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一章:狂风暴雨
“然后我就来到这啦。我很讨厌我的父亲,因为他发起疯来就好像一个魔鬼一样,那你讨厌你的父亲吗?别怕,以后谁欺负你我就.....”
“砰”的一声,林落儿的话还没讲完,承嗣便猛地站起来把林落儿的往外用力一推,林落儿便重重的摔到地上,承嗣用力地把窗户关上了。
林落儿后背着地,摔倒在地上时由于后背冲击力太大很一会儿都没能发出声音,后来才能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叶子和灰尘,望了望承嗣紧关着的窗户,大声的说了一句“痛死了!不和你玩了!”便抱着自己的小板凳往厨房那边走去。
林落儿把和自己一般大高的凳子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腆着小身板,头顶上用两条小红布条子绑着的小冲天鞭,一晃一晃的,像两只可爱的昆虫小触角一般。
迈着小步伐一步一步向厨房那端娘亲的方向走去,年关的日子还是寒意弥漫,略微宽松的素色小布上衣着在林落儿的小身板上,圆圆肿肿的,像一个腆着肚子慢慢行走的红色雪人。
紧紧闭着窗户的里头,医书已经是被翻得很久的了,旁边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画着很多医术上描述过的药草,“嗒”“嗒”两滴眼泪滴落在宣纸上,晕染成两片淡墨色的泪花。
承嗣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紧锁眼神悲伤得流出许多眼泪出来,用力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瓣,不知疼痛。
回忆从自己内心最深处一点一点的慢慢爬而来,拿着小刀子,一小刀一小刀的,慢慢的划着承嗣。
“承嗣......我的承嗣,原谅我....我是一个没用的的父亲....答应爹,好好照顾娘亲.....不要再让...再让南露再流泪了.....”
紧锁着着房门的屋子里,残破的桌脚,被打翻在地上木壶,一堆堆零落散在地上的诗词书画,还有在一旁因害怕站着一动不动的幼小的承嗣,看着父亲不断抽搐着身板最后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头发胡乱的粘在父亲满是泪水的面容上......
那么多年来,承嗣第一次清清楚楚的回忆着父亲临死前的那一个夜晚,紧紧地抱着承嗣止不住地抽泣着......
今天带着林落儿的林落儿来到一个大户人家这里安身了,这家女主人人很善良,不过当家的也是早早走了,兴许都是苦命女人吧,她便把林落儿留下来在厨房里做些轻活。
听其他仆人们聊起这里以前的少爷,也便是女主人的夫君吧,听说两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也是,见过小少爷一面也见过少奶奶的模样,不难想象以前的少爷应该也长得很是俊美吧,听仆人说两人曾经恩爱得很。可无奈,可老天总是喜欢莫名其妙的捉弄人啊。
想起当年嫁与天赐的时候,林落儿俩也被街坊邻居称作郎才女貌,那时候他也还是一个穷书生,可后来,不都是被大烟害了吗......
林落儿名唤林蔚,出身乡野,但模样也生得清秀,便被张老先生看上,差媒人到林落儿家提亲,因为张老先生是林落儿他们当地的教书先生,育有一子,名叫张天赐,年长林落儿十岁,也就是后来林落儿的丈夫。
因为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父亲母亲觉着也是一门好亲事,便应允了,于是林落儿便嫁与张家,成为了张天赐的妻子。
出嫁那天,乡亲们纷纷祝贺,称道这是一门郎才女貌的好亲事,父亲母亲也相当高兴,轿子里头的林落儿也莫名期待起和这位未曾谋面的夫君以后的生活。
可谁知,这场婚姻却成为了林落儿人生中的噩梦。
洞房花烛夜的晚上,林落儿未进一粥一水,空着腹等着林落儿的夫君来掀起林落儿的盖头,同林落儿相见。
可是一整个夜晚过去了,林落儿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夫君却一夜未归。
新婚之夜,红烛摇晃,被褥崭新,顶着红盖头的林落儿就这样度过了漫漫长夜。红烛燃尽,光线照进这个空旷简陋的婚房,一夜静坐未眠的林落儿晕眩在床上。
新婚之夜,林落儿已独守空房。
等睁开眼时,一个削瘦笔直的身影背对着林落儿坐在案桌旁,转头见林落儿已醒,便起身径直向林落儿走来。
看着这个缓缓向林落儿走来的男人时,林落儿心想,这便是林落儿那个未曾谋面过的夫君吧,一身长衫温文儒雅,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却像一个魔鬼一样折磨着林落儿。
男人在林落儿床边立住,面无表情说道,
“我本无心娶妻,可无奈老父亲以死相逼,所以以后你与我便是床头夫妻,有名无实。”
生生冷冷,毫无温度,刺痛林落儿的心脏。
林落儿新婚不到一个月,公公便去世,于是林落儿的夫君便整日整日不着家,林落儿以泪洗面无人哭诉。
直到一个深夜,夫君夜半归家,醉醉醺醺,林落儿便起身点灯,可尚未找到火种,便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拽住,把林落儿推向床边,呼着酒气,胡乱地撕扯着林落儿的衣服......嘴里却含含糊糊的喊着一个女子的姓名,林落儿不禁落泪,哀其不幸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
于是,就有了林落儿,林落儿最爱的女儿,在林落儿独处的日子里平添了一丝温暖。
原本想着就这样和林落儿安安稳稳的过着属于林落儿他们母女俩的日子,看着林落儿开开心心的长大。
可是林落儿的夫君在某一天却像变了性子一般,回家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整日酗酒,回家倒头便睡,身板越来越消瘦,林落儿担心着便询问几句,换来的却是怒骂,久而久之林落儿便不再理睬。
一日,夫君一回来便像往常一样翻着家里所有的角落,想找出一些值钱物件,可是这个家早已一贫如洗,哪里还有任何财物。
索要不得,夫君便像发了疯一般,一脚踩碎了林落儿的小船儿,林落儿见状,便上前护住林落儿心生怒气斥骂了几声,可下一秒,夫君便不由分说的对拳打脚踢......
那一刻,拳脚重重的砸在林落儿的身上,疼痛在林落儿身上迅速蔓延,林落儿无助的哀救着,林落儿在林落儿的臂弯下害怕的哭喊着,可是林落儿那个夫君却丝毫没有停止......
从那以后,林落儿便特别害怕见到夫君回来,他一回来林落儿便不自觉的害怕,可是还是会无缘无故的遭受到夫君的拳打脚踢。
在找不到值钱物件时,在没有荤肉吃食时,又或者在林落儿经过他面前不小心碰到桌脚时......他都会突然暴怒地对林落儿一阵拳打脚踢......
林落儿有回去求过林落儿的父亲母亲,可无奈,已嫁作人妇的女儿便似泼出去的水,再回去便等同与弃妇,父亲好面子母亲又是这般柔弱,况且当时林落儿已有八岁,乡野村间,贫苦人家,自饱都已不容易了。
这种身处地狱般的日子,林落儿足足过了一个年头,每天每夜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从来不敢直视过夫君的双目,冷漠空洞,毫无温情。
直到有一天,傍晚时分,忽作狂风暴雨,林落儿的林落儿迟迟未归,林落儿心生焦虑便出门寻找。
走到竹林桥边,不料却撞见喝醉酒的夫君踉踉跄跄地往自己这边走来,心里害怕便用伞散遮住自己的身子,想着绕道避开,不料夫君却一把撤掉木伞,大声呵斥着:
“你就这样想躲着我嘛!这么急着是要赶去你父母亲家搞我状吗!”
“不是......”林落儿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害怕接下来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夫君一把扯掉林落儿的雨伞,重重地扔在地上,抬脚上来对林落儿就是一脚,林落儿受不住力道,跌倒在地上。夫君便俯下身子猛扇林落儿的面庞,林落儿奋力挣扎着,见林落儿还手,夫君便发疯似的双手死命的掐住林落儿的脖子,雨水打在林落儿的脸庞上林落儿极致痛苦着,恍惚中摸到一块硬物林落儿下意识抓起来猛地像林落儿夫君砸去,林落儿从窒息中解救出来。
看到夫君摸了摸流血的额头,眼睛狰狞的看着林落儿,林落儿害怕极了那种眼神。
身子被夫君坐压在地上,林落儿毫无反抗之力,血水滴落在林落儿的脸上,夫君发了疯似的掐着林落儿的脖子。
我死了我的落儿怎么办......
与无尽的窒息中林落儿胡乱地摸到了一根竹状物的东西,林落儿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方刺去,恍惚间听到夫君的惨叫,林落儿又一次在窒息中解救了出来...
林落儿挣扎着双手撑着地面勉强靠着背后的树桩害怕地抬起头,往夫君惨叫的方向看去。
只见夫君双手捂着自己不住流血的左眼,极其痛苦的左右踉跄,伴随着不断落下的雨水和雷鸣的巨响,一下子掉进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雨水泼打在林落儿的脸上,不断地冲刷着林落儿身上的泥土和血迹,那一个下午林落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去的.......
自那以后,林落儿便和林落儿离开了那个家,不想再与这个地方有任何关联,林落儿便让林落儿跟了林落儿的姓氏......
第两百四十二章:轻而易举
临近元宵,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挂起了门神,林落儿看到这番景象格外欢喜。
大年初一那一天,唐南露还把承嗣和林落儿一同叫到跟前,每人给了一份压岁钱。林落儿欢喜地跑到自己娘亲身边,和娘亲叽叽喳喳的说着心中的喜悦。
墙外迎新炮竹连天,到处一派喜庆的景象,对于林蔚来说,这是一个温暖的新年,也是全新的一年,突然想到自己的夫君,还是会痛苦得淌下流水......
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便要带着自己的林落儿好好的活着了。
因为唐南露格外喜欢林落儿,林蔚很是感激这位善良的少奶奶,便越发勤快的做着手里的活记,心想着,自己是幸运的,遇到了一户好人家。
很快,便到了元宵,唐南露心想着带承嗣出去看看花灯,顺便带上林落儿这个小姑娘,一路上也会有趣许多。
听闻这个消息的林落儿,兴奋得手舞足蹈,林蔚害怕林落儿会给少奶奶添乱,连连婉拒推辞着,不住感谢着少奶奶的好意。
唐南露一脸宠溺的看着这个小姑娘,摆手说着不打紧,她也希望能再有一个和承嗣一般大的孩子一起去,热闹些。
承嗣不好动,和林落儿完完全全就是两个性子的孩子,唐南露想着把林落儿带在身边,也可以带动带动一下承嗣。想到当年季深也说过要与她再生一个小女孩给承嗣做妹妹,如今也算是了了当年两个人的承诺吧。
第一次看花灯的林落儿心情格外兴奋,本来就是个孩子,见到新奇喜欢的事物便是藏不住的高兴,一旁的承嗣却是至始至终神情淡然。
唐南露也是很久没有出来那么多人的地方走动过了,不一会便觉得身子发软不舒服,便叮咛小彤好生照看两个孩子,自己便提前回到了府中。
小彤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好一会儿,自己也被这些一年比一年新奇的花灯吸引住了,就多看了几眼,一回头,林落儿和承嗣便没了踪影。
林落儿从头到尾都兴奋着到处看来看去,林落儿答应少奶奶要好好陪着小少爷一起看花灯,于是林落儿便拉着承嗣的手,不管不顾的走来走去,承嗣默默地任由林落儿牵着自己的手跑来跑去。
人流中,两个小小的人儿便手牵着手,一个拉着另一个的跑来跑去。
小彤找不着小少爷和小丫头,着急懊恼地呼喊着,到处寻问,心生焦虑懊悔,愧疚少奶奶的叮咛,如果今天找不到小少爷回去要如何向少奶奶交差。
林落儿全然不知自己走丢了,承嗣也一直任由林落儿就这样拉着自己的手跑过来跑过去。
不一会儿,两个小人儿便跑过了花灯街,跑了好一阵的林落儿心生乏累,便买了两串糖葫芦拉着承嗣在河边亭子做了下来,伸出一串糖葫芦给承嗣,
“小少爷,给你糖葫芦”
承嗣接了过来,望了望林落儿,只见林落儿已经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了。
两个小人儿坐在亭子中央,一人一串糖葫芦津津有味的吃着,林落儿晃着小脚丫小脸一直沉浸在开心和喜悦之中,全然忘了自己早已跑出了花灯街好远好远。
河边码头居住着渔民们,几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承嗣和林落儿手中的糖葫芦,最大的那个小男孩一脸凶相跑到林落儿和承嗣面前,
“嘿!哪里来小少爷,把你手里的糖葫芦分我一点呗!”
“不给你!这是我用自己的压岁钱买的!”林落儿对着小男孩气冲冲的说道。
“你们还有压岁钱?给我交出来!”
“不给!”
“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要交保护费!”
“就是不给你!”
男孩召集其他的小男孩冲上前便想抢林落儿和承嗣手中的东西,林落儿拿起旁边的鱼篓子往男孩子们扔过去,男孩生气的把林落儿推到,伸手就要抢承嗣的东西。
林落儿从地上爬起来不住的捶打着带头的男孩,男孩发怒,一把掌打在了林落儿的小脸上。承嗣见状一把推开男孩拉起林落儿便想着逃跑,不料被另一个小男生拌倒在地,带头的男孩便对着承嗣一阵踢。
林落儿生气的冲过去推到男孩,无奈势单力薄,林落儿也被推到在地,林落儿小小的身板死死的抱住承嗣,男孩们胡乱的踢打着。
“小柱子!你们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对着那群小男孩大声嚷着。
听到喊声后,男孩们纷纷停了下来,
“贺其庆,这两个家伙有钱!”带头的那个男孩子胆怯的喊着。
“有钱你们就那么多人欺负两个人!都给我走开!不然以后别想我带着你们!”
“可是......”
“可是什么!小柱子,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爹你偷他钱买面人!”
带头的小男孩不敢回嘴,愤愤地带着其他男孩子走开了。
林落儿从地上爬起来,拉起承嗣便往那个叫做贺其庆的男孩子走过去。
“谢谢你,贺其庆!”林落儿对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了四五岁的少年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贺其庆?你手流血了你不怕疼的吗?”
“没事,我娘亲说了,做人要知恩图报,今天你救了我和小少爷,我要报答你。”
贺其庆看了看地上滚落的两颗糖葫芦,“那你请我吃糖葫芦吧。”
三个人拿着一串糖葫芦坐在刚刚打斗过的地方,贺其庆一口一个地吃着手中的糖葫芦,很快便吃完了,转而便看向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的林落儿,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落儿。”
“林落儿?哈哈哈!你长得真好看,要不你长大后做我媳妇儿,在这里我保证以后每人敢欺负你!”贺其庆拍着胸脯一脸豪气的对着林落儿承诺。
“可以啊,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娶我?”林落儿开心的对着面前这个高自己一个头的少年笑着。
“不用很久,我回去就跟我爹说我找到媳妇儿啦!”
一旁的承嗣听着林落儿和贺其庆的对话,心生怒气,小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糖葫芦,猛地站起来,一把把手中的糖葫芦扔到了地上,气冲冲地扔下林落儿自己快步走了。
林落儿见承嗣走了,便起身跟过去,可承嗣脚步很快丝毫不等林落儿,任由林落儿在后面叫着追赶着。
贺其庆捡起地上的糖葫芦,放到嘴巴又吃了两颗,刚想着再吃一颗时,放到嘴边的糖葫芦又放了下来,塞到了自己的衣兜里。
天快黑了,其庆等下要去码头和父亲一起卸货,心想留着几颗糖葫芦让父亲也甜甜嘴。
承嗣和林落儿一前一后回到潘家大院,刚踏进大院的门唐南露便冲跑过来抱住承嗣,不住的抚摸着承嗣的头,看到承嗣肿起的嘴角时,泛红着的眼睛霎时又堆满泪水,关切着询问承嗣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受伤了呢?
