姿领着大夫从后门进了奇趣堂的院子,直接从窗纸上戳了个洞。往屋子里一看,见窦华辙还躺在地上,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松了口气,这才拿钥匙开了门。

    大夫见窦华辙面朝下趴在地上,后脑勺大片的血迹流到他衣衫上,这会儿已经微微凝固,看着很是骇人。

    “这……”大夫脸色凝重,手搭上窦华辙的手腕,就地把脉。

    “人还活着,”大夫招呼阮明姿,“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

    屋子里还有一张床,但床上什么枕头被褥都没有,只有一层不算厚的薄薄的褥子,就这还是先前梨花她娘来帮忙整理库房时换过的。

    不过这样也比在地上好,阮明姿过去搭了把手,帮着大夫把窦华辙抬到了床上。

    因着窦华辙是后脑勺上有伤,大夫便同阮明姿将窦华辙摆成一个伏在床上的姿势。

    大夫又再一次给窦华辙把了脉,脸色依旧很是凝重。

    阮明姿见大夫收回了手,忙问:“大夫,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凶性大发的跑过来,还把我弄伤了,我也是迫不得己才拿锦盒砸了他的头。”

    阮明姿把梨花略了过去,谁知那大夫却脸色古怪的上下打量了阮明姿几眼,见她衣衫完整,只有鬓发有些微的散了,手上包着一块锦帕,帕子上隐隐渗出血迹,显然确实如她所言。

    不过作为医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很直接道:“病人中了烈性春药,所以可能有些神志不清。这春药分量不轻,在无法纾解又受了刺激的情况下,可能会出现狂躁暴躁的症状。”

    大夫心想,这小姑娘应该是上来就直接剧烈反抗了,这才没有让人得逞。不然也怪可惜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差点被糟蹋……

    阮明姿点了点头,其实她猜到了,就窦华辙对梨花那副猴急的模样,可能是被人下了药。

    没想到还真的被人下了药。

    谁好端端的给窦华辙下药?

    这事透露着一股古怪劲。

    不过阮明姿暂时将其抛之脑后,又问起窦华辙脑后的伤来:“……他脑袋后面这伤没事吧?”

    大夫摇了摇头:“我方才摸他脉搏,尽是那烈性春药不得纾解的药性在经脉中乱窜;你这给了他后脑勺一下,等于是给他放了放血,使被药性蒙蔽的头脑稍稍清明,也算缓解了药性,倒也是阴错阳差……这伤虽说看着可怖,不过伤口没有很深,也没有脑动荡的脉象,不是什么大问题。”

    阮明姿一听没有什么大问题,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遗憾来。

    “不过……”大夫转而又道,“放血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只是能暂时纾解,却也无法彻底根除病人体内的燥热药性。若想彻底解决……”

    阮明姿心道,这题她会啊,一般来说,彻底解决春药,那不就是要靠开车吗?

    啧,窦华辙又不是没家人,直接丢回窦府,让窦家人操心去。

    至于窦华辙在窦家会遭遇到什么,那就不是她要管的事了。

    她只管着到时候如何秋后算账。

    阮明姿冷冷的想着,就听得大夫的后半句打断了她放飞的思维,“……若想彻底解决,还得我开几副药,让他连服三日,免得那烈性春药的药性留在身体里伤了身子。”

    阮明姿:???

    这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不过这种话题她也不好当着人家大夫的面瞎说什么,她板着脸,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大夫细心的把窦华辙脑后的伤口包扎之后,又开了方子,阮明姿付了诊资,这才把大夫送了出去。

    送走了大夫之后,阮明姿没有跟着去抓药,而是直接从堆着的货物中,翻出一个新款帷帽来,她直接把帷帽上的丝带给拆了,然后用丝带把昏迷着的窦华辙双手反剪着在身后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选什么

    做完这些,阮明姿才放心的把门锁上,拎着包袱去了隔壁的屋子前,抬手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梨花姐,是我。”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很快就开了。

    梨花这会儿显然已经拾掇过自己了,头发重新用随身带着的梳子挽了起来,脸上的泪痕也已经被帕子擦得干干净净。若非梨花身上那松垮着被撕了几道口子的衣裳,她那被咬破的嘴角,还有那双红肿的眼睛,很难看出她先前发生过什么。

    阮明姿只是愣忡了一瞬,很快就闪身进了屋子,然后将门反锁,这才把手里的包袱递给梨花:“梨花姐,试试看,按照你的身量买的。”

    梨花有些沉默的点了点头,她将外衫褪去,里面肚兜被扯断的带子也已经让她又打了个结系了起来,露出满肩头的血红印子,这会儿已然有些发青发紫了。

    阮明姿不忍再看,梨花飞快的换好了新的衣裳,一边系着腰间的系带,一边勉强笑了下:“很合身。”

    阮明姿抿了抿唇,“合身就好。”说着,把梨花原先那身被撕扯坏了的衣裳细心的叠了起来,又拿先前那块包袱皮将其裹了起来。

    梨花浑身一颤,伸手去勾那包袱皮,小声道:“……一会儿我拿走丢了吧。”

