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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一节 豪门、豪族、名门

    刘锐在说当年自已兄长的事情,语气越发的沉重。

    韩绛看的清楚,刘锐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很显然,接下来的事情或许有点可怕。

    刘锐长吐一口气:“万万没想到,给我兄安排的院落,别说是没准备,院中污物无数,我兄气的吐血而亡。”

    说到这里,刘锐又拿起那枚钱看了一眼:“铸的相当好,求财吧。什么时候你父坐在枢密左使的位置,再来和我说北上之事。我的话,也代表虞家。但不代表淮南东路归正军,我可以为你介绍,你自己去谈。”

    能有这样的话,韩绛已经心满意足了。

    韩绛又问:“刘将军,我心中有疑惑。”

    刘锐没回答:“到了扬州,李洱会告诉你一切。平江府,你记住一句话,也只有水军可战,唯有水军。”

    “明白,谢过刘将军。”

    刘锐缓缓的点了点头。

    韩绛表情这时轻松了许多,开口问道:“刘将军为何信我这个没有及冠的小儿?”

    刘锐淡然一笑:“你来,不就是希望让我相信你?”

    韩绛万万没想到刘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回答,尴尬的笑了笑。

    刘锐也笑了:“活到我这个岁数,已经没有什么信得过或是信不过事。”

    这话韩绛懂,韩绛说道:“人与人交往,初相识信任与初信任便是五五开,或因为第一印象,增加了那么一成半成的。而后随着继续交往,发生一些事情,这信任与不信任或是增加,或是减少。”

    刘锐点点头,这话讲的在理。

    很难想像这话出自一位少年郎之口。

    韩绛继续说道:“信任六成,便可以一起出钱作点小生意。信任七成,便可以一起谋划些大事。信任到了八成,便可以携手共进退。达到九成,战场之上便可以将后背托付。”

    好一句,信任九成战场上便可将后背托付。

    不知兵,没见过战场的人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刘锐开口问:“十成呢?”

    韩绛反问:“刘将军,人与人之间,唯有一种关系有十成,却不是相互。只是一方愿意信任另一方十成,纵然被骗也甘心。”

    “讲的好。”刘锐没问是什么关系。

    他内心或许明白,也或许模糊,但不重要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十成信任。

    韩绛又问了一句:“将军,问一句或许不应该问的话。”

    “问,婆婆妈妈的烦。”

    “将军,你是两浙西路马步军副指挥,为何说平江府只有水军可用?”

    刘锐笑了笑:“因为,我是副的。”

    韩绛说道:“一年之内,我助您升任正职。”

    刘锐摇了摇头:“根子烂了,我无能为力。”

    韩绛明白了,刘锐眼下能保证的就是他所管的部队,驻扎在平江府,也就是太湖上的两淅西路水军。陆战的部队已经没救,让韩绛不要白费心思。

    刘锐这时从袖子里摸出半枚铜钱递给了韩绛:“我替你抓捕了两条倭商船,现藏匿于虞山军港内,那里有人等你,是我兄副将赵尊之子,与我刘家过命的交情,现执掌明州水师,若还有后续,他会为你的办。”

    韩绛在小船上单膝一礼:“谢将军信任。”

    刘锐摆了摆手:“既然求财,今年夏日的时候,你便送财来吧。”

    “是。”韩绛没有一点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财。

    到刘锐这份上,韩绛相信刘锐在意的不是钱财之类的俗物,却要的是自己一个态度。

    回到岸上,韩绛给钱浩说的是,自己在查镇安侯府的事情,这属于私案,可以告诉钱家不要告诉沈羽然等人,编个借口就好。

    钱浩没二话就答应了下来。

    镇安侯府的事情临安府的人都知道不简单,但朝堂上却已经定案,寻常的百姓也只当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很少有人往深处想。

    南宋临安北防三大重镇。

    建康军、镇安军、平江府。

    既然秀州那边查出了大案子,平江府这边装模作样也要走个过场。

    无论是平江府的官,还是沈羽然都希望查一查。

    一边是为了表现自己吏治有功,一边则是履行自己的职责。

    唯有韩绛。

    人生已经在麻将中得到了升华。

    几乎一夜之间,麻将这种新生事物已经有两付变成了四十副,韩绛的麻将也由一副普通的竹麻将换成一副来自西域红玛瑙的麻将。

    这是来自平江府韩家的礼物。

    韩世忠那一支,韩世忠堂兄的后人。这份礼,无论贵重还是廉价,韩绛都必须要收。

    接下来几天,赵扩呢还在亲自整理,帖补从秀州那里得到的书。

    而沈羽然则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认真的查证了平江府的各官仓、账目。

    倒是韩绛,住进了平江府韩家,然后摆起了第一届平江府麻将大赛,来参加的都是平江府各名门。

    这一日,是韩绛到平江府第四天。

    韩俟果真是手段高明,傍晚的时候给韩绛带回来了三只装满书的箱子,真正的孤本没有,却是有相当质量的善本。

    当然,还有半箱子杯具。

    “叔父放心,咱这不叫收礼,这叫换。这些是他们复版的书,咱家书不少,我答应他们到时候让他们到临安来,由他们亲自精校,而后请钱家书匠来印制,所以这是换,并非收礼。”

    韩绛干笑几声:“他们就信你?”

    “不需要他们信。”韩俟自信满满:“当年汴梁失守,当年的秘书监可是咱韩家人,所以汴梁秘书省的书是落在金国手中,还是给咱家运回来,这事便是不能说的秘密。反正,咱家不会承认的。”

    “了解。”韩绛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豪门是看你家有多少钱、多少店铺。豪族可是要看你家有多少良田、多少桑林。

    而真正称得上名门的,则要看你家中藏书有多少。

    宋时的豪门,备有具备以上全部的条件。

    韩家!

    全有。

    而且,韩家还是外戚,还在朝堂上能作恶多端!!!

    所以,韩俟有这份自信,不用自己说自家有多少书,天下人也会猜。

    韩绛叫过几个家仆,抬上书箱就离开平江府韩家去驿馆。

第一八二节 自古无情帝王家

    韩绛到了驿馆,赵扩正在大发雷霆。

    桌上有一本残破的书,地上有一本正在抄录,却被茶水打湿的书。

    正在发火的赵扩突然停下,黑着脸:“拉出去,沉湖。”

    旁边人只是看着,没有一个乱动。

    韩绛只是犹豫了一秒就闯入屋内:“殿下。”

    赵扩语气低沉:“是绛叔父,来人,看茶。”

    韩绛叫人先把三只箱子送进屋来,这才说道:“殿下,一个端茶倒水的人,伺候殿下多年。”

    韩绛说到这里,赵扩就知道韩绛要替那个太监求情。

    谁想韩绛说道:“换个人,怕是伺候殿下也要熟练些日子,不如先罚了,而后带新人,以后不用也就是了。”

    赵扩说道:“叔父作主吧。”

    韩绛轻轻一挥手,身后四个韩家仆从将人拖到门外,韩绛说道:“四十。”

    韩家仆从可是有高手的,藤条打断了两根,打到背上血肉模糊,但却不伤筋、不动骨。只是一点皮肉伤。

    眼看这笨手笨脚的太监被打的很惨,赵扩的气也消了大半,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韩绛将书箱打开:“各家献上,收藏的善本,有些还是高价从洛阳那边搞到的,殿下看看可否有合心的。”

    “谢过叔父。”

    “臣告退。”韩绛退离。

    韩绛走到门口的时候,那被打的太监抬头看了一眼韩绛,满眼都是感激。韩绛只是微微一点头,快步离去。

    驿馆外,韩绛停下脚步:“这事告诉史先生。”

    “是。”

    韩家能跟着出来的仆从无一例外都是识字的,连婢女都不例外。

    如何收买人心,他们懂。

    史达祖作为出行总管,想暗中照顾一下这个太监不是难事。

    韩绛没有立即回平江府韩家,而是去了钱家。

    平江钱家是当年吴越王第七子这一支,本就是吴越钱家的一部分。

    平江府钱家可不是一个宅子,连同平江府在内,加上周边县乡一共有二十二个,共分三支,都是钱鏐的子孙。

    韩绛去的第二大支第八分支吴县榕亭公这一支在平江府的宅子。

    这一支是医术世家。

    到韩府一共研究的痘疮根治的钱真就是这一支的人。

    韩绛在到平江府第二天,已经派人给钱家这二十二房都都送过一遍礼,礼物不重,都是心意。韩绛只参加了最重要一支的洗尘宴,其余的没有亲自拜访过。

    韩绛到了钱家,这一支的当家家主叫钱大椿。

    说来……很尴尬。

    这位家主二十二年前中进士,作了几任县令,刚当上州官第二年,就是被韩家搞的无奈只有辞官回家。

    韩绛倒,今年五十多岁的钱大椿倒是客气的把韩绛迎进正厅。

    分宾主坐定,钱大椿笑着说道:“听族人说,韩家向我钱家求亲,原本想还在韩家真是痴人说梦,可谁想却是真的。我还特意写信给族长问过,我与皓桁依辈份是兄弟,你依礼称呼便是,旧事不提也罢。”

    韩绛很是尴尬,起身依晚辈的礼再施一礼。

    钱大椿受了这一礼后,韩绛说道:“我来是求药的。”

    “药?”

    “不敢瞒,小侄是有原因的。嘉王殿下今天因为一件极小事要处死一位太监,这位太监我知道,从小陪嘉王殿下长大,我原本以为这情份,怎么说呢。”韩绛没说下去,只是笑了笑。

    不用解释,钱大椿懂,他也没发出什么感言。

    赵扩是什么人,天下皆知。

    无智、无德、无心、无仁、无义。

    韩绛继续说道:“我拦了,我安排家人藤条四十,打的皮开肉绽,却只是皮肉伤。但若不治,这伤也是要命的。所以前来相求。”

    钱大椿很直接就问:“用意如何?”

    韩绛回答的更直接:“收卖人心。依嘉王的薄情寡性,不是谁都能伺候好他的,所以秦正还有重回嘉王身边的机会。为将来,多一个耳目也好,朝中险恶,宫中更甚。”

    “好,我安排人取好药给你。此时听来,仕途上败在韩家之手也不是意外。不过也好,比起当官,我更喜欢研究医术。我弟来信,痘疮根治秘术很快要进入第二阶段,我准备去临安。今日就已经开始收拾行装。”

    听到这话,韩绛起身:“那侄儿告辞。”

    “恩,我送你。”

    不用送到正门,送二道门,作为长辈已经给足了韩绛面子。

    药的事,自然会有人送到平江府韩家的宅子里。

    接下来,韩绛相信史达祖会把这事办的很漂亮,完全就不需要自己操心。

    韩绛回到平江府韩家,客院之中,多了几个人。

    陆游,韩绛自然是认识,正开心的和平江韩家这一代家主,还有一个长的白净,却是一副谁都欠他二斤馍,留有短须的男子,以及王希吕一起麻将。

    韩子孝,这一代的平江韩家家主,是韩世忠的侄孙。

    在二十年前,韩世忠的第四子知平江府的时候移居到这里,后来韩世忠第四子被人找借口流放,这一支没离开,就留在这里。

    比起平江府其他的大族,平江韩家的门户不大,也就是三进的院落,韩绛来倒让家里变的很拥挤,可韩绛却必须住在这里,否则会让人说闲话,自家看不起穷亲戚了。

    “叔父,回来了。”韩子孝年龄比韩侂胄还大一岁,但韩绛辈份当真比他大一辈。

    当时绍兴九年宋金议和,韩肖胄北上就是韩世忠安排部下护送,他们是同辈。韩肖胄的祖父是韩琦的长子,韩侂胄的祖父是韩琦的小儿子。

    韩肖胄七十五岁病故,死后两年,韩侂胄才出生。可他们是同辈。

    韩绛点了点头,先一步来到陆游面前:“老师。”

    “恩。”陆游点了点头,伸手打出一张牌:“为师给你介绍两个人。这位是泉州崔通判。”

    韩绛施礼:“崔通判。”

    崔嵬起身回礼。

    陆游又指了一人,这时韩绛才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正在抄书。

    陆游介绍那位:“庐陵刘过。今科状元陈同甫与百味楼鹤翎姑娘联名推荐,幼安刚才也见过他了,也向你推荐。为师也向你推荐,可为你之掌笔,也可替为师监督你练字。话说离开临安这几天,你练了几篇字,取来让为师过目。”

第一八三节 一见面就考试

    陆游在介绍刘过的时候,刘过已经走到近前,对着韩绛长身一礼:“绛哥儿大才,过仰慕。”

    仰慕!