林落儿默默的在一旁看着,林蔚跑到林落儿身边,狠狠地打了林落儿屁股一个巴掌,哭着斥问林落儿,
“林落儿!你带着小少爷跑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少奶奶有多担心!以后你别想出去玩了!更不准靠近小少爷听到没有!快给少奶奶磕头认错!快点!”
林落儿便认认真真地跪下来,小脑袋一下一下地往地上磕着,一声一声地给唐南露道歉着。
唐南露缓过神来,转身扶起林落儿,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事了,没事了。”
“少奶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落儿这孩子从小在乡野村间呆惯了,性子野,以后还是不要让她再靠近小少爷了,我怕这丫头有一天真的会带坏小少爷的。”林蔚跪在地上乞求着唐南露的原谅。
“孩子平安回来就好”唐南露摆摆手让小彤把林蔚扶起来。
“林落儿!你还不快点谢谢少奶奶的原谅!”
林落儿便再次跪下来,唐南露连忙把孩子扶起来。
“林落儿,过来,跟我说说你和承嗣刚刚跑去哪了?怎么小手擦破皮了呢?”
“没事!一点都不疼!我们被一群小孩打了,是一个叫做贺其庆的人救了我们......”
林落儿仰着天真的小脸的眉飞色舞地对着唐南露一五一十的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像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丝毫不觉得疼痛。
承嗣回到书房,坐在窗前翻开医书。嘴角刚刚被母亲轻轻涂抹过药水,但还是略微疼痛。
承嗣翻了几页医书,却无心学习,满脑子都是林落儿拉着自己手到处跑来跑去的模样,还有打斗是林落儿趴在自己身上保护自己的模样......
想到林落儿轻而易举就答应嫁给那个叫做贺其庆的人时,承嗣就莫名的气愤,一把把医书合了,打开门,往厨房那边跑去。
跑到厨房门口时,林蔚看见小少爷跑了过来,便急忙跑上来询问着,
“小少爷,是晚膳吃得不好吗?小少爷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小少爷煮。”
承嗣不理会林蔚,四处寻找了一下没有看见林落儿,心里失落,便又转头走回了自己书房。
承嗣拿起床头的鸟巢,放在案桌旁定定的看着,小脑袋里的林落儿拉着自己在街道上跑来跑去。
承嗣把鸟巢慢慢放回自己的床头,拿起纸笔,放在案桌,摊开宣纸,小手磨墨,将林落儿的小摸样一笔一画地画在了宣纸上边。
承嗣看着宣纸上边的林落儿,嘴角微微上扬。慢慢卷起宣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旁。
东江码头,工人们在来来回回地搬卸着货物。
一名工人扛着货物路过看守的官兵身旁时,货物不慎掉落砸到官兵的鞋子,官兵发怒,用鞭子不住的抽打着工人。
趴在地上不住磕头的工人害怕着连连求饶。
第两百四十三章:跟你说过多少次
贺其庆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便冲上去抱住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的工人,
“爹!你干嘛打我爹!”其庆恶狠狠的看着那个官兵。
“哪里来的混小子,给我滚!”官兵用力地一脚踢向其庆,其庆一下子受不住力往后倒去。
刚想爬起来上前同官兵争斗时,
“别过来!”跪在地上的父亲对着其庆吼道,旁边一名老工人便死死得拽住其庆,不让他过去。
“哟、原来是两父子啊,那你把我这鞋子舔干净我就放过你们吧。”官兵笑着说,其他官兵听闻便哄笑起来。
“爹!你起来!你起来!”其庆死命挣脱工人们的钳制,向父亲跑过去,又被另一名官兵打了一鞭,老工人赶紧上前把其庆拉回回来。
“死贱民!不舔给我滚!”官兵恶狠狠的一脚踢向跪拜在地上的工人,工人往身后倒去后脑勺砸在了岩石边上。
贺其庆挣脱工人们的手跑过去,抱起父亲,浓稠的鲜血从父亲的后脑勺淌了下来。
“我他娘的跟你们拼了!”贺其庆发了疯似的往官兵们身上扑,却被几名官兵抓着钳制了起来,带头的
那名官兵一连抽打了好几鞭子贺其庆。
“把他们两个给林落儿扔出去!晦气!”官兵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说道。
深夜的码头依旧船来船往,那是从很远很远的大洋彼岸,漂洋过海而来的大船只,“呜呜”地鸣着声响,空荡荡的飘在海面上。
工人们依旧在来来回回地搬着货船的货物,老的瘦的,高的矮的,都低着头佝偻着腰一步一步的来来回回的驮着大箱大箱的货。
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帮助那对无助的父与子,大多也只是偷偷看几眼,然后悲悯地摇着头。
这样的抽打,工人们早已经历过太多次了,大多忍忍也就过去,从来没有人敢站起来,大声反抗过一次,为了家**儿,这点抽打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况且很多人也只是为了自己能都就这样活着而已,从没有想过什么是反抗。
父亲失血过多死在来码头边上,贺其庆抱着父亲温热的尸体痛苦无助的倘着泪水。
少年涨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看着那群还在朝着自己哄笑的官兵,双拳紧握,指甲刺进肉里,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糖葫芦从胸襟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红红圆圆,粘着糖浆,颗颗饱满。
临近春分,万物复苏,枯黄了一个冬季的梧桐树也不懂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冒出了大片大片的嫩黄叶子,一簇簇的粘在枝头上。庭院里的一些花也开始陆陆续续冒出尖尖的花苞,也还只是尖尖青青的一小颗。
冬天的味道也快消失殆尽了,庭院里大片去年的花草经过一个冬天的冰寒,枯黄了一片。春天一到,温暖的风一吹,便又有新的嫩芽苗冒了出来,夹杂在去年的枯草中,生命的颜色在一堆枯黄中格外鲜艳。
林蔚叮咛林落儿要呆在这里把去年的一些枯草捡起来,整理庭院。
林落儿把大竹篓子放在一旁的台阶上,自己就一颗一颗,一片一片地枯黄的杂草杂叶捡进竹篓子里。
两只蝴蝶被新生的花苞吸引了过来,两两双双地围着花苞飞舞,林落儿放下手中的杂草叶子,坐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两只蝴蝶你追林落儿赶。
承嗣在不远处的凉亭定定的看着林落儿,神色淡然,无喜无忧。
林落儿望向庭院,看见小少爷在不远处正往自己这边看,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杂草,笑盈盈地往承嗣那边跑去。
“小少爷!你快过来!”林落儿不等承嗣有任何反应便拉着承嗣就往庭院中央跑。
“咦?奇怪,刚刚还在这里的。”林落儿拉着承嗣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自言自语道。
承嗣扯了扯林落儿的手,示意林落儿往梧桐树上看。
只见两只粉黄色的蝴蝶相距不远一前一后地围绕着那棵梧桐树飞舞着。
“林落儿回娘亲那里拿个东西!”林落儿开心的说道,转身便往厨房那端走去。
承嗣便在梧桐树下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直到林落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拿了一跟细长的竹棍网子。
承嗣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林落儿兴奋地追赶着那两只蝴蝶,奔跑着追着飞舞的两只蝴蝶,一不小心拌翻了一筐捡了半竹篓的杂草,摔倒在地,擦伤了林落儿。
两只蝴蝶停落在刚冒出来的花尖上,摔倒在地的林落儿缓缓慢慢地爬起来,手里拿着竹网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两只蝴蝶的方向慢慢靠近。
“扑!”的一声,林落儿趴在地上,竹网里有一只胡乱扑扇着自己翅膀的蝴蝶。
林落儿直抓到了两只蝴蝶的其中一只,另一只飞到了不远处的花枝上,盘旋地飞着不肯离去。
“小少爷!快来帮我抓住那只小蝴蝶,我怕我一起身小蝴蝶就要飞走啦。”林落儿趴在地上,用力地按着小网子。
承嗣径直走到竹网子跟前,蹲下来,掀开竹网子,蝴蝶看见了一道出口,便扑扇着翅膀飞出去,飞到了另一只一直在花枝上盘旋着的蝴蝶跟前,双双一齐飞走了。
林落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呆呆的失望地看着两只蝴蝶飞走的方向,直到两只蝴蝶隐没在了蓝蓝的天空中,才失落的低下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继续回去拾起那框刚刚被自己打翻的杂草。
承嗣蹲下来,在林落儿的一旁陪着林落儿一起收拾杂草。
“你走开!我再也不愿同你一起玩耍了!”林落儿生气地一把扯过承嗣的手中的杂草,扔到地上。
承嗣起身,孤零零地走回了自己的书房。
回到书房,承嗣找来笔墨,摊开宣纸,研好墨,很快便画好了两只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用折扇小心翼翼地扇干蝴蝶上面的墨水,卷好。承嗣便拿着画好的蝴蝶飞快的往庭院里跑去。
等跑到刚刚林落儿收拾杂草的地方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林落儿的踪影。
承嗣拿着手中的画,呆呆地看了好一会那颗梧桐树,便又飞快的转身往厨房那端跑去。
林落儿正在灶口边鼓着腮帮子用力地往灶炉里边吹着气,企图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承嗣慢慢地走到林落儿旁边,将卷起来的画递给林落儿。
林落儿的气还没有消,推开承嗣卷起来的那张纸,径直的走到水缸面前,勺了半瓢水两只手颤巍巍地走到灶锅面前,一把倒了进去,把锅瓢往水缸里一扔,然后坐在灶炉旁边继续鼓着腮帮子往灶子里边吹着气。
承嗣再次拿着卷起来的画递到林落儿跟前,示意林落儿打来看看。
林落儿一把扯过承嗣手中的画,看都没看便扔进了灶炉旁边。
承嗣赶紧跑到灶炉旁边,试图将画拿出来,可是纸张终究燃烧得太快,只能拿出了一小片,那是半边蝴蝶的翅膀,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形状了。
承嗣的手被烫伤了,白净修长的手指也被锅底灰弄得黑乎乎的,林蔚拿着装着青菜的菜篮走进来,看到承嗣烫伤的手,急忙把一篮子的菜往旁边一放,着急害怕的勺起一瓢冷水抓着承嗣的手泡了进去。
“林落儿!小少爷的手怎么会被烫伤了?”林蔚生气地看着林落儿斥问道。
“是他自己把手放进炉子里边的。”林落儿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娘亲。
林蔚拿出烫伤膏一点一点慢慢地涂在承嗣受伤的手上,
“小少爷,如果是林落儿这丫头欺负你,你就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的。”林蔚一
边给承嗣涂着烫伤膏,一边带着歉意的说着。
承嗣对着林蔚摇了摇头。
“小少爷,等下我带着你去给少奶奶赔罪。而且以后小少爷想吃什么直接吩咐一声就好了,不用亲自跑到厨房这种地方来,这里锅碗瓢盆多,也有很多利器,危险,我这丫头生性顽皮,小少爷还是不要给这丫头带坏了才好。”
林蔚看了看林落儿,生气的斥责着,
“林落儿!娘亲跟你说过多少次,小少爷和少奶奶都是我们的恩人,你要懂得知恩图报,听到没有!”
“嗯......”林落儿扯着自己的小布衣角,一直低着的头用力的点了两下。
承嗣看了看林落儿,把那剩下的半张蝴蝶翅膀攥在手里,神情失落地和着林蔚走了出去。
林落儿见娘亲和承嗣走远了,生气的对着承嗣的背影努了努小嘴,做着鬼脸。
“哼!讨厌小少爷!”
年关过去了,自家铺子的生意也一日不如一日。
唐南露站在自家铺子的柜台上,盘点着自家铺子年头到年中的一些流水账,货物堆积卖不出去,染坊里头的染料因为被一场大雨冲刷人手不够来不及遮藏,便纷纷造了水,溶的溶,混的混,霉的霉,一堆染好的料子也被一些黑心伙计偷了走,不知卖到了什么地方,唐南露生气得很,但是也无济于事。
贫苦的人只知道生存,不理会人心道德,他们只知道那些布料能低价换来几个钱,供他们过着一些日子。
七月的风没有冬日的冷冽和春风分时期的温暖,吹过来拂过面容时,略带温热,令人烦躁。
第两百四十四章:画的什么
唐南露一脸愁容的看着这个和季深头回见面的地方,陷入沉思。
本以为可以无忧无虑的白首一生,如今独留自己一人在世上艰难存活,无奈又不敢随相爱之人一并离开人世。
唐南露看着外面街道,走动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而且最近官兵在街道巡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百姓们本就害怕见到这些官兵,没有要紧事便也很出来走动,倒是街上多了许多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
唐南露看着铺子和外面阳光交界的那一条阴影线,看着看着便觉得眼睛乏累,便吩咐管算盘的秦老伯看一下,自己到铺子里屋休息去了。
里屋除了从外堂进来的那个小门,四周都是是封闭的,里面堆了一些往年的花色料子,因为彻底隔绝了阳光,所以便较为阴凉,唐南露坐在木椅子上,靠着椅子的扶手,缓缓地睡了过去。
“你们家掌柜的呢!给我叫出来!”
“哎哟,这位官爷,您大驾光临是有何事啊?”
“糟老头子滚开!给爷我把你们掌柜的赶紧叫出来!”
唐南露被外面一阵吵闹声惊醒,便赶忙出到铺子查看情况。
“我就是这里的掌柜!敢问这位官爷找我何事!”唐南露一看是官兵,心里不免担心起来,但是还是壮着胆子大声询问道。
“哟~原来是位女掌柜啊!长得真标志,哈哈哈!”
带头的那位官兵看见唐南露是掌柜还是一个姿色和相貌都如此动人的少妇时,淫心起来了便戏虐道,其他一些小兵听闻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官爷过奖了!小的不过是一介妇人,守着自家夫君的小铺子讨生活罢了,官爷有何事还是吩咐吧!”唐南露很是恶心这帮官兵,但是心里还是不免害怕又出什么乱子,自己如今一个女人,斗肯定是斗不过的了。
“哟、小妇人还挺会说话的,那我就直说了!本官爷是来给你们送钱的!”带头的官兵挥一挥手,另一个小兵就拿上一袋碎银递给了带头的官兵。
唐南露心生担心,这些官兵不可能好心好意给自己铺子送钱的,就算是需要布料,也是直接拿了去,那有给银子这一说法。
“官爷的钱我们小老百姓哪敢收啊,官爷看上那匹料子直接拿走便是,就当是小妇人的敬各位官了。”唐南露熟练的说着。
“给你们钱你们就拿着,这是主管地方商铺的张大人给你们的,顺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店铺这个地方被张大人看中了,要把你们铺子改成茶楼,专门迎接各路达官贵人,张大人能选中你们这个小铺子,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快点过来拿钱!”
唐南露听到这脸都气绿了,这哪是买我们家铺子啊?这分明就是要强我们家铺子啊!就用几个碎银就想拿走我夫君的铺子!
“请官爷回去提小民谢过张大人的赏识,但这是我夫君家祖祖辈辈经营下来的铺子,恕不外卖!”
