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旧日英杰
“你真的要自己留在这里？”
孤门紧了紧捆在腰间的刀鞘，随即转身对着斜倚在酒吧门口的老牛仔说道，“看你这幅生龙活虎的样子，离老死可还差着些相当多的距离，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我可以把你放到沿途的什么城市里。”
“不用管我啦，就像我说的那样，德克萨斯的男人不会死在家门之外，就算腹部中了枪，也要一路拖着肠子回到自己的沙发上才咽气。”靴后的马刺随着脚步而轻声连响，踏着醉醺醺的步伐，加摩走到孤门身边，与其并肩而立，“考虑到我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我觉得还是不要做这么刺激的事了。再说，这个小镇的补给还没被动过，够我自己用很长时间了，在这期间，我会努努力多酗酒，指不定哪天就直接嗝屁了。”
“那我劝你每次喝酒都躺棺材里，省得烂在床上被老鼠啃成渣滓，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孤门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这位曾经的好对手，“很高兴能再见到你，【猎头狼】。”而后者则也同样眼角湿润地伸手还以拥抱，“要是回到几十年前，有人当面跟我说我以后会拥抱孤门长夜的话，我一定会用宝贝儿崩了他的脑袋。我也很高兴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剑鬼】。”
“我还以为这种场景只有电视剧里能看到呢，糟了，有点小感动。”
吉普车上，翼鸟坐在后座之上双手托腮，以欣慰的表情看着这对老男人的告别。这辆吉普车是加摩赠送给他们用以赶路的，无论是汽油还是食物都是满补给的状态，用老牛仔的话来说，无论这辆车原来的主人是谁，显然他都已经没机会再去使用了，倒不如换个驾驶者再去继续它的驰骋之路。
“话说回来，从刚才起你就一直没说话啊？怎么了，理解不了这种感情？”见没人回应，翼鸟便不满地伸手捅了捅坐在驾驶座上正在调试车辆的韩非，自从进入酒吧，直到现在坐上车，后者始终都保持着一言不发的诡异状态，如果不是其面具的眼部仍在不时地发出赤红的光亮，翼鸟都快以为他一直都在偷偷睡觉了。
“那个老牛仔……不太正常。”
沉默片刻后，赤红的视线微转，韩非紧盯着那道臃肿的身影，无言多时的沙哑声音终于在面具之下传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一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违和感，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直到刚才，我才突然记起了那种熟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哦？从哪里？”翼鸟微微一愣，随即立刻问道。
“在dr.吴的实验室里，到处都是那种和他给人感觉一模一样的改造躯体，而那个男人所经历的，显然比正常的改造顺序来得更加粗暴，也更加粗糙……”视线收回，随着一阵震动，韩非发动了吉普车，随即按了两下喇叭催促着远处的孤门，同时，他对身后的翼鸟说道，“不过，他身上并没有杀气，至少，没有针对我们所散发的杀气，凭这一点，我可以看在孤门的面子上，当没看见放他一马。”
“你……你不打算跟大叔说吗？”翼鸟心中一惊，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心中对那老男人驱之不散的怀疑究竟来源为何，并非是自己多疑，而是那人真的有问题。
“你想说就说，反正我是没这个打算。”双手握住方向盘，韩非直视前方，口中继续说道，“dr.吴这个混蛋行事风格虽然恶心，但他绝不会说一套做一套，既然他已经明说了邀请你们前往他的老窝，就绝对不会在半路伏击你们，现在，他在这里安排了一个棋子，其目的，大概是要让他为你们阻挡追兵，从而争取你们双方见面的时间吧？现在告知孤门，说不定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举动，这样就耽误我见到dr.吴的机会了。”
“一个人阻挡追兵……这么说，那个老大叔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吗？”翼鸟朝车外望去，已经完成告别的孤门正在朝此处走来，而那老牛仔则手提酒瓶，斜倚着门框朝他们遥遥挥手。
“嘿……要我说，那说不定反而是他最适合的死法。”不同于往常的癫狂疯笑，韩非朝着老牛仔的身影远远点头致意，并在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细微的轻笑，“毕竟，有哪个战士，会相信自己能安然地老死在沙发上？”
…………
沙尘漫天，吉普车的尾灯逐渐远去，加摩肩膀靠在门框上，一边提起酒瓶往嘴里灌着烈酒，一边以平静如水的眼神注视着那顺着长途公路奔向地平线的小小车影。
“嗒，嗒，嗒。”
轻微的磕碰声在身后有节奏地响起，随即一道火柴之声刮擦而出，一支烟袋的首端火星燃起，干枯的嘴皮轻轻嘬吸两口，随后吐出的青雾逐渐环绕其身。
“其实你早就到了吧，居然现在才现身。”加摩悠悠地转过身来，随即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怎么，不敢让你的好徒弟知道，其实你还活着吗？”
在他面前的不远处，一道紧裹灰袍的苍老身影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吧台的座位之间，此时此刻，那老者正背对着加摩
，仿佛若无旁人一般独自抽着手上的烟袋。
“孤门是老夫唯一的弟子，也是老夫最得意的弟子，同样的，老夫也是他最敬重的老师。”两道烟圈飘扬而逝，老者磕了磕烟袋中所积的烟灰，随即淡淡开口道。
“可惜啊，他最敬重的老师，已经死去很多年了，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一只苟延残喘，连人都算不上了的老狗而已。”冰冷的嘲笑声低低响起，加摩慢慢撩起了格子衫上的马甲背心，并露出了悬挂在腰际的一把如黄金般色泽的左轮手枪。
“这种拙劣的言语就不要再试图拿来激怒老夫了，除略感好笑以外，无异于稚童幼语耳。”老者伸出手去，将那未抽完的烟袋搁置在了空酒杯之上，随后，只见其慢悠悠地褪下肩头的灰袍，露出了紧紧捆在背部的极长的长方形包裹，“【猎头狼】加摩·斯兰，数十年前，西部第一快枪手，同时。也是第一神枪手，听说，你曾经重创了我的徒弟。怎么，那个叫dr.吴的人，觉得只凭你就足以拦下身负追击任务的老夫吗？”
“没什么把握，不过，值得一试。”络腮胡下，加摩如同看待猎物般轻轻舔舐 着嘴角，而他的右手，已经悬停在了腰间左轮前的寸许之处。
“人类的愚蠢之处，就在于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虽然敌人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老者却仍是丝毫未动，只是自然地站在原地，甚至连背后的长方形包裹都没去触摸一下，“看看你，身材发福，骨骼老化，手指甚至因为酗酒的后遗症还在一直颤抖个不停，不管你接到过什么命令，不要送死了，你的技术相当之优秀，就此消失，也算是世间一大遗憾。不过，只要你愿意献上膝盖，成为主子的仆人，那么，你大可以恢复全盛时期的力量，并且脱胎换骨，摒弃人类无聊的**，升格为我们其中的一员。”
“恢复年轻时的身体吗……真是有很强的诱惑力啊，我都有点动摇了。”加摩微微一笑，随即开口说道，“只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
“哦？是什么话？”老者微微挑眉，随即疑问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不是人类的愚蠢，而是人类的优秀之处！知其不可而为之，挑战权威，冲破阻拦，击溃神明！生而为人，为何要甘心俯首为奴？！”手指的颤抖骤然停止，一道精光在加摩眼中燃烧闪烁，前所未有的拔枪之速赫然显现，面对着那强敌的身影，加摩在扣动扳机的同时发出了快意的剧烈狂笑:“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你们这群还魂尸，是永远都无法理解这一点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战士的结局
“嗯？”
吉普车在公路之上笔直疾驰，突然间，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孤门微微回首，将视线疑惑地投向身后的方向，然而，在其视线所及之处，除了轮胎扬起的滚滚沙尘与坐在后座上的翼鸟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情况。
“怎么了大叔？”翼鸟被前者这警觉的目光给吓了一跳，随即也跟着向后张望了几眼，“怎么回事，是又有追兵了吗？”
“不……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视线凝望后方的地平线许久，孤门重新回过头来，虽然嘴上并未多说，但从他的脸色来看，一股难解的疑虑已然浮上了心头。
这股熟悉的感觉……
但是……这怎么可能？
…………
“真是出乎老夫的意料。”
老者缓步前行，每踏出一步，在其周遭的方位各处，便会凭空多出无数道笔直而深壑的割裂剑痕，即使是在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之间，也隐隐有尖锐的破风之声回荡在耳际。
然而，此时此刻，老者却仍是手无寸铁的状态，那背负于其身后的长条包裹依然不曾被解下半分。
“区区铁质弹丸，轻重不过两，大小不及指节，却能轻松抹平将近几十年武技修炼的差距，哪怕是一位剑技足可自称【剑豪】的大师，也可能在尚未拔剑的百步之外便被瞬间取走性命，枪械这种东西，倒也的确是比刀剑更为方便快捷的杀人工具。”
平静的话语微微停顿，老者抬起一根手指，随即在身前否定般地缓缓摇晃，“只是，无法将其称之为【道】。”
“呼……【道】吗……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对这东西有种难以言喻的执着啊。”沙尘遍布的土地之上，几滴殷红的鲜血悄然滴落，加摩吹了下手中左轮枪口飘荡的硝烟，随即飞旋枪身潇洒插回腰间的枪套，“我对这种虚无缥缈呃东西向来不太感冒，实用主义可是我的人生信条啊。”
“老夫的意思并非是在看轻你的枪术，正相反，阁下的技术可谓是登峰造极。不同于凡夫俗子那般过度依赖枪火的便利，因为对研究枪械而全身心投入，你手上那把手枪已经完全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甚至能够切切实实的伤到老夫，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老者在距离加摩仅剩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并抬起双手轻轻鼓掌，“老夫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孤门会曾经重创于你手，这不是武技对枪械的惨败，而是在钻研程度与境界上的失利。”
“所以，你想说什么？”加摩双眼微眯，目光紧紧盯着对方那安然不动的身影。
“老夫只是……在为你而感到惋惜而已。”老者轻捻胡须，随即幽幽叹息道，“如海潮般宽广雄壮的天赋之才，却被局限在人类这弱小的躯壳之中不得伸展，虽然有足够的可能性再将这技术更为精进一步，然而，却被可悲的衰老与寿限而与日俱减，此事……何其悲哀也。”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还没放弃拉我下水这件事吗？那还真是抱歉了，刚才我是逗你玩的，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成为你们的一员。”听得老者此番言论，加摩不禁仰天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这个世界上，所有异族加起来，差不多有几千种，而他们也各自都有着千奇百怪远超常人的种族特性，且寿命都至少是人类的十几倍，知道为什么那场战争打到最后，反而是人类的升级吗？”
因为我们有一种其他种族所没有的优点——短暂而渺小的寿命。
“衰老与死亡，是神赐给人类最好的礼物。”加摩重新抽出腰间的左轮手枪，而这一次，他的速度相当之慢，只见其在口袋中掏出一把子弹，并一个接一个地仔细填充在弹仓之中，“正因为人生短暂，人类才会明白一己之力的浅薄，明白有些事仅凭一生的时间无法彻底参透，而后，人类才会如此重视【传承】，注重每一代之间的积累。我的枪术算什么，既然我已经超过了之前所有的枪手，那么，势必也会有后来人将我的技术踏在脚下！”
“以你的学识眼界，很难想象会说出这种话，看来，教给你这些话的人，跟那个派你来此阻击老夫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吧。”连续两次在话题上被加以嘲讽，老者脸上却仍是毫不在意地充满平静，“他许给了你什么？金钱？女人？还是一个改造身体的机会？”
“哈，被看穿了，不错，我就是一个【传话筒】而已，你也是一样，那个男人教我这些话，就是让我说给你背后的主子听的。至于报酬……”老牛仔上弹完毕，随即压低牛仔帽狰狞一笑，“他给了我最后一次全力而战的机会，仅此而已。”
“庸人难多言。”老者长叹一声，随即抬手将紧系在腰腹的布条轻轻一扯，束缚脱去，只见其身后的长条状包裹此时终于被握于手中，前端的布皮自行被割裂成两片，一柄极长的赤红刀鞘从中赫然显现而出，“难以理解，看你也是在战火之中难得幸存的一员，既然已经功成名就，也不再为生计忧愁，为何临到老来，还要来此自寻死路？”
“话不投机半句
