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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晨风天堂     绛色大宋txt下载     绛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七五节 大越国的奴隶

    韩绛真是吃了一惊。

    交趾城,越人称呼龙渊城或是升龙城,这是都城,都城周边的村镇竟然全是奴隶,没有平民?

    这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韩绛对李沆说道:“打听一下,交趾城周边的人口组成,奴隶比例。”

    “是!”李沆应声离去。

    韩绛转过头:“你叫茶度乌木凯,听这个名字应该是占婆贵族才对。此时占婆正在攻打比景城,我查明你的身份之后会放你们回去,也会给你们盘缠。”

    茶度乌木凯苦涩的一笑:“谢过上国贵人,虽不知占婆为何出兵,但我想奉劝一句上国贵人,此时的占婆不可信。”

    韩绛一指茶度:“你指派十个人,今晚上配饭由你指派的人负责。”说完后,韩绛给钱宽说:“安排一下,给这位茶度乌木凯先生准备干净的衣服,热饭。”

    茶度乌木凯拒绝了:“谢过上国贵人,但配饭的事情我们作不来,我想留在这里。上国贵人想问什么,我知道的一定回答。先说刚才占婆不可信的原因。”

    “好。”

    “多年前,上一任占婆王攻打真腊国,只是为了劫掠。五年前真腊国灭了我占婆,我也是那个时候变成奴隶被卖到大越国的。而后真腊国选了一人成为占婆王,一年后现任占婆王击败了傀儡占婆王,眼下真腊应该在不断讨伐占婆才对。占婆出兵攻打比景,是真打还是假打,上国贵人可以查一查。”

    韩绛没接话,也没表态,他在思考。

    韩绛身边的人已经记下了这些话,肯定会去查的。

    钱宽站在韩绛身旁将刀抽了出来,用刀尖挑着指甲上的肉刺,眼神不怎么友好的盯着茶度乌木凯,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在钱宽看来,这家伙不识抬举。

    主君要宴请你,你竟然敢拒绝。现在又在挑事,只要韩绛一句话,不砍死也要打断一条腿。

    韩绛思考了好一会后问:“真如何?假如何?”

    “无论真假,眼下占婆只是想把上国贵人拉入占婆的战争中,占婆五年前杀死了真腊王,劫掠了真腊王城,后真腊王子灭占婆,杀了占婆王,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我虽然是奴隶,却也听到不少占婆的事,此战一定是假打。”

    “理由。”

    “占婆自二百年前就一直处于被攻打的状态,而后有宋人来传授了新的作战之法,占婆便开始与越国结盟、交好,不断的攻打真腊,也不断的胜利。当真腊反攻入占婆王城之后,与宋交好的贵族全部被杀死。现占婆王是想结交大越国的,他身边的贵族也一样。”

    听完对方的话,韩绛默默的念着:“茶度乌木凯,乌木凯。我听说过一个叫胜铠的词。”

    茶度微微欠身:“用宋话,也可以称为胜铠。用我们的话是:耶跋摩。”

    “王族?”

    “现在是奴隶。”

    韩绛再问:“现任占婆王和你什么关系,我指的是血脉上的关系?”

    “依宋人的说法,我们是五福之外,没关系。所有登上王座的人,都被称为耶跋摩,用宋话还有一种解释叫宇宙之王。”

    瞬间,韩绛懂了:“来人,给一位王就应有的敬意。一位假死脱身,却意外变成奴隶,此时看到自已翻身机会的王,占婆王。”

    茶度乌木凯很正式的一礼,这次接受了韩绛的好意。

    韩绛转过身,再一次吩咐道:“传我的命令,这里所有的奴隶,被掠来的非越人奴隶,若愿意回家我们赠予盘缠,或想留下每个人都会有一块土地,告诉这里所有人,什么叫免收人丁税、什么叫摊丁入庙,以及开荒奖励政策。”

    “告诉这里所有人,我们为终结李龙螒残暴的统治而来,为还奴隶自由而来。”

    下完命令,韩绛又看向了茶度乌木凯:“我这个人很简单,也希望你别太复杂。送你一句话,在这个世上没有利用价值的物件,没有存在的意义,也包括人。你拒绝了贤士的身份,接受了王者的礼遇。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否则后果你承受不起。”

    说完这话后,韩绛径直往俘虏营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指着刚才站在中圈的那些人:“发棍子,这些越人贵族和他们的狗,乱棍打死。愿意抗争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人上人,平民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看着韩绛的背景,茶度乌木凯傻眼了。

    这不是他了解的宋人。

    宋人大军攻打交趾,他只需要证明自已曾经身为占婆王那么他一定会被礼遇,甚至还有机会觐见宋皇,而后接受大量的赏赐,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够得到自已复国的支持。

    此时,为何与自已想的不同。

    眼前这位上国贵人,真的是宋人吗?

    为何与自已理解中的宋人不同?

    一连串的问号从茶度乌木凯脑袋之中冒出来,他看着无数人去抢棍子,而后将越人贵族与其家仆被乱棍打死,他感觉到阵阵寒意。

    好可怕。

    韩绛却没有能顺利的走出俘虏营,他被包围了。

    这让钱宽很紧张,那怕他很能打,但对方人数多。

    韩绛其实也非常的紧张,但依然摆了摆手示意护卫收刀,自已迎了上去。

    让韩绛意外的是,迎上自已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妇人,天色渐暗而且满脸乌黑,也看不清长相,更分辨不出年龄。

    那位一开口就是宋话。

    “每人有一块土地、不用交人丁税,摊丁入亩是什么意思?”

    宋话说的不错。

    不过韩绛也没想过细节,这会被人问了,无论问话是谁,是不是读过书,是宋人奴隶、或是越人奴隶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交出一份好的答卷可以取信这些人。

    韩绛将一只木桶翻过来后站了上去:“我用最简单的办法告诉你们,这里即将发生什么。第一步,派人调查土地与人口,同时给每个人划定身份。什么是身份,就是在今天之前,你是贵族、商人、奴隶、平民、工匠等等。”

    韩绛一开口,所有人便安静了下来。

第四七六节 打贵族、分田地

    韩绛说的很慢,因为他脑袋是需要思考的。

    韩绛接着说道:“我会派出士兵与官员,与你们一起清理所有的贵族的财产、焚毁田契、债约、账本。把牲畜、房屋、田地依规矩分给每一个贫苦之人。依唐律,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八十亩。贵族的其余财产收公。”

    “丈量土地,公开宣布分配方案,制定标界,每田都立标写明田主、地名、面积。”

    说完后,韩绛吩咐:“来人,掌灯、准备笔墨纸砚。”

    韩绛要当场写下规矩来。

    韩绛在写的时候说道:“你们不用怀疑,我身穿布衣、年龄十八。我代表的既是天道、也是这天下的正义与真理。我写的规矩,便是百年不变的规矩。”

    很快,三条基本原则写清之后,韩绛说道:“细规矩还需要有知识的人讨论,这讨论规矩的时候可以选一百名贫苦之人参与其中,力求公正。话说到前头,各家的田地产出,有一定比例是公粮,就是只能卖给衙门的粮食,价格会公道。”

    写完之后,韩绛叫人把自已写的帖出来,同时抄送各俘虏营。

    最后韩绛补了一句:“难听的话说到前面,为恶者、为盗者、无故伤人者、还要不交税的,一定会被从重处罚。壕横号会在这里开分号,提供每年不高于一成的借款,所以土地不得私下交易。”

    韩绛走出了俘虏营,身后跟着一千乞丐装提着棍子的男人,还有两千着装比韩绛穿越前还时尚的妹子……不,是小姐姐们。

    打贵族、分田地。

    三千人一边喊着口号,一边请求成为先锋。

    李洱没打算夜战,原本这里的气候士兵们就不太适应,而且蚊虫非常多,夜里更多。

    但,三千多人在交趾城外高喊打贵族、分田地的口号后,交趾城头开始乱了。

    李洱派兵压阵,若真有机会一定会出兵攻城。

    韩绛则回到营房开始研究自已这一套新的解放奴隶思路,开始有书吏不断的从俘虏营愿意投诚的那里了解更深入的大越国现在每个阶层的生活情况。

    大越国奴隶数量惊人。

    王室数次下令禁止奴隶交易,最终也仅仅能够禁止黄青交易,黄青就是指十八至二十二岁的男性青年,这是为了保证征兵与劳役的调用。

    其余的,每天都有无数的平民变成奴隶。

    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人被劫掠过来变成奴隶。

    只有数量足够的奴隶才能够保障现在贵族的富足,他们有大量的田地因为无人耕种而荒芜。

    历史上第一个打贵族分田地的人这会还没有出生。

    是贾似道。

    然后他挂了,因为他得罪了南宋的利益集团。

    次日,李洱停止攻城了,开始专心清除交趾城周边的一切力量,真正的原因是,他在等物资运到城下,以及准备投石机用的大石头。

    到中午的时候,李洱拿着一份公文找到韩绛。

    “这里许多人想参军,成为咱们的兵。”

    韩绛还在写文书,手没停下,回答道:“这是情理之中的,贵族们再回来就会抢回他们的土地,他们要拿起武器保护自已的私有财产,普通的百姓不管谁是皇帝,只管自已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但咱们还是需要安排足够的先生,教咱们的学问。”

    李洱坐在韩绛身旁:“绛哥儿,我问一句,你家的田怎么办。不,我家的田怎么办?”

    李洱先问韩绛,可一想问韩绛没用,韩绛眼里已经没有家里那点田了,所他问了自已家的田。

    韩绛说道:“依咱们的新规矩,摊丁入亩。但这是一个矛盾,平民有了自已的田地之后,肯定不愿意当佃农,那么解决方案就是另一种,提高单亩的收益以及每亩田地的支出,我的计划是大农场。”

    “什么是大农场?”

    “这只是一个设想,真正想要完成还需要一个过程。一个人真正可以精心种植的土地只有七亩,一户四个劳力能种植的稻田也就是三十几亩。但大农场之下,一个人可以种植几百亩,这便需要机械的力量。”

    机械的力量李洱懂。

    水力织机就是机械的力量。

    韩绛又说道:“将军,就拿你家来说,一船货物出海可以挣一万亩田一年的收益,你还会在乎一万亩的收益吗?家里的田够吃就好,家国天下,咱们还是有家的,我家算起来也上万口人呢,族产还是应该有的。”

    李洱有些不解:“商是贱业。”

    韩绛反问:“一年运回来几千万两银子的时候,还贱吗?”

    “这个,嘿嘿。”李洱干笑几声。

    一年几千万两银子,这个,真香。

    韩绛继续说:“这么说吧,当下朝廷的大贵族田地非常多,这么多田的产出其实自家吃的并不多,还是卖给了粮商,那么换一个角度,水力织机的收益如何呢?事实上,水力织机只是开端,再给我十年时间,水力便不用了。”

    “用什么?”

    “一种钢铁的机械,一架就能顶几百匹、几千匹的力量,咱们的织机便可以一日夜织三十丈、五十丈甚至更多的布来。”

    李洱哈哈一笑:“明白,回去卖地,然后办织坊。”

    韩绛摇了摇头:“办糖坊吧,咱们有了交趾,可以种糖蔗了。”

    李洱突然收起笑容:“胡椒呢?”