“臭娘们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能被张大人看你们的铺子并且加以重用,是你们的福气!赶紧拿着钱滚蛋!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唐南露和秦老伯被强行赶了出来,唐南露望着季深曾今站过的柜台,曾经给自己认认真真挑花色的地方,绝望的面容上淌满了泪水。
秦老伯颤巍巍地扶起自家少奶奶,骂了几句这些狗娘养的官兵,分明是那群官兵条子自己独吞了银两拿一些碎银来明抢。
旁边的行人驻足观看着,指指点点,小声的咒骂着这个世道,小声地咒骂着这些吃人血的官兵,却无一人挺身而出,也无一人上前扶起安慰。
铺子没有了,染坊里的伙计也没剩几个了,染料又都毁了,没有伙计没有布匹也没有了铺子,唐南露一想到承嗣,还有以后的生活,心里便茫茫的空洞起来。
唐南露一路走走停停,回到潘家大院的大门前,想着自家夫君祖祖辈辈经营的铺子就这样毁在了自己手上,心里就无比痛苦,无人哭诉。
走到自家院门口时,正午的太阳直射在地面上,蒸发着一股股热气,唐南露走着走着,便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唐南露再醒过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下山,屋子里阴暗阴暗,格外安静。
唐南露定了定神,恢复了一下思绪,转头往床边看去,承嗣正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
唐南露看着温柔的看着自己的承嗣,一想到今天铺子被抢一事,便无助伤心的淌下了面容。
承嗣起身帮母亲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走到案桌旁,从茶壶里边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与母亲。
唐南露看着承嗣越发修长的身影,还有那双和季深极像的眉眼,想着以后承嗣可能要跟着自己紧衣缩食,便狠狠的责怪起自己来。
承嗣接过母亲的水杯,把温好的饭菜端到母亲旁边,一口一口的喂着母亲。
“承嗣乖,娘亲自己来。”唐南露接过承嗣手中的晚膳,满腹愁容一口一口地吃着,无滋无味。
第二天,唐南露将家里为数不多的仆人召集到了一起,每人分发了一份工钱便遣散了大家,只留下了小彤一人。
仆人们陆陆续续都走完以后,林蔚拿着手上的钱迟迟不肯离开,扑通一下跪在了唐南露面前。
“少奶奶,求求您!就让我留在这吧,我可以不要任何工钱,只求三餐和一个容身之所就得了。”
唐南露看着林蔚一直跪在地上磕着头,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想把林蔚扶起来,但林蔚就是一直跪在地上磕着头不断哀求着不肯起来。
“少奶奶,求求您了!”
唐南露陷入为难中,这时承嗣从书房那边飞快的跑过来,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干净透明,好似能在阳光下发着光一般。
承嗣气喘吁吁的站在母亲身边,看了看一直跪在地上磕头的林蔚,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林落儿,拉了拉母亲的手,唐南露看着承嗣笑了笑。
唐南露看着一旁的林落儿,两只水灵灵的眼睛依旧是一副不知世间甘苦的眼神,扑闪扑闪的看着不断跪在地上磕头的自己的娘亲。
“行吧,这么大个院子也确实是需要一个人来打扫。”
“谢谢少奶奶!谢谢少奶奶!林落儿,快点给少奶奶磕头”
林落儿便乖乖地听着娘亲的话,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唐南露便把两母女扶了起来。
“好了,快去准备晚膳吧,孩子们也该饿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这就去,谢谢少奶奶,谢谢少奶奶。”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唐南露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少奶奶,成为了一个为了儿子洗手做羹汤的母亲。
每次唐南露要进厨房帮忙时,林蔚就一在阻拦,唐南露总是笑笑,说是要给承嗣做点爱吃的糕点,林蔚也就不阻拦了。
每每唐南露做糕点时,林落儿便会在旁边扑闪着眼睛巴巴地看着,唐南露每每做好糕点便会笑着对林落儿说,叫林落儿端去承嗣书房,与承嗣一并享用。
林蔚都会连连谢过唐南露,呵斥着林落儿不要偷吃小少爷的糕点。
林落儿附和着应了一声,便端着糕点飞快地往承嗣书房跑去。
唐南露看着林落儿高兴地跑着的样子,想着即使现在的生活没有以前富足,但是好像也很充实温暖着。
“林落儿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承嗣也很喜欢林落儿呢,也不知道承嗣何时才能像落儿那般叽叽喳喳地和我说着话......”唐南露自言自语道。
“少奶奶见笑了,落儿这丫头从小就在乡野村间长大,性子野也不懂规矩,哪能和小少爷相提并论啊。”
唐南露笑了笑不做声。
林落儿每次来到承嗣书房都是直接推门便进去,
“小少爷,来吃糕点啦!快点快点!可香甜啦!”
两个小人就坐在案桌前看着窗外一口一口地吃着糕点,承嗣吃得很慢,倒是林落儿一下一下地吃得津津有味,快得很。
“咦?这画着一个一个小人。”林落儿扯出露出一角的宣纸,正想摊开看,便被承嗣慌忙扯了回去。
“哼、不看就不看!”林落儿吃得心满意足了,便在承嗣房间好奇地翻来翻去,承嗣就呆呆的看着林落儿把自己的书本弄乱,把自己的毛笔扯出来在宣纸上胡乱的画着。
“咦?为什么这个鸟巢里边没有小鸟啊?”林落儿拿起承嗣床头的小鸟左右的看着。
承嗣跑到林落儿的身边,一把扯过了鸟巢。
林落儿努努嘴,吃饱了觉得没意思便走回了厨房。
承嗣看着林落儿离开的身影,慢慢的放下鸟巢,走到案桌前拿出那张画着林落儿的的画看了看,便又放回了原位。
林蔚的女工做得很细致,于是唐南露还有承嗣的衣裳缝补制作都是出自林蔚之手,林蔚也便时常找一些布匹做一些小衣裳到集市上去卖,偶尔也会接一些缝纫的活计回来挣点钱。
自从唐南露知道家里的铺子要不回了后,便把家里的染坊也典当了出去,留着潘家大院,想着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和承嗣守着潘家生活着,看着承嗣成年长大,娶妻生子。
第两百四十五章:老实点
唐南露一想到承嗣娶妻生子,便想着林落儿这丫头生得标致,承嗣也好像很喜欢林落儿,唐南露便哧哧的笑着自己。
过了几天,唐南露又做了一些糕点给林落儿端去同承嗣一并吃,林落儿便从橱柜上边拿了一个小布袋子的东子,端着糕点一同拿到了承嗣书房。
林落儿推开门并没有急忙地喊承嗣过来吃,而是直接把糕点放在案桌上,然后拍了拍承嗣,神神秘秘地从自己身后拿出了那个小布袋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是两只用竹子编制的小鸟,眼睛部位还特地用锅碳点了两只一大一小的点作为眼睛。
“哈哈!小少爷,我给你的鸟巢抓来了两只小鸟,这样你的鸟巢就是有小鸟的啦!”说这边跑过去把两只小竹鸟放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鸟巢里面。
“我还会做小船还会做小篮子呢!我是不是很厉害啊!”林落儿一脸自豪的对着承嗣夸耀自己。
承嗣看着林落儿,满眼都是羞涩与温柔。
害羞的转身坐在案桌旁的椅子上,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企图掩饰着自己的小情绪,吃着吃着,承嗣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哎!少奶奶说要我与你一同吃的,留点给我!”林落儿急忙做到承嗣身边,拿起糕点便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下午的微风格外轻柔,阳光穿过屋檐的树叶折射成一大块一大块的光斑,投映在案桌上,随着微风微微一晃一晃。
窗口的两个小人儿一人拿着一块糕点,双手捧在手心上,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着。
林落儿的两只小脚就这样坐在桌子旁晃啊晃啊,晃啊晃啊,晃啊晃啊......
晃过了夏天,晃过了秋天,晃过了冬天,又晃到了第二年的春春天......
就这样,林落儿坐在承嗣的身边吃着糕点,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身上的衣服变换了各种颜色,也慢慢变换着尺寸,时光就这样慢慢的流动着,林落儿和承嗣一并吃着糕点长大了......
五年后......
夏日的蝉鸣声在在空旷的庭院里格外的燥耳,庭院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微风稍稍一吹,便簌簌作响,一副生命力格外茂盛的气息。
庭院角落阴凉一处,少女盘腿席地坐在亭子的一角,手里拿着一根小竹尖,无聊地拨动着地上成排走动着的小蚂蚁。
一只小蚂蚁顺着小竹竿爬到了指尖上,少女便又把小蚂蚁抓了下来伸长手把小蚂蚁放到离蚂蚁队伍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看着离开了队伍的小蚂蚁慌忙地寻找大队伍的模样,少女又笑着把小蚂蚁放回了队伍中央去。
过了一小会儿,少女好似觉得乏了,便起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叉着腰左右扭动了几下脖子,拍拍身上的灰尘,便向前方的书屋走去。
屋子里头的少年,正安静地端坐在窗前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籍,阳光倾斜透过窗户折射在案桌上,少年的侧颜在光亮中柔和的与周围的景象形成一张静止的画布一般,画中的少年温润如玉,睫毛修长,一袭白衣干净素雅。
“小少爷!今天西街有赶集市,我们出去凑凑热闹顺便买个瓜回来解解这暑气!”
少年合上书本,转头看看了还是一脸兴奋的少女,起身,收拾书桌。
还未把宣纸卷好,便被少女一把拉了过去,
“哎呀!下次还要摊开的,别弄了,走吧!”少女拉着少年的手便往屋外走。
承嗣任由林落儿拉着自己的手,头也不会地往着大门方向走去。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这一年,承嗣十七岁,林落儿十六岁,如诗如画般的年纪。
林落儿身着素布衣,绾起全部的秀发再系上一条细长浅灰色棉质冠带,不长,只刚到颈部上方,少女已然打扮成清爽的少年模样。
这一年,洋人肆意抢占地盘,烽火连天,多事之秋。
西街大街上,虽是赶集日,但人员寥寥,大多都是一些匆忙出来购置家中所需物品便匆匆行走之人,并无一人流连集市。
林落儿拉着承嗣兴奋的在集市上穿梭着,与旁人形成两种鲜明的景象。
好不容易找到卖瓜的瓜农,林落儿便拉着承嗣往瓜摊奔去,使得承嗣受了一惊。
林落儿兴奋地摸着堆放在茅草上的一个个还粘着些许泥土的圆溜溜的西瓜,承嗣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林落儿兴奋的模样。
“好啦,小少爷,我们回去吧!”林落儿双手托着一个圆滚滚的西瓜放在胸前,与此同时,承嗣也不能幸免,胸前同样环抱着一个圆滚滚的西瓜。
一个从始至终都掩藏不住的开心,一个从始至终依旧温温和和的少年,两人就这样一人环抱着一个大西瓜在大街上走着。
临近傍晚的太阳已没有午时那般猛烈,只不过还余着一丝暴晒后的温燥。
林落儿和承嗣要赶在晚膳前回到潘家大院。
“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到妓院,我会把钱还你的......”
“还?你拿什么还!你那个酒鬼老爹欠我的钱你就是给我一辈子做牛马我都亏!也就趁着你还有点姿色......哼、”
“不!求求你,求求你......”
“识相的赶紧自己爬起来!”
林落儿被激烈的对话声所吸引,便想往人群中靠探个究竟,承嗣一个大跨步跨到林落儿面前,整整比林落儿高了一个头,挡住了林落儿伸望的视线,环抱西瓜,眼神凌厉,示意林落儿快点回去。
林落儿抬头看了看表情严肃的承嗣,努努嘴,耸耸肩,抱着西瓜继续往前走,承嗣则默默地跟在后面。
人群中的女孩头发凌乱,一身布衣,但也难掩其姿色,无助地跪在地上祈求着那几个满脸凶相的武夫。
兴许是认命了,在武夫的恐吓中慢慢爬起身,低着头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突然,女孩像发了疯一般奔跑起来,后面的武夫一惊,看见到手的人竟然想逃跑,便心生怒气的追了上去。
“啊!我的瓜!”林落儿被奔跑过来的女孩撞到,怀抱中的西瓜滚落在地,崩裂成了三瓣鲜红多汁的西瓜。
女孩和林落儿受不住力力量的相冲,双双跌倒在地,承嗣见状,把怀中的西瓜往地上一扔,连忙走到林落儿跟前。
林落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扶了扶腰忽然手掌吃痛,一看原来是擦破了皮,渗出了血。
“跑!你再跑!”一个武夫用力地扯住女孩的头发,女孩趴在地上痛苦的仰着头。
“赔我西瓜!”林落儿看见地上同时崩裂的两个西瓜,心疼至极,指着那群武夫说道。
“臭小子、识相的赶紧给我滚!”扯着女孩头发的武夫恶狠狠的说道。
“我不!”林落儿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不赔瓜决不罢休的模样。
承嗣拉着林落儿,眉头紧缩,林落儿一把抽离承嗣的宽厚的手掌。
“臭小子,看你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你还是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滚蛋!别说弄碎你两个西瓜,就算是弄碎你两车西瓜你也得认怂!”
“公子,救救我,救救我......”被扯着头发的女孩低声的微弱地求救着。
“识相点!”武夫又用力一扯女孩的头发。
林落儿转身看了一眼承嗣,忽然抄起旁边的木凳子往武夫头上狠狠砸去。
“啊!”武夫吃痛的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额头,“给我抓住他们,不,给我打死他们!”武夫捂着额头痛苦的喊道。
承嗣和林落儿终究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女孩趁打斗之际想逃跑还是被两个武夫抓了回来钳制着。
“住手!”一个一个穿着花哨涂抹脂粉的婆子带了几个跑腿伙计往这边走了过来。
“秦妈妈,就是这个女的。”为首的那个武夫捂着还在流血的额头往这位秦妈妈的身边跑来,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手指着那个不远处被钳制着的女孩
“我付钱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办事的?啊!”婆子用手上的折扇狠狠地扇了一下武夫的头。
“咦~”扇完后发现扇子粘上了武夫额头上的血,嫌弃的看了一眼便赶紧扔到了地上。
婆子走到人群中间,看了一眼被钳制着的三个人,尤其是看到林落儿和承嗣,眼睛里掩藏不住的惊喜。
“都给我带到里面去,在我莺歌楼前打斗,成何体统。”婆子转身往身后的莺歌楼一扭一扭地走去。
林落儿看着婆子的那一扭一扭姿态,皱了皱疑惑的一双大眼睛,“啊”因为被打伤突然吃疼的喊了一声。
“老实点!”武夫钳制住听到林落儿喊声后想要挣脱武夫们的四只手扽承嗣,无奈还是势单力薄。
就这样,三个人被押进了莺歌楼。
“哟~大柱哥啊,你好些日子没来了呢~”一个打扮得很妖艳的女子凑过来把丝巾往那个捂着额头的武夫头上轻轻一拂。
“哎哟,这不是要给秦妈妈办事嘛......”武夫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连同身边的几个武夫一进到莺歌楼都不由自主的观望起这来来往往的打扮得很是妖媚的女子来,一个个看得嘴巴微张,眼神飘忽。
“丽玲,你少在这,没看见你妈妈林落儿忙着吗。”婆子看了一眼女子说道。
女子走到后面突然看到被绑着的林落儿和承嗣,走到旁边也把丝巾往承嗣脸上拂,承嗣冷漠地别过了脸,林落儿倒好,还咬住了女子拂上脸的丝巾,吓了女子一跳,但随后还是娇笑了几声便走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讨人喜欢
承嗣和林落儿被钳制着走过了侧堂,一路上都有一些涂脂抹粉的女子或悄悄或娇羞得看着,承嗣很是不自在,一旁的林落儿倒是一脸看热闹的神情看着莺歌楼里形形**的女子,好似现在自己不是被钳制着只是来逛窑子一般。
“跪下!”林落儿和承嗣连同那个女孩被押到一个厅堂内,武夫呵斥着将他们按跪在地上。
林落儿抬头一看,一个很是妖艳的女人正坐在正座上低着头慢慢地呼着嘴边的茶杯,朱唇轻厥,双眼微垂,眼角边点缀着若隐若现的泪痣。
林落儿看着如此娇媚的女人竟失了神。
女人把手中的茶杯慢慢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着实勾人魂魄。
女人看着呆呆地看着自己发呆的林落儿,忍不住捂着嘴娇笑了起来。
“看什么看!小唯妈妈也是你们这些穷小子能直视的吗。”武夫用力的拍了一下林落儿的头,一旁承嗣突然挣脱钳制上前一把推开了还捂着额头的武夫。
“臭小子!我打死.....”武夫从地上爬起来,伸出脚打算往又被钳制住的承嗣身上踢。
“哎、大柱你先去弄一下你那破头,看得我恶心。”娇媚的女人起身道,武夫悬在半空的脚用力的收回,一脸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女人慢慢的走到林落儿面前,缓缓地蹲下来,勾人魂魄的双眼笑眯眯的看着林落儿,纤纤玉指抚摸着林落儿的脸蛋,慢慢往下,突然摸到胸部时,女人愣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承嗣在一旁依旧一脸怒气,女人又走到承嗣面前,看着承嗣一脸严峻的模样,娇笑了一下,双手直接摸上承嗣的胸膛,眼神便又温柔起来,起身,回到椅子上。
“说好的是一个,怎么?买一送二啊。”女人继续喝着茶。
“不是,这两臭小子是突然跑出来惹事的,所以就一起抓了过来。”包扎好额头的武夫说道。
“那竟然是惹事的,肯定也别想那么容易就从我莺歌楼平安归去了。”女人缓缓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林落儿直挺起身子让自己看起来厉害点。
“那个女孩是我花了五百辆银子买回来的,你们两个竟然是惹事的,每人给我三百两银子此事就算了吧。”
“我和承嗣每人给你三百两?不可能!”