    仰慕?

    韩绛有点懵。

    更懵的还在后面的,陆游第二次问:“练了几篇字,取来。”

    韩绛万分尴尬:“这个,那个……”

    陆游黑着脸:“伸手。”

    堂堂建安伯韩绛,就在这么多人盯着,左手被陆游打了三戒尺,手心火辣辣的疼。

    陆游将戒尺放回袖子里,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以谁出牌了。”

    众人偷笑。

    陆游没看韩绛:“若得空,练字去。”

    “是,老师。”韩绛感觉内心有点苦。

    刘过跟上一起。

    在刘过心中,韩绛确实是大才。

    刚才他坐在角落正抄的就是陆游亲笔手书中,有些许瑕疵的一版手抄版论四大美人。

    既然动笔,陆游就要追求完美。

    完美的那一版已经送去雕板,很快就可以开始印刷。

    刘过,一生参加过四次科举,完败。

    他几近于疯狂的仰慕着辛弃疾的为人与诗词,而且与辛弃疾也是知交好友。其诗词风格与辛弃疾极为相似。史称辛派三刘之一,同时也有庐陵二布衣之名。

    虽然没当过官,但才华却是极出众的一位。

    当晚,韩绛以给老师洗尘为名平江府包了一个酒楼,不是什么名楼,只是清静。

    酒菜上来,没叫侍酒,韩武小院外守着。

    陆游很直接没问:“绛儿,你刚到平江府就去见了刘指挥,老师不是钱浩那种没见识的人,纵然你是为了镇安侯府的事情,也只有顺便。眼下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

    没有外人?

    韩绛把屋内的人扫了一遍。

    陆游、王希吕、辛弃疾、崔嵬、史达祖、刘过。

    这就没有外人?

    在韩绛眼中,除了史达祖之外,其余的皆不可信。

    在韩绛准备编故事的时候,史达祖开口了:“少君,确实没有外人。”

    陆游的话让韩绛不怎么信,史达祖这态度却让韩绛意外。

    史达祖知道,自己可以开口把事说了,但他不能,他只是韩侂胄的掌笔,此时若自己把事说了,就是对韩绛不敬。

    而且今晚,史达祖更知道,若不把话挑明,韩绛依旧不会讲。

    所以史达祖说道:“仲行公与咱们韩家有过节,但这是过去的事情。今日若仲行公拿少君所说之事作文章,仲行公便是对不起自己。”史达祖把这话解释这份上,还是怕韩绛不明白,所以又加了一句:“仲行公言出必行。”

    王仲行也开口说道:“老夫或会反对,但不会拿任何事来作文章。”

    有了王仲行这一句保证,韩绛还是担心:“老师。”

    陆游语气很平和:“讲吧。”

    “好。”

    有韩绛一个好字,史达祖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钱放在每个人面前。

    亮晶的金色铜币,正面写着盛世通宝、背面是清明上河图的一部分街景,这钱币可以说制作的精美绝伦。

    韩绛肯定不会说自家私铸钱币等等。

    韩绛说道:“金国自占了咱们的汴梁之后,一直想自己铸钱。他们得到了蓝帽族(古犹太族)的帮助,开始不断尝试铸自己的钱币。金国的交钞现在的名声比咱们大宋在汴梁时的交子还臭,所以金国正计划铸银币,我能力有限,还搞不到银币的样品,但我知道,银币一至十两,分六种。”

    陆游点了点头:“继续。”

    看陆游没骂人,韩绛便知道,这些人对北伐的心超过一切,包括了自己的生命,甚至是名誉。

    韩绛拿起桌上的黄铜钱币:“我打牌扰乱金国的钱币,金人私铸钱币泛滥,根本就管不住,所以只要操作得当没有人能够查得出是我干的。”

    辛弃疾问:“扰乱钱币听起来为了图利的同时让金人的国库受损。那么若伤及商人,或是普通人又如何,虽宋金有仇,我也想杀回汴梁,但伤及平民与心不忍。”

    韩绛深吸一口气:“幼安先生,有这么一句名言。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洪水之下没有一滴水是无害的。”

    辛弃疾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韩绛又说道:“幼安先生,收起你的妇人之仁,这是国战,不是你立一杆旗写上替天行道的义军。金国现在拥有五千六百万人,其中七百万人是金人,其余的是大半是汉人,然后是辽人,极少是高丽等。”

    韩绛抬起右手:“盐、茶、铁、金、铜。金国查私根本没用,因为查私的官先贪。这便是机会。金人拥有真正的精锐五十万,执行的国策是南征北防,可以说若金国北边没有敌人,咱们能顶得住吗?”

    韩绛收起一根手指:“还有,想减弱金国部队的战斗力,就要先毁了其经济,所以,仁慈这个词在战争中是不存在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韩绛一握拳:“我要楚州北港,而且我还有一个更恶毒的计划,我在等一位重要的人到。”

    陆游问:“何人?”

    “施子彦。”

    “丹圣施道长,等他干什么?”

    韩绛也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想法:“我要请道长帮我制作三样东西,头一样老师应该听过一人灭一国,在唐时。这位王玄策所图是什么?不是什么纯粹的正义,也不是上国天朝的教化与颜面,而是糖。”

    崔嵬脸上出现一丝笑意,他开始喜欢韩绛了。

    韩绛继续说:“三样东西,雪一样的白的糖。雪一样白的盐。以及雪一样的碱,这个碱的作用就是中和面的酸味,让面团变的香甜可口。我要借这三样东西,用我搞到关子在金人那里换成等价物资。”

    “不是换,这是抢。”崔嵬开口了:“不过,我喜欢这作法。”

    刘过这时说道:“我有一计。”

    韩绛侧身一拱手:“请先生讲。”

    刘过回礼:“我认为我可以北上金人中都,去送礼。当今金人皇帝在即位初确实有才,但近几年有点乱了,终日沉湎饮酒作诗,朝政腐朽衰败沉湎饮酒作诗,朝政腐朽衰败。而且近十年来,金人治理大河的官太贪,所以国力开始衰退。”

第一八四节 知我者达祖兄

    刘过讲的是金国的形势,至少在韩绛听来是这样。

    但其他人未必把这事想的简单了。

    史达祖明白了,马上问:“你要送礼给金国元妃?”

    刘过脸上一副知我者达祖兄的表情,立即接过话题:“对,还有一人,胥持国。”

    厉害,这招数真的很管用。史达祖不由开口称赞:“高明,那么极奢之下必会有商人与金国官员希望献礼,一斤如雪般的盐可以卖到一贯钱。”

    韩绛这会也回过神了,明白这两人的想法。

    韩绛这时插嘴:“错,是十贯。这盐是取自极南之地,那里终日炎热,四季都是酷夏,在吕宋岛南有一处月亮形的沙滩,所有的沙子都是雪白的,这盐便叫月砂盐。金人想看那个岛,我可以带他们去。”

    编故事,韩绛绝对是天下第一的。

    这一点没有人怀疑。

    一个极唯美,神秘的故事,加上雪一样的盐和糖,这计策谋划一下确实可行。

    陆游问:“故事如何?”

    韩绛脑袋里想了想:“这个故事叫小美人鱼,是一个关于男女之情的,最终小美人鱼被背叛,然后身死,化身成为一座美人鱼样的小岛,其身化为林,长满了越王头果,这雪白的糖就是越王头果的汁水。鱼尾化成了沙滩,这白沙就是我要制作的碱。石头上自然生成的盐,便是雪盐。”

    小美人鱼故事,韩绛拉入了现代各种狗血爱情梗。

    最终美人鱼为了情郎放弃了生命等等。

    一段故事,竟然让满屋的大男人眼圈都红了,王希吕竟然还为这故事写了一首词。

    韩绛看着一群大男人这种表情,心说你们到我的年代,看一段棒子爱情剧,估计眼睛都能哭瞎了。

    刘过执笔,韩绛讲完故事他把故事都已经抄完了。

    这屋里的,都是硬笔杆子,文笔都是属于超一流的级别。

    唯有辛弃疾叹了一口气:“这事,朝堂上怕不会有人支持。”

    韩绛笑了,指了指在座的所有人:“这里的人,有朝堂上的吗?崔通判是要回泉州的,这事他不参与,其余的,有官吗?”

    韩绛紧接又说道:“我要各位一个投名状。我请人帮我扣了两条船,这两条船都是倭船,船上只有一样东西,不少于十万贯的钱币。都是从泉州运出来的,我要处理这两船钱,以及,让船上想活命的倭人,替我办件事。”

    投名状。

    陆游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船依正常的处理办法,应该交给泉州处置,泉州钱荒他是知道的。

    陆游没看崔嵬,他知道崔嵬是韩家的心腹,这事肯定是首先考虑韩绛的意见。

    看陆游的表情有点怪,韩绛马上开始游说:“老师,你也作过官,但你真正作过什么大事,没有一件。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是救国救民,还是愚忠朝堂死守规则。朝堂上许多人别说是大河南岸一些重镇,就是淮河都想放弃的。”

    陆游依然犹豫,这事韩绛玩的过了。

    若真的说起来,如贼,非官。

    韩绛站了起来:“老师,有首诗请老师点评。”

    “讲。”

    韩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出自己演讲的口才:“万里长城一亿兵,国耻岂待儿孙平。愿领十万虎狼旅,越马杨刀平燕云。”

    “好,好诗。”刘过第一个叫好。

    辛弃疾也是连连头,这风格是他喜欢的,而且够霸气。

    王希吕人正直,不代表他就是一个甘愿默默无闻的人:“这事,或许,也许,能办。”

    陆游在思考。

    陆游的爱国情怀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人差,可他经历的更多,他出生的时候正是汴梁被攻占之际,年少有才,但受排挤一直仕途不顺,可以说他经历了北宋灭亡,以及南宋立国之后的每一个奸相。

    韩绛又祭出一招大杀招。

    “老师,第二首: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国难当头,吾辈难道只能哀怨,只能以诗词发泄胸怀吗?纵然万死,每个人作一点事,聚沙成塔,我大宋复国便指日可待。”

    陆游深吸一口气:“办了,但此事要细细打算,谨慎行事。”

    “谢,老师。”韩绛跪地一礼。

    陆游摆了摆手:“你去吧。今晚为师有往处,或陆家,或王家。”

    韩绛跪着没起身,再施礼:“是。学生告退。”

    韩绛起身,史达祖也会留下,但也要送韩绛出去,看韩绛上了马车再回来。

    扶韩绛上马车的时候史达祖问:“少君救国之心,我知道了,此事少君放心,必会有精密之谋。”

    韩绛咧嘴一笑:“我若说,我只图咱家挣点钱,在朝堂上有更大的势力呢?”