    韩绛往南一指:“这个,要再往南,还有点远,但咱们肯定能到那里。”

    李洱挥了挥手示意书吏出去,小声问韩绛:“你把田地分给了这里的奴隶,让他们变成有田的平民。我不相信这是纯粹的作善事,但有军士却担心他们的赏钱。”

    韩绛自信的一笑:“将军,这里是原料产地,他们生产原料,咱们生产成品再卖回来,这个差价是巨大的,这个利是超出普通人想像的。请告诉军士们,咱们为什么不能作善事,他们的赏钱,我用家产来保。”

    “很巨大吗?”

    韩绛没有立即回答,给李洱画了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将原料产地、收购原料加工再销售这个流程图画了画。

第四七七节 绛哥儿一人顶五万

    韩绛在给李洱画数学模型。

    画完之后,韩绛说道:“只说布,这里的人自已织布,从打麻到变成布,先不说质量如何,只说价格。咱们有水力织机,这样一反复,利润便在咱们手中。”

    “了解!”李洱真懂了。

    善事也做了,钱也挣了,地盘也占下了。

    刘锐的选择没有错。

    让韩绛南下,一人顶……三万兵马,至少三万。

    因为各地俘虏营来公文了,报名参军的人数短短两天时间高达了三万人,只是女子有点多,一打听才知道,大越国这位小皇帝动用的劳役太多,对外战争太多,男人死的太多了,多到了许多贵族只能买壮女奴隶来耕种田地。

    李洱一道军令非常严厉的发布。

    韩绛说的话,就是规则。

    想明白就去执行,想不明白也要去执行。

    当三万多大越国奴隶组成的新军重新结阵在交趾城前高喊打贵族、分田地的时候,有平民都开始从远处拖家带口往这里赶,他们要加入。

    交趾城完了。

    从第一个被强征来的士兵选择造反开始,这效应是连绵不绝的。

    交趾城的城门是被奴隶兵打开的。

    大越皇帝的脑袋是奴隶兵献到韩绛面前的。

    大越皇宫几乎被乱兵波及,大越禁军面对几十倍的奴隶兵,以及装备精良,带有火器的宋军他们放弃了抵抗。

    站在大越皇帝的正殿上,李洱指了指最上面那把椅子。

    韩绛摇了摇头。

    李洱又指了指:“绛哥儿,坐在那里。才可稳住人心,因为规矩是你定的,定规矩的人身份越高,这些奴隶就越是会相信,他们即将得到的一切是真实的,他们也会拼上性命去守护。”

    韩绛深吸一口气,一步步的往上前。

    这时,刘淮等人也到了,李洱轻轻一摆手示意让他们安静一点。

    韩绛站在那把椅子前,犹豫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后转过身来:“将军,这把椅子不好,不符合我的价值观。”说到这里,韩绛突然大吼一声:“来人。”

    有护卫入内。

    韩绛吩咐:“安排军中工匠,制圆桌,设九把椅子。命令!”

    韩绛命令二字出口,李洱第一个挺胸依大宋军礼回应。

    李洱带了一个头,其余人也立即挺胸。

    “筹备北伐,无论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夺回我中华镇国神器。为此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韩绛没坐下去,李洱没再劝。

    因为缺少一件重宝。

    正如韩绛正式的这道命令,一定要夺回这件镇国神器。

    这件神器是什么?

    没有人会开口,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件东西在靖康之役后,被带到了金国,现在就放在金中都皇宫内。

    所以金国一直宣称自已才是中华正统。

    韩绛是穿越过来的,别说他现在手握重兵,拥有权势。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民,只要有机会,拼上性命他也要把这重宝拿回来。

    最终,韩绛还是没有坐在那把椅子上。

    话说两天后。

    被扔到天涯海角,住了好些天竹屋的赵雪霞等六位尚宫,还有她们手下的各司人员又被要求上船。

    然后被带到了一个对于她们完全陌生的地方。

    沿着她们不认识的河逆流而上,最终见到一座大城,城外有无数穿着还不错的人正在皮鞭下挖掘。

    待她们走近一看,当真是吓的腿发软。

    遍地的尸体。

    这,这是什么地方?

    很快,她们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站在大越国的皇宫内,毕竟是宫内的尚宫,见识还是有的,大越国的文字她们自然也是知道,六位尚宫每个人至少都认识三种以上的文字。

    辽、金、高丽、倭、占婆、大越等等,六位尚宫合起来,可以组成一个翻译团。

    此处是大越国皇宫。

    没错。

    六尚宫见到韩绛的时候,韩绛正在翻查王宫内的各种文献。

    字不认识,无所谓。

    这里有认识字的会挑出韩绛想要看的部分。

    赵雪霞问道:“建安伯,你为何会在这里。我大宋为何向大越国宣战?”

    韩绛抬起头:“我不想骗你们,攻打交趾城与朝廷无关。我现在关心的是三件事。”韩绛说着站了起来迎上了赵雪霞尚宫:“第一件事,这大越国出产的香料,有多少是有价值的。第二,大越国所收藏的文献有多少是有价值的。第三,大越国的麻,这里的麻不同于咱们的,这里的麻最适合什么样的织物。”

    说完后,韩绛伸手一指整个皇宫:“当然,你们也可以研究一切,听我韩家匠人说,大越国出产上等染料。这整个皇宫,你们喜欢什么报个清单,黄金、珠宝、钱币这些东西在我眼中没什么价值。”

    “你。”

    赵雪霞尚宫只说了一个你字,便不再开口。

    她们只是女子,这交趾城中的血腥味正浓,此时语言是最无力的。

    韩绛将一块石头扔给了袁司珍:“硬玉,产地我知道在何处,但这东西只是富贵人家的玩赏之物,在大越皇宫见到这块既意外,却也能够理解。司珍不如去大越皇宫的仓库里看看,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几十万人马的赏钱,总是要有人着落的。”

    韩绛又把几块剪成方块的衣料递到了尚服尚宫面前:“尚宫辛苦一下,这些衣料似乎与咱们的不同,不仅仅是原料,工艺也不同。”

    尚服尚宫心里很清楚,这事复杂了。

    而且十分的复杂。

    不是衣料复杂,而是眼下她们身处大越皇宫这事,十分的复杂。

    能把大越王城打下来,而且占据了皇宫,怕是大越皇族有可能都死光。这不是几个家丁,或是雇佣一些刀手能够办的事情。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大宋朝廷不知道的战场。

    身在宫内多年,尚服尚宫非常清楚的知道皇家是什么情况,朝廷敢对大越国用兵怕是太阳一定会从西边升起来。

    相信母猪能上树,公鸡能下蛋,都不相信大宋朝廷会对大越国用兵,更不相信这么短的时候能攻克大越王都。

第四七八节 人才最珍贵

    眼前所有的一切,还有这皇宫。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面前这个少年,他所作的一切已经不容于朝廷,不容于大宋皇家。

    但!

    这个少年在她们离开临安前,已经掌管了大宋临安最重要的禁军力量,北大营。

    而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下交趾城。

    大宋能拿面前这少年怎么样?

    想清楚这一切,尚服尚宫微微欠身,双手接过韩绛手中的布料:“建安伯放心,大越布料所用到的原料、工艺,一定能够推算出来,或自成体系有新的布料生产,或将工艺与原料融入原有的。”

    “尚宫辛苦。”

    尚服尚宫回礼后看着尚宫赵尚宫赵雪霞轻声说道:“我们没有选择。”

    赵雪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站直了身体:“听我吩咐,各司其职。尚膳各司去收集大越这里所有的食材、香料。尚仪各司清点大越皇宫内所有的典籍,挑选并分类。尚工各司……”

    每位尚宫都有工作。

    韩绛这才说道:“备下良田一万亩,年息一分的借款一千万钱。这城内贵族的府邸,各位尚宫只要喜欢,挑中便留下。这天下什么最珍贵……”

    说到这里韩绛停下了。

    六尚宫也停止了安排手下各司各房,都专注的听韩绛说什么最珍贵。

    韩绛对金银珍宝明显没兴趣。

    她们都非常的好奇,韩绛眼中什么最珍贵。

    韩绛变的严肃,长身一礼后说道:“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人才。韩绛有礼。”

    六尚宫,二十四司。其下的典、掌、女史……。

    她们内心非但没有欢喜,反而是苦涩。

    曾几何时,她们为了升职斗的你死我活,一边感怀宫妃之间斗争的死活,一边感慨自已的身份那怕坐到尚宫之位也一样被下等宫妃羞辱。

    因为她们是奴婢,宫妃是皇帝的女人。

    韩绛却是一摆手:“走了,今个要忙的事情挺多的,今天开始各位便是人上人,相信我,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人才。”

    韩绛一边走一边说,说完人也走出了宫殿。

    最珍贵是人才?

    还没等大头兵们怀疑这话,六尚宫已经用事实告诉这里所有人,什么是人才。

    仅一个时辰。

    六尚宫便报上了四种效果高于大宋已知,更好的植物染料。

    蓝料、黄料、红料都优于大宋现有的植物。

    而后七种大宋没有药材。

    紧接着,一份大越皇宫内的文献送到了中军大营。

    韩绛只看了一眼尚膳尚宫写的纸条,便将这份文献放在李洱面前:“将军,大越国引种了胡椒,尚宫们发现宫中有记载几处胡椒种植地,正在翻查文献整理胡椒种植之法。这份功劳值多少个大钱。”

    “真的?”李洱带着喜悦拿过来一看,放声大笑:“来人,传本将命令,调一千兵马给本将前去查看,然后护住胡椒林,哈哈哈。”

    胡椒,一担胡椒临安府售价高达八十万钱。

    那树上长的不是吃的,是银豆子。

    大头兵们兴奋了。

    象是打了鸡血一样,好多不当值的低层军官都冲向了大越皇家种植的那几片胡椒林。

    那怕完全不认识胡椒树长什么样。

    跑一圈,看着树林心里也高兴。

    尚膳尚宫亲自到了,指着这片树林说道:“这不是胡椒树,这只是普通的树,胡椒是依附在这些树上的藤蔓。根据大越皇宫的文献记载,这些胡椒来自天竺国,需要用海鱼的内脏、碎骨来作肥料才会生长。”

    有士兵砍了树枝制作了一副滑杆。

    “尚宫您老人家别累着了,小的们抬着。”

    尚膳尚宫有点吃惊,可扭不过这些大头兵,只好坐上了滑杆。

    还有人送上扎好孔的椰子,还有古怪没有人见过的水果。

    巴结了一番之后,就有人问了:“这胡椒咱们能不能种?琼州能种不?雷州能种不?”

    “能,琼州一定能,雷州不好说。”尚膳尚宫给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她查过文献与典籍,既然大越人能种,她们也一定能研究出种胡椒的全套工艺来。

    当下就有军官吩咐:“赶紧去派人打听,新兵当中有谁以前在大越王农庄作事的,谁种过胡椒,重赏。”

    短短几天时间里,尚宫们成了宋军上下所有人眼中的贵人。

    她们能够找出有价值的药材、高级的木料、临安城内天价的香木料、染料。就是石头,都能找出些好东西来。

    更不用说,象胡椒、宝石、沉香这种天价的宝贝。

    大头兵们很是感慨,谁想能到他们砍了几株五丈高的大树,竟然就是沉香木,在临安价值比银子贵的沉香。

    沉香,竟然是树!