多。”加摩大笑着将身体支撑在门框边上，一滴隐秘的冷汗在其鬓角滑落而下，暗红色的大片血迹在其裤腿间晕染开来，不知何时，他的左腿已经不见了踪影。然而，即使如此，老牛仔还是叼上了烟卷，并一如既往地将右手悬停在腰际的枪套之前，只等那电光火石般的出手时机到来，“是时候动点真格的了，老家伙，看看是你的剑先斩我，还是我的宝贝儿先爆了你的脑壳吧！”
“很好。”枯枝般的手指缓缓握住刀柄，老者身形微微弓伏，长刀出鞘，剑鸣相伴，刹那间，仿佛黄泉之门大敞而开，千万恶鬼同时为重现人间而凄厉怮哭，与此同时，只听四面八方破风声大起，在小镇街道两旁的建筑之上，无数凭空而成的剑痕锵然显现，就连加摩的脸庞和衬衫之上，都在瞬息之间多出了许多细密的血痕。
但是，即使如此，加摩也未曾移动半分，在那具臃肿的身体之上，昔日西部第一大镖客的意志正在重新复苏，如同孤门发动居合之时的【沉静】逐渐驱散了他脑海中所有无关紧要的杂念，天地之间，仅剩下了他，老者，以及自己腰间那把蓄势待发的黄金左轮。
决胜之刻，就在此时。
就在这一秒。
【一射穿心·爆音逐光】
瞬息之间，前所未有的极速驱动着加摩的右手拔枪爆射，与此同时，赤红色的刀光如流影般在前者周身飞掠而过，血色飞溅而出，牛仔帽飞扬凌空，已然抵达加摩身后的老者缓缓收刀入鞘，而后，在其闭合刀鞘的瞬间，老牛仔的背影便骤然一分为二，猛然摔落在了满地的血泊之间，而那柄泛着黄金色泽的左轮手枪，也在主人的身边无声断裂成了两半。
“…………。”老者斜提刀鞘，随即默默地回身注视着地上那具已然失去了气息的残尸，在切口的断面，那一眼便可看出的粗糙改造痕迹彻底暴露而出。增加心跳动力的起搏装置，刺激生产更多肾上腺素的激发装置，以及各种零零碎碎的手术痕迹，正如加摩之前所说的那样，他背后的人的确给了他最后一次全力而战的机会，只不过，就算他没被自己杀死在这里，这种千疮百孔的身体可能也已经活不过三天了。
“……无论如何，老夫都无法理解这种毫无意义的事啊……”老者再次幽幽轻叹一声，随后，他提起刀鞘，高举过头顶，看着蔚蓝的天空，似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在其口中喃喃而出，“如果是你的话，又会怎么选择呢，孤门？”
希望，你能够更加明智一些吧。
看在……你是老夫唯一的徒弟的份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抵达目的地
“就是这里吗？”
经过几天日夜兼程的跋涉，车轮的急刹声在公路之上传出，一阵后袭而来的烟尘紧随而来，翼鸟捂住口鼻轻咳了几声，随即将身体探出车外随意张望着。
此行的目的地，dr.吴的藏身之处，黄石公园，此时此刻终于被三人抵达而至，而那高耸峡谷的岩壁与那成片的郁葱林海也在众人眼前赫然显现。
不过，虽然被称之为【公园】，但是此地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公园的范畴。在这白头鹰区怀俄明州、蒙大拿州和爱达荷华州的交界处，这片占地面积将近九十多万公顷的自然保护区显然不是什么能够轻松寻找某人的好去处，不仅如此，在如今这战火纷飞的交战时刻，这片无人看管的区域则更是变得危险重重，难保在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叛军的基地驻扎其中，万一两者相遇，无论是武力还是口舌，免不了又会是一场极其麻烦的争端出现。
“嗯……无从下手啊。”孤门打开车门，随即手搭凉棚朝着远方的林海眺望着，“这就麻烦了，dr.吴仅仅只是给了这么个模糊的地址而已，难不成要让咱们三个人一寸寸地把这鬼地方给全搜个遍？”
“那恐怕得用上好几个月吧……咱们的补给应该撑不到那时候，再说如果在里边迷路那岂不是就直接嗝屁了？人生地不熟的。”翼鸟揉了揉脸，随即再口袋中摸出了一块甘草糖丢进口中。
“所以……是不是该轮到你说说了？”视线转移，孤门回过头来，狭长的丹凤眼斜视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韩非，“关于你为什么没死在我朋友轩一手上这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也一直没说，我觉得现在应该是个提问的好时机了。”
“你什么意思？”韩非脑袋一歪，随即转过脸来以赤红的双目盯着前者的视线。
“我知道轩一那个状态有多么强大无解，承受了那一击，活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人对你施行了某种改造手术，让你一如既往地【复活】了过来。”孤门倚着车门，冷静地对韩非慢慢说道，“你是我们这里边唯一一个跟dr.吴打过交道的，也是接受他改造最多的人类，在你受到那种重创之后，能救你的也只有他，而手术进行的地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所以，对于这个地方，你难道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面对询问，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眼部的红色光芒微微闪动，韩非开口道:“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的确不认得此地，我有一部分【记忆】被动了手脚，或者说，被人取走了。当我被轩一击败之后，仅仅只是闭上了眼睛的瞬间，当我再次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帝都的一处停尸房里，本来被打断成了两截的身体也已经被重新缝合了起来，全身的伤势都经过了完美的处理，包括撕裂成了粉碎的肌肉组织还有爆成了渣的脊椎骨，而且在我身边还有一副全新的面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显然，我被抛弃了，也正因此，我才会开始搜寻dr.吴的线索，因为我想要让这个混蛋付出背叛我的代价。”
“一点线索都没留下？你有没有注意看那是个什么停尸房？”孤门尽量挑拣着对方话语中的重要信息，并且立刻发问道。
“是圆环局的停尸房。不过，虽然我知道因为我闹出的事件，那帮白衣狗肯定会按照职业把我的尸体从海中捞回用以结案，但是，他们肯定没有义务再把我当时都快碎成拼图的尸块给捡回来重新加以缝合，也就是说，在我从海面被回收之前，就有人把我的身体给恢复完毕了。”韩非一脚蹬开车门，随即大大咧咧地下车道，“除了这些以外，我就没有更多相关的记忆了，正如我所说，有相当一部分记忆从我的脑子里被取走，现在关于dr.吴的情报，我知道的可能还不如你多。”
“嘶……那现在该怎么办？真的要一点点排查过去？”孤门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并将视线重新投向那连绵的绿森，踌躇片刻之后，他正要踏出搜寻的第一步，只听翼鸟的声音在其后方突然传来——“等一下大叔！”
…………
杂乱的实验室中，如山般堆积的稿纸在房间各处凌乱而放，连绵不断的“沙沙”声在室内徘徊不散，写满了接近整个墙面的运算公式仍在进行，仿佛是注意到了什么一般，那始终不见停顿的粉笔终于难得地戛然而止，轮椅转动，佝偻的身影缓缓行进到了监视屏之前，看着画面中的三人，那蜷缩在轮椅之中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副残破的笑容。
“终于……来了吗？”
鼻梁所架的镜片之后，平静的眼眸微微转动，随后，只见其安置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轻
轻敲动，随后，一处早已备好的蓝色按钮在扶手首端运转而出。
按下这个按钮，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多年以来，为掩藏踪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此处的位置会瞬间暴露于【祂】的眼前。
那么……我真的可以相信那个男人吗？
凌驾于众生顶端的大脑瞬息之间便得出了答案，萎缩而颤抖的手指轻轻地将那蓝色按钮戳下，随后，无声的电磁波以轮椅为圆心，瞬间如同被石子激起的水纹般朝着四面八方飞扩而去，林中群鸟飞散，而命运的齿轮则在此时此刻再次悄然一动……
…………
“等等大叔！你看！”
翼鸟的惊叫声令孤门立刻回过身来进行查看，只见在翼鸟所指的方向，那极远之处的地平线掌控，一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黑暗正在云层间极速扩散，不同于暴风雨来袭前的那种带有明显压迫感的厚重积云，目前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股黑暗，则更像是白纸之上突然晕染开来的浓墨，静谧、迅速，且带有致命的侵蚀性。
“那是什么玩意儿？”孤门立刻握住刀柄准备应战，然而，前几日的记忆片段在其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在心头浮起，突然之间，他明白了那似曾相识的黑暗究竟是何人的杰作。
朴金成。
他亲自前来追击了。
“改变战术，赶紧上车！！”直觉之中，孤门已然察觉到了那股飞速进击的黑暗绝非是能够迅速解决掉的问题，只见其当即立断大喝一声，随即立刻飞身钻进了车内，而翼鸟也赶快扑到了车辆的后座之上，随时准备越发熟练的跑路。
然而，还有一个人却仍是站在原地，丝毫未动——韩非。只见其面具的眼部位置红光闪烁不断，似乎是在接收着什么重要的信息，正当翼鸟想猛拍车门提醒他上车之前，韩非却浑身猛地一颤，只见其俯身而下，如同野兽般四肢蹲伏在地，随后又犹如离弦之箭般在原地猛然爆射而出，在其身影飞扑进密林的同时，他那标志性的沙哑嗓音也随之传入了孤门二人的耳中——
“跟着我！那家伙传出自己位置的信号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话分两头
“陛下，鸢尾花区传来消息，当地所驻扎的部队已经暴民们和联合，被【自由意志】的叛军给策反了。鸢尾花区的总督当场投降贼众，并将巴黎城直接献了出去。”
帝都，黄金宫后殿，某间暗室之中，一名黑袍之影正单膝跪地，朝着那沙发中那道懒散的背影轻声汇报着。
“菲尼克斯那边……有什么动静？”帝首轻轻摇晃着酒杯中的冰块，并随意地问道。
“菲尼克斯大人刚刚平定了白象区的民乱，此时正从狮心区和黑鹰区调动驻军前往鸢尾花区进行镇压。”黑影低头叙述，“根据往日的先例计算，大概不出三日即可将祸乱源头一网打尽。”
“这种事，不必向我报告。”帝首有些不耐烦地缓缓摆了摆手，“我说的是，新局长的交接仪式准备得怎么样了？”
“是，属下该死，未能洞悉陛下之深意。”黑影立刻将头颈压得更低，随即迅速重新汇报道，“交接仪式正在由圆环执行局准备，菲尼克斯大人目前已退至副局长一职，并在新任局长当选之前代行其职责，继任者的人选将由圆环内部进行选拔。”
“那就无所谓了，这件事，只不过是敲打敲打而已，无论菲尼克斯是什么职位，有什么人坐在他的上面，只要他还在圆环局一天，他始终都是真正的局长。”帝首无声地笑笑，随即微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
十几天前，一封关于罪己陈情的辞官奏折被呈到了帝首的面前，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圆环局局长，掌握帝国目前真正运转操作的摄政之人，菲尼克斯·纽沃德，言称自己要对沪城之战的惨重失利、以及丧生其中的无数帝国士兵而负责，遂决定放弃一切职务，并甘愿承万枷之罪，自去战争纪念碑前守陵三年以上。奏折之中，言辞之诚恳，悔意之悲戚，令所见者无不动容，就连帝首也不禁将此折传阅百官，以彰显其一片赤诚之心。
十余年来，那座黄金大殿破天荒地迎来了早朝召集，朝堂之上，帝首极力挽回菲尼克斯的弃官之举，而后者似乎去意已决，虽百般阻拦，但却仍然执意退还圆环执行局的局长权限。最终，帝首为帝国社稷，不惜躬身行礼挽留爱卿，而后者在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不再动辞官的心思，但要求自己必须为大败之罪而受到惩罚，于是，帝首在众官的面前亲自拟诏并当场宣读，曰菲尼克斯官降一级，罚俸两年。随后，君臣二人相拥而泣，文武百官无不为此君臣典范而为之热泪盈眶，如此一段佳话，也必将在史官的记
录UU小说青史相传。
以上，便是帝国的百姓眼中所看到的全部过程。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需要注意。”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黑影微微抬头，随即快声说道，“对于局长一职的继任者，菲尼克斯大人似乎有一位极力推荐的人选——是他身边一直以来辅佐其事的助手，莱恩。”
“嗯？”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帝首握住酒杯的手掌瞬间不易察觉地一紧，随后很快地便恢复了原样，“这个人……似乎有些耳熟，但又没什么确切的印象。”
“回复陛下，此人虽隶属于圆环执行局，但并不属于执行官之列，在过去的时间里仅是作为菲尼克斯大人的助手处理一些杂务，仅有的一次出动记录是在不久前，在雨城成功回收了连环杀人犯韩非的尸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成绩。”在脑中迅速检索了一下相关信息之后，黑影立刻给出了一份简易的答复，“属下斗胆猜测，可能菲尼克斯大人也与陛下有同样的共识，既然只是表面上职位降格而实务不变，所以为了更好的行事，选择一个平庸且听话的“新局长”，才不会对今后的各项决定进行多余的指手画脚。”
“呵……无所谓了，菲尼克斯卿必有他的道理，无需再进行考核选拔了，传一道旨意，直接任命那个叫莱恩的年轻人为新任圆环局局长。”慵懒的哈欠声幽幽传出，卧在沙发中的那道背影轻轻挥了挥手，随即开口道，“我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话音刚落，那黑影便转瞬即逝，房门关闭，帝首原本微暝的双目再次悄然睁开，其视线转向身侧，在那个方向，一条鳞片暗红的毒蛇正在地毯的一角缓缓游动，原本以皇宫的安保程度，决计不可能会让此等害物靠近后殿半分，然而，它却就是这样从容地攀上了桌面，并悄然缠绕于盛满烈酒的瓶器之上。