    史达祖也笑了笑:“少君,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韩绛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史达祖看马车走远,这才转身回到酒楼,这小宴吃完他们会去平江府王家,也就是王希吕的宗族。或是平江府陆家,也是陆游同宗的大宅。

    楼上,王希吕开口说道:“有此子,怕是韩老贼会有心想权倾朝野。韩老贼,第一步洗白自己,第二步会拉拢士族壮大势力,第三步那怕装,也会为国为民,第四步就是北伐了。这老贼不在乎钱财,眼下只在乎名声,他的,还有韩氏一族的。”

    崔嵬笑而不语。

    即便这样,又如何?

    你们一口一个老贼,最终还不是跟着我们一起干。

    刘过与辛弃疾最简单。

    只要给他们能挥洒一腔热血的机会,纵然与虎谋皮又如何?

    更何况眼下韩家与钱家结亲,那怕为洗白也会改变作风。

    对二人而言,只要能北伐,其余不重要。

    陆游又把桌上那枚黄铜钱拿在手心,仔细的看了看,突然开口:“若丹圣出手,怕此物会更好。”

    这一句提醒了崔嵬。

    没错,论对铜铁的研究,施子彦还真的最顶尖的高手。

    只是,施子彦知道韩家私铸钱币后,会出手相助吗?

    这样的念头只在崔嵬脑袋里闪过一瞬间便消失了,施道长会不会相助不是自已要操心的事情,应该是少君来操心的。

第一八五节 割袍断义

    次子,施子彦到。

    韩绛前去迎接之后,将施子彦送进了平江府陆家大宅。

    这话说,人人平等是真不存在。

    陆姓或是一个寻常人到平江陆家,那么就是一个普通的客院,给个通铺你住一晚,打发几十文钱。

    陆游到。

    主宅侧院全部隔出来,那怕陆游只住一天,也是这接待标准。

    陆游是当世什么地位,别说他是因为韩家被贬的官,若不是当朝皇帝已经疯了,就是偶尔清醒的时候,想有人给自已修一修传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游。

    当世不在朝名士,陆游若排第二,还真没谁敢自称第一。

    或连朝堂上的全部算上,陆游稳居前三。

    所以,地位决定所住的院子有多大。

    韩绛接到施子彦,施子彦带了七个人,五个年长的道人,两个年少的。

    施子彦给韩绛介绍:“这两位是云游到临安,我同门师兄的弟子,这位道号玉阳子,其师弟道号长春子。”

    不是吧!

    看着这两个打扮的和丐帮弟子几乎一样的,带着竹斗笠的人。

    韩绛脱口而出:“王处一,丘处机?”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两位中年道长合手一礼:“正是贫道。”

    韩绛退后两步:“施道长,我不喜欢这两位,若你与他们为友,那我们没什么可谈,或许他们对道家研究的很深,精通医术、天文什么的,两只金人的狗,我这里不欢迎。特别是这位姓丘的,和秃驴还有什么见谁跪谁的孔家都是下三滥的货色。”

    两位丐帮打扮的道人脸色很难看。

    施子彦看了看这两人,又看看了韩绛,沉声问道:“贫道要一个理由。”

    韩绛靠近施子彦低声说道:“我要灭金。”然后退了两步:“施道长若认为我错了,从此不相往来便是。”

    施子彦一伸手,将身边一位年轻道长腰上长剑抽出,割断了自已的长衫下襟,然后捡起长衫下襟。

    几乎所有人,此时都是同样的想法。

    韩绛你既然说,从来不相往来,那么施子彦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受你威胁。

    但是!

    施子彦将这块衣襟扔到了王处一与丘处真面前:“贫道只是一个无家可归,无观可入的闲散道长,与你全真教没有瓜葛,不送。”

    说罢,施子彦看着韩绛:“这五人,都是孤儿,本道师傅说我姓施,祖上原本就是越国人。他们也随贫道姓施,是贫道的弟子,或代师叔伯收为弟子。可否与你相交。”

    “请!”韩绛重重一抱拳。

    码头上人很快空了,只留下了两个丐帮打扮的道长,玉阳子、长春子!

    这时,韩嗣出现在这两人身后,慢吞吞的说了一句:“想让你们的教派更加辉煌,我家少君说了,不是给金人当狗,而是想一想,当汉奸的下场。若真习惯了当够,有奶便是娘,那便需要再想想,你们巴结的人是不是巴结对了。”

    韩嗣扔下一块令牌:“你给你们一个选择,一天之内滚出平江府,五天之内滚回自已的狗窝,否则就是死。另一个选择,拿着这块令牌,汪汪的叫几声,我家少君或许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丘处机一脚踩在令牌上。

    韩嗣只是笑了笑,抬腿就离开。

    很快,几十个穿着普通码头苦役服色的人冲了过来,有人高喊:“救人、救人……”然后乱棍齐下,同时将人装进麻袋就往水里扔。

    半个时辰后,方图将擦干净的令牌双手捧到了韩嗣面前。

    韩嗣接过收回,然后换了一块样子有些相似的递了过去:“被狗踩脏的回去会融了重铸,拿这块新的。”

    “谢先生。”

    一名官差这时才慢一步赶到:“怎么了,这里为何乱成这样,难道不是知道嘉王殿下在巡视平江府吗?”

    方图上前:“有两个乞丐落水,我们救了,没救过来。”

    “乞丐?”

    方图指了指被捞上来的两具尸体,那官差看了看:“来两个人,随本差去衙门报一下,顺便领点钱,将这两个人送到城外安葬了。”

    “小的去。”方图又指了两三人同去。

    话说两边。

    马车上,施子彦问韩绛:“你倒是黑白分明。”

    韩绛问:“道长,他们来干什么?”

    “求抄录几部经,以及想求真经。”

    “真经?”

    施子子彦点了点头:“传闻真经在汉时收入汉宫,后有人用丝帛拓印了一份,这两份都被称为真经。一直传闻在楼观收藏,估计楼观已经被毁了,他们没有找到。”

    韩绛想了想问道:“施道长,我问一句。”

    “问。”

    “守,然后有一个字,表也。那个字是什么?”

    施子彦思考了一会:“全真派写的是静!我没看过,但我对真经的领悟,不是静这个字。”

    韩绛懂了,这个时代已经变味了,有些内容与原版已经不同。

    看韩绛没说话,施子彦问:“为何问这个?”

    韩绛回答:“是情字,守情,表也。”

    施子彦脸色大变:“你,你见过真经原文?”

    韩绛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在那里可以挖出来,里面有一帛,也不知道是抄录的,还是拓印的,是情字。”

    施子彦长吐一口气:“不可说,不可言,不可传。”

    韩绛只是笑了笑。

    他懂。

    那东西现在找出来,金人施压,以现在南宋朝廷的尿性,还不跪着给献上去。

    完颜构之后,南宋朝廷血管里流的是尿,不是热血。

    施子彦又问:“你叫贫道过来,是何事?”

    “我没兴趣管什么天下,我只在乎我能不能发财。就照我家婆娘这折腾的劲,没钱这日子还真没办法过了。所以,我要搞钱,搞许多钱。”

    “无量天尊。贫道也喜欢钱,因为贫道发现肥皂之法没办法继续再研究,因为我徒儿没钱了,贫道也是身无常物。”施子彦淡然一笑。

    哈哈哈!

    韩绛放声大笑。

    钱歆瑶确实没钱了,她没办法问家里要,又不好意思派人去韩府要。

    正好韩绛叫施子彦帮手,施子彦便带了徒与徒孙过来,顺便要点钱。

第一八六节 我有道门秘术

    施子彦可不是老儒生,也不是那一类说句话就拱手的人。

    韩绛挺喜欢施子彦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韩绛拉着施子彦:

    “老施,我听过一个秘术,这东西很邪门。我估计你能帮我搞定,我准备派人送几样礼物给金国元妃,顺便搞点钱。”

    施子彦轻声问:“能搞多少?”

    “怎么也搞个百万贯,否则下这功夫还有什么意思。”

    施子彦点了点头:“多搞点,贫道需要钱,改进火药少说也要十万贯,完成肥皂普通作坊可能生产之法,怎么也要二十万贯。”

    “我给你五十万贯。如何?”

    “甚好。”施子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一句:“贫道若死在临安,你可否替贫道办两件事?”

    怎么好好就说死?

    韩绛没接话,只是看着施子彦。

    施子彦说道:“一,替贫道照顾弟子们,他们是我道门的根。第二,贫道尸骨肯定没办法保存,那怕是残骨一根,请替贫道送回楼观,代贫道告先师,贫道是楼观的弟子。”

    韩绛依旧没接话,伸手在施子彦手背上拍了两下。

    施子彦这才说道:“有人想杀贫道,但他们也不会轻易得手,只怕有个万一。”

    韩绛点了点头,他明白,有可能就是丘处机这类人。

    看施子彦又想说什么,韩绛说道:“道门秘术,铜镜仙影。四样物品,第一样,就是雪哈。第二样,青竹用炭火烤出的汁。第三样,乌龟尿。第四样,头发灰。制作好之后,有这东西在铜镜上作画,而后以软木与水银磨。但我不知道配方,只是这四样东西。”

    韩绛说完,拿出短刀,伸手就割了自已一把头发:“用泥土搓,不能有一点头油。其余的,以我韩家的财力,一个时辰内备齐。”

    施子彦拿过韩红手上的刀,也割了自已一把头发:“贫道不必辱命。”

    韩绛继续说道:“还有,我知道一些粗浅的知识,这个需要下功夫去试,分别是雪糖、雪盐、雪碱。以及我知道的那么一点点,给我足够的器具我或许能作,但现在我却无能为力的盐变雪碱之法。”

    韩绛说的是高中试验课上,盐制碱的办法。

    高中试验课,工具设备齐全,眼下什么都没有情况下,除了施子彦,韩绛想不出第二人。

    “钱?”

    “千贯,马上送到。”

    “那等贫道好消息。”

    没钱,真的不可能。

    作试验需要海量的资金,试验越大需要的钱越多。

    仅仅就是改良香皂配方这一项,钱歆瑶就几乎要去变卖首饰了,她瞬间就穷了。

    眼下,四项试验,都是烧钱的活。

    韩绛送众人进了平江府陆家。

    施子彦名声在外,平江府陆家家主亲迎,陆游与施子彦也是好友,两人倒是聊得来。

    而后,韩绛去了驿馆。

    先是拿出几本书给嘉王:“殿下,平江府名门家中孤本,这个只能借给咱们抄录一份,却不能带走。请殿下体谅。”

    赵扩倒不是贪婪的人,他懂规矩。

    查抄没收的东西,以韩家的手段拿来没问题,但名门家中的孤本,明抢就不合适了。

    “能借来抄一份,应该重谢。叔父可否代我设宴,或是备上礼物感谢。”

    韩绛回答:“回礼,宴会都没有问题。只是,这抄录需要花点时间,那么行程就会耽误,或是找人来抄?”