“那你只能像那个女孩一样留在这里咯,你的姿色也不错嘛~”女人媚媚地说道。
“啊!”一旁的承嗣挣脱武夫的钳制,抡起拳头就是一拳,武夫上前想还手时,承嗣拿出一大袋碎银扔在地上,用力推开钳制住林落儿的两个武夫,林落儿挣扎着爬了起来,吃痛的一只手扶着肩膀活动了一下被钳制住很久的肩膀。
林落儿抬头刚好对上承嗣因生气紧缩着的眉头,理亏的林落儿有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武夫捡起地上的那袋碎银打开一看,发现只有寥寥的几十两银子。
“就这几个破钱就想走?来人!继续给我抓起来关到柴房去!这俩小子衣着还行,我就不信没有人来赎!”武夫把钱恭恭敬敬地交给坐在位置上的女人,转身大声说道。
“现在放我们回去!”林落儿仰起头大声地说道,“不然林落儿他们怎么给你们拿钱!”
“你要是跑了怎么办?这莲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可真要找起个人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我林落儿说到做到!”
“不行,你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呆在这,等另一个人回去拿钱过来才能回去,顺便把保证书给签了。”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承嗣推了推林落儿,示意林落儿回去拿钱。
“林落儿,我不敢......”林落儿低着头小声的说道,“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承嗣转身,拿着纸笔在纸上快速的写了一串话:护林落儿周全,不然以命抵命!
“原来是不会说话的痴情小子啊,”女人笑了笑,“可以,见到钱就放人。”
承嗣走到林落儿身旁,温柔的摸了摸林落儿受伤的脸颊,转身走了出去。
“这心尖上的喜欢真的是藏不住掩不住的啊~”女人看着承嗣挺拔的身影突然感慨起来。
“哼、你最好快点把我放了、”林落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示威着。
“女娃子口气不小啊,过来把保证书签了吧,签了拿钱过来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你说什么呢、我,我是男儿身......”林落儿突然被识破显得有点不安,“你们能不能放我回去,我没有那么多钱。”
“哈哈哈,这可是一桩赔本的买卖呢,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那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能放我回去!”林落儿已经为自己今天的鲁莽感到后悔了。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落儿,看着林落儿即使是穿着一身布衣,依旧还是掩藏不料这小脸蛋的精致和动人,尤其是那双乌圆乌圆的大眼睛稍微打扮起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
“要放你回去可以,你可会诗词歌赋?”女人漫不经心的问着。
“少奶奶教过我识字,没教过我作诗。”
“没事,会哼曲儿吗。”
“啊!”林落儿被问得一脸疑惑
“唱首小曲儿来听听。”女人微笑着看着林落儿。
林落儿虽然疑惑,但为了活命还是唱起了小时候母亲教她的童谣,唱着唱着竟然兴奋起来。
“好啦好啦,打住。”女人突然被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逗得开心了起来。
“那可以放我走了吗?”林落儿试探着问
“不可以。”
“那你要我唱什么小曲儿啊、”林落儿有点不耐烦了
“你不是唱得挺开心的吗。”
“可是......”
“如果你愿意签下这张契约,我保证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不拿你一分钱。”女人想着林落儿竟然叫刚刚那个少年为小少爷,想必也就是哪家落魄人家的贴身丫鬟或者是童养媳,竟然是这样,那何不招为歌姬给达官贵人们热热场呢。
“好!”林落儿一心想回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签了之后,你每日要来莺歌楼你可愿意?”女人想到刚才那少年的行为,相必是心中有人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每日来莺歌楼做什么?”
“你唱小曲儿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每日来莺歌楼给我的客人们助助兴,不仅不要你的银两还给你银两,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女人依旧缓缓笑着说道。
“你这是要我做妓女!”
“女娃子,这歌姬不是别人想当就能当的,而且只是卖艺不卖身,女娃子你胆子那么大只要不给小唯妈妈我惹事,就在帘子后边吟唱,如此轻松,对你现在来说又是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林落儿犹豫了,想着自己今天闯的祸,又想到每人了三百两一共六百两那么多银子。
“好,我答应你!”林落儿抬起头对着女人肯定地说道。
“哈哈哈!”女人被林落儿的模样和语气逗乐了,
“但是说好卖艺不卖身哦。”林落儿看着女人的笑一脸莫名其妙。
“好!我小唯妈妈就喜欢你这样的姑娘,签了这张契约以后你就是我们莺歌楼的歌姬了,小唯妈妈我亲自教你小曲儿和琵琶。”
“签好了,说好的只唱曲啊。”林落儿签了协议转身便想走。
“女娃子,可不要耍什么小心思,让小唯妈妈我失望哦”
“我林落儿说到做到,从来就没怕过谁!”林落儿转身想马上走掉的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说罢,便快步走掉了。
“你就不怕这小妮子翻脸不认账?”旁边的婆子突然走过来对着女人说。
“不会的,况且还有卖身契在手,关键是刚刚那个小子对这女娃子情深意切确实是个问题。”女人一脸严肃说道
“你是想把这小妮子养成鱼饵吧”
“小妮子性子直爽讨人喜欢,还长了一张专勾男人魂的脸蛋,用来迷住那些狗官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哼、”女人脸上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哟~我们小唯妈妈的脸也是把男人魂勾得七上八下的啊~”婆子掐媚道
“再能勾我也老了,只是这小妮子的还得磨磨性子。”女人看着林落儿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说道。
女人站起来缓缓地环顾着这座莺歌楼,早已没有以前的风光,清朝**,贪官横行,洋人入侵,不要说整座莺歌楼被弄得乌烟瘴气,连现在这个世道都得不到天子的庇护,百姓们叫苦连天,民不聊生。
“小少爷,我在这!”林落儿跑出莺歌楼突然撞见行色匆忙的承嗣,承嗣一把捧住林落儿的脸,着急地检查着林落儿有没有再受伤,确定无事后突然紧紧地把林落儿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少爷,我快喘不过气了.......”被死死按在胸膛的林落儿呜呜地发出声音。
承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把林落儿从自己的怀里放出来,立马转过头去掩饰自己的涨红的脸和不安的情绪。
“呼~”林落儿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小少爷,我们回去吧。”
承嗣转过身,拿出身上的一个光泽极好的玉佩,皱着眉头表示疑惑。
“哎呀,不用啦,事情都被我解决啦,回家吧。”林落儿牵起承嗣的手往潘家大院的方向走去,承嗣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不肯离去。
第两百四十七章:不好看吗
“小少爷,再不走就要天黑了。”林落儿两只手用力地拉着承嗣的大手,试图把承嗣拖动,“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好吗,我的小少爷。”林落儿见拖不动,便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承嗣。
承嗣径直向前快步走去。
“等等我啊,小少爷.......”
两个少年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下格外轻盈而美好......
清晨,小鸟藏在院子里茂密的枝叶上叽叽喳喳地唱着。快入秋了,晨间的微风略带凉意,微风吹过,树叶便沙沙作响顺带带上几片落叶,偶尔也能听到鸟雀离开枝头时扑哧翅膀准备起飞的声音。
林落儿在井边挽起袖子打水,要给母亲打够一天的备用水。
洁白纤细的手臂粘上颗颗水珠,因为用力提拉水桶而能隐约看见手腕内侧微微凸显的青筋,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凸显着少女的生命力,额前的细绒发丝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井水亦或是露水打湿,湿粘的粘在少女娇嫩白皙的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为有神。
“娘,我把水打好啦。”林落儿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中,大声的往外喊了一声。
“哎~”外面传来一声亲切地应答。
林落儿又在井边用一个脸盆大小的木瓢舀了一瓢水放在地上,娇嫩修长的双手捧起清水,闭上眼睛低着头将手中清凉的水往脸蛋靠近。
少女抬起头,脸蛋还挂着颗颗水珠。
林落儿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看四周,娘亲在摘菜,没有往这边看,林落儿抿着嘴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小我啊。”一个满脸困意的女子摇着扇子走过来。
林落儿没有理她,继续往里厅里走。
现在还没有到晌午的时间,整个莺歌楼格外安静,偶尔就看到一两个女子带着疲惫的姿态在厅堂里走着。
来到里厅,站在一件屋子外面,林落儿抬起手本想敲门,却突然听到里面春来窸窸窣窣的讲话声,悬在半空中的手便停止了动作。
不一会,谈话声没有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穿着西服的男子打开门走了出来。面容俊朗,身子笔挺,合理裁剪过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更衬起儒雅而又不失气概。
男人打开门发现旁边的林落儿抬着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似掺了不少水珠在里边一般,甚是灵动。
男人对着林落儿微笑了一下,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你来啦。”小唯妈妈正坐在屋中圆桌旁的桌子上,一身墨绿色的旗袍修饰着玲珑的曲线,站起身,拿起床边的琵琶,默默低着头弹奏着一曲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林落儿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听吗?林落儿。”一曲罢了,小唯妈妈温柔地看着林落儿。
“好听。”不知道为什么,林落儿总觉得刚刚弹奏曲子的小唯妈妈像极了嫦娥仙子,虽然刚刚嫦娥仙子好像流出了泪水,但依然也是美丽的。
林落儿在屋子里跟着小唯妈妈学习唱曲和琵琶,一个身着旗袍风韵犹存,一个一身素色布衣天真可爱。
林落儿差不多每日都会来找小唯妈妈弹琴习曲,在莺歌楼的日子是林落儿这十六年来从未感受过的生动有趣,至少比在院子里挑逗蚂蚁来地有趣多了。
一曲罢了,林落儿放下琵琶一脸开心的看着小唯妈妈,等待着小唯妈妈的称赞,毕竟她记得快学得也很快。
小唯妈妈一直都只是小小并不做任何言语。
“林落儿啊,你有穿过旗袍吗?”小唯妈妈看着林落儿身上的素色布衣问道
“没有,娘亲没有给我缝制过,”林落儿底下头用手摸着自己身上的布衣,“林落儿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娘亲给林落儿做的,少奶奶的是,小少爷的也是,连娘亲自己的也是。”
小唯妈妈捂着嘴巴哧哧的笑着这小姑娘的天真,起身缓缓走到衣柜旁边,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件淡蓝色的旗袍出来。
“林落儿,可愿意换上?”小唯妈妈拿着手中的旗袍微笑的问着林落儿。
“愿意!”林落儿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
不一会儿,林落儿换好衣服从屏风中走出来,抿着嘴扑闪着眼睛等待小唯妈妈的评价,还是有着少女些许的羞涩的。
纯净的淡蓝色旗袍穿在少女的身上,皮肤似雪玉颈丝滑,纤细的腰身让旗袍还余出了些许空隙,让少女整个人都变得轻盈活泼了起来。
“最美的年纪,就不该藏着掖着”小唯妈妈微笑着看着林落儿,“美好的事物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林落儿听的不是特别明白,但总觉得小唯妈妈是在夸赞自己,便也是很开心的。
“来,落儿,过来坐在这里。”小唯妈妈招呼林落儿坐在梳妆镜前。
小唯妈妈给林落儿慢慢的梳扮着妆容,轻轻慢慢,一媚一灵的两张面容映在铜镜中,似一张流动的美人画布。
林落儿轻轻抿上朱砂红纸,抬起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顽皮地对着自己笑了一下,林落儿很开心,这是十六年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脸蛋,以前都只是在打水时或者去小河边时依稀看到水中的倒影而已。
“我如果有女儿,应该也是和落儿一样美吧。”小唯妈妈看着林落儿在镜中的模样感慨着。
“小唯妈妈,赵大人在门外候着”那天那个年纪大点的婆子秦妈妈走了进来。
“嗯,叫他稍等一下。”小唯妈妈缓缓说道
“还有,东胡人。”秦妈妈低着头在小唯妈妈耳边轻声说道
小唯妈妈眉头一皱,立即又舒展开来,不过脸上还是能看出些许焦虑。
“林落儿,今天先回去吧。”小唯妈妈转头看向林落儿
“那林落儿换衣服。”林落儿刚想拿衣服到屏风后边换,便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小唯妈妈好久不见啊、”男人直接走了进来,拿下头上的的毛毡帽放在胸前像洋人一样绅士的鞠了一个躬。
男人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留着八字胡,但眼神却是阴冷狡诈,一瞥一笑都让人觉得他在酝酿着一场阴谋。
“赵大人直闯女人的房间,这可不是绅士作风啊。”小唯妈妈走到桌子旁到了一杯茶,“林落儿,先回去吧。”
“哦”林落儿抱着自己的衣服直接走了出去,经过男人面前时,发现男人正略带惊讶地看着自己。
“林落儿,林落儿?”男人抑制不住的惊讶与兴奋,与刚刚的那种阴冷狡诈判若两人。
“怎么,赵大人认识我这个刚刚招来的小歌姬?”小唯妈妈略有疑惑
“落儿,你还是那么好看。”男人没有理会小唯妈妈的话,径直走到林落儿面前低下头温柔的看着林落儿。
“谢谢大人夸奖、”林落儿不认识这男人,但这男人却认识自己,莫名其妙,道谢后便走了。
“哈哈哈!”身后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
“小唯妈妈,我对这名小歌姬很感兴趣,跟我说说?”男人径直坐在凳子上,拿起小唯妈妈倒的茶喝了一口。
“既然赵大人喜欢,那我就说呗。”小唯妈妈便说了一下那天林落儿和承嗣闹的那回事,男人听得很是开心。
“很好,以后我的每一场曲,林落儿包了!”男人难掩心中开心。
“哟~看来林落儿还真是培养了一颗摇钱树啊。”小唯妈妈往茶杯继续续茶。
“那小唯妈妈现在可有兴趣,为我和少校献上一曲?”