“你好像很生气。”
帝首毫不在意地伸手取过了毒蛇近前寸许的酒杯，甚至脸上还多了几分奚落的笑容。
“【索多玛之厄】被完全摧毁，大啖之刻重要的素材失踪，甚至刻意任由他人带走轩一。”毒蛇前半身直立而起，并且口中开始以人言与帝首对话道，“虽然我不像对你们人类的政事插手，但菲尼克斯此人已经明显的触犯到了主子的利益，无论其举有心无心，都必须格杀勿论！”
“你好像
忘记了，你现在的主子，是我。”帝首微微斜视对方，随即拿起了酒杯轻轻摇晃道。
“呵，要不是为了你跟主子之间的协议，我怎会向人类屈膝？”毒蛇嘶嘶冷笑，随即在酒瓶上蠕动滑下，并盘踞而起，“主子最看重契约，无论口头还是书面，即使已命令我等归汝调遣，我等怎敢擅自僭越。”
“既然这么看重契约，也这么看重你们真正的主子，那么……”酒杯在桌上轻轻搁下，泛着冷意与威严的眼眸斜视而下，并与那尖锐的蛇瞳远远对视，“为什么，朴金成会在风车区，在我帝国的领土之上，未经我的同意便大杀特杀，甚至使一架民航机全员丧生，现在，连白头鹰区都出现了他的踪迹……我需要一个解释。”
“……无可奉告，这不是能告知你的事。”沉默片刻，毒蛇的语气明显弱化了许多，但还是继续强硬道，“你要记好，要不是有主子，以你之才，岂能做到统治全球二十余载？别忘记你答应过主子的事！像菲尼克斯这种人——”
“而你要记好，你现在只是我沙发旁的一条狗。”毒蛇的话语未曾说完便被强行打断，帝首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并若无其事地咀嚼着口中半融的冰块，“狗，会对它主人的工作政务发表意见吗？当然不会，它需要做的，只是摇着尾巴安心听从主人调遣就足够了。现在，从我的桌子上滚下来，闭着嘴，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你……”蛇瞳微微张大，紫黑色的吐信连闪，最终，毒蛇还是垂下了脑袋，并灰溜溜地顺着桌腿滑动而下，正当其想要退回至墙角的黑暗之中时，在它身后，帝首那懒散的声音却又是再次响起——
“那个朴金成，无我命令，擅自调动【王之影】成员远离此地，依我看，若是他没回来，就当他死了，若是他回来了……那就以叛逃组织的惩罚，将其处理掉。”帝首那特有的声音在耳旁回荡不散，毒蛇缓缓回过头去，发现前者的眼睛正死死地钉在自己身上，配合那电视中正在播放的黑白老电影的光亮，照在其脸上显得尤为可怖，而他的话语也仍在继续，“我觉得，在他之上，似乎还有一个专门对其发号施令的人员存在，就由你，把那个人给揪出来，好吗？”
“……是，属下遵命。”
一股寒意在心中浮起，毒蛇满不情愿地应了一声，随即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完整看完其所有情绪变化的帝首冷笑一声，随即再次将视线放到了那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的老电影之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逃离追击
“这狗东西怎么追得这么紧啊？！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能力吗？！”
森林之中，孤门拉着翼鸟的臂膀飞速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急掠而过，在他们前方的，是如同暴走野兽般四肢落地的韩非，而在他们后方，则是正在飞速扩散、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以孤门的记忆来看，这种如墨般的诡异黑暗正是几日之前朴金成对他所小小使用过一次的招式，然而，那一次只不过是一次戏弄般的警告，而这一次，即使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全力以赴，整个浓黑色的水纹所经之处皆是被诡异地无声吞没，再无重现于世的机会了。
“不清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要被那东西笼罩就再也没有挣脱的机会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跟着韩非跑，知道找到那个男人的藏身之处！” 孤门一边对翼鸟快声解释着，一边直接将其背到了身后，减少了她掉队的可能性。而翼鸟则也懂事地紧紧抓住孤门的衣服，尽量不让自己被颠簸到摔落而下，同时，她也扯起嗓子，对前方一路疾奔的那道身影高声喊到——
“韩非！离信号的位置还有多远？！后边的鬼东西已经越来越近了！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追上我们的！大叔的体力也快见底了！”
“很快了！五百米……四百五……四百……”韩非狂吼出声，只见其双腿猛然发力，随即以飞踢之时直接将挡在前路的一截巨木从中当场踹断，随后，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极度开阔的视觉感在三人眼前豁然开朗——
只不过，或许有些【过于】豁然开朗了。
因为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道再无前路的山壁陡崖。
“oh fuxxxxk ！！”不但以飞踢之势直接甩出山崖的韩非，就连其身后猛冲而出的孤门二人也无法幸免，三个没能止住狂奔势头的倒霉蛋直接朝着崖底直坠而下，连绵的惨叫声逐渐远去，在那悬崖边上，极速扩张的黑暗戛然而止，随后，如浓墨般的大地之上一道人影逐渐浮起，朴金成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领，并随意地探头朝着下方张望而去，然而，就在其视线落到那崖底的瞬间，只见一道无形的透明剑气骤然由下而上飞驰而来，朴金成惊呼一声，同时飞身急退，但一缕额发仍然还是被那迅疾的
刀光给削斩而下。
“妈的，你行不行啊，难得配合一次居然还失手了！”在那崖壁之上，只见本该笔直地坠下悬崖的三人正如同壁虎一般紧紧“镶嵌”在山体之上，韩非身负翼鸟，并以铁钩般的十指直接抓握进了岩石之内，而孤门则单手抱住一颗岩壁绿植，并用早已出鞘的村正挥出了方才的那一记飞斩。
“计算错误，那家伙的实力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变得更强了！”孤门归刀入鞘，随即双脚借势往石壁上用力一蹬，只见其整个人飞身而出，朝着下方的绿森直坠而去，“突袭落空，恐怕刚才那一下已经彻底激怒他了！赶紧撤赶紧撤！”
“跑路跑得还真是熟练……等等小女孩你什么时候下去的？！”眼看孤门的身影愈行愈远，韩非正要叹服一句，却见那瘦削的身影旁边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个短发的影子，看其劲头，竟然还隐隐有比前者跑得更欢的架势。
头顶上方，一阵如同洪水决堤般震耳欲聋的声响轰然而至，韩非抬头望去，只见其面具深处的赤红双目骤然一缩，在他视线所及的方向，一股墨色的乱流正在崖边如瀑布般轰鸣倾泻，在那黑暗触及并浸染到韩非的身体之前，后者便再次通过强化猛然加速了身体，并在起跳的同时直接将那断崖一脚蹬至崩塌倒毁。
“坚持住！还有……等等，该死的，位置的坐标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
真是耻辱，不管是中了如此凡人的诱敌之计，还是必须独自前来进行并完成追捕，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足以让朴金成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已然脸面尽失。
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却在这一路上，导致受主子命令集结而来并听从自己指挥的三十余人几乎全军覆没，如今仅剩一位司铎和两名执事尚且幸存，同时，也让自己不得不提早暴露出自己的力量与能力，这对朴金成来说是最不能接受的。
虽然外表上一直兢兢业业，但【野心】这种情感从来未曾在朴金成的心中减弱一分一毫，为了获得力量，他曾经亲手夺取过无数搭档的【印记】，只为能吸收其中所残存的微弱力量
。而为了隐藏实力，让自己的力量在与日俱增的同时而不显得锐角锋芒，他宁愿驱使着这些难得的棋子来代替自己出战，直到他们流尽最后一丝生命，他也不愿像现在这样过早地暴露力量，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处在【王之影】的那位首脑的视线之中，但是，事到如今，朴金成也只能全力以赴，毕竟如果让计划失败，那么主子到那时所燃起的滔天怒火，显然也绝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然而，正当朴金成一边进行深思，一边扩张着领域全速追击那三人之时，一股剧烈的灼烧感却突然在其身体各处传达开来，同时出现的，还有那阵阵触击电流之时才会发出的不正常的嗡鸣之声，朴金成惊呼一声，随即立刻便脱离了方才的进击模式，当其视线下移之时，却见自身胸前的西服衣领已然是焦糊一片，如果再深入半分，恐怕他此时的胸膛都会变得如同烤熟的肉糜般稀烂。
“什……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能量运转，本就是由魔力编织而成的西服转瞬间便恢复了原样，只是朴金成的脸色却越发阴沉，在他的视线之中，那三人的身影已是飞速远去，逐渐看不清了身影，而自己却被面前这道无形的墙壁给彻底挡住了去路，只要其稍微前进半分，就会被那上面所附带的力量直接焚烧至死。
“这便是之前在风车区所汇报的，那种刻意针对我等体质的武器。”正当朴金成踌躇不进的同时，只听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其耳边轻响，朴金成回头看去，只见那身负长条状包裹的灰袍老者已经跟上了自己的脚步，“这种屏障只是相当基础的一种类型，就算我们能在这里通行而过，在其中更深入的地方，我们也势必会遭遇那些更加狠辣奇妙的武器变种。”
“刻意针对我等体质吗……”朴金成短暂思索了一番，却丝毫没有在脑海中找到足以应对的方案，毕竟，两方的信息差是完全不对等的，很何况现在身处敌人的地盘之上，敌暗我明，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头朝着老者问询道。
“司铎大人，现在你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一点，在来此之前，老夫便已不能良策于心中，请朴大人放心。”轻笑声起，只见老者微微一笑，显然已是胸有成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分兵灭之
“各位，请冷静，我并没有恶意。”
面对自己喉间所横的锋锐长刀，这个突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年轻人只是礼貌性地举了举双手，以示意自己手中并没有带着具有威胁性的武器。
“你是谁，这是哪里？”
孤门一边大声质问，一边警惕地朝着四周扫视而去。就在刚刚，原本正在丛林之间疾速狂奔的三人在摆脱朴金成的追击之后，却见自身周围的景色突然大变，原本茂密丛生的绿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这座偌大而苍白的巨型广场，在他们头顶的上方，蔚蓝的苍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熄灭”，随后，那挂着无数投影设备的宽广穹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与那些微型仪器同样悬挂于半空的，还有一道道正在散发着绿色微光的某种灯具。
“我是dr.吴先生的管家，各位称我为迪诺即可，我家先生等候各位多时了。请放心，此处的领域已被【米迦勒之剑】笼罩，追击各位的一行人无法突破此处。”穿着一身管家制服打扮的年轻人微微低头行礼，随后，他将视线转移到了孤门身旁的韩非身上，只见其深深地看了后者一眼，随即轻声说道，“你也一样，韩非先生，能再见到你真是件高兴的事，先生他也在等着你。”
“咈咈……嗯，闻起来倒只是个普通人的样子。”没有回复对方的寒暄，韩非反而抽着鼻子在年轻人身上猛嗅了几下，在确认过某些事之后，他这才回过头来对后者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既然看你好像跟我、跟dr.吴都很熟的样子，那不如你帮我跟那家伙带个话，就说……”
“嗯？你说什么？”迪诺没能听清对方那沙哑声音的末尾，随即下意识地朝前俯身而去，然而，在下一个瞬间，却见韩非的右臂猛然在其前胸爆穿而入，并在其后背直接贯穿而出，紧攥的铁拳根根舒展，在那苍白的笑脸面具之下，燃烧般的赤红眼瞳正在不加掩饰地露出嘲笑之意，“跟他说，少整这些没用的，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本大爷说到做到！”
“喂！大叔你看！”见韩非暴起杀人，本该惊呼而出的翼鸟却把惊叫给硬生生地咽回了喉咙之中，因为她看到，在那个年轻人胸口被骤然来了个大洞之后，非但没有什么血液随着失衡的胸压喷溅而出，甚至连半点内脏的踪影都没有在那伤口其中，只见火花闪灭，不同于韩非往日所使用的一击掏心之法，在那年轻人的伤口深处，在那破碎的皮肤之下，竟是一具由无数精密零件组合而成的机械身躯，细小的齿轮微微转动，年轻人低头看了看韩非仍停留在自己身体之中的手臂，随
即抬起脸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韩非先生还是这么性急啊。”
“机……机器人？”孤门微微一愣，方才周围领域的景色突变就已经让他有些晕头转向，如今这个是敌是友仍未可知的年轻人身份的变化则更让他找不到头脑。