    “行程不重要,我亲自抄。”赵扩怎么可能把这活交给别人。

    至于行程。

    他才不管行程呢,抄录孤本比天塌下来都重要。

    在赵扩这里改了行程之后,韩绛直接找到了沈羽然。

    “沈正言,今天我安排人秘密处死了两个人,我如实告诉你,你若想弹劾我替你将弹劾的文书送到临安府。”

    “你……”沈羽然瞬间跳了起来。

    韩绛继续说道:“两个道人,从金国都城而来,意图窃取当年楼观秘密带到临安府的道门真经,背弃本心,投靠金人,蛊惑人心,我杀了他们。你若要经过,韩嗣替我办的事,你弹劾吧。”

    说完这话,韩绛转身就走。

    沈羽然站在那里,感觉全身一会冷,一会热。

    正义之心告诉他,韩绛连公堂都没有经过,就秘密处死两个道长,这有违宋律。但良心告诉他,与国与民,韩绛没杀错。

    这几日,连续查验平江府账目很辛苦。

    疲惫,加上这会急火攻心。

    沈羽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半个时辰后。

    程松在公文上记录一句,沈正言劳累过度病倒,须调养。

    平江府许多官有些来探望,有些送了点心意表示慰问。

    话说此时,临安府。

    前段时间忙于吏部考核,新年时借口回乡祭祖的赵汝愚也不知道是那天回的临安,突然到韩家来拜访。

    赵汝愚是宗室,祖籍是饶州,出生在崇德县。

    赵汝愚到,韩侂胄肯定要亲自出迎。

    两人见面,亲切的不得了。

    赵汝愚光是家乡特产就带了三马车。

    韩侂胄吩咐备宴。

    在等宴会的时候,韩侂胄摆上了一套赵汝愚从来没有见过的茶具,铸铁的炉子、铸铁的水壶,然后是细瓷的小炭炉,细瓷的小壹。

    韩侂胄亲自摆弄:“这东西有意思,是来自滇池的黑茶加上广南西路的柑橘皮,吾儿已经安排人手前往广南西路,今年柑橘成熟的时候,会用新鲜掏空的皮装进滇池散黑茶,这喝法很不同。”

    赵汝愚一副兴趣盎然的神情坐近了一些:“弟可细细讲来。”

    “茶叶与鲜桔皮相互吸取精华,将两者的益处倍增,可延年益寿。”

    赵汝愚说道:“当真如此,那要尝尝。早几年就听闻化州有橘,一片一金,好东西。”

    韩侂胄手上停住了:“对呀,兄不提我还忘记这事了,吾儿只说柑橘,怕用的是寻常的柑橘,我安排人去化州。”

    赵汝愚也有点晕:“不太对,柑橘与橘果应该不是同一种果子吧,我看你壶里放的是陈皮。”

    “这个,哈哈哈。”

    两人一起大笑。

    不过,陈皮加上滇池黑茶煮出来确实很特别。

    赵汝愚很是开心:“今天,怕能多吃一碗饭。”

    韩侂胄爽朗的笑了几声。

第一八七节 捧杀

    临安,韩府。

    宴会准备好,大圆桌,十六菜一汤。

    不过,盘子够大,盘子里的菜最多也就是三筷子。

    韩侂胄对赵汝愚说道:“吾儿说了,一饭一食一人生,虽然我韩家不差这点钱,但节约便是美德,也不管他是为了讨丈人欢喜也罢,还是不想浪费粮食也罢,我这个作爹爹的也要支持一二,不是吗?”

    “自然是要支持的。”赵汝愚回了一句后放下了筷子。

    看到赵汝愚这个动作,韩侂胄内心变的认真了起来,他知道今天的正戏来了。

    赵汝愚说道:“记得上次,咱们打赌。我以为镇安候家的事情你有参与,查过了,你确实没插手。这个为兄输了,正好回来之后看到了一份公文,关于秀州的。我这个作长辈的,也没给侄儿什么心意,我保举进阶。”

    “这,绛哥儿才领正职?”

    韩侂胄不太明白赵汝愚的意思。

    赵汝愚哈哈一笑:“那篇论四大美人,已然是洛阳纸贵,听闻钱家正在雕版准备印刷,可临安府四处找人抄阅的依然不少。百味宣鹤翎姑娘又一篇新论,虽然没提是谁写的,有心人自然是知道,出自绛哥儿。”

    “是。”韩侂胄倒没办法回避这件事。

    赵汝愚点了点头:“崇正殿说书,领太子中舍人。等他从淮南东路回来,交了原本的差事,一个勾当公事,弟看着谁顺眼,你报名字我安排人顶了这职。”

    韩侂胄心中猛的一揪,但还是拱手一礼:“弟,这里谢过。”

    “不用道谢,上次毕竟是我赌输了。你收子,我也没半点礼物,这算是一点心意。”

    “满饮。”韩侂胄将酒杯举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赵汝愚离开,半醉着让人扶到了马车上。韩侂胄也是半醉着,由韩安扶着相送。

    当韩府大门关上的时候,韩侂胄站起了身体,冷哼一声。

    韩安在旁说道:“主君,这事……”

    韩安知道,这确实不是好事。

    韩侂胄只说了两个字:“捧杀。”

    “主君,这一招对咱少君不用管用,老奴担心的是少君升的太快,朝堂之上会有许多人有话说。”

    韩侂胄深吸一口气:“你安排人送信给韩嗣。”

    “是。”韩安退下。

    再说平江府,陆家大宅内。

    辛弃疾与崔嵬翻脸了。

    “无辜道长,就这样无故被杀害,天理何在、良知何在!”

    崔嵬冷冷的顶了一句:“名言,雪崩之下无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辛弃疾冲到施子彦面前:“道长,人是你带来的,是你友人之弟子,你难道视若无睹?”

    施子彦拉开自已被刀割断的衣襟,指了指。

    辛弃疾冲到了王希吕面前,王希吕端起茶杯没理他。辛弃疾一转身,冲到了陆游面前:“放翁。”

    陆游想了想:“你想领军北上。”

    “是。”

    “你要小心了,别踩到农田,也别踩到花花草草。更要小心,不要因为打仗而影响农户们耕种,也要事先写信给金国,让他们不要因为战争而加征各种税赋,也不要征丁。当然,也别影响了商人们行商。”

    辛弃疾呆住了。

    这可能吗?

    王希吕这时开口:“韩绛说要将孔庙改成儒庙,让孔家有多远滚多远,我认为挺好。可惜韩绛有心与钱家订亲,否则我看我孙女,也挺合适。”

    辛弃疾万万没想到,自已内心的正义竟然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支持。

    崔嵬落井下石又补了一句:“幼安,就你这心智,你应该庆幸你还活着。”崔嵬说完,起身对施子彦一礼:“请道长点醒他。”

    施子彦看的更透,此时说道:“两个死道人,换得大江之南道门一片赤诚,他们死的有价值。”

    没错。

    杀两人,施子彦的弟子们为四项研究作试验,他们可以不吃不睡。

    王处一、丘处机两人,并非施子彦要带着同行的,而是来自朝堂上的压力,他只是找一个借口,有急务必须赴平江府,这两人怕施子彦要躲,所以寸步不离的跟着。

    什么叫天下道门是一家。

    道可以天下,但教派却要分国度。

    此时,长江以南虽然没有道门大派,但也有许多小派,创立南宗的南五祖还没有出生,之前的人只有信念,却没有立派。

    长江以南道门,大多数是汴梁失陷逃到南方,小部分是唐时道门传入江南的。

    那些汴梁失陷之后,不愿意在金国统治下生活的人,他们有自已的信仰。

    再说施子彦带的五个人,已经关起来开始第一次的试验。

    韩绛只记得,过滤、净化、煮,然后干燥。

    简单的几个字,却把人折腾惨了。

    仅头一步,过滤。

    韩绛只是提到,有可能用泥,或许是石灰,也可能是石膏。

    行了。

    试,一遍又一遍的试。

    若不是韩家有钱,平江府陆家都不敢借这么多钱给韩绛。

    短短一个时辰,十斤糖就用光了。

    糖可能不贵,但其他东西用的太多了,石灰准备了上百斤,光是把黄泥洗到极干净,五个人辛苦了一个时辰才仅仅让准备了不到十斤静泥。

    然后是沙子、各种石头。

    两个时辰后,正准备休息的韩绛被叫到了院子里。

    没见白糖,却见到了盘子一点点雪白的盐。

    施子彦指着一个高度一尺的竹筒说道:“我们使用了十九种不同粗细的碎石、砂石。然后分层装入这个竹筒内,十斤粗盐化成水,半个时辰也就滴了一小碗,用干净的琉璃盘文火来烤。”

    然后就是那一点点盐了。

    这会不是考虑成本的时候,韩绛只要这雪白的盐。

    施子彦看到弟子们停下了,吩咐道:“继续,改进之法等回临安再想,眼下需要的只是这雪白的盐。”

    “是。”三名弟子辈、两位徒孙辈齐声回答。

    陆游看了一眼:“一百斤粗盐出一斤,都值。老夫以为,金国元妃一但使用了这样的盐之后,粗盐她应该不会再吃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复俭……难!”

    施子彦转过头看韩绛:“这次贫道是帮了你,贫道可否讨两个回报。”

第一八八节 糖没成,盐倒成了

    回报?

    施老道要回报。

    也对,别人辛苦实验,韩绛估计这竹筒十九层砂石放在八百年后,净水器也就是这级别了。给回报也是应该的。

    韩绛回答:“五百贯?”

    施子彦:嘿嘿。

    韩绛:嘿嘿。

    两人干笑几声,施子彦给了韩绛一张纸,纸上写着一道有些复杂文字的数学题,韩绛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不过以二元二次方程式来解,倒是不难。

    韩绛列了一个方程式,然后把解方程的方式给施子彦讲了一遍。

    施子彦仅仅用了五分钟就解了这题。

    施子彦问:“绛哥儿对镜似乎有研究,铜镜的工艺已经达到极致,已经有百年再无一点进步。”

    韩绛抱着双臂站在那里,思考了片刻后说道:“镜子确实还有其他的进展,但时机不到。眼下倒是有一种,若是道长懂秦时铜镜不锈的工艺,那么倒有可能。这种工艺我称之为渗铬工艺。”

    韩绛前世在博物馆见到过,两千年的秦剑不锈,而且还非常的锋利。

    施子彦回答:“我懂,我门下有一弟子,追随我之前曾经是铸剑师。”

    韩绛说道:“以熟铁,加上我韩家一种提纯过的金属,叫锌。我也不知道熟铁与锌的比例,但肯定知道,这东西依加工镜子的方式,好象是用布磨,还是木头磨,可以有镜面。若加上秦剑不锈的技术,应该会很好。”

    “当然,这只是理论,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成功。”

    施子彦记下了韩绛的话。

    陆游在旁说道:“若能够成功,可以明年再给金国元妃献礼。”

    韩绛咧开嘴笑了:“当然,只要她收,这种东西咱不敢说多,每年保证都有。镜子的极致绝对不是铜或是铁的,而是用一种石头制作的,以后再说吧。”

    韩绛不懂玻璃制作,只知道玻璃是石英石烧出来东西。

    工艺什么的完全不懂。

    不过相信,若自已见到石英石,施子彦应该有兴趣研究一下。

    至于韩绛刚才说的镜子,说的直白一点就是镜面不锈钢。

    当然,能不能成功,韩绛没有一点信心,或许能吧,或许不能吧。自已唯一能支持的只有钱了,其余的只有靠施子彦。

    这时,第二盘纯白色的盐又成功了。

    施子彦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看来,这多层净砂石方法是没错的,但能用多久却也不知道,或是用过多少斤粗盐水之后应该倒过来以干净的水清洗。”

    陆游突然皱起了眉头:“若此物传到临安府会如何?”