    阮明姿却抬手按住那包袱,看向梨花,“窦华辙是被人下了药。大夫说是烈性春药,得不到纾解便会神志不清,狂躁暴躁。”

    梨花愣了愣,继而浑身一颤,忍不住抽噎了几下。

    她就说,窦华辙怎会突然那般对她……

    阮明姿见梨花身子单薄的站在那儿,死死的攥着手,肩头一抽一抽的,眉宇间的伤心却又带着一抹释然。

    阮明姿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口:

    “窦华辙这般对待你,诚然有春药的关系,可他伤害了你,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她顿了顿,“梨花姐,这事关你的后半辈子,我虽然很生气窦华辙这样对你,但也没资格替你做决定。你好好想一想,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梨花身子微微一僵。

    阮明姿闭了闭眼,有些不忍,但还是尽量平静理智的把事情利弊同梨花说清楚,“今日窦华辙这事,是他欺辱了你,差点毁了你的清白……若你还想着嫁给窦华辙,嫁到窦家去,今天这事,我便是同窦家撕破脸,也要他们给你个交代。”

    “不!”梨花声音发着颤。

    她不想嫁给窦华辙吗?

    内心深处告诉她,她是想的。

    可她又不愿意,以这样一个方式逼迫他娶她,逼迫他的家族接纳她。

    她过了两年挺胸抬头的日子,哪怕心里再属意窦华辙,她也不愿意再弯下她的脊梁。

    阮明姿从梨花的神色中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她缓了缓声音,轻叹道:“梨花姐,你放心,但凡你不愿意的事,我也不会去逼你的。”

    “……第二个选择,是把这事,死死的给掩住,当做没发生过。窦华辙一过来我便直接把他给打晕了,什么事都没发生。”阮明姿声音沉沉的。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清白,对一个弱女子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事,若是选了这条路,梨花的清誉是可以得以保留,可她岂不是白白的受了那些罪,却又不能在明面上讨个公道?

    梨花咬了咬唇,脸色跟唇色一样都是惨白惨白的。

    其实她们两个人都知道,还有第三条路。

    可那是以梨花的清白为代价的,她能想象,若是以此来定窦华辙的罪,诚然窦华辙跑不了,但梨花的清誉却也是彻底被毁了。

    这是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打法。

    阮明姿看向梨花,梨花闭着眼,红肿的眼眶里流下两行清泪。

    她今天哭了太多太多了。

    阮明姿也知道梨花会选什么。

    若对方是个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阮明姿相信,梨花哪怕舍了自身都要把对方告到死。

    偏偏,偏偏欺辱她的那人,是她曾真切喜欢过的少年,是曾追在她身后,挖空了心思来对她好的少年……

    她哪里狠得下心,更何况对方还是在药物的支配下!

    阮明姿能理解梨花的选择。

    她微微松开了掌下的包袱:“好,梨花姐,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梨花将那包袱勾了过去,死死的攥着包袱皮。她心里凄苦无比,可她知道,阮明姿心里同样也很难受,向来冷静自持的阮明姿当时那副失控的模样,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勉强的挤出个笑来,对阮明姿故作轻松道:“说起来我也不亏,你不是把他脑袋给砸了个大血洞吗?流得那些血我看了都疼……”

    阮明姿猛地上前抱住梨花,低声道:“梨花姐,不用这样,你是受害者,你不用勉强来安抚我……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了。”

    梨花的头轻轻的枕在阮明姿的肩上,泪眼朦胧里绽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她能怪谁呢?

    只能怪命运捉弄吧。

    一滴滴的热泪,落在阮明姿肩头之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待了会儿,直到梨花将阮明姿推开,脸上神情却已是比之先前好上了不少:“……你不用担心我了,真的,我打小遇到的糟心事,比这多多了。没事的。”她尽量用极为自然的语气说道,“……你也是贴心,新买的这身倒与我先前那身相差无几,旁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阮明姿叹了口气:“梨花姐,你眼睛肿成这样,直接回家休息吧,铺子里有我,窦华辙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梨花咬了咬下唇,却也知道自己眼下帮不上什么忙。她点了点头,又忍住往旁边屋子去看一眼的冲动,手里拎着包袱,大步从院子那后门走了。

    阮明姿这才长长的吐出胸中一口郁气。

    其实,这事还有另外一个猜测,但因为太阴暗了,梨花全然没往这边想过,眼下又是她最崩溃的时候,阮明姿便在喉间生生咽了下去。

    若是这春药,是窦华辙自己给自己下的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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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小王妃介绍:
阮明姿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农家贫女。 爹娘早逝,爷奶不慈,家徒四壁,还附带个哑巴妹妹。 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家致富,从荆棘遍地走向花团锦簇。 一时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 然而捡回来的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王妃,跟孤回府。 阮明姿巧笑嫣然:你哪位?农门小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