“老子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人。”韩非冷笑一声，随即在对方体内强硬地抽回了手臂，只见又是一些细碎零件“叮叮当当”地坠落在地，韩非手指对方面门，并狰狞微笑道，“别的我可能记不住，但我知道，那个混蛋不可能会同意有其他人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基地，管家？我呸！限你十秒之内说出那家伙现在身处何处，否则，我直接一拳爆了你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韩非试图以武力威胁迪诺之际，在广场的穹顶之间，隐藏在各处的播放系统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低笑之声，短短瞬间，这道男女声混合的电子合成笑声便开始在这整个苍白的巨型广场之间回荡，韩非抬眼朝周围望去，他已经听出了这笑声的主人究竟是谁。
dr.吴。
“果然，果然，没跟你直接见面真是个明智的举动，如果不是迪诺，恐怕我一个照面就会被撕碎在当场吧？”笑声渐止，重新恢复成了没有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再度开口，“又见面了，韩非，别来无恙啊。”
“该死的东西，赶快现身，别逼着我把这鬼地方给翻个底朝天然后把你提溜出来，你应该很清楚，这种事我是说到做到！”韩非仰天狂吼，只见其身体表面青筋涌动，显然是正在为全身的蓄势而做准备。
“稍安勿躁。”一阵不受控制的咳嗽声在广播的另一端痛苦传出，沉默良久，那道合成之音色才再次开口，只不过，这一次说话的对象已从韩非身上移开，转到了孤门的话题之上，“孤门长夜，七杰之一，人类第一剑豪，真是幸会，我已经想见你很久了。”
“呵，我也一样。”孤门微微一笑，随即右手有心无心地移到了腰间的刀柄之上，“即使如此，为何不走出来，当面一叙？反而派遣这台机器前来相迎，岂不是有违待客之道？”
“迪诺不是机器人。”不知为何，那道声音的主人特意更正了这一点，且言语间少见地多了一丝不悦。随后，其又开口道，“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时候，这样吧，请三位先远离墙壁。”
远离墙壁？
孤门与翼鸟对视一眼，随即又跟韩非遥遥点头确认，
但后者也耸了耸肩，代表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突然，一股地震之感在孤门脚下骤然轰动，随后，只听得机械升降的摩擦之声在四面八方嗡鸣而起，翼鸟四处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整片广场都在缓缓地朝着地下平移降落，而上方的穹顶则再次以各种光影开始伪装遮蔽，只见三人愈降愈深，而上空则重新被茂密的绿森枝叶所覆盖。
“那么，请允许我做一个简短的说明。”
在这座巨大的“电梯”徐徐下降的同时，在周围的墙壁之上，一道模糊的人脸影像出现在了三人各自的视线之前，并继续以那男女混合的电子音色开口说道，“对于孤门先生这些年来对我的调查，我其实皆了然于胸，只是时机未到，不能就此出面，因为，【祂】一直在寻找我的踪迹，相信孤门先生知道我在说谁，只是如果说出祂的名讳，恐怕便会使其立即降临于此地，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为了提防【祂】，以及其手下的众多门徒，我研制出了【米迦勒之剑】这种光学武器，经过实验，的确可以如预期的那样对他们的特殊体质造成不可逆转的打击，也确实能够起到一定的阻挡作用，不过很可惜，由于还在试验阶段，还有很多无法短时间内进行改进的缺陷存在。而那些追击你们……或者说为我而来的那群人，就在刚刚，他们已经找到了这屏障的破绽，并闯进了我的基地。”
重力忽地一转，孤门抬头看去，只见头顶已被天花板所闭合，而广场此时则开始朝着右侧缓缓移动，在这途中，翼鸟迅速观察四周，发现有不少具有断面的、风格各异的房间正在像自己脚下的这块地板一样转移合并。
“不过，狡兔尚有三窟可走，躲避这么多年，我已将此处这深至八百米的地下空间站改造成了这般景象，那些进犯而来的【祂】的信徒们，我已暂时将他们分别困在了某些地方，但如果他们用武力突破的话，恐怕用不了太久就会找到我的本体所在，所以，如果几位真的这么想见我，那么，请提敌人首级来见，否则，如果我察觉到了哪怕一丝对自身安全感的不信任，那么，我一定会用全部的资源和智慧来让自己逃离此处，并从此永不现身。”
电梯停止，一条宽阔的通道出现在了三人面前，而在通道的尽头，两扇不起眼的房门正静静地矗立在原地，一个是钢铁所制的厚重大门，另一个则是充满了和风的木质推拉门。
“做好了准备，那就请选择吧。每扇门后都锁着一位强敌，当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起，我便会开启权限，让你们得以通过。”
那么，选择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头作战
“先生，世界上最强的剑术是什么？”
正缓缓磨动着碗中茶粉的枯手轻轻一滞，老迈而浑浊的眼珠悄然转动，视线向那道童稚之声的发问者投去，一柄黑鞘的长刀直立在原地，而再将目光下移之时，老者这才看到那个面无表情、正用那双少见的丹凤眼紧盯着自己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或许是那个孩子的目光太过奇特，原本不打算去理会如此稚问的老者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开口反问道。
“我想要学。”甚至不加思考，男孩毫不犹豫地便回答道。
“刀剑不是玩具，也不是用来跟同龄人炫耀的新奇事物。”老者提起微开的水壶，随即按住壶盖将沸水斜倒而下，将那碗中碧绿色的抹茶末沏泡开来，“我不会教你的，现在，把你怀里的那把刀留下，转身回家。它的价值以你现在的年龄没办法理解，但是，它足以成为怀璧其罪，寄存在我这里，成年之后，我会交还于你。”
锵。
剑，出鞘了。
剑鸣清冽如泉。
老者默默地拿起茶杯，随即眼睁睁地看着瓷壁之上那慢慢浮现而出的一道逐渐清晰的刀痕，瓷片脱落，绿茶泼洒而下，老者左右打量了几眼只剩一半的茶杯，随后将视线转向了身旁那个男孩。后者此时正以双手握住那把甚至超过了自身身高的长剑，虽然小脸因用力而憋得涨红，但其持剑的双臂却是丝毫未曾出现半点抖动。
“虽然粗糙，但还是斩出了相当漂亮的一剑。”半盏茶杯轻轻搁置在桌上，老者整了整肩上所披的羽织，随即拄着自己的佩刀缓缓站起，并来到了男孩的身上，“那么，我就再问一句，你为什么想要学剑？”
“我——”
…………
木质门的滑动之声轻轻传响，回忆被就此打断，孤门在门口褪下长靴，随即开始顺着眼前的长廊一直向前走去。
说来奇怪，这个地方并不像是在某个房间之内，因为它被设计得有些过于宽阔了，完全脱离了房间的概念。简单来说，这里的布置就像是一处传统的日式庭院，落樱、小池、
劲松、石障一应俱全，长廊的房檐之上，一串风铃正在微微拂动，并发出令人心静的轻响，孤门在走廊之上缓步前行，这种带有纯粹故乡风格的庭院装饰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虽然他很想驻足于此，尽量地将这景色收尽眼底铭记于心，但是一想到还有一位未知的强敌盘踞于此处，他便紧握刀鞘，再度加快了步伐。
而就在这时，一股奇妙的茶香闯进了他的嗅觉。
未知的强敌吗……
虽然在之前就有所警觉，但其实在孤门的心中一直在极力避免着这种选项的发生，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去相信那个显而易见的可能性。
直到现在，在嗅到那股沁人心脾的茶香之后，孤门的心中，这才产生了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往事浮上心头，孤门握住走廊尽头那扇推拉门，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狠狠地推动甩飞，在那室内，一道身着正式和服的苍老身影正在以极其标准的动作步骤制作着抹茶，并为身旁空席间所摆的茶盏轻轻倒上了一杯，暗绿的茶汤热雾飘起，更加清彻的茶香在室内逐渐蔓延开来。
“老师，好久不见。”孤门站在门外，随即手放胸前，朝着室内那道苍老的身影微微行礼。
“这些年，看上去你经历了不少事情啊。”老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即轻轻将手中沾满茶末的毛刷搁置在一旁，随即抬眼朝着孤门看去，“怎么，就连面对自己老师的礼节都已经记不清了吗？为何眼见老夫为你斟茶备座，却仍然不愿踏进室内？”
“我依稀记得，老师可斩一十四步之内所有之物，目前尚在安全距离之外，不敢再近前一步。”孤门轻声答复，人造太阳的光芒从上投射而下，使得孤门所站之处阳光更甚，同时，也衬托得室内光线更为暗沉，而那道苍老的身影也在视线中越发模糊，几乎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就在孤门话音落下的同时，只听一道飞叶之声在耳际飘然而落，一股温热之感在左侧脸颊晕染开来，孤门抬起手来，随即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抹，只见在自己袖口的位置已是一片血红。
“剑之道，在于精益求精。”老者缓缓起身，随即负手而立，那柄赤红色刀鞘的长剑正放置在其身后的武器架上，刀镡丝毫未
动，“孤门，多年未见，你我师徒之情，就在切磋之间细细回味，如何？”
“谨遵师命。”拇指轻轻推动刀镡，寒光随着清冽的剑鸣同时缓缓出鞘，孤门斜提长刀，并以专注的目光紧盯着那道气势逐渐磅礴如虹的身影之上。
为什么……真的是你……
…………
“嚯，看样子，我中了个头彩啊。”厚重的金属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韩非手搭凉棚四处打量着周围的风景，只见其正处于一处摩天大口的顶层天台，从上往下粗略看去，似乎差不多有六十六层的高度，在其周围，则是遍地的钢铁丛林、交通线路，在这地下八百多米的地方，dr.吴竟然建造出了一座无人的都市！
“不过倒是奇怪了，我隐约记得进来的时候，感觉到的是三个人的气息，怎么现在就只剩一个人了。”天台边缘，韩非一屁股坐在围栏之上，赤红色的双目如同寻找猎物的野兽一般在街道之间细细扫过，但却未能找到任何敌人的踪迹，正当其挠着满头银发愁眉不展之时，只见在他的背后，在他被人工太阳所拉出的长长影子之中，一道长发身影悄然上浮，如墨般汇聚而的长矛被其无声抓握在手，而那锋锐矛头所指向的目标，则正是韩非那毫无防备的后背之处。
但是，在下一秒，韩非的身影便消失了，只留下天台边缘上所踩陷而成的两个脚印。
就在朴金成思考对方是不是跳楼前往下方寻找的同时，那道虎跃于空的身影带着经过完全加强的体重悍然落地，【灭绝模式】开启，只见在天台之上，那身高远超三米的小巨人一把按住朴金成的后脑，并将其直接朝着天台的地板轰然砸下，不等对方做出任何反应，韩非立刻由全力攥着对方那碍事的长发，随即如同转动大风车一般直接将其抡圆狂舞，正当他想要把朴金成一把甩飞出天台任由其坠落的同时，却见那朴金成不知从哪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登时回身一肘便震退了韩非。
“真是可惜啊，我还以为孤门长夜会和你一起来解决我呢。”抹去前额流溢而下的鲜血，朴金成紧咬牙关，随即全身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气势，“你叫韩非是吧？可惜了！黄泉水急，只能一个人上路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疯魔vs潜蛇（其一）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朴金成】这个名字的，毕竟，我曾经用它度过了六十年的人生。”
纽扣依次解下，沾满血迹的白衬衫和长西服抛甩而出，朴金成乱发披肩，在那**而修长的上半身之上，几乎布满每一寸肌肤的繁杂刺青正在微微散发着妖异的光芒，韩非知道，这便是他们这种人在动用能力之时所出现的征兆，如墨一般纯粹的黑暗在其脚下流溢而出，并以自身为圆心开始逐渐扩散。
“在组织里，有很多人在经过主子的【洗礼】过后，都抛弃了原本的姓氏，还换用教名作为自我称呼，我也一样，【潜蛇】，就是主子赐给我的名字。”
浓稠的黑暗如同液体一般将天台的地砖逐渐浸染、吞噬，韩非迅速飞身而退，然而，来自脚下的空荡感却提醒着他一个事实——他正处在这摩天大楼的边缘，已经再无退路。
“但是，与其他人不同，我心有不甘。”指节逐个捏响，朴金成……不，应该说，潜蛇，此时此刻开始朝着韩非的正面踱步前进，“其他人被主子救赎之前，或是被人逼迫至死，或是因前路无望而自尽于世，有人被可耻的背叛而暴毙，有人因这该死的世道而徒然命丧。在他们交介于生死之瞬的刹那，那股由内心深处所爆发而出的巨量负面情绪，便是他们被主子所选中的【契机】，贪婪、嫉妒、愤怒、傲慢、**、饕餮、懒惰，任一即可！但是，我不一样，只有我，是唯一一个主动找上门的。”
“怎么，给人当狗这事还有先到先得的优惠吗？”韩非微微侧首，一边俯瞰着身后那如同万丈深渊的高空，一边思考着该如何打破当前这个局面。
“呵，你们是理解不了的。”潜蛇冷笑一声，“作为人类之时，我为军队服务数十载，任劳任怨，最后却因为知道的内情太多，落得个被灭口的下场，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被我一手带大的弟子，皆是被屠杀得干干净净，金钱，权利，几十年所积累的名望和地位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就连我自己，都不得不付出一手一脚的代价，才能靠假死逃过一劫。”
但是，我没有放弃。
我也绝不会放弃。
在潜蛇的脚下，那已经占据了几乎整个天台的浓墨之色扩张速度骤然提升，见已无退路，韩非暴喝一声，随即在天台边缘猛然一踏，非但没有尝试着逃离这黑暗领域，只见其反而全速飞身冲向那领域中
央的本体而去，钢铁般的五指攥握成拳，狂笑声起，韩非朝着那道长发身影全力轰击而去！
命中了。