“能为赵大人和少校弹奏,是我的荣幸。”小唯妈妈娇嗔的说道。
林落儿因为没来得及换衣服便直接回去了,旗袍本来就过于醒目,再加上稍加打扮的林落儿更是美丽,走在大街上着实引得众人视线。
但林落儿从不理会他人目光,高兴得像只小兔子一样行走在街道上,因为今天穿了旗袍和涂了胭脂的缘故,林落儿觉得自己便和小唯妈妈一样美,就跟天上的嫦娥一般,走着走着,想着想着,林落儿便痴痴的笑了起来。
可是林落儿不知,此时此刻的林落儿可是比小唯妈妈美了不知道多少倍,嫦娥兴许还要要差几分呐。
林落儿没有直接回到娘亲那里,而是偷偷摸摸地去了承嗣的书房。
“小少爷,小少爷,醒醒,醒醒啊小少爷。”林落儿推着正在床榻上安静的睡着的少年。
承嗣迷迷蒙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林落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然后视线往下,发现林落儿穿得好像与往常不同。
“好看吗?小少爷”林落儿看见承嗣醒来,迫不及待的给小少爷展示自己今天最高兴的事情。
承嗣从床上起来,看见林落儿竟然穿了一件时下只有青楼女子才会时兴的旗袍,旗袍虽然没有像那些一样开了个大叉,但也着实露出了纤细的脚腕和洁白的手臂,承嗣脸一红马上低下了头,拿起自己的床边的斗篷一披披到了林落儿身上。
“不好看吗?”林落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旗袍,“我要换衣服啦,不能让娘亲知道我偷偷穿这身样式。”
第两百四十八章:你可知当年
林落儿把承嗣的斗篷卸下来,转身便向旁边的屏风走去。哪知少年在自己卸下斗篷的瞬间满脸通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可爱至极。
承嗣看着一只洁白纤细的手臂把旗袍挂在屏风上端,然后又把挂在屏风上端的素色布衣一件一件的拿下来,呼吸莫名急促,眼神满是焦躁和不知所措。
少年的心思通过眼睛一览无余,少女却傻乎乎的完全不知情。
林落儿换好衣服从屏风出来,碰上承嗣急忙低下去的头,满脸通红的少年完全不敢看向林落儿。
林落儿看着承嗣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模样,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承嗣被林落儿笑得更加不知所措,心急之下直接把林落儿拽出了自己的书房。
“哎哎、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林落儿一边被承嗣推着一边用手指着桌子上忘记拿走的衣服。
承嗣现在完全听不见林落儿的声音,只想让林落儿赶紧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二是为了让自己心中的躁动平复下来。
把林落儿推出去,关上门,林落儿还在外面敲着门,少年的胸膛还在因为不安而强烈起伏着。
稍微平复了一下后,少年突然看到桌子上的旗袍,走过去拿了起来,皱起了眉头。
承嗣拿着旗袍打开门本想让林落儿好好解释一番,谁料气冲冲的打开门却看见自己的母亲正端着一盘糕点站在自己门外,林落儿便在旁边一脸生气的站着,看见承嗣开门手上拿着自己的旗袍,便一把抢了过来,往厨房那边跑去。
“怎么生气了?”唐南露端着糕点走进自己儿子的书房,放到桌子上,“平常见到林落儿的糕点可是一步都离不开的啊,这小姑娘。”
承嗣脑海里还存留着林落儿穿那身旗袍的模样,脸上的不知所措还未完全消散。
唐南露看着自己儿子的这番模样,又想到刚才林落儿生气的那番模样,便哧哧地笑了起来。
“我们的承嗣长大了,落儿也长大了,小时候小打小闹,长大了承嗣还和落儿生气呐”唐南露一边帮承嗣收拾桌上的书籍一边温柔的说着,承嗣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一连吃了好几个糕点,差点被呛着。
“慢点吃,我又不在这和你抢”唐南露赶紧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给自己的儿子,
“承嗣,其实我也挺喜欢林落儿这孩子的”唐南露坐在自己儿子旁边微笑的说着,“娘亲也知道承嗣对林落儿的心意,如果承嗣和林落儿真的愿意就这样一直闹下去的话,娘亲也想看到我的承嗣为人夫的那天。”
唐南露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眼眶里积满了泪水,长大的承嗣真的太像她的相公了。
承嗣温柔地帮母亲擦拭泪水。
“承嗣,娘亲真的很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承嗣娶妻生子,听到承嗣再喊一声娘亲......”唐南露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很多很多的儿子,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承嗣赶紧将母亲安置到自己床上,替自己的母亲把脉,看着床上面容苍白的母亲,承嗣心疼地抚摸着母亲的额头。
第二天,承嗣坐在窗前认真的查找着医书,抬头望向窗外,却看见林落儿拿着昨天的旗袍往大门口走去。
林落儿走到莺歌楼门前,本来想直接进去,下一秒便被一个高达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林落儿抬头望向身子的主人,却对上承嗣的一脸怒气。
少年眉头紧皱,拉起少女的手便往回拖。
“你干什么、”林落儿想挣脱承嗣的大手,无奈力气太小只能任由承嗣往前拖着。
“你干什么、”
“放手、”
“我不回去、”
“你听到没有、放手啊、”
“啊!”
承嗣受不了人来人往的人注视着他们,直接一把抱起了林落儿往回走。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啊!”林落儿见挣脱不过便自以为是的急中生智。
林落儿这一喊,把之前来来往往注视的人聚集了起来,对着承嗣指指点点,承嗣眉头紧皱。
“我看看是谁在我莺歌楼前强抢民女”小唯妈妈得知林落儿这姑娘被人拦在门口不给进来,想想便知是这少年。
“小唯妈妈,我是来还衣服的。”林落儿见到林落儿妈妈就想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挣脱不了承嗣的怀抱只能勉强把头伸出去,甚是滑稽可爱。
“这大街上公子强行环抱一个妙龄少女,实在不雅啊。”小唯妈妈看见少年紧皱眉头抱着林落儿的模样,呆呆萌萌着实是一个痴情的少年,忍俊不禁。
少年看见那么多人看着,发现自己确实失控了,毕竟这不是家里。
林落儿感觉承嗣的手松动了一下,直接从怀抱中跳了下来。
“小少爷你先回去吧,不要和我娘亲说起此事啊。”林落儿赶紧跑到小唯妈妈的身边,害怕承嗣再次把自己拖走。
承嗣还在气头上,直接上前想再次把林落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扯回自己身边。
“哎,公子,我可是和我们签订了歌姬契约的,白纸黑字写着,跟我们莺歌楼抢人可是要见官的哦。”小唯妈妈拿着手上的契约。
承嗣看到那张契约脸都要被气绿了,看着林落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在场面极度微妙的时刻,承嗣都打算直接上去把契约撕了,然后再也不带林落儿这丫头出来惹事了。
“今天莺歌楼很热闹啊,哈哈哈!”一个穿着一套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是那天从小唯妈妈房间出来的男人,今天只是换了一套西装罢了,不过还是那般温和儒雅。
男人穿过人群,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当男人抬头看到承嗣的那一霎那,眼神瞬间变幻莫测。
“你是承嗣?”男人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少年。
承嗣也定定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想起了小时候经常来自己家做客的叔叔,潘子琮。
“承嗣,我是你子琮叔叔啊!”男人激动的抱着承嗣。
“都长那么高大了,”男人双手有力的抓住承嗣的手臂,“像,太像了,你和你父亲季深真的太像了。”
“好啦好啦,有什么事情林落儿他们进去再说。”小唯妈妈也被眼前这个男人的反应惊讶到了,跟了潘子琮四年从来没有见到他如此激动过,不过眼下还是不能太引人注目。
“是我失态了,失态了”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大街上,“承嗣,和子琮叔叔我进去喝几杯,叙叙旧?”
承嗣依旧呆在原地,并不想再进这个全都是花花绿绿各色各样的女人的地方。
“承嗣,我们有什么事先进去再说,你子琮叔叔帮你解决。”潘子琮看了一眼旁边那个长得很是水灵的姑娘,林落儿。
“承嗣,你母亲现在好吗?”潘子琮还是对唐南露念念不忘
承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南露......你母亲身体状况欠佳?如果是这样,改天我再亲自去拜访探望,我刚回国,现在......现在从事西医方面。”潘子琮犹豫了一下。
承嗣依旧点点头
“那好,明天我到府上看望一下你母亲,对了,承嗣的医术怎么样了?”潘子琮想起承嗣一直对医书有很大的兴趣。
承嗣依旧点点头。
“那下次我们互相探讨一下医书方面的知识啊。”潘子琮觉得承嗣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没有打开心结开口说话,很是失望。
承嗣突然指了指门外。
潘子琮明白是那个女孩的事情,但是小唯跟他聊过这个女孩,天资聪颖而且容貌绝佳,眼下洋人入侵,确实是可以培养成为线人,只是不知道原来小唯说有一个对女孩很是痴情的少年是个问题,原来是承嗣。
“承嗣,你可知你父亲当年的事?”虽然不是特别愿意提出来,但是潘子琮一想到国难当头,又怎能只顾及自己顾及儿女情长呢。
承嗣听到突然提起的父亲,心里还是被细针狠狠地扎了一下,那一直是承嗣内心深处的痛。
“是大叶,你父亲当年一心想联名上书抵制,可是当年我们都太年轻了,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对抗那些贪官,你父亲被贼人陷害染上大叶,再加上在监狱就被那些官兵条子......身受重伤,所以熬不过........”
潘子琮看向承嗣,此时此刻的承嗣满眼血丝,强行忍着不让自己眼中的泪落下,双拳紧握,指甲扣尽皮肉之中毫无知觉,相比于父亲那件事情带给他的疼痛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承嗣,现在南绥已经走向灭亡了,当下局势是要救国为你父亲报仇雪恨,而不是纠结儿女情长之事啊......”潘子琮越讲越激动。
“啪!”承嗣突然猛的起身,走出门外,看见小唯妈妈正带着林落儿往这边走来,承嗣一把拉住林落儿直接就往门外拖,完全不给林落儿反应和挣扎的时间。
“小唯妈妈!”林落儿向小唯妈妈求救。
“先回去吧。”小唯看着少年的背影,无奈的微笑着。
“啊?”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既然小唯妈妈都说了,那林落儿也只好乖乖跟着承嗣走了。
“怎么样?”小唯走到潘子琮身边,倒了一杯茶
第两百四十九章:这么热闹
这大概是他这么几年中最值得高兴的事了,自从父亲被殴打致死那晚开始,贺其庆便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仇恨中,徬上东胡人,为东胡人做事,成功地得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权和利,即使是在东胡人之下,但也为父亲报了仇。
贺其庆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那顶高高的毛毡帽,冷笑的看着看着林落儿和承嗣走去的方向。
这个世道上太多东西都可成为毒药了,金钱是,权力是,就连有时候的爱情都能成为最致命的毒药,一旦深陷其中,便很难自拔。
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很多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了,初秋临近,微风也开始萧瑟起来,整个潘家大院格外安静。
厨房那端,林落儿在帮娘亲摘菜,突然听到嘀嘀哒哒的锣鼓声,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可是慢慢地便发现锣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就是,往潘家大院这边来的?
不一会儿,小彤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跑到厨房门口,看见林落儿在一颗颗地摘着菜。
“落儿,有人来找你......成亲......不对,有人来提亲”小彤上气不接下气,喘着说完了整段话。
“提亲!向我家落儿提亲!?”林蔚从旁边拿着菜刀一脸惊讶。
等两人转身一看,林落儿早已经跑出了厨房,往大厅方向跑去了。
林落儿气喘嘘嘘的跑到大厅,发现大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匹、礼盒、糕点......玲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桌面上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盘白花花的银子。
林落儿看着如此之多礼品,眼睛里满是惊讶。
“落儿,你来啦?”贺其庆走到林落儿面前低下头一脸温柔的看着林落儿,“我说过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你看,今天我来兑现承诺了。”贺其庆指着面前的一切。
“啊!”林落儿抬起头刚想对贺其庆说点什么,便又被身后刚刚赶到的承嗣一把拉到了怀里。
“敢问是哪家公子?”唐南露身体还尚未痊愈,小彤搀扶着走进来。
“在下贺其庆,请问夫人是?”贺其庆已经能猜到这位面容温和的夫人是这家的当家的了,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问候一番。
“我是这里的当家的,公子今日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我他们家提亲,没有事先通知,招待不周望见谅啊。”唐南露在小彤的搀扶下往正座坐下。
“是我办事欠妥,失礼了,夫人”贺其庆拿下头上的帽子放到胸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不过我今天是诚心来提亲的,我很喜欢我,希望夫人能给我和我做主。”
“我愿意!”林落儿挣脱承嗣的双手,兴奋地喊道。
贺其庆一脸宠溺的看着林落儿。
在一旁的承嗣整个人听到林落儿喊出这句话的瞬间,望着林落儿的背影,喉咙堵得心慌,完全不知道该不该直接把林落儿拉回自己身边,仿佛心里有个小人正在一铁锤,一铁锤地捶打着自己。
却也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不愿意!”林蔚一个大步跨进门口。
“娘亲,我要嫁给他!他说他喜欢我!”林落儿看到自己娘亲来了,直接跑到林蔚身边,“娘亲你看、这些都是他送来的、”林落儿高兴的指着大厅里的所有东西。
“傻丫头,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嫁、”林蔚转头对着林落儿,一脸责备的看向自己这个少根筋的女儿。
“知道啊,他叫贺其庆,对不对、”林落儿转向贺其庆那边,一脸天真的看向贺其庆,贺其庆也一脸温柔地看着林落儿。
“傻丫头,光知道名字也不行啊,你知道他家在哪、他父母是做什么的、他又是做什么的吗?”林蔚对自己这个女儿此时此刻的盲目天真很是忧心。
林落儿愣在原地,一下子答不上来。
“夫人你好,我叫贺其庆,在衙门里谋了个差事,如今孤身一人,父母在我很早的时候就离世了。”贺其庆又是拿着帽子一副绅士状地鞠了一躬,“我是真的和喜欢林落儿,希望夫人成全。”
“你听到了吗?娘亲,贺其庆说他很喜欢我,娘亲,你就答应他吧,好不好嘛......”
