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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六节 奇怪的院落

    韩绛问吴铁是不是认识这里的人。

    吴铁摇了摇头:

    “不认识,听说过。以前想投靠主君,因为太低贱所以没收,倒是照顾过他们。他们衣领上都绣着一只布条蒙眼的狗头,这还是老主君当年给赐的名号,他们的头领刀法不错,但一到夜里就什么也看不到。”

    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胡子已经全白,却依然强壮无比的男子在吴铁说话的时候已经奔了出来。

    “小的瞎狗,这位官人没请教。”

    吴铁没回答,只是亮了一下自已的腰板。

    临安府,吴。

    若没这点眼力劲,瞎狗也在绿林白混了。

    临安府,吴代表的就是吴家,当今太上太娘娘的娘家人。

    吴铁让到一旁,请韩绛先进。

    瞎狗赶紧迎上来:“小官人里面请。”

    钱宽冲着吴铁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想到吴家在绿林竟然有这样的威风,原本还以为自已要动手打翻一堆人之后,这里面的人才会低头。

    韩绛进到院内,立即有人将门再次关紧。

    韩绛打量着这院内,第一眼的感觉象是一个杂技班子。

    院中有竖着放的砖路,四寸宽的木条路,有些最多不超过八岁,顶大九岁的小丫头正顶头着装有水的碗在这细细的路上一遍一遍的走着。

    还有些男孩子正在院中举着小石锁,或是顶着木板站着。

    往内院走,开始有读书声。

    韩绛特意到两间屋外从窗户往内看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大概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但钱宽带自已来这里的原因,韩绛还没有猜到。

    进正厅坐下,吴铁站在韩绛下首才问:“瞎狗,这是你的地方?”

    “不是,我只是替人守着这里。这里出资与管事的人在扬州这地面上也算不得大人物,就是有点钱。放在临安更什么也不是了,有何吩咐小的去办就是。”

    吴铁也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来,要作什么自然也不知道。

    韩俟更糊涂,这地方有什么好?

    韩绛却开口了:“开个价,这里所有人我要了。”

    听到韩绛的话,钱宽脸上出现了一丝喜色。

    瞎狗声音低了许多:“小官人,非小的冒犯,这些人的契可要许多钱。”

    “钱,哈哈。”韩俟坐在旁边笑了。

    “需三千贯。”瞎狗又补了一句。

    韩绛冲着吴铁点了点头,吴铁说道:“这几天,我家少君有两条海船要到扬州来,瞎狗你挑一百好手替我家少君护船,顺便把船上的物件给摆到我们挑好的地方去,再守好。”

    “是,是。小的一定办好。”

    “两船钱,不多,也就是二十多万贯。”

    瞎狗整个人都懵了。

    大宋朝,谁敢整船整船的运钱,一但被官府定一个欲私贩钱于外的罪名,钱没收之外还会抄家杀头。

    吴家,现在已经有这么大势力了吗?

    钱,除了官方运输之外,其余人只能用内河小船,每次运输官府报备,上限一百万钱。用海船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但用海船就代表有可能私贩钱币。

    依宋律,私贩五万钱就可以流放,十万杀头。

    韩绛摆了摆手,吴铁说道:“瞎狗下去办事。”

    “是,是。”

    瞎狗只是一个靠给商队护卫,作小行钱生意,偷偷贩一点私盐,组织了百来人那种小人物,和方图比起来,也就是一个喽啰的级别。

    方图自已还有船,还有马车。

    瞎狗出去之后,韩俟问:“叔父,我不明白。”

    韩绛说道:“这确实是一种生意,这种生意是不是合律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不精通宋律。这生意就是,将许多流民家的孩子签契约,然后从小就开始给予各种的训练。年龄长到差不多的时候,卖契约。”

    “卖契约?”韩俟怎么说也是名门,这种下等人作的事情他不知道。

    韩绛解释道:“就是卖契约,卖给大户作婢、作仆。有些资质特别好的,应该到楼馆作书寓或是院中为侍酒。”

    韩绛理解的没错,宋朝没有奴隶,但却也有契约。

    这就象是明代的瘦马。

    不过,能比瘦马更高级一点。

    毕竟在教人识字、绘画、音律。然后还在步态、站姿等进行训练。

    不能说是瘦马,应该属于高级家仆或是高级楼馆的训练场,但却有许多强制性,体罚是常态。

    韩俟更不明白了:“叔父,就算是这样,你买这些咱家需要吗?”

    韩绛看了钱宽一眼:“钱宽想让我买。”

    听到韩绛这话,钱宽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希望少君出手,这院子也就罢了,军中兄弟不忍,这里的娃娃多数被领到这里的时候,也就是几升米罢了。穷也罢,富也罢。”

    韩绛懂。

    在宋时,两湖的风俗就是溺婴,家里两男一女之后,再生就按进水里。

    富户呢不是因为穷。

    有时候,富户家里老来得子,长兄第一个不愿意,因为会分家产,所以钱宽说,穷也罢,富也罢。这不是穷不穷的事,而是各种矛盾下,滋生了这么一个产业。

    韩绛问:“若有人突然富贵了,想把孩子要回去呢?”

    钱宽回答:“一本万利。”

    韩绛再问:“你想我怎么做?”

    钱宽依旧是单膝跪着:“小的不知道,只是希望少君来看看。小的也是为少君,淮南东路军中,八成都是归正人,北方有北方的风俗。少君若能所作为,可收归正人之心。怎么也能收一部分吧。”

    “在理。”韩绛相信钱宽确实是为自已着想。

    自已若是把穷的养不起的孩子,或是因为各种风俗要杀,父母不忍杀害的那些孩子收留了,确实可以收买人心。

    韩绛对韩嗣说道:“吩咐一下,在临安城外给我搞一片地,我要办一个慈幼院。专收天下被遗弃的孤儿,然后安排人宣传一下,咱们韩家一心向善,是时候拿钱出来作点善事了。”

    韩嗣吓的一哆嗦:“少君,这,这怕是需要无数的钱粮。”

    韩绛白了韩嗣一眼:“是用来挣钱的。”

    韩嗣上前:“少君,若贩卖契约,怕被受天下人耻笑,或是指责。”

第一九七节 关于某人的遗产

    韩绛刚提出自已的想法,韩嗣便上前劝告。

    韩嗣没错,有些事情韩府现在是要名声,所以不能作的。

    可让韩嗣万万没想到的是,韩绛竟然发火了。

    “你懂个屁。”韩绛直接就骂开了:“去办。”

    “这,是。”韩嗣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下来。

    钱浩也想问,但他没开口。

    钱浩比起韩嗣来,虽然学问差点,但脑袋更灵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肯定有什么古怪。

    韩家就算为了名声,也不能干这种明显会招来恶名的事情,所以肯定有原因。

    韩绛站了起来:“钱浩,这里的事情你能搞定吗?”

    钱浩上前一步:“少君,用最少的钱把事办漂亮的。”

    “恩。很好。”韩绛满意的点了点头:“记得,你代表的韩、钱、吴三府,别丢了脸面,他们敢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韩、钱、吴三府面子。”

    “是,小的明白。”钱浩微微欠身一礼。

    选钱浩留下,叫韩嗣去办事,韩绛是考虑过的。

    叫韩嗣留下,就算韩嗣内心是光明的,但在韩府这么多年,骨子里肯定是横的。选钱浩就是威压在,但却不会明着欺负谁。

    毕竟对方收留了这些小孩子也未必就是象明代时纯粹恶意的。

    一个优秀的婢,比起什么也不会的婢,牙子的介绍费差了何止十倍,转契约的钱差的也很多。

    所以,这里收留的,也并非纯粹的善良。

    这就是韩绛叫钱浩留下,同时报上韩、钱、吴三府名号的用意。

    从这个院落离开后,韩绛才对韩俟说道:“韩嗣这脑袋不行,有一个咱们扬州壕横分号开张的好点子,就在我在这个院子想出来的。”

    “叔父,什么点子?”

    “助学贷款。”

    “助学贷款?”韩俟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韩绛爽朗的大笑几声:“这事,特别有意义。”

    有意义。

    韩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说了一句:“整个扬州城都在等着看戏呢。”

    “没错。”韩绛知道韩俟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行人上了马车,韩俟和韩绛坐一车。

    上了车之后韩俟说道:“叔父,宋律就家产这事改了四次,最初的时候遗产这东西分配挺麻烦,嫁出去的女儿分不到太多。”

    韩绛点了点头:“我也查了一下,但还是搞不清有些内容。”

    韩俟说道:“直说吧,李幸外公名下的店铺、田庄这些,就算有一纸遗书在官府备案,你真是李幸想拿到手也挺麻烦的。”

    “知道。”

    韩绛是真的查过,大宋此时的律法是,诸子均分,也就是无论嫡庶在没有指定分配之下,是平均分配,有指定也要给最低比例的保证。无子的情况才论到女儿,以及入赘的女婿。没嫁人好说,嫁了人最多拿三分之一。

    李幸之母属于嫁人,而且已经亡故,留给外孙这部分,那怕有遗书,最多只能拿到约五分之三。在分配之前,宗族有权拿走六分之一作为族产,然后再分。

    李幸可以分到三分之二,官府拿走三分之一。

    但李幸的母亲若有兄弟在,宗族最多拿走一个定数的钱,最高不能超过十分之一。而官府只拿很少官中从中的钱,也就是官府作为中人,见证人的相关费用。

    眼下,李幸的外公还有兄长活着,以及兄长的一群儿子。

    以及类似于魏家三房这种虽然父辈不在,但男丁还在的近亲等等。

    所以,扬州的吃瓜群众很兴奋,他们想看到韩绛来到扬州后,会不会砸在魏家大宅。

    韩绛转头问了韩俟一句:“话说,我若放弃这笔遗产会怎么样?”

    韩俟笑了:“放弃,那就折腾吧。说不定你还要赔点钱出来,不多,最多几贯钱,衙门的官中从中钱。然后就看着魏家人折腾,你若放弃就会引入李幸外婆家人站出来,若李幸的外婆死后,没有对自已当年的嫁妆作出分配的话,呵呵。”

    韩俟笑的很怪,正当韩绛想说那就放弃的时候韩俟又说道:“叔父以什么身份放弃呢?”

    一句话就把韩绛给问住了。

    除非承认,并且证明自已先是李幸,后改为韩绛,否则他没资格说放弃。

    但承认自已是李幸。

    这个坑有点深。

    韩俟给出了一个点子:“不管,不问,三年之后,官府介入强行分配,到时候扬州府衙能拿走三分之二,然后交给仁馆支配,就是给孤老和贫苦人的医馆,但这也就是作作样子,大部分还是让某些官拿走了。”

    韩绛问:“走,估计魏家人正在谋算这笔钱呢,先去折腾他们一下。”

    说话间,韩绛就将准备好的资料拿了出来。

    依户部的数据,扬州去年的商税是八万贯,盐税就惊人了。大宋一年收的盐税淮东就点了总收入的一半,扬州又占了淮南东路的五成。

    一个扬州就交了一千三百万贯盐锐。

    再说丁税,扬州这地方有南北向的京杭大运河,又有东西向的长江,绝对的交通要道,扬州的丁税已经接近临安府收的丁税数量。

    临安府有太多的婢、仆,以及贵族,是不交丁税的。

    韩绛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一间私营酒楼,流香阁。

    在整个扬州算不上顶尖的酒楼,作为私营的酒楼也没有排进前十。

    韩武先一步到,站在酒楼门口的时候就叫人抬了一箱子钱:“包了。”

    流香阁虽说不是顶尖的酒楼,但也从来不接待普通人,来这里的都是达官贵人、极富豪商。

    没办法再往上排名,就是周边没地方让他们买,没办法扩建。

    不过地理位置确实好,几乎就算是扬州州城的中心了。此时的扬州城还没有建北边的堡城以及连接两城的夹城,只有州城。

    有人包楼。

    掌柜的赶紧迎了出来:“贵客里面前。”

    韩武站着没动:“我家少君没动,那有仆先进的道理。”

    仆?