但却丝毫没有命中的感觉，就连那**被拳骨击中的闷响都未曾传出。
矗立在原地的潜蛇微微抬头头，打量着那紧贴在自己胸前的拳峰，随后，他的视线继续向上，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与那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具对视了一眼。
“你们这群牛鬼蛇神能够联盟，我还是相当吃惊的，不过，也不算太过棘手。”五指张开，潜蛇挥臂而上，只见其一掌直接扣住韩非面门，随即以一股与之前仿佛天壤之别的巨大蛮力直接将后者一拳砸进了地面之中，地板塌陷，韩非被那无法卸去的巨力连续撞毁三层楼板方才堪堪摔落而停，而在这时，只听耳边一道巨响轰鸣而出，潜蛇已在上方的大洞之中悍然落下，并再次出手扼住了韩非的脖颈——
“多年的苦苦追寻，耗费无数精力的探索，最后，我找到了那座神庙，在那无可计数若干年的岁月之后，第一次有人再次跪拜在了那满地的厚积尘土之间，也就是我。”
布满刺青纹路的右臂再次悍然击出，韩非双臂护在胸前格挡防御，却仍然被一拳轰飞出了高楼之外，极速下坠所带来的狂乱破风之声在耳边呼啸而上，韩非飞旋其身调整身形，同时一拳捅进身旁近在咫尺的楼层外墙之中，无数碎裂之声呈一道直线割裂而下，摩擦出的大量血迹与碎石同时飞溅而出，坠落的速度得到了飞快减缓，然而，潜蛇的身影又在上方飞袭而来！
“正因为我心中的大恨远超常人，所以，主子赐予了我这最接近于【无敌】的力量，也特许了我【吞噬】的特权！每一次变强，我的**都在逐渐恢复年轻，我的能力也在突飞猛进，韩非，刚才你进来之后，说自己中了头彩是吗？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确说对了，因为，你所面对的不是【信徒】，也不是【执事】，甚至不是【司铎】，现在我的位阶，已经到达了——【主教】！！”
凌空高跃，潜蛇以飞踢之势猛然踏上了韩非的胸膛，全身骨骼为之震撼，面具之下，那燃烧般的赤红之瞳短暂地一熄，随后，其整个人的身体便如同炮弹一般骤然加速，随即在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之中直接在楼底的马路之上砸出了一道巨型深坑，无数龟裂在路面之间炸裂开来，甚至街道两旁的沿街玻璃窗都被那无形扩张的冲击
波给尽皆震碎。
双脚无声落地，与潜蛇一同降临的，还有那如墨一般的黑暗领域。此时，不仅仅只是地面上的覆盖，甚至周边的景象都开始逐渐失去光亮，成为那股【黑暗】的一部分。深坑之中，血色的蒸汽幽幽飘起，那超过三米的庞大身躯开始如同漏气的汽球般逐渐收缩，最后，重新恢复的平常状态的韩非在蛛网般的裂痕之间踉跄爬起，在那矫健的肌肉群之间，无数血流正在因冲击而开裂的缝合痕迹中缓缓淌下。然而，即使狼狈至此，只见那红光却又在其眼部激燃而起，带着嘲笑的口气，韩非朝着潜蛇的身影勾手道——
“无敌？就这？跟我之前受过的那一拳比，你这就是个渣啊。”
“看来不把你那个面具给击碎，是看不到你求饶的表情的。”冷笑声起，潜蛇的身形瞬间消失，而在韩非的身后，一记由下至上的斜踢正朝其横扫而去，强化电流在面具表面激荡闪烁，面对脖后凉风袭来，韩非当即便是握紧铁拳回身一击，而这次，拳脚相撞的巨响如期而至，只见二人皆是保持出击之姿紧紧钉在原地，而那架在一起的拳脚也在双方持续不断的出力之下竭力僵持。
不过，如此形势很快便被打破，在二人周遭，只见那淡薄的黑幕逐渐加深，而相对的，潜蛇对力量的输出也在成倍的提高，当那纯粹的黑暗完全降临这片区域之时，韩非便震惊的发现，自己那已经经过百分之七十力量强化的拳力居然被完全压制。潜蛇仰天一笑，随即迅速变招再次飞出一脚，而这一次韩非则完全无法招架，被直接一击击飞至数十米开外，直到撞断一杆十字路口的信号灯方才止住退势。
“黑暗，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只要身处黑暗，我便是真正的无敌。我会靠着这个能力，一直往上爬，爬到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高处，爬到足以掌握自己命运的巅峰！”潜蛇闲庭信步般轻轻踱步前进，在其脚下，那诡异的黑暗也在随着他的前进而缓缓扩张，“而你，只不过是我攀爬之路的一颗绊脚石而已。怎样，还没打算放弃，想继续攻过来吗？”
而在那黑暗尚未侵蚀到的数十米之外，韩非趴在无人的街道之上重咳几声，随后强撑着肌肉上的酸痛在地上踉跄站起，眼看对手那如同猫捉老鼠般的从容不迫，强烈的杀意在他心中无可自制地瞬间燎燃而起。
杀了他。
必须要杀了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 疯魔vs潜蛇（其二）
“哦？”
潜蛇微微歪头，借助自身那远超常人的视力，他看到那个带着面具的银发男人正在朝着公路地面全力轰击着，虽然仅仅只是徒手，但他却依旧很快地在马路上掘出了一道深坑，并从中撕扯出了大量绳状的物体。
“哈，我就知道，那个变态强迫症如果着手要建造一个模拟城市，就绝对不会只搞一个空壳了事。”刺眼的光芒照耀得韩非脸上忽明忽暗，在其手中，正攥握着数条粗重的地下电缆，而交错着剧烈电花的缆口断面正在爆发出“嗞嗞”烈响，看着这一切，韩非口中自言自语道，“要是【链刃】还在，事儿就好办多了，这鬼玩意儿一看就不顺手。”
“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思索片刻，潜蛇却完全摸不透那个野兽般的家伙到底有何意图，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承受自己多次攻击却仍然活蹦乱跳的人类，所以当下也没有足够的经验，只能靠随机应变。
而下一刻，他便明白了。
只见数十米外，一道长影被飞甩而至，以目观之，不过是长绳连接而成的套索而已。
是想用蛮力把我拉出领域之外吗？
真是可笑，我既然身处领域之内，力量上所叠积的加成而止十倍，不管你那滑稽的面具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强化，都绝对不可能撼动我的身体分毫！
自恃身处黑暗之中无法被伤害的潜蛇直接伸手前去抓握制止，然而，一股危险的预感却在其心中骤然升起，不等其抽身躲避，只见那平凡无奇的套索边缘几道电花噼啪闪烁而出，在那个瞬间，潜蛇那沉浸在黑暗之中难以辨别的身影被猛然照亮，身处黑暗所带来的力量加成被骤然清空，随后，潜蛇只觉手腕处忽地一紧，一股高达上万伏特的高压电流瞬间在其身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狂暴游走，数十米外的韩非见状疯狂大笑，并使劲拽住电缆套索的末端朝着自己的位置全力一扯！
“你这混蛋啊啊啊啊——！！”高热电流冲击着肌肉与内脏的痛楚在脑中疯狂炸裂，黑暗领域被电光所驱散，潜蛇在怒骂之中被韩非一路拖拽翻滚，眼看即将被后者所近身，他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痛飞速急思，半秒过后，潜蛇猛地一蹬地面，只见其在马路上一路摩擦的身影朝着身侧悄然一转，方向变动，那散发着浓
浓焦糊味的身体骨碌一声便滚进了路旁所停靠的车辆之底，与此同时，韩非那正在全力拉扯的双臂忽地一空，随后整个人便被那突然失去了目标的贯力给仰翻在地，而当他再次爬起身查看之时，却发现那套索虽然完好无损，其中所捆绑的目标却已完全失去了踪影。
“就这？这就吓得跑了？”韩非一把扔掉手中的电缆，随即仰头朝着空无一人的城市高吼嘲讽，“来啊废物！不是号称自己是无敌的吗？！来跟我决一胜负啊！”
“死吧！你这白痴！”正当韩非肆无忌惮地讽声怒吼之时，在其脚下的阴影之中，潜蛇那隐藏其中的身影再次悍然出击，而早已料敌先机的韩非则头也不回便是一脚飞起，潜蛇胸前正中一击，不等他被那股冲击力踹得飞身而起，已经回过身来的韩非便狞笑一声，随即直接抬手一把揪住其裤腿，随后在将其全力下拽的同时朝其膝盖横扫踹出，只听一道骨裂之声惨烈响起，半截苍白的断裂骨刺在潜蛇膝盖的内侧猛然爆出，痛觉直冲大脑，受此重创的后者不禁凄惨地痛嚎出声，整个街道都在徘徊着这惊心动魄的惨叫。
“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能力。制造黑暗领域，在从中得到各方面的加强，并且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任何具有【黑暗】概念的地点进行穿梭移动，呵，不过如此而已。”韩非那苍白的诡笑面具紧贴潜蛇脸庞，从而让对方被迫直视着自己那恐怖的赤红双眸，“不过，为什么你会发出惨叫？从刚刚我把你打出血开始我就在奇怪，明明你的同伴们都只是一堆被垃圾臭虫填充而成的肉皮囊而已，为什么你却还是平常的身体，甚至能感受到痛觉？”
“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黑暗领域极速扩张，潜蛇咬牙切齿地将一记手刀疾挥而出，从而让对方与被控制住的自己被迫分离，只见其单腿勉强地支住身体，而另一个腿的膝盖则在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之中鲜血淋漓，“我说过了，我是这若干年来，也许是数万年来，第一个主动找到【祂】并寻求庇护的人，所以，祂给了相当大的自主选择的权利与自由。”
“我使用这份力量，是为了爬到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巅峰，而促成这一切的，就是我之前那可悲的人生，只有铭记着过去，才能突破未来，所以，我……保留了自己的全部痛觉与流血的权利，这让我始终都记着，如果不能完美的使用这份力量，那我始终都会是一个弱小的、无力的人类！”黑暗再度降临，潜蛇的身
影逐渐模糊难以看清，如墨般的领域缓缓扩张，而韩非则飞速拾起地上的电缆套索准备故技重施，然而，只见那地面上外露的电缆被黑暗直接吞噬绞断，刺眼的电花瞬间消失，韩非手上的武器已然失去了作用。
“真有意思。”韩非原地高跃，并借势在那大楼的玻璃外墙之上极速奔跑，在他身后，那纯粹的黑暗领域正在紧追着他的脚步，“舍弃了人类身份，舍弃了人类的尊严，舍弃了人类的道德观，最终的目的，却是获得人类社会的地位？真是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聒噪！”冷哼声起，潜蛇裹挟着黑暗领域朝着整栋大楼一拳砸下，一股如同波浪般的巨大震荡波由下及上将玻璃外墙层层轰碎，而韩非则朝后空翻一跃，恰好躲过了那最后一轮含杂着无数玻璃碎片的冲击波攻击，只见其再半空中四肢蜷缩，象征着力量凝结的青筋正在他各处皮肤的表面暴涨而起，强化电流通过刺激大脑将力量涌向全身，韩非猛地一抬头，如同巨火般的红光在其眼部煌煌燎燃！
【**强化·90%】
“知道我为什么要拜托dr.吴那个混账为我打造这副面具吗？就是因为时时刻刻都有你们这群非人的白痴祸乱世间！”铁拳凌空袭下，一辆停靠在路旁的汽车被一拳砸至报废，在其油箱之中，瞬间的压缩使得一道火花悄然摩擦而出，随后，剧烈的爆炸轰然鸣响，滔天的火光在街道中央熊熊燃烧，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所照射，原本追着韩非脚步紧咬不放的黑暗领域瞬间便停止了扩张，潜蛇微微后退，虽然自己正身处火光没有照到的黑暗之中，但他却已经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意图究竟为何。
“该死的疯子……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正常吗？！”
火势随着燃烧着的汽油的蔓延而逐渐扩大，在那被熊熊烈焰所包裹的车体之上，一道凶悍狂暴的身影猛然登顶，在其身体与面具之上，皆是布满了正在燃烧的汽油痕迹，赤红的目光在烈火交缠的躯体之间骤然睁开，虽然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这剧烈的灼烧之痛，到那狂笑之声却是越发肆意疯狂！
“来吧，既然舍弃人格向上攀爬是你的正义，那么，斩杀一切非人之物就是老子的正义，现在，来比比看谁的正义更胜一筹吧！来啊——！！”
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第一百六十九章 剑者
“你好像退步了。”
道场之中，老者随意地倒提长刀，并在光滑的木地板之上闲庭信步的同时打量着自己面前的爱徒。在道场的两旁，训练用的竹剑正静静地陈列在武器架上，不过从师徒二人手上已然出鞘的长刀，以及两者之间滴落在地板上的些许腥血来看，他们显然没打算动用那些玩具般的东西。
真剑交锋，才是他们一直以来交流的方式。
孤门没有答话，肋间微微的刺痛与灼烧感传来，在方才的一瞬，他共计斩出了四百七十二刀，然而却还是没能全部挡下对手拔刀之时那铺面而来的无形浪潮，某种被称之为【剑气】的东西切切实实地命中了他的身体，长风衣之下，一抹殷红渐渐在白衬衫之间晕染开来。
“老夫早就说过，你的剑上积压了太多的杂念，杂念太多，心就不会静；心不会静，则出刀速度就会被束缚。剑者交锋，胜机只在一瞬，如果剑心不稳，则势必败北。”
老者手握赤鞘，倒提长刀，在谆谆教诲的同时以孤门为圆心缓缓踱步，就像是一个对待不争气的孩子的严父。孤门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右手五指紧握刀柄，激烈如战鼓般的心跳在耳边回响震动，无形之间，他那股如万千剑锋般锐利的杀气被一股更强大的气场所强行压制，无论他再怎么沉静心神，都丝毫找不到哪怕一瞬出手的时机。
“这些年来，老夫隐约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相对于严阵以待的孤门，老者的轻松与悠然已经表现在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枯枝般的指节在剑柄上轻轻敲打，发出着一阵有节奏的碰响，“人类七杰之一，【剑鬼】，据说仅用刀剑，就足以胜过万千枪卒军士，还被称之为当世仅存的唯一一个剑圣。很好，老夫的剑术，虽然只被你学去皮毛，但已被你运用到了极致，这一点让老夫甚是欣慰。”
仅仅只是皮毛而已。