    交趾城内。

    刘淮也是一脸的震惊:“沉香竟然是树,还是五丈高的巨树。这树运回临安,怎么也值几百贯钱吧。”

    李沆小声说道:“将军,就典籍中记载,沉香产自沉香树,不代表这整株树就是沉香,就我所读到的典籍中,枯树结香。所以沉香肯定不是树,具体怎么来的,我就不懂了。”

    刘淮摇了摇头:“不,不,不,你不懂。有沉香树,就代表有取之不尽的沉香,就是这木料我看也值几百贯。”

    “木料不值。”

    “值。”

    中军大营内就这个沉香是不是树,树是不是沉香,争了好多天。

    别说是普通的士兵、低层军官,就是李洱都对这事很感兴趣,毕竟年龄大了,他不好意思跑到几位尚宫那里去问,便找到了韩绛。

    “绛哥儿,你说这沉香树是不是沉香?”

    韩绛心说,我那里知道这些。

    上辈子别说是用过,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天然沉香,那东西比金子还贵。

    但,这不妨碍咱们韩小官人装一把。

    韩绛用折扇在手中轻轻一敲:“将军,正所谓术有专攻。这不正是咱们想办法将几位尚宫保下的原因吗?与其让她们在宫内受到牵连而丧命,不如给她们新的人生。正如这沉香树一样,在树林之中便是树,可到了几位尚宫手中,便是沉香。”

    韩绛说了半天,事实上也没有说清沉香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四八零节 真想打他

    “恩,然后呢?”韩绛心说,光打仗没好处。

    占婆使者语气变的很慢,声音却高了一些,开口说道:“贵人并非大宋,这一点作了不假,宋军出战必会有宋国旗帜,船只也会有宋军水师的旗帜,所以攻打升龙城之事,相信大宋朝堂之上一定不知道。”

    “恩。继续。”韩绛听完这话,心里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一般情况下,只有威胁人的时候才会说这种话。

    占婆使者继续说:“我们占婆只要比景城,而后贵人无论作什么我们占婆只当看不到,而我们占婆接下来要作什么,也请贵人当作看不到。”

    “我若不同意呢?”

    占婆使者的态度强硬了起来:“那么,大宋的朝堂一定会知道一些消息的。”

    很好,很强大。

    韩绛笑了:“这样吧,我备下些酒菜请贵使先休息一下。”

    “请上国贵人尽快答复我,我占婆重兵包围比景,每天消耗的钱粮却是极多的。”

    “半个时辰之内,贵使可满意。”

    “满意。”

    占婆使者一出去,韩绛脸就黑了:“来人。”

    钱宽就在门口,听到招唤就进来了。

    韩绛问:“前几天派人去打听,占婆对比景城出兵是真,还是假。把刚才这里的情况告诉李洱将军。并且询问,将军是否有空,我要和他商议一下。”

    “是。”

    钱宽离开,没多会功夫李洱就亲自过来了。

    一见到韩绛李洱就说:“占婆还是有功的,毕竟吸引了大越国南边不少兵力,但占婆人这次作事不地道。”

    韩绛问:“将军怎么看?”

    李洱反问:“绛哥儿这会怎么想,无论对错,想什么就说什么。”

    韩绛说道:“我真想直接推平了沱灢。”

    李洱点了点头:“那就推平他,让占婆人明白,不是谁都有资格威胁咱们的。”

    韩绛吃了一惊:“真推?”

    李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推,那个港口非常不错,是占婆王国的最早的王城,也是占婆王族起兵的地方,攻下那样,然后兵马直扑占婆王城。接下来回军北上,比景城若是降,咱们就攻打占婆军,或不降,就一起打了。”

    “将军,咱们兵力不足。”

    “足!”李洱非常肯定的给予了答复:“咱们兵力足够,而且我也想趁这个机会检验一下新军的战斗力,以及这些越人是不是真心愿意成为咱们的从属军。战场是检验新军战力与忠诚度最合适的地方,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西进攻打越人其他的城池,现在看来打占婆是一个好选择。”

    李洱在地图上一画:“那座城改个名,以后就叫占城港。这样一来,咱们的水师便将这一片控制住,变成了内海,渔业也是好收益。”

    “至于占婆人敢去临安告状,海上我负责,临安城绛哥儿你定有办法守得住。”李洱说完转头问钱宽:“你说呢,钱副统步正将。”

    钱宽上前一步:“能守住。”

    钱宽心里也考虑过,有自已的人马加上韩家、吴家的势力,在临安城内外盯死几个人还没什么难度,更何况占婆人想到大宋临安城只有两条路,海上的路李洱封死了。

    陆上,一定要经过钦州或是邕州,这两州都有军中的兄弟。

    层层关卡之下,占婆人想活着到临安城,再到皇宫告状比登天还难。

    韩绛站了起来:“那么,就打。”

    “就打。”李洱给了一个确定的回复后:“来人,叫占婆使者过来。”

    占婆使者入内,李洱向韩绛点了点头,韩绛也点了点头之后,李洱说道:“自古以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在半个时辰前咱们还是盟友。关于你刚才提到了要求,挺好的,比景城我们决定出兵,攻下比景城。”

    占婆使者先是一惊,转而是一喜,可马上又感觉不对劲。

    为什么会提到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话。

    李洱没给占婆使者思考的时间,直接说道:“在攻打比景城之前,我们决定先攻打沱灢城,灭了占婆王族,杀光占婆贵族,本将认为这样会让你们会没有办法到临安城去告状了,还有……”

    李洱根本就没讲完,占婆使者脸色大变,直接就跪了。

    李洱也不想多说了:“来人,扔出去。让他滚回占婆报信,省得占婆人说咱们不宣而战,接下来,击鼓聚将!”

    “是!”李洱的亲卫声音很大,一人去传令,两人进来提着占婆使者就往外扯。

    下完令,李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韩绛,抬手一抱拳:“绛哥儿,我去处理公务。”

    “恩。”

    出门的时候,李洱盯着钱宽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看的钱宽十分紧张。

    李洱想了想后轻声说道:“原本想告诉你别乱说话,想了想还是挑明了告诉你,这么急着出兵攻打占婆肯定不是上策,打是肯定能打,只是准备的没那么充分或许会打的辛苦些,却是必须要打的。”

    钱宽低声回应:“末将懂,绛哥儿已经是昨日的哥儿,将军是想让绛哥儿明白,他的一句话只要开口便是许多人性命相关的事。”

    李洱在钱宽肩膀上拍了两下,没再说什么大步往中军大帐走去。

    钱宽猜对了。

    李洱就是这个意思,在李洱看来是时候要让韩绛明白,在不同的身份上是不能情绪化的,但真的生气了、发怒了,便没有那么多对错,有力量就打,没力量就忍。

    韩绛也真的在思考。

    自已刚才就是一句气话,自已也说的是,真想推平了占婆。

    此时韩绛在反思,现在打占婆真有的意义吗?

    思考了好一会,韩绛喊了一句:“钱宽,去告诉李洱将军,海云峰是天然要塞、比景城以西山脉有交趾郡第四大的浅层煤矿、铁矿、以及数量巨大的金矿区。占城与比景城往西的山脉中,药材与木材储量一年内可得百亿钱。”

    “得令。”

    钱宽跑着去追李洱了,韩绛靠在椅子上感慨了一句:“希望这次攻击会顺利吧,这么急着用兵,希望将军们别骂我。”

第四八一节 真的要打

    打占婆!

    将军们听完这命令之后,一个个眼睛都在放光。

    钱宽追过来报告的消息,李洱直接让钱宽给众将军们讲了。

    药材、木材的储量一年内就有百亿钱。

    那么就是五百万两银子。

    值!

    交趾城在红河三角洲的顶部,属于核心控制形大城,这里的收益肯定来自贸易。这个慢。

    牛吼的药材资源要先建码头,再培训牛吼人识药材。

    被李洱新命名的占城不同,那里有现成的港口,药材那怕来不及挖,仅木料这一项将军们相信就够本了。

    不卖,自已用来造船也是极好的。

    若是能发现什么更高级的香木,相信韩绛有的是办法把临安权贵口袋里的钱弄到自已的口袋里。

    众将军围在地图前,眼睛都闪着光在激烈的讨论着出兵事宜。

    原本准备消灭那只北上出征牛吼的大越军队的意见现在改为招降,这些兵马来自宛城、临洮的将军有信心给他们一个月时间,用韩绛的诉苦大法全部训练成自已人。

    正讨论着,韩绛来了。

    韩绛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年龄三十岁上下的女官。

    进入中军仪事厅之后,韩绛说道:“我来不问军务,有件事情想请教下几位水师的将军。”

    韩绛说完退到一旁。

    这位女官上前说道:“我等发现一种木料,暂时还没有命名,似乎是交趾城独有的木料,至少我们在临安的木料典籍中没有发现。”

    “这种木料树高十丈,粗约三尺。查明在大越国南部山林之中有数量巨大的成树。此树木料比铁还硬,很重,不浮于水。一块木料放在水中,会沉下去。此树结果,果子是油果,十斤果子出油高达七斤……”

    这位女官详细的讲述着她们最新发现的珍品。

    一种和铁一样硬,放在水里会沉下去的木料,而且果子还能大量出油。就算这种油不能吃,却可以用来制作肥皂,或是其余需要用到油脂的地方。

    有人提议或可以用作船的龙骨,所以负责的女官就赶紧上报韩绛。

    韩绛大概知道这种木料。

    这木料在几百年后叫东京木,后来叫铁力木。

    为什么叫东京木韩绛还特别打听过,因为安南东京出产的木料,所以最早在两广一带叫东京木。

    水师的几位将军听着女官的讲解。

    这木料厉害,竟然搞坏了刨子,还有雕花的刻刀,看来真的比铁硬。

    好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硬木在军中有巨大的用处,往最普通的想,弄块板扛着,也能临时当盾牌用。象铁一样的硬的木料,绝对是好东西。

    末了,女官说了一句:“眼下,我等认为,肯定可以制作称杆。尚宫说,军中眼下需要木料制作军械、工具,用于城防以及修码头,修船,所以有好木料定要立即上报。”

    称杆,大材小用了。

    称杆什么的,还是不要浪费好木料的,这东西制作床怒的箭杆肯定是好东西,十丈的巨料,制作战舰估计也是好东西。

    女官听到自已找到的木料军中有用,也是非常开心的。

    毕竟自已作了有意义的事情。

    韩绛呢,提着那一小袋子的珍珠去送礼了。

    很巧。

    袁翠云。

    袁翠云是罪臣之女入宫,她十四岁的时候吴家姑娘才六岁,象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年长的吴翠云身后,关系是极好了。

    此时的袁翠云正在大越国皇宫的宝库内,她的工作是将大越皇宫内的一切珠宝、首饰这一大类整理、造册。

    什么东西非常值钱,什么东西很普通,全靠她一双眼。

    韩绛到了宝库前,搜身!