    掌柜暗中打量了一下韩武,脚上穿的是鹿皮短靴配有紫铜装饰、腰带上镶玉、内穿紫衫、外套宽袖四袱袍。

第一九八节 遗产中的一份产业

    紫衫原本是方便骑马的戎装,军中的服色是紫色。后来那怕颜色不是紫色,这种样式都叫紫衫。这种打扮非常接近官服的形制,是那些士子、文士喜欢穿的。有些低级吏员也穿这样的衣服。

    再看那配刀,镶有宝石的刀鞘。

    帽纱是银制的,戴的也是银花,不是普通的绢花。

    就这打扮,只是一个仆人?

    谁家的仆人这么豪气。

    很快,史达祖到。

    掌柜的一看这位的打扮,竟然是戴金花还镶有珠玉的,赶紧就迎:“这位官人里面请。”

    史达祖只是笑了笑,走到韩武面前:“店家,包场吗?”

    没等韩武回答,掌柜的就赶紧说道:“包,包,流香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史达祖点了点头站在门的另一边,与韩武面对面站着。几个家仆进楼内检查之后,也退了出来。

    掌柜的有点懵,难道这位也是家仆。

    扬州城里最富的豪商怕也不敢有这位的打扮。

    掌柜赶紧叫上所有伙计站在门外,站在台阶下,自已则站在史达祖身旁下了一个台阶上,低着头,满心惶恐的等着。

    只怕会有什么大人物。

    韩绛的马车这才到。

    韩绛从马车上下来,掌柜的第一反应是,这应该就是长随了。竟然是一身布衣。

    但结果却是,韩绛径直就往内走,史达祖在一旁陪着:“少君,三楼西侧风景不错。”

    “恩。”韩绛只是点了点头。

    韩绛入内后,韩俟才慢吞吞的下了马车,站在流香阁门口:“有什么拿手的。”

    屋内,韩绛一边上楼一边喊了一句:“别管什么拿手的,叫他们先抄一本。”

    “就这样。”韩俟应了一声也往里走。

    韩家的家丁、仆从,这才往一楼进,依各人身份不同选择不同的桌子坐下。

    掌柜的有点懵,来到韩武面前:“这位郎君,什么叫抄一本?”

    “就是你们菜单上所有的菜都抄一遍,若有特别出彩的我家少君才会单点,赶紧着,我手上这些人还饿着呢。还有,不用你备茶了,我家少君自带。”

    掌柜的一边吩咐人去赶紧去厨房,一边让人给韩武先准备点淡酒,点心什么的。

    捧着淡酒,掌柜的陪着笑问韩武:“这位郎君,小的斗胆问一句,楼上的是……?”

    “临安韩家,我家少君和俟哥儿。”

    听到韩武的话,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他知道楼上的是谁了。

    一位是当今嘉王正妃的同母兄长,一位是……他这酒楼真正的主人。

    流香阁,就是属于李幸即将继承的遗产之一,而且是铁定不会被官府划走的那一类硬资产,官府要拿,先是钱,后是绢帛。而后店铺先拿下等铺,律法中不允许官府强划上铺。

    粮铺、盐店、酒楼都属于硬资产。

    眼下大宋每年的税收,有一成是来自酒税。

    魏家人在争什么,这些原先跟着老东家超过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家人都清楚。

    魏家五兄弟,老大给人当了上门女婿,老二死在了西域商路,之后分家魏家就只有三房,大房就是原先的老三。眼下只有老三活着。

    老五死的早,他家是三房,被排挤到了秀州。

    秀州发生的事情,扬州这边市井可能知道的不多,但魏家的老人基本上都知道了,而且有部分人还知道相当多的细节。

    而李幸的外公就是老四。

    李幸的外公有几个女儿,正妻生的只有两个。一个嫁给了镇安侯,另一个招了女婿上门。两女都已经不在人世,李幸的外公不喜欢那个贪杯好赌,而且并非宋人的女婿,所以遗产就不想留给他,这才写了遗言在衙门备案,将一切留给李幸。

    掌柜的不姓魏,他姓苏。

    苏掌柜站在那里思考了片刻之后,上了二楼。

    问明韩绛所在的雅间之后推门进去,没等韩绛发问,苏掌柜整理衣衫卟通一下就给韩绛跪下了:“老奴苏定醒,问主君安。”

    韩绛往椅背上一靠:“我还没去魏家呢。”

    苏定醒回答:“秀州房,大账是我亲兄长。”

    韩绛点了点头,他明白苏定醒这一礼的原因了,秀州魏家除了罚了三分之二的家产之外,没有伤一人,一般这种情况,先死的肯定是大账、然后是二管,接下来是大管,然后就是各级掌柜。

    就算主家能脱罪,也需要送一些出来让官府有个台阶下。

    那么大的案子,连一个顶罪的都没有,秀州州衙脸面上也过去,也没办法给临安府交待。

    韩绛也没解释,开口问道:“可否替本伯去办件事。”

    本伯。

    苏定醒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可不仅仅是韩家当代少君,更是有爵位的人。

    建安伯。

    “愿给主君效力。”

    韩绛摇了摇头:“还不能这样称呼,以伯爷或是官人称呼吧。本伯说了,还没有回过魏家。”韩绛的意思很明确,自已还没有去完成继承手续呢。

    “是,伯爷。”苏定醒倒是会来事。

    韩绛说道:“有件事,刚才还在想怎么开口,现在倒是方便了许多。我要买这个酒楼,你依当下的市价开个价吧,所得的钱交给扬州州衙,依律这是先交上的中钱,具体怎么办我也不想操心了,你从中协调,需要多少钱报个数。”

    “是。请伯爷给小的几天时间,这事需要花些人情。”

    “恩。”韩绛也理解,眼下李幸外公的遗产在官府的监管之下,先卖一间酒楼合不合规矩韩绛也不知道,韩俟也不知道,因为这种宋律的细节他也没研究。

    崔壹葉也不在,否则可以问一下。

    苏定醒心中猜测,自家老主君这遗产的事怕比他们知道的还麻烦。

    韩绛又说道:“再帮我办两件事,有个人我想见见,秘密的见,这个人让我想想如何称呼,暂称呼为魏家姑爷吧。另一件事,帮我打听两个人,一个叫苏穹,另一个叫张胥。”

    苏定醒回应:“是,小的去安排。还有,苏穹是小的次子,现正在家中温书备考,小的这就去叫他来,张胥没听过,小的去查。”

第一九九节 那两人,竟然是假名

    韩绛听到这话脸色微变。

    史达祖也反应过来了,马上问:“可有同名同姓,与魏家有过盐的生意?”

    “没听说,但吾儿在老主君过世前,在盐铺里负责过账目。”

    听苏定醒这么一回答,韩绛与史达祖对视一眼。两人的想法一样,这事有意思了。若不是同名同姓,那这事阴谋就深了。

    史达祖拱手一礼退了出去,他要立即派人去秀州,问一问魏家三房的人知道多少。

    其余问罪的人,对这个苏穹知道多少。

    苏定醒也出去了,韩绛看着韩俟。

    韩俟却是哈哈大笑:“再怎么麻烦,小命不会丢,钱还在,权还在,有什么可怕的。”

    简单,粗暴。

    却很管用。

    韩俟说的没错,对方输不起,输了就是命。

    自已来淮南东路真正的目标是控制淮南东路的军队力量,以及影响衙门的力量,其余的事情输了又如何?

    但,若是输了的话,会对自已的大目标有多大影响力呢?

    韩绛很想去见李洱将军,但眼下显然不合适。

    韩绛问:“俟哥儿,你说我什么时候去见李洱将军合适?”

    韩俟叹了一口气:“其实,什么时候都不合适。你这个身份,私自去见当下淮南东路的军方大员,有些人便会有话说。除非……除非……”

    韩俟没往下说,韩绛急问:“除非什么?”

    “除非翟简回扬州。他躲回临安也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不太关心政务猜不出来,宫里的事情我只关心过宫的事情。或再有时机的话,我会告诉叔父。眼下,暂时不要见。”

    韩绛不明白了:“为什么?”

    韩俟解释道:“你是文官。”

    这算理由吗?

    算。

    在宋时,文官与武官之前就有一道墙,没有能够骑墙头的人。

    文官偏向武官,或是与武官走的太近的话。

    虞允文就是案例。

    有宰相之名,却没有宰相之权,没办法只有去巴蜀。希望整顿巴蜀的兵力可以连同禁军再对金国一战,结果累死在巴蜀。

    韩绛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没再问什么。

    他原本想问,自已偷偷见刘锐也没事,但为什么到了扬州就不能偷偷见李洱了。

    不过,韩俟在作官上肯定高于自已,他说时机未到。

    事实上,韩俟也没敢给韩绛把话说透,韩绛若立即去见李洱,而且私下见,这就让会让人怀疑韩绛有心接管镇安侯留在军中的势力,这才是最可怕的。

    要接,但时机未到。

    韩俟出来之前,他亲爹也秘密的交待过几句,韩俟不太懂但却知道自已应该记得什么,小心什么,听谁的话。

    韩绛是聪明,而且相当的高明。

    但是,韩绛不懂大宋官场。

    这便是韩同卿对韩绛的评价,以及韩同卿特意叫韩俟一起跟着的原因。

    傍晚的时候,韩绛回到驿馆,这里灯火通明。

    在韩绛想来应该在宴会上醉的不省人士的几个人应该给人抬回来,却谁想个个都很精神,而且酒也喝的不太多。

    见到在正厅等着自已的三人后,韩绛笑问:“宴会上的菜不可口?”

    程松站了起来,想说什么却又犹豫了。

    沈羽然微叹一声。

    倒是崔壹葉面带微笑的向韩绛一拱手:“恭喜伯爷、贺喜伯爷。”

    “什么事,说来听听。”

    崔壹葉向程松一伸手,程松将一份公文递给了崔壹葉,崔壹葉双手接过递到了韩绛面前:“宴会上余转运脸上很难看,就是因为这份突然送到的公文。在余转运眼中,韩家这次十分可恶,而且怎么说呢,已经是无耻了。”

    程松补了一句:“宴会上,有许多人窃窃私语,在说平原公的坏话。”

    韩绛一伸手将公文拿在手中。

    吏部的正式公文。

    韩绛现在还是淮南东路转运司使勾当公事,此职回临安后到吏部交印后解除。秀州大仓之案,韩绛有功,升韩绛为崇正殿说书、领太子中舍人。

    看到韩绛已经看完了公文,崔壹葉说道:“十年苦读,或有些人二十年,三十年苦读,纵然是状元也不过八品,从八品。”

    崔壹葉把从八品三个字咬的极重。

    看韩绛一脸的懵,崔壹葉继续说道:“当官之后,三道坎。八品升七品,可以说六成以上的都没办法升到七品以上。五品升四品是第二难,中过进士的人想到四品,怕只有十之一二。三品再往上升,看天意。”

    韩绛又看了一遍公文后问:“你的意思是,这公文让我在扬州很招人恨了?”