林落儿一想到贺其庆说很喜欢自己便开心得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和贺其庆成亲,即使自己还没能理解什么是成亲什么又是夫妻,就单纯的以为说喜欢自己的对自己好的人,就都是好人,那林落儿就要对自己好的人好。
更何况贺其庆从小时候就说过我好看,说喜欢我,还说要娶我,那现在一切都成真了,我便毫不犹豫。
“这......这......哎呀,死丫头,婚姻大事怎么能那么草率。”林蔚也被林落儿弄得无话可说了。
“哪里草率了,我小时候就认识贺其庆了,他说他喜欢我,而我也......反正谁喜欢我我就喜欢谁。”林落儿被突如其来的兴奋完全冲昏了头脑。
完全没有看到一旁的承嗣一脸死寂。
“哟~这么热闹啊,看来我今天算是来巧了。”潘子琮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正座上的唐南露眼神一下便柔和起来,
“南露,好久不见”潘子琮走到唐南露面前,看到唐南露如此虚弱,内心五味杂成。
“好久不见。”唐南露对潘子琮的突然出现内心也是五味杂成。
“赵公子,你这是......”潘子琮转身疑惑的看着大厅的一切。
“真是巧啊,竟然在这遇到你,幸会幸会”贺其庆绅士鞠躬,“如您所见,我是来提亲的。”
“哟,贺公子是看上哪位姑娘了?”潘子琮对于这种东胡人的走狗一直都是看破不说破。
“这位,我很喜欢林落儿,所以今日特地来提亲。”贺其庆一边说一边微笑的看向林落儿,一旁的林落儿也被说得有点害羞的低下了头。
“这,恐怕不行啊公子”潘子琮一脸为难的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林落儿姑娘已经和莺歌楼签订了契约,所以林落儿姑娘是莺歌楼的人。”
“什么!”一旁的林蔚听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和青楼签订了契约,一脸难以置信,“林落儿!这是怎么回事!?”
“娘亲,落儿时候再跟您解释......”林落儿一想到自己和莺歌楼有契约可能不能嫁给贺其庆,兴奋的心情一下沉了下去。
“为了落儿,多少钱我都愿意赎”贺其庆走到她面前低下头看着她说道,“即使让我倾家荡.....”
林落儿听到这句话更是抿着嘴偷笑似的害羞地低下了头。
第两百五十章:一定会再见
“唔!”贺其庆被林落儿身后的承嗣来了个猝不及防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贺其庆的嘴角,霎时嘴角便流出了血。
几个官兵看到贺其庆被打伤,便冲上去直接给了承嗣两棍,承嗣一下子受不住棍棒之力,一下子被钳制住跪了下来。
“放肆!咳咳......”唐南露看见承嗣被狠狠打了两棍,原本就欠佳的身体一下子便剧烈咳起嗽来,小彤赶紧拿出手帕,安抚着自家少奶奶的背。
承嗣挣脱官兵的钳制跑到母亲身边,看到小彤手上粘血的手帕,整个人像发了疯一样直接就把桌子上的银子连盘打到了贺其庆脸上。
那些官兵直接上来对着承嗣一顿打,霎时大厅一片混乱.....
“住手!这里是潘家大院,贺其庆你别太过分!”潘子琮扶着昏倒过去的唐南露大声吼道。
贺其庆摆摆手,几个官兵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受伤的承嗣爬起来抱起母亲往主屋走去。
“贺其庆,你别以为仗着有东胡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潘子琮走到贺其庆身边,恶狠狠的说道,便追随唐南露而去。
“林落儿,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贺其庆走到林落儿身边,嘴角还流着鲜血,一脸邪魅地对着林落儿说。
“我......啊!”林落儿还没说完话,就被林蔚从背后一把拉走了。
贺其庆站在原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突然阴冷的笑了起来。
“承嗣的父亲也是被大叶害了的,这件事一直都是承嗣的心结。”潘子琮喝了一口茶
“归根到底还是那群不作为的贪官,还有那些该死的洋人!”此时此刻的小唯娇媚的脸上写满了仇恨。
“得帮承嗣解开这个心结才行。”潘子琮透过门外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
“组织那边有什么指示吗?”小唯突然小心起来
“暂时没有,行动的具体时间待定,不能打草惊蛇,那批货一直在确定最终到达时间。”
“好。”小唯突然转换了语气,“那小子的母亲跟你有什么渊源吗?”
“不该问的别问”潘子琮生生冷冷的回答
小唯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自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救活的,那个时候便发誓自己的第二条命就是他潘子琮的,无奈潘子琮从头到位都没有对自己有过哪怕一丁点的情愫,想到一直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便在心里苦笑起自己来。
“你放手、我能自己走、”林落儿一直都在挣脱承嗣的大手,可无奈承嗣的手像锁住了自己的手一样,怎么都挣不脱。
承嗣不理睬林落儿的喊叫,依旧拉着林落儿的手一顾往前走着,林落儿在后面一边挣脱一边被强行拉着往前走,一路踉踉跄跄。
“林落儿,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喔。”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承嗣和林落儿停下脚步,往回看去,又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不过比潘子琮要小得多,大概就是比承嗣和林落儿大那么三四岁左右,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黑色毛毡帽,帽子底下的男人面容俊朗可总是一股阴阴冷冷的气质。
林落儿认出来是当天突然闯进小唯妈妈屋子里的莫名其妙的的男人。
“不记得我了吗?林落儿。”男人走进林落儿身边
承嗣警觉地把林落儿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下。
“不要那么警惕嘛,我可是救过你们俩的恩人呢。”男人看着承嗣的动作笑了笑。
“救过我们俩?你什么时候救过我和小少爷?”林落儿还是不能确定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贺其庆,还记得吗?”男人试图唤起林落儿的记忆
林落儿迷茫的摇摇头。
“林落儿,你太伤我的心了,五年前你去逛花灯被一群小唯民欺负,是我挺身而出救了你啊,我们还一起吃了糖葫芦呢。”贺其庆努努嘴最伤心状。
“哦!我记得了,你是那个贺其庆!”林落儿像恍然大悟惊讶道
“对呀,我就是那个贺其庆,你还答应过我会嫁给我呢,过几天我就去提亲?”贺其庆挑衅的看着旁边的承嗣。
“我......啊!”林落儿刚想说什么,便被身后的承嗣一把抱在怀里抬走了
“我们下次再见啊、”林落儿从承嗣怀里伸出头对着贺其庆喊着。
“哈哈哈!好!一定会再见的!”贺其庆难掩心中高兴。
“哟~原来是位女掌柜啊!长得真标志,哈哈哈!”
带头的那位官兵看见唐南露是掌柜还是一个姿色和相貌都如此动人的少妇时,淫心起来了便戏虐道,其他一些小兵听闻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官爷过奖了!小的不过是一介妇人,守着自家夫君的小铺子讨生活罢了,官爷有何事还是吩咐吧!”唐南露很是恶心这帮官兵,但是心里还是不免害怕又出什么乱子,自己如今一个女人,斗肯定是斗不过的了。
直到有一天,傍晚时分,忽作狂风暴雨,林落儿的林落儿迟迟未归,林落儿心生焦虑便出门寻找。
母亲说那是父亲托雀鸟送与承嗣的礼物,雀鸟飞走后,承嗣不想鸟巢被破坏,便想着把鸟巢拿了下来,放在床头日日陪着,因为承嗣觉得那就是父亲托雀鸟送与他的礼物。
厨房里,林落儿和娘亲互相忙碌着,林落儿依旧叽叽喳喳地和娘亲说着很多很多话,说着这个大院多大多漂亮,说着自己来到这有多欢喜,说着遇到的承嗣有多白净,又埋怨着承嗣不愿意开口与她说话......
林落儿的清脆的童声在厨房四周环绕着,整个潘家大院便好似人多了起来。
清晨,大厅里,唐南露给承嗣盛汤,督促着承嗣吃多点,一边又给承嗣碗里夹菜。
走到竹林桥边,不料却撞见喝醉酒的夫君踉踉跄跄地往自己这边走来,心里害怕便用伞散遮住自己的身子,想着绕道避开,不料夫君却一把撤掉木伞,大声呵斥着:
“你就这样想躲着我嘛!这么急着是要赶去你父母亲家搞我状吗!”
“不是......”林落儿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害怕接下来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哟、小妇人还挺会说话的,那我就直说了!本官爷是来给你们送钱的!”带头的官兵挥一挥手,另一个小兵就拿上一袋碎银递给了带头的官兵。
唐南露心生担心,这些官兵不可能好心好意给自己铺子送钱的,就算是需要布料,也是直接拿了去,那有给银子这一说法。
第两百五十一章:恼怒不已
看着阿爹突然被这样欺辱,林落儿一介女流之辈却只能痛苦至斥责着毫无反手之力。眼见着那几名官兵要就这样掠强着铺子里的布匹时,阿爹手颤巍巍地指着布匹有气无力地念着不要给那群官兵抢了去,都是些勾搭洋人贩卖大叶的畜生。
林落儿一把推开那几名官兵,不让他们把林落儿他们的布匹抢走。
几名下流的官兵恼怒后把林落儿重重的推倒撞在了柜桌,忽然承嗣便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一直推打着那个官兵,官兵彻底被恼怒了一巴掌便重重打在了承嗣脸上,承嗣的嘴角立马流出了鲜血,伙计们紧张着害怕地把承嗣抱起来。
数月之后,却传来李家老爷病逝的消息,犹豫再三,林落儿还是打算前往祭拜,毕竟李家老爷和林落儿父亲也是世交。
承嗣一边听着母亲的话,小脑子里一边回忆着昨天那个小女孩儿敲自己窗户,又双手抱起小板凳踩在小板凳上趴在自己窗沿边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女孩儿。
承嗣任由林落儿拉着自己的手,头也不会地往着大门方向走去。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这一年,承嗣十七岁,林落儿十六岁,如诗如画般的年纪。
林落儿身着素布衣,绾起全部的秀发再系上一条细长浅灰色棉质冠带,不长,只刚到颈部上方,少女已然打扮成清爽的少年模样。
这一年,洋人肆意抢占地盘,烽火连天,多事之秋。
西街大街上,虽是赶集日,但人员寥寥,大多都是一些匆忙出来购置家中所需物品便匆匆行走之人,并无一人流连集市。
吃完饭后陪着母亲坐了一会儿,承嗣便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看书了。
可不到一个时辰,便又看见昨天的小女孩儿自顾自的抱着小板凳往自己窗边走来。
同样像昨天一样踩在小板凳上,一只手撑着窗边,一只手拿着一个白面馒头,直接递给承嗣,
只见夫君双手捂着自己不住流血的左眼,极其痛苦的左右踉跄,伴随着不断落下的雨水和雷鸣的巨响,一下子掉进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雨水泼打在林落儿的脸上,不断地冲刷着林落儿身上的泥土和血迹,那一个下午林落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去的.......
自那以后,林落儿便和林落儿离开了那个家,不想再与这个地方有任何关联,林落儿便让林落儿跟了林落儿的姓氏......
“你吃吗?这是我娘亲特地给我的,你不吃我自己吃啦。“
承嗣便看着小女孩儿一边吃着手里的馒头一边自顾自地和自己说着话。
“我叫林落儿,我本来叫王涵来的,因为我那个早就该死的爹姓王,你知道我爹吗?他总是来县城喝酒的,喝完人家的酒又不给钱,然后就被酒家的伙计打,每次喝完酒被打后回家又开始打我娘亲,我就心想着怎么那些人就没把我爹打死呢?还让他活着回来打我娘。不过他现在也真的死了,一开始我看见父亲打我娘亲时,我便拿火钳子砸父亲的头,可是我的力气太小了,没能把他打死,只能把他的头打出血而已。父亲看见我打他,便生气地打了我一个大巴掌,打得我头都发昏了,嘴角也流血了,可是我也没有哭。然后我娘亲便死死的抱住我,把我护在她的下面,然后爹就很生气的一直踢我的娘亲,我当时很生气,因为娘亲一直在央求父亲别打了,可父亲像发了疯一样不肯停下,等过了好久,父亲才停下来坐在凳子上直喘着大气。”
反抗过一次,为了家**儿,这点抽打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况且很多人也只是为了自己能都就这样活着而已,从没有想过什么是反抗。
父亲失血过多死在来码头边上,贺其庆抱着父亲温热的尸体痛苦无助的倘着泪水。
少年涨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看着那群还在朝着自己哄笑的官兵,双拳紧握,指甲刺进肉里,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每每唐南露做糕点时,林落儿便会在旁边扑闪着眼睛巴巴地看着,唐南露每每做好糕点便会笑着对林落儿说,叫林落儿端去承嗣书房,与承嗣一并享用。
林蔚都会连连谢过唐南露,呵斥着林落儿不要偷吃小少爷的糕点。
林落儿附和着应了一声,便端着糕点飞快地往承嗣书房跑去。
唐南露看着林落儿高兴地跑着的样子,想着即使现在的生活没有以前富足,但是好像也很充实温暖着。
“林落儿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承嗣也很喜欢林落儿呢,也不知道承嗣何时才能像落儿那般叽叽喳喳地和我说着话......”唐南露自言自语道。
“少奶奶见笑了,落儿这丫头从小就在乡野村间长大,性子野也不懂规矩,哪能和小少爷相提并论啊。”
糖葫芦从胸襟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红红圆圆,粘着糖浆,颗颗饱满。
临近春分,万物复苏,枯黄了一个冬季的梧桐树也不懂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冒出了大片大片的嫩黄叶子,一簇簇的粘在枝头上。庭院里的一些花也开始陆陆续续冒出尖尖的花苞,也还只是尖尖青青的一小颗。
携着承嗣来到李家后,本想着问候一番,无奈却被李母生气哭喊着把林落儿他们母子俩赶了出来,直骂着林落儿是扫把星,克死了季深和阿爹不说,现在又来祸害潘子琮,把李老爷活活气倒了。
潘子琮护着林落儿,林落儿和承嗣祭拜过后执意要把林落儿他们母子俩送回家,林落儿婉拒了。
事后,潘子琮来找过林落儿,林落儿依然拒之不见,他便在门外和林落儿说话。
“南露,我知道我无法把季深兄从你心里抹去,我此次前来是想和道别的,我过段时间便要出远门了,那是大洋彼岸的另一个世界,离这里很远很远。我只是想和你说,我爱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就钟情上了,可无奈自己太过于愚蠢,把你拱手让给了别人,我后悔过,骂过自己的愚蠢,可自从季深兄走后,我也真的只想替季深兄好好照顾你和承嗣一辈子,南露,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季深兄......”
阿爹见状满脸涨红地搀扶着爬起来,往官兵们踉跄地跑过去,
“你们这群畜生养的,我跟你们拼了!”
一根铁棒便捶在了爹的脑门上,浓稠的血流立马从脑门淌了几路下来,血液顺着爹苍白的胡须和头发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
林落儿哭喊着抱住爹,被伙计强行抱在怀里死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大声喊叫着,围观的人那么多,却也只敢愤怒的指指点点,无一人上前相救。
第两百五十二章:无缘
事过之后,林落儿便和潘季深到处走访那些被大叶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家,本着联名上书报到朝廷,让天子看看他的子民被折磨成何种模样了。
林落儿和潘季深来来回回奔走了将近三个月,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和支持,也结交了很多同道中人,这让林落儿他们很是兴奋,无形之中支撑着林落儿他们将这一件伟大之事继续下去。
联名上书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便由潘季深将这本载满众多人力量的文折送由当今辅佐皇上军方事物的林文泽林大人。
唐家老爷重重咳了一声,便把林落儿拉回思绪,连连道歉着说见笑了,小女生性机灵不受管教,确实与李家少爷无缘了。
唐南露这番打扮唐家老爷也已经习以为常不曾责怪了,而她此番打扮是要去见一个名叫潘季深的男子,该男子是西街最大的布料铺子的少当家,也就是潘家大院唯一的少爷潘季深。
这个成功的把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抢走的男人,潘季深。
承嗣一见林落儿流泪便会去帮林落儿擦拭,那个空巢窝一直被承嗣放在自己的床边,每日入睡前都要呆呆地看一小会。
至于那旋锋琴,琴身长约四尺,通体墨绿,材质是不知名的黑色异材,琴弦则是用上古异兽水天蛟的蛟筋所做,也是听方士所传,而后整张琴用逆麒天果的灵液浸透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逆麒天果自是千万年不遇的奇珍异果,灵气逼人,传言食之可凭添百年内力,死人可复活,但无人有此机遇。这琴是不是真的这样制作而成,也无证可考了,旋锋琴得来历也是不得而知。
“湘灵,你娘自生下你们姐妹之后身体好不好?”