这句话，除了老者以外，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人在剑道之上胆敢如此贬低孤门长夜，然而，他却是这世上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人。
因为，他的名字是【新免拔刀斋】。
在其成名之时，他的称号是【剑魔】。
少年之时，以双刀流惊鸣世间，独自杀败袭击乡里的一百三十一名盗匪；青年之际，仗剑闯关，一夜连破五十四道关口，访遍天下道场，败尽世间剑豪；人到中年，自折双刀，以废弃铁渣重铸一钝刃，于瀑布之下枯坐十载，融汇了万千剑道奥义于一身，自此，一坐一行，举手投足皆有剑意随身。直到其无人知晓的晚年，在新免拔刀斋
纵横于世的这段时间里，大大小小，共七百八十二场杀阵对决，他的生涯之中，没有出现过一次【败北】。
而孤门长夜，则是他唯一的弟子。
“老夫仍记得，那一日，我问你为何要学剑，你所给出的答案。”拔刀斋浑浊的双目微微睁开，眼神之间，尽是回忆之色，“【为天下而挥剑】，呵呵……这是何等张狂无知的话语，你为天下而挥剑，天，又岂会在乎你的刀锋所向？”
“所以，后来我便改去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答案，经过恩师教导，我已明白了我的志向所在。”经过了如此长久且压抑的沉默，孤门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脚步停顿，在刀柄上轻轻敲击的手指为之一僵，老者微微侧首，随即缓声说道，“老夫不记得，曾经教导过你这样的事。”
“我说的恩师，是【麒先生】，他教导我，要为【大义】而挥剑。”孤门持刀回身，面对那道苍老的身影，他眼中的迷茫已经逐渐被坚定之色所替代，只见其一句一顿，以使自己的话语能够确切地传入后者耳中，“新免拔刀斋，同样是我的恩师，但是，他已经死去了三十余年，是我亲手将他的遗体从病床抬入棺中，也是我，亲手将其坟墓掩埋。我所认识的那个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自己的骄傲，投身于邪恶势力的麾下甘愿俯首为奴。”
双腿以蓄势之姿微微弯曲，孤门缓缓收刀入鞘，并横鞘至于腰际，停留在【居合】瞬间之前的架势岿然定型，孤门微微抬头，双眼之中，少见的愤怒神情正在如野火般愈演愈烈，“狗贼，你竟胆敢用我恩师之仪容来迷惑于我……所以，准备好受死了吗？”
“是真是假，你的心中早已有了定数，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老者长叹一声，“若非恰好有此机会，老夫也不愿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只是思徒之情，不容我再去思考许多。”
“你给我闭嘴！”光洁的木质地板被瞬间爆发的弹跳力轰然踩碎，清泉般的剑鸣呈一条直线破风呼啸，足以超过世间所有用剑之人的极速居合斩在微秒之间便已然击中目标，金铁相交的嗡鸣与火花同时爆溅而出，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一击，拔刀斋却是用了一种极为匪夷所思的方式便强行逼停了其一往无前的剑势——
刀尖，抵住了纤薄的刀锋。
这种只有机械才能达到的精密动作，却被老者轻描淡写地主动地实现了出来，在那刹那之间，在常人无法以肉眼所观测的极速之中，他却偏偏直接看破了那剑势之中仅存在于毫秒之间的破绽，并轻
松的将其击破摧毁。当下，孤门便明白了，如此神乎其技，除了自己以外，只有他的老师才有可能做到。
而这也说明，眼前这人，的确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新免拔刀斋。
“【试探】，【不信任】，【多余的思考】，就像我所说的那样，你的剑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还记得老夫是怎样教导你的吗？出刀之时，心里，眼中，只能有眼前的对手，以及自己手中的刀。”老者纳刀回鞘，随后，只见其弓身伏低，正如同方才的孤门那般，此时此刻，他也做出了【居合】的准备动作——
“准备好防御姿态，孤门，接下来，老夫会亲自演示一番，看好，不要死掉了。”
然而，相对于蓄势待发的拔刀斋，孤门此时的状态反而已经落入了一种极度的震惊与失落交融的复杂状态，手中的村正逐渐散发出荧荧玉芒，这是附近有异常之力开始激增的征兆，但是，无论如何，孤门都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周身逐渐魔气缭绕的苍老身影，就是曾经为自己倾囊相授的、天下无双的人类第一剑圣。
“为什么……你会向【祂】屈膝？！以你的骄傲，怎么会成为那家伙的信徒？！为什么——！！！”
【居合·极】
无视了孤门那咆哮的质问，老者的确做到了如他所说的那般，将全部心神都凝结在那出刀的一瞬。刹那之间，拔刀斋的身影已荡然无存，而在下一秒，一股足以斩裂一切的恐怖剑气便骤然轰击在了孤门正面的每一寸角落，长刀归鞘，老者缓缓回首，随即将视线转到了那僵立在原地的背影之上，沉默片刻，他轻声开口道，“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那样，你的确曾经直面主子，并全身而退。”
孤门调转身形，只见其正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血肉模糊，正相反，此时的他全身上下没有新增半点伤痕，而他手中的长刀，却像是在瞬息之间承受了万千锤炼一般微微灼红，并散发着些许摩擦而出的雾气。
方才除去那居合一斩，老夫也顺势斩出了五百一十三刀，但是，他却在短短瞬间之中全部接下，甚至……
老者抬起手来，只见其宽大的袍袖之间，一道笔直的斩裂之痕清晰可见。
甚至还能予以还击。
孤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孤门长夜伫立在原地，只见其刀尖轻轻点地，随后，那双狭长的丹凤之眸缓缓睁开，一股纯粹的冰冷杀意已然在其中满溢而出。
第一百七十章 绝杀
新免拔刀斋，在他七十余岁，准备在深山之中枯坐圆寂的晚年，却被一个神迹拦住了其逐死的脚步。
通常来说，一个人从记事开始，直到其产生出行动的能力，从这个时间段，他尝试着拿起刀剑，学习那无数古人所积累而成武技经验，开始迈向同样【剑豪】之名的道路，即使是所谓的天才，他也需要差不多十年以上磨炼与修行，方能驾驭这三尺余长的杀戮之器，才能用出足以称之为【熟练】的夺命技巧。
但是，事情总有例外。
在剑道之路上，存在着这样一种说法。人磨炼自身，修行自身，为了学成剑道付出无数艰辛的岁月，并不是为了能够驾驭那手中的刀剑，而是要获得手中刀剑的认可。只有付出鲜血，付出汗水，才能得到这些刀剑内部魂灵的承认，而只有得到它们的承认，那些无所不胜的纯熟剑技才能在人们的手上如臂般轻松显现。
而孤门长夜，就是一个得到了刀剑之爱的男人。
天赋也好，传说也罢，新免拔刀斋亲眼所见，这个年龄仅有个位数的男孩，却能够像是那些久临战阵的剑豪一般轻松斩出各种堪称炉火纯青的剑技。放下剑，他只是一个沉默且别扭的孩童，但是拿起剑，他便会陡然变成一名足以与自己对阵向搏的老练剑客，虽然那股气势仅能支持短短不过几次呼吸，但是，新免拔刀斋却在这个男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这个孩子，足以令我倾囊相授，足以传承我这天下无双的剑术！
…………
“老东西，你不是想看自己好徒弟的真本事吗？好啊，本大爷现在出来了，那么，你——”
准备好受死了吗？
“大言不惭。”拔刀斋胡须微动，一道冷笑之声在其中幽幽传出，手中长刀逐渐抬起并横于身前，面对眼前这气质骤然如同陌生人一般的弟子，他的心中却是想到了不久前在组织中群听到的一些传闻。
据说，在二十余年之前，那七杰之中曾有人直面过主子的雷霆手段，虽然实力极其之悬殊，交锋也只在瞬息之间，但是，那个男人却的的确确地生还了下来，只不过，他付出了极高的代价——他所引以为傲的技术，赖以生存的武力，全部被那股未知的力量与自身给强行分离开来，虽然及时用各种手段保住了那剥离而出并即将显然的魂灵，但是，这个
男人的余生至死都会饱受一体双魂之苦。虽然这种传言，在往常不过是闲聊之时的谈资而已，但是，如今亲眼所见，老者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看来，那就是你啊，孤门。”
新免拔刀斋轻捋长须，只见其手中长刀逐渐开始被一股猩红所浸染，手腕一抖，他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顶，并随即轻声说道，“这么说，我徒儿真正的剑技水平，现在正全都由你保管吗？”
“说什么呢老头？进棺材之前的遗言吗？”长夜狂笑一声，比起人格万千的孤门，此时已经嗅到猎物气息的他远比寻常更加嚣狂百倍，散发着微微光亮的村正以攻势的前奏蓄势待发，红舌悄悄舔过嘴唇，杀意盎然的双眼紧盯着老者手中的猩红长刀，他在期待着对方要用什么攻击方法前来袭杀自己。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用留手了。”
一口浊气长呼而出，老者微眯的双目陡然圆睁，在其双眼之中，竟是有两道黑色王冠的印记正在浑浊的瞳孔之间缓缓流转。
“如果把你这个意识在此斩杀殆尽，不知……我的徒儿能否会重新恢复正常？”
…………
“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人都市之间，疯狂的咆哮与决绝的怒吼交织对撞，已然如同足球场般大小的黑暗领域之中，一道遍身缠绕着熊熊巨火的燃烧身影正在漆黑的空间之中肆意破坏大闹，在其攻击的位置，潜蛇的身影在其狂风暴雨般的铁拳攻势隙间之中游走闪避，虽然韩非那疯狂的自燃行为的确带来了不小的光明地带，但领域扩张至此，潜蛇还是能够借助能力的便捷飞速穿梭于这黑暗的各个角落，甚至不消耗半点体力，而他那被一脚踹断的膝盖也在黑暗领域之中以惊人的速度愈合重组，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恢复到了行动自如的地步。
“有勇无谋的蠢货，这样徒劳地给自己增加伤势、消耗体力，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吗？！”胸前被炎拳猛然一击，潜蛇倒飞而出并摔进黑暗之中，随后便立刻在韩非身后的阴影之中又再次完好无损地飞身而出，“放弃吧，你已经完蛋了！在我的领域之中，你被黑暗吞没是迟早的事，何必如此徒增痛苦！”
“放屁！”在皮肤被持续灼烧所带来的痛苦刺激下，韩非又是狂吼一声，只见其攻速再次提升一大截，
而后一记狠辣的回身肘击朝着后方凶悍打去，却又被身处黑暗之中的目标轻松闪躲开来，潜蛇冷笑声起，只见其抬起手来握指成拳，随即运动全身劲力朝着身下猛然打去，借助自身能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位于其身下的消防栓柱被其一拳击碎，被瞬间解放开来的水流猛然爆发而出，近在咫尺的韩非躲闪不及，下一刻直接便被这当胸射来的高压水枪给冲进了路旁商店的玻璃橱窗之中，碎裂之声锵然响起，那遍身之火此时此刻也因淋漓而下的水流而瞬间熄灭。
黑暗再度降临。
全身已经遍布烧伤的韩非甩头晃去全身的积水，并迅速朝着周围看去，然而。周围那如同墨水一般的纯粹黑暗已经彻底蒙蔽住了他的视野，随后，只听一股劲风在背后猛然袭来，韩非正要回身防御，却被那未知的攻击给一拳砸在了面具之上，震荡之感传遍全身，墙板被撞碎的声音在身后接连传出，经过一阵翻腾，韩非最终飞身撞在了街区另一头停靠的卡车之中。
“现在，你已经再无胜算了。”
不等韩非在地上爬起，潜蛇的身影便瞬间穿梭游走到了他的身旁，并拽着脖子将其一把提离地面，“知道为什么主子会给我这个名字了吗？因为我就如同那狩猎之蛇，潜伏千里，只求致胜的一瞬，不同于你那鲁莽且预谋的行动，当我出手之际，便再也不会有你翻盘的机会！怎样，韩非，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咳……哈……哈哈哈哈！！居然会有人把蛇这玩意当作自比，还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傻帽般的自豪！真是笑死老子了！！”绝境之下，韩非轻咳一声，却是再度爆发出了一阵癫狂的大笑，只见其缓缓抬起一根手指，随即说道，“蛇这玩意儿，猎物只能是老鼠、青蛙、或者干脆是鸡蛋这样毫无战斗力的小东西，但是，老子是野兽，是猛虎，是能把你蛇窝直接给捣成烂泥的猎人！”
一股电流在面具直接飞速闪烁，随后，在韩非眼部的位置，两股强光朝着近在咫尺的潜蛇骤然直射而出，后者被这猝不及防的光芒刺得下意识捂眼怒吼，而韩非则趁机猛然在身后的卡车之间把油箱强行锤出一道大洞，气味刺鼻的浓油喷溅而出，直接将潜蛇给浇满了整个正面，随后，一股邪恶的微笑在面具之下悄然绽放，带着噼啪火花的引擎线悄然甩出，韩非那沙哑的声音如同丧钟般在潜蛇耳边狂笑震响——
“来，许个愿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暗消蛇亡
“既然外在的光亮迟早会被你找办法给熄灭，那让你自己变成光不就好了？！老子真是个天才！！”
恐怖的狂笑声在耳边震响，潜蛇拼命抹去脸上糊满的浓稠柴油，并同时朝着四周疯狂摸索，只要能触及到半点黑暗之处，他便能瞬间进行传送逃命，然而，在韩非面具所爆发出的强光照射下，四周至少十几米范围内的阴影已经被全部一扫而空，只见韩非手中在货车底盘所拔下的引擎线正在不断闪灭着致命的火花，心跳震颤，在绝境之下，一股急智在潜蛇的大脑之中再次爆发而出。
“韩非！你已经败了！”
疵兽般的咆哮丝毫没有让韩非的身形停住动作，只见其狞笑着将前者脑袋一脚踩在脚下，随后直接将手中火花飞溅的电线朝着对方脑门笔直杵去，然而，潜蛇那污渍遍布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微笑，只见那电光闪烁的引擎线头即将触碰到他脸庞的刹那，他的身体却像是摔进了湖水一般猛然向后倾倒并消失不见，直到这时，韩非才猛然发觉，自己方才踩上对方脑袋的那一刻起，面具所带来的强光就已经被他自己的腿部所遮挡大半，而那光线被遮蔽后所造成的阴影又全部投射并覆盖到了潜蛇的整个上半身，所以，在这瞬息之间，到手的猎物又再一次逃脱了猎人的掌控。