    韩绛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还能怎么样,象作恶多端的韩府肯定会花钱买。普通的小官谁会买这个,他们的俸禄才几个钱。所以,祸害的还是我们韩家这样的,尽管来吧,我韩家不怕被祸害。”

    这话听起来……。

    非常的混帐。

    不过,好象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韩绛大笑:“就这么整,谁家没钱了想去贪,就关门放沈羽然,咬死他们。”

    听起来更怪。

    但,真的很有道理。

    施子彦与陆游对视一眼,两人内心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说出来的古怪感觉。

    韩绛将双手抄在袖子里:“教师,道长,你们先整着。我离开几天去处理一点见不得光的事情。教师你若是保证不发火,或是不打我,咱们就一起去。”

    陆游问:“何处?”

    “虞山。”

    听到虞山陆游知道了,之前听韩绛提过,扣了两条倭船。

    陆游再问:“你如何避开沈正言?”

    韩绛直接回答:“不用避,他病了,其实是心病。正好让他休息两天。更何况我也没打算明着离开,借深夜从这里坐船顺水往东,到虞山港最多一天时间就折回,这边找理由挡下。”

    陆游却说道:“为师先上船,你去见一下沈正言吧。”

    韩绛不明白:“老师,我不明白。”

    陆游解释道:“一个好官最难的是什么?为师经历过,为师曾经判过一个案子,若依宋律两边都违律。但若依伦常人性而论,两边非但都没错,反而都作了正确的事情。这种案子让为师足足十天吃不下,睡不着。”

    听陆游这么一说,韩绛点点头:“明白了,我去见他,让他也十天吃不下,睡不着。”

    “这!”

    陆游很想说,他是想让韩绛去劝解沈羽然的。

    显然,韩绛理解错了。

    韩绛的想法就是,加倍折磨沈羽然。

    韩绛乐呵呵的跑了。

    一刻钟后,驿馆。

    郎中给沈羽然用了针,又开了几副药,此时的沈羽然披着一件衣服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条花枝。

    这种花叫金腰带,韩绛感觉这花很象迎春花,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

    韩绛到,沈羽然站着没动,依旧抬头看着月色。

    韩绛也折了一支花站在沈羽然身旁,然后揪下一片花瓣:“韩绛是坏人。”再揪一片:“韩绛是好人。”再揪:“韩绛是坏人……”

    沈羽然这才转过头来。

    韩绛与沈羽然并肩站着:“听过朱温吗?”

    沈羽然没接话,韩绛继续说道:“后梁的朱温。”沈羽然这才点了点头。

    韩绛注意到树丛后有一双鞋子,男子的鞋,而且质量还不错。

    此时,有韩嗣与韩武跟着,若有人偷偷告诉他们肯定会阻止,若不阻止,还让其在那里偷听,只有一种可能。

    崔壹葉。

    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一样。

    韩绛没在意崔壹葉站在树丛后,开口讲道: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朱温为了筹集军费,盐税翻倍,一斤盐街市上最低二百文,最高四百文不止。有一个私盐贩子,初时将盐卖到一百五十文,后来他开始将盐卖到四十文一斤,在买不到便宜私盐之后,他赔钱保持四十文一斤售卖。”

    韩绛看了一眼沈羽然:“提问:私盐重罪,这盐贩子违反了后梁的律法。如何判罪。”

    沈羽然捂着胸口,他感觉很难受。

    这个案件太过极端。

    一边是律条,一边是良知。

    韩绛又说道:“知道为什么我在出行前,特意请王尚书出面让你随行?你只知道弹劾,为弹劾而弹劾。何谓镜?”

第一**节 这一把装到位了

    听到镜这个词,沈羽然猛的转过头来。

    钱家考韩绛秘阁六论次日就传开了,沈羽然都托朋友去抄一份韩绛的美人论。

    韩绛向前一步,抬头看着月色:“唐,魏征。以史为镜,这一段不用背吧,你肯定记得。什么是历史,历史,记载着一个民族的兴衰荣辱,镌刻着一个国家的精神基因,是后人探知世界的真实记录,是前人知识、经验和智慧的百科全书。”

    “以史为镜,我们可以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看成败、鉴得失、知兴替、明过失,进一步加深对国家、社会、民族及个人成与败、兴与衰、安与危、正与邪、荣与辱、义与利、廉与贪等方方面面的思考。”

    说到这里,韩绛转过头来:“我不是我说的,只是我曾经学的科目中一段必背的话,我记着,所以背给你听了。”

    沈羽然木然的站在那里。

    韩绛讲的一段大白话。

    听着简单,细思却极深。

    韩绛伸手在沈羽然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要秘密的离开几天,你帮我打掩护。你若真以为秀州只是一个亏空官仓的案子,你的仕途也就是一个台谏的官了。有人想将淮南东路变成伪楚,当我韩绛踩入扬州之时,便只有一种结果。”

    “或是杀死对方,或是我身首异处。”

    说完后,韩绛迈步往外走。

    沈羽然追了两步:“韩……勾事。你欲去何处?”沈羽然原本想直接韩绛的名字,话到嘴边却临时改了口。

    “查内贼、灭国奸。”

    韩绛回答之后继续往外走。

    沈羽然再追几步:“此事凶险,若真如韩勾事所言,当上报朝堂。你独身前往,此去刀山火海,怕一去难归。”

    听沈羽然这几句话,韩绛突然想到了穿越前的一个段子。

    抬头酝酿的一个情绪。

    “若此行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韩绛走了,只留给了沈羽然一个背影。

    沈羽然内心原本坚如磐石的信念头一次动摇,那磐石也产生了一道道裂痕。

    是真,是假?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韩绛断不可能用这么大的事情来骗自已,因为用不了多久真相就会浮出水面。那么,扬州就真的是刀山火海。

    韩绛愉快的装了个逼,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韩绛离开后,从树丛后走出一人。

    崔壹葉。

    崔壹葉来到沈羽然身旁:“好一句,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沈正言,你今年三十岁,你可有这等气势。”

    “羽然,惭愧。”

    崔壹葉继续说道:“若无韩家,若无钱府。他,也不敢如些决绝,更不会有这份从容。韩家子、钱家婿,好身份。羽然兄,他比你会做官,也比你会做人。你若弹劾,两个道人之事或会有点风波,但你可有证据与他有关?”

    沈羽然摇了摇。

    若没有韩绛亲口说,他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此时的沈羽然越想脑袋越乱,胸口更是发闷。

    崔壹葉又说了一句:“以这样机警的人,如何不知道我在旁偷听。”

    平江府水师码头,韩绛是从这里上船出行的,既然是秘密出行,有刘锐护着肯定更安全。

    陆游、王希吕、辛弃疾已经在船上等着了。

    和沈羽然一样,辛弃疾此时的内心也是充满着冲突的。

    一边是北进的一腔热血,一边则是不忍伤及无辜的心。

    王希吕与陆游是他的好友,同样也年长于他,但两人只是坐在船上对弈,谁也没劝辛弃疾。

    在陆游看来,辛弃疾与沈羽然不同。

    沈羽然才当官几年。

    辛弃疾却是经历了几起几落,若是这心结他过不了,那么辛弃疾也就废了。

    韩绛到码头,让韩绛意外的是,刘锐来了。

    刘锐亲自来相送,这让韩绛很感动。

    “将军,安好。”

    刘锐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到江边:“韩绛,你可知我兄,谥号?”

    这个韩绛真的知道,上前回答:“武忠。”

    刘锐摇了摇头:“最初的谥号是,武穆。”

    韩绛还真不知道,站在刘锐侧面微微欠身而立,韩绛相信,此时刘锐肯定有非常重要的话说。

    果真,刘锐继续讲道:“鹏举论辈份算我兄长,他死的时候我还是孩童,他最初的谥号初定是忠慜,但慜这个字代表冤杀,属于恶谥的字。太上皇改了武穆,同时改我兄为武忠。”说到这里,刘锐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武忠、武勇、武穆。”

    韩绛倒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

    刘锐转过头问:“韩绛,你可知道鹏举真正的死因?”

    电视剧有演过,韩绛立即回答:“欲北上迎二帝。”

    哈哈哈!

    刘锐放声大笑。

    听这笑声,韩绛知道自已肯定是回答错误,可说岳全传,还是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难道错了。

    韩绛小心翼翼的问:“将军,我说错了吗?”

    刘锐看着韩绛:“你为何这样说?”

    韩绛想了想:“有传闻,岳武穆给官家的信写迎二帝还朝。”

    刘锐摇了摇头:“原文是,迎天眷还朝。”

    嘶……

    这意思完全就不同了,天眷不就是代表天子的家眷,这根本就没有二帝的意思,半点也没用。

    刘锐接下来这一句问的就相当诛心了:“你韩家祖上,真的是名门吗?”

    “这个。”韩绛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刘锐笑了笑:“你韩家的贪,是从魏郡王开始的,并非韩节夫的父亲。”

    韩绛长身一礼:“错了就是错了,请将军指点。”

    韩绛这个态度让刘锐很满意,刘锐说道:“军中,多少都有些钱粮上的事情,任何一军都有,自问本将所部能征善战,但也有些许。岳鹏举的军中也有,少些罢了。朝堂之上知道,也多是睁一眼闭一眼。”

    这话韩绛听的懂。

    在军中将军们搞一点钱,这属于潜规则,也能够被理解为是时常上默许的。

    毕竟武将的俸禄比起文官,差的太远。

    刘锐继续说道:“定州,你家先祖一来想立威,二来想要功绩回京。事发之时,你真的相信,你家先祖就手上没粘,所以第三,他为了洗脱自身。”

    韩绛点点头:“懂了。”

第一九零节 夷州还是流求

    韩绛真的听懂了。

    刘锐却问:“懂了什么?那说来听听。”

    韩绛耸了耸肩膀,不由的站直了身体:“我家先祖这位东华门外带花的进士,扮演了一次包青天的角色,焦用就是明正典刑的目标。而后,狄将军扮演了一个给坏人求情的人。”

    刘锐没评价,再问:“狄将军之死,怎么看?”

    韩绛上前一步:“将军,我若说了,咱们的命就连在一起了。”

    刘锐反将韩绛一军:“即便如此,又如何,你敢说吗?”

    韩绛几乎已经帖到刘锐身上了,因为这句话有点可怕,韩绛声音极小:“咱大宋开国皇帝,当年也是忠臣。”

    说这话的时候,韩绛盯着刘锐的脸。

    让韩绛意外的是,刘锐的表情竟然静如止水,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因为,刘琦之死也与这个有关系。

    还有,韩世忠。

    那怕身为文臣的虞允文,也没逃过这一劫难。

    刘锐确实没有反应,不止脸上没有,心里也没有,看了一眼韩绛:“扬州,无论成败。本将保你安然无恙,但虞家丫头,似乎打算给你一点难堪,自凭本事吧。”说完,刘锐转身迈着小四方步离开。

    活到他这个年龄,已经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心生波澜了。

    韩绛却追上几步:“将军,留步。”

    刘锐停下脚步却没回头:“还有事?”

    “发点小财的事。”

    刘锐爽朗的大笑,从第一次接到钱宽的秘报那天,他就很欣赏韩绛。

    说韩红不择手段,投靠韩侂胄。

    可当下谁为了活着,为了护着追随自已的人活着,不都是一样,不择手段吗?

    真北伐,假北伐,又如何?

    宋还有能力北伐吗,自保都不容易,朝堂上已经是金玉其外。

    唯一还能让天下人称赞的,也只有临安府的纸醉金迷了。

    韩绛搓了搓手:“这事原本是我留给自已发财的,但我若想搞的话,没个三年五载的都伸不出手。将军若有兴趣,明天就能下手。”

    刘锐转过身:“说说,有发多大的财?”