湘灵听到林落儿公主竟然关心起她娘的身体,很是感动,“回公主,虽然湘灵对小时候的记性有些模糊,但还是记得娘亲身体很好的,爹爹在我们一岁的时候就瘫了,灾荒前的几年都是娘亲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娘亲很是辛苦,一个人兼了几人的工,但是却没生过什么病!九婆还说娘亲是有福之人,我们村只有娘亲是一下子生五个还健壮的很的!”
九婆是当年给她们姐妹接生的产婆,九婆就靠着接生她们五姐妹出名了。那时候的娘亲也是全村的骄傲,也是爹爹的自豪。
总之是我断龙第一任儒帝欧阳鸿祯使旋锋琴之威传于江湖!旋锋琴被我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琴谱也在我脑中,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小公主便是修炼绝地神舞的最佳人选,这是我最惊疑的地方!
如今我与公主已是将话都说明白了,所以也无所谓坦诚一切,儒帝欧阳鸿祯失踪时留下了绝地神舞和旋锋琴,却也说了琴谱任何人都可以修炼,但旋锋琴却不是常人可以接近的,琴上已落了血咒,只有下一任旋锋琴的传人才能解开!
没了旋锋琴的旋锋慑魂只是一篇厉害的勾魂名曲,幸而第二任儒帝创出了儒风圣法,也算是拯救了断龙即将降临的衰败。至于说公主是那旋锋琴的传人只是白念从的直觉,但公主试上一试却也没有任何损失,公主意下如何?”
小北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只有季大总管问了一句哪里来的小猫而已,林落儿的回答是放学路上捡的,其实小北看起来除了毛色特别之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突如其来的一只猫总不会引得所有人都在意吧!
再说现在因为太皇太后死了,皇宫中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太皇太后下葬也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小北这回事又怎么会有人关心呢。
那是你离开后的一年时光,承嗣这一年的时间里头从未开口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乃至一个字,起初林落儿以为只是承嗣还小一时间不能接受父亲在自己身边服毒的的那番印象,过段时间可能就缓和了。
可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一年的时光也过去了,也没见承嗣开口说话,林落儿也开始担心起来,害怕承嗣真的一直都不会开口说话。
期间也请了好多大夫把脉观看,大夫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开了些安神补脑的药方给林落儿每日一剂熬成药汤给承嗣服下,但是承嗣不喜欢闻那个味道,喝进去便又吐了出来,两三次都是如此,林落儿也便不再忍心把那药喂给承嗣了。
听闻后他心头却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想要退回这门亲事的,事到如今成功了,却又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自那以后,潘子琮便派人打听唐南露和潘季深两人的事。
唐南露是唐家老爷妾生的女儿,是唐老爷最小的一个女儿,唐老爷的几个女儿也都陆陆续续嫁了人家,唯独剩下这个生性顽他变得有些沧桑起来,这女娃既然能开启旋锋琴的禁制,那肯定是下界之人找到的紫冥修神诀的有缘人了,也就是她的传人了,希望她别被仙界那些匪类发现才好啊!
林落儿却是被那紫冥修神诀的大名给惊着了,修神诀?那顾名思义,岂不是比修真成仙更厉害?虽然她知道的少,但至少知道一般人修真之后是飞升仙界,而仙界之上还有神界,多少仙人修炼几十亿年都还是个天仙而已,怪不得这功法那么多人来抢了,她又想起当年苍炎阁上的抢夺以及在地府时牛头马面的对话,不禁浑身一阵冷汗,如此说来,她不是异常危险?
似乎看出林落儿心中所想,那人又说了“其实你也没必要担心,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仙界之人,也鲜少有他们的耳目。不过这世界也挺奇怪的,那些人虽然不是修真,但武功极为厉害,也许一般的天仙都不是那些一品,二品武林人士的敌手!”
他想了一阵,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当年他在仙界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过下界的事情,想了白想!也就没有再多加思索这个恼人的问题,“其实我呢,只是一缕神识而已,怎么会出现在这也实属巧合。”
劣不服管教的小女儿。
事后,林落儿和潘季深便满心欢喜地等待林大人对此事的判决。
可让林落儿他们没想到的是,林落儿他们等来的却不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消息,而是潘季深被官府之人强行带走的结果。
林落儿不知道潘季深在官府里面到底承受了什么,林落儿很是着急后怕,便想方设法用尽大量钱财,才将潘季深从牢房里救了出来。
潘季深被官兵从牢房带出来时,双眼无神衣衫褴褛,披散着头发,浑身上下都是被残忍殴打过的痕迹。
第两百五十三章:也对
近几日,一桩喜事,成为京城中所有百姓津津乐道的事情。
宰相府嫡出大小姐与将军府二少爷,已经得到圣上的赐婚,将于三个月后成亲。
宰相府和将军府,文臣和武将,两者均忠心于朝廷,对当朝圣上绝无二心。他们之间进行联姻,可谓是强强联手,任谁看来,都觉得这是喜事一桩。
然而,宰相府大小姐自幼体弱多病,将军府二少爷双腿残疾。
齐傲苑,宰相府大小姐居住的别院。林宰相林文宣在林落儿身体柔弱,特地命人建造此处,供她安心休养。
凉亭,女子一头青丝,乌黑而柔顺,随意散落在肩上,静静地依偎在栅栏处,一身淡蓝色衣裙。虽然无法瞧出她玲珑的曲线,但也能辨出她的身姿。不知为何事而烦恼着,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禁惹人怜爱。
“小姐,你怎么又一个跑到凉亭来坐着了,你的身子刚好,大夫说你还需要多多休息。”
绿肤手上拿着披肩从不远处走来,嘴里轻声的责备着。走近后,她将披肩轻轻地搭在林落儿身上。
她依旧不忘唠叨着:“小姐,春寒未过,我们还是回屋里去,免得着凉。”
林落儿摇摇头,红唇轻启:“整日坐在屋里,闷得慌。今日难得出来透透气,再坐会儿。”
绿肤没有再多说什么,静静地站在一旁。
“大小姐,老爷请你去前厅说话。”
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步入齐傲苑,在凉亭外,微微行礼。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够让林落儿听清。
他,是宰相府的管家,蒋俊达。
“有什么事吗?”说话间,林落儿起身,绿肤随即上前,稍作整理。
“将军府大少爷已经将聘礼带到了府上,同时,想要见见小姐。”
林落儿身为未出阁的女子,又常年卧病在床,除了府中众人,外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模样。
绿肤小声的嘟囔道:“小姐又不是嫁给费大少爷,和他相见,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要见应当是和费二少爷见面才对。”
蒋俊达抬头看了眼绿肤,林落儿也偏过头去。和林落儿目光一对,绿肤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些事不是她能够谈论的。
费二少爷,费向明双腿残疾,听闻在府中都是以轮椅代步。同林落儿一样,他很少出府。很多事情,都是由费笪高代劳。
去前厅的路上,林落儿恰巧遇到了林曼荷。
林曼荷,柳姨娘所生,宰相府庶出的二小姐。此刻的她一身粉色连裙,肌肤如玉,楚楚动人。只是,林落儿时不时的就能够从她的眼底,瞧见与她年龄不符的狠厉的神色。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只是瞥了一眼,林落儿注意到她头上的珠翠,和腕上的手镯,皆是难得瞧见她穿戴起来的物件。
“只是在府中随意走走。”
两姐妹刚打了声招呼,一旁的蒋俊达便出声提醒道:“大小姐,莫让老爷他们等久了。”
未等林落儿回应,林曼荷率先开口对她说道:“姐姐还有其他事,那妹妹我就不打扰了。”
接着,林落儿跟随蒋俊达,往前厅走去。
而身后的林曼荷浅笑盈盈,目送着林落儿的背影离去。
“二小姐,那我们现在也去前厅吗?”
“不,现在过去,会惹得父亲不高兴。再等等,他们会出来的。”林曼荷嘴角微微上扬。
前厅,林文宣遣蒋俊达去齐傲苑唤林落儿过来期间,和费笪高略微交谈了几句。
林文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问道:“向明的身体,近来如何?”
“有劳宰相挂念,向明的身体还是老样子。”费笪高微微一笑,“近日,父母听闻大小姐身体欠佳,特地命我过来看看,顺便将聘礼也送来。”
费笪高话音刚落,随行的家丁将聘礼搬了进来,放置在前厅。
林文宣瞧了眼,微微点头。将军府的聘礼不少,除了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还有许多珍贵的药材。箱子刚一打开,林文宣就闻到了一阵药香。
在普通人眼中,这些聘礼着实不菲,昂贵的令人咂舌。而在林文宣眼中,这才刚刚够格。
林落儿深受林文宣疼爱,这次由圣上亲自指婚,虽说嫁的是二少爷,但林文宣心里,不希望将军府亏待林落儿。
费笪高时刻注意着林文宣脸上的神情。
“宰相可还满意?”
林文宣爽朗的大笑,道:“将军府准备的聘礼当然是最好的,怎么会不满意?”
就在此时,蒋俊达走进前厅。随后进来的,便是林落儿和绿肤。
“老爷。费大少爷。”
“父亲。”
接着,林落儿朝费笪高的方向微微行礼。
她听到了管家蒋俊达对他的称呼,费大少爷,应当就是费笪高了。
令她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父亲的那位姨娘竟然没有出现在此。
“落儿,过来。”
林落儿生母早逝,自那之后,林文宣便对她愈发疼爱。且林文宣膝下无子,对于嫡长女自然更加偏爱。
世人皆道,女子无才便是德。然而林文宣不这么认为,从小就请先生进府教授林落儿,若不是林落儿体质偏弱,他定会再请几位师傅来教个一招半式。
见到林落儿,林文宣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柔和的神色,方才属于宰相的威严全数消失,现在能看到的,只有父亲对女儿的那份慈爱。他伸手招呼林落儿到旁边的位置坐下。
“父亲,叫女儿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林落儿不解的问道。
林文宣不急着回答,而是为林落儿介绍费笪高,“落儿,这位是将军府的大少爷,费笪高。费将军和夫人听闻你前些日子身体不舒服,给你送了些滋养身体的药材。”
聘礼其中的一个箱子里放着的药材,大多是滋养身体的补药,还有几株较为珍贵的药材。
闻言,林落儿看向费笪高,紧接着,右手压着左手,左手按在左边腰际,双腿并拢,微微屈膝行礼。
单单送聘礼,亦或是药材过来,又怎么需要特地将林落儿喊过来?怕是有别的事情。
在她行礼的同时,费笪高起身回礼,就看到他左手放在右手背上向前推,身体略弯。
“这次笪高过来,还有件东西,要亲手交给你。”
前面的话,林文宣都替费笪高说的差不多了,他话音刚落,费笪高就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
“这是出门前母亲交给我的,要我一定亲自转交到你的手上。”
站在林落儿身后的绿肤上前将锦盒接过,转交到了林落儿的手上。林落儿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精致的手镯,成色极佳。
“谢过将军夫人,谢过费大少爷。”
“客气了。”
在林落儿踏入前厅的那一刻,费笪高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她的身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愧是宰相大人疼爱的嫡女,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家风范,不失礼数。她的身份,和自己的二弟费向明成婚,可谓是门当户对。只不过,林落儿过于拘谨,若是长久以往都是如此,不知二弟会作何想。
“再过半月,宫中太后寿宴,届时还请落儿小姐能够出席。”
林落儿低头默默地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忽然听到费笪高提到自己,不禁抬头,面露疑惑。
费笪高随即解释道:“那时候,向明也会前去。我想,正好能够让你们两个见一见。毕竟平日里,向明不方便出门。正式成婚前,让你们二人多接触了解,也是家父家母的意思。”
林落儿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费向明的名字了。她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夫君,充满好奇。
偏过头瞧了林文宣一眼,而后微微点头。
随后,林文宣和费笪高,当着林落儿的面说了许多关于她与费向明成婚的事情。
“林宰相,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聊了一会儿,费笪高便起身准备离开。
林文宣点头,对林落儿说道:“落儿,你替我送送笪高。”
“是,父亲。”
看着林落儿和费笪高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文宣默默地叹了口气。
一旁伺候的蒋俊达轻声问道:“大小姐嫁入将军府,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老爷,还在担忧什么?”
“可是蒋俊达,嫁入将军府,对落儿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落儿和费向明素未谋面,要是以后过得不好,该怎么办?”
林文宣自知,现在才来担心这种事情,已经晚了。
蒋俊达以为,林文宣是不舍得自家大小姐出嫁,出言安慰道:“老爷和费大将军是相识多年的好友,老爷又是看着林家两位少爷长大的。更何况,小姐不是远嫁,还是可以和老爷经常见面的。”
林文宣微微点头,“也对啊。”他的眼底,依旧充满深意。
林落儿送费笪高出府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
刚走出前厅没多久,林落儿忽然停下脚步。
费笪高一愣,随即停下,疑惑的转身望向她。
林落儿笑着说道:“费大少爷,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费笪高轻咳一声,他自知,方才一直打量林落儿,着实不妥。眼下被发现,多少是有些尴尬。
“抱歉,是我失礼了。”
“费大少爷……”
林落儿接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费笪高打断,“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了,林宰相和我的父亲是多年的旧识,你也和我二弟向明定亲,我们成一家人,这称呼上用不着那么拘谨了吧?”
“那你认为该如何称呼?”
费笪高是林府的大少爷,作为长子,成熟稳重些是应该的。刚才在前厅,林落儿是第一次见他。不过,此刻的他,倒是没了和自己父亲聊天时候的拘谨,多了几分随性。
“跟向明一样,叫我大哥。”
第两百五十四章:步伐轻盈
林落儿莞尔一笑,顺着他的话,道:“费大哥。”
费笪高眉毛一挑,道:“那么,落儿,我私下这么叫你没事吧?”
“无妨。”
话虽这么说,但林落儿不知有没有看花眼,好像有一抹狡黠在他的眼中,转瞬即逝。
诺儿看着林落儿和费笪高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支支吾吾的问道:“小姐,你不上去和费大少爷打招呼吗?”
林曼荷盯着林落儿,紧咬牙根,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烂。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就将林落儿大卸八块了。
听闻将军府的大少爷费笪高带着一干家丁送来聘礼,正在府上前厅喝茶。得到这个消息,林曼荷立刻沐浴更衣,想着要赶去前厅,让费笪高瞧见自己最为光鲜亮丽的一面。
没想到在路上遇到林落儿,而管家蒋俊达就跟在她的身旁。他们同样是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更没想到,费笪高从前厅出来,送他的竟然是林落儿。两个人还有说有笑。
林曼荷深吸一口气,“我们过去看看。”
“姐姐,费大哥。”林曼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落儿嘴角微微上扬,道:“妹妹怎么在这里?”她可是在前厅呆了约莫半个时辰。
“我正巧经过。”林曼荷抬头,含情脉脉的望向费笪高,很快就低下头去,就见她的脸颊泛起了两片红晕。
一阵凉风袭来,林落儿不由得拢了拢外衣,抚着胸口,眉头微微皱起。
“咳……咳……”
见林落儿咳嗽起来,绿肤立马扶住她,充满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费笪高提议道:“去找大夫来看一下。”
林落儿摇摇头,“不必了,费大哥。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她笑的有些勉强。“这已经是**病了。”
“还是去叫大夫过来看一下比较好。”说着,费笪高就要唤家丁去请大夫。
“真的不必了。”林落儿拉住费笪高的衣袖,“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费笪高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费笪高和林落儿之间的举动,虽说是出于礼貌的关心,但林曼荷还是觉得刺眼。她转而看向绿肤,板起脸,轻斥道:“绿肤,你是怎么照顾大小姐的!起风了,还不赶快扶大小姐回房休息?”