    没错,就是搜身。

    因为守门的是原大宋皇宫的女官,男女有别也不好动手,但韩绛还是要解开外衣,拿出自已所有的袋子,然后再跳几下。

    韩绛问了:“这出门搜身我能想明白,是怕人偷东西。可进门搜身,这是什么道理。”

    “没道理,我们职责所在。”

    守门的小宫女根本就不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原因,只接到命令,进出这大越皇宫宝库的都要搜身。

    韩绛带的那一小袋宝石也被登记,有质地、品级、数量、颜色,连袋子的样式都有登记。

    宝库内,袁翠云正坐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摆满了各种大越皇宫的首饰,她正在一一检查,然后登记、分类、造册。

    韩绛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袁司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韩绛将那小袋珍珠放在桌上。

    袁翠云只看了一眼便说道:“这礼物不如五十亩水田实在,昨天听越人女官告诉我,新规定下了。可以领到永业田的只限户籍原本就在划定的几州、几十个县内。奴籍依原先主人的户籍定,是平民的半数。”

    “恩,这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韩绛心说,这规矩是商量着来的。

    参与讨论的还是原越人降兵的将领。

    袁翠云又说道:“绛哥儿怕是不知道,这几州几十县之外的人,若想在这里拥有田产,须住够三年才可以购买田产,或是依军功或是其余功劳来换。”

    “我也知道。”

    “不,绛哥儿你不知道,距离这交趾城往西一百里有座城,城中守将未必敢出兵攻打交趾,那城周边有一万多户跑到了交趾,这些人是要租田的,我今个才买了二百亩稻田,加上原本赏赐给我的一共三百五十亩。准备租给这些人种。”

    韩绛很疑惑:“我记得,我说过不允许田产买卖。”

    袁翠云回答:“是不准买卖,但仅限永业田与分口田,荒田不算,荒地更不算。我买的是荒田,有宫中的姐妹去看过,好好收拾一下,最多三个月就能再种上粮食,而且价钱不贵,位置就在港口往西六十里。”

    韩绛送礼竟然没送出去。

    这个很尴尬。

    韩绛又说:“这些珍珠可以换钱买田。”

    袁翠云叹了一口气:“荒田也是靠功勋才能买的,我已经买到上限了。”

    “这个,好吧。”

    礼物真没送出去。

第四八二节 准岳母到了

    袁翠云放下手中的活转过头:“绛哥儿是大人物,估计当今朝堂已经不被绛哥儿放在眼里,找我这个犯官,流放的女官有何事?我是不明白了,在这里还有能让绛哥儿解决不了的事情。”

    “那我直说了。”

    “或是小事,不用绛哥儿送礼。大事有礼物我也没办法。”

    韩绛开口说道:“我给我岳父谈了一门亲,听说我的准岳母曾经孩童之时跟司珍你混的。她在宫中女学读的书,十七岁才回到兴州。吴家姑娘。”

    袁翠云想了想:“吴家姑娘在宫中女学读书的至少有十人,那一个。”

    “有蜀地第一才女那位。”

    袁翠云点了点头,她确实很熟,而且关系极好,她在临安宫内的时候,每年还有书信来往。

    韩绛说道:“她来了,听雷岙将军派人说,脸色很难看,就是黑着脸过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她。我也就实话说了,吴家的面子我要给,钱家的面子更要给。我岳父的面子,以及她是我未来岳母这脸面更是一定要给。”

    “懂了,你是找我去打听一下,谁让她不高兴了。绛哥儿现在也是有大身份的人物,若是吴家姑娘伤了绛哥儿你的脸面,怕是在这交趾城不好看,众将军们脸上也不会好看。也顺便让我告戒她,绛哥儿你在这里是什么身份。”

    “谢过。”

    韩绛起身一礼,袁翠云比他想的还周到。

    至少韩绛就没想过要告戒自已未来岳母,在这地方要顾及自已的身份地位,可别一见面就黑着脸给自已一个难堪。

    无论是临洮的事情,还是自已岳父钱皓桁的事情。

    坐下来慢慢说,和气的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事韩绛感觉就是自已的家事,可袁翠云给自已的上司尚功尚宫一提,尚服尚宫对袁翠云说道:“这不是家事,这是公务,你暂时封了仓库,你们交好的三人一起去迎一下。”

    “是。”

    与袁翠云交好的是尚服下属司饰、尚功下属司制。

    大宋皇宫承唐制,六尚宫被称为六局,每局下四司,典、掌各二人,女史不等,司制下属的女史只有两人,司珍下属的女史却有六人。再往下人数就没上限了。

    封了仓库,袁翠云带着交好的两位直奔港口。

    这个港口暂用名卫港,正式的名称还在讨论当中,想来很快就会公布并执行。

    两天后,袁翠云到了卫港,又等了一天,第三天下午迎上了琼崖西卫军港来的船。

    吴家姑娘看到袁翠云,整个人都惊呆了。

    记忆中的袁翠云总是一脸的疲惫,而且冷着脸。衣服穿的极是整齐,配饰更是一点也不差。

    今日的袁翠云,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身上穿着一套很漂亮,整洁的麻布长裙,而后套着丝帛的披霞。身上也没什么配饰,却是多了一只提着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小皮手袋。

    吴家姑娘下了船之后,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去。

    袁翠云也往前迎。

    走到吴家姑娘面前袁翠云说道:“听说你要嫁人了,最近手头紧,还好你嫁人的日子还要几个月,到时候选择上好宝石亲手给你制作一只钗。”

    吴家姑娘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围着袁翠云转了好几圈:“你,你还好吧。”

    “好极了,虽然少了宫中的虚假荣华,却是过的实实在在,我置办了三百五十亩水田,有人替我去找佃户,想来最多再有其中一百五十亩就能种上一季稻米。你却是不知,这里的稻米一年三熟,收成是极好的。”

    吴家姑娘一脸的惊讶。

    袁翠云又问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吴家姑娘叹了一口气:“我在兴州听闻临安城大变,宫里六尚宫、十七司、五十多典、掌,近百女史被贬出宫流放天涯海角。我知道的比较多,这是韩家在背后指使办下的案子,我让我家桁郎给韩家平原郡王写了信,可依旧没救下你,只好亲自赶来,想来韩家少君多少应该给我吴家,给我家桁郎一个面子。”

    袁翠云愣了一下,另两位直接就笑了。

    吴家姑娘这是急急的赶来救人的。

    这份情谊,够了。

    吴家姑娘身上带着两封信,韩绛两个爹的亲笔信。

    一个是韩侂胄,这是养父,在此时就是亲爹。另一个是钱皓桁,这是岳父,也是爹。

    两人的信内容几乎一致。

    没有理由,韩绛必须好生照顾这些宫里出来的人,因为这宫里的人好些都对吴家有恩。

    事实上,在临安府质押家眷的武官们,几乎都受过尚宫们的恩情。

    刘锐没写信,因为他知道韩绛有什么打算。

    既然刘锐没写,虞家也不会写。

    袁翠云愣神之后,掩面而笑:“怕是想不到,我过的还不错。”

    “恩。”吴家姑娘点了点头。

    袁翠云伸手一挽吴家姑娘的手臂:“你家姑爷打下了交趾城,几乎杀光了大越皇族。却放走了大越的小娃娃太子,这些军国大事我们妇人家不懂,但有些事情却不懂也能看得到的。”

    袁翠云带着吴家姑娘走到码头一侧,伸手指着远处:“看那边,船排着队入港,而后装满了稻米之后在海上整队北上临安、扬州、明州等港口。交趾城的穷人连饭都吃不上,国库内眼下找到的都不低于千万担稻米。”

    司制也说道:“看那边拖船,拖着最短七丈长的木料准备北上。”

    司药跟着说道:“那边帆上有蓝布条的船,我知道是一船药材。胖大海这一味药,装了一整船,就这一味药。我记得当时新安张家的药师高兴的喊了很久。不过,他专注于胖大海,却没发现鸡血藤。”

    “真的?”袁翠云很是惊讶:“贩运鸡血藤的番商不是说,此药在海外万里之外。”

    司药恶狠狠的说道:“番商可恶,产地便就在这里。”

    鸡血藤在宫中极珍贵,妇科良药,主治月经不调、痛经、血虚等。

    往年,宫里这种药配额很紧张,她们已经是七品女官都未必有配额,自已花钱买,那点月钱根本不够花的。

第四八三节 这败家孩子

    宫里,配额不够,花钱买不起的鸡血藤。

    谁想,这里多的可以用船来装。

    司制更狠:“我去给水师的将军说,那几个番商再出海,就在海里弄死他。”

    吴家姑娘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可却懂了。

    自已的司珍姐姐在这里过的很好,而且很有地位。若没有地位,怎么可能让水师的人去办这种攻击番商的大事。

    袁翠云制止了两位好友:“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来碗鱼汤加些胡椒如何?”

    “挺好。”

    袁翠云对吴家姑娘说道:“谢谢你这么远赶来打算解救我,这里真的很好,这里胡椒我等每人每年有一斤的配额,尚膳尚宫正在研究扩大种植之法。军中的将军们已经找到的原先种植胡椒的奴隶,钱家的农师也快到了,胡椒肯定会扩种万亩。”

    “恩,好着就挺好。”吴家姑娘也是放下心来了。“我从兴州离开的时候,桁郎让我不要担心。因为他了解绛哥儿,在绛哥儿这里,人才便是人上人,他说过尚宫便是人才中的精英,当时我还不信,此时看来是我多虑了。”

    袁翠云挽着吴家姑娘的手臂:“来的好,来见识一下这天下风光也是极好的。”

    众女正说着,却听到鼓声雷动。

    袁翠云看了一眼远处,对吴家姑娘说道:“前几天听说占婆使者对绛哥儿极不恭敬,多有威胁之意。将军们很不高兴,今日看来怕是要动真格的,上百战舰,两百多运兵船……快,赶紧回去。”

    司制也说道:“对,赶紧回去,交钱预订,我要买二十户占婆奴隶。”

    “快,快回。”司药也急了。

    吴家姑娘突然感觉自已跑来这里有点多余了。

    不过,袁翠云也没有落下她,带着上船,从这里可以逆流而上到交趾城。

    吴家姑娘到了交趾城,见到韩绛却已经是十天后了。

    交趾城新占领,这里妇人比男子多三倍,宫中六尚宫带来的女官根本抽不出人手来管,吴家姑娘过来正好在越人女子当中提拔优秀者,人管人,总要让这些人有些事情作。

    韩绛也安心了,既然自已岳母不是来找事的,那么自已见不见倒不重要了。

    话说另一边,临安。

    船到了。

    第一批次大约三十船的稻米已经运到了临安码头,两天前来到临安的金国使节团,主使,金相国完颜襄亲自到了码头。

    今日的韩侂胄风头正盛,又是出使金国为大宋废除岁币的大功臣。

    自然是由他亲自陪同。

    临安城海港码头,码头外正停着三十只运粮船。这些船不会卸货,短暂的休整会北上将粮食运到武清港,这是宋金新合约上写明的条款。

    宋要提供一定数量的粮食,以及与临安城粮价相同的基础上收取一定运费的粮食。

    眼下,北方缺粮。

    金中都更是缺粮。

    完颜襄到码头上就要亲自检查一下这三十船稻米的成色。

    稻米是上上等好米,完颜襄很满意。

    和韩侂胄并肩走在码头上,完颜襄说道:“宋国还是有诚意的,请郡王告诉贵国相关的官员,挑选吉日,本使代表我大金皇帝参加葬礼,祭文你放心,会让你贵国礼部先看过的。”

    “谢过。”韩侂胄拱手一礼。

    这时,完颜襄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码头上竟然有上百韩家的家丁,将一条造型明显不是宋船的船只围住,然后护着一些大箱子抬下了船。

    完颜襄纯粹是好奇:“这船造型奇特,不知是何处来的船。”

    韩侂胄示意韩安过去问问。

    很快,韩安回来:“回主君的话,这船是来自几万里之外的威尼斯船,他们带来了少君订购的一些货物。”

    “威尼斯?”韩侂胄真没听过,完颜襄也没有。

    韩安说道:“好些年前,有威尼斯的冒险者来到了中原,少君大娘子采购了一些书籍与绘画,这一次他们一共来了五条船,带来了大量的金币与礼物,希望采购到一些上等丝绸,不过市舶司没有允许他们下船,理由是他们身上臭,要求药浴之后才能离开码头。”

    完颜襄问了一句:“臭?”