    “何止是招人恨。应该说,天下学子有羡慕的,少有妒忌的,更多的却是恨。再说扬州,余转运认定了,你建安伯抢了沈正言的功劳。”崔壹葉给了一个解释。

    韩绛却是哈哈一笑:“我看挺好。”

    崔壹葉没接话。

    沈羽然却说道:“这功劳本就是韩说书的。”

    沈羽然解释过,宴会上的人只当是韩侂胄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沈羽然不敢说实话。

    韩绛摆了摆手:“换个称呼,叫韩舍人都说,别叫什么说书。”

    怎么叫不重要,程松很惭愧,当时宴会接到这公文的时候,他有心无力,纵然替韩绛说几句公道话,其结果反而更差。

    程松上前:“伯爷,这事请伯爷小心些。”

    程松相信,韩侂胄在临安还能让人升了韩绛的官,这事肯定有韩侂胄也无奈的地方。所以这事韩绛还是多长个心眼没错。

    韩绛却依然不在乎:“没事,你们若没有吃好,我刚买了一个酒楼,安排给你送一桌来。”

    “这个,也好。”崔壹葉倒没客气,宴会是不欢而散的。其原因就是程松上前替韩绛说了几句公道话,余端礼很生气,因为程松巴结韩侂胄已经不要脸,当场就走了。

    结果宴会就不欢而散。

    韩绛拿着公文乐呵呵往外走。

    韩绛深信,自已的老爹韩侂胄肯定心里有数,否则不会让自已升官。

    想自已这年龄,荫恩得到了一个正八品,刚入职才几天,转个脸就又升了半阶到了从七品,这事其中肯定有故事。

第二零零节 卖人、献金、割地的保国志士

    流香阁那边准备酒菜,送到的时候韩嗣也回来了。

    同时来的还有韩家的信使,信使半道上船坏了,耽误了一天半,所以比公文到了还晚了半天。

    这也算不上耽误事。

    信是韩安写的,韩嗣看完之后对韩绛说道:“少君,依信中所说赵尚书主动上门,这事主君明知是阴谋却只能装糊涂。信中的意思是,赵尚书肯定还有后手,请少君一定要谨慎行事。”

    韩绛懂:“就是赵汝愚故意的。达祖兄,依你之见,赵汝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史达祖思考了好一会,沉声说道:“太宗八世孙、政务上事必躬亲、忠君、官廉、忧国、惜民。若他为相,可比醉翁。”

    韩嗣在旁补了一句:“醉翁是欧阳修。”

    “了解。”若不是韩嗣说名字,韩绛真不知道醉翁是谁。

    史达祖又说道:“但,若是太平年月,他可比醉翁,必是一个德才皆有的名相。此时,他不过万元中之流。”

    韩嗣继续给韩绛解释:“就是万俟卨。”

    韩绛点了点头:“了解,就是一个十足的卖国求荣派。”

    史达祖却说道:“错,少君错了。卖人、献金、割地的保国志士。”

    “我去!”韩绛骂了一句。

    史达祖确实把赵汝愚看透了,赵汝愚确实是一个好人,好官,品德高尚。但若赵家的江山受到什么影响,他会不惜一切。

    如果能保得江山稳固,杀光淮南东路五品以上的武官,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若没有金国这个威胁,他确实是一个忧国忧民、清廉、勤政、惜民的好官。

    史达祖苦涩一笑:“民算什么?疆土算什么?钱帛算什么?”

    后面的话史达祖没说。

    韩绛懂。

    韩绛突然问:“达祖兄,你眼中其实也没看重我爹爹吧。”

    史达祖愣了。

    韩绛一摆手:“不用回答,我猜测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协议。有些事情你看不顺眼却也没多管,但若协议我爹没作到,你肯定会离去。别回答,千万别回答。”

    史达祖拱手一礼,果真什么也没说。

    韩绛还真没猜错,史达祖虽然一直没考中进士,却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词人,其风文有杜牧之风,充满着沉痛的家国情怀,后世评价,他就是一位饱受折磨却依然满怀希望的人,是南宋婉约派代表人物之一。

    未来,在韩侂胄权势达到顶峰的时候,史达祖同样迷失过自已。

    放纵、贪墨、收取孝敬。

    但此时的史达祖,内心依然是充满着家国情怀的,而且是沉痛的。

    当然,这些韩绛并不知道,韩绛读到的历史中并没有提到过史达祖。韩绛说的这些都是这些日子自已观察所得。

    韩绛把那份公文交给了韩嗣:“收起来,还有就是我不干赔钱买卖,以及我也是要脸的,所以你别担心。具体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细节,回头告诉你。”

    韩嗣知道韩绛这是在解释白天吩咐自已去办的事情。

    韩绛是主,韩嗣是仆。

    韩绛特别给韩嗣解释了白天的事情这让韩嗣很欣慰。

    韩绛说完后起身往外走,他准备去和那三位聊聊,看着韩绛的背影韩嗣长身一礼,这是谢韩绛特意解释白天的事。史达祖也是长身一礼,他是感慨韩绛看穿了自已内心,却又没有挑明。

    驿馆主院。

    韩绛先到嘉王赵扩这里转了一圈,却发现赵扩依然在一本又一本的翻着他送来的书,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

    韩绛找来侍婢询问了几句,确定赵扩还在正常吃饭,只是沉迷与书本,没打扰赵扩。

    其实韩绛并不知道,史达祖玩了一个象小孩子玩的小阴谋,有些特别的书史达祖扣下了部分,给赵扩的是残本,然后打算慢慢的让赵扩象寻宝一样找全。

    史达祖就是要把赵扩的心思全部吸引到书中。

    前院,沈羽然等三人刚吃完饭,摆上茶正准备聊一聊扬州这边的公务。

    韩绛进来,给自已拿了一个茶杯坐在一旁。

    然后,韩绛:呵呵。

    沈羽然看着韩绛这种诡异的笑容有点想打人,可自已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崔壹葉:“韩舍人,何故发笑。”

    韩绛再次嘿嘿一笑:“没事,就是来听你们聊天的,继续聊。”

    沈羽然白了韩绛一眼,继续说道:“我认为,应该先从盐查起,看看这扬州有多少私盐。”沈羽然说完,程松不客气的顶了一句回去:“难道小小的盐块上还会刻上官、私二字?”

    啪,沈羽然一拍桌子:“武清盐与淮盐是不同的。”

    韩绛继续:呵呵。

    崔壹葉叹了一口气:“武清盐不能成为证据,全凭口说,可承认也可不承认,而且利益巨大,一但有人证堂上翻供,只会是我等的麻烦。”

    “没错。”程松附和之后说道:“依我说,还是查仓。”

    崔壹葉摇了摇头:“淮南东路的制银没有上交,最初给的理由是主管此事的官员暴毙,而后是北方金人蠢蠢欲动,备银以抗敌。所以,制银肯定有问题。”说完后,崔壹葉问韩绛:“韩舍人,你认为如何?”

    “若查银,我给你出一个邪招。”

    听到邪招三人眼睛都是一亮,韩绛的邪招管用。

    韩绛说道:“先递上正式的公文申请清查制银,把正式的查时间至少拖后十天。”

    “为,为什么?”沈羽然不理解了,既然要查难道不应该突击检查吗?

    韩绛提着身旁的袋子走到桌前,提着袋角往下一倒,几块银子落在桌上,其中就有几块猪腰银。

    十二两半的猪腰银,制银的标准规格。

    “这?”

    韩绛说道:“这有九成可能就是淮南东路要上交国库的那批银子,所以银库肯定是亏空的。他们既然想玩,你们就陪他们玩一把大的。把消息放出去要查银库,给他们时间补足银库。”

    三人都不理解,要查,还要给银库时间补仓,这图的是什么。

    韩绛反问:“若银库真的空了,那么换成三位,怎么补?”

第二零一节 你们去偷塔

    韩绛一句话提醒了崔壹葉。

    崔壹葉瞬间想通:“明了,要么借其实的库去补,要么作假。”

    韩绛点了点头:“对,所以不急,让他们去补。查实无误再说下一步计划,这个游戏咱们慢慢玩,不要急。我呢来扬州有别的事情要办,我是来抢钱的。”

    说到这里,韩绛笑了:“没错,我就是来抢钱的。”

    沈羽然问了一句:“韩舍人,你不是背着我等要干什么不可明言的事情吧。”

    韩绛笑了笑:“你会演戏不?”

    沈羽然一脸的茫然。

    韩绛一把揪起沈羽然的衣领子:“沈羽然,我只说一遍。我到了扬州,我那怕是在街边扔一团纸都会有捡回去研究一翻,镇安候是被人下毒谋杀的,我不想回去的时候带一口棺材装你回去,所以我负责吸引火力,你们负责偷塔,都油……算了,你这脑袋太呆了。”

    韩绛转身:“崔博士,你一定要盯着他,在扬州这些日子,没有天塌下来的事情,你们最后表现成我的敌人,还要仇恨我。”

    “算了,我还是打沈羽然几拳,让人看看我们交恶。”

    说完,韩绛就准备挥拳头。

    沈羽然赶紧往后退几步,很努力的摆出一副愤怒的表情:“恶人!”

    “不够。”韩绛抄起了水壶准备砸,沈羽然扯着嗓子开骂:“韩绛,你这无耻之徒。”

    韩绛转过头:“你们谁知道,沈羽然有没有心仪的女子,我准备抢回我们家去。”

    “我,我。”沈羽然脸憋的通红。

    程松懂韩绛的意思了,到沈羽然身旁说了一句:“其实不有演,想一想之前,你弹劾韩府时想什么。”

    沈羽然脸色一变,语气也变了:“身为臣子,你韩家不忠不仁……”

    一篇五百字的弹劾文书竟然不用打草稿,脱口而出。

    这才是真正的沈羽然。

    韩绛呢,一水壶砸在沈羽然的额头上。

    崔壹葉拿一块布巾扔给沈羽然:“你继续骂,我去叫人找郎中,心里就一直想你怎么弹劾韩家的。”

    沈羽然恨不起来,他突然发现韩绛挺好。

    特别是听到镇安侯是被毒死的之后,他知道韩绛在保护他,他不会演戏但却也是一个直人,在崔壹葉出去之后,脑袋在村子又自已撞了两下,搞了一个血流满面。

    驿馆的馆丞到的时候,见到这一幕吓的一哆嗦。

    程松在一旁和稀泥:“这是意外,沈正言是脚下滑了一下。”

    沈羽然唯一的演的只有一句台词:“韩绛,本官要弹劾你……”

    接下来,编故事就是崔壹葉的活了。

    现在的角色就是,沈羽然与韩绛翻脸,崔壹葉虽从中调和但还是偏向沈羽然,而程松就是韩绛安插在沈羽然身旁,恶心沈羽然的人。

    韩绛连夜搬出了驿馆,听说在城外买了个庄子去住了。

    驿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余端礼,还有扬州衙门许多官员的耳朵里。

    庄子,就是那个庄子。

    钱浩办事还是挺不错,一千零五百贯,连人带地皮全部买下。

    瞎狗和他的手下还是继续当他们的护院。

    瞎狗,曾经在吴家眼中,一个极不入流的小人物,听闻韩绛要到这庄子住,赶紧清扫了一间屋,然后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摆上。

    一个手握着韩家、吴家两家内管大印的少年,在瞎狗眼中已经是天上的人物。

    至于这庄子背后参与投资的人是谁,韩绛已经没兴趣知道,转了契就是自已的。

    韩绛进庄子头一件事不是休息,把是看名册,然后叫瞎狗把所有人叫到院子,自已要问话。

    院子很快站了五个小方阵。

    韩武在旁说了一句:“少君,这是军中的方阵。”

    “恩。”韩绛恩了一声表示自已知道了。

    五个小方阵,少年一队、少女一队,负责训练他们的老师一队,护院一队,打杂的一队。

    韩绛并没有坐在那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迈步到了少年一队,这里年龄最大的十四岁,最少的只有五岁。女孩子们的年龄也差不多是这样。

    韩绛眼神扫过大半的人之后问:“谁来说说,在你们眼中,怎么样才算出人头地。”

    没有人回答。

    韩绛随手指了一人:“你说。”

    韩绛指到的是一个十二岁最多十四岁的少女,这位少女依贵族家婢女的通用礼节施礼,然后才回答:“回官人的话,三等厨娘、二等织绣,一等女医。便是贫贱之家出头之路。”

    韩绛没点评,往少年那堆随手一指。

    出来一人回答:“回官人的话,掌柜学徒、文书吏员,或是科举有成。”

    听完这话回答韩绛点了点头走回椅子坐下后问:“原本以为这里是给高门大户训练家仆婢女的,可显然不是。”

    最初回答的那位少女说道:“官人是问,怎么才算是出人头地。”

    “答的好。”

    韩绛这话是真心的。

    韩绛又问了:“可还有别人来答?”