我还有机会，我还没有输！
黑暗之中，如蛇般的身影飞速穿梭游走，一口腥血随着断裂的牙齿在口中狠狠吐出，看着不远处那正在如盲人般四处寻找敌人踪迹的韩非，潜蛇虽然已经遍体鳞伤，但他的心中却丝毫没有放弃对胜利的执着。
先暂且撤退五秒……不，三秒！只需要三秒，我就能找到水源冲刷掉身上这些该死的柴油，并且折返回来砍下他的脑袋！只需要设法挡住他面具上的照明光线，胜利还是属于我的！这疯子赢不了我！
忽然之间，一道突如其来的火光在前方骤然亮起，剧烈的爆炸紧随轰鸣而至，正在黑暗领域之间全速飞驰的潜蛇被那身前突然升起的光芒墙壁强行弹飞，当他定睛看去，竟是一辆从天而降的汽车因从高度坠落而爆炸燃烧，火焰之中，逐渐焦黑的车架横在马路之上熊熊不灭，与此同时，韩非那沙哑的声音又如同催命符一般再次响起——
“垃圾，想往哪里跑？你的祭日蜡烛还没点着呐！”
又是两道沉闷的破风声响起，似乎有某种极其沉重的巨型物体正从头顶上方疾掠而过，不等潜蛇抬头查看，因爆炸而喷薄而出的烈焰热浪便直接将他远远地轰飞而出，后背砰然落地，全身因冲击波而酸麻不已的潜蛇咬着牙朝那爆炸之处抬眼查看，只见在他方才试图
逃离此地的街道之上，那停靠在路旁的所有车辆此时已皆被从天砸下的汽车给全部引爆，火光之势，已经将这整个街区都变得如同白昼一般，并仍有愈演愈烈之势，而在他的身后，同样的爆炸之声仍在接连响起，潜蛇慌乱地回头望去，只见后方的火海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街道两旁的商业楼之间。
而在那火海之中，一个双臂擎举着巨型货车的恐怖身影正在缓缓升起。全力绷起的青筋在臌胀的肌肉之间几欲炸裂，面具上所照耀而出的强光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充斥着无边煞气的赤红双目。
原来如此，那点光线已经不需要了。
潜蛇在逐渐升温的地面上踉跄爬起，环视而去，在其视线之中，自己的四周已然被蔓延开来的火场所包围，正如同火焰所制的角斗场一般，无论是韩非，还是他自己，此时此刻都已经除了直面对方以外，再无他路。
所以，这就是最后的对决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
无情的嘲笑放声而出，韩非肩扛货车，随即每一步都如泰山压顶一般震撼前进，“你身上的汽油，应该还没干掉吧？你不是保留了自己的痛觉吗，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火刑】是一种什么感觉？要知道，在以前的中世纪，像你们这种邪魔外道可都是要上烤架的啊哈哈哈哈！！”
“少给我在那大放厥词，鹿死谁手，现在还犹未可知！”鼻腔之间，那股刺鼻的柴油味道仍然久久不散，潜蛇很清楚，以自己现在身上的状态，只要稍稍触及这火场的边缘，就会被整个瞬间点燃，到那时候，自己就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但是，以现在的环境来看，四面八方都是重重燃烧的巨火，此地的光亮压根就没办法产生半点黑暗领域，所以，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跨过眼前这道绝境？
“老子听你在放屁！”韩非显然不会是那种静静等待对手思考出对策的人，只见其暴喝一声，肩上货车也随之全力甩出，随后那矫健的身影在原地飞跃而起，拳脚于浮空之中如狂风暴雨一般极速连打而出，只听那金属断裂之声在半空中密集炸响，而后，只见方才还完整的货车车架此时已被那无双的暴力轰击成了无数不规则且庞杂的碎片暴雨。
潜蛇刚想强行去打散那朝自己袭来的钢铁碎片，却偶然瞥见其中一枚铁屑在地面上悄然撞出了一瞬火花，心脏在惊惧之间震颤，出于畏惧，潜蛇只能靠着身法在那如同暴雨般飞甩而下的铁雨之间飞速辗转腾挪，并随时小心着那飞溅而出的细小火花。最后一块零件轰然坠地，不等潜蛇喘息半分，韩非那充满杀意的铁拳又
转瞬即至，带着撕裂之痛的破风声在胸前疾速掠过，虽然避开要害，但他的左侧的数根肋骨以及大半皮肉已被韩非瞬间撕扯而去。
就是这个！
这就是我致胜的瞬间！
难以言喻的剧痛因脑内对胜利的疯狂而被强行压下，潜蛇抬起拳头，随即朝着自己收到重创的肋部又是猛然一砸，失去了骨骼保护的内脏被这股冲击力瞬间破裂出血，由于血压的原因，一股浓稠的血箭在潜蛇的体内猛然激射而出，刹那之间，韩非那苍白的面具被喷涌而来的鲜血直接被浇成猩红，同时，面具的眼部也被那稠血所完全阻挡，疯狂的大笑在潜蛇的喉中伴随内伤所引发的腥血一齐咆哮而出——
“这招以血蒙眼的招式怎么样？！韩非！论觉悟，没有人能胜过我！你输定了！”
双脚猛踏地面，潜蛇的身影瞬间拔地而起，直接朝着上空飞冲而去，他的目的，是冲进街道旁的商业楼层之中，无论外面火光再怎么滔天不熄，在这楼层里的房间之中，一定会有光线无法企及的黑暗房间，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无论是现在身体上的伤势，还是那该死的韩非，都不再会是能把他逼近绝路的问题！
但是，在他飞冲而起的身前，一道身影却远远地比他更高地跃起，接着下方火势的火线，潜蛇的视线之中，韩非那惊悚至极的脸庞已然没有面具覆盖，赤红色的面部肌肉纹理、不存在眼皮的双目以及整个牙龈暴露在外的血口，没有了面具遮挡，此时此刻，韩非甚至比起潜蛇更像是恶魔一类的生物。
“看你的样子，已经是油尽灯枯地最后一搏了吧？真是可惜，就算没有面具，老子也照样是无敌的韩非！而你——”
就给我好好的当个祭日蜡烛吧！！
凌空之中，韩非飞速调转身形，并以一记狠辣异常的回旋踢之间在潜蛇的脖颈之间砸出了骨裂的巨响，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不曾获得，被击断了颈椎的潜蛇朝着地面骤然砸落而下，并穿过火场一路翻滚而去。
在触及火焰的一瞬间，潜蛇那遍布柴油的身体也终于被直接引燃，剧烈的高温以及烧灼感瞬间冲进大脑，如同死尸一般横在大道之上的潜蛇疯狂嘶吼哀嚎，然而，由于颈椎断裂，失去了身体控制权的他甚至连在地上打滚的权利都做不到，只能眼看那焚燃的烈火在自己身体上那多年积攒而成的繁杂印记之间慢慢燃烧、吞噬，糅杂着不甘的怒吼在灼烧的气管之间越来越细不可闻，最终，那包含了无数野心与血腥的狂徒之躯，化作了一堆无可辨识的扭曲焦炭，并在一道燃烧殆尽的爆裂之声中断成了数块碎粉，随即再无动静。
第一百七十二章 师徒之战
“看样子，是我的正义胜利了，当然，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结果。”
一脚猛然将那碎裂的焦炭踏成齑粉，韩非张开双臂，并满怀恶意地仰天狂笑，在其周围，那因为潜蛇能力所导致的黑暗领域也逐渐淡化开来，随后，只听一连串地警报声响起，韩非敏锐地向上看去，只见在这虚拟城市的上方，无数灭火装置在得到权限的允许之后开始以“降雨”的方式来熄灭那韩非所制造出来的巨大火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韩非伸手接着那密集的雨点，并重新给自己的脸庞戴上了那副诡异的苍白面具，在他的四周，缠绕的熊熊烈火的报废车辆们逐个熄灭，只留下一具具熏黑且扭曲的车架，以及那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
“怎样，这里的废物已经让我处决成功了，还不打算让我在你这恶趣味的沙盒里出去吗？dr.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韩非抹了把面具上的雨水，并抬起头来朝着四周大声叫嚷道，“放心，我不会一个照面就剁了你脑袋当足球踢的！我保证！”
然而，并没有声音来回应韩非的喝问，后者四下寻找了一番，也没找到任何能够用以传话的通讯设备，正当其思索要不要回到那个天台重新从门里走出去试试的时候，野兽般的直觉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警报，韩非本能地往下方迅速蹲伏一躲，与此同时，只见那城市远方的地平线之上，一道足以分开天地的巨大剑气骤然破空而来，尖锐的呼啸之声几乎将耳膜炸裂，无数物体那不尽相同的【被斩断】之声在同一瞬间一齐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爆发而出。
整个街区的告示牌，红绿灯，汽车，甚至是如同钢筋水泥森林那般连绵不绝的商业大楼，在此时此刻，皆是在一个正常身高人类脖颈处的高度，被一击全部斩断开来，随后，告示牌应声折断，红绿灯坠地爆碎，汽车的车顶或者车身缓缓裂成两半，而那些岿然不动的大楼，也开始逐渐因楼体断口的滑动而依次轰然倒塌。被自己下意识给救了一命的韩非在地面上满脸疑问地慢慢爬起，只见那些钢铁丛林在他身后逐个倾倒断裂，他四下扫视了一番，仅仅只是在事后用肉眼观测效果，韩非就已经断定，自己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绝对接不下这神乎其技的一剑。
就算有防备，说不定我也……
突然
之间，一道突兀响起的通讯之声打断了韩非的思考，只听在头顶的上空，dr.吴那不急不缓的电子合成音调再次传入了他的耳中，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对他胜利的祝贺，而是一个令韩非怎么也意想不到的消息——
“韩非，虽然很高兴你能击溃来敌之一，但很不幸，你现在没有喘息的机会，我会将你传送至始发地，请立刻前往方才你所选择的那个相对的门扉，刚才那一剑你也应该看到了，目前已经有十二个模拟室被那道剑气所完全摧毁，这说明那里还有一个不可小觑的强敌，孤门长夜他……刚刚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
什么？
孤门长夜被杀了？
韩非脑袋一歪，一股奇妙的情绪在他心底中悄然滋生而出，这种类似的感情自从他被轩一击败并醒来之后就一直出现，而这一次，他也同样将其硬生生地从脑内给甩了出去，随后，一股涌动而出的狂暴战意再次填充进了他的大脑以及身心，将那其中空出的部分给完全占据并填满。
居然能杀死孤门长夜那种男人。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何等能耐！
…………
五分钟前，剑道场。
长夜如同狩猎前的猎豹般全力伏低身形，只见其双腿弓蜷，一手撑扶地面，另一手则持刀斜抗于肩上，这种起手势不属于任何一种剑道流派，然而，虽然满是破绽，但隐藏于其中的杀伐之气却是几乎完全满溢而出。
“你那是什么姿势？野狗吗？”
拔刀斋白眉紧皱，虽然知道那人严格来说并不算自己认知中的那个徒弟，但是看到如此有违剑道标准的攻击前势，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喝制，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长夜的身形却是骤然飞突而出，在老者的视线之中，无数闪灭潜影的刀光正朝着自己以极速飞斩而来，猩红长刀瞬间迎击而上，只听乱流般的金铁碰撞之声在短短的几秒之间溅起了无数刺眼的火花，而在老者脚下那光洁倒影的木质地板之上，密密麻麻的刀痕皆是在同一瞬间便霎时出现在了原地。
【剑心·逆流针】
【剑心·狼逐樱】
见速攻不成，只见长夜立即双手握刀旋身而出，而那老者也是侧身横刀疾斩而出，同一时间，两道同一流派的异种剑技一并爆发相冲，猩红长刀与玉色的村正针锋相对，无数碰撞速度更为迅疾的火花几乎将二人完全包围，然而，修炼的差距仍旧略胜一筹，只见拔刀斋在挥刀的同时剑身一荡，由于腕力的差距，长夜持刀的双手剑锋悄然一偏，而拔刀斋则立刻以古流剑术中最为迅疾的【柳生新阴流】之中的刺技，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即将转瞬即逝的破绽袭杀而去。
然而，冷笑声突然在耳边不加掩饰地响起，只见那原本应该被一剑刺中心脏的长夜身形飞速向后一仰，在躲过了那穿心一剑的同时，他单手撑地疾旋，浮空的双腿如同搏鹰之兔般猛然踹上的老者的胸膛，在后者略退半步的刹那，长夜持刀由下及上飞速斜斩而出，【北辰一刀流】那最为著名的断腕剑法此时正一如既往地朝着目标飞斩而去，只是从长夜手腕间为长刀施加的力度来看，他显然是想在一击之内便把那老者的双手连带着整个首级一并斩切下来。
“来的好！”
新免拔刀斋口中暴喝一声，方才这瞬息之间的剑招交锋已经让他找回了很久都不曾记起的剑斗之乐，久违的热血在苍老的身体之间复苏，面对这杀气腾腾的一剑，只见其倒悬长刀，并以极其冒险的姿势以刀镡成功格挡住了那一击剑技，随后，来自【香取神道流】的卷剑之技在其手腕之间以炉火纯青的速度迅速成型，一股难以抵抗的作用力开始在长夜手中的长刀之上缠绕不散，每分每秒，长夜都能感受到自己手中的武器有被随时抽走甩飞的风险。
“老东西还真是难缠啊！”
牙齿紧咬，情急之下，长夜灵机一闪，随即双脚猛一蹬地面，使得自己的身体跟着那长刀上所附带的缠卷之力飞速回旋，老者见这完全脱离的剑道的破解之法不由得微微一愣，而长夜则趁机将长刀猛然一荡，猩红长刀偏离轨迹，而拔刀斋的中门则大敞而开，瞬息之间，处在半空之中的长夜已然将【居合】之势准备成型，右手猛然一握刀柄，包含杀意的微笑在其脸上逐渐绽放开来。
“胜负已分，受死吧老头！”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剑客往昔
“老师，这把刀叫什么？”
少年手指轻轻拂过横在膝上的黑鞘长刀，随即抬起头来，对着那道在茶案前全神贯注的正坐背影开口问道。
“村正，在传说中，这个名字属于一柄可汇聚杀气，用以斩杀厉鬼的妖刀。你手上这把，或许是那把传世妖刀制成之前所预先打造的粗糙原型，毕竟，那把完成之作，老夫曾亲眼看着它被折断于一名异族之手。”老者缓缓磨动着手中的茶杵，在最近这些事件里，他在制茶之艺上花费的时间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持刀的次数，“不过，老夫倒有些惊讶，直到现在你才问及这件事。”
“因为学生已经决定，要带着它下山了。”