    “他们不洗澡,一辈子洗不了几次,上至国王下至奴隶都这样。还有,他们方便的时候就在街边,码头上的护卫已经鞭打了十数人,他们才学会了一点规矩。”

    韩侂胄与完颜襄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和野人有什么区别。

    完颜襄问:“这样的没开化的人,有什么书籍值得买?”

    韩安回答:“这事年初的时候小的好奇问过,就少君说,他们在一千年前非常的出色,不亚于咱们的先秦与大汉,自强大的罗马帝国灭亡后就变的乱七八糟。采购的书籍也是一千年前的书籍。”

    “挑一样来看看。”

    “是。”很快,一只大箱子抬了过来,打开箱子却不是书,只是一块石板。

    上面的文字没有人认识,韩安也不懂。

    韩侂胄吩咐:“可有人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过了很久,来了一位年轻的道人,查阅记录之后给了一个答案。

    韩安这才来报告:“报主君,这是古希腊一位学者名叫艾拉托司尼,他计算这天下一共有二十五万希腊里,折算咱样宋里约有八万里左右。后查证大宋也有类似的记载,在太平御览这本书中有。”

    就这样!

    费这么大力气,几万里之外运回来一块石板,而后证实对方研究的东西你们大宋也研究过。

    完颜襄有一种大宋人吃饱了撑的那种感觉。

    就象胥持国,研究什么星相。

    还搞了一个什么钟。

    听说花费几万贯要自已造一个。

    韩安多有眼色,看到完颜襄脸色古怪,马上说道:“主君,咱们拓印之后,原版会献给官家。”

    “哈哈,好,很好。”韩侂胄很随意的敷衍了一句。

    完颜襄想到胥持国花了几万贯想要搞的那钟,似乎是来自韩绛的,立即问:“贵府有钟吗?就是计时的那种物件,花费巨大的。”

    “有。”韩侂胄知道,确实有。

第四八四节 这纯粹就是浪费钱

    那东西太神奇了。

    完颜襄要看。

    韩侂胄带着完颜襄回府,就在韩府前院迎客的院落内,就有一座钟。

    高度约有六尺。

    完颜襄看的仔细,这东西比胥持国花了几万贯搞的那个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后盖打开,密集的大大小小的铜齿轮不知道有多少个。

    发条这东西眼下工艺依然搞不定,所以用的是重锤式提供动力。

    完颜襄研究了足足一柱香时间后问道:“郡王,这物件有什么用?”

    “计时的。每到正点就敲一下。”

    “花费大吗?”

    韩侂胄叹了一口气:“自从有了这个物件,我就后院不宁了。我的妾室以前乱花钱,都用在买衣服、首饰上。就这么一个物件花的钱,比我后院那些人全部加起来一年买衣服首饰的钱还多数倍。”

    “闹事、闹心呀。她们不敢出来挑事,因为花这钱的是我吾儿的大娘子,可她们却经常在我这里说些闹心的话。”

    韩侂胄说的话完颜襄相信。

    后院的妾室们争宠有时候很闹心的。

    想一想,首饰不香吗?

    珍宝不香吗?

    这么一个每月花几贯钱就安排打更人能办的事情,却非要制作一个会自已敲两下的,这么多钱换成硬弓、钢刀他不香吗?

    完颜襄又想到了一件事,韩侂胄在金中都的时候提到过的。

    自已那个能烧钱的儿子。

    “郡王,听闻贵府有一件能载人飞到天上的物件,可否一观。”

    “当然,容我准备两日。”

    “好,一言为定。”完颜襄一定要看,不仅仅是为了证实韩侂胄曾经说过自已的儿子花钱如流水,更要看看韩绛玩的这东西古怪的东西是什么。

    送走完颜襄,韩绛对和自已一起陪同的大宋官员说道:“留在府内吃些便饭再回,可好?”

    一位中年小官却是站着没动。

    韩侂胄并不认识这位,这是史官,其任务就是将这次金国出使的一言一行都记录在案,若有大事便留档写进记录中。

    这官围着那钟转了三圈,视线放在另一边。

    韩侂胄迎了上去:“有何不妥?”

    这官摇了摇头:“金人,蛮夷也。身为国相却眼光短浅,此物便是天道,这重锤摆动便是借用天地之地保持最准确的计时。而这另一件,下官认为更是不凡,只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何物。”

    高度五尺,纯铜制作,放在木架之上的。

    这是一件废品,六份仪的废品。

    不是设计失败,而是尝试制作之后数据错误,算是留下作为纪念品了。

    韩侂胄问:“你是何人?”

    “下官太史局、司天副监,杨忠辅。”

    韩侂胄吩咐:“来人,招待其他人。”而后对眼前的小官杨忠辅说道:“你随我来。”

    侧院,有一件真正的大东西。

    核心纯铜制作,其余部分用的是红木为主体,建在坚固的石台上,此物名:水运仪象台可以说用到了韩绛眼下所控制的最高工艺,连滚柱轴承都用上了。

    这东西最早是北宋学者发明的,靖康之役后被毁。

    为寻找原图,复原此物真是下了血本。

    杨忠辅眼睛都直了。

    他向朝廷申请过十六次,请求批一些钱,让他可以把水运仪象台制作出来,可这事谁也不关心,也根本不会给他钱。

    韩侂胄不是给他看这个的。

    而是另一件东西。

    一张表格,一只仅有一尺大小的纯铜物件。

    韩侂胄将一只沙漏放在桌上:“一柱香时间,看懂这是何物,本王给你一个前程。”

    不用一柱香,甚至韩侂胄手还没有伸向茶碗,杨忠辅就开口了:“此物利用改进之后的七衡六间学说,以南北黄道交角中心为横线、以长安城为纵线,划天地为格。若下官猜测的不错,此物制成之时,白天可以借太阳、夜晚可借北斗,用于海上定位。”

    韩侂胄大吃一惊。

    人才。

    这就是人才。

    这是韩绛的书房,这东西自已研究了好些天都没搞清是个什么东西。

    最终还是写信了到西山,自家儿媳回信给讲解了这东西的用处,这个太史局的小官竟然这么短时间就看懂了。

    韩侂胄说道:“此物暂不能用。”

    韩侂胄都没说为什么不能用,杨忠辅立即说道:“因为,此物是假设天下为一个球,那么纵线必是三百六十格、横线的中线没有计算出来,以中线分,南北各九十格。有这些数据,此物才有价值。”

    “不,不够。还需要给天下定位,以前的海图全是废纸。”

    韩侂胄开始拉拢:“本王给你升官,但此物要保密。”

    杨忠辅更直接:“我辞官,只求可以专心研究。有粗茶便饭即可。”

    杨忠辅,一个靠纸笔算出来一年有三百六十五点二四二五点的牛人,可惜他最终还是被罢官,但这个数值史上最牛。

    在没有天体力学、高等数学、天文望远镜的情况下。

    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计算出这个数值的。

    杨忠辅表了一个态度之后,韩侂胄却是笑了:“非是本王小气,若你想研究这些本王作不了主。”

    杨忠辅不解。

    在他看来,朝廷是不会研究这些的。

    官家更是一个……白痴。

    光是读书,识字不少,书中的道理却是半点也没有学进去。

    杨忠辅长身一礼:“请郡王赐教。”

    韩侂胄哈哈一笑:

    “这些是吾儿的,你若想研究本官派你南下,若得到吾儿同意,莫说研究这些。你可曾听说过古希腊历法、古罗马历法、古巴比伦历法、玛雅历法,还有传说中的,曾经有过辉煌文明,后来整块陆地沉入大海的亚特兰蒂斯。”

    事实上,韩侂胄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罗马这个词他懂,之外的他一个都不懂。

    但韩绛整天说,说的多了韩侂胄也就记下了。

    不懂没关系,不妨碍韩郡王装一把。

    杨忠辅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韩家少君研究的这么深。

    历法,只说是为人日常所需方便计算时间的东西。但往深里说,却是天象学。

    就杨忠辅的研究,天下历法只有三种。

第四八五节 这个很有趣

    杨忠辅知道天下历法有三种。

    依太阳在不同季节变化而形成的历法,依月亮环绕大地而形成的历法,以及兼顾两者的阴阳历。当下大宋使用的就是阴阳历。

    无论那一种,都脱离不了天象学。

    历法的研究就代表对天象,对星辰的研究。

    杨忠辅长身一礼:“愿南下求学。”

    “恩。”韩侂胄点了点头。

    六分仪,这东西是航海第一利器,已经投入了巨资,光是磨水晶的成本就能吓死人。

    依韩绛计划,在一年内小成,三年内大成,便可让水师远航。

    杨忠辅得到了机会,同时也失去了自由。

    他可以回家,但那怕是入厕身边都会最少跟两个人。

    不过,杨忠辅不在乎。

    之前,韩府研究出了天花之法,稻田增产之法。杨忠辅打听过,这两种秘术都还没有真正完成,却不得不公布。

    而公布的代价就是无法再更深入的研究。

    就拿根治天花之法来说,临安城都知道是从病牛身上取毒制药,可什么毒,怎么制成药物呢。

    没下文了。

    就算不提这些,匠人教徒弟都会留一手,韩府对天象学的研究保密他能够理解。

    安排一个小官南下,这事对现在的韩侂胄来说不要太容易。

    两天后,杨忠辅南下的当天,韩府在西湖边宴请金国使节团,同时展示韩府的飞天神器。

    第一样。

    滑翔翼。

    有韩家忠勇的家丁负责展示。

    这一件有真正的成品,虽然还差的很远,可拿出来的却是一个半废品。

    韩家的家丁被人拉着飞了起来,在西湖上转了几圈之后一头栽进了西湖里。

    完颜襄对韩侂胄说道:“这个挺有趣,代我赐赏金锭十只。”

    “一切依相国吩咐。”

    完颜襄对韩侂胄说完后转身对身边的金国官叫说道:“这那里叫飞,就是把人绑在一个大风筝上,吩咐下去让人别乱说话。”

    “是,相国。”

    第二样,依旧是残次品。这次是一只巨大的热汽球。

    比上一个强。

    在长绳的拉扯下,在西湖上飘了足足半个时辰,而后热汽球烧成了一个大火球,穿着石棉衣的家丁落入水中,而后被早就等在湖里的船救起。

    那怕是次品,完颜襄却也感兴趣。

    “此物若能飞上一天,怕是比望楼更有用,若有一日贵府少君的研究有了进展,我金国愿意出重资购买。”

    “介时,我一定赠送相国几只。”