    没有人回应了。

    韩绛指了指瞎狗,瞎狗赶紧上前。

    韩绛问:“还没问过,壮士名讳。”

    “小的贱名苟阿三,户籍大名邦佑。”

    韩绛再问:“读过书?这里教的是谁定的。”

    瞎狗恭敬的回答:“回官人的话,没读过。教的内容是小人定的,我娘在世的时候讲过,贫贱之家的女子若想有出路,厨娘衣食无忧,织绣若出彩可小富,学医若有所成,能够单独立牌便可几代富贵。”

    韩绛点了点头:“没有其他出路了,或你认为不好,随便说说。”

    瞎狗想了想后回答:“给大户为婢,运气好了或许是条好出路,可小的并不认为运气靠谱,还是靠自已最实在。扬州城有头牌一曲万钱,十万钱打赏,但不是好出路。”

    “因为贱籍?”

    瞎狗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小的不识字,也没读过书,却记得一句话。戏子当道、伶人误国。”

    “谁教的?”

    “我娘。”

    “你有一个好娘。你应该是归正人吧,祖上做过官?”

    瞎狗单膝一跪,没回答,只是低着头。

第二零二节 瞎狗有个好娘

    韩绛靠在椅子上:“韩嗣,查一查他们学的内容,看看水平如何?”

    “是。”韩嗣回答之后,先去查了这里拥有的书本。

    除了两本蒙学识字的书之外,没什么更深的东西,许多知道都是人传人的教学方式。教师多是破落门房的高仆,年迈的绣工,以及两个半调子郎中以及几个杂把式的护院算是武师傅。

    以将来这些人契约到大户家里作仆婢而言,这教育水平已经算高的。

    但!

    对韩绛来说,差的远。

    韩绛想了想后说道:“这天下最出色的女医是谁,我不知道。但这天下最有名气的女医就在我韩府。罢了,苟壮士,你去问问,她们可有自已喜欢的,或学医,或学厨,或织绣。不过,我倒是想挑几个聪明的修习算学。”

    “男子这边呢,韩绛、韩武。去试试,看学文还是学武,学文的我要几个出色的修习算学,两天之内我要有一个结果。”

    说完后,韩绛一扶椅子站了起来:“今晚就到这里吧,累了。”

    韩绛往后院走去,那里有瞎狗清扫过,梅香又带人重新布置的屋子,还算不错。

    韩绛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苟壮士,若不嫌弃,留在我身边作事。”

    “谢少君。”刚刚站起来的瞎狗赶紧施大礼。

    “恩。”韩绛点了点头后,指了指韩嗣,韩嗣表示明白,他会把韩府的规矩讲给瞎狗听,不对,应该是苟邦佑。

    看着韩绛消失在月洞门,韩嗣这才背手走到所有人前面。

    “算学,我家少君独步天下,纵然是临安府太学的算学博士在我家少君面前礼敬三分。医术,少君能安排教的,这天下无人敢出其右。厨艺,宫里的御厨数次来我我韩府厨房修习。织绣、铜铁、奇珍、杂术,我家少君只要愿意教,这天下便无人能及。”

    韩嗣这话什么意思。

    可以说,这天下除了科举之外,韩绛掌握了所有技术的顶峰。

    当下,就有一个老教员不服气了:“老朽不才,敢问这位哥儿一句。这些娃娃虽小,但却不能哄骗,哥儿这等言论,怕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若哥儿不满,老朽收拾一下离开便是。”

    韩嗣往这位老教员面前走了几步:“我家少君姓韩,临安韩家,结亲的吴越钱家嫡长大姑娘,新安张家六位名医在我韩家同研医术。论算学,你尽可去打听,韩家少君是不是独步天下。”

    姓韩?

    临安韩家。

    结亲是钱家嫡女。

    新安张家绝对是当世第一名医世家。

    这位老教员惊呆了。

    韩嗣转身吩咐:“所有人去休息,明天辰时开始考校。”

    韩嗣也离开了。

    这些孩子们马上围到这位老教员身旁,瞎狗也过来了。

    他们只想知道一件事,有没有这么邪门,这么多学问竟然有人敢说天下间没有人能比。

    老教员却是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瞎狗:“狗老大,你从那里请来的新东家?你,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昨了?”瞎狗不太明白。

    老教员说道:“他所言不虚,新安张家当世第一名医世家。现在他家中一起研究医术,那么这位官人府中肯定也有位一等一的名医。钱家,当今学问,谁敢说比钱家深厚。”

    说完后,老教员对少年们说道:“娃娃们,明日便是龙门。”

    “去睡,明天跃龙门。”

    再说韩绛,回到屋之后,竹香便问了:“少君,你要给府里添仆婢?”

    “不。”韩绛摇了摇头:“我是突然想到了一样好生意,这些人是另一种生意。虽然暂时这生意作不了,可咱们自已能用。壕横号若有一天大江南北开遍分号,我们需要多少个掌柜,多少个柜面伙计呢?”

    竹香想了想:“怕是要几百人。”

    韩绛摇了摇头:“几千都不够,而且与贵妇打交道的还是女子好些,所以壕横号的分号也是需要女子柜员和账房。而且影和彩也需要一些机灵一点的弟子,开宗立派嘛。”

    “好象很有道理。可这些人未必可靠,依我说应该从小培养。”

    “没错,所以这就是接下来的第二步计划了。办助学贷款,学的好的咱们自已留着,学的差的卖契约,总不能咱们凭白培养这些人才吧。”

    竹香算了算:“少君,这亏大了。”

    韩绛哈哈一笑:“咱们换个算法,就是我刚才说的我想的新生意。这么说,若你想读书,没钱怎么办?我借钱,这叫助学贷款,寒门学子可以借,将来真的中了进士,拿俸禄来还。若没考中的,无论是当幕僚,还是从商,甚至为我作工,分期来还。”

    竹香拿出算盘,啪啪一打:“从六岁开始借钱,然后……”

    啪啪一算,竹香说道:“怕是有些人要还一辈子。”

    “不然呢?”韩绛笑的很开心。

    竹香是读过书的,她脑袋虽然不复杂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若是有人六岁开始借钱读书,学的好二十多岁中了进士,若能在四十岁之前到四品官,这钱差不多能还上。这已经是极好的情况的了。

    可又有多少人能够这么优秀。

    将来若借钱的人多了,许多人或给商人作事,或作工,或者当一个七品以下的小官,但欠的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在贫苦的时候以低息借钱帮助读书,这是一份仁。

    而后,欠下的钱又是债。

    不管是报答人情,还是有债没还清,这些人最终都会在自家少君羽翼之下,这比起自家主君利用手段控制许多小官要高明百倍。

    韩家稳,这些韩家几代的忠仆内心自然是欢喜的。

    竹香和其他三人围起来一商量,都自家少君这次办的事靠谱。

    菊香提议:“要不要咱们也凑点钱让少君安排放钱。”

    兰香不解:“为什么,这种钱怕是要收许多年,不合算。”

    菊香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不,还不还钱不重要,我们就是作善事。”

    作,作善事!!!

第二零三节 这才叫投资呢

    听到这话,三女都愣住了,作善事,傻子才作善事呢。

    有听懂菊香这番言论的。

    韩绛听全了,开口说道:“手握几十名学子的欠条,这不是放债这叫投资。若有人中了,然后绑回家来,要么成亲、要么还钱。就算成亲的话,女方的嫁妆就是欠条,这个债估计能讨两辈子。”

    这也行!!!

    菊香一捂脸:“少君,没,没……”

    韩绛被了一句:“没那么多。”

    菊香点点头:“恩,有五个、八个便够了,几十人太多。”

    其余三女反应过来了,齐声:“少君!”

    这嗲声叫的韩绛一哆嗦,一摆手:“我睡了,你们瞎乐吧。”

    韩绛知道四个丫头被自已误导所以想错了,自已要办的助学贷款可不是针对考进士这笔人,这只是一个噱头,自已真正要的技术工人或是管理人员。

    次日,这个无名庄子的内部考核开始。

    毕竟师资力量太差,偶尔有几个出众的也是自身天资过人,大部分都是些平庸之才。

    倒是傍晚的时候,苏定醒来了,带着一个年轻人。

    苏定醒介绍:“伯爷,这是小的次子。”

    “伯爷安好。”

    韩绛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与秀州那个被射死的苏穹长的半点也不象。从面相看年龄上至少差了十岁,气质上讲,面前这个苏穹还显稚嫩。

    韩绛开口问:“你可知道魏家盐号之中有没有私盐,可有来自武清的盐?”

    苏穹回答:“回伯爷的话,盐号所的账目小的都看过,盐引与盐的数量完全对得上,一斤也不差。而且所有的盐都是淮盐,没有一点外来的盐。”

    听这回答韩绛糊涂了。

    韩绛又问:“苏掌柜,难道你兄长也……算了,等秀州那边的消息吧。”

    苏定醒也不知道韩绛要问的是什么。

    看韩绛不再问苏穹的事,苏定醒说道:“伯爷,衙门同意先变卖酒楼,作价八百贯。但酒契不可变卖,因为酒契是不是流香阁的契,而是大产的。”

    韩绛冲着韩嗣招了招手:“韩嗣,安排人带苏掌柜与穹哥儿去休息,明天一早就让人去办。没想到这么便宜。”

    确实便宜,八百贯放在临安,别说是酒楼了,拿花满楼算,柴房都比八百贯多。

    苏定醒说道:“衙门认为这是左手倒右手,收的高了不合适,只当是先收一部分中钱给办事的衙役发个赏,其余的钱用在扬州慈老馆。”

    意外,真的有点意外。韩绛问了:“他们没伸手。”

    “不要钱,只要十套书。说是伯爷所著、放翁手书、钱家书局雕版的论美人。”

    听完这话,韩嗣在旁笑了:“真贪心。”

    苏定醒马上清示:“伯爷,若不合适小的再说活动一二。”

    韩绛摆了摆手:“不用,答应他们。”

    苏家父子被带下去休息,韩绛这才问韩嗣:“十本书,他们要的多吗?”