少年五指握紧刀鞘，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然而，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正在专心磨茶的老人手上动作顿时一僵，沉默半晌，枯瘦如竹节般的手指将所握的茶杵轻轻搁置在一旁，老者鹰眸回首，随即将那道正笔直跪在台阶之下的身影紧紧锁定在视线之中。
“下山？”
“下山。”
老者沉默不语，二人隔空对视良久，随后，他伸手握起拐杖，并以此为支撑勉强站起，无论如何，岁月都在这位曾经的剑圣身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此时此刻，山下正值天下大乱，狼烟烽火连城不熄，为何你还要自弃清净，甘心投身这俗世战火之中？”皱纹横生的眉角微微皱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者不悦道，“是因为……三天前上山来的那个【麒先生】吗？”
“那位先生，只是原因之一。”少年将膝间所横的长刀轻轻放在身侧，随即双手撑地，并重重地在膝下所跪的石板路之间磕出了一记血痕四溅的叩首，“老师，我仍记得，当初您曾问我，为何要学习剑术，而我的回答，是【为天下而挥剑】。如今世界之战愈演愈烈，而联盟军却是在邪恶轴心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山河倾颓，血海灌江，万蕴家灯火尽皆飘摇，此诚人类存亡之秋也。而今，我习得天下第一剑圣的无双之剑术，如若不能为这世道献出一份力量，学生虽苟活，也仍不如行尸走肉！”
“老夫教你剑术，是为了让这剑道不会因老夫的死去而绝于这个世间。”老者重重地一顿拐杖，并用那其中隐蕴的怒气强行打断了对方的发言，“你可知道，你传承与背负的，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剑技，乃杀人术，是夺取他人性命的技法，如果只为了【保存】，而不是为了【使用】，那么，无论再怎么学习，它都会失去那份属于它自己的存在意义。”少年那紧贴于碎砖之间的头颅没有抬起，但那倔强的话语却再次坚定地说道，“老师，这一点，明明应该您最清楚才对，多年不曾握起刀剑，您的剑心已经被动摇了吗？！”
少年那厉声的质问，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在这道场之间轰然炸响，花白的长髯之间，老者的嘴唇因盛怒而微微颤动，只见其猛然举起手中的拐杖，并紧接着将其狠狠地摔到地上砸成数节，尖锐的碎片触地弹起，并在少年的身上泼洒而过，但其后者的眼神仍是平静如水，无论什么样的事，现在都已经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很好，你很好。”
激动的心脏随着呼吸而逐渐强制冷静下来，老者面色铁青，随即转身走向了一个地方。
一尊由乌木制成的武器架。
而上面，正搁置着一柄落满了灰尘的红鞘长刀。
“此刀，名为山鬼恸。”五指紧握刀柄，感受着这多年未曾触及的佩刀，老者的神情微微缓和，随即又再次严厉了起来，只见其缓缓抽刀出鞘，与此同时，少年只觉耳边仿佛有无数冤鬼残魂正在一齐发出绝望的悲鸣与惨叫，整个空间都因此刀出鞘而开始逐渐寒意上涌。这把长刀，正是老者在中年之时以废铁残渣所铸的那柄无锋钝刃，然而，经过上百场的厮杀对决，数以万计的刀锋碰撞，实战与鲜血代替了刀匠的铁锤，到了如今，那平凡无奇的残次之品，已然升华为了一柄绝世之名刀。
随着最后一道剑鸣滑出刀鞘，老者持刀回身，随即双目直视着少年的身影，决绝的声音在其口中缓缓道出——
“孤门，拔出村正。”
“老师，我无意与你持剑厮杀。”虽然已经确切地感受到了老者所散发而出的那股杀意，少年却仍旧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方才那叩首之姿，丝毫未曾改变。
“你要下山以剑救世，却不知，这天下已经没有了刀剑存在的余地，昔日，万千剑豪皆为人类大业前赴后继，然而，在那些异族的面前，无论多么迅疾或者华丽的剑技，都只是徒劳的反抗。”双手把握刀柄，磅礴的杀气逐渐内敛，老者已然摆出了剑道进攻的起手势，“老夫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自寻死
路，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剑道在这世上就此断绝。孤门，拔出你的武器，如果你要下山，就证明你的实力，证明你足以在这个乱世之中，能够仅凭一把剑就能安稳地活下去！”
“我从来没想过能安稳地一直活到死，在被您收留，学习剑术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觉悟。”腰身缓缓直起，孤门长夜抬手拭去额头流至满面的鲜血，随即拾起身旁的长刀站起身来，“老师，我的剑，要为大义而挥，所谓大义，便是为天下之太平，将自我力量全部燃烧殆尽。如果只有击败您，才能够得到下山的机会的话——”
村正缓缓出鞘，如清泉般清冽的剑鸣回荡开来，他抬起头来，平静的目光毫不畏惧地与恩师所对视。
“那么，老师，得罪了。”
那一天，具体的对决战况，除去师徒二人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世人只知道，在那一天，一名少年剑客横空出世，仅以一柄刀剑，便独自大破了一支邪恶轴心的武装联队，领队之人被尽皆斩首，所有重型武器皆被一击斩碎，所有胆敢反抗之上，手足与双眼俱被瞬间割裂，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士兵们，则全部自愿放弃武器，心甘情愿地被其一人所俘虏。
而后，【剑鬼】之名，逐渐开始在两军之中大放异彩，并迅速声名远扬。
道场之中，老者安然地坐在石阶之上，那把伴其数十年的【山鬼恸】则静静地横至于其膝上，他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眼中的神色，说不上是落寞，还是自豪。
至此，直到其病逝的消息传入孤门耳中，二人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直到现在。
…………
“胜负已分！受死吧老头！！”
半空之中，已成居合架势的狂傲剑客畅快狂笑，眼看那刀锋所向直指自己心脏，拔刀斋却只是幽幽长叹一声，猩红长刀在身侧飞速提起，在长夜以居合斩飞袭而来的同时，他也在瞬息之间便摆出了一道与前者相差无几的居合之势。
“孤门，你大意了。”
简单的破绽，却会招致绝对的死亡。
但是，这个破绽，是我故意暴露出来的。
为的，就是让你离我再近一点。
【居合·极】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敌
“什么？！”
瞳孔骤缩，在长夜的眼中，那本该在下一秒就被自己的居合拔刀斩给砍成两截的老人，却在这瞬息之间突然身形扭曲了起来，只见其此时飞身而退，并同时扭身抽刀疾斩而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刀光在老者长刀疾斩出鞘的刹那骤然爆发，然而，在这个距离，即使是长夜也没办法做到立刻闪避。
糟……糟了！
仿佛天际线一般的笔直刀光急掠而过，从未感受过的冰冷之感在肺腑之中贯穿而出，双目之中，那满溢着无边杀意的光芒当场熄灭，长刀脱手坠地，一条横穿腰际的血线猛然爆发开来，淋漓的血雨飞扬飘洒，失去了力量支撑的身体原地踉跄了几步，随即瞬间脱力跪倒，并直接脸部朝下摔砸进了血泊之中。
目送着那道一往无前的剑气接连将远方的庭院、石塔、山脉尽数斩断，直到消失于天际，拔刀斋这才缓缓收刀入鞘，脚步轻轻迈动，苍老的身影行至孤门的躯体身旁，眼看着那浓郁的鲜血在其身下仿佛永不停息一般潺潺涌出，一股复杂的情感逐渐在拔刀斋那麻木的心脏之中悄然滋生。
老夫应该……悲伤吗？
真是可惜，老夫已经没有【感觉】很久了。
思考良久，猩红长刀再次出鞘，老者双手握住刀柄，随即对着脚下那已经全无声息的遗体再次举起了刀刃，“腹部中刀，无论清醒还是昏迷，那股肠胃撕裂的痛楚都是凡人所不能承受的。孤门，老夫不知道你是否还活着，但是，在这最后，就让老夫来尽最后一点师徒情分。”
就让老夫，来为你【介错】吧。
在樱之区的习俗之中，有着【切腹】这一残酷而又独具特点的复杂仪式，仪式发起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为某项重大失误而谢罪，通常也用于剑士浪人对决之后，赢家为输家所执行的痛苦解脱，而其执行者，则多是有身份地位的武士或是贵族。
基本上，切腹仪式都需要两名人员，一名剖腹者，一名介错者。剖腹者持短刀自裁，而介错者则以长刀于其身后待命，通常以剖腹者的亲友师长所担任，一旦前者完成剖开肠腹的步骤，便立刻将其头颅挥斩而下，以断绝其痛楚的持续时间，并且，头颅并不能完全斩断，通常要留以些许脖颈的皮肉相连，使剖腹者的遗体保持一种低头认错的姿态，以樱之区的认知来看，这样具有一种死亡的美感。而这个过程，便被称之为【介错】。
“就这样吧，永别了，孤门。”
流转着黑色王冠印记的双
眸淡漠凝视，双手紧握刀柄，冷厉的杀气再次在那猩红长刀之上飞速凝聚，只见一道无形的刀芒开始以远超刀身的长度飞速延伸，而后拔刀斋猛然前踏一步，使那足以将这大地一同斩裂成两半的锋锐剑气朝着孤门的遗体全速斩切而下！
然而，那猩红长刀却并没有成功命中目标，在其刚刚斩切而下的瞬间，一股隐藏已久的滔天杀气便在拔刀斋的背后骤然释放开来，破风的尖啸声飞速而至，老者侧身疾闪，与此同时，只见其手腕翻转，那猩红长刀便立刻调转轨迹，直接朝着他身后袭来的那个男人极速斩出，阴冷狠辣的刀光一闪而过，血光四溅，偷袭不成的韩非冷哼一声飞身急退，只见一团血雾在其左臂爆裂开来，浓稠的腥血流溢滴落，赤红的目光查看而去，在看到自己左手的情况之后，韩非的脸庞微微抽搐了两下。
五根手指正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而自己的整个左臂，则正在从腕部往上一寸寸地以碎块状剥落而下，显然，他那就连孤门都没能成功破防的钢筋铁骨，已经被眼前这貌不惊人的老头给砍豆腐一样轻松压制。
“你又是什么人？唔……等等……”甩手震去刀刃上残留的血液，拔刀斋皱眉望向眼前这无名狂徒，突然之间，他扬起头来朝着空气轻嗅了几下，随后，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出现在了他的脸上，“这股味道……你……居然杀死了朴大人？就凭你？”
“怎么着，看不起人是不是？本大爷杀他，绰绰有余！”韩非捂着左臂的伤口强硬地大笑，只见其面具之间几道电光闪过，他那血肉模糊的断臂伤口便迅速止住了流血状态，并立即扭曲成了一处极其狰狞的伤疤。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态……”老者冷哼一声，随即双手握住刀柄，以戒备的架势逐步靠近韩非的位置，“毕竟老夫刚刚接到上面的命令，事成之后，由老夫来将朴大人解决，如今这活计却是被你这小鬼给抢走了，那么，你要如何补偿老夫呢？”
“嗯……让我好好想想，啊，送你去下边再把他给杀一次怎么样？”狂笑之声在面具之下剧烈响起，韩非将右手根根握指成拳，随即朝着老者的身影猛然飞扑而去，“不过可惜，老子只卖单程票！管送不管接啊！”
“油嘴滑舌，可笑。”眼神一凛，刀锋疾走，瞬息之间，拔刀斋已将一百三十四记瞬息疾斩发动完毕，只见韩非以右臂护住身体，却在身体表面被割裂出了大片密集且极深的刀痕，如同负伤野兽般的狂吼轰然炸响，燃烧般的红光在其眼部光芒大放，经过面具电流强化过的身体骤然加速，紧攥如锤的右拳以肉眼难以追踪的速度朝
着老者的脸庞猛然砸下，然而，如此极速在拔刀斋的眼中却仍旧不足道哉，猩红色的刀刃早早地便拦截在了那铁拳前方的寸许之处，刀锋斩进**的闷响瞬间释放而出，老者全力推动刀刃，本想就此只见将前者的整个右臂全部削断，然而，一股碰撞到硬物触感却在此时于刀柄间传入了手中。
砍不进去？
我新免拔刀斋还有砍不断的东西？
视线迅速游移查看，在老者的眼中，自己的长刀已然砍进了韩非拳部大半的位置，但是，在那腕骨的位置却是再也前进不了半分，直到现在，拔刀斋才惊觉到，自己方才砍进韩非的拳头，也是靠着手骨的缝隙才斩切进去的。
怎么回事？**力量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连骨骼都能瞬间强化至此？
“吓了一跳吧老头？如果还不把刀收回去，我就当这是给我的见面礼了！！”见眼前老者这一脸惊讶的神情，韩非内心则更是嚣狂，只见其被斩中的右拳不仅没有失去控制，此时此刻，它甚至还在长刀未曾拔出的状态下再次握指成拳，不等老者将武器抽回，他便直接将悍然一拳重重地砸中了后者的正脸，不知是何人的鲜血飞溅开来，沾落在了拔刀斋的面门与他自己的指缝之上。
“老夫小看你了……”袍袖抬起，并轻轻拭去脸上沾染的血污，拔刀斋面色无悲无喜，随即将抽回的长刀斜提在身侧，“连卡在手中的刀都不拔出就敢于直接进行攻击，真是说不上究竟是悍勇还是鲁莽……”
“别着急，老头，等会还有更带劲的呢。”韩非连退几步拉开距离，随即若无其事地甩了甩鲜血淋漓的右手，“所以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些拿武器的，男人之间就不能好好地用拳头交流一下吗？”
“不需要用这些小花招来激老夫，看你手指间的老茧，必定也是一个持兵多年的战士，何必开如此无聊的玩笑。”拔刀斋冷笑一声，手中却像是再无追击之意一般开始缓缓收刀入鞘，“另外，也不需要什么【等会】了，年轻人，在我完成攻击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完成……攻击？”
韩非微微一愣，正当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想要暴起先发制人的同时，只见无数道密集的血线开始依次在他的身体表面逐个绽放开来，随后，血色的喷泉轰然爆发，在那血雨之中，韩非双膝重重跪地，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喉间绽开的一道巨大刀痕给彻底堵住了说话的机会。
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