    相比金国的反应,大宋的官员倒认为,这就是一只超大号的孔明灯,这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小孩子的玩乐的东西罢了。

    韩侂胄是不会告诉这些笨蛋,这东西有多强。

    在韩家绝对保密的资料中韩侂胄看到,此物大成之后,长达百丈,可载重千石,日千两千里。韩侂胄在读过这份资料之后,认定不惜代价也要造出来。

    有了这样东西,那怕有个万一,韩家也能在一夜之间撤离临安。

    或是,在临安拥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本钱。

    完颜襄也在思考,自已应该安排人也研究这东西。

    这是空中侦察敌军的利器。

    绝对是对金军有巨大帮助的军械。

    完颜襄对这次品热气球的关注引起了韩侂胄的不安。

    身为宋臣,为官最重要的两件事,头一件事是研究大宋皇帝的喜好,第二件就是研究大宋的死敌金国。

    朝廷上的那些人看不透。

    韩侂胄却是很清楚。

    千万不能小看了金人,金在礼乐、诗书、歌舞上可能不擅长,对玩乐的东西也不行。

    吃的也差,更不懂种粮。

    可金国兵强。

    金军有三战,兵强。贵族家的孩子十岁的时候弓马擅长都不值得骄傲。

    金国军械强。

    根据辽国灭亡后逃到宋国这边的人讲,金人偷学了辽国无数的技术,对军械打造已经不是执着,而是疯狂。

    他们不惜代价的装备军队,那怕无数人饿死也不在乎。

    从以前的辽国得到的技术,加上后来金国又从各地得到的技术,他们拥有高明的钳锅钢技术,学会了波斯钢的制作方法。

    可以说在钢铁方面,金国是碾压大宋的。

    但,也只是比大宋强。

    比不起韩绛现在拥有的钢铁技术,夷东城钢铁坊已经可以直接出炉普通钢,眼下遗憾是受限于夷东城小地方,而且原料不足。

    韩侂胄明白,交趾城能够大量炼钢至少要两年之后。

    宛城不可能,地理环境决定了宛城没办法有大型的钢坊。

    临洮能建,却也只是小规模的。

    韩侂胄一边陪着笑和完颜襄聊天,一边盘算着怎么样给金国找一点麻烦,与金国开战已经是韩侂胄人生中一个伟大的目标了。

    韩侂胄眼下还只是在想,韩绛却已经将这种想法变成了行动。

    交趾。

    一位五花大绑的贵宾来到了交趾城。

    绑他的原因是,窥视大宋军事机密。

    耶律留哥。

    看在他弟弟的份上,明州水师没有为难他。

    应该说,没有太过份的为难他。

    绑了,送到了交趾。

    耶律留哥见到韩绛的时候,韩绛正在研究新桌子。

    按照韩绛的要求,新打造的一张圆桌。

    一共配了九把椅子。

    用的材料是沉香木。

    桌子上根本就没有上漆,只是打了一层腊。

    在知道被绑的就是耶律留哥之后,韩绛迎了上来:“上宾,要茶点还是来点肉。”

    “要酒。”

    “备上。请。”

    松绑之后的耶律留哥活动的一个肩膀,倒也没有抱怨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他耶律家族已经是亡国的小人物。

    他在夹缝之中苦苦求存。

    未来的他依靠铁木真的支持倒是有过一小段辉煌,眼下的他什么也没有。

    若说有。

    他还有一些辽人追随,却被金人象是防贼一样的盯着。

    小厅,有酒有肉。

    “肉不错,味道极好。”

    韩绛回答:“因为我们用了草果、香叶、肉豆蔻。”

    耶律留哥很直接的开口:“我听弟弟讲过你,我想追随你。”

    韩绛摇了摇头:“我信得过你,也信过你三弟,却信不过你二弟耶律厮布,我相信一但有机会他会不顾一切的恢复你们大契丹的荣耀。”

第四八六节 耶律留哥

    韩绛担心耶律留哥的弟弟耶律厮布。

    耶律留哥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这天下已经大乱,会有一个人成为天下的王者,不是金国与宋国龙椅上的那两位,也不会是他们的子孙,金国亡国之相已经出现,你们宋国也长久不了。”

    “预言吗?”

    “不,是我双眼看到的。所以,若我活着,我会看管我的弟弟,若我死去,我会留下最忠诚的人,保证我的弟弟和我一起死去。这一点我会事先让他们都知道,为了我们契丹一族的存亡,我必须作了选择。”

    韩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有什么计划。”

    “我听到一个港口。”

    “很好,但有件事情我希望你知道。正如你此时的直爽,所以一定要让你知道。”

    耶律留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他可以感觉到此时面前的年轻人会说出非常惊人的话来。

    韩绛说道:“这个时代,会有一位真正的天降之子。你是皇族,应该知道曾经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每过几百年一定会出现一位真正的天降之子,他们引领一个时代,创造出一个奇迹。”

    耶律留哥听完思考了片刻:“我认可,但我认为宋祖算不上,他与前几位比起,他虽然建立了宋国,但却差的远。”

    “说说,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们的历史。”

    “真正的英雄在天下任何的一个地方都会受到敬意。横扫六合的始皇帝,创造了伟大的书同文、车同轨。汉武击败了匈奴,大汉的强大让这天下无不臣服。唐宋,天可汗的尊称既代表了唐之强盛。”

    说到这里,耶律留哥摇了摇头:“宋,不行。”

    “恩,还好吧。”韩绛很勉强的想为大宋挣一口气。

    耶律留哥很不客气的说道:“虽然我大契丹亡国了,宋历代皇帝却是跪着活的。你,会跪吗?”

    韩绛反问:“你说呢。”

    耶律留哥一指身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里是大越国的皇宫,你坐在这里。”

    哈哈哈。

    韩绛大笑。

    耶律留哥扶胸一礼:“你便是每几百年才出一位的天降之子。”

    韩绛摇了摇头:“不,这正是我想告诉你。这天下真正的天降之子正在他的崛起之路上,而且无人能挡,你认识。草原上的铁木真,他是这个时代真正天降之子,而我不是。我要杀死他,击碎他为之骄傲的无敌怯薛军。”

    耶律留哥单膝跪地:“秦末有两位真英雄,霸王自尽了。我相信铁木真也会被你抓住,他会自尽。只是不知道他身边是否有一位红颜知己。一个只知道战争的人,他带这天下只有血,而你却能带来富足,贫民会不顾性命的追随你,因为你可以带给他们温饱。”

    韩绛问:“若有一天,你死在了铁木真的弯刀之下,你还坚持今天的选择吗?”

    耶律留哥回答:“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带走他一眼一手一腿,我耶律一族也并非弱者。”

    韩绛站了起来:“我可以助你建港,保一地自守,却不会支持你复国。因为天无二日,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时间来完成这一切。”

    耶律留哥说道:“那么,第一步应该是让金国变成下国。”

    韩绛伸手一扶:“有何妙计?”

    耶律留哥站了起来:“下策是利用你水师的力量偷袭金中都,但就算拿下了金中都也伤不到金国的筋骨。中策是北伐,而上策是取京兆立都,或是为立都作准备。伤起一臂不如断其一指,让金国完全失去对西北的控制。”

    韩绛问:“而后,攻打西夏。”

    “对,是攻打而不是结盟。真正需要结盟的也不是西边的后辽,而是草原上的部落,铁木真攻打谁,就和谁结盟。就算不能胜,也可以拖慢他一统草原的脚步。”

    耶律留哥很自信:“若他真是天降之子,那么他一定会统一草原,只有统一草原才有争霸天下的资格。他统一草原之时,宋应该有个禅位祭天礼了吧。”

    韩绛没说话,耶律留哥继续讲:“没有骑兵,你便无法进攻。草原上的部落,还有我契丹一族便是骑兵。金人,你估计不好用,也信不过。”

    韩绛哈哈一笑:“先来二十船刀剑盾甲,以及十万斤铁如何?”

    耶律留哥回答:“我们没钱。”

    “图门江出海口,高丽奴隶。我要你占领的地方不是金国现有的,而是高丽的王城。以及高丽南边的居漆山城,还有港口。”

    “我喜欢。”耶律留哥笑的极是爽朗。

    当年金灭辽的时候,高丽确实有眼光,直接起兵背叛了辽国,让辽国东边的力量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来,来,咱们小宴三天。我告诉你这里有许多好东西,草果、香叶都是宝,相信草原上的人会象对茶的渴望那样喜欢这些东西。塔塔儿部,虽然我挡不住他们的灭亡,你却能够救出许多有生力量。”

    耶律留哥秒懂:“而后,金国肯定要对我下手,我有力量在手便可以一路东,而后再往南。”

    韩绛接上:“我会在海上为你准备一切,你的后勤,你的军械,你的补给。”

    耶律留哥再往下接:“那么,我会沿海岸线一路杀过去,拿下高丽王城。”

    韩绛再接:“高丽王城的财富足够咱们武装十万精锐。”

    耶律留哥又接了一句:“高丽贱奴,也会让你的田地出产更多的粮食,相信新罗婢依旧会有最受欢迎的婢女。”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韩绛一挽耶律留哥的手臂:“走,我带你去看点热闹,然后喝酒。”

    热闹,确实非常的热闹。

    交趾城以北,交趾码头。

    码头只能选在这里,再往东去河道会一分为一,一支往南,另一支则去往卫港。

    往南的地盘眼下已经占下,但那里并不适合修码头,海水之中礁石太多,而且海太浅。

    码头上非常的热闹,至少有上百名大宋的商人,以及他们的伙计,加起来有上千人之多。

第四八八节 没有朋友的钱宽

    原本以为钱宽可能有什么事,这才不和以前的朋友来往。

    现在看来,钱宽想的远。

    屋内的韩绛听懂了。

    这便是门道。

    一些自己在穿越前没有接触过,甚至想不到的门道。

    穿越前,出现失误最多损失一点钱。

    有一身本事在,有人脉在,总有翻身的时候。

    可眼下不同。

    一个失误有可能就万劫不复,也会引起连锁反应,不知道会死多少。

    看来,自己应该想的更多才是。

    韩绛坐下给自己老爹写了一封信,把自己的想法,担心等写在信中。写完信之后,韩绛查阅自己独有的秘码本,将信转换成一连串的数字重新抄写,核对无误之后才封上了信封。

    解码的方式,需要用到自家先祖韩琦所写的一本诗集,一本并没有正式印刷的诗集。

    自己老爹韩侂胄手中有。

    而且就放在老爹书房的书架上,就摆在明处。

    韩家子孙有先祖诗集再正常不过,谁也不会想到这便是密码本。

    次日。

    占领交趾已经有二十多天,第一次正式的会议将在下午召开。

    早上的时候,接到开会通知的一半人都感觉不可思议,这样的高级会议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参加。

    交趾城外南五里,这里是一处军营。

    临时驻扎了三千人。

    主将叫王爽,非宋人,汉族金国正四品武官,黄河大决堤后金国给他没钱、没粮。难民无数的情况下,他带着他属兵马还有几万难民准备归宋。被淮南东路的兵马拦下,以民夫的名义运到了泉州,而后又在五天前给带到了交趾。

    他到交趾头一天,就和越人降军的将军打了一架,然后被李洱动了军法,将两人都打了二十鞭子,其亲兵每人四十军杖。

    这会他还在养伤的。

    李洱的亲兵打的是鞭鞭见血。

    接到让他参加会议的命令之后,王爽接令后有点想不明白。

    一副将上前:“将军,不是要对咱们下手吧。”

    王爽问:“你们又干了什么?”