    “若有七百户,一年五百万担。若有七千户,一年八千万担。盐。天下三大天然海盐产地之一,排第一就是武清盐,只是他们不会经营。排第二咱们谁也没办法把手伸过去,这排第三的,唾手可得。”

    刘锐当真来了兴趣:“细说。”

    “恩。涨潮时将海水困在沙滩上,退潮时封住水道。每天不间断,盐田日积月累,不需要煮只要晒就可以。象是挖沙子一样挖盐。我选的地方,沙滩广布,地势缓斜,河流注入淡水量少,季风强劲,冬半年干燥少雨,日照长,气温高,蒸发快,海水含盐量高。”

    “高到,每一千斤海水中,就有接近四斤盐。”

    刘锐问:“地点?”

    “大夷州岛西南,受季风影响,降水极少。那里现在没几个人。”

    “大夷州?”刘锐有点糊涂,他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韩绛也有一点意外,难道古代不叫大夷州吗?

    韩绛又说道:“泉州对面,往东。”

    刘锐听懂了。“那里叫流求。”

    韩绛反问:“琉球不是在倭岛以南,那个很远的海岛吗?”

    刘锐用脚在沙地上划了几下,写了琉球与流求后说道:“你肯定,那里就凭困海日晒就能出盐?”

    韩绛拍了拍胸口:“我走遍天下十万里,见的多。”

    “好,七百户。不说五百万担,百万担我就分你一半。不过,我要泉州那边相助。”

    “我问岳父大人在泉州要了一港又三千亩。崔通判直接管理。”

    刘锐伸出拳头。

    韩绛与刘锐一击拳后,刘锐说道:“这事,本将会找借口以公务之名去临安府,与你父见一面,并非不相信你。而是这么大事情,要协调的人脉可不是几个人。”

    韩绛吞了一口唾沫,很无奈的点了点头。

    刘锐笑问:“怎么,以为本将看你年少,你心中不快。”

    韩绛赶紧摇头:“不是,这事若让我爹爹插手,贩盐的钱怕落不到我口袋多少了,更何况,我还想过把几个特定的州府盐价砸到十文,爹爹肯定不会答应。”

    刘锐背着手,大笑几声,不再理会韩绛,径直离去。

    韩绛说的盐场,就是布袋盐场。

    算得上天然盐场中比较顶尖的存在。

    韩绛的船离开码头后,不到半个时辰,三条军船出港,打着测试新海船的名义直奔流求西南而去。

    带队的,是刘锐的侄子,也就是刘琦的小儿子刘淮。

    船上那怕是最低等的船工,都是刘锐的亲信。

    再说韩绛这边。

    韩绛回到船上,陆游立即就把韩绛叫了大仓内。

    韩绛一进仓,陆游亲手把门给关上,然后很直接就问:“你和刘锐将军聊了些什么,似乎谈的很好。”

    “老师。”韩绛没有急着回答,他在思考有些话能不能说。

    王希吕淡淡的来了一句:“老夫都陪你去虞山了,这可以杀头的死罪。”

    韩绛这才说道:“在聊,几位将军的死因。”

    “谁的。”辛弃疾没想到竟然聊的是这个,所以他开口问了。

    “焦将军、狄将军、岳将军、刘将军、韩将军……,很多。”

    陆游听完,语气极为平静的说了一句:“当年狄公任枢密副使,一个五品文官就敢在朝堂上说:迎一赤佬、还屡日不到。欧阳文忠说的更直白,狄忠否、祖忠否。”

    卧槽!

    真刚,这话都敢说。

    陆游坐了下来:“史册上有记载,你以为欧阳文忠在害他,错,是在保他。”

    韩绛今天就这一两个时辰信息太多,这会脑袋感觉有点乱。

    陆游继续说道:“一个在朝堂上人人想杀的武官,贬离还能保全性命,还能保全家人。更何况当时欧阳文忠的上书并没有指责狄将军有错,而是认为官家有错,官家不应该提携狄将军。”

    韩绛问:“那岳武穆呢?”

    陆游回答:“他,太刚硬,服个软也能被贬远离。满朝文官也并非都是心恨的人,只要他服软认罪,也会有人出来保他一命。”

    韩绛指了指自已:“我呢?”

第一九一节 这两船实在的

    韩绛指了指自已,问陆游,自已将来会如何?

    这一次陆游没有急着回答,先看了一下辛弃疾与王希吕的反应之后,这才说道:“若嘉王不能登基,你逃吧。”

    逃!

    或许这是唯一的出路。

    韩绛明白,陆游算是看穿自已了。

    事实上,不止陆游,刘锐也看穿了。

    刘淮带到三条全是亲信船员与士兵的船几乎是全速南下,他领的命令第一条并非因为盐。

    刘锐告诉刘淮的是,退路。

    刘淮是清楚自已父亲的死因,也知道自已的季父刘锐现在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更严重的还是不他们,而是虞家。

    虞家现在就在强撑,几乎已经到了听诏听不宣的地步,建康军就是虞军最后的自保手段,虞家人都不敢离开建康军,而且不断的以北防为名义在训练士兵,同时将大量的钱财用于贿赂当今皇后李凤娘的家人。

    若不是当今皇帝这几年时疯时好,若不是建康府非常重要,不敢轻易有变。虞家怕已经完了,撑不到今天。

    大宋朝堂对武将,甚至是能够控制军队的文官采用的作风已经不是卸磨杀驴,而是驴看起来强壮一点,就先宰了让心里安稳。

    文官好些,若听话愿意调职还行。

    武官,听话也要杀。

    刘淮急速南下,就是想亲眼看看流求西南有没有韩绛所描述的地方,有没有可能真正成为大盐场。如果真有可能有,调一千户军中亲信的家眷,再加上几百犯人,那里就可以立足,先建一个城再说。

    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韩绛的船已经到了虞山。

    船走的路线是一条无名水道,最初是越国时越大夫范蠡所建,用于太湖的泄洪水道。此时也是平江府水军往长江去的重要水道之一。

    刘淮走的是另一条河道,从泖河南下,到杭州湾入海。

    韩绛的船被引导进入军港。

    这里当职的水军都虞侯是雷馁,刘琦部将雷仲的次子,今年也五十多岁了。

    雷仲就是当年大宋朝堂把岳飞扔在颖昌变成孤军之后,接受刘琦命令唯一出兵牵制敌军,前往帮助的将军,却因为违反朝廷的撤兵命令,在刘琦死保之下,只是贬成九品武官,总算没丢了性命。

    雷馁见到韩绛,对上了半枚铜钱之后:“本将雷馁,随我来。”

    好奇怪的名字。

    一行人到了一处很隐蔽的码头之后,见到了两条倭船,然后是在士兵皮鞭下干活的倭人。

    雷馁吩咐了一声:“叫带头的过来。”

    韩绛站在雷馁身旁:“将军,我多嘴问一句,你的名字谁起的。”

    雷馁侧头看了一眼韩绛:“我爹被贬,我娘和我差一点饿死。”

    “了解。”韩绛点了点头。

    雷馁也问了韩绛一句:“你的名字谁起的?”

    “我爹,绛,正红色。这个红的意义我解释你也理解不了,在我出生的时候,这个颜色很神圣,现在不重要了,因为宋人没有这种颜色。”

    “了解。”雷馁也点了点头。

    是不是真的了解不重要,反正两人就这几句简单的交流倒是关系亲切了不少。

    这边,两名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倭商被带了过来。

    韩绛冲着韩武一伸手:“竹板给我。”

    韩武虽然不明白,还是从袖子里抽出一根两寸宽、七寸长的竹板,这东西平时是韩武当护臂来用的。

    韩绛拿着竹板走到两个倭商面前,先是啪啪,给了两个倭商每人脸上四下竹板,然后喝骂一声倭语的杂鱼。

    两个倭商头猛的一低:“哈哈依。”

    杂鱼是什么意思。

    就是垃圾、杂碎的意思,典型的骂人用词。

    韩绛其实倭语学的不好,但这种骂人的词能说至少一百多个。

    韩绛看这两个倭商低头,左手将一个人揪到近前,然后扯着这倭商的衣服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个徽章很眼熟。

    好象是……

    一休时那个将军旗子上的。

    姓什么来着。

    韩绛很认真的想一会之后,用倭语问:“你们是足利家的仆人,还是家臣?”

    两个倭商明显愣了一下。

    他们被抓到这里之后没有任何人问过他们半个字,而且他们用的通商公文是将军府发的,印鉴也是将军府的,面前这个穿着极华贵衣服的年轻人怎么就能一眼看出来。

    韩绛用竹板指了指倭商胸口的家徽。

    二引两。

    两个倭商犹豫,韩绛直接又是每人左右脸各一竹板,然后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后,两个倭商跪了,其中一人回答:“我们是借将军府的名义出来,希望得到大量的宋钱运回家族,我们是家臣。”

    “什么级别?”

    两人赶紧回答:部将、侍大将。

    韩绛再问:“御,非御。”

    “御。”

    韩绛再用倭语说道:“洗干净,来见我。”

    其余的事情自然由雷馁派人去办了,洗澡、换衣服,给吃点正常的东西等等。

    往回走的时候,雷馁问:“你倒是很有一套。”

    韩绛回答:“雷将军,倭人就是狗,你打的越狠他们越恭敬。所以,狠狠的打,再给一点甜头,他们就是忠狗。”

    雷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些天打的少了。”

    韩绛愣了一下,哈哈一笑。

    雷馁也跟着大笑。

    其实两人没必要套交情,有刘锐的命令,那怕是自杀式攻击雷馁都不会犹豫。但韩绛很喜欢这种直爽的武人,所以不免多说几句。

    两人一起进了院子,陆游等三人没跟来,韩嗣与韩武也没跟着。

    五个人带着一些韩家的亲信家丁上了倭船。

    这船上装的货物没动过,除了最开始确定这船上有钱之外,再没有让人动过船上任何东西。

    一名武官带着五人下了底仓:“倭人狡诈,将船上的压仓石扔掉,用咱们宋钱来压仓,然后船内装的全是轻货,甚至还有藤筐这种远不够运费的货物,估计这几天还会有船过来,我家雷将军与明州赵将军下令,只要发现倭船就搜船,发现船上装轻货,或是不值钱货物的,搜不到也先抓。”

    两个士兵这时抬起仓底一只麻袋包后,那武官说道:“其余的没动过,检查的时候就打过了这一包。”

第一九二节 本伯爷只要钱

    绍定、绍元……

    一看钱上的文字,有些还是非常旧的建炎通宝。

    陆游抓了几枚放在手心仔细的看了看:“不对。”

    那武官一脸的疑惑:“先生,不对?”

    陆游点了点头:“不是钱不对,是这事不对。”说完,陆游将钱递给了这名武官:“看看,你可有在市面上见过这钱?”

    武官接过一看,摇了摇头:“真没见过。”

    王希吕也拿起看了看,然后递给韩嗣:“懂吗?”