    韩嗣倒是知道这事,回答道:“这事我知道,书一共雕刻了三套版,一版为放翁的行书,这一套用的是梨木,钱家的意思这套版要长留,所以只印五百,而后油封。另外两版分别是舅叔公亲笔,仿米体。以及钱家大姑娘亲笔,正体。都是只印五百。后再印,就是公版了。”

    韩绛懂。

    仿米体就是米芾的字体,这位舅叔公自已见过一面。

    是舅父吴松的叔叔,也是当今慈烈太后的亲侄子,不喜欢从政,当官在中年之后多是虚职,当过镇安军节度使、现在知明州,但明州的事他基本上不太管,只是偶尔当散心坐船去转一圈。

    喜欢书画,陆游以前讨厌韩家、讨厌吴家。

    但对这位吴琚却是十分客气。

    名气比不得陆游,却也是一位当代书法名家。

    最后想来钱歆瑶写的正体,是专门用来送给贵族女眷的,真正往外卖的应该是公版,就是活字印刷的。

    韩绛又问:“那么,版式呢?”

    “都是八行十七字,分四册。”

    “恩。”韩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交待了一句:“我那本老师亲笔手书,有点小瑕疵没用于雕版的,你帮我收起来,少着被人惦记。”

    “少君放心,已经收好了。”

    韩绛也不知道对方惦记是自已的文章,还是陆游的书法。

    不过只印五百份,这东西可能真的很贵。

    对于文化人来讲,千文都不算贵。

    韩绛内心还是非常惭愧的,如果放在自已刚穿越那几天,陆游那一笔行书能让自已变成半文盲,其中大半的字需要用猜的。

    凭心而论,韩绛更喜欢正体、或是公版体。

    正体就是唐代的标准字体,后世称为楷体,大概意思就是这字体就是楷模。

    公版体是为了印刷而慢慢形成体系的另一种标准字体,这种字体又经历了几百年发展后,被称为宋体。公版体不属于手写字体,此时仅用于印刷。

    注:宋体与秦桧没有半毛钱关系,不服来辩。

    这两种是最容易辨认的。

    在韩绛的识字水平上,行书有点难,行草难度偏高,草书是地狱级难度,狂草等于天书。

    陆游教韩绛写字,先从隶书开始,然后是正体,最后是行书。

    当晚,一处大宅内。

    韩绛见过的张胥正坐在一间书房的下首位置,一个身穿华服的背影站在窗间。

    那个背影盯着窗外的迎春花很长时间之后,突然笑了:“有点意思了,真是莫欺年少。张纠,你到城外的庄子住暂住几日,容我找个时机会一会这位韩家少君。”

    “是。”张纠起身一礼:“那我明天就走。”

    华服男子问:“为何不是现在?”

    张纠回答:“夜里城门会关,打开城门送我出去不难,但万一有心人去查的话就很麻烦。所以明天城门打开后我再离开,尽量别露面,只当是偶有闲暇时光。”

    华服男子想了想,认为挺有道理:“也对。那就明天再离开吧。”

    “是。”张回应之后又问:“北边的那位贵人若问起,如何交待?”

    张纠,便是这位自称张胥之人的真正名字。

第二零四节 竟然如此雷同

    这时,站在窗口的人转过身来,看面相应该与韩俟相似,三十五岁的样子,留有短须,白脸银冠。

    此人姓王,扬州王家原本就是太原王家的一个重要分支,但这位不是王氏族人。

    假的户籍,假的身份。

    不是别人为他造的,是他自已,原本一名寒门士子学得一门造假的手艺,成为自北边而来投靠宗族的一名王家子弟。

    而后,因为长相俊美,先是被扬州王家二房收为义子,后改为养子。

    人生最大的幸运就是,他娶到了江阴葛家的女儿。

    葛邲的亲侄女。

    紧接着,他遇到了一位贵人,从此走上的人生的巅峰。

    淮南四大贵公子之首,王刻惪。

    学识有限,王刻惪同学是考不了科举的,但为人精明,虽然不是商人可却暗中安排许多人经商,短短七年时间,不敢说他是扬州首富,却也控制着数千万贯财产。

    韩绛,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

    张纠提到北边那位贵人的时候,王刻惪脸上有明显的不快,他甚至有一点反感。

    不过,北边那位他非但得罪不起,反而要时时巴结着。

    只是不喜欢张纠在他面前提贵人这两个字。

    王刻惪没回答,只说道:“韩家少君,韩绛。”

    “是,就是叫韩绛。”

    王刻惪说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假借镇安侯之子李幸的身份成为韩家养子,即将迎娶钱府嫡女,今年才刚十七岁,了不起,了不起。”

    王刻惪是真佩服。

    他机关算尽,熬了十年,这才成为王家二房的养子。然后拼着不要脸,跪舔了一年才娶了现在的正妻。

    一个比他还大五岁,与头一任丈夫和离,死了第二任丈夫的寡妇。

    为了怕自已的大娘子不开心,他身边最年轻的婢女都已经超过五十岁,放在别的贵族府里这都是嬷嬷级别。

    反观韩绛。

    王刻惪感觉胸口有点堵。

    张纠并没有发觉王刻惪的表情有些异样,接着王刻惪的话说道:“先不说这位韩家少君已经受封爵位,给嘉王殿下洗尘宴那天听闻临安府送了公文到,升他为崇政殿说书。我还打听到了两件事。”

    伯爵!

    崇政殿说书!!!

    王刻惪感觉胸口开始有点难受了。

    张纠低着头,他根本就没有发现王刻惪脸色已经变的有点白。

    张纠只管说自已知道的事。

    “韩绛的两位近婢,听闻是张小娘子之后,新安张家已经发了文书要开祠堂为两女祠堂留名,新安张家六大名医都在韩府,有传闻说是正在验证一个秘术,若成。便是一门两医圣。还有,张家已经公开表示,只要韩府向钱府求亲,六礼只要开始,便送生辰随媵。”

    王刻惪,自已默默的告诉自已:吸气、轻呼、深吸气……

    张纠只管自已说:“还有,陆远伯府传来的消息,陆远伯准备携长子、长女北上楚州。从陆远伯府内打探到的消息,陆远伯要请妻姐出面,给自家大姑娘至少讨一个夫人名号。”

    “夫,夫人?”

    王刻惪惊呼一声。

    张纠依然很平静:“是这么说的,翟家倒有自知之明,正妻之位他们凭什么和钱家争,钱家能答应?不能!韩家更不可能答应了,区区陆远伯现在自保都难,还敢讨价还价?这个有点笑话了。”

    王刻惪感觉自已要吐血了。

    他连一个妾都没有,这边就有名门嫡女上杆子,求着人给韩绛作妾。

    苍天啊!

    张纠还是自顾自的说着:“不过,虽然翟家二姑娘美貌与才华也临安府也算是一号人物,但韩家这位少君却是对其不屑一顾。倒是与临安府上一代三大花魁之首鹤翎姑娘走的很近,从来没听说鹤翎姑娘与男子单独相处,却在韩府住了三天。”

    “对了,还有新三大花魁之首映月姑娘,更是这位韩家少君府里的常客。”

    “还有……”

    王刻惪听的已经怀疑人生了,自已这么拼命,苦熬了这么多年竟然不如别人几个月时间所得到的。

    最最可恶的是,自已和韩绛一样,都是冒用了别人的名字。

    冒用?

    王刻惪打断了正侃侃而谈的张纠:“张纠,你说平原公可否知道这个韩绛是假冒的李幸。”

    听到这一问,张纠变的认真了起来:“这个问题,我也认真的想过,而且分析了很久。”

    “怎么样?”

    张纠很认真的回答道:“我认为,知道。我都能看出他不是真李幸,以平原公的纵横朝堂多年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

    王刻惪急问:“而且如何?”

    “而且我估计,钱家知道,甚至于朝堂上许多重臣也知道,但就是不揭穿,怕就是冲着淮南东路来的。”

    “这,这,这。”王刻惪没主意了。

    张纠说道:“我认为,明天我离开后,和贵人秘密的联系一下,或许他们有咱们不知道的消息。”

    “也好,下去休息吧。”

    “是。”张纠起身一礼,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再说韩绛。

    韩绛脑袋里想的只是自已的发财与收拢人才大计,其余的眼下还不到时候。

    先让沈羽然去好好折腾一下扬州官场,自已再看变化出手。这也是史达祖与刘过、王希吕三人讨论的结果。

    辛弃疾没参与这事的讨论,他是一个好官,但官场上的争斗他就是一个新手村的。

    第二天,一大早酒楼的过户手续就已经办好。

    因为没有酒契与酒牌,这里暂时不能卖酒。

    正好,韩绛叫人连牌子都摘了,然后换上了一块在平江府就制作好的牌子。

    壕横扬州分号。

    办的头一个业务就叫:义善助学金。

    瞎狗手下的闲汉们有了新活,开始举着牌子游街串巷,至于原先那些孩童,已经安排的船往临安府送。

    坐堂的先生姓钱负责考核。

    收钱办手续的自然就是苏定醒。

    钱家在整个江南分支极多,作为虽然没有正式定亲,但两家长辈已经作过口头约定的钱家正房嫡姑爷,只要是吴越钱氏一脉的,那怕依然骂韩侂胄,也要在面子上给韩绛撑起来。

第二零五节 一等商号卖规矩

    钱家许多分家、支房、偏房,依然对韩侂胄意见不小,怨念很重。

    只是,这一次韩绛要作的事情玩的有点大。

    扬州钱家嘴上说支持,可还是派人往临安去了,这事要问问族长他老人家,这事太邪。

    因为韩绛办的事,砸行道。

    钱家在这里负责考核可不是普通人,也是作过州官的人物,身体不好请求致仕后回家,其祖父晚年移居台州临海,他从临海跑来扬州会友。

    结果被韩绛给从家里请出来。

    干活。

    钱象山,钱家老祖钱俶第六子第六代孙。

    钱家当代家主,钱荨逸是钱俶的长子钱惟濬的第五代孙,也是钱家第六代。

    钱象山或许没什么名气。

    可他有个弟弟,今年四十八岁,十年后是当朝宰相。叫钱象祖。

    此时钱象祖在回临安的路上,他即将出任枢密院检详、兼左司郎中,领工部侍郎衔。定下这个官职的时候,韩绛还没有穿越呢,钱象祖没回到临安,只因为古代路难走。

    钱象山正在思考韩绛这所谓的新计划之时,已经有人上门了。

    一个农妇打扮的人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到了门口,抬头看看门头,她不识字,但这门楼是她能进的吗?

    再看门口,两个带着刀的护卫,这让她有点怕。

    农妇在门口等了一会,有伙计出来清扫门前,她才赶紧上前问:“这位哥儿,这里可以壕横号?”