    那副将说道:“也没干什么,越人算什么东西,这地盘是宋军打下来的,咱们祖上都是宋人,他们敢和咱们叫板。所以我安排弟兄们作些准备,也上了战书,咱们也不欺他们,一人一根木棍,五百人,谁输了就跪下了道歉。”

    王爽摇了摇头:“不至于,军中规矩,明着约架不动军械,这事不算犯事。”

    “那,叫将军进城干什么?”

    “命令上说是第一次交趾城会议,是背后那真正的大人物下令召集的。所以也不至于说拿咱们开刀。”

    王爽很郁闷,因为他想不出来为什么叫他去。

    论身份,他只是金将。

    虽然祖上是宋人,可是家里在金国生活了有三代人了。

    手上有点兵马,但又如何。

    这点兵马放在这里想闹事都不敢,能在几天时间打下交趾城的强军不是他们敢对抗的。

    话说越人降将也很紧张。

    打完架之后,他也不服气。对方约架他自然是答应了,在他眼里那些人也不是贵人的部下,也是降军。

    事实上,还有更郁闷的,赵雪霞。

    不止有她,一共有三位尚宫要参加下午的会议。

    在宫里的时候,尚宫局也有过议事,这是她们内部的事情,却没有听说金殿议事有谁会把尚宫们放在眼里的。

    韩绛召集议事,这级别就和金殿议事没差别。

    赵雪霞很清楚,韩绛眼下已经自成势力了。

    很快,下午到了。

    议事的地方就是交趾大越国的皇宫。

    皇宫正殿中间摆了一张圆桌,而后周围摆了一圈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有名牌。

    所有人到了之后,韩绛与李洱才一起进来。

    那张圆桌上摆了三个名牌。

    中间的是韩绛,左手第一位是李洱,而后空两个位置是施子彦。

    其余的位置空着。

    众人施礼后韩绛坐下,李洱请施子彦坐下后却站着。

    李洱开口:“这张桌子还空了六个位置,并非轻视各位,而是这把椅子没定。老夫今日坐在这里,也并非这把椅子是老夫的,老夫只是年龄大了,今日暂时坐在这里。也不怕把话挑明了讲,左武右文,这把椅子是辛弃疾来座还是虞公著来坐,再议,他们比老夫更能打。”

    没有人接口,这话还可以理解。

    左武右相。

    李洱继续说道:“右手这把椅子,虽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老夫今日请一人座。请!”

    一声请字,却没有人来坐在这里。

    钱宽捧了一块灵牌放在椅子上。

    李沆看到灵牌,原本在角落作记事吏的他站出来,双膝跪地一叩到底。

    没错,灵牌是陈亮的。

    陈亮有没有相才不论,他的学术研究眼下是韩绛这边的主导体系,也是韩绛身边第一个死在任上的人,给一份哀荣有何不可。

    但,所有人都相信,这把椅子最终的归属很有可能是韩绛的岳父。

    李洱继续说:“而后,左手第二把椅子谁有资格坐,也不是老夫能决定的,不过莫阿麻你爹今天在这里,有资格暂时坐下,至于能不能长座要看其他几家是否认可。”

    李洱讲的明白,这便是韩绛所说的少数民族。

    蓝海直接就跳了起来:“老子能不能坐。”

    李洱摇了摇头:“你不行,你的威望只在你的部落,最多算你族的三分之一,其余的各族不服你。”

    “哈哈哈,好象是这话。”蓝海是一个很爽朗的人,问的直接,得到答案之后也不介意。

    李洱再指右边第二把椅子:“这一把,今天有人有资格坐,但他没空。这把椅子代表民,即将下种,他去巡视农区了。”

    “再说这左边第三把,施老道的,他却退到了第四把。老夫认为他配得上,因为匠人的工艺可改变这个天下,重视匠人也就是重视咱们的活路。罢了,第左手第三把留给能说会道的人,就古人所说的纵横家。”

    这是韩绛要求的,他们需要外交人才。

    可惜,眼下没有。

    李洱再指右边第三把:“这一把给管财的人,论财还没有谁给咱绛哥儿更能整,先空着。第四把,也是最后一把,老夫与绛哥争论了很久,这不仅不合规矩,而且从来没有人这样搞过。”

第四**节 降兵打架的原因

    李洱说完后看了韩绛一眼,韩绛点了点头。

    李洱离开座位走到中间,看了所有人一眼之后说道:“这把椅子是留给妇人的,绛哥儿说,妇人可顶半边天。什么时候金殿之上给妇人留一把椅子了,帘子后的那个不算。这便是官,代表天下妇人说话的官。”

    李洱自嘲的笑了:“话说,老头子我想不明白,谁有资格坐在这里。往前说,往后想,找不到。”说到这里,李洱一指赵雪霞:“这赵老太婆不行,她给妇人掌脸了,但她是宫里出来的,只能算匠人。”

    赵雪霞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

    什么时候,尚宫还有地位了。

    也就在宫里能摆一点场面,离开皇宫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老太婆。

    赵雪霞起身半礼,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

    李洱话锋一转:“但,咱绛哥儿有道,天道。他说要留一个位置给妇人,老头子想了想,那就应该给,你们这些家伙那个懂什么是天道,你们不懂,所以听着就好。但这把椅子谁有资格坐,这事你们可以议一议。”

    李洱那里是来和大伙讨论。

    他是在替韩绛说话。

    一句话,你们这些家伙认真听着就是了,这种顶尖大事的决定权不在你们手中。

    李洱重新坐下:“今个,议事开始。”

    坐在圆桌外,第一圈、右第一位后面的一人站了起来。

    正是被韩绛忽悠到夷南城的刘弥正。

    刘弥正起身:“今日的流程是,先议几件急务,而是确定交趾城以及红河下流的发展方略,最后讨论未来一年交趾城代知府事之职。”

    “第一件急务。金国所属汉军与越人军人纷争之下。”

    王爽与越人主将郭力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震惊,也意外。

    他们打架的带来竟然第一个议。

    刘弥正继续说:“有份公文,是越人的民意,他们认为既然交趾城以外的人都不能直接购买土地,那么这规矩自当一视同仁。除师、匠、医特例之外,其余任何人不得例外,无论是什么身份。”

    “这份民意我问过绛哥儿,绛哥儿支持。那么金国投靠过来的人便要依从这条规矩。但是,淮南东路在劝降金国汉军的时候有过承诺,北上迎战自杞国与西进攻打牛吼的越军在归降时也有承诺。”

    “民意为上,但承诺依旧有效。所以本官想出一个新的解决方案,本官建议宋军停止占婆王城之外的进攻,对比景城暂时休兵。去打,去挣军功。什么功劳都没有立下,重赏也没有理由。”

    郭力上前一步,施礼:“下官有疑问。”

    “问。”

    “若我劝降比景城,算不算功。”

    “算,比景城将得到大规模开发,将军有所不知,比景城周边,特别是西边山中的财富值一年可达百亿钱。至于怎么发财,现户籍中越人女子是男子的三倍,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的女子是男子的五倍。”

    刘弥正深吸一口气:“想发财,你应该知道向谁讨教。”

    这事,王爽不知道,可郭力却非常清楚。

    赵雪霞。

    这可是一位大人物,在越人眼中这位懂的实在太多了。

    更厉害的是。

    她看重的东西就会有商人高价,不限量的收购。

    王爽也上前一步:“下官可否在金国逃难来的人当中招兵,下官要扫平占婆。”

    刘弥正作了记录:“好,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如何行军非本官的职责,军务会议你等单独在中军参加。”

    “得令。”

    话说,越人与金国降兵打架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红河三角洲的土地虽然非常多,眼下也远远没有分配完,可越人在见识了钱家农师的规划,以及稻米种植计划还有产量预测之后,不甘心这么好的良田被不相关的人分光了。

    宋人是胜利者,可宋人都没有强占,而是按规矩分。

    凭什么金国的汉人投靠者过来就想买田,一买就是几万亩,这事不能忍。

    所以打架了。

    越人降军还在想挣了军功,存点钱自己买呢。

    让不相关的人买光了,便不再有良田。

    钱家农师可说了,整个大越国真正算得了大规模良田区的就只有交趾城往东,一直到海边这一块巨大的三角形区域。

    刘弥正开始说第二件事情。

    “第二件事情,绛哥儿提出议案,划分区域。首先农区不得建工坊,更严禁有任何污水的工坊将污水排入农区的灌溉上游河道。”

    巨大的地图挂上。

    为了确保自己的稻田不受污染,韩绛是不可能允许上游有任何污染形工坊的。

    造纸坊、染织坊,就连铁坊都算重污染行业。

    “现在,谁赞成、谁反对,谁有意见要提。赞成的举白牌、反对的红牌,有意见要提的举蓝牌。”

    刷,一水的蓝牌。

    韩绛懵了。

    一眼看过去,九成的人都举蓝牌。

    刘弥正也愣住了,随手指了一人。

    新安张家的药师站了起来:“这图错了,错的太多了。我们炮制药材要好水,还要用好煤,我们要独占数条山泉水道,而且必须是上游水道。若是把药材不炮制直接运回去,成本会增加三倍以上,一是没有处理的药材运输中会腐烂,二是药材有些部分用处太小,三是……

    好吧,真厉害,几乎没打草稿就一口气说出了七条意见。

    染坊也要上游。

    负责运输的要换码头的位置,所以原图没用,他们要求修运河。

    几位将军也要求军营驻扎的位置要方便补给、取水。还要能自己种田菜,养点猪什么的。

    李洱一拍桌子:“吵,吵个蛋。”

    全场瞬间就安静了。

    李洱怒骂:“今个就问一句,划区域,同意还是不同意,老子管你们谁占那一块。”

    瞬间,全部的牌子都换成了白牌。

    李洱一指刘弥正:“继续。”

    刘弥正尴尬的笑了笑:“那,第三条要议的事。淮南东路军,谁回去,谁留下。”

    这次不止是吵架了。

    李洱是淮南东路文官之下最大的武官,他沉默,而将军们吵几句感觉嘴不利,直接上了拳头。

第四九零节 交趾城第一任知府事

    这里逍遥自在,谁想回去。

    不想。

    回去就要受文官们的气,在这里武官与文官一样大,效仿唐律,文武同级。军功依秦律,加上唐律修改,抚恤依宋律。

    可以说,都是挑好的用。

    韩绛显然计划有误。

    原本想就议几个事,一下午时间怎么都够了。

    结果还没有开始议红河三角洲发展方略呢,天都黑了。

    眼看要掌灯了,韩绛说道:“其余的事改天再议吧,这交趾城头一任知府人,我个人提议赵尚宫。依律,官要有名,宋礼女子不报名。赵尚宫,报名任知府事,或拒绝。”

    整个大殿安静下来了。

    女子参加这样的会议就已经是奇迹了。

    什么时候,一州一府的主官是女子。

    韩绛继续说:“文武分离,交趾武官我提议刘淮暂时代理,三个月后,调孟家孟宗政前来,李老将军提议,调毕再遇。因为毕再遇比孟宗政在兵略上水平更高,而且为人更加的沉稳。这事投票决定吧。”

    投孟宗政的占了绝大比例。

    这与韩绛提议无关,因为毕再遇是强,但孟宗政也不弱。

    更重要的是,孟宗政和他们熟,毕再遇一直在禁军当中,和他们很生份。

    交趾第一任最高武官定下了。

    不是在场的人不行。

    他们就算留下,也要时不时淮南东路露个脸,都是在朝廷在册的武官。

    级别低的,那是没资格和孟宗政比了。

    “那么,第一任知府事。我说几句,为什么选了赵尚宫,因为她是女子,交趾这里女子是男子的三倍,一任女长官更有利于让民心安定,而且赵尚宫有离好的管人、管事、管官的经验,同时我准备在交趾发展一支女官队伍。”

    刘淮在低下小声问了身边的人一句:“你怎么看?”