紧接着,林曼荷一脸关切的对林落儿说道:“姐姐放心,我会送费大哥出去的。姐姐快些回去歇息。”
根本用不着林落儿再说什么,林曼荷就将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好。
林落儿本就不想和她计较什么,和费笪高说了几句,就让绿肤扶着自己回了齐傲苑。
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费笪高一眼,费笪高看出了她的戏谑,只是在林曼荷看来,就是她想要勾引费笪高。
“小姐……”
“我们回去吧。”背对着他们的林落儿,全然没有刚才那副虚弱的模样。
“费大哥,我送你出府。”林落儿刚走,林曼荷迅速换了一副面孔,笑脸嫣然的看向费笪高,目光含羞带怯。
费笪高礼貌的拱手道谢,“有劳二小姐了。”
林曼荷兴奋的走在费笪高旁边,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女儿家的矜持,她肯定挽上费笪高的胳膊。
回齐傲苑的路上,绿肤搀扶着林落儿,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小姐,真的不用我去请大夫过来吗?”
林落儿无奈的看向绿肤,指尖轻轻地在她鼻尖点了一下,道:“不用。”她脸色如常,哪还看得到先前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
绿肤立刻反应过来,惊呼道:“小姐,你不会是装病吧?”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太大声了,连忙捂住嘴,环视四周。
林落儿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小姐,刚才可是吓坏我了。”绿肤心有余悸。
绿肤在林落儿身边伺候多年,有一次林落儿重病,真正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自那之后,林落儿一有不舒服,绿肤就担心的不行。
“既然小姐没事,那为何还要无故装病离开?”
“同在一屋檐下,一些冲突与记恨,是不必要的。何况,二妹喜欢费大少爷,给他们机会多接触,也是好的。”
绿肤愤愤地说道:“二小姐爱彭费大少爷,城中上下,谁人不知?若是她与费大少爷成婚,我们和将军府便是亲上加亲。可是,要真的是这样,小姐即便到了将军府,也还要继续受她的气。”
绿肤的话说的没错,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方才走的时候,费笪高眼里分明有着几分不耐和无奈。
费笪高回到将军府便前往费向明的住处。
同宰相府中林落儿的住处一般,自费向明双腿患疾后,他选择了府上一处偏僻的院落。
只是,林落儿是为了安心养病,而费向明则是不想和外界有过多的接触。
院子里东西不多。
一石桌置于院落中央位置,三两张石椅摆放在四周。都未经过细致雕琢,只是磨平了棱角,依旧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寥寥几名家丁在院中忙碌,阵阵药香从侧屋中传出。
闻着传出来的药香,费笪高皱了皱眉,拉过一名家丁,问道:“怎么回事?二少爷又开始喝药了?”
近两年,费向明身体好转,只定期请大夫到府上把脉,应费向明的要求,大夫连补药都没有开一服。而且前两日,他来这里的时候,可没有闻到过这药香。
“回大少爷的话,是二少爷吩咐我们去药铺买了几味药材,回来煎煮。”
“没你的事了,去忙吧。”费笪高没有继续问下去,挥手让他退下。
随后,他径直走向费向明的房间。
在他的脚踏入院中,便有家丁告知了费向明。
榻上,长相俊秀的男子,随意的倾斜身体倚靠在软枕上,左手手中随意的握着一本古籍阅读着。一头乌黑长发,飘垂了肩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来人。
薄唇轻启,“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费二小姐竟没有留你?”
听着费向明话里的戏谑,费笪高轻揉太阳穴。每每提到林曼荷,他就头大。
“不提她。”费笪高在软榻的另一侧坐下,“想不想听听今天我看到的林落儿是什么模样?”
本想卖个关子,不料费向明似乎没有任何兴趣,依旧看着手里的书籍。
费笪高挑了挑眉,同样迟迟没有继续说。
他们就这么僵持着。
等了许久,也不见费笪高说什么,费向明将书搁置一旁,道:“你回来见过母亲了吗?”
“还没,问这做什么?”
“我想,母亲比我有兴趣知道林落儿的事情,你可以同她说去,我想要静养。”直接下了逐客令。
费笪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是这么不待见你的亲兄长吗?”
费向明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是在说,你想的没错,我就是这么不待见你。
“好好好,我马上说。”
面对他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费笪高撇了撇嘴。其实这么多年,他都已经习惯了。
“今天送去聘礼,借由母亲给的手镯,见到了林落儿。林落儿体弱,长年居于深闺,倒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而作为宰相府的大小姐,举止言谈皆不俗,可谓是门当户对。”
费向明冷冷的说道:“讲重点。”费笪高所说的,和其他府中的大小姐,别无一二,他没兴趣。
“不要急。我曾和林宰相交谈中得知,这费大小姐自小聪慧,博览群书,颇有才华,但从未习过武。可是,我与她走了一段路发觉,她似乎有些武功的底子。”
宰相府大小姐可能有武功。
费笪高的这个猜测,费向明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或许……是她读了些什么有关于武学的书籍,自学成才。”费笪高接着就否定了他说出的这句话,“可是,我瞧她的步伐轻盈,没有一丝声响,想来是练了许久。”
想要练就轻功,即便是入门,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而林落儿又是多病的主,林宰相疼爱的大小姐,府中所有人的眼睛,都会落在她的身上。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飞上飞下的,必然会引起宰相府其他人的注意。
费笪高还在疑惑,费向明轻笑道:“正如你所言,若是她自行习得,也未可知。”
“真有这么简单?”费笪高双眼微微眯起。“要是这个问题威胁到将军府,该如何是好?”
“莫不成要抗旨?真有问题,等她入府,我们自会知晓。”
沉默了一会儿,费笪高想起一事,问道:“你为何开始喝药了?”
“范浩旷来过,这是他带来的方子。”
范浩旷,一年前莫名出现在京城的神秘男子,其拥有高超的医术,当时为所有人惊叹。
一年前,距离京城三百里,有一座小镇,名为青山。在那里,爆发了一场骇人听闻的瘟疫,短短五天内,本就规模不大的小镇,骤减一半的百姓。
在瘟疫的消息刚刚传出之际,圣上立刻下令封锁小镇,以免瘟疫蔓延。发布皇榜,召集天下名医,同宫中太医,火速研讨出救治的办法。
在这么紧急的状况下,两天时间,都没有给出一个能够解决这场瘟疫的药方。宫中太医和江湖医者,只能暂时延缓瘟疫的蔓延,为没有感染或是身体状况良好的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第两百五十五章:不要去那里
就在多方束手无策,准备以焚烧来阻隔瘟疫蔓延的时候,范浩旷出现,并给他们带来了一剂药方,信誓旦旦的说,可以救疫区百姓。
然而,对所有人来说,范浩旷就是一个无名小卒。他所用的药材,有几味,在由太医组成的队伍中,意见不一。很多人都不敢贸然使用。
范浩旷懒得出面解释,自行煎煮,给一些病情较轻的患者服用,效果极佳。对于症状严重者,范浩旷加重了几分剂量。有些病人体质太弱,没能熬过去,但身体素质稍强的,症状都有所缓解。
这样一来,青山镇上的瘟疫被控制住,而范浩旷,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瘟疫得到控制的时候,范浩旷便不知所踪。不止是朝廷,各方都在寻找他。可是,他就像是从这世上消失一般,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将军府同样在寻找着范浩旷的下落。
一,费鸿云奉了皇命去调查。群医束手无策的瘟疫,如此棘手,范浩旷却轻轻松松的解决。在称赞他医术的同时,也让人猜疑这一场瘟疫,是否是范浩旷在背后操纵一切。
二,费鸿云抱有一点私心。将军府二少爷费向明身患腿疾已久,起初,费鸿云遍寻名医,但都没能够治好。这一次范浩旷的出现,给费鸿云又带来了一丝希望。
寻了数日,没有任何消息。
“父亲,不用如此沮丧。”费向明坐在轮椅上,来到费鸿云身边,出言安慰,“反正,这样子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
费鸿云刚欲开口说话,却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
“习惯?看样子,是不需要我帮忙了?”声音不辨男女。
男子一身青衣,从屋顶飘然而下,稳稳地落在地面,没有一丝声响。
他的出现,悄然无息。
“在下范浩旷,拜见费大将军,二少爷。”微微拱手行礼。
一管白玉笛别于腰间,双手背于身后,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费鸿云和费向明心中皆是一惊,仅仅是他的一个出场,就让二人直觉,这范浩旷着实不简单。
费鸿云回礼,正色道:“范浩旷,圣上下旨,林某奉命要将你带入宫中问话。”
范浩旷反问道:“你不是想让我帮二少爷治好腿疾吗?”
费鸿云摇摇头,“林某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是要为圣上效力,私事不能与政事相比。若是范大夫有心,想要治疗小儿,不如先随我进宫一趟,再详谈?”
范浩旷的视线落在费向明身上,笑道:“好,明日我会再来,届时便随你入宫。”说罢,转身离去。
费鸿云随即跟上,可惜,早就不见范浩旷的身影。
临走前,费笪高向费向明讨要了范浩旷给的那个药方,费笪高问道:“你要了这个方子做什么?”
范浩旷神出鬼没,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这药方上的药材,皆是普通的药材,药性方面也没有冲突的地方。
费笪高看了眼院子里的几名家丁,回道:“等大夫过来看了,我会依照这方子上,去给你购置药材。我想,你让他们去买,应该买的不多。”
听到费笪高这么说,费向明双眼微微眯起,“朝堂上……”
“放心,朝堂上的事,我和父亲会处理,你不用操心。”费笪高打断他的话,“另外,我已经告诉林落儿,半月后的太后寿宴,你会出席。”
“我可没有说要参加那寿宴。你要是看上了那个林落儿,不必拿我当挡箭牌。”
费笪高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太后对你和林落儿的婚事颇为关心,再加上她老人家多年没有见你,想你想得紧。这次寿宴,你推脱不得。”
太后薄氏,当朝圣上的皇额娘。当年,圣上生母早逝,自小便侍奉在仍是皇后的薄氏膝下。两人虽然不是亲生母子,但多年的感情,胜过亲生母子。
太后疼爱小辈,无论是圣上的子嗣,还是朝中大臣府中的小辈们。朝中大臣的儿女时常入宫陪伴太后,唯有林落儿和费向明难得入宫一趟。此番趁着寿宴的机会,太后便向圣上提起,圣上也将这意思告知林宰相以及费大将军。
太后的口谕,又怎么能违背?
翌日,费笪高差人找来经常为费向明把脉的彭明德彭大夫。
彭明德,四年前来到京城开了家小医馆,专门为穷苦人家看病,时常减免医药费。每月中旬都会免费准备一批养生的药材,命手下的学徒们送去那些人家家中。
如此一来,他的声誉很快就在京城传开。
只是,彭明德并不擅长解决疑难杂症,他能做的,就是调理。这方面,他的口碑极佳。许多大病初愈者,都会选择从彭明德这里拿药。费鸿云和林文宣也不例外。
“二少爷的身子近来恢复的不错,”彭明德收回软垫,“今天一早,大少爷身边的人便来医馆,急着让我来府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让彭大夫过来请个平安脉,顺便看看这张药方。”
药方?
彭明德轻咦一声,随后从他手中接过一张纸。纸上写着数种药材,正是范浩旷交给费向明的那张。
皱眉看了半晌,彭明德开口询问道:“二少爷,这张药方从何而来?”
费向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他看得出来,彭明德的神色似乎有些异样,这异样的源头,就是他手上的药方。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彭明德随即解释道:“这个药方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好奇二少爷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上面多种药材药性相似,却都没有冲突,可见用药之人精通药理,不是寻常大夫。在下想着是否能够见一面,与其共同探讨,或许还能学到不少。”
彭明德字字诚恳,俨然一副遇到对手的兴奋的神情。
“彭大夫不用知晓太多,只需要按着这个方子开药就可以了。”
按照彭明德所写的药方,费笪高亲自出府置办所需的药材。所需药材的数量并不少,费笪高去了京城中较大的三家药铺,三日内便能够将药材送到将军府上。
费笪高在回府的路上,一道小小的身影将他拦下。
“有什么事情吗?”费笪高蹲下身来,微笑的看着他。
小男孩衣衫褴褛,满脸污垢,一手紧紧抱着一个残破的瓦罐。或许是习惯了他人的厌恶和驱赶,面对费笪高亲切的态度,男孩愣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衣着不俗的费笪高,怯生生的开口说道:“有个哥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将手里的纸条递交给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接触到费笪高的肌肤而遭到责骂。
在费笪高接过纸条之后,他瞬间跑开,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这小孩就是个传信的,费笪高没有追上去,而是打开纸条一看究竟。
不过,纸条上没有别的,就只有一条小巷的名字。
小巷名为九甘,位置偏僻,费笪高从未听过,也是询问了街上不少的百姓,方才知晓。
只是,当费笪高提及九甘,他们的眼中神色不一,有惊讶,有疑惑,有害怕。
“这位公子,你为何要去那阳淮街?”问这话的,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
他头发花白,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眼睛也不再明亮,多了几分浑浊。
费笪高简单的回了两个字:“赴约。”
老人上下打量着费笪高,随即劝说道:“看公子的穿着,应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老朽劝你一句,莫要靠近那阳淮街。”
“老伯,此话怎讲?”
老人叹了口气,解释道:“这阳淮街住着的,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人。与其说是住,倒不如说只是占了个地方,吸食碧落花。像公子这般身份的,进去肯定会被洗劫一空,甚至……丢了性命。”
“老伯,听你这话,发生过人命?”
老人叹了口气,点头道:“可惜啊,事情不了了之。”
碧落花令人上瘾,不可自拔。自从出现后就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几年前,圣上便下令,搜查并焚毁所有的碧落花,算是断了碧落花在夏海国的交易。只是没想到仍旧存在漏网之鱼。
“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那里了。”老人再次出言相劝。
那人约他在阳淮街见面,费笪高想要过去见见到底是谁。朝老伯感激的道了声谢,动身前往阳淮街。
正如他们所说,阳淮街位置偏僻,两旁皆是荒废的旧宅。就连路过的行人,都会选择绕开,不愿靠近。
费笪高站在巷口不远处,他没有走进去,只是在外面静静的看着。只瞧见小巷中烟雾缭绕,走近些,便能闻见淡淡的碧落花的味道,以及地上随意躺着的人。
他们一副沉醉的模样,想来是刚刚吸食不久,忘乎所以。
“费大少爷,好久不见。”熟悉的轻笑声在耳畔响起,费笪高心中一惊。
“范浩旷,是你。”
范浩旷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侧,琥珀色的眼眸将费笪高的惊讶尽收眼底,带着点点笑意。
“费大少爷,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是你让我过来的?”
范浩旷点点头,声音多了几分抱怨,“我在这里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那个小乞丐没有办成事,正准备去找他聊聊。没成想出来就看到你站在这里。”
“你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