    “是。”

    “我儿子想学手艺。”

    “里面请。”

    头一位上门的客户,韩绛亲自接待。

    “想让你儿子学什么手艺?咱这里有得选,厨子、船木匠、屋木匠、家具木匠……”韩绛一口气说了几十种职业。

    那农妇来的时候早就想好了,一听到韩绛提到铁匠,马上说道:“想当铁匠,农具铁匠。”

    韩绛在文书上写下了铁匠二字,然后说道:“规矩是这样的,包吃、包住、包衣。每天作工不超过一个时辰。农具铁匠要学两年,这前前后后的花销是……”韩绛啪啪的把算盘一打:“总算五十二万个钱。”

    韩绛开始细说:

    “每年衣食六万个钱,两年就是十二万个钱。每个时辰的作工给发三十钱,这钱是发到他手里的,所以与这个无关。农具铁匠的学费是一年是二十万钱,两年就是四十万,总共是五十二万个钱。”

    将清单列出来之后,韩绛问道:“有三种方式。头一种,全部借。按每年一成息来还钱,最长可以借十八年,息不打滚。然后是半工半借,就是全工。这两种是学成之后,我们安排作工,从工钱里每个月扣。有保底工钱。”

    一份清单摆在了桌上。

    农妇自然是看不懂的,韩绛给解释:“算了一下,学成之后依十年还钱来算。每个月还能落在自已手里不少于一万个钱。”

    “我们选全工。”农妇来之前就想好了。

    韩绛讲的这些,钱宽已经带人将这些给扬州驻军的家属们详细的讲过了。

    也有识字的专门给算过。

    全工的好处就是,管学,还管给安排活。

    但契约十年起。

    契约最高的是学医,签就是死契,这种契约是一种变相终身制的契约。想不终身,违约成本高的惊人。

    比如染纺掌握核心配方的大师傅,若有人想挖,连带秘方。

    这成本怕不比买下这个染坊低多少。

    韩绛这里,兵器铁匠、船木匠、织、染等,至少有十五个条目都是需要签这种死契的。

    很快,一式四份契约签订。

    一份这农妇带回去,一份留在壕横扬州分号,一份交给即将成立的钱家扬州工匠学堂,最后一份交给扬州衙门留契,这是官方认证的契约。

    这农妇小心翼翼的包好自已那份契约,带着儿子离开。

    夏收之后,学堂开学。

    农妇离开之后,钱象山坐在刚才那农妇坐的椅子上:“绛哥儿,你这么做是坏了规矩。”

    韩绛笑问:“规矩!谁的规矩?”

    钱象山叹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就拿木匠来说吧。当徒弟三年,这三年学下来也就是会干活,出了徒再跟着师傅干两年或许可以独立作工,能当师傅的怕要七年时间。”

    韩绛摇了摇头:“不对。”

    “为何不对?”

    “徒弟头一年,怕比我府中下等杂役还苦,脏活、累活什么都要干,被骂被打要忍着。师傅都会留一手,就算七年都未必能够成为师傅。这话没错吧。”

    钱象山点了点头:“没错。”

    韩绛手臂一撑桌子:“论辈份,您是我爷爷辈。我这个作晚辈的说一句,您老人家眼光太浅。只说当徒弟,三年学出来肯定就是一个打下手的,这话没错吧。”

    “对。”钱象山不否认这个说法。

    韩绛继续说道:“这世上有这么一句话,三等商号卖货物、二等商号卖招牌。您老可理解我说的。”

    钱象山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意思懂,就象这酒楼来说。当年汴梁许多酒楼卖的菜,樊楼卖的就是名。但凡听到樊楼,那就是顶尖的好菜。”

    “对。”

    钱象山问:“那一等如何?”

    “一等卖的规矩。咱还拿酒楼说话,一碗米饭都叫一碗,但这一碗怎么说。二两饭也是一碗,三两也是一碗。好米也是一碗,差米也是一碗。我说二两半一碗,谁多了,少了,那就不叫一碗,这就是规矩。”

    钱象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韩绛说的在理。

    但是,韩绛说这些和今天办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没等钱象山问,韩绛就继续说道:“木匠,我定的规矩。朝中九品最低,一品最高。木匠咱等八等,然后定下这八等木匠的标准。其实我对木匠也不是太懂,换成医吧。张季明我见过,依他的医术定个一等医,乡下野郎中会抓把草药吃不死人叫无等医。”

    “这事……”钱象山听懂了,韩绛确定玩的有点大。

    钱象山算是明白了,这确实叫定规矩。

    试问,谁又有这资格给天下各行各业定规矩呢?

    眼前的韩绛却想这样。

    这事让钱象山也摸不准应该如何是好了。

第二零六节 进阶的忽悠

    看到钱象山低头思考,韩绛感觉自已的口才不错。

    那么,开始忽悠吧。

    韩绛继续说道:“工匠学堂咱开了,扬州只是一个学堂,临安肯定是总堂,标准出自临安总堂,头几年怕没有人当回事,可十年之后呢。这天下的木匠没在咱总堂认证过,你意思说你是大匠?”

    “再换句话说,找人打家具。六等匠能和三等匠一个工钱,工钱一但拉开差距,这定级就有意义了。”

    钱象山问:“绛哥儿,你图什么?”

    “挣钱。想一想,八等匠考试要交一千钱的考试费,一等匠我还不收几万钱,全天下的人都要考,这好多钱呢?”

    钱象山摇了摇头,他不信。

    因为从这事象深处想,挣钱是最没有意义的。

    一等商号卖规矩?

    不!

    钱象山不信这话,能定规矩的肯定不是商号。

    但是,若真的能定规矩的话,这事意义非凡。

    就是韩绛与钱龟山闲聊所谓闲聊,却各有心事的时候,沈羽然已经完成了对淮南东路转运司总库的检查。

    “沈正言,库中无差吧。”

    时任淮南东路管勾账司带着一丝笑意走到了沈羽然身旁。

    沈羽然已经发现问题了。

    这库中的猪腰银有问题,沈羽然没有细查就发现了三个问题。

    头一个问题是,银子的铸造时间不同,沈羽然没办法细查他是凭银子变色的程度来确认的,这里的银子有一大部分非常的新,明显就是几天才铸的。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银模不同。

    沈羽然发现这库的银子至少用了三种模具,还有非标准只是很象猪腰银,却不是官办标准的模具。

    最后一个问题,有些银子上并没有铸银人的落款。

    沈羽然很犹豫,他可以当场提出来,看对方怎么解释。

    这时,崔壹葉却上前笑呵呵一抱拳:“冯账司,这库里的制银数量上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为朝廷办事,我等可是尽心尽责的。”

    崔壹葉笑了笑:“来人,封库。”

    “封……”没等冯账司反应过来,已经有数人拿着封条上前,将银库封了起来,上面落款是嘉王府的印章,以及这次代天子巡查淮南东路的巡察使的印章。

    崔壹葉轻轻一拍冯账司的肩膀:“有问题吗?若是金人南人,或是合理的理由,这库自然是能开的。但有传闻,有人勾结金人,假金人南下的名义没有在去年年底将制银运到临安府,这事以后再查。”

    崔壹葉说完,看了一眼沈羽然。

    沈羽然见到封条已经帖上,他也没办法再提刚才发现的问题,只能冲着崔壹葉点了点头。

    崔壹葉这才说道:“接下来的事与冯账司没有关系了,我们几天后去查扬州府库,以及核查税账,还有查一查镇安、建安、高邮三军的军库。之后再查楚州、真州、泰州的库。当然,今天就会上表,冯账司所管的准南东路库银无误。”

    冯账司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他想开口反驳,崔壹葉却吩咐道:“这封条若有损失,依欺君叛国论,尔等要用心。”

    “是。”一众禁军士兵齐声回应。

    吩咐完了之后,崔壹葉径直就往外走,沈羽然赶紧跟上。

    两人出了门,沈羽然这才说道:“制银有问题。”

    “知道。”崔壹葉说道:“你看的问题,怕是咱们的韩少君自已猜到了,所以才玩出这一手封库的手段。这库里的银子无非就是来自其他的库,若是从民间借的银子。咱们去见余转运,申请明天就把银子运往临安,看他怎么办。”

    沈羽然有点意外:“不可能吧,余转运是位清廉的好官。”

    崔壹葉反问:“若他答应运,其余人出来阻止呢?这便是韩绛的计策。纵然余转运没有参与其中,一个失查之罪他也要到临安请罪,这准南东路的转运司使怕是要换人了。”

    说到这里,崔壹葉叹了一口气:“羽然兄,有句话你高兴,不爱听我也要告诉你。这一次你与我,都被韩绛当枪使了,而且我们还没办法拒绝。”

    沈羽然默默的点了点头:“我在平江府的时候已经想到了。”

    “恩。”崔壹葉点了点头:“没错。原本以为他是冲着陆远伯来的,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冲着余端礼,这下手真是有点狠。”

    两人上了马车,崔壹葉一吩咐:“去转运司。”

    车夫没动,有个韩家的护卫过来递了一封信:“我家少君吩咐了,若两位想去转运司的话,小的就把这信交给两位。”

    崔壹葉接过信撕开。

    信上写道:余端礼交给王仲行。

    崔壹葉看完后,对车夫吩咐:“回去,路上若有不错的酒楼停下,要几个酒菜。”

    “是。”车夫回应后,驾着马车往回走。

    马车上,沈羽然伸出手,不用开口崔壹葉也知道沈羽然要什么。

    沈羽然接过了韩绛的信也看了一眼后问道:“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崔壹葉笑笑:“羽然兄,你在谏台倒是一身铁骨、正气凛然。但论官场,比起韩家你就是刚刚识字的蒙童。史达祖虽然没有考中进士,却是一位极高明的谋士,我还差的点远,这次虽然看不清他们的布局,但可以肯定是,淮南东路余转运很快也会不得不被韩家利用,除非他放任有人祸国殃民。”

    “余转运不会,他是贤臣。”

    崔壹葉接着说道:“所以,这是阳谋,贤臣就逃不出这个圈套。”

    沈羽然更不理解了:“难道,韩家这次要作的事情,不是好事?”

    崔壹葉放声大笑:“也对,也对,既然是做好事,咱们帮一把也没错。”

    “正是如此。”沈羽然心里很舒服。崔壹葉却无奈的摇了摇头,有句话他不敢对沈羽然说,因为沈羽然太刚直。崔壹葉感觉韩家在办好事的同时,也在为自家谋权、谋利,甚至帮助韩绛控制淮南东路的至少一半军力。

    贤臣。

    好象还真的没办法拒绝,那怕是恶人要作好事,贤臣为天下,为万民,也是要帮的。

第二零七节 大侠,改之

    再说韩绛这边。

    陆游到了,带着三样重要的,刘过准备北上金国所用的礼物。到了扬州之后,陆游没去驿馆而是住在流香阁的后院。

    陆游也正和韩绛聊到贤臣这个词。

    因为陆游也认为余端礼是位贤臣,所以有些事情应该和余端礼挑明以讲,虽然余端礼只是临时过度性质到淮南东路,许多内情并不知道,但身份放在那里,是可以成为助力的。

    “老师的想法我认可。所以,一但查出问题之后,请仲行公以友人的身份见一见余转运,这是史达祖给我的建议,正好与老师的想法不谋而合。”

    看韩绛能听进去自已的建议,陆游也很满意。

    陆游又问:“绛哥儿,你说你韩家想当好人,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臣子?为师指的是嘉王登基之后。”

    韩绛想了想反问:“老师,你希望我成为贤臣,还是良臣。”

    “贤臣与良臣,有什么区别?”陆游倒是不理解了。

    陆游没提到忠臣,因为他不相信韩绛能当一个十足的忠臣,不过贤臣就是良臣。或是开国之臣,或是中兴之臣。

    而韩绛呢,不会当奸臣,陆游深信韩绛是有大志向的人。

    弄臣更不可能,韩绛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是不会随便屈膝的。

    韩绛事实上没想过未来太远,眼下他想的就只是未来五年,自已娶了钱歆瑶,然后建立一个自已的金融帝国,控制足够的金钱以及势力。

    然后培养一群能够对抗金国的人,以及训练一只强军。

    其余的,看这五年的成绩再说。

    不过陆游既然问了贤臣与良臣的区别,韩绛回答道:“老师,贤臣遵礼安民、明臣拓土强国,贤臣护一方平安、明臣护天下平安。”

    陆游摇了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陆游心里苦。

    从嘴上说北征以复国土,也为此写下无数诗词。可真正给他机会了,他却也明白当今的困局,能守住就已经很难了。

    韩绛笑了笑:“老师,喝茶。今晚上摆宴,秘密为刘先生践行,此事我爹爹也不知道,眼下就我们知晓就够了。”

    陆游点了点头。

    刘过这次北上会如何,能不能成功没有人知道。

    甚至可以说,刘过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北上的,作为了一个普通的宋商身份北上,贿赂的对象还是金国的权臣与宠妃,这个难度非常非常的大。

    韩绛问:“老师,这次危险,但却为何没有人劝?”