    那武官低声说:“我看行,其实我内心看到的第一任知府事是陈傅良,不过赵尚宫现在想来也好,让她当了知府,钱袋子有保证。”

    “有理。”

    钱袋子,这是眼下所有人都关心的。

    赵尚宫若一心主管经济与民生,那么确实有利于这里发展。

    赵尚宫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是正六品女官,但这种级别大宋朝堂上没有人认。

    她不在乎这个官。

    但有了这个身份等同于对这批随她一起流放的女官一个保障,同时武将们杀戮太重,若想长期安稳的占领这里,一个妇人能让这里的百姓有安全感。

    更重要的,谁没有一点人生的期待。

    自己半生已经消耗在了大宋皇宫之中,余生还有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现年五十岁的她无亲无故,还有什么追求呢。

    无非就是在女史当中有几个义女,也是将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的。

    为了她们挣一份嫁妆,也为了其他的女官们。

    不就是一个名字罢了。

    赵雪霞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愿意当这个官。

    刘弥正接过赵雪霞的名字公示出来,这才说道:“新律,绝不讲权利放在一个人手中,以免生出事端。路级七官、州级五官、县级五官制。知府之下通判、主薄兼钱粮主事,以及平级的州统制以及之下的州治安军统制。责权会在月内下发,其余人选由下级官员选出,文武两官不得参与。”

    分权。

    大宋一州的权力几乎在一个人手中,韩绛认为将权力分开有利。

    当然,没有完美的。

    无论是自己的岳父、或是陈傅良等人都在用心研究新的体制。

    交趾这边在开会。

    临安城。

    韩侂胄思考再三,认为是时候让自己的人知道一点事了。

    崔嵬、杨大法、苏师旦来到了韩府。

    同时被叫来的还有曾经当过知府的韩渊,以及吴松。

    小宴。

    只有七个人开小宴,仆役婢女都给打发出去了。

    史达祖在门外吩咐了几句,正准备关门,韩侂胄说道:“再吩咐一下,加一副筷子,叫老安来。”

    “是。”

    韩安,小宴的第八个人。

    韩安进来,自带一副碗筷。

    门关上之后,韩侂胄倒满了酒杯:“先说一句,喝了这杯酒,在座所有人的命就不在自己手中了。不喝,可以走。以后咱们见面依旧,喝了,便走不了。要死要活一起扛,当然,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吾儿会要了各位的命。”

    此时韩侂胄虽然还没有达到权力的顶峰,却在往顶峰迈进的路上。

    要命。

    有什么事值得要命的。

    架空皇帝吗?

    这算个球。

    吴松直接拿起了杯子一饮而尽,他吴家与韩家可以说一荣俱荣。

    崔嵬等三人也直接拿起了杯子。

    从搭上韩侂胄这么船之后,他们就没有选择,主荣仆荣,主死仆死。

    而且他们三人很清楚,韩侂胄问的就是他们三个人,若是连吴松都算不上了。

    韩渊更不会。

    他就是韩府的一员,生时是,死后也是。

    史达祖是最后一个举杯的,因为他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八人都把酒饮下,韩侂胄这才说道:“达祖,你安排一下当下的事。”

    “是,主君。”

    史达祖在安排之前先说道:“给各位说一声,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为少君办事,眼下少君的意见是调俟哥儿为知钦州府事,这事我的意见是崔兄你亲自去一次钦州,除了帮俟哥儿理顺钦州的事情之后,去见一见少君。”

    说到这里,史达祖对韩侂胄一礼:“主君,这事还是你来说吧。”

    “好。”

    韩侂胄也明白,这事还只能自己说。

    韩侂胄却没有急着开口,连喝了三杯酒,光是深呼吸就有好几个。

    过了好一会韩侂胄才说道:“先说宛城吧,宛城的方图是写了血书效忠吾儿的。真正拿下宛城的不是方图,而是翟家与咱韩家原汝州军以及枣阳军联手。金国皇族有五个真正算起来是死在咱家手里的。”

    金国皇族死了五个将军。

    这事天下无人不知。

    这会听韩侂胄讲了,杨大法脸色苍白,这是给吓的。

    崔嵬第一个反应过来:“金国皇族的将军有四个是死在辛弃疾之手。”

第四九一节 让我喝口酒压压惊

    只说宛城,但金国死了五个皇族的将军,却有四个是死在临洮之战。

    韩侂胄很淡然:

    “恩,知道,详细的过程我知道。他下手有点狠了,但也没什么,金国不敢拿他怎么样,他手上现在有雄兵十万,以及二十万人的军械,这些都是偷偷从淮南东路、建康军、平江府水师中倒卖出来的。还有盐百万担,金国想动他,平江府水师与夷南城水师、还有明州、泉州、福州的部分水师,就敢北上武清。”

    韩侂胄说到这里,感慨了一句。

    “吾儿说过,控制大海便可以掌握天下,我原本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有点道理。金国眼下大麻烦在草原,要动辛弃疾至少三十万大军西进,金中都一但空虚,武清又受到攻击,吾儿敢灭金。”

    苏师旦眼睛都瞪圆了,他怀疑自己在作梦。

    吴松一脸的不相信:“绛哥儿这么狂,他怎么不上天?”

    韩侂胄一句怼了回去:“知道绛哥儿人在何处?”

    吴松当然知道:“广州。”

    “是交趾,他杀光了大越王族,只是有意放走了一个小娃娃太子,其余的皆诛。”

    吴松直接打开酒瓶盖子,猛灌几口:“这可要命了。”

    韩侂胄一脸的不在乎:“攻打交趾的主力是淮南东路军,北大营换了一批新人,骨干却是淮南东路老军,你说我怕不怕?”

    卧槽!

    吴松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韩侂胄给吴松倒上了酒:“兄,要公主不,大越国的公主咱有一屋子。”

    卧槽!

    吴松开始猛灌酒。

    韩侂胄冲着苏师旦、崔嵬、杨大法三人一抱拳:“先说声抱歉。”

    三人赶紧起身。

    韩侂胄继续说道:“非是有意瞒着你们,有太多事我都不知道,我当时人在金中都。互夷南城的事情崔嵬知道,是我不让他讲的,那里原本只是建了一片盐田,产量也不多,今年没过一亿斤。”

    一亿斤还叫产量也不多。

    当年解池一年才有一百三十万担,也就是一亿斤多一点,那可是支撑大宋国库的盐田。

    三人施礼:“东翁切莫这样说,这等大事只有相关者知晓才安全。”

    韩侂胄给三人倒上酒:“先赔个不是,三位别放在心上。绛哥儿在我回来之前南下,也就是要攻打交趾了,正好借我回来临安城会有些乱子,他好趁乱下手。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史达祖躲进了北大营。”

    三人不由的笑了。

    他们以为史达祖躲进北大营是为了赵汝愚死的事。

    谁想是这么大的事。

    吴松坐在那里突然癔症了,双眼无神整个人都呆了。

    这可把韩侂胄吓了一跳,这会也不好喊仆婢们过来,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人放倒在地上,按人中、推背,最终韩渊突然出手啪啪就是几记耳光。

    吴松哇的一声喊了出来。

    韩侂胄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好一会,吴松开口:“这事要瞒住,一定要瞒住。姑母知道了还不气死,这事不能让姑母知道。”

    “是,是。”韩侂胄赶紧回话:“这不是找大伙来商量嘛,因为又出了一点点小变故。”

    “一,一点点?”吴松用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韩侂胄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一点点小变故。”

    “等下,让我喝口酒压压惊。”

    吴松是真的给吓到了。

    刚才没有反应过来,在韩侂胄给崔嵬三人说话的时候他越想越是感觉不对劲,这基本上就是诛十族的重罪。

    更可怕的是,自己这个妹夫连鱼死网破都准备好了。

    说好的忠臣呢。

    不对,宋太祖也是忠臣。

    这事,好可怕。

    吃喝玩乐吴松自认还行,后来发现自家圈子里多了一个非常会吃喝玩乐的主,那就是韩绛。

    此时才猛的发现,韩绛竟然这么可怕。

    一时间让吴松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吴松说要喝酒压惊,却是喝了两口汤,不止是他,其余人也都猛灌了几口水,都没有喝酒。

    不敢喝酒了,怕醉了之后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还是喝水安全。

    韩侂胄看众人放下杯子,这才说道:“有一个占婆国,你们可知晓。”

    “知道。”

    “是这样的,占婆的使者说话可能不怎么好听,而后绛哥儿直接发兵攻下了占婆王城,现在似乎要灭了占婆,因为占婆人说要来临安告状。”

    在场的七人瞬间石化。

    告状咱们能应付自如啊,朝堂上大半是咱们的人,临安城内城外有多少自己人,怎么可能让占婆人轻易到皇宫去告状,这不可能。

    让他们来,随便来。

    可怎么就。

    他怎么就能!

    韩渊赶紧给自己来了两颗药丸,他年龄大了,感觉自己心脏有点不舒服。

    吞完药丸,韩渊问:“主君,绛哥儿说要灭占婆,淮南东路的兵马就听他的。”

    韩侂胄点了点头:“就我知道的情况是这样的,李洱说既然绛哥儿说要灭,话都开口了,自然是要灭的。但真相是,占婆城每年至少可以提供百亿钱的收入,他们发现许多好东西,比如胡椒林,比如沉香树。”

    韩渊就问了:“主君,依礼法。攻占小国强占其财富,这非太祖之愿。”

    去他喵的太祖。

    杨大法直接就怼上了:“掌握胡椒,就掌握了临安城的香料生意。不,不对,是掌握了天下的香料生意,金国那边也要胡椒。”

    说完,杨大法站了起来:“东翁,门下请求南下。”

    韩侂胄摇了摇头:“不急,这次让崔嵬先南下,带上渊伯。交趾这么一座城,总是有人管的。渊伯再辛苦几年,回头我给绛哥儿说说,挑个大越人的公主什么的,许给渊伯的孙子为妾,这个可以有。”

    苏师旦直接就开口了:“我也要。”

    这话韩侂胄喜欢。

    你们要什么就开口,能给的我就答应,不能给的也直接拒绝。

    这事,可以答应。

    但韩侂胄也不知道韩绛是怎么安排了,所以并没回答的那么直接,他认为这事还要是问问韩绛的意思。

    所以韩侂胄说道:“让崔嵬过去看看,再作决定。眼下说正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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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色大宋介绍:
业务经理韩绛空难来到南宋,被人救起。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救命恩人”韩老头,相信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绛色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绛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绛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