    韩嗣接过看了,很恭敬的说道:“晚辈不懂。”

    王希吕说道:“建炎时铸的钱,当时汴梁失陷,官家还没有到临安,建炎三年临安府才定为行都,建炎这钱最初铸造是在绍兴府,而后分多地铸造,不限量铸造,一共有十四种,而咱们手中的是在蜀地铸造的。”

    陆游补了一句:“是巴地。”

    巴与蜀还是有区别的,大宋的钱监一共有二十六处,都是水运比较发达的地方。

    一般来说,小数量的钱往两淅流通正常,但大规模的就不正常。

    而且巴地的钱,几乎全是往西南、蜀地、梁州等运。

    韩嗣还是没明白,这到底有什么不对的。

    陆游说道:“可否安排人找一个空仓,将钱大概分一分,老夫认为这些钱先不管是那里铸的,有可能是大户家里窑藏的钱币。再找个铜匠过来看看,市面上流通的和藏起来超过五年的钱,铜锈是不同的。”

    “是,这就去安排。”

    武官去找人,陆游才对韩嗣说道:“三种可能。要么是因为泉州钱荒,大户将藏起来的钱拿出来用了。这可能性最小。另一种就是,有人私通倭人。最后一种,这贩钱或许已经有规模了,将巴蜀的钱都运了出来。”

    “老夫去找绛哥儿。”陆游说完,让人扶着自已离开了倭船。

    韩嗣便留下,负责清查之事。

    韩绛正在和雷馁聊一些有趣的荤段子,陆游进来将自已的三条猜测讲了。

    韩绛听完却说道:“老师,我不关心这钱背后是什么。和咱们没关系,我真正要的也与这些钱无关。老师安坐。”

    “好。”陆游倒想听听韩绛为什么不关心这些钱。

    钱荒,每一个有识之士都很在意。

    私贩钱币到外番,这事已经动摇国本,陆游不愿意看到却不管。

    陆游坐下后,已经换了衣服的两名倭足利家的家臣进来,依倭礼对韩绛施了大礼。

    韩绛说道:“想要钱,你们的手段已经让我很不高兴。但你足利家出自源氏一脉,你足利家分了十九个分支,十二年前宗家主应该是娶了北条家的女儿。本伯游历尾张的时候,也与足利分家有旧。同行的两位兄长,还布了种。”

    紧接着,韩绛就是一阵忽悠。

    什么琵琶湖了。

    什么热田神宫。

    然后这个禅寺、那个庙的。

    两个倭人深信,没有亲自去过肯定说不出来这些,而且还有许多上古神话之类。

    韩绛用的是倭语,陆游听不懂,雷馁汉字都不识太多,更听不懂。

    倒是两个倭人恭敬的不得了。

    韩绛站了起来:“这是教我书法的老师,陆氏放翁。”

    两个倭人一听,激动的几乎就要舔陆游的鞋了。

    韩绛踢了这两个倭人各一脚:“退后些,恭敬些。”

    倭人那里有一点不恭敬了,可还是跪着往后退了三步。

    韩绛继续说道:“想求字,我会让我的老师给你们写一幅。钱你们想要,我可以帮你们,但以前的法子,再犯恐怕你们性命不保。我打你们,就是让你们清醒,不要挑战大宋的律条,本伯姨祖母是当今太上太娘娘,这里的几位将军看在本伯的面子上,这次放过你们。”

    两个倭人几乎是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表示感谢。

    韩绛这才说出了自已真正的想法。

    “回去,运铜运银过来,我替你们铸钱,所消耗的费用以银来结账。过几年若时机成熟,我会亲自去拜访你足利家主。”

    这种事情不需要契约,约定交换的地点就在台州之后,韩绛这才对雷馁说道:“雷将军,船搬空,给点吃的和水,人放了吧。然后继续抓,没有咱们给予的秘密通行证的,没有备案的,就往死里弄。其余的,不听话就打,打了还不听话,你看着办。”

    雷馁叫了一名武官进来,吩咐了几句。

    信物这种东西,雷馁有办法,而且还能加密,保证不会让人造假。

    两个倭人被带出去之后,陆游才问:“你和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韩绛回答:“老师,我说我去过他们那里,见过他们家的大人物,然后把我游览一些知名的地方风景还有传说故事讲了讲。再告诉他们,我保护了他们,让他们免于一死,好在他们知道,宋律贩钱出境要杀头,所以很感激我。”

    陆游不怎么信:“就这些?”

    “还有,我报了老师的名号,他们求一幅字。”

    陆游更不信了:“费这么大劲把人弄来,打几巴掌就放走?”

    韩绛笑了:“他们会运大量的铜与银过来,咱们这边朝廷对铜管制的太严,我估计他们每年能够提供不少于三十船的铜。”

    雷馁开口:“原本不应该问的,依我家将军吩咐办事就好,可还是想问一句,要铜干什么?”

    韩绛在袖子里一摸,然后将一枚铜钱弹给了雷馁。

    雷馁眼睛一亮:“金的?”

    陆游说道:“假金,铜的。”

    雷馁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陆游,迟疑片刻后:“放翁,你名满天下,要钱写几副字就是了,作这事?”

    雷馁那意思就是,陆游你什么身份,能点这假金打算坑人?

    陆游一脸的尴尬,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韩绛哈哈一笑:“雷将军,这事我来给你讲,你听我说。”

    忽悠陆游都不在话下,忽悠雷馁这大老粗,韩绛更有一套,不和雷馁讲什么大道理,只说想给淮南东路的一心抗金的士兵加点餐。

    当然,多一点钱的话,除了加餐之外,也给家里娃娃们买点肉吃,给自家婆娘添件衣服什么的。

第一九三节 好,好贪心

    韩绛说的不多,也就是让雷馁手下的士兵能过的好点。

    就这一个理由,雷馁信了。

    雷馁说道:“小倭子才有几条船,和他们谈好,咱们派船运。一年少说也要运几十万石铜才够劲,三十船才有多少,一船顶大运八百石,不对,小倭子那船能运四百石算多了,这点,够干什么?”

    其实不止。

    韩绛知道,倭人也有大船。

    宋钱制作的极标准,一千枚钱就是五斤,宋时的五斤折算就是三点二公斤。一千万钱就是三十二吨。

    就眼下抓住这两条船,都是十万贯的装载量。

    由此可以计算出,这两条倭船的载重量,加上食物、水,以及其他轻货,达到了四百吨的载重量,若换成铜再运回来,每次就算只有三百吨铜,折下来也是大宋的四十七万斤。

    三十条船,就是一千四百万斤铜。

    当下大宋全国的钱监,用这些铜加上铅、锡,按一千钱一贯的标准可以制作五百万贯,也就是五十亿枚钱币。

    韩绛要的铜数量,已经与国库造钱用的铜一样多了。

    头几年,这个数量足够用了。

    但,雷馁显然认为,太少。

    也不知道是雷馁不识数,还是穷怕了,非要组织大船,按每年一百船去运。

    要知道宋军的大型运输船,装载量能达到七百吨,甚至更高。

    好贪心。

    韩绛对雷馁说道:“雷将军,这事你可不敢声张,这样吧。先等他们第一批的三船运到,请明州的赵将军出手帮我们,我再和刘将军商量,这铸钱的事。”

    一听韩绛提到了刘锐,雷馁马上说道:“一切由我家将军作主。”

    “好。”

    韩绛答应了下来。

    陆游猛然间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陆游问韩绛:“你说壕横总号。”

    韩绛干笑两声:呵呵。

    陆游想的没错,这些钱数量如此巨大,突然从某处涌出来,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几亿枚铜钱,就算发到士兵手中,让士兵们去花掉。有心人也会发现,为什么突然某个营的士兵变的有钱,钱那里来的。

    更别说,雷馁去花这笔钱了。

    你虞山码头,突然就把上亿枚的铜钱拿出来花,只要不是脑袋有问题的,就算是沈羽然这种脑袋不转圈的都知道,你们肯定有问题。

    接下来的事,陆游几乎已经全猜到了。

    韩绛要开壕横泉州分号,请水师帮着运钱,空船出临安,在明州装上钱然后放进壕横泉州分号的仓库里,因为没有人知道壕横总号一共有多少钱,只知道临安府有人排着队存钱。

    那么,这钱转一圈,再从壕横总号流出来,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陆游盯着韩绛:“你,你连自已岳父都骗了。”

    韩绛:呵呵。

    陆游心想着,白玉坊建屋挣不挣钱没有一点关系,只要倭人源源不断的把铜运来,韩绛得到了利润顶几十个白玉坊。

    韩绛只是笑,陆游怎么猜他已经不关心了,因为陆游猜不到真正的核心利益。

    经济学上有一条理论叫格雷欣法则。

    就是指劣币驱逐良币。

    但是,这种情况在大宋不存在,倭岛就是典型的反格雷欣法则,宋钱拥有绝对的货币价值,宋钱就是良币,倭钱就是被驱逐的劣币。

    这种情况可以说,包括大宋在内,周边七国都一样。

    宋钱,强横无比的良币。

    也是最有价值的货币。

    小倭子此时的想法是,借宋钱在市场上投放来带动本国货币流通,就是眼下的状态,不惜血本想搞到宋钱。

    但遗憾的是,小倭子的高官们并不知道,此时才是镰仓初期,到了末期,宋钱是以碾压姿态出现在倭岛市场上的,将倭岛官方货币完全干掉,倭岛货币宋钱流通率达到了百分之一百。

    宋钱,成为了倭岛经济与货币系统的压舱石。

    韩绛真正的计划是。

    一但自已拥有了足够数量的钱币,同时训练出足够的银行管理人才。那么就要杀向倭岛,拉拢倭人中一个下等阶层,这个阶层叫土仓阶层。

    可以理解为,宋时的行钱。

    最终壕横分号可以开到倭岛。

    到时候,韩绛就可以左右倭人的经济,接下来想干点什么。

    呵呵。

    谁知道呢。

    陆游脸有点黑,雷馁也五十多岁了,多有眼色的一个人,立即说道:“两位安坐,我亲自去倭船那边看看。”

    陆游拱手一礼:“有劳雷将军。”

    雷馁出去之后,陆游黑着脸:“壕横总号是什么意思?”

    “恩。”韩绛想了想:“就是,少个土旁。”

    若少一个土旁,陆游读的书实在太多了,立即就接了一句:“《后汉书·邓禹传》:汉世外戚,自东西京十有馀族,非徒豪横盈极,自取灾故,必於贻衅后主,以至颠败者,其数有可言焉。”

    背这段后汉书的文字后,陆游叹了一口气:“意思就是仗势欺人,强暴蛮横。”

    “好象是吧。”韩绛坏笑了回了一句后:“但,加上土字傍,意思可就变了。”

    猛然间,陆游发现自已给带偏了,马上改口:“不是问这个,而是你开这个壕横总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生意。”

    “生意?”这次陆游倒不明白了。

    韩绛解释道:“我没有骗我岳父,我早就告诉过他白玉坊是挣钱的。所有人都认为我以一月一分息借钱给白玉坊的人是善举。老师我反问你一句,一筐钱中的半筐多,还是一船钱的百分之一多?”

    “自然是一船的百分之一多,这点算学为师还是懂的。”

    韩绛再问:“老师,许多行钱靠五百贯依月八分息放贷就可以养活自身,若是五亿贯呢,现在一分息还少吗?月半分息就已经是海量巨利了,月一分息算是高息。”

    陆游点了点头,这点道理他懂了。

    韩绛再说:“老师,谁知道我壕横总号有多少钱?我给老师这么讲,壕横总号放出去了十万贯,这钱借给了许多人买房,而后这笔钱被白玉坊存回了壕横总号。钱还是那么多,但市面上,是不是多了一倍看不见的钱呢?”

    “这个,这个,你细讲讲。”陆游来了兴趣。

第一九四节 这个,古人老话说的好

    陆游听懂了,也对这事来了兴趣。

    陆游知道那怕白玉坊、建筑队、壕横总号是不相关的三个商号,钱这么转一圈,似乎真的变多了,但多到了什么地方,看不见,摸不到。

    为什么会多?

    陆游也想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韩绛坐在陆游面前:“老师,这就是金融的魅力,金就是金子,象征着钱。融就是融汇,可以理解为流通,让钱转起来,看不见的钱就会越来越多。大宋我不敢说,但给我十年时间,我就凭壕横号就可以左右倭岛、高丽任何一个人的命运,包括他们的王。”

    陆游信。

    若真如韩绛这么说,那么壕横总号比起户部厉害十倍。

    户部只是收税,只是管钱,只是铸钱。

    而韩绛却把钱玩活了。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陆游面前打开了,那怕他一时半会不可能学习到真正的经济学,无法学习到真正的金融知识,但他却懂一个道理。

    只要韩绛铸的钱,以及韩绛的壕横分号开到金国,只要势力成,金国便有大麻烦。

    韩绛对金国的经济控制力越高,金国就越麻烦。

    而倭岛。

    十年怕都用不了,一但宋钱成为倭岛的硬通货,壕横号就有渗入倭岛上下每一个阶层的硬实力。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命门。

    韩绛壕横总号的命门就是,一但金国或是倭岛明抢壕横号呢。

    所以,韩绛需要辛弃疾。

    需要一个能提刀把敢抢壕横的人砍了。

    那么,韩绛拉拢刘锐、雷馁等人的作法,陆游也能够理解了。

    不,不对。

    陆游问韩绛:“这事还有一个命门,一但官家或是朝堂发觉?”

    韩绛咧开嘴笑了:“老师,您说呢。”

    “欲效仿霍光?”

    “老师,你认为嘉王殿下能当一个好皇帝吗?他能够带给大宋万民富足,能够让大宋恢复以前的疆土。我不喜欢权,而且不会从政,也没兴趣从政。对兵法的了解都是一些假大空的理论知识,我唯一精通的只有钱。我就是玩钱的祖宗,其余的事情,让有能力的人去办吧。”

    陆游信这话。

    韩侂胄便是官场上手段非常厉害的人物。

    辛弃疾会打仗,虽然是文人,但也可以是一个名将。

    韩绛站了起来:“老师,有一位博学之士说过,谁掌握了货币发行权就谁掌握了天下。我最初有娶钱家大姑娘心思的时候周相公就到家里来过,我当时对周相公说,一个谎言说一辈子,还是谎言吗?”

    陆游反问:“这话什么意思?”

    并非陆游听不懂,而是他在问韩绛怎么想。

    韩绛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也没什么。我感觉自已还算是一个好人吧,或许。”

    陆游没再问,在他看来韩绛有时候有超出同龄人的智慧,有时候有显得很幼稚,甚至是可笑。

    陆游只说道:“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尽快去扬州吧。”

    “恩。”韩绛点了点头。

    陆游又说道:“扬州的事情恐怕比你想像之中更复杂,你心里有个准备的好。”

    “扬州,眼前一抹黑。但却不得不去,不怕老师知道,说句自私的话,扬州关系到我韩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我爹爹一直认为淮南东路在过宫这件事情上肯定有所图,但具体是谁?连我爹爹都没有一点头绪。”

    韩绛说的直白。

    陆游也明白,若是嘉王赵扩以后只能是个亲王,那么韩家在近几年可能没什么,一但当朝太上太娘娘故去,韩家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权势与地位,韩侂胄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升到二品。

    那么,韩家这棵大树就会倒。

    轻不了。

    一但倒下,韩家的财富,还有想踩韩家一脚巴结韩家对头的人就会发疯似的扑上去。

    韩绛轻轻的拍了拍脸:“老师,我们回去吧。这两船钱是什么来历对于我而言没有半点意义,留下韩嗣负责清理这些钱,秘密运到扬州,就足够了。”

    “好。”

    陆游没拒绝。

    韩绛伸手准备拉门的时候停了下来,又说了一句:“老师,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们韩家。眼下咱们算是有条件的合作,若我韩家依旧是苟且偷安的求和派,相信这种合作就会立即中止,毕竟我韩家名声很差的。”

    “没错。”陆游也没回避。

    既然韩绛你说的这么直白,陆游也没什么可回避的。

    一行人当晚就回平江府,虽然走了回头路,可毕竟还是要从平江府正式的往扬州去的,所以这段路还必须要绕的。

    施子彦这边,精盐没问题,雪糖还不行。

    那面铜镜还在试验当中,盐变碱更麻烦,还需要制作几个密封的铁容器。

    韩绛不能留在这里等了,陆游暂时留下,晚几天去扬州。陆家借了宅子给陆游,韩家留在家丁与仆役在内帮手,刘锐暗中派了些消籍的士兵送来护卫。

    安排好之后,韩绛离开了平江府。

    几天后,扬州。

    船距离码头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辛弃疾对站在船头的韩绛说道:“淮南东路下辖十个州:泗州、海州、泰州、滁州、亳州、宿州、扬州、楚州、真州、通州。治所在扬州,当年论富庶,当属淮东。”

    “当年?”韩绛侧头看了一眼辛弃疾。

    辛弃疾只是点了点头。

    韩绛看辛弃疾不说话,又插了一把刀:“泗州呢?”

    辛弃疾不语。

    船到了码头,淮南东路转运使余端礼带着许多官员前来迎接,这迎接的队伍之中全是文官,没有一个武官。

    半年前,余端礼领兵部侍郎、太子詹事,因为没立太子,所以这就是一个纯领钱的官职,然后外放知州。

    扬州这边出了镇安候病死在任上,他被紧急派到了扬州,知扬州、督江南东路。

    原因只有一个,淮南东路的军队管理让朝廷感觉头疼了。

    都统制原本是镇安候,人死了。

    副都统制李洱,李显忠之后。从很久之前人就一直病着,而且听说天天咳血。

    另一位副都统制翟简被许多中层武官抵制,找了个借口躲回临安。

    眼下,准南东路的军方有资历的,有名望的,有影响的人,几乎全是归正人,这让朝廷感觉到害怕,所以派了余端礼前来扬州,解决淮南东路的麻烦。

第一九五节 当真不给一点面子

    淮南东路以转运使余端礼为首的文官们在码头上迎接嘉王赵扩。

    赵扩换上华服,由仆人扶着下了船。

    赵扩一直低着头,见到余端礼之后只是依礼节,却是一言不发,作为出行总管的史达祖赶紧上前:“余转运,殿下有些晕船。”

    余端礼心说,你当眼瞎,那呆如死鸡的眼神是傻、是木、是呆,绝对不是晕船。

    可面子还得留着,余端礼立即吩咐:

    “来人,立即在前面开路,请殿下前往驿馆休息。”

    赵扩依旧没一点反应,呆呆的被人领着上了马车。

    其余的人下船之后,余端礼倒是很客气的主动迎了上去,作为上官,迎嘉王是礼,迎下级官员这就是礼贤下士。

    “沈正言、崔博士、程判事。本官在这里要感谢三位,查出这等大案。想我淮南东路处在北防前线,有人竟然在背后要断了淮东的粮路,本官设宴,三位不可推辞。”

    沈羽然一听,竟然没提韩绛与韩俟。

    要知道这案子真正是被韩家叔侄查出来的,自已就是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

    话说刚刚下船的韩绛也看到了,听到了。

    这位余端礼显然不打算把自已放在眼里了。

    就在沈羽然上前准备解释两句的时候,崔壹葉看到了韩绛给程松打手势,立即挡了一下沈羽然,上前对余端礼施礼说道:“下官等只是办了些份内的事情,不敢劳余转运宴请,下官愿备薄酒,在政务上请教余转运指点。”

    “好,好。”余端礼一转身:“备宴。”

    吩咐之后,余端礼径直就离开了。

    韩俟这会刚下船,看着迎接的人已经准备走了,只是干笑两声。

    韩绛靠近一些问:“这位……和咱家有过节?”

    韩俟摇了摇头:“没过节。”

    韩绛不理解了:“没过节,这头一次见就落咱们的脸?”

    韩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或许因为他是一个好人,好官,也是智者。所以见到咱们就是这副表情吧。”

    这是什么鬼道理。

    韩绛又问了:“他后台是谁?”

    这次韩俟倒是回答的快:“以前是太上皇,现在没有。一个可怜人,怎么说呢。独木难支。”

    韩绛补了一句:“人生多惆怅。”

    一个好人,一个有才干的好人,好官。没背景、没后台,就算有想法怕是也难作什么大事。

    韩绛往韩俟这边移了一步:“话说,你知道他挺谁?”

    韩俟已经习惯了韩绛说话的古怪方式,知道韩绛问的意思,立即回答:“他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所以只会支持扩哥儿,那怕扩哥儿是块木头,就要能摆在那里他也认。因为扩哥儿是大娘娘所生。”

    韩绛就不理解了:“你是未来大娘娘的亲哥,他还给你脸色。”

    “恩,因为咱们姓韩。”

    “好吧。”韩绛也没办法说什么了,这理由真的很无敌。

    韩俟问:“那宴会,咱去还是不去?”

    韩绛反问:“依你之前,去还是不去?”韩俟笑了笑:“去闹事,或是去受人白眼,叔父怎么选?”

    叔侄两人相视苦笑。

    看来这宴会是去不成了。

    既然不能闹事,又不想受人白眼,那还去干什么。

    韩绛在韩俟肩膀上一搭:“话说,名点美食多在市井,叫上吴铁、钱浩、钱宽,带上几个人,背上一麻袋钱,咱们顺便去看看,有什么地方让咱买个楼,开个扬州壕横分号,先把咱家两船钱给洗了。”

    韩俟乐呵呵一笑:“叔父,话说咱家分多少?”

    “一半。”

    “还行。”

    一半这个分配标准韩俟是很满意的,毕竟水师的人不但负责抢,还负责运。头两船的消息都是水师自已的渠道打听的,自家只是负责把这钱摆到明面上。

    水师给的诚意是满满的。

    韩俟也没再问细节,事实上这事也没有细节,都是作大事的人,大方向把稳了细节不重要。真有什么要谈的,那不叫细节了,是规矩。

    至于去那里。

    韩绛找到对这里最熟悉的人:“钱宽,有什么好去处?”

    钱宽搓了搓手走到韩绛面前:“少君,有个地方,对其他人说来无趣,但对少君来说却是一个好去处。但这事怎么说呢,去了就有麻烦。官府那边没事,但……”钱宽指了指钱浩:“麻烦。”

    韩俟在旁问:“花满楼都去得,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别是那下三滥的地方。”

    “不,是好地方。有人取名叫望临安。还有一道什么诗,李太白写过的,咱不识几个字,不记得诗。”

    “走。”韩绛表示要去看看。

    到了地方之后,韩嗣对钱宽说:“李太白的诗应该是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调调听着差不多。”钱宽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带韩绛去任何一个楼院,而是直奔一处依山而建的庞大院落,这里厚重的木门紧闭,院内偶尔传出零星的读书声。

    韩绛这才问:“这是什么地方?”

    “恩,对少君来说是好地方,对官府来说是见不得光的地方。小的带少君来这里不是为了砸场子,而是小的虽然识字不多,但却认为少君应该来看看。等少君进去,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钱宽不是不愿意解释,他更希望韩绛亲眼看,自已去感觉这是什么样的地方。

    当然,钱宽也有自已的私心,只是这种私心对韩绛无害。

    韩绛点了点头。

    看韩绛点头,钱宽抬脚就去踢门。

    两脚之后,有人打开门来,迎出来的不是迎客的仆人,而是四个提着手刀的戏装男子。

    钱宽站在那里左手背后,右手勾了勾手指,示意四人冲自已来。

    却谁想,还有人比他快。

    吴铁大步上前,给了这四人一记大嘴巴子:“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家少君面前亮刀子,三个滚到一旁。还有一个给我去把瞎狗子叫过来。”

    拿刀的四人听话的惊人,有三个当真飞快的跑到一旁扔下刀蹲在地上,另一个飞奔着往后院跑。

    韩绛问:“认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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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