    “劝?气节高于性命,报国无门,改之他……”陆游站了起来,走到案旁慢慢的磨墨,然后提笔在纸上写道:

    蛟龙宝剑鸊鹈刀,黄金络马花盘袍。臂弓腰矢出门去,百战未怕皋兰鏖。酒酣纵猎自足快,诗成横槊人称豪。但期处死得其所,一死政自轻鸿毛。

    一首诗,代表着刘过的心。

    看到这首诗,韩绛想到刘过是谁了。

    刘过、刘改之。

    杨过、杨改之。

    有传闻,神雕大侠的原型人物是姓刘的。那么就是这位刘过、刘改之了。

    这还真不能劝。

    那怕九死一生,这是刘过的志向,谁劝就是看不起他。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宋史无传。

    韩绛将这副字挂了起来,准备凉干之后收起来。同时说道:“我会全力助他,我韩家弄权是高手,给一个人安排个官也很容易,实在不行操作科举也是可以干的。”

    这种无耻的话从韩绛嘴里说出来,陆游竟然找不到词骂他。

    刘过这样的人不喜欢那读死书的文人,他不喜欢科举却也硬着头皮参加,虽才气干云,但学的不是应试的类型,怎么也考不中。

    可惜,相当的可惜。

    韩绛的方法虽然下作,但用在其刘过的身上,陆游却找不到指责韩绛的理由了。

    韩绛转过头咧嘴一笑:“这位改之先生有没有写过:纵无玄铁重剑,挥笔亦可屠龙这样的诗?”

    “没听过,晚上小宴你可以自已问。”

    “恩,学生自已问。”

    这会字已经干了,韩绛乐呵呵的将字收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韩嗣回来了。

    “少君,大库给封了。沈羽然与崔壹葉明天似乎准备去清查扬州大仓。还有一事,李洱将军今天又叫了军医官入府,而后采买了许多药材,李洱将军这种身份医案不容易打听得到,而且就算打听到了,也未必是真的。”

    韩绛确实很想见到李洱,但这事他不能急。

    韩嗣也明白这事急不得,所以只是汇报并没有再说什么。

    韩绛站了起来:“韩嗣,走,我们去喝酒。你也别怪我说你,有时候人要坏一点,但这个坏也要有原则。你自已算一算,壕横号需要多少账房,多少迎客。”

    韩绛这些话算是对之前冲韩嗣发火的一种解释。韩嗣清楚的知道自已的身份,那天的事情他已经忘记了。今天韩绛突然解释几句倒让韩嗣有些意外。

    因为韩侂胄就算是错了,也不会说自已错。

    这是身为家主的威严。

    小宴就在流香阁,这里的厨师还是一流的。

    小宴分三个厅,普通的家仆还有店里的伙计只要空闲就可以到一楼喝一杯,后院是留给高仆的,韩嗣、苏定醒这类人。

    韩绛在二楼。

    摆上宴之后,韩绛先到后院,给大伙敬一杯酒。

    “苏掌柜,你别看这几天让你闲了,咱韩家店铺多、事多。过几天怕是你会忙到叫苦,今天所有人,吃好、喝好。”

    “谢少君。”

    韩绛摆了摆手:“你们都座。”

    安抚了后院的高仆之后,韩绛发现韩武没在,到了前院一楼发现韩武正在和普通的家丁仆从在一起。

    这里的饭菜并不精致,大锅煮,然后是大桶筛酒。

    为什么叫筛酒。

    这才是真正的原浆,酿酒的米还在大桶里,要用特别的竹篮先压下去,然后再竹篮之中把酒打出来,再进行一次简单的细竹编加粗麻布的漏斗,然后流出来的就是浊酒。

    这种酒上不得贵族的桌面,却是韩绛喜欢的。

    因为够醇,够原浆。

    下苦人喝的不提。若是顶尖酿造师酿酒,这酒不酸,相当的美味。

第二零八节 绝对意外的收获

    清酒贵、蒸酒更贵。

    韩绛将一坛出临安带出来的蒸酒放在韩武面前:“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都是好汉,你自已开心就好,别管别人怎么说。”

    韩武咧着嘴只是笑,抢过那坛酒抱在怀里。

    “喝好,别醉了,这里不是临安。”

    韩绛这一句交待让韩武的眼神变的认真,韩武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在韩侂胄眼中韩武的智商堪忧,但作为护卫韩武是出色的,非常出色与可靠的。

    留下了那坛酒,韩绛顺手拿走了韩武面前那半坛刚筛出来的酒后这才回到楼上。

    二楼,史达祖正在和刘过头顶着头,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韩绛知道,刘过要北上金国,史达祖肯定给予足够的助力。

    桌上放着一只锦盒,韩绛打开看了一眼。

    比自已想像之中的还要好。

    这比电视上演的要好,这不是模糊的,已经接近镜面。却是看不出这镜中的图画。

    似乎看出韩绛的疑惑,施子彦将锦盒下面垫着的紫色丝绸取了出来。

    韩绛原本认为这是垫盒子的,谁想却有竹骨,被撑开变成一个灯罩,施子彦将灯罩套在烛火上,那面镜子隐约可见一只翩翩起舞的唐装仕女。

    “厉害。”韩绛大叫一声服气。

    施子彦说道:“你说的那个方子,我又加了一点料,原本以为失败了,但一位弟子用贝壳细粉打磨的时候又有了变化,我给方子里加一点贝壳粉,只要紫色灯罩下能够看到,这凭空多了一份神秘感。此物原本就是唐式铜镜,改之北上之后,可以称此物为唐宫秘藏。这礼物的份量便不同了。”

    韩绛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个。

    韩绛急急的问道:“道长,你的方子能不能再改进,我想在造纸的时候混进去。造出来的纸上便会有一个在紫光下隐约出来的印迹。”

    “恩,这个需要钱。”

    “钱,不是问题。”韩绛有点小兴奋。

    最原始的紫色下水印只要能够产生,这价值是巨大无比的。

    施子彦很平静的回了一句:“只要钱不是问题,你要的也不问题。”

    “钱,当然不是问题。”韩绛开心的大笑:“道长,我敬你。”韩绛为施子彦倒满了一杯酒。

    两人一碰杯,同时笑了。

    陆游这时对韩绛招了招手:“这边坐下。”

    施子彦示意韩绛过去。

    韩绛到陆游身旁坐下之后,王希吕问韩绛:“秀州那边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传回信来?”

    韩绛回答:“若有消息,肯定马上让仲行公你知道。”

    “恩。”王希吕点了点头:“这事不寻常,这两人肯定用的是假名,那么他们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就非常值得打听了。老夫的意思是你这边有点急了,淮南东路最大的问题不在衙门,而是在军,淮南东路诸军派系林立,你的目标是收服他们,而不是折腾州府。”

    韩绛原本还在笑着,听完这话脸沉下来了:“仲行公,你这话容易让我误会。”

    王希吕反问:“如何一个误会?”

    韩绛把酒杯放桌上一放:“要收拾就一起收拾,我要的是一个能打仗的淮南东路。你话中的意思就是,军中派系林立,要狠狠收拾。那州府呢,难道说这些文官们就是好人了,他们就没有派系,或是他们就干净。”

    “这个。”王希吕有点接不上话了。

    韩绛又说道:“淮南东路一样有我韩府的门生、故吏。我至今一个都没有接触过,为什么?”

    王希吕马上问:“为什么?”

    韩绛没回答,只说道:“仲行公,你若想在州府当一个老好人,我不接受。请你来这里就是当酷吏的,淮南东路这边州府我不介意让一半人下狱,至于军中派系,军中有武官手上有多少权?”

    一句话直击核心,王希吕无言以对。

    韩绛继续说道:“宋军的体制就是,抽军制。禁军看着人高马大,他们都守在临安周边,这些人看着壮,真正能打的没几个。边军不同,他们就算为活命也会拼命的练,至少练一个自保的本事。两淮的边军更不同,镇安军、建安军算是禁军,其余的全是归正军。他们有多少军权,只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陆游认可韩绛的话,刚才就是和王希吕聊不下去,所以叫韩绛过来。

    陆游说道:“当年,醉翁算是贤臣,但他眼中却没有武将的位置。仲行你也一样,正如临安府中农夫入城便低人三分,可无论如何士子们还要颂农,无农则无粮,但也就是嘴上颂歌,心中未必。”

    韩绛立即补刀:“对士兵也一样。一边让士兵拿命来换临安的繁华,一边鄙视,同时还要随时想着办法收拾有本事,手上有权的武官。”

    王希吕哑口无言。

    韩绛给王希吕倒上了一杯酒:“仲行公,先弄一个有身份的。”

    王希吕问:“槽、宪、帅、仓、学。你选那个。”

    槽司其实就是指转运司,也就是余端礼当老大的位置,不过依宋律,转运使必会兼职淮南东路禁军马步军总指挥之职,说白了就是正规军的最高军权。

    宪就是指提点刑狱司,帅就是安抚司,仓就是仓储,学就是学政。

    这算是一路几个大的部门,然后再往下细分。

    安抚司管军,却管不到禁军,只能管地方驻军。

    听完王希吕提问,韩绛呵呵直笑:“仲行公,看来你也知道,五司基本上只要下手,都有能被抓住的把柄。”

    “没错。”

    王希吕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韩绛说的有理。

    韩绛说道:“先把知扬州府事弄掉,就我所知,知扬州府是上一任转运使兼职,可余端礼到了扬州为什么没有这个职位,却让提刑当了知府,姓范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后台是谁?”

    王希吕知道韩绛说的是谁。

    他倒没想太多,只是当是韩绛对这种不寻常的接任感觉有鬼。

    事实上,偶尔也有提刑兼职所在路治知府事的。

    虽然不多见,但也算不上是有鬼。

第二零九节 敌人的敌人是什么

    面对韩绛的提问,王希吕说道:“这个人你问后台,是你父好友赵汝愚的门生。叫范念德,放翁极讨厌此人。”

    韩绛来了兴趣:“老师,为什么?”

    陆游说道:“当年严蕊案他有参与,虽然只是初审,但第一刑却是他安排的。”

    韩绛问:“老师,严蕊还活着吗?”

    陆游摇了摇头,韩绛以为陆游不知道,陆游却说道:“不要去打扰一个洗尽铅华、向往田园的人。”

    韩绛点了点头,他这么问只是好奇。

    陆游说道:“不过,你想找人相助,有一个人可以助你,而且顺便把制银案也秘密调查了。”

    “谁?”

    “龙图阁大学士,现知绍兴。”陆游说完,王希吕猛的一击掌:“妙,妙不可言。”

    韩绛一头雾水,他根本就搞不清这其中的人际关系。

    王希吕却站了起来:“我立即修书一封,绛哥儿你派可靠的人送过去,一定要可靠。他必能相助,只是有关制银的事情,特别是有几十万两秘密流入绍兴府的事,你最好让你爹爹安排可靠的人过去当面说。”

    韩绛依然是懵的。

    不过,自已懵无所谓了,很显然自已的老师已经找到了破局的方式了。

    王希吕在写信的时候陆游说道:“当年严蕊案,关键人物是四个人。严蕊自然是身在其中,仲晦便是……”韩绛插嘴问:“老师,说名字,说名字。”

    陆游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吧,严蕊是关键,朱熹、唐仲友,以及为师所说的最后一人,洪迈,他与朱熹可以说是死仇,因为洪迈是当年王相公,也就是王淮的学生,只是借此案两人斗法,让朱熹万万没想到的是,严蕊受重刑也没有构陷唐仲友,此案之后,朱熹自辩的文书更让朱熹声名狼藉。”

    “明白,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最了解自已的未必是自已的朋友,一定是自已的敌人。”

    “对,所以,洪迈出手必可直击范念德软肋。”

    “老师英明。”韩绛一个不要钱的高帽子立即献上。

    陆游却摇了摇头:“这一招为师还是从你父平原公那里学到的,以我之敌克制于我。”

    韩绛多少有点尴尬。

    不过,自已的老爹还真的很高明,巧妙的利用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自古不变的原理。

    “老师,我给您老满上。”韩绛给陆游把酒倒满。

    次日,韩绛在大清早送刘过到码头之后继续在壕横扬州分号当掌柜,同时和陆游、王希吕、钱象山、史达祖讨论扬州工匠学院怎么开,制定一个什么流程,开设什么样的课程。

    有没有必要在临安开总院,要开的话什么时候开合适。

    再说转运司使衙门。

    封库的事情余端礼听到消息了,可他在扬州算是孤家寡人,没有自已的人,衙门上下连个亲信的官员都没有。

    他很想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却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助。

    余端礼唯一知道的是,范念德在设宴,请了淮南东路大小几十个官员。而韩家来的韩俟也在设宴,同样请了淮南东路十几个大小官员。

    这两边各自请客,旗帜鲜明的摆立场。

    而后,还有许多官员被礼司的人请去赏春,说是讨论开春府学一片旧屋拆了建新屋的事。

    余端礼很郁闷,这三边找的都是无聊的借口。

    什么修屋,那几间破屋值当请这么多人去讨论?

    可三边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却唯独没有请自已。

    余端礼在书房来回的走着,他深深的感觉到这里面有事,而且有大事。

    范念德这边,大半人并不知道多少内情。

    范念德与仓司的潘友端单独到了一偏僻处,范念德问:“银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封库。”

    潘友端说道:“都是这魏老鬼办的事,七十万盐引,以及武清近百万袋盐,还有约十万两银子。现在,盐没有,盐引不知去向,更别说银子了。”

    范念德这些日子一直在和余端礼斗法,同时在拉拢杨倓,倒是没太关注银子的事,他以为潘友端已经把事办好了,听到没找到银子,范念德急了:“不是说,魏家兄弟去找了吗?”

    潘友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找到了,但未必是真的。五万斤的巨石堵在洞口,只能派人悄悄的砸,不敢有太大的动静怕人发现。那山洞,距离高邮军的驻地不足五里。”

    高邮军,淮南东路安抚使杨倓的死忠。

    杨倓现任签枢密院事,也就是领了一份枢密院副使的俸禄,任准南东路安抚使。其父是杨沂中,带过兵,也作为宫禁军官当了四十年的宫中护卫将军,也参加过抗金之战,和刘琦并肩作战过。

    但与刘琦不是朋友,因为两人无论是性格、作战思路,或是对待宫中命令的态度都不同。

    或许因为杨沂中一直是宫中禁卫的将军,是皇帝身边的人。

    听完这话,范念德骂了一句:“这老东西,临死还折腾了这么多人。”

    潘友端却说道:“这银子见不得光,能藏得的住便是功,估计这老鬼也不知道自已突然发病,就没撑过去。”

    “罢了,尽快。”范念德只能宽慰两句。

    再说韩俟这边。

    韩俟摆宴,只是吃喝,顺便听着自家一系的官员奉承几句。

    在淮南东路,韩家的手伸的短,这里最大的一个官也才正八品,基本上办不了什么大事。

    可即便是这样,韩俟依然还是摆了两天的宴。

    第二天的宴会结束之后,韩俟怀里塞着一份名单回到了流香阁,不对,现在叫壕横扬州分号。

    壕横扬州分号现在的吸储业务还没有开展起来。

    不过,助学贷款业务倒是办的不错,除了钱宽带人去军中家眷那里推广之外,已经有几个扬州当地作杂工的家庭来前咨询,还有一户签了约,想让儿子学厨。

    韩俟一回来就拉着韩绛进后院,然后关上门。

    “叔父,加钱。”

    韩绛一听就不高兴了:“你请客,我出钱,还外加给你新写的白蛇传话本第二卷,你还想怎么样。”

第二一零节 加钱,必须加钱

    什么时候韩俟变的这么爱钱了。

    韩绛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这几个月自已对韩俟的认知,找不到半点眉目。

    韩俟活动了一个脖子:“我打听到了一些极隐密的事,所以要加钱。”

    “什么事?”

    “先加钱。”

    韩俟连纸笔都准备好了,让韩绛写欠条。

    韩绛接过笔:“多少?”

    “不多,十万钱。”

    “十,十万!你怎么不去抢。”韩绛当下就准备摔笔。可韩俟却说道:“魏老头之前,签过三张长生契。”

    等一下,长生契是什么东东。

    韩绛立即写了欠条。

    韩俟将欠条一脸愉快的收了起来,他和韩绛不同,他每个月手上零花钱很少。

    韩俟有韩府每月发的月钱,俸禄,朝廷给的虚勋钱。

    但是!

    这些钱都不在他手上。

    韩府没分家,可每个月的花销却是各有管账的。

    韩侂胄这边是沈大管事负责管,每季当家的夫人也只是管内务,却管不到钱,她们也是领月钱过日子的。

    韩同卿这边,韩同卿夫人过世。所以是儿媳当家管账。

    也就是韩俟的夫人当家。

    韩俟的夫人也是有来头的,娘家也是很牛叉的存在。其曾曾曾祖父谥号也是武穆,曾祖母还是郑国长公主。

    其父,兄也是作官的。

    更重要的是,她姓曹。

    大宋开国曹彬之子曹玮这一支的后人,曹玮谥号武穆。

    曹家第九代,曹二姑娘。

    比韩俟大三岁,韩俟十四岁时娶回家的,然后家里……曹氏说了算。

    看着韩俟收好了欠条,韩绛才问:“什么叫长生契。”

    “长就是长长久久,没时间限制,估计到死为止。生就是陌生的意思,不是活着。这种契约多是贵族与那么非常厉害的大掌柜签的,但商户与掌柜签的,非常非常少见,所以这事才有意思。”

    韩俟解释了,韩绛还是没懂。

    韩俟继续说道:“这各契约有一个特点,掌柜对所管的店铺有绝对掌控权,就是主家也不得插嘴。而后,都有一个秘契,一方违背既解约,然后赔偿是巨大的。”

    韩绛来了兴趣:“还有什么?”

    韩俟一伸手:“加钱。”

    “你疯了,又加钱?”韩绛没想到韩俟又要加钱。

    韩俟一脸悲伤:“每次出京办事,总能收点好处,可这次叔父你管着不让收好处,我总要补贴自已一点吧。你以为花满楼是咱家的,我去吃酒就不花钱了。”

    韩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吧,多少?”

    “这次少点,只要三万钱,因为我只打听到一个人。但却不知道他们秘契的内容是什么,但我想叔父应该有兴趣。魏家发迹才十几年,他们没根基,所以收了许多产业,这家店却是家三百年老店。”

    “三,三百年?”

    “恩。”韩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能开三百年的店铺,绝对不是普通的。

    “好,三万钱。”韩绛又打了一张欠条,韩俟一边把欠条收好一边说道:“还有,这事不能让叔公知道。”

    “叔公,行!”韩绛需要脑袋想一下才能反应过来这叔公是谁。

    是自已老爹韩侂胄。

    毕竟韩俟今年三十五岁了,比自已年龄大,这种适应还需要一点时间。

    说到韩侂胄。

    韩侂胄今天也在宴客,关门小宴。

    自从韩绛离开临安府北上,韩侂胄就变的深居简出,偶尔有客到也很低调。

    除了每五天亲自到白玉坊工地转一圈,检查工地进度之外,因为当今皇帝病的实在很重,每天早晚各一疯已经成为常态,所以也不用上朝。

    他也非六部官员,不用上朝,也没有日常公务,所以很少出门。

    今天宴客请的是刘锐。

    刘锐兴师动众,带了一千精锐护送着祥瑞,太湖金鳙鱼一尾。

    金色的鳙鱼是一种变种,也算不上少见,但长度一米多确实少见。

    献礼之后,刘锐先到枢密院、兵部、户部、两相等重臣的府上送了一圈礼,有些留下备宴请他,有些他转了一圈就离开。

    作为临安城中排得上号的权贵,韩侂胄自然属于被送礼的一人。

    刘锐到韩府和到几位尚书府并没区别,连礼物都差不多,都是太湖特产,价值也不算高,几十贯钱罢了。

    花厅内,只有刘锐与韩侂胄面对面而坐,每人面前都是四只小碟一壶酒。

    刘锐见到韩侂胄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为令郎而来。

    就这六个字,决定了今天小宴的规格。

    刘锐虽然被朝堂上的文官压制的很惨,却也不差这一餐饭,并非为吃饭而来。

    花厅内,韩侂胄坐西面东,刘锐在他面前,这并非是正常的主客位的坐法。此时没有客,也没有主。

    刘锐先举杯:“平原公,第一杯敬我兄与你父之前的过节。”

    “请。”韩侂胄双手举杯。

    韩家与刘家有过节吗?

    有。

    韩家到了韩侂胄父亲这一代已经没有人考中进士,韩侂胄的父亲是武勋,但因为娶的是赵构吴皇后的亲妹妹,还是很有势力的。

    为争兵权坑过虞家,也坑过刘家。

    两人喝了第一杯后,刘锐再次举杯:“平原公,这第二杯敬当年令尊送信之情。”

    韩侂胄的父亲韩诚,在大义上不亏。

    当年皂角林之战前,韩诚发现王权要逃,赶紧派人送信给了刘琦。刘琦这才提前有所准备,虽然没办法再战,却能保住自已所部的兵力并且有序的退兵退守。

    刘锐举杯,韩侂胄双手举杯回礼。

    第三杯,刘锐将空杯推到了韩侂胄面前。

    韩侂胄今年四十二岁,刘锐已经年过六十,就凭年龄刘锐让韩侂胄为自已倒酒都是合情合理的。

    更何况今日,刘锐主动上门,韩侂胄与情与理都不会落刘锐的面前。

    韩侂胄起身,双手捧壶为刘锐将酒倒满。

    刘锐在意的不是这杯酒,而是这态度。

    第三次举杯:“平原公,恭喜你收子。”

    “谢将军。”韩侂胄回礼。

    第三杯酒喝下,刘锐放下酒杯说道:“今郎心中不忠于君,但却忠于父,那怕只是养子,我观今郎并非趋炎附势之人,想问一句,你有何恩于令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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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色大宋介